《重生之绝世枭宠》 第1章傻子 第1章傻子 门咔哒一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异常清晰。 一抹娇小的白色身影微微踉跄着闪了进来,女孩面色潮红地倚着门板直喘气,房间里一片漆黑,她既委屈又害怕地喊了一声,“哥哥?” 那声音又软又绵,像刚出生的小奶猫一样,叫得人心里直痒痒。 暗处的男人眉目森冷刚硬,喉口却微不可察地滚了下。 “哥哥?” 女孩带着哭腔又喊了一声,她最怕黑,进来后贴着墙瑟缩地站着,阳台外一盏地灯的光亮朦胧地渗进来,她寻着那处光亮,脚步凌乱地冲了过去,随后一脚踩空摔进了泳池。 燕卫们面面相觑:这姑娘……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往年宴会,总有一群不知死活的女人装作醉酒偷摸进这个房间,不知道被他们丢出去多少个了…… “咕噜咕噜……” 泳池传来不间断的泡泡声,女孩扑腾着喝了不少池水,她不断下沉,嘴里还模糊不清地喊哥哥,她挣扎着扑腾了十几下,忽然一动不动,手臂直直垂落,整个沉了下去。 像是死了。 暗处的男人眉头几不可察地微拧,轻轻抬手,燕卫们却是不动,只恭敬地道,“爷,可能是苦肉计。” 话音刚落,泳池里的女孩突然动了一下,在水底咕噜咕噜涌出一串气泡,她奋力地摆动手脚,从水底一个漂亮的浮面游了上来,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俨然是会游泳的。 燕卫们心照不宣露出一个鄙夷地笑,果然。 暗处的男人更是冷厉得整个面容都染着戾气,燕卫们都知道,爷最讨厌被欺骗,更遑论他刚刚正准备出手救她! 江栩游到岸上之后,先是咳嗽了好一会,咳得胸腔都泛着疼,随后才眨眨眼盯着自己的手和脚看。 右脚小腿上的疤痕不见了。 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她的脸不是被毁了吗? 不,应该说,她不是死了吗?! 她难以置信地盯着泳池,好半晌才认出这里是杨市的燕家,而她掉进泳池差点淹死这件事是在七年前!她蓦地掩住嘴,倒吸了一口冷气,她竟然重生到了七年前! 眼泪毫无预兆地大颗滚落下来,江栩一遍一遍擦掉止不住的眼泪,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会重新活着,甚至回到这一天! 泳池里波光潋滟,衬得女孩面色异常潮红,就连哭都别有一番风情,一双漂亮的眼睛里抛却方才的震惊和难以置信,此刻只剩下愤怒和决然。 暗处的男人却是微微挑眉,借着地灯认出她是江家那个小傻子,可看她方才的眼神,哪儿是一个小傻子? 男人调整了个姿势,戾气尽收,端坐在暗处,好整以暇地睨着落地窗外的女孩。 江栩哭了好一会,猛地偏头打了个喷嚏,脑子里又是一片昏沉与燥热,这才想起自己身上的药性还没过,又伸手撩起泳池的水大口喝下。 燕卫们:“……” 这是第一次有女人大晚上闯进枭爷的房间里,只为了喝他的洗澡水! 第2章救我 第2章救我 江栩喝完水又拍了拍自己的脸站起来,九月底的夜晚,风凉如水,却抵不过她心底的寒意——就是这一晚,大姐哄她喝了加料的酒,骗她来这儿找哥哥,智力有缺陷的她就真的信了! 殊不知她差点被淹死,好在被一个男人救了,可她却因为药效没过对着救命恩人上下其手,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尽了各种丢人现眼的事,成了杨市臭名昭著的傻子! 她一站起来,被水浸湿的白色长裙就紧紧贴在身上,露出凹凸有致的身形,她微微低头拧了把裙尾的水,领口露出一片肌肤。 暗处的男人似有所觉地冲燕卫们扫了一眼,燕卫们顿时把头低了下去。 心里却都在想:以往哪个进来的不都是衣衫半褪的,怎么爷偏偏今儿不让看了? 江栩拧完裙子,又把长发拧干,她目光清亮地看向漆黑的房间,随后抬起光裸的脚踏了进去,她要趁着大姐带人过来之前赶紧离开这儿。 刚走近两步,江栩就被一股令人胆寒的冷意包围,浑身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房间里面有人! 这么说,上一世救她的人可能就在这一片黑暗里。 “你好,能借我一件衣服吗?”她轻声问。 没有人出声,只是寒意更深,江栩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我当你默认了,谢谢,我会感激你的。” 她贴着墙没摸到灯的开关,只好摸黑去找衣柜,好在,她的直觉不错,没多久就被她找到。 她直接脱下湿漉漉的长裙,殊不知,她站着的方向正对着暗处的男人。 男人盯着她姣好的身形,眸光晦暗不明。 江栩摸索到一件衬衫直接往身上套,衬衫很长,可以盖住她的大腿。又一轮热意汹涌澎湃地涌了上来,她腿一软,踉跄着往前摔了下,刚好摔在男人的腿上。 “……” 燕卫们伸出的尔康手全都按了暂停键似地顿住了: 沃特法克?! 正在这时,门口传来杂七杂八的脚步声,伴着各种惊慌刻意的喊声,“妹妹!你在哪儿啊?!天哪,我妹妹她不会跑到枭爷房间了吧?” 紧接着,一群人都站定在门口,有人敲了敲门,轻声喊,“枭爷?” 江栩正胡乱摸索着要站起来,这一伸手摸到两条肌理结实的腿,她手指一哆嗦,就听头顶男人冰冷的声音响起,“什么事?” “这个,江家的小女儿不见了,想问问有没有跑到你房里?” 江栩身体更热了,耳膜里男人的声音隔着山海似的朦胧不真切,却是好听得醉人,她想借力站起来,却是整个人摔进了男人怀里,感受到男人冰冷的体温,她无助地抓住他的两只长臂,颤着声音喊,“拜托你救救我……” 像猫咪似的娇弱声音传进耳里,男人感觉身体紧绷起来,他伸出食指勾住女孩的下巴,只见方才还苍白的巴掌小脸上此刻布满了不正常的跎红。 被下药了? 难怪。 “枭爷?”门外传来女人的声音,“抱歉打扰您了,但我妹妹她……” “你妹妹……”男人在黑暗中细细打量掌心中的那张脸,低沉的嗓音里莫名含了几分蛊惑,“长什么样?” 第3章早逝 第3章早逝 门外的人卡了壳似的顿住了,似乎不太明白一直讨厌女人的枭爷怎么会突然问这么个问题,可容不得多想,她立即描述江栩今天的穿着,“纯白色公主裙,脸小小的,眼睛很大,但是我妹妹她……脑子不太好……” 脑子不太好? 男人食指微微使力,将江栩的整张脸抬了起来,她迷离的双眸像极了醉酒的精灵,浅粉色的唇瓣微微张着,带着似有若无的勾引。 大概被药效逼急了,她蹙着眉突然用力咬了口唇瓣,霎时间血珠涌了出来,那张浅粉的唇立马被染成了红色。 男人眉目微拧,突然伸出食指卡在了她的齿关处。 暗处的燕卫们全都惊掉了下巴: 说好的不近女色呢?!爷你怎么变了?! 江栩浑身被汗浸透,她迷迷糊糊感觉到自己咬了谁的手指,可黑暗中她根本看不清男人的轮廓,只依稀听到门外有人在喊枭爷。 枭爷? 是那个英年早逝的枭爷? “你说什么?”男人忽然手指使力掐住了她的下巴,江栩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不小心把心里的想法给问了出来。 燕廷枭,叱咤杨市的风云人物,二十岁刚接手燕家的企业时,就以杀伐果决雷厉风行的手段垄断了机械生产以及房产等行业,其后的五年间更是将手伸向杨市的各个行业,现几乎杨市所有大大小小的行业都有燕家一份。 外界对他的评价是冷酷残暴,冷漠无情,江栩却知道,他死去的那一年,整个杨市都笼罩在悲伤的气氛里,就连姐姐江柔都躲在房间里偷偷哭过。 “枭爷?”门外的江柔又轻轻喊了声。 “滚——” 门外的人被骇了一跳,江柔更是被吓得当场脸色都变了,传闻中的枭爷果真是暴怒无常。 领路过来的管家腆着脸道歉,“是是是,对不起枭爷,我们这就滚……” 说完他带着一群人赶紧走了。 房内,燕廷枭掐着江栩脖子的手蓦然加重力道,眉间的戾气几乎溢出来,一双黑眸冷冰冰地睨着掌下这个随时就会被掐死的女孩。 只见她有气无力地挣扎着,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明明门外站着她的姐姐,可她偏偏没有找她求救,反而抱住他的胳膊,让他救救她…… 燕廷枭突然收了手,将女孩扔在地上。 “英年早逝?”他嗤笑一声,“为了吸引我注意的新招数?” 黑暗中,男人的声音不屑而张狂,带着常年久居高位的冷厉口吻,气息是冰冷的,嗓音是冷漠的,就连方才不小心触摸到的身体也是冷的。 明明他是人见人躲的大魔王,可江栩偏偏像是脑子坏掉了似的,她躺在地上艰难地喘着气说,“明年十一月十七号早上,你死了。” 暗处的燕卫们全都现了身,准备把这个不知死活的女孩给扔出去。 燕廷枭却做了个手势。 他蹲下来,藏匿在暗处的面容泛着森冷的寒意,偏嘴角微微勾起,显得那笑容几分嗜血几分邪性,“我是怎么死的?” 第4章是谁 第4章是谁 江栩一个小傻子按理说不该知道这些,可她那位好大哥并不把她当傻子,外界的事不管多大多小,他都事无巨细地讲给她听。 可她现在整个人像是在火炉里,被烧得意识都快没了,却还是勉力用沙哑的声音回答道,“中药。” 燕廷枭漆黑的眸子凝住了,所有燕卫都面色惊骇地瞪着她。 枭爷有腿疾这件事,整个燕家只有贴身的燕卫知道,就连燕家的老爷子都不知道,而且寻来的中医还在配药,还没开始服药。 可面前这个江家的小傻子竟然说枭爷明年就会死,还是喝了中药死的! 燕卫们又惊又骇,惊的是一个小傻子都知道了枭爷的秘密,骇的是她刚才那番话说的煞有介事,莫非枭爷真的会英年早逝? “去叫医生。”燕廷枭突然开口。 燕卫们这才发现,地板上的女孩已经昏迷不醒了。 —— 宴厅内。 江母和一群上流贵族喝完酒之后,面带微笑地望着远方,嘴巴轻轻动了动,“怎么回事?那个死丫头人呢?” 边上的江柔皱着眉,“不知道啊,我亲眼看着她进了枭爷的房间,可枭爷却一副根本没看见她的样子……” 江母蹙着眉,“宴会马上结束了,赶紧把她找出来。” “全都找遍了,就是找不到啊。”江柔不耐烦地喝了口酒。 “好好一个活人,难不成被吃了不成?她虽然是个傻子,但还有点用处,现在还不是她死的时候,赶紧去找。” “是。” 江柔抬头间,竟看见了步伐匆匆的医生,正被人领着上了二楼。 她狐疑地盯着二楼的方向,半晌摇摇头,自言自语道,“枭爷怎么可能会为一个小傻子找医生……” 江栩正在做梦。 梦里江柔拿着刀一下一下划在她的脸上,疼得她整个身体都绷直,她死死咬着唇,只眼睛还不敢置信地看着梦里的江柔。 “大姐……为什么?” 她听到梦里的自己在小声地问。 “哈哈哈,你问我为什么?!”江柔猛地变了脸色,“我大哥为了你,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你问我为什么?!江家现在变成这样都怪你这张脸!都怪你——” 说着一刀刺进了她的心口。 “啊——” 江栩尖叫着从床上坐起来抱住了床边的男人。 屋子里传来一阵倒吸气声。 明黄的水晶灯明亮耀眼地悬在半空,江栩被灯光刺得不太舒服地闭上眼,鼻端闻到淡淡的烟味,似乎还有酒香味。 她怔怔地松开手,就见面前的男人微微拧着眉,深邃的黑眸宛如蓄势待发的雪狼,锐利却又盛势逼人。 他削薄的唇轻抿着,五官的棱廓异常犀利,深黑色的西服衬得他身姿挺拔,一举一动都充满了浑然天成的贵气。 “你……是谁?”江栩不由自主地有些看呆,这个男人大概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 他的鼻梁很挺,笔直,劲利的眉峰下,一双眼睛冷淡得几乎透明,明明面对面,可她却从他眼睛里看不见半点自己的影子,似乎他的眼睛里容不下任何人的身影。 听到她的话,面前的男人微微倾身,坚毅的下巴滑出一个好看的弧度,“你刚说完我英年早逝,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了?” 第5章名声 第5章名声 江栩傻眼了,“你就是枭爷?!” 一直听说枭爷长得人神共愤,但大哥从来不给她看照片,她上辈子根本就没看过枭爷,哪里会知道真正的枭爷长这样。 为燕家服务了二十多年的医生有些战战兢兢,他恨不能捂住自己的耳朵,刚刚都听到了什么啊,那女孩说枭爷英年早逝? 枭爷没有把她丢江里喂鱼,居然还心情不错的样子? 燕卫们更是眼观鼻鼻观心地低头站在那,心头掠过无数头奔跑在呼伦贝尔大草原上的草泥马,心底有个声音叫嚣着八个大字:说好的不近女色呢?! 燕廷枭摆摆手,燕卫们立马带着医生离开,一时间,整个房间,只剩下江栩和他两个人。 “谢谢。”江栩诚恳地道谢,她现在觉得好多了,药效已经解了,只是身体还有些虚弱,不知道能不能站起来。 她摸索着往床边移,一抬头冷不丁撞进男人那双又暗又沉的眸子里。 “说说,为什么进我房间?”男人的声线又低又沉,落在耳里莫名好听。 江栩这才想起自身的处境来,只是不知道现在装傻还来不来得及,对上枭爷那双洞悉一切的目光,她沉默片刻,选择说实话。 “大姐给我下了药,想让我出丑,选在这里,估计是算准了到时候你顾及名声会给我们家一笔封口费。” “我要是不呢?”男人一张俊脸严肃极了。 “不给封口费刚好绝了她们的念头。”江栩认同地点头。 燕廷枭压低了脊背,鼻尖离她很近,一双幽深的黑眸藏着看不清的情绪,“我说的是,我要是不顾及名声呢。” “……” 哎? 江栩指了指自己,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了眨,装傻道,“我是个小傻子。” “嗯。”燕廷枭瞥她一眼,不揭穿她的装傻,眸色里染着几分兴味,“挺好。” “……” 江栩有点莫名其妙和不知所措,枭爷怎么和外界传的有点不太一样? “换上衣服,我送你回去。”他指着床边一件崭新的白色裙子。 “……” 她向后缩了缩,“我可以自己回去。” 男人高大的身躯再次巨人般的笼罩下来,两只长臂压在女孩头顶的墙上,江栩没有抬头,只听到头顶的声音闷雷般砸在心头,敲得她心头一颤,“你在我房间呆了整整一个小时,让你一个人回去,不是显得我更没风度?” “……” 哎? —— 宴厅里的人走了大半,看时间,都已经晚上十点半了,江母面上保持的十分优雅得体,心里却是躁动不安,“还没找到吗?” 江柔也着急,“是啊,燕家派了人帮忙找了一圈都没找到呢。” “要死了这个死丫头,跑哪儿去了!”江母气得差点维持不了优雅。 “妈!”江柔突然抓住江母的胳膊。 江母不耐地看着她,“怎么了?” 江柔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一个方向,用力扯着江母的胳膊,“妈!妈!” 江母不耐烦地甩开她,“说话就好好说话,在家里不是教过你,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保持优……” 她话没说完,顺着江柔的视线已然看见了江栩,以及她身边的男人。 “枭爷?!”江母惊讶地喊出声来。 第6章诚意 第6章诚意 楼梯上,女孩一身纯白长裙,娇小的娃娃脸上一双大眼睛有点呆呆的,噘着嘴的样子显得娇憨可亲,身边的男人一席纯黑色的西装,身形异常高大挺拔,俊美的面容刀削斧造般犀利深刻,鼻梁高挺,下巴坚毅,侧脸分外冷峻,刀锋眉下一双冰冷得没有一丝人类情感的眸子淡淡扫了过来,不少宾客都不敢与之对视。 竟然是今晚一直不曾露面的枭爷! 江母赶紧带着江柔迎了过去。 “不好意思,枭爷,这丫头给您添麻烦了吧,我替她给您道歉。”脸上的喜色却是掩盖不住,大概自家最小的女儿和杨市鼎鼎有名的枭爷站在一起就足够她赚一番谈资了。 江柔也柔声喊,“小妹,快过来。” 心里却不由困惑,枭爷怎么会跟这个小傻子在一块?为什么不是嫌恶地把她丢出去? 不是说,往常宴会,只要遇到这种偷偷摸进枭爷房间的女人,统统都只有扔出去的下场吗? 江栩一看见江柔那张脸就想起那把划在脸上的刀,身体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手上更是不由自主地抓紧了燕廷枭的衣袖。 江柔的表情尴尬极了,“小妹?” 这丫头怎么了?她的药效解了?不可能是枭爷解的吧? 还有她刚刚那什么眼神,难不成她知道谁给她下的药? 不可能,她就是个小傻子,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些。 心下百转千回,面上江柔仍是故作温柔地轻声问,“小妹,你怎么了?” 江栩偏头才发现宴厅里还有很多宾客没有走,她立马松开手,噘嘴放声哭道,“大姐,我好害怕,哥哥不在,找不到哥哥,水好冷,头好疼……” 暗处的燕卫们:“……” 装,接着装。 燕廷枭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眉。 众宾客哗然,简单几个关键词,足够让他们了解前因后果。 江家这个小傻子去找哥哥,没找到,摔进了枭爷的泳池里,被枭爷救了。 可是江家长子并未出席这场宴会,因此,到底是谁透露这个消息给这个小傻子,众人心照不宣地看向江母和江柔。 外界传说,幸好江家二小姐是个傻子,不然就是现代版的灰姑娘,江母身为继母,自然不敢虐待一个小傻子,但这种场合,不把小傻子带在身边照看好,反而把她哄到枭爷房间去找哥哥,这行为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哎别哭别哭,这到底是怎么了?”江母装模作样地揽住江栩,“乖啊别哭,妈妈这就带你回家啊。” “阿姨,我想见,见我妈妈。”江栩抽噎着说。 江母的脸色立马白了,她心里恨不得撕了江栩,面上却还端得十分温柔,“好好好,只要你不哭了,想见谁,我都带你去见啊。” 江柔理了理耳边碎发,冲燕廷枭笑得温婉,“谢谢枭爷救了我妹妹。” 燕廷枭身后的助理站了出来,官方而不失礼貌地笑,“光说谢谢未免太没诚意了。” “不知枭爷的意思是?”江柔笑得愈发羞涩,如果枭爷问她打算怎么谢谢他,那她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说请他吃一顿晚饭作为答谢,到时候…… “泳池里的水经过江小姐的污染,枭爷很不满意,准备重新拆了再建。”助理拿着平板把价格报了出来,“希望江夫人把重建的费用筹好,我们赶着开工。” 江柔傻了眼,好半天没回过神。 装傻的江栩哭着哭着险些笑出声,好在没人注意她。 还是江母经过大风大浪,很快回神,“……好。” 只是那笑容太过勉强,似乎下一秒就要崩溃。 燕廷枭终于出声,话却是朝江栩说的,“过来,我送你回去。” 江母诧异地张着嘴,就连江柔都没办法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惊愕地瞪着江栩。 更遑论在场的其他宾客。 枭爷居然要送一个傻子回家?! 第7章装傻 第7章装傻 他他他他居然看上了一个小傻子?! 今天给他安排的相亲宴,这么多名流小姐,他一个没看上,居然看上了江家的那个小傻子?! 虽说那傻子因为小时候高烧不退导致智力停留在七岁,算不上太傻,但不管怎么说,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只有七岁的智力,那不还是傻子吗! 燕老爷子若是没有早早离场,只怕看到这一幕要气昏过去! 江栩有些错愕,也只是那么一会,她就继续噘着嘴装哭,只是心里终究不太明白燕廷枭是在搞什么名堂。 江母却是把她推到燕廷枭跟前,“快,跟着枭爷。” 江栩巴掌大的小脸上布满了不开心,这不是装的。 燕廷枭拧眉扫她一眼,一伸手扣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往门外走。 宾客们再次倒吸一口凉气。 传闻中不近女色的枭爷主动拉着一个女人?!不,拉着一个傻子?! 燕卫们和助理傻眼了一秒,随后动作奇快地冲出去把车开到门口,十分殷勤地拉开后车座的车门。 江栩弱弱地回头看了眼,江母和江柔正用复杂的眼神注视着她,看她回头,那对母女很自然地露出笑,冲她摆摆手,“你先回去,我们也马上就回去了。” 江栩依旧噘着嘴,脸上还挂着泪,站在车门前就是不上车。 她一个小傻子,再傻也还知道跟谁亲,怎么会平白无故地上一个陌生人的车,就算这个陌生男人救过她,可她一个傻子哪儿知道什么救命之恩,她只知道…… 正傻站着,就见助理端着一盘各式各样的甜品糕点放进了车里。 江栩故意眼睛一亮,这才坐进了车里。 不远处,几十双眼睛目睹了这一切,不由得感慨一句:还真是个傻子! 江柔却是恨得咬牙切齿,那个小傻子,怎么就能坐上枭爷的车?! “赶紧打电话给你爸,让他请枭爷进屋坐会!”江母急急地拉着她往外走,“我们也赶紧回去。” 江柔心底的恨却是绵延不绝。 凭什么大哥对那个傻子那么好,现在,枭爷也对那个傻子好,那个傻子到底有什么魔力? 江栩坐在车上,刚吃完最后一个芒果千层,车子已经离开燕家很远距离,目前没人跟着,她可以不用装傻了。 一转头,这才发现,身边的男人正端坐在那,好整以暇地睨着她,不知道看了多久。 “……” 该继续装傻还是装死? 江栩憋了几秒,还是小心地朝枭爷笑了笑,“谢谢。” 副驾驶的助理都忍不住看了眼后视镜,这江小姐真是当之无愧的影后,实在是能演,就连他都差点被骗过去。 也不知道这十多年来装傻到底为了什么。 燕廷枭倒是不拆穿她,低低的嗓音问,“吃饱了?” 他伸出拇指,很自然地擦掉她唇边的一滴奶油。 江栩有些错愕,却突然对他心生好感,在家里大哥也是这样对她特别好,十分照顾她,枭爷大概是把她当妹妹看待了。 “嗯,饱了。”江栩忙不迭点头。 燕廷枭喉咙里滑出一声“嗯”,之后就不再开口说话。 昏暗的车厢内,只有窗外零星闪过的路灯时不时晃进来,照出身侧那人威严冷漠的半张轮廓。 半晌,江栩看他一眼,“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第8章明年 第8章明年 “嗯?”他侧过头来,俊美的脸因表情冰冷而显出几分华美刻板,车窗外零碎的灯洒在他脸上,照出他劲利的眉峰,薄削的双唇,车厢内落下的阴影将他的脸分割成明暗两面,如若细看,可以看出男人眼底的冷漠,带着一丝冷酷和不近人情。 这个男人即便是冷着脸也帅得一塌糊涂。 江栩常年和大哥走得近,完全不受美色影响,只是觉得这个男人的气息有点危险,她往窗边靠了靠,犹豫着开口,“比方我为什么会知道你明年会死。” “嗯,为什么?” “……” 他还是不信她,也对,换成任何人都不会信她,就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她是死过一次的人,死在自己大姐手里。 她的神情突然黯淡下来,想到边上的枭爷也会死去,她不由得轻轻叹了声,回想起上一世关于枭爷的信息,她犹豫着说,“你别吃中药,或者你吃的时候让人验验有没有毒,还有还有,趁现在赶紧谈恋爱,找个喜欢的结婚,不然真有一天,很突然地就死了,连恋爱都没有谈过,多亏啊。” “嗯。”燕廷枭的嘴角似有若无地勾了起来。 江栩看着窗外,神智开始恍惚起来,“我知道你不信我,我……” “信。” “我其实……”江栩顿住了,神智回拢,她转过头,“你说什么?” 燕廷枭和她印象中的枭爷太不一样了,大哥给她灌输出来的枭爷是颗毒瘤,是人人喊打的坏蛋,可这个坏蛋,会为她擦嘴边的奶油,会对一个小傻子说“我信你”。 车子很快到江家门口,江栩下车前,冲燕廷枭再次道了谢,“谢谢你没有当众拆穿我,还救了我,再见。” 江家门口站满了人,江栩刚下车就看见了站在最前方的江父,她眼泪唰地就流了出来,一下车就冲进了江父的怀里,“爸爸……爸爸……” 她哭得十分伤心。 江家众人都不明所以,甚至有人小声问,“二小姐这是怎么了?枭爷欺负你了?” 江栩只是想起上辈子,江父被人害死,她连尸体都没能看到…… 车内燕廷枭看着那个哭得眼泪横流的小傻子,忽然就想起泳池边她无声哭泣的那一幕,那个场景和记忆里的一个小女孩重合,他的眼神立时变得柔软起来。 “爷?”助理悄声问,“要下去吗?” “回去。”男人收回视线。 “是。” 车子开到半路,助理忍不住看了眼后视镜,“爷,你信她说的那些话?” “嗯。” “啊?”助理又惊又骇,“什么意思?爷,您明年真的会……?” 燕廷枭捻了捻眉心,“离明年还早着呢,现在还有别的事要办。” “什么事,您吩咐我们就成。” “谈恋爱。” “哈?”助理怀疑自己耳朵幻听了。 男人目光悠悠地看向后视镜,微微挑起一边嘴角讥讽道,“怎么,也要替我?” “……不不不敢。” 嗷!说好的不近女色呢! 第9章大哥 第9章大哥 江母刚从车上下来,就问门口的管家,“枭爷呢?在里面吗?” 管家摇摇头,“没有啊。” 江母脸上的喜色顿时褪了干净,“怎么回事?不是打电话跟你们说了,让你们务必把人请进去坐一会吗?” “可是……”管家为难地说,“枭爷他……他根本就没下车。” 江母气得攥着钱包就走了进去。 江柔从另一边下车,也快步跟了上去,又偏头问管家,“枭爷真没下车?那他有没有开窗户?” 管家摇头,都顾着看二小姐哭了,谁还注意到枭爷啊。 “你到底干了什么?!”一进客厅,就见江父暴怒地指着江母,“你把她带去宴会做什么?!还有,是谁告诉她江逸城也去了宴会?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害死她!” “我,我也是想带她出去见见世面啊,我做错什么了?”江母顿时委屈起来,“看她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我才带她去的,我哪儿知道一眨眼就不见了,还有,儿子时候什么去宴会了,我怎么不知道?” “你……”江父手指着她,说不出话来。 回想起小女儿刚刚扑倒在怀里痛哭流泪的场面,他到现在还心疼着,因为愧对江栩的生母,同时害得江栩发烧智力受损,因此,从把江栩接到江家时,他对这个小女儿就格外偏爱。 她上一次大哭还是七岁那年,江父回想起那一年,心头又怅然又懊悔,叹了口气道,“总之,你以后不要再带她出去了。” 他疲惫地说完,转身就要走。 江母却是站起来,声泪俱下地指控他,“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着想吗?公司现在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我只是想着跟枭爷攀点关系,然后解决公司的危机啊,我做错了吗?!是,我没看好她,是我的错!” 江柔插嘴道,“爸,你真的是误会妈了,她从来都对小妹特别关照,今天宴会上发现小妹不见了,妈都急坏了,真的!” “好了好了,别哭了。”江父也软了态度。 江柔安慰着江母,“妈,爸也不是怪你,他说话就是着急,您别往心里去……” “枭爷都到门口了,你怎么不把他请进来,你知道我费了多大功夫才让他把小栩送到门口的吗?”江母还在哭诉着。 江父小声道歉,“是是是,我今天忙昏头了,忘了这一茬,都怪我……” 二楼梯口,江栩冷冷听着,她就知道,自己就算真的被淹死了也比不上这对母女的眼泪。 等着瞧吧,来日方长! …… 江家老大夜里近十二点才到家,他一进门就听管家说了晚上这一出,往常都是洗了澡才去看看江栩,今天却是直接打开江栩的卧室门,走到了床边。 江栩在装睡。 从她认清自己确实重生这件现实之后,她就一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大哥——大哥当年为了她,曾经和一个男人动手,还被那人打成重伤住院,江栩到死都没能去医院看大哥一眼…… 额头传来温热,是江逸城的掌心,他轻轻碰了碰江栩的额头,叹了口气,“对不起,下次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第10章温度 第10章温度 外间传来敲门声,管家悄悄端着个碗进来,“大少爷,姜汤好了。” 江逸城转身接过,冲他挥挥手。 管家临走前,看了眼睡在公主床上的江栩,心道,二小姐真的是越来越漂亮了,可惜是个傻子…… “小妹,小妹?醒醒,把可乐喝了。”江逸城慢慢摇晃着江栩的肩膀。 江栩忽地就想起上一世也是这样,每当她生病的时候,大哥都会骗她说是喝可乐,其实喝的是苦不堪言的药。 她装作困顿地睁开眼,有些迷糊地喊了声,“哥哥?” 江逸城眼神格外温柔地注视着她,“乖,把可乐喝了再睡。” 她就着他的手喝了姜汤,里面真的有可乐,辛辣味不太重,她几大口喝完,身子暖融融地重新躺下,惺忪着睡眼看着江逸城说,“哥哥晚安。” 江逸城摸了摸她的额头,“晚安。” 门一关上,江栩的眼睛立时一片清明,她悄悄锁上自己的房间门,随后打开阳台门,小心翼翼地跨到隔壁阳台。 她的手里拿了把从厨房顺来的水果刀。 上一世亲手杀了她的人就住在隔壁的房间,试问,她怎么睡得着?! 她还记得匕首划破脸颊的痛苦,还记得血的温度,甚至到现在还闻得到那股浓烈的血腥味,她攥紧了水果刀,整个人因为愤怒而发着抖。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江柔不在。 房间里的灯还亮着,床上和化妆桌上铺着一些资料,江栩仔细听着洗手间的动静,却没听到半点声音,这个时间,江柔不在房间,跑去哪了? 她无意间瞥了眼床上的资料,目光陡地撑大,这是江氏集团的投标文件! 上一世,大哥经常夜里很晚才回来,刚好江栩睡完一觉,醒来看见大哥坐在床边就问他为什么不睡觉。 江逸城是家里唯一一个不把她当傻子的人,但凡她问的问题,他都认认真真地回答,不论她听不听得懂,他都会细细解释给她听。 江栩记得,上一世,江逸城说过,投标文件被人动了手脚,害得他的报价比别的公司足足低了三倍,因为低于成本直接被评委会否决。 外面传来脚步声,江栩这才急忙躲进阳台,她侧身悄悄观察,发现江柔回到房间就把床上的文件塞进床单底下,随后满意地拍了拍床。 有电话进来,江柔接过电话,对那头说了句什么,江栩努力想听清,却什么都听不见,她努力把耳朵往前伸了伸。 “砰”地一声,她竟然不小心碰翻了花盆。 “谁?!” 房里的江柔脸色大变,她打开阳台灯,冲到外面,只看到一只猫蹲在花盆底下。 “原来是你这个小东西呀,怎么到现在还没睡啊?”江柔一把抱起猫咪,摸了摸它的脑袋,把它重新放进了猫窝里。 隔壁阳台的地上,江栩蜷缩着身体躲在花盆架后面,等阳台的灯关上之后才长长呼出一口气。 江柔暂时还不能死,得先揪出她身后的那个人。 还有那份被换掉的投标文件,该怎么告诉大哥呢? 第11章早餐 第11章早餐 江栩第二天很早就起来了,平时她总是会起得很晚,所以跟大哥碰面的机会很少,今天早上她刚下楼就看见大哥坐在餐桌上吃早餐。 江逸城很喜欢穿白衬衫,领口开两个扣子,带着点随性和洒脱,单眼皮,薄嘴唇,吃东西时喜欢刷手机看新闻。江栩一直觉得自家哥哥是最帅的,直到昨天遇到了传说中的枭爷。 但是——枭爷只是看起来帅,大哥却是从内而外的帅,说话做事都无敌帅,她打心底里喜欢大哥,想到江柔那句话,她忽然心里警惕了下,以后不能和大哥走得太近了。 “今天怎么起这么早?”江逸城发现她了。 江栩立即换上笑冲过去,“哥哥!” 江逸城拉了把椅子给她,又问了遍,“昨晚没睡好吗?怎么起这么早?” 江栩笑着坐过去,视线却全都集中在餐桌上的投标文件上,听到这话,摸了摸肚子,噘着嘴说,“饿了。” 江逸城揉了揉她的脑袋,偏头吩咐,“程妈,把里面的三明治拿来。” “那是大小姐……”程妈一句话没说完,看见大少爷不开心的表情,立马闭了嘴,只能赶紧再做一份,省得大小姐下来发脾气。 “我得去公司了,你慢点吃,吃完了让四九带你去花园玩。”江逸城擦了擦嘴,站了起来。 江栩一听这话急了,她眼睛瞥到江逸城喝剩的牛奶,立马抓了过来,双手捧着作势要送到江逸城跟前,“哥哥,牛奶要喝完,爸爸说不能剩。” 江逸城笑着点头。 谁知,江栩下一秒身子一歪,手里的牛奶刚好全洒在桌上的投标文件上。 楼上刚下来的江柔看到这一幕大惊失色,“怎么回事?!” 江栩像是被吓到一样,煞白着脸,手足无措地站在那,一双大眼睛里闪着惊慌和害怕。 “没事,我回公司再打印一份。”江逸城把文件丢在一边,拿了纸巾擦拭着江栩手上的奶渍。 江柔几步走到餐桌跟前,瞪着江栩道,“小妹你怎么回事?!” 江栩怕得往后缩了缩,带着哭腔的声音说,“对不起,哥哥,我,我想让你喝完牛奶。” 江逸城依旧是笑,他比江栩高了半个头不止,说话时总喜欢半蹲着,像是哄小孩似的说,“不怪你,别放心上,哥哥去上班了,你在家里乖乖的,等哥哥回来好不好?” “好。”江栩乖巧地点头,心里在祈祷,大哥一定要发现文件是被替换的,一定要发现啊! 江柔忍不住翻白眼,“她的智力停在七岁,不是三岁!哥你太惯着她了,她把那么重要的文件打湿了,你居然半句重话都不说!” 江逸城冷了脸,压低了声音道,“我知道昨晚的事是你做的,幸好小妹没事。不过我警告你,小妹下次如果有半点闪失,我对你绝不客气!” “哥!”江柔气得大吼,“我也是你妹妹!” 江逸城头也不回地走了。 江柔恼火得在原地跺脚,回头看见江栩傻傻的模样,登时气不打一处来,转身就要走,走了几步想起什么,又折回来,对着厨房的方向喊,“程妈!我的早餐呢?!” 第12章听听 第12章听听 “马上,马上好了。” 江柔看了眼手表,“我要迟到了!” “马上就好!”程妈急得不行,大小姐的早餐花费功夫最多,但是她的已经送到了二小姐桌上,现在总不能再去要回来。 江栩把自己面前的三明治用手捧了起来,“姐姐,我的给你吃,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我才不要吃傻子的东西。”江柔冷哼。 “吵什么呢?”江母揉着太阳穴走了出来,看着江柔道,“你怎么还没走?” 江柔气呼呼地走到江母跟前,指着江栩说,“妈,你不知道,大哥他偏袒这个傻子,她把大哥的文件打湿了,大哥连句重话都不说,还反过来把我说了一通!” “什么傻子,以后别说这两个字。”江母十分心疼即将送到燕家修建泳池的那笔钱,昨晚一夜没睡好,早上看见这一出,只觉脑袋更疼了,她走到沙发中央坐下去,朝程妈喊,“给我一杯蜂蜜水。” “好好好。”程妈在厨房里应了一声。 “爸又不在,说说怎么了?!”江柔气鼓鼓地瞪着江栩,突然发现她手里的三明治里露出小番茄和培根,登时惊叫一声,“小妹,你吃的是我的三明治!” 江栩被她吓了一跳,手一缩,三明治掉在地上,她重新捡起来,双手捧到江柔跟前,“姐姐,你吃。” “滚开,我才不要吃地上的!”江柔厌恶地推了她一把。 江栩被推的一个踉跄,正要伸手把江柔也扯过来一起摔倒,余光瞥见门口一双皮鞋,她心下顿悟,顺着那股力道撞到了桌沿,随后摔倒在地,她瘪着嘴带着哭腔朝江柔说,“姐姐,为什么推我?” 程妈泡好了蜂蜜水正要端出来,看见这一幕已经习以为常,可今日却有不寻常的地方,她看见了门口站着的人,吓得差点杯子脱了手。 江母抬头看见她,不耐烦道,“还不快点端过来!” 程妈应声后低着头把蜂蜜水端到茶几上。 江母喝了口蜂蜜水,食指压了压太阳穴,闭着眼冲江柔说,“赶紧把她拉起来,被你爸看见你就完了!” “爸不是早就上班走了吗?”江柔不爽地走过去,抬脚踢了踢江栩的小腿,“起来,不是我推的你,是你自己跌倒的,知道吗?” 江栩抽抽噎噎地点头,“知道,姐姐不要生气好不好?” 江母掀起眼皮,“你赶紧去学校,省得下人都看见了。” “程妈她才不敢打小报告,就算是爸看见了我也……”江柔话没说完,一转身看见门口的人,登时张大了嘴,“爸,爸,你,你你你你怎么来了?” 江母也有些诧异地站了起来。 江父冷笑着进了客厅,他一步一步走到江柔跟前,脸上是前所未有的严厉,“就算是我看见了你也怎么着?说出来听听。” 江柔面色惨白,急忙躲到江母身后,慌乱地喊,“妈!” 江母安抚地拍了拍江柔的手,几步走到江父跟前,挽着他的小臂问,“怎么突然回来了?是有东西落下了吗?” 第13章反省 第13章反省 “不回来,怎么看得见你们这一出啊!”江父一把甩开她,“瞧瞧!这就是你所谓的关心!要不是我今天突然回来,我都还不知道你们居然会这样对待一个智力有缺陷的孩子!” 江栩方才是挤出来的眼泪,此刻听了这番话,突然难过得泪如泉涌。 “那个被欺负的傻子已经死了!”——她好想喊出这句话。 上一世的她每天都承受着姐姐江柔各式各样的欺压,江父太忙,居然一次都没发现过,此刻,听到江父这番剖白,江栩心里难受极了。 爸爸是爱她的。 可“她”已经死了! 江父几步走到江栩跟前,蹲在地上,小声问她,“怎么样?哪儿伤着了?哪儿疼告诉爸爸,爸爸给你找医生。” 江栩哭得喘不开气,只是拽着他的袖子喊,“爸爸……” 江父看她哭得厉害,急忙朝江母吼,“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喊医生来!看是不是撞到骨头了?!” 江母被凶得没了脾气,认命地走出去,江柔也趁机想走,被江父又一嗓子吼住了,“你给我站住!你今天别想出门了!在家里给我好好反省!” “爸,我今天要考试……”江柔做出委屈的样子,又小声地说,“小妹她应该没有伤那么重,我就轻轻……” “四九!”江父冷着脸朝门口喊。 门口进来一个黝黑高大的男人,“到!” “把大小姐带到楼上,锁起来!不许她今天出门!也不许给她送饭!” “是!” 江柔不敢置信地看着江父,“爸!我真的今天要考试,我不能缺席的,这场考试很重要,我跟小妹道歉行不行?我刚刚不是故意的,爸,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好不好?小妹?小妹?姐姐平时对你挺好的对不对?” 江栩恨不得江父此刻拿刀剁了江柔。 但显然这不可能。 凡事都要循序渐进,急不得。 她知道,小打小闹在江父这里根本不成气候,她要的是一场足够大的,足以揭开江母和江柔这对母女俩伪善面孔的大事件。 “爸爸,姐姐还要考试,你让她走吧。”江栩吸着鼻子,抬头看了眼江父。 她的眼睛和生母很像,这样哭得通红的眼睛让江父本来就愧疚的心再度愧疚起来,他一甩手,看都不想再看江柔一眼,“赶紧带去关起来!” 江母站在一边,刚想求情就被江父怒瞪着斥道,“还有你!我们什么时候欠燕家五十万了?!啊?!什么时候?!” 江母脸色大变,突然指着江栩说,“不,不是我,是她,是她昨晚……” “你给我闭嘴!”江父气得大吼,“账单上写了,江夫人亲自承诺!说!是不是你亲自承诺会把钱送过去?!” “是,可我,可……”江母还想解释,却被江父一巴掌扇倒在地。 “你敢打我?!”江母不敢置信地瞪着他,“江远山你敢打我?!” 江柔被带到楼梯上,看见江母被打,急得哭了起来,“爸!我错了!你别打了!” “我打你怎么了?!”江父指着地上的江母,“那五十万的事暂且不提,你们在家里虐待一个智力有缺陷的孩子,你还是人吗?!” 第14章冰棍 第14章冰棍 “谁虐待她了?!那是她自己摔的!”江母捂着脸尖叫,“是她自己摔的!” “都别吵了!爸!”江柔冲过来大哭,“爸,是我错了,不是妈的错,是我的错……” 江父不耐烦地一抬手,“赶紧把她带进去!” 四九动作粗鲁地拽着江柔往楼上走,江柔对他又打又踢的,四九直接把人扛在肩上走上了楼,江柔扯着嗓子哭嚎。 “不——你放开她!”江母在地板上尖声喊,“放开她——” “你给我闭嘴!你还有点当妈的样子吗?!”江父大动肝火,气得整个胸口起伏不定的,边上的管家递来一杯茶劝道,“老爷,喝口茶消消气。” 江父直接把茶杯摔在地上。 滚烫的茶水溅到了江母身上,又是一通尖叫。 整个客厅哭声尖叫声不绝于耳。 唯有江栩坐在沙发上,低着头,被掩住的唇角却微微勾起。 —— 燕家。 阳台泳池边,男人斜倚在一块暖玉做的玉石上,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敲在玉石边缘,片刻后,一个影卫自树上落下,躬身走了过来,“爷果然是料事如神!” 面上盖着本书的男人慵懒地挥了挥手指。 影卫恭敬地低着头退下……啊不,重新上了树,树上还蹲着三个影卫,人手一根冰棍。 “我的呢?”刚上来的影卫伸出手。 其中一个影卫从屁股兜里掏出一袋正滴着水的冰棍递过去。 “……” 那影卫接过来咬了一口,“我去,一股臭味,你裤子上沾了屎吗?” “甭废话,怎么回事?” 影卫歇了会,倚着最大的树干说,“特助今儿个一早就把重建泳池的费用清单送到了江氏集团的办公桌上……” “不对啊,你今天不是去盯那个小傻子吗?” “先听我说完。”那影卫喘了口气,接着说,“然后江远山急慌慌地赶回家,你猜怎么着,撞见了他老婆和他大女儿虐待那个小傻子……” “然后呢?” 那影卫“啧”了一声,“一个被打,一个被关禁闭。” 影卫们全体:“哇,太吧!”(注:请配合使用韩语口吻) —— 家庭医生检查完之后,开了点跌打损伤的药酒,担心江栩不会用,很耐心地教她,“这样揉,会有点疼,但是忍一忍就不会痛了。” 江栩故作乖巧地说,“我不怕痛的,我都习惯了。” 一旁的江父听了这话,愈发心疼。 医生走后,江父陪江栩吃了早饭,随后他让四九护送江栩回房间休息,又让管家把程妈和其他打扫阿姨都叫了过来。 “说,平时在家里,大小姐是不是经常欺负二小姐?”江父坐在沙发上,十分严肃地问。 一群人都不敢出声。 江父气得一巴掌拍在茶几上,“全都滚!管家呢?!” 其他人陆陆续续地走了,管家上前,“老爷,我在。” “为什么不告诉我?”江父气得不行。 管家犹豫着道,“大少爷吩咐过,说暂时不告诉你,他也训过大小姐。” 江父听了这话,稍有宽慰,“重新给我找些机灵点的人来,还有,给二小姐找个贴身保镖。”顿了顿,补充道,“女的。” “是。”管家转身要走,想起什么又折回来问,“老爷,下周是大小姐的二十岁生辰,要大办吗?” “办个屁!” “……是。” 第15章强大 第15章强大 江栩正在书桌前清点自己的小金库。 半人高的存钱罐里砸开后满是粉红色纸票和数不清的硬币。 往年的压祟钱加上父亲给的卡,和大哥时不时给的零花钱,除去那些硬币,其他的算下来,她有十万多的存款。 该拿这笔钱做些什么投资呢? 她拿了笔在本子上勾勾写写,忽然听阳台那边有动静,走过去一看,就见江柔正跨在阳台上准备翻下去,粉色床单被拧成一节,一端系在阳台门上,另一端抛了下去。 大概是突然看见这边站了个人,江柔吓得尖叫一声,手一滑整个人摔了下去。 江栩也被吓了一跳,不过这只是二楼,摔不死人,她伸头看向楼下,只见底下一个人高马大的人正抱着吓晕过去的江柔往里走。 是四九。 江栩对他的印象很浅——只知道他是江父的助理,以前帮忙奔波一些公司事务,后来大哥进了公司后,江父就经常带着大哥熟悉各方面业务,四九不知不觉地就成了司机兼保镖。 再后来,江氏破产,她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直到江父被害,整车人丧命,副驾驶的位置大概就坐着四九。 那时候,她的智力才刚恢复…… 江栩站在阳台上,目光平静地看着底下,不久后,四九把江柔送回房间后,又重新站到了门口的位置。 突然有东西掉下来,砸到了他身上。 是一颗草莓味的水果糖。 四九捡起来,抬头时阳台上已经没有人。 他想了想,将那颗糖放进了上衣口袋里。 江栩背靠着阳台,微微偏头轻声说,“接下来,有我来保护你们。” 当晚江逸城没有回来,听说是投标成功,当天就和开发商们去吃了饭,又连夜睡在公司做准备工作去了。 江栩很欣慰,上一世的悲惨是可以扭转的。 这一世,她一定要强大起来,强大到足够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江老爷子刚从避暑山庄回来,就听说江柔因为欺负江栩被关禁闭,更是连生日宴都被取消,直接找了江远山谈话,大概意思就是这段时间因为某岛事件,全国都在抵制鈤货,而江氏旗下的好几个大型连锁超市都相继倒闭,再这么下去,江氏岌岌可危。 江远山也一脸愁容,再想起平白送出去的那五十万,更是心口堵得厉害。 江老爷子将茶盏搁下,掷地有声道,“小柔的生日宴照常举办,我听说燕家上次开车到我们家门口了是吗?” 江远山点了点头,“对,不过他没有下车。” “他把傻丫头送回来了?”江老爷子问。 “嗯。” 江老爷子沉吟片刻,“看来,应该是喜欢小柔的。” 江远山头点了一下,又蓦地抬起,“不对啊,这么说的话,不应该是看上小栩吗?” 江老爷子看了他一眼,“你自己说这话你信吗?” 江远山噎住,“……” “这场宴会务必把燕家那位少爷请来,如果我们能和燕家联姻,那整个杨市我们都能站得稳脚跟了。” “是。” 第16章坏人 第16章坏人 十月五号,江柔的生日宴就设在江家花园。 临近寒露,天气不冷不热,夜里还算温和,草坪上装着小巧玲珑的地灯,从二楼往下看过去,像夜幕中闪烁着星星点点的萤火虫,漂亮极了。 江栩打开自己的手机,对着那片草坪拍了几张。 作为一个小傻子,往年的宴会从来都是被嘲笑被挖苦的份儿,姐姐江柔从来都坐视不理,等到她委屈地掉眼泪,江柔才会假惺惺地出来做和事佬。 想起上一世,江栩都觉得可笑。 当初她居然还十分感激大姐出面安慰她,甚至被江柔哄骗锁在橱柜里整整三个小时,都为她找好借口说她是太忙了所以忘了。 而那个后妈王雪华更是卑劣,江栩明明在橱柜里听见她的声音,更是出声喊她放她出去,但是后妈装作听不见直接走掉了。 直到宴会结束,管家发现了她,这才把她解救出来。 橱子里闷热,氧气稀薄,她被抱出来时,已经气息奄奄,却还记得那对母女俩故作惊慌的表情,可笑,她居然以为她们是真情流露,还担心江父责怪大姐,硬要说自己不小心睡进了橱柜里…… 忆起上一世的种种,江栩就有种想拿锤子砸死自己的冲动,真的是太蠢了! “段小姐,冒昧打扰你,我在那边注意你很久了,看你一个人好像在找什么,需要帮忙吗?” 底下突然传来一道男人的声音。 江栩缩了缩脑袋,她的屋子里没有开灯,阳台也一片漆黑,虽然很适合听墙脚,但她此刻没什么心情。 她往阳台的秋千上一躺,闭着眼开始想自己那笔钱该用作什么投资。 底下两人的谈话却十分清晰。 “没有,我只是看这儿的地灯很漂亮。”女人的声音,温婉恬静。 “是吗?确实挺好看的,你不说我都没注意,远看是不是像萤火虫?” “是的,很小很小,但是很亮。” 江栩掏了掏耳朵,感觉这儿待得很不清净,正想挪地方,就听见底下的男声继续道,“虽然渺小但时刻绽放光芒,就像……你一样。你好,还没自我介绍,我是秦家叶。” 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江栩正要从秋千上下来,突然想起来,秦家叶是大哥的大学同学啊! 还记得大哥曾说过,这个人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就喜欢到各种宴会猎艳,上一世,江栩听不懂他说的这些词,只记得问了句,“那他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大哥当时摇了摇头,“不是个好人,但也不是特别坏。” “为什么?” “因为他花心,他喜欢很多女人。” 江栩鼓起小嘴,“那他是坏人。” “为什么?”大哥愣住了。 江栩想了想,说,“妈妈说过,一个男人一辈子只能陪伴一个女人,不可以被分享,不然会破坏另一个家庭。” 轮到大哥沉默了,半晌,他摸了摸江栩的脑袋说,“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江栩困惑地问。 大哥抱了抱她,“对不起就是我爱你。” “那我也对不起哥哥。” “哈哈哈哈哈!” 第17章偏了 第17章偏了 秦家叶后来娶了个温婉贤惠的老婆,可惜他成日流连花花世界,对家里不闻不问,家里的妻子为他生下一个儿子之后,毅然决然地选择离婚。 据说,那个女人后来过得并不好,因为想念孩子患了抑郁症,又加上月子没有坐好,落下很多病根,工作常常出错,甚至不愿再结婚。 听说,第二年就死了。 而她死的同一年,秦家叶又娶了老婆。 底下再次传来男人的声音,“待会有跳舞,要不要一起?” “我……不会。” “没关系,我带着你。” 江栩咬着手指,思索着要不要出手解救这个即将失足的少女,底下没有传来女人的声音,大概是在犹豫。 随后秦家叶说,“别害怕,我不是坏人。” 听到这句话,江栩再也忍不住,搬起边上的花盆,对准底下那个衣冠楚楚的男人就用力砸了下去。 “砰”地一声响。 不少人都吓了一跳,有女人的尖叫声传来,混着男人气急败坏的怒吼,“是谁干的?!” 管家和佣人以及大厅的客人尽数涌了出来,“发生什么事了?” 秦家叶捂着额头,指了指楼上,“有人拿花盆砸我!” “不可能!”江远山皱着眉说,“所有人都在楼下,没人在楼上。” “肯定有!敢不敢带我上去查?!” 秦家叶在喜欢的女性面前出了这样大的糗,气得面色紫红,就好比和女人约会,被人当街吐了口痰一样,让他心里又膈应又恼火。 他指着楼上,立誓要把那个人揪出来,好好惩罚一番! 江栩矮身蹲在高高的盆栽背后,悄悄地往房间的方向移动。 就听旁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砸偏了。” “不会吧?”江栩可惜地叹了一声,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一抬头发现边上竟然不知何时多了个人! 夜幕下,男人整个轮廓都俊美异常,漆黑凌厉的眉此刻微微扬着,衬得那双冷淡的眸子竟平添了几分别的情绪,似是兴味,又似是好奇,最后又化作一团黑雾,叫人什么都看不清。 “枭,枭爷?!”看清男人的长相后,江栩更惊诧了,“你怎么在这?!” 燕廷枭挑了挑眉,“礼尚往来。” “……” 江栩讷讷半晌,终于憋出一句,“我,我这没有泳池。” 底下传来秦家叶的声音,“上面有人!我都听到说话的声音了!” 江逸城端着酒杯从大厅走了出来,蹙眉道,“秦家叶,你发什么疯?” “有人暗算我,都砸我脑门上了,幸好我及时躲开,不然我就死在这了!我必须查出来是谁!对了,让管家守好门,不要放任何人离开!” 江栩立即扯住燕廷枭的大衣,想把他往下拉,“嘘,小点声。” 谁料,燕廷枭纹丝不动,他几步走到阳台边沿,眸光倨傲地往下看了眼,嗓音淡漠,“刚刚不小心手滑,”顿了顿,语气不咸不淡,“怎么?砸到什么东西了?” 江栩,“……” 底下传来一众倒吸冷气的声音,片刻后,众人异口同声地惊呼:“枭爷?!” 第18章亲昵 第18章亲昵 秦家叶愣了片刻忙不迭说,“没,没事。” 江远山额头抽了抽,面上保持微笑,内心却十足不安地抓过江逸城的袖子说,“去看看。” 枭爷怎么会出现在小栩的阳台上?! 这是要找小柔找错房间了?可是不对啊,刚刚怎么没在大厅见到他啊? 江逸城终于回过神,立即大跨步往客厅走,手里的酒杯直接扔给了管家,杯里的红酒淋了管家一身。 管家,“……” 嗷呜!他新买的燕尾服! 王雪华和江柔一开始正在客厅谈论今天出现的几个贵公子,江柔没一个看上的,一直翘首盼着枭爷,听说江老爷子亲自递了请帖,燕家绝不会驳了老人的面子,枭爷一定会来。 可她左等右等都没等到,都快切蛋糕了,外面传来大呼小叫的声音,母女俩携着一起出来,就见秦家叶捂着脑门,声称有人砸了他。 江柔因为前些天吃了亏,此刻又是她的生日宴,不敢造次,只想着这个秦家叶上去好好查清楚,最好是查到江栩的头上。 因为她今晚就呆在房间里! 不管如何,楼上就她一人,只要赖到她身上,这个小傻子就会又多了一个标签:暴力。 这样下去,看谁还敢靠近她! 想起上次宴会,她至今都没明白,不近女色的枭爷怎么会突然送一个傻子回来,莫不是枭爷也傻了? 她刚想到枭爷,就听上面传来枭爷的声音,一颗心如遭雷击。 枭爷怎么会出现在傻子的阳台上?! 江远山笑着打圆场道,“好了,没事了,准备切蛋糕了,大家进去吧。” “好好好!” 一伙人正要散,突然有人崴了脖子似地抽搐着脑袋,侧头看向阳台,目光呆滞地问,“等会,那是江家大小姐的阳台?!” “大小姐不站在那吗?”有人指了指站在不远处,身穿白色套裙但目光惊诧的江柔,她的头上还戴了顶公主冠,夜幕下闪闪发着光,更衬得那张脸惨白难看。 “好像是,是二小姐的阳台。”人群里传出一道弱弱的声音。 “……” “?” “!” 众人沉默了几秒,再次异口同声地磕巴道,“小小小小傻子?!” “上次宴会,枭爷还送小傻子回家。” “这事我也听说了,我还不信来着!” “枭爷肯定不知道那是小傻子的阳台!” “对,没错!” 二楼上阳台上,燕廷枭转过身,几步走到江栩跟前。 夜幕中,女孩身穿粉色兔子睡衣,蹲在地上显得小小一只,巴掌大的小脸上,皮肤干净得像上等的羊脂玉,远看好似泛着层柔和的粉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正直直盯着他,目光里写满了不可思议和欣喜,好似他是从天而降的神兵,一次又一次救她于水火。 她的瞳仁很干净,情绪也直接,那样直白的欣喜让燕廷枭心头似被猫爪挠过,有些痒痒的。 他压低了脊背,视线跟她齐平,突然伸手,食指和拇指用力捏了捏她的脸颊。 江栩吃痛地往后退了退,揉了揉脸,耐不住好奇问道,“你怎么上来的?” 半点没有觉出方才枭爷对她做出那个动作有多亲昵。 燕廷枭直起身站着,掏出烟递到唇边,忽然顿住,指尖还残留着一丝奶香。 他微微蹙眉,又蹲下来,凑近细细嗅了嗅江栩的脖子。 第19章月亮 第19章月亮 两人距离太近了。 男人的气息冷冽霸道,疯狂地往鼻尖里钻,带着些微尼古丁的味道,还混着淡淡的薄荷香味,江栩不太喜欢闻烟味,但他身上的味道挺好闻的。 有热热的呼吸喷到脖颈,江栩怕痒地往后缩了缩,一抬头就对上那双深沉如潭的眸子。 他的眼睛很漂亮,典型的丹凤眼,凌厉的眉微微拧着,眉骨突起,睫毛浓密,衬得那双眼愈发漆黑锐利,盯着看时会给人产生一种压迫感。 他看起来冷冰冰的,对任何人都寡淡冷漠,身上的气息也有点危险,但江栩不怎么怕他,他已经救了她两次了,是个好人。 “怎么……了?”她摸了摸发痒的脖子。 燕廷枭睨着她,声音有些低,“很香。” 隐在阳台暗处的燕卫1:禽兽啊!这个小傻子成年了吗? 隐在阳台暗处的燕卫2:爷到现在还是个处呢,别挑了,就她吧。 隐在阳台暗处的燕卫3:说好的不近女色呢! 隐在阳台暗处的燕卫4:嗷!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站在楼下孤独的特助:“腹语大点声好吗?” 他的距离太远了,听不清,但是十分好奇楼上发生了什么。 江栩低头闻了闻,“沐浴露的味道吧,你要喜欢的话,我送一瓶给你。”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送他沐浴露当礼物。 燕廷枭微微挑眉,“好。” 燕卫们:爷!醒醒! 门口突然传来江逸城担忧的声音,“小妹!你没事吧?!” 随后灯被打开,整个房间亮了起来,江栩急忙站起来走进房间,“哥,我在这……” 她正想寻个理由解释身后的枭爷。 江逸城已经大步走了过来问,“那人呢?” “啊?” 他不就在后面吗? 江栩再回头时,方才还站在那的男人已经消失不见。 她赶紧走了几步往阳台下方看过去,燕廷枭正站在人群里,墨色西服英姿挺拔,他今天依旧穿着黑色衬衫,衣领挺括,衬得那张俊美的轮廓愈发冷漠犀利。 那般冰冷到生人勿近的气息,仿佛刚刚出现在阳台上捏她脸颊的是另一个人。 人群里有人问,“枭爷怎么会出现在那?” 燕廷枭整了整袖扣,面不改色地道,“看月亮。” “……” 众人抬头看了眼头顶,没看见月亮。 一行人沉默片刻,突然有人拍手叹道,“枭爷果然好雅兴!” 其他人只得跟风拍马屁,“是啊!是啊!枭爷好兴致!” 此等马屁拍得简直又臭又长,二楼的江栩都险些听不下去,她正要说什么,一回头看见自家大哥那警惕的目光,又只得装傻解释说,“我听见这有动静,出来看了看,发生什么事了吗?” 江逸城摸了摸她的脑袋,“没事,什么都没发生,想不想吃蛋糕?” 想吃。 但是江栩不想出去。 看她纠结的小眼神,江逸城,“我待会让佣人端进来。” “谢谢哥哥。” 楼下的枭爷被众人围住,纷纷拍起彩虹屁,江柔适时地挤了过来,娇声道,“感谢枭爷来参加我的生日宴,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一句话简明扼要,更是让众人浮想联翩:刚才枭爷莫非是走错了,他原本想见的是江家大小姐? 第20章猜错 第20章猜错 燕廷枭微微蹙眉,身后的助理上前出声解释道,“抱歉,江小姐,大概你们的佣人没有听清楚,那份礼物是送给江老爷子的,是他老人家爱喝的金瓜贡茶。” 边上的人都忍不住笑出声。 江柔的脸一阵白一阵青,好不容易忍住了,挤出一个笑说,“是吗?我替我爷爷说声谢谢。” 助理官方而客套地回,“不客气。” 王雪华看女儿吃瘪,更不敢乱说话,只笑着说,“都别站外面了,我们大家进去吧,马上切蛋糕了,快,小柔,进去分蛋糕。” 一群人簇拥着枭爷进了大厅。 江柔压下心里的种种嫉妒和不甘,换上一张笑容冲二楼喊道,“小妹干嘛呢?姐姐马上切蛋糕了,你不是最喜欢吃蛋糕吗?快点下来!姐姐等你哦!” 二楼听得清清楚楚的江栩冷笑一声打开了衣橱:是你自己搞事情,怪不得我了。 刚进大厅的一群人又沸腾了: “江家小傻子要下来了?” “嘘,小点声……” “其实这个二小姐不是傻,她是那个什么……哦对,叫智力受损,智力停留在六七岁好像,就是跟个小孩一样,但她不傻,还挺有礼貌的……” “听说内衣都是佣人帮忙穿,这还不叫傻?” “……我去,你从哪儿听来的?” “咳咳,来月经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说不准爸妈轮流帮着换……” “这个不成立,你听过后妈给灰姑娘换卫生巾的吗?” “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逐渐蔓延到整个大厅,唯有江父以为大家是因为马上切蛋糕才这么高兴,立马招手喊江柔过来。 而其他人还在讨论江家二小姐曾做过的各种“傻”事。 燕廷枭盯着手里的红酒,眸光晦暗不明。 助理小声问,“爷?” 燕廷枭摆摆手,特助应声,随后安静地站回原位。 暗处的燕卫着急了,担心腹语被听见,统一摸出手机,开始了群聊。 燕卫1:爷这是几个意思啊? 燕卫2:是啊,都在说那个小傻子呢,爷怎么不生气啊? 燕卫3:莫非我们猜错了,爷根本就不喜欢她? 燕卫4:呵,男人。 特助:…… 听到周围充满恶意地嘲笑声之后,江柔得意地扶了扶自己头顶的公主冠,随后在众人的视线中,踩着自己的步伐走向了大厅中央,那儿立着一人高的蛋糕,共有四层,最上面是她的漫画模型,头上戴着公主冠,模型身上的服饰也和她今天穿的一致,像极了高雅的公主。 江父站在台上说,“非常感谢各位的到来,今天是小女江柔二十岁生日宴,在此我这个做父亲的希望她未来的路能幸福平安,孩子大了,做父母的也老了,今天过来的年轻人很多,我就不说太多了,留点时间给你们年轻人玩,现在,有请我的大女儿,江柔,切开她的生日蛋糕——” 整个大厅的灯暗了下去,生日快乐歌响起,一群人也跟着拍掌高唱。 忽然,人群里传来各种不和谐的声音。 “卧槽,谁砸我?!” “操!也砸了我!” “他妈的到底谁啊!” “踩到我了你,让开!” “我去!别挤!别推我!” “啊好痛!谁踩我!” 第21章毁了 第21章毁了 生日快乐歌终于结束,大厅的灯重新亮起,一群人全都互相吵了起来,江柔面上有点挂不住,她刚刚吹蜡烛的时候,底下的争吵就已经很大声了,已经影响到她了。 现在看过去,整个大厅的人都在互相争执着什么,她笑着说,“我要切蛋糕了哦,女孩子们快点来排队!” 人群还在争吵,有的已经上升到要动手的地步,边上大概带了女伴来,几个女伴都在互相拉着自己的男伴。 江柔站在那尴尬地直咬牙,她手里的刀作势放在蛋糕上,一直就没落下去,因为根本没人看她! 该死的!到底在吵什么! 特助马超也不由得悄悄打量了眼枭爷。 燕廷枭依旧坐在椅子上,闲闲地晃着杯里的酒,只是表情明显比刚才愉悦了那么一丢丢。 别问为什么!他伺候这位爷这么多年,连他细微的挑眉动作都能辨别出对方传达的意思,更何况现在! 枭爷明显眉目舒展的样子! 一定是因为——红酒很对他的口味! 微信群里。 燕卫1:谁干的? 燕卫2:不是你? 燕卫3:我也以为是你。 燕卫4:切。 特助:…… “砰”地一声,整个大厅安静下来,众人全都不由自主地看向声源——二楼梯口,一个身穿白色长裙的少女正惊慌地站在那,而她脚下躺着一地的碎片以及大把的纸钞,还有些不知名的文件。 大厅的年轻男性不由有些看呆,虽说江家的二小姐是个小傻子,但不可否认,她长得很漂亮,一身白裙,乌发披肩,像跌落凡间的天使,浓密的睫毛下是一双干净单纯的眼睛,仿佛能照出人心中的险恶,让人面对她时,不由自主地送上真心。 看到地上的东西,江柔简直遏制不住自己的怒火吼道,“江栩——” 这个死丫头居然把她的存钱罐抱了出来,还打碎了! 江栩害怕地缩着肩,双手捂住了脑袋蹲在楼梯上大喊,“我错了姐姐,不要打我——我真的错了——求求你不要打我——” 江柔赶到跟前听到这话差点被气死,“你给我起来!我什么时候打你了?!我……” 大厅的人被转移了注意力,开始走到了楼梯跟前,并小声讨论起来。 王雪华赶了过来,掐着她的手臂,“这么多人看着呢,你凶什么,赶紧把她拉起来!” 江柔气得要死,面上却还硬是装着笑,“小妹,来,姐姐拉你起来。” 江逸城走了过来,正准备拉江栩起来,眼睛不小心瞥到地上一张文件,瞳孔蓦地缩了下,随后他走过去,将那份文件捡了起来。 江柔没注意到,她被大厅的人盯着,整个人如芒在背,只能伸手不断示好江栩,“你快起来!快点!” 江栩怕得一直不敢抬头看她。 江柔气得要死,她不用猜都知道身后那群人肯定会拿这个说事,说她作为姐姐虐待一个小傻子,说不准明天就是头条新闻! 她好好的生日宴全被这个小傻子给毁了! 第22章戏精 第22章戏精 江父原本忙着去安抚争吵的宾客,听到楼梯传来动静,又立马赶了过来,看着楼梯上地面上躺满了碎片和纸钞,他有些诧异,但没多想,只是走了几步到了楼梯上,轻轻碰了碰江栩的肩膀,“小栩,你怎么下来了?” “姐姐生日,我,我送,送礼物,进去了,拿不出来……”江栩抽低头用衣袖的眼药水给自己上了两滴,随后泪眼朦胧地抬头看向江父,“爸爸,我错了,你让姐姐别生气好不好?” 看见她整个小动作的燕廷枭眉头几不可察地又是一抽。 燕卫们:未来老板娘大概是戏精本精。 特助:八字都还没一撇呢!咱们爷怎么可能看上一个还没长开的小傻子呢。 随后殷勤地上前为枭爷又倒了一杯红酒。 燕廷枭却是放下酒,换了个姿势,漆黑的眸一瞬不瞬地盯着——楼梯上的那位小傻子。 特助:“……” 嗷!说好的不近女色呢! 江父安抚道,“不怪小栩,啊,你姐姐她也不怪你,你站起来,爸爸带你吃蛋糕。” 江栩眼泪还挂在眼睫上,可怜兮兮地问,“真的吗?” 江父看着她那双眼睛,愈发心疼,“真的!” 他又使劲掐了一把江柔,疼得江柔都差点掉了眼泪出来,只能忍着痛,甚至还挤出一丝笑冲江栩说,“真的,姐姐不怪你,去吃蛋糕吧。” 江栩破涕为笑地站了起来,“好。” 江父牵着她走到蛋糕旁,为她切了块大蛋糕,又找了水果叉给她。 江逸城面色凝重地走了过来,附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什么,江父整个脸色变了,随后他拍了拍江栩的肩膀,“小栩慢慢吃,爸爸和你哥哥商量点事。” 江栩故作乖巧道,“不要太辛苦哦,爸爸,还有哥哥,我等你们哦。” 江逸城揉了揉她的脑袋,随后和江父一前一后上了三楼的书房。 佣人正在楼梯间打扫,江柔这才想起自己这个罐子里的文件似乎不见了,她往楼梯上走了两步,刚好碰见江父上来,两人打了照面,她冲江父笑了笑,就见江父阴沉着脸,看也不看她一眼就走了上去。 身后的江逸城更是,两人都拿江柔当空气似的,气得江柔心头一股火:凭什么!凭什么他们对那个傻子那么好!对她却永远这样! 她一转身就见江栩那个小傻子正一脸陶醉地吃着蛋糕,仿佛那蛋糕是什么神仙美味一样! 江家的主事人走了,只剩江家大小姐和江家小傻子,宾客更加肆无忌惮地盯着江栩看个不停,仿佛看她吃蛋糕就像看猴子嗑瓜子一样稀奇。 管家处理好西装上的酒渍回来后,看见大厅内的宾客都在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天,再看大小姐一脸哀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还是站到了台上,让乐队们开始演奏歌曲,好进行下面的跳舞环节。 首先是一曲华尔兹。 灯光暗了下来,男士们都开始绅士地躬身邀请自己的女伴。 江柔趁机拉着正在吃蛋糕的江栩往洗手间的方向走,江栩挣扎了下,“姐姐,你抓得我好痛……” 第23章记得 第23章记得 “闭嘴!”江柔恶声恶气地回头冲她吼了一声。 谁知她突然停下,倒害得江栩手里的蛋糕全扑在她胸口,这一下她头发上,裙子上,尽数都是奶油。 江柔咬牙切齿地喊,“江栩——” “啊,我的蛋糕……”江栩却很心疼地盯着掉落在地的蛋糕,抬头看见江柔一脸吃人的模样,委屈地瘪着嘴,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声。 “不许哭!”江柔又指着她。 江栩抽了抽鼻子,没有哭。 两人终于到了洗手间隔壁的休息室,江柔把江栩推了进去,门一关上,她就扯了纸巾狠狠擦着胸口的奶油,一边擦一边恼火,“真是火大!我待会还要和别人跳舞!你让我怎么出去!” 江栩委屈巴巴地看着她,心下却是冷笑。 上一世的江柔确实有不少豪门公子哥喜欢,她长相虽算不上特别漂亮,但好歹出生江家,算是有头有脸的江家大小姐,顶着这个名号就有不少男人上门追求,以此得到整个江家的助力。 上一世江柔的生日宴,江栩先是被江柔的那群好姐妹嘲笑,随后又被哄骗进了橱柜里,直到三小时后宴会结束才出来,并不清楚当时的江柔和哪个男人跳了舞。 但是,不管是哪个,她都绝不会让她如意。 江柔简单擦了裙子,发现擦不掉之后,尖叫了一通,随后按了墙上的保姆铃叫宋妈过来,又换下那套裙子,只穿着内衣站在那。 她回头盯着江栩一脸凶相地问,“说,枭爷为什么会去你那?” 江栩茫然地抬头看着她,大眼睛眨巴眨巴,好似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江柔气得半死,却还得耐心解释,“就是那个在你阳台上的那个男的。” 江栩依旧茫然脸。 江柔忍不住气得音调都高了几度,“上次不是还开车带你回家了吗?你应该还记得他吧?!他,他,他助理还给你蛋糕吃了!这你总该记得吧!” 提到蛋糕,江栩终于想起什么似地点头,“记得,是芒果千层。” “我不想知道你吃了什么蛋糕,我想知道的是——”江柔走近几步,眼睛直直望着江栩,“你跟他说了什么?他为什么去阳台找你?” 江栩摇摇头,“我不知道。” 江柔快疯了,一把掐着江栩的肩膀,“那你有没有跟他说过话?说的话你应该还记得吧?什么话?说了什么快点告诉我!” 江栩一副被吓到的样子,害怕地说,“我说,送他,一瓶,沐,沐浴露。” “what?”江柔仿佛被雷劈中,整个人石化一般站在那,“你说什么?” 江栩缩着被她掐着的肩膀,小声说,“牛奶,味的,闻,起来,香,香香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是问……”江柔不耐烦地打断她,“ok,这样,不管你是怎么让他找你的,用你那个方法,叫他来休息室找我。” 她话音刚落,门被敲响。 江柔打开门,将自己换下的裙子一股脑塞了出去,“宋妈,我限你十分钟,赶紧把它恢复原样!” 第24章可爱 第24章可爱 “啊?”宋妈看了眼裙子,发现一大团奶油,她蹙着眉,犹豫着说,“十分钟估计不够……” 江柔厉声打断,“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赶紧去给我弄好!还有找件新裙子送给我!” 宋妈想了会,点头,“行,我尽力。” 之前的程妈被江父换了,现在的宋妈比之前的年长一些,五十几岁了,看起来虽然显老,但慈眉善目的,为人手脚麻利又勤快,最重要的是很会照顾人,听说江栩的情况后,每天都变着花样做爱心餐给她,还会为江栩讲睡前故事。 而且她为人和善爱笑,刚来几天就很快和家里的其他佣人熟络了。 她正要走,抬头时看见二小姐低着头站在边上,看见宋妈,她抬头小心地冲她笑了笑。 那小模样真的是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宋妈以为二小姐又被大小姐欺负了,赶紧伸手说,“二小姐,我带你出去吃东西吧?外面有很多好吃的!” “你赶紧帮我弄衣服!”江柔吼了一声,扭头看见江栩一脸委屈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滚吧,没你事了。” 江栩赶紧抓着宋妈的手跑了出来。 “二小姐,以后啊,你躲着点大小姐。”宋妈牵着她到了客厅,松开她的时候小声劝道,“家里没人的时候,尽量别去招惹她知道吗?” 江栩装作不解的样子说,“姐姐对我很好的。” 宋妈叹了口气,“唉,好吧,那你去找东西吃吧,我先去忙了。” “好。”江栩开心地冲她挥挥手。 转身时,她的唇角往下压了压,在这个家里,除了大哥,她谁也不敢信。 大厅的宾客们都在跳舞,江栩随意扫了眼,居然看见了秦家叶,上一世他前妻去世,同一年他又再娶,正好还上了新闻,江栩还看过他的婚纱照。 油头粉面的一个人,穿得人模人样,谁能想到他以后会是那样的人呢,真是可惜了和他跳舞的那个女的。 她这一转头,刚好看见和秦家叶跳舞的女伴,居然是后来江氏破产后,频频过来送东西救济她的段木央。 她是江柔的大学同学,但江柔并不喜欢她,请她过来也不过是想当面炫耀一下江家大小姐的生日宴有多豪华。 段家是书香世家,上辈人一身清廉,下一代更是循规蹈矩,家教甚严。 江氏破产后,江栩被大哥秘密安置在一处乡下,在那里遇到了段木央,只是那时候的她被失败的婚姻打击地十分颓废,声音都沧桑了数十倍,根本没有刚才江栩在二楼听到的那种恬静温婉。 最可笑的是,段木央曾跟她讲过她失败的婚姻,偏偏江栩没有拿她和秦家叶对上号。 这一世,江栩发誓,再也不会让她和秦家叶扯上半点关系! 一曲结束。 音乐又换了首欢快的,一群人又开始下场跳舞。 段木央大概累了,她摆摆手去了甜品区,准备喝点东西。 秦家叶寸步不离地跟着。 江栩微微勾唇,眼底却满是凶狠:秦家叶,你死定了。 不远处一直注视着她的燕廷枭忽然冷不丁弯起唇角: 小丫头生气的样子还挺可爱。 特助离得最近,注意到他这个笑,立即寻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 嗷操!爷真的看上了那个小傻子! 暗处的燕卫1:你们怎么看? 暗处的燕卫2:emmmmm…… 暗处的燕卫3:可能爷就是对她有点兴趣,就好奇啊,她干嘛要装傻?你们不好奇吗? 暗处的燕卫4:呵,男人。 第25章关系 第25章关系 江栩几步跑到秦家叶跟前,抓着他的袖子说,“我姐找你,你快来!” 随后抓着他作势就往外跑。 “哎你等会!”秦家叶惊疑不定地扯住江栩,朝段木央尴尬地笑了笑,“误会,我和她姐没什么的,我就认识她哥,我和她哥是大学同学。” 但是江栩不放手,一双水灵灵的眸子就那样看着他,一副你不去我就一直抓着你的可怜表情。 周围的宾客都看到了这一幕,纷纷交头接耳起来,再加上江栩一张可怜兮兮的小脸,众人全都一副——天哪这个禽兽到底做了什么——的表情。 秦家叶终于妥协了,他轻声问江栩,“你姐姐她找我什么事?” “姐姐在那。”江栩朝身后休息室的方向指。 估计问一个傻子问不出什么结果,秦家叶拍了拍西裤,“行吧,我跟你走一趟。” 他临走前又回头冲段木央礼貌一笑,“段小姐,等我回来。” 若不是江栩知道日后他的为人,恐怕现下也要被他这副谦谦君子的模样给骗过去! 段木央没有说话,只是礼貌微笑,她的家教让她不能和男孩子太过亲密,但她今日打破了规矩,和一个男人跳舞了。 秦家叶侃侃而谈,风流倜傥,和木讷寡言的她不一样,让她心生向往,虽然谈不上喜欢,但还是有好感,男人跳舞时很有力量,让她很有安全感。 她原本站在原地呆了会,想起秦家叶临走前说的那句话,忽然又有点踟蹰,看看时间,这个点她该回去了。 身边的宾客们忽然悄悄地聚在一起,随后笑呵呵地往江家二小姐领着秦家叶过去的方向去了。 段木央也不自觉地跟了上去。 说实话,她也有点好奇秦家叶和江柔的关系。 江柔在班里一直是温婉的形象,但段木央看过她发脾气,知道她是个表里不一的人,随后就再也没有跟她来往过密。 但是,今天班里的同学多数都被邀请过来,她也收到了请帖,段老爷子说,年轻人是该多呆一起聊聊天,对以后有好处的。 她就带了礼物过来,但是显而易见,江柔是不待见她的,从她进来到现在,都没有招呼过她一句,还是她哥江逸城问候了她,倒了酒感谢她的到来。 她跟着前面的人群走了几步,忽然心口闷了下,没来由地觉得似乎这一晚要发生什么事,而这件事跟自己有很大关系。 江栩把秦家叶领到休息室门口,随后指了指门,“姐姐在里面。” 秦家叶点点头,随后敲了敲门。 里面的江柔听到敲门声,以为是宋妈处理好那件裙子送来了,把身上披着的毯子一扔,只穿着内衣就出来开门了。 是以,门被打开的时候,门外的秦家叶有些被惊到,但寻着本能,他还是不可抑制地盯着看了片刻。 门里的江柔尖叫一声,大概被吓到了,她竟然忘了第一时间关上门,而是手忙脚乱地转身去捡地上的毯子,她跑得太急,整个人摔在地上。 秦家叶被她的尖叫吓了一跳,转头一看,不少宾客听见动静都冲了过来…… 第26章戏码 第26章戏码 他立马走进去又关上门,倚着门后解释道,“等一下,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是你叫我来的,我……” 他话没说完就见江柔发了疯地尖叫,“啊——你出去——” “不是,是你叫我来的,然后现在外面很多人,我不能出去……”眼看着江柔又要尖叫,秦家叶眼疾手快地走过去捂住她的嘴,“拜托,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能不能别喊,你先把衣服穿上,然后等外面人散了,我们再出去……” 门忽然被打开。 外面的宾客只看见秦家叶蹲在地上捂住江家大小姐的嘴,而江家大小姐只穿着内衣…… 因为是江柔的生日宴,请了不少高中和大学的同学,甚至包括大哥江逸城的同班同学,以及商业上的伙伴,基本都是年轻人,看到这种火辣场面,全都忍不住“卧槽”了一声。 “啊——”江柔捂着脸尖叫。 她的人生彻底毁了! 全毁了!全毁了!这个该死的男人!她要杀了他! 王雪华听见动静也赶了过来,看见这一幕差点昏厥过去,她厉声道,“都看什么!赶紧出去!把门关上!” 三楼书房内。 气氛异常沉重,江逸城将手里的东西放到书桌上,低着头道: “那天小妹不小心打湿了我的文件,我拿到公司重新复印才发现,我的原定投标价格被人改了。” “我以为是我的疏忽弄错了,就没多想。” “但是,我刚刚从江柔的存钱罐里,发现了这个。” “这是我那天打印的那份投标书。” 江父听完后揉了揉眉心,头疼道,“你看着处理吧。” 江逸城点点头,正要走,又听江父问,“你觉得你妈知不知道?” “我……不确定。” “行,你先下去吧。” 书房的门刚打开,就听见底下传来的尖叫声。 江父登时站了起来,“什么声音?” “我下去看看!”江逸城大步往下,三层楼梯,他长腿几个迈步就到了楼下。 他以为是小妹出了什么事,万万没想到是江柔。 赶到那的时候,只看到休息室的门口围满了人,而他站在外侧,就看见自己的同学秦家叶正捂着江柔的嘴,看样子是要用强…… 王雪华正要关门,就见江逸城拨开众人走了过来。 “老大你来的正好,你赶紧把他们都弄走……”不等她把话说完,就见江逸城几步走到秦家叶跟前,扯起他的衣领就揍了起来。 “王八蛋!你敢动我妹妹——” “不是!真的是误会!是你妹妹说,说她找我,然后……” 门口的段木央和一群目睹江栩带着秦家叶过来的众人,此刻全都看向了江栩。 “姐姐,让我,把人带过来。”江栩委屈地抽噎着,“我,我做的不好吗?” 众人全都恍然。 原来这是一出贼喊捉贼的戏码。 顿时看向江柔的眼神都没了善意,特别是江柔的男同学,一脸的劫后余生,而女同学们则是不敢置信,明明江柔在她们面前都是特别温柔地,根本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 第27章设计 第27章设计 人群里传来小声的讨论: “我觉得应该是真的。” “什么什么?” “最近不是抵制鈤货啊,江家的产业链算是断了,他们亏了不少钱,听我爸说,他家估计会想找个有钱的人家,把自己女儿嫁出去好让自家企业复活……” “这不是变相卖女儿吗?” “混这个圈的不都这个样儿?” “是啊是啊,你这么一说,差不多真的是这样,秦家也算财大气粗,难怪专门挑他下手……” 正在里面被打得死去活来的秦家叶耳尖地听到这句话,顿时恼怒地指着江逸城,“是你妹妹设计我!” 江逸城又是一拳揍了下去,“给你脸了是吧?!让你胡说八道!” 秦家叶开始反击,一边还手一边怒吼,“啊!江逸城!你妹妹设计我!你们全家设计我!串通好的是不是?!” “别看了别看了,出去,出去!”王雪华把门关上了。 一群宾客却站在门口没有走,依然能听见里面传来秦家叶的嘶吼声,“你们想逼我娶你妹妹是不是?!你们做梦——” 段木央的表情变了,是厌恶和不耻。 如果说秦家叶是真的君子,不管这件事谁对谁错,起码他会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商谈,而不是以这样的方式让双方难堪。 段木央彻底听不下去,转身走人。 一场欢庆的生日宴终于以最“热闹”的场面结束。 管家和佣人们全都低着头在门口送客人离开,他们或多或少都目睹了刚刚那场事故,是以多多少少脸上都有点挂不住的羞耻。 不管这件事是谁设计的,丢人的都是女方。 客人走后,江柔还在哭,她不停摔东西,又怒骂秦家叶,接着骂江逸城为什么结交这样的朋友,随后把矛头指向江栩,咆哮道,“是你对不对?!是你带他来的对不对?!你故意的是不是?!你就是想让我死对不对?!啊——” 她疯了一样地要冲上来,被江逸城用力扣住了肩膀,“管家,去叫医生,带镇静剂来,宋妈带小妹上楼,让人守在门口。” “是!” 一群人散了开来。 宋妈牵着江栩上了楼,一路上念叨着,“哎呀都怪我,我要是早点给她找条裙子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唉,但我又想着早点把这个衣服处理好,我以为大小姐自己会找东西披上,哪儿知道她啥都没穿啊……” 江栩乖巧地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宋妈叹了口气,又问,“你饿不饿?想不想吃宵夜?” 江栩摇了摇头,乖巧道,“不饿。” 宋妈摸了摸她的脑袋,“我们二小姐真乖,那你今晚好好睡吧,我今晚不能给你读故事了,我得下去照看一下大小姐。” “好。” 江栩进了房间,先是把袖笼里的眼药水放进抽屉,随后进了洗手间重新洗了澡。 衣柜里清一色的粉红色睡衣和纯白色的公主裙。 她挑了件粉红色的草莓睡衣,换上之后,看见阳台的门没关,夜风鼓起粉色窗帘,她走了几步过去关门。 手刚触到门把,突然被门边的黑影吓了一跳,“啊,你怎么还在这?” 第28章趁早 第28章趁早 男人逆光站着,背影高大挺拔,纯黑的西服隐在夜色里,只有他指尖的一支烟泛着丁点红光和一圈白雾,要不是她眼尖,根本看不出门口站了个人。 听到声音,燕廷枭转过头,他站在暗处的阴影下,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只看到他凉薄的一双唇,带着略微性感的挺翘弧度,徐徐吐出一个圈儿。 他碾灭烟,走了几步,整张脸暴露在光线下,那双凌厉的眉此刻微扬,樱色的唇一开一合,“你不是说要送我东西?” “……” 江栩着实愣住了。 她想了半天,终于想起自己一小时前确实说过这么一句话。 立马走进洗手间,拿出自己用过的那瓶沐浴露跑了出来递给他,“喏,送你。” 燕廷枭接过,拇指摩挲着上面的【牛奶】字样。 江栩看了他一会,发现他似乎很喜欢这瓶沐浴露,心里琢磨他家估计没有用过这款,不由得小声道,“这样,你下次用完了,我再送你一瓶。” 燕廷枭勾唇笑了,“好。” 身后的燕卫们恨不能拿手机拍下来! 堂堂燕家家主,杨市的传奇人物,说好的不近女色呢!此刻却专门在一个小傻子的阳台上苦等半小时,只为拿一瓶沐浴露! 燕卫1:还还还笑了?! 燕卫2:就这就就就就笑了?! 燕卫3:爷啊,你让那群恨不得把心掏出来送给你的女孩子们作何感想! 燕卫4:呵,男人。 特助:…… “他不是好人。”江栩突然开口解释,指了指阳台的花盆,“今天我砸的那个人。” 燕廷枭不作声,只是一双细长的眸淡淡瞥了她一眼,她的行为古怪,却有迹可循,思维逻辑十分简单,在她的区域里,人似乎只划分为两种:一种坏人,另一种是好人。 江栩冲他笑了笑,“你又救了我一次,谢谢你。” 女孩刚洗完澡,身上还笼着一层湿气,带着股暖绒绒的奶香味,巴掌大的小脸泛着瓷白的光,宛如一块质地上乘的暖玉,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没了?”燕廷枭微挑着眉,忍不住想伸手捏捏她的脸。 江栩想了想,重新回洗手间又抱了一瓶沐浴露出来,大眼睛忽闪忽闪,十足诚恳,“没了,就这最后一瓶了。” 燕廷枭,“……” 燕卫4:噗。 燕卫1:怎么回事,爷好像是被甩了? 燕卫2:呸!瞎说什么大实话! 燕卫3:谁在抖? 燕卫4:我。 燕卫2:他在笑。 燕卫1:…… 燕卫3:…… 特助:…… 江柔被打了镇静剂后就老实躺在床上,只一双眼睛瞪着江逸城,但没什么威慑力,只是干瞪着眼,因为江逸城根本不搭理她。 后来她开始求饶,“哥,我错了,你放了我吧,我今天过得真的很糟糕,我的人生彻底被毁了,我不想活了……” 江逸城扔了把水果刀在床上,指着那把刀说,“要死趁早。” “哥!”江柔又大哭起来,“我还是不是你妹妹了!你为什么宁愿对一个傻子好,都不愿意对我这个亲妹妹好?!” 江逸城一把掐住她的脖子,“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妹妹的份上,我早就剁了你!” 第29章朋友 第29章朋友 江柔睁着仓惶的眼,害怕地挣扎着,“哥,你怎么了?我害怕,你别这样好不好?” 江逸城松开她的脖子,将水果刀捏在手里继续削苹果,“投标书是你换的吧?” 江柔害怕地看着他手里的刀,一个劲摇头,“我,我,我不知道你说,说什么,我没听过,什么,什么投标书,我根本听不懂……” “我刚刚一直在想,你为什么会有复印好的文件替换掉我的那份。”江逸城将削好的苹果一分为二切开,将一半递给她,“是因为家里还有个帮手。” 江柔浑身发抖不敢接。 触到江逸城凶狠的目光,颤着手接了过来。 江逸城继续道,“那天晚上我妈下厨做夜宵给我吃。”顿了顿,他抬头看向江柔问,“你说她怎么突然那么关心我呢?” 江柔颤着声音说,“可,可能看你,最近太,辛苦了吧。” 江逸城冷笑一声,他放下水果刀,轻轻拍了拍江柔的脸,“没有下次。” 门被关上之后,江柔才终于喘出一口气,她心有余悸地捂着脖子,听到门重新被打开时吓了一跳。 “怎么这个表情?”王雪华端着一碗粥放在桌上,随后坐在床沿。 江柔搂住她的脖子嚎哭道,“妈,大哥他刚刚想杀我……” 王雪华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道,“没事,他就做做样子而已,不会伤害你的,毕竟你们是亲兄妹。他暂时不懂,以后会理解的。” 江柔哭哭啼啼地问,“理解什么?” “以后你就知道了。” 王雪华盯着地面,眼睛里折射出一抹精光。 —— 第二天早上。 江栩装作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谁在外面笑?” 宋妈正给她找衣服换上,闻言说道,“秦家父子俩今天一大早就来了,说是上门赔罪来了,昨晚那个事……唉,总归对大小姐影响不好……” 江家在走下坡路是整个杨市有目共睹的事实,秦家在这个当口过来赔礼道歉,卖的是什么关子? “二小姐?”宋妈招了招手。 江栩茫然地抬头,“嗯?” 宋妈以为她没听懂,笑了笑说,“没事,也多亏昨晚枭爷在这,不然秦家估计也不打算过来这一趟……”她手脚麻利地收拾完东西,又转身问,“对了,二小姐,洗手间的沐浴露怎么都不见了?” 江栩歪了歪脑袋说,“送给一个朋友了。” “下次带朋友到家里来,我给你们做好吃的。”宋妈欣慰地笑了,大概她这辈子也想不到二小姐送沐浴露的那位朋友是枭爷。 江栩下楼时还听到江柔在细声细气地哭,江老爷子坐在沙发中央,另一边坐着秦家父子俩,而江父正站在那说什么,看到江栩下来,他吩咐宋妈,“带二小姐去外面玩。” 宋妈连声应是。 管家正在院子里面试女保镖,先是体能考验,再是问卷考试,还有一条讲故事唱歌比试,最后才是武力值比试,而比试的对手是——四九。 前几天面试了二十五个,筛选到最后一项只剩四个女保镖,此刻正在花园里和四九切磋,并不是一个一个上,而是四个一起。 江栩正看得目不转睛,冷不丁被管家发现,他诧异地喊,“赶紧把二小姐带到房间里,免得被吓到。” 江栩摇摇头,“我不要,我要看。” 管家愣了会,“二小姐不怕了?” “不怕。”江栩看得很认真。 四九被四个女保镖围住,但是丝毫不显狼狈,为什么这样厉害的人最后会和父亲一起死在车里呢,车子被人动了手脚还是司机被收买了?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倒是没发现边上的管家一直悄悄打量她。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二小姐身上的气质变了,也说不出具体哪儿变了,但是跟以前的感觉却是完全不一样,而且明明之前在街上看到打架的混混,还吓哭了来着,怎么现在又不怕了? 看她看得认真,管家忍不住问,“二小姐看谁最厉害?” 江栩回过神,指着四九,“他。” 管家笑着说,“不是,老爷让我选个女保镖给你,你看喜欢哪个?” 江栩再次指了指,“他。” 管家擦了擦汗,“不是,二小姐,他是男的,不是女的。” “哦。” “……” 管家犹豫着说了句,“不如我去问问老爷,看看要不然就让他……” 江栩开心地点头,“好!” 管家,“……” 有时候完全搞不懂二小姐到底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 第30章口味 第30章口味 高尔夫球场。 唐三把球击到半空后,手撑在眉上眺望了片刻,确定那颗球捡不回来之后,这才回头看了眼躺在单人沙发上看策划书的男人说,“啧,老大,看不出来你口味挺重的啊?” 老四老五几人听见动静,也都默默地竖起耳朵往这边移动,手上还装模作样地擦拭着球杆。 燕廷枭把策划书往边上一扔,眸光淡然地扫向唐三,“继续。” 老四老五老七几人纷纷抖了抖被寒气入侵的胳膊,全都往旁边移了半步,只剩唐三一人站在那——这群有福同享有难就跑的混蛋! 他嬉皮笑脸地凑到燕廷枭跟前,“老大,别这么吓人,我们也就是探听一下虚实。听说你最近看上了江家那个小傻……啊不,美若天仙的二小姐?还把人送回家?昨儿晚上还夜闯香闺欲行不轨?” 男人鼻腔里发出一声,“嗯。” “难怪这次我们去赛马你不去……卧槽!”唐三一句话说半截,险些把自己舌头给咬了,“卧槽,老大,你说什么?你刚刚说什么?” 特助从远处快步走来,在燕廷枭耳边低声道,“爷,我们的人一个都没留下。” 燕廷枭微微挑眉。 唐三把耳朵伸了过来,“说什么呢?嗯?小马你声音大点。” 特助瞥了他一眼,继续压低声音,“她看上了家里的一个退伍兵,名叫四九,是江远山的贴身保镖,江远山同意把那个保镖送给她了。还有,他们半小时前出去了。” “贴什么身?”唐三听得含糊,只隐约听到一个敏感词,当即惊讶地掩住嘴,“老大你……好色情……” 燕廷枭站了起来,“滚。” 特助赶紧把大衣外套拿过来替他穿上,语调积极,“他们去了百货商场。” 燕廷枭眼尾微抬,“回公司。” 特助,“……” 男人心海底捞。 燕廷枭面色无波无澜,眼底却隐约浮起一丝兴味,挑了秦氏父子登门的时候出去,是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 “哎,老大,这么快就走了?”唐三追了几步,忽然想起自己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等男人高大挺拔的背影消失,他还有点回不过神。 他转身喝了口水,回头指了指空气,“?” 他怎么想不起来刚刚说了什么重要的事了! 老四拍了拍他的肩,“你没听错,老大说嗯。” 唐三终于想起来了,他惊恐地张大嘴,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被老五给捂住了。 老五很轻地“啊”了一声,“兄弟,我帮你喊完了,很惊讶的那种,不客气。” 唐三,“……” 什么几把玩意儿? —— 江栩以前作为小傻子也出来逛过街,只不过都是跟在江柔和后妈身后,看她俩如同众星拱月般被簇拥着,而她被挤在外围,又害怕又无助,那时候她刚来这个家没多久,对这个城市都是陌生而不安的。 可那对母女俩却将她一个人忘在那,直到挑好衣服才“发现”她。 那时候的小傻子,一个人哭了很久。 “二小姐。”一道声音打断她的思绪,“我们站在这很久了,你想买这件裙子吗?” 是四九。 他本是个木讷寡言的人,极少开口说话,大概猜不透她站在这发呆想什么,只好出声提醒。 江栩摇摇头,“不喜欢。” 四九便不出声,继续陪她在橱窗前站着。 江栩抬腿往前走,他就跟着往前,距离不远不近,始终控制在一米内。 透过黑色晶体玻璃,可以看见他行走间脊背挺拔如松,管家说他是退伍兵,素质高,功夫好,只是不太会照顾女孩子。 江栩突然停下,转头问,“四九。” 四九站住,抬头看着她,静等她吩咐。 江栩认真地看着他问,“你有梦想吗?” 她清晰地看见四九眼底的瞳孔缩了一下,他静静地看着江栩,大概只当她是个只有七岁智力的孩童,没什么顾虑地说,“有。去一线,保家卫国。” 江栩踮着脚拍了拍他的肩,“好,我答应你。” 等她报完仇,她就会放他离开。 四九怪异地看着她,没来由地失笑。 他跟一个半大的孩子扯什么梦想。 江栩今天出来是想看看她能做什么投资,手里只有五六万块钱,股票她不懂,网络营销更不会,实体店她不会经营,雇人的话手里资金也不够…… 所以她今天出来就是考察一下市场行情,最好就是找个合伙人,这样她可以省去不少精力和时间。 前方不远处四五个女人围在一起像是在争执什么,四九在她头顶劝说道,“二小姐,我们走另一边。” “嗯。” 江栩嘴上应着,眼睛却还瞥着那群人,这么一瞥,就看见了一个熟人。 段木央。 江栩有些诧异,段木央很少外出,她的作风和古代的闺阁女子差不多,除了上下课,此外全部宅在家里。 在百货商场这碰到,确实难得,她抬头看见不远处一家药店,这才了然,那是段家的百年药店。 “二小姐?”四九看她不走,又折身过来拉她。 江栩抽回手,指着被人围在那的段木央说,“她好像被人欺负了,我们要不要去帮忙?” 四九扫了一眼得出结论,“她们是认识的。” 江栩咕哝着,“但是她们看起来不像好人。” 四九,“……” 第31章眼熟 第31章眼熟 不等四九找出合理应对方法,江栩已经朝段木央那边走了过去,刚走没几步,那些刺耳的声音就疯狂地钻进耳朵里。 “怎么?你不是一向自视甚高的吗?那昨晚干嘛去参加江柔的生日宴?” “是啊是啊,平时在学校里装的冰清玉洁的,怎么还参加这种乱哄哄的宴会啊?” “她邀请我了。”段木央清清冷冷的声音。 “呵,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是啊,昨晚我们很多人都看见你和秦家少爷跳舞了。” “段木央,承认你和我们一样想往上爬有这么难吗?都什么年代了,还在那装什么名门大家闺秀,你以为你是公主吗?呵,笑死人了。” 段木央面上表情依旧冷冷清清,“随你们怎么想,我还有事,先走了。” “等一下!”那几个女人再次把她围住,“段木央,给你一次机会,加入我们,从今以后,我们姐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段木央不说话。 “喂,说话!” 眼看着几个女人要发火动手,江栩凑了过去,拿起自己的手机递给段木央,“我哥找你接电话。” 众人愣了愣,全都看向这个突然冒进来的小矮个,隐约有点眼熟。 “哎,这是江柔她妹妹!” “是她啊,那她哥哥不就是……” “江逸城!” 段木央也愣了一下,随后才接过她的手机往远处走了几步,小声地开口,“喂……” 剩下的几个女人冲江栩友好地笑了笑,随后摆摆手赶紧逃也似地走掉了——希望这个小傻子什么都没听见,也不会回去告诉她哥哥曾在路上见过她们。 那群人走之后,段木央拿了手机过来,递给江栩的同时,诚恳地说,“谢谢。” 江栩冲她笑了笑。 段木央忍不住倾身,靠近她的耳朵说,“你一点也不傻。” 她刚真的以为江逸城找她,等对着手机那边喂了好几遍,才发现屏幕是黑的,根本没有来电,也没有人找她。 刚刚那群同学走远之后,段木央终于恍然,只是有些意外,因为她完全想不到,一个“小傻子”救了她。 江栩装傻,“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段木央看了眼站在一边的四九,随后又凑近抱了抱江栩,声音在她耳边放得更轻,“放心,我没恶意,我只是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现在想想,知道那些也没什么意思,不管怎样,你都帮了我,昨晚是一次,今天是第二次,以后有需要,给我电话。” 江栩的手机没有密码,段木央从她手上拿过来,输了自己的号码,备注好之后,按了拨通,又重新递给江栩。随后从包里掏出正在响铃的手机,滑了接听,然后背对着江栩走远了。 江栩不解地拿起手机放在耳边,就听电话那头的段木央说,“欠你两次人情,我可以帮你两次。” 段家人果然是滴水之恩没齿难忘的典范。 江栩抬腿往前走,四九亦步亦趋跟上,半句不提方才那一出。 她倒不担心他会把刚刚那件事讲出去,即便讲出去,也不会有任何人怀疑她的脑子好了。 等等。 上一世她见到段木央那会是在一个乡下茶庄,但是那年的茶叶上涨,甚至拍卖达到十几二十万一克。 茶庄! 江栩蓦地停住脚,转身冲四九道,“我要去抓萤火虫。” 四九,“……” 刚刚还觉得二小姐很懂事的他遭遇了窒息式的疯狂打脸。 微信群。 暗处的燕卫1:呼叫总部,目标移动,over。 远在公司的特助:说人话。 暗处的燕卫2:江小姐坐车走了,方向不是回家。 暗处的燕卫3:我们还要继续跟吗? 暗处的燕卫4:跟。 远在公司的特助:爷说了,继续跟。 暗处的燕卫4:呵,男人。 远在公司的特助:…… 第32章不贵 第32章不贵 江家。 秦家父子走后,江柔就陷入狂躁中,整个人咆哮到声嘶力竭,“妈,我死也不嫁给他!我根本不喜欢他!他害我在那么多人面前出那么大丑,你们还要我嫁给他,你们是想逼死我吗?!” 江老爷子拄着拐敲了敲地板,“这事就这么定了。”又看向江父,“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江父连连点头,“好,您就别操心了,接下来的事我会办妥。” 江老爷子临走前看了眼正在嚎哭的江柔,“但愿如此。” 王雪华拉着江柔小声宽慰,“小柔,为了公司,你就委屈一下吧。” 江柔不知道被哪个字刺到了,整个人像只刺猬一样炸了起来,“凭什么!既然要牺牲,为什么不让江栩嫁过去?!凭什么让我嫁?!” 江父不耐烦地瞪着她,“秦家都愿意负责了,你还想怎么样?!做出那么丢脸行为的人是你!秦家愿意负责你就应该烧香了!你还要怎么样?!” “我不要他们负责!”江柔哭着吼。 她很明白,秦家叶是被他父亲逼着来“负责”的,一张脸半点表情都没有,看见她更是一副厌恶作呕的眼神,这样的男人,她嫁过去能过上什么好日子!她死也不要把未来葬送在这样的男人手里! 江父站了起来,“那你要干什么?!” “老爷!”管家急匆匆地进来,悄声在他耳边道,“二小姐去乡下捉萤火虫了。” 江父挥手,“去吧去吧。” “今晚不回来了。”管家小声补充。 这毕竟是二小姐第一次出远门,老爷应该不会同意的吧? 江父看了眼还在嚎哭的江柔,按了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也好,省得回来看见她姐哭成这个德行。” 管家也不由得看向正抱着王雪华哭得满脸是泪的大小姐,有些纳闷,怎么最近几天大小姐像是撞了邪一样,哪哪儿都不顺…… —— 芙蓉茶庄坐落在杨市和柳市的交界处,一个依山傍水的小村庄的最里面,村子叫芙蓉村,听说是以一个长命百岁的老人命的名,寓意住在这的所有村民都能长命百岁。 江栩对这里很熟。 她在这儿生活了整整四年。 七年前的这儿和七年后没多大区别,这儿是被遗忘的村落,年轻人向往城市,全都外出打工赚钱,唯有老年人和孩童被遗留在这,他们年复一年地守在村口等待着外出的子女。 她刚下车,村里的小孩听到动静就全冲了出来,高声喊,“又来一辆车!” 江栩也有些好奇地盯着地面上的车轮印,据她所知,七年后嫌少有人开车进出这个村落,除了…… “二小姐?”四九问,“饿了吧?我去找找吃饭的地方。” 江栩回过神,点点头,跟在他身后。 四九一路问下来,才知道里面的茶庄可以提供住宿和吃饭服务,价格也不贵,成人一人八十一晚,两个人可以打个折一百五。 江栩和四九两人站在茶庄门口时,注意到边上停着一辆车,江栩对车子不太懂,随口问了句,“这车多少钱?” “不贵。”四九瞥了一眼。 江栩放心了,只要不是有钱人就行,万一跟她抢茶庄这块肥肉,那她就不好办了,她放心地去敲门。 “两百多万。”四九继续说,“没我们的车贵。” “……” 江栩表情都没来得及反应,门内的人已经打开门,是个四十岁的妇女,笑嘻嘻地说,“欢迎贵客,请进,请问是要吃饭还是住宿?” “先吃饭。”四九说,“然后给我们小姐找一间房间休息。” 一句话点名他是司机兼助理的身份,妇女立马明白,恭敬地冲江栩颔首,“小姐,请进,喜欢吃什么?有什么忌口的吗?” “我不挑食。”江栩冲她笑了笑。 记忆里她没见过这个妇女,应该是这座茶庄被人买下后,这个妇女跟着搬走了。 茶庄很大,后门通向茶园,客人可以前去参观,但会经过北区,如果北区住着客人,会先询问一下客人的意向,如果客人同意,那么随时都可前去参观。 那妇女喋喋不休地介绍着,江栩跟在后面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花园上立着的一块小牌匾,上一世她住在茶庄的另一边,十分不引人注意的地方,后来偶遇段木央,她曾来这儿做过客,喝过茶,赏过月。 后来段木央抑郁而死,她就再也没来过这。 “小姐,您就住东区吧,饭菜我已经让厨房做了,我先给你们上热茶,你们坐着等会,床上的被子都是干净的,您要觉得不行,我就给您换新的。” “换新的吧。”四九说。 那妇人笑着点头,然后下去了。 江栩举手问,“洗手间在哪儿?” 那妇人指了个方向,又说,“来,我带你去。” 江栩走之前冲四九噘着嘴说,“别跟来哦。” 原本正打算跟着的四九顿时停在那看表,“十分钟,如果你没回来,我就出去找你。” 江栩皱眉,“不行,二十分钟,我要那个。” 四九,“……” 第33章晕了 第33章晕了 “洗手间就在那了,对了,你不要往西区过去,那边住着客人,你要是想看茶园,可以叫我,或者打我电话,我的号码每个房间的桌上都有写。”妇人把她送到洗手间的位置转身就要走。 江栩拉着她问,“你们茶庄老板是不是姓段?” 妇人诧异地点头,“是,你是?” 江栩言简意赅,“段木央的朋友。” 妇人又客气了几分,“是我们小姐的朋友啊,那这样,您直接住下,饭菜和住宿我们都不收钱。” “我想知道,最近有没有人来,说想买下这个茶庄?”江栩问。 妇人诧异地指着西边的方向,“有,昨天刚来,就住在西区。” “那你们的意思是……?” 妇人义正言辞道,“当然不能卖,这是我们小姐小时候长大的地方,以后这儿都是她的,多少钱都不卖的。” 难怪后来段木央死了,这儿也转手卖了出去。 江栩不禁叹了一声,“原来是这样。” “什么?”妇人问。 江栩随口道,“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挺好的。” 既然是段木央的,那么就好办了。 “喂,这是男洗手间,你进错了。”头顶一道声音震得江栩突然怔愣住。 上一世,也是这个声音在她耳边说。 “你好,我叫杭呈礼。” “你画的真好看,这个能不能送给我?” “小羽毛,这个送给你,生日快乐,我的小公主。” “你大哥不喜欢我不要紧,重要的是你喜欢我吗?” 就是这个男人,在上一世将她大哥打到重伤住院,就是这个男人,在上一世拿了她的作品去办了画展,就是这个男人,骗了她整整两年! 江栩抬头看见的就是一张阳光俊秀的脸,杭呈礼长相儒雅,但谁能想到这样的人善于伪装自己,利用自己这张伪善的脸欺骗她那么久!还打伤了大哥! 他伸手摸了摸江栩的脑袋,冲她努了努下巴,“隔壁是女厕。” 江栩拍掉他的手,狠狠瞪着他,眼眶热得厉害,不一会就蓄了泪。 听说大哥伤得特别重,好几天没来看她,江柔说他差一点就死了! 杭呈礼有些诧异,“哎,怎么还哭了?不是,我也没怎么着你吧?哎哎哎,别哭,哎,等会,我……” 江栩突然尖叫,“啊——四九——” 杭呈礼伸手去捂住她的嘴,“等会,小姑娘,你叫什么啊?你进错厕所,我还没喊你倒喊上了?” 没等江栩用牙咬他,头顶落下一片阴影。 四九一脚踹到杭呈礼脸上,把江栩拉到身后,偏头问,“二小姐,没事吧?” 江栩大哭出声。 四九联想到二小姐的反应,再看两人所处的这么个隐蔽的位置,顿时了然——这个畜生居然做出这种事! 他二话不说按着杭呈礼往死里打。 杭呈礼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喘着气喊,“误会!真的是误会!她进错厕所!这是男厕!等一下!别打了!” 四九停了下来,想要回头问一问二小姐究竟是什么情况,就见二小姐拿了块板砖凶神恶煞地冲了过来。 “……” 四九赶紧闪到一边。 另一边,杭呈礼被打得浑身脏兮兮的,好不容易喘了口气,终于从地上爬起来,“我跟你说,这个小姑娘她自己进错……” 话音未落,一块砖头拍上他的脑门。 杭呈礼茫然地看着面前的江栩,随后才注意到她手里的板砖,慢半拍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还好,没出血……” 话还没说完,额头的血顺着眼睑往下流,一直流进嘴里,他抿了抿,指着江栩想说什么,却是眼珠一翻,彻底晕了过去。 四九听管家简单培训过,二小姐害怕打架,害怕吵架,害怕人少的地方,也害怕人多的地方,怕黑怕虫子,甚至怕狗,最怕的是血。 他立马挡在杭呈礼跟前,“二小姐,没事,他只是晕过去了,你不用害怕。” 江栩轻声问,“晕了?” 四九回头探了探杭呈礼的鼻息,“对,晕了。” 江栩拿板砖走近,对着他的脑门又是一下,随后抬头看向四九,目光纯净地问,“现在呢?” 四九,“……” 树上的燕卫1:我去,凶残啊。 树上的燕卫2:我的娘啊,这尼玛哪儿是小萝莉小可爱啊,简直是绿巨人的缩小版啊! 树上的燕卫3:要不要告诉爷? 树上的燕卫4:已发送。 树上的燕卫1:发了啥? 树上的燕卫4:视频。 树上的燕卫2:…… 树上的燕卫1:…… 树上的燕卫3:…… 远在公司的特助:…… 第34章没事 第34章没事 江栩砸完人之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四九第一次产生出自己还不如一个小丫头下手狠毒的念头,随后甩了甩脑袋跟上了。 寂静的洗手间门口,安静地躺着一具面部血淋淋的“尸体。” 大概是杭呈礼消失的时间太久,有个保镖过来寻他,没几步就发现躺在地上的他,立马惊叫一声,“杭少爷!” 树上几只鸟被惊起,随后,西区的门被打开,从里走出一个头发全白的年轻男人,他微微蹙眉问,“什么事?” 两个保镖提着满脸是血的杭呈礼走到他跟前,“杭少爷被人打晕了。” 白发男人怪异地拧眉,“去查。”又看了眼杭呈礼,“送市里吧,这儿没医生。” “是!” 树上的燕卫们面面相觑:他怎么来了?! 另一边。 燕氏总部办公室。 燕廷枭刚开完会进来,特助就把视频奉上,“爷,杭家的小少爷不知道怎么出现在那。”顿了顿,轻声补充,“看不出来江小姐……挺可爱,呵呵。” 燕廷枭扫了他一眼。 特助立即转身,“我去给您倒杯咖啡。” 一分钟后,特助端着咖啡进来,就见方才满身戾气的男人,此刻表情柔和地看着手机视频,甚至微微弯了弯唇。 特助,“……” 醒醒啊爷! 那不是小萝莉! 那是绿巨人的亲戚小巨人啊喂! “他来了,别让她碰上。”燕廷枭忽然开口吩咐。 特助怔了片刻,才终于明白这句话的两个他/她分别是谁。 “是!” —— 江栩回到江家已经是夜里八点。 大厅里江逸城正坐在沙发上,看她回来,立马迎了上去,“你去哪儿了?不是说今晚不回来?冷不冷?吃饭没?” 他接连问好多问题,江栩回答不了,只笑着说,“去抓萤火虫。” “抓到了吗?”江逸城问。 江栩摇头,“没有。” 四九,“……” 他再也不会相信二小姐的鬼话。 “哥,有吃的吗?”江栩问。 “这么晚还没吃饭?”江逸城转头看向门边的四九,表情有些不悦,“怎么到现在没带二小姐吃饭?” 江栩噘嘴说,“我不想吃外面的饭菜。” “那你想吃什么?”江逸城走向厨房,他会炒些简单菜式。 “泡面。” 江逸城愣了下,“怎么想吃这个?” 江栩刚来这个家的时候,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害怕地连眼睛都不敢往上抬,阿姨端来的菜都不敢吃,是江逸城每天从外面带来奶油面包哄她吃下,又趁着家里没人,亲自下厨做了泡面给她吃。 但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江栩低着头,“就是,突然想吃了。” 看见杭呈礼之后,她就非常不安,害怕大哥再次出事,害怕父亲去世,害怕江家破产,害怕一切一切,对未来已知的恐惧席卷着她。 可她不能告诉任何人。 江逸城正在烧水,江栩环住他的腰,轻声说,“哥哥,你一定要好好的,不要有事。” 江逸城僵硬了片刻,偏头问,“怎么了?” 江栩摇摇头。 等她吃完饭上楼,江逸城沉着脸走到门口,看着四九问,“她今天出去碰见什么事了?” 四九,“……” 拿板砖差点拍死一个人。 江逸城急了,“说话啊!” 四九低着头,“没事。” 第35章赚钱 第35章赚钱 洗完澡之后,江栩把水龙头开着,拨通了段木央的电话。 “我是江栩。” 那头段木央的声音明显有几分诧异和欣喜,“想不到你会打电话给我,这么晚找我,应该有很重要的事吧?” “你在乡下有个茶庄,芙蓉茶庄。” “对,那是我们家的。” 江栩用手在面前被氤氲成雾的镜面上,一笔一划写下芙蓉两个字,“我想买它。” “嗯?”那边段木央有些诧异,“你说你要买它?” “对。”江栩抬手又擦掉那两个字,又用刷子仔细擦干净,“多少钱,价格你开。” “为什么?”段木央问。 江栩也不打算瞒她,“赚钱。” 那头段木央沉默片刻,随后说,“你给我两天时间。” “好。” 江栩挂了电话后,去抽屉里拿出自己的所有存款,按这个时间段,这个时候的房价应该还没有涨太高,那么,对付茶庄,用这个钱应该足够了吧? 应……该吧? —— 是夜。 江柔在房间里敷面膜,因为哭得太久了,眼睛还有些肿着,王雪华端了燕窝放在桌上,又拿了剪刀忙着手里的一件裙子。 江柔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又闭上了,声音还带着哭音,“我不想喝。” 王雪华命令道,“喝了。” 江柔一把摘掉面膜,端起燕窝咕噜噜喝了个干净,随后爬上床,背过身对着她。 王雪华慢悠悠地问,“你就不好奇那个傻子怎么会突然抱着你的存钱罐出来?” 江柔突然坐直身子,转过身,睁大眼睛说,“对啊,我当时就特别好奇!而且还刚好那么巧被我哥发现了……” “秦家叶是谁带到休息室门口的?”王雪华又问。 江柔愣了下,“是那个傻子,我让她……”顿了顿,她突然恍然地看着王雪华,“妈,你的意思是……?” “我总觉得最近发生的事都很不对劲,自从那天参加完燕家的宴会之后,什么事都非常倒霉,又是赔钱,又是被你爸发现,还有这次……” 江柔顿时愤愤地下床,“那个小傻子居然这么害我!” “别冲动。”王雪华拉住她,“明天不就是秦家老爷子大寿?” 江柔别开脸,“我才不要去参加,我不喜欢他,我不可能嫁给他的!” “没人让你嫁给他。”王雪华将她拉到梳妆台前,抚摸着她的脸,“我的女儿,值得最好的,你的目标是枭爷,记住了,其他男人都配不上你。” 江柔不自禁羞红了脸,“妈……” “我早就为你准备好了大礼。”王雪华把手里的裙子装进盒子里,递给江柔,“这裙子明天送给那傻子。” 江柔有些不明白,“妈,明天我要带她去参加宴会?” “你带她过去,还怕没机会对付她?”王雪华从包里摸出一个小玻璃瓶,里面装着两颗药丸,她把药瓶在灯光下轻轻晃了晃。 “妈,你的意思是?” 江柔自然认得这个,上次就是拿这个药下在了江栩的杯子里,又哄骗她进了枭爷的房间,只是,当时她的目的是想让这个小傻子在众人面前出丑。 可事与愿违,小傻子非但没有出丑,还被枭爷送回了家。 王雪华将药瓶放在江柔手心,“你只是被秦家叶看光,如果那傻子和秦家叶睡在一起,又被秦家所有宾客看见……” “妈!你太坏了!我喜欢!”江柔高兴完又有些担忧,“但是大哥他……” 王雪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别担心,你哥会明白的,就算那傻子真出了事,他也不会为难你,妈也会护着你的,毕竟你才是他亲妹妹。” “妈,你真好。”江柔亲了亲她。 王雪华瞥了她一眼,“妈做这些还不是为了你?” “我知道,谢谢妈。” “嗯,早点睡吧,明天就看你的了。” 王雪华打开门走了出去,房间内江柔盯着手心的小玻璃瓶,笑得十分狰狞,“呵,小傻子,明天你死定了!” 第36章芭比 第36章芭比 第二天一早,江栩刚睁开眼就被站在床头的江柔给吓了一跳。 “啊,大姐!” 江柔摸了摸她的小脸,笑得万分温柔,“怎么这么怕我啊?” 江栩是真被吓到了,装作怯懦的样子往后退了退,小声说,“姐姐,你吓到我了。” 江柔从桌上拿起个盒子递过来,“晚上有个活动,你跟我一起去吧,喏,这是姐姐送你的新裙子,看看喜欢吗?” 江栩打开盒子,看到那片纯白色,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说,“喜欢。” “乖,姐姐晚上让司机来接你。”江柔拍了拍江栩的脸,笑着走了。 “好。” 江柔一走,江栩就把盒子里的裙子倒在床上,仔细检查,果然,裙子的内衬被人抽掉了,按小傻子的穿裙风格,她可从来没有穿打底裤的习惯。 穿上去可能看得不太清晰,但是如果不小心被泼了红酒呢?那么这样一来,她的内裤就会透过这层透明的白裙,展示在众人面前。 难怪,昨天还哭哭啼啼的江柔,今天就换了一副新面貌,看来,昨晚做了不少功课。 “二小姐,这条裙子真漂亮!”宋妈进来就看见江栩手里捧着条白裙子,立即问,“现在穿上吗?” 江栩甜甜一笑,“嗯!” 既然对方都主动送上门来,那她当然不能拒绝这么美好的机会了。 江柔早早就去了学校,她正念大三,还有一年才毕业,学校不少大三生都开始外出实习,她也会在周末的时候去公司实习,说好听叫实习,说白了就是去办公室坐坐,当当江家大小姐,随意使唤助理和文员。 江氏破产跟她绝对脱不了干系。 楼下江父和江逸城正在吃早餐,江栩穿着白裙子小心地下楼,到他俩面前转了一圈,“爸爸,哥哥,姐姐送的裙子好不好看?” 江父正喝牛奶,一转头看见江栩屁股上好大一个粉红色的小猪,嘴里的牛奶噗嗤一声全部吐了出来。 江逸城也注意到了,脸上一沉,“宋妈!怎么回事?!” 宋妈正在厨房忙活,出来一看,也不禁吓了一跳,“哎呀,怎么会这样?这是……?沾了水,二小姐在洗手间应该不小心弄上水了。” “弄上水就变成这样?”江逸城眉头皱着。 宋妈面色纠结,“也不是,这个裙子里面应该有内衬的,怎么会这样?” 江栩装作不解的样子问,“怎么了,姐姐刚送的裙子,不好看吗?” 众人顿时了然。 江父面色恼火,他站起来,转了一圈问,“江柔呢?” “去上学了。”江逸城说完,又看向江栩,“宋妈,带二小姐去换一件。” “是。” 江栩却站在那不动,“我不要。” 江逸城柔声宽慰,“小妹,这件裙子湿了,上去重新换一件。” 江栩大声说,“不要,我就要穿这个,姐姐让我穿这个,说晚上还要带我去参加宴会。” 江父重重捶了一下桌子,“她也配叫姐姐?!” 吓得江栩顿时害怕地往后退了两步,她一双大眼睛惊恐地望着这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也不敢出声,只是瘪着嘴,眼眶开始发红。 江逸城走到江栩跟前,揉了揉她的脑袋,“爸,别生气,晚上我陪小妹去,我看她到底要搞什么鬼。” “行。”江父转身走出去,顿了顿,回头说,“把人带回来教训,别在外面弄得太难看。” “知道。” —— 市医院。 杭家各方亲戚刚走出病房,杭呈礼就从病床上坐起身,脑袋包得跟粽子一样,他双手捂着疼痛不已的脑门,咬牙切齿地说,“给我把那个臭丫头找出来!” 边上的助理说,“可是,那地方没有监控,我们也没见过……” “就眼睛很大,个子很矮,皮肤很白,嘴巴很小,挺漂亮的,对,这个该死的臭丫头,就是用那张漂亮的面孔蒙蔽了我的双眼……” 助理,“……” 另一个助理举起手里一张画板问,“少爷,你看这个像吗?” “眉毛这里细一点,眼睛水灵灵的,这儿红一点……”杭呈礼一边捂着脑袋,一边指导说,“头发很长,乌黑的,脸再小一点……” 助理忍不住问,“少爷,你说的是芭比娃娃吗?” “滚,我说的就是真人,她就长这样!” 助理,“……” “赶紧给我找出来!”杭呈礼吼了一嗓子,震得脑门发疼,他紧紧捂着脑袋,压低了嗓音道,“还不滚去找!” “是是是。” 助理临到门口又问,“找到后怎么处理?” “我倒要问问……”杭呈礼拿起镜子照了照,“对着我这么帅的脸,她怎么下得去手。” 助理,“……” 第37章是我 第37章是我 华灯初上,秦家门口的车辆络绎不绝,听说整个杨市的上流贵族全被邀请过来参加秦老爷子的寿宴,足见这场宴会的重要性。 入口处二十多个保镖设置安检小通道——检查来往人随身携带的物品,以及女士随身携带的手提包包。 江逸城把车钥匙丢给门口的佣人,随后拉着江栩慢步进入正门,身后的助理送上贺礼,随后登记。 门口的管家对着耳麦说了声,“江家少爷和小姐到!”随后殷勤地把人往里面请。 秦家早年是暴发户,具体怎么突然富起来的没人清楚,毕竟可以追溯到上百年的历史,于是下一代着重聚焦在涵养的培养方面,秦家的家规要求就是下一代继承人必须娶一个知书达理贤惠温良的妻子。 这个人当然可以是在外装的无比贤惠的江柔,这也就可以解释秦家那样的人家为什么愿意在这种小事上还要亲自登门道歉以及负起这个不必要负的责任。 江栩踏上最后一层台阶,终于进入大厅,放眼望去,四处都是光鲜亮丽的年轻人,她们穿着各式各样的性感礼服,露出性感的肩头或美背,垂着绸缎似漂亮的长发,浑身散发着浓郁的香水味。 “江少!哎呀,难得在这遇到你!”远处传来呼声。 江逸城偏头对江栩说,“别动,我去去就来。”随后他笑着走过去,跟方才说话的人握手,“好久不见!” 江栩独自站了会,听到不远处传来一群人的嬉笑声: “这不是江家那个小傻子?怎么在这?” “我哪儿知道啊,你干嘛不去问她?” “我才不去,万一被传染成弱智了怎么办?” “哈哈哈你嘴巴好毒啊!” “听说她到现在没念过书,简直就是个巨婴……” “看起来发育得还不错啊,你看那张脸,比女明星漂亮多了……” “不是吧你,这种的你都能吃?不怕消化不良啊!” “哈哈哈哈哈哈真他妈重口味!” 耳边聒噪的笑声愈发刺耳,江栩偏头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正对上那群人嬉笑的目光,“喂喂喂,那个傻子好像在看我们……” 于是,那群人直接走了过来,其中一个男的问,“我考考你,五加七等于多少?” 江栩没说话,只是用一双眼仔细看着他们每一个人的长相。 “不会说话?聋了?” “哎,江柔,你妹妹好像不会说话了?” 难怪有点眼熟。 是江柔的同学,这群人上一世参加江柔生日宴的时候就曾嘲笑过她,那时候的江柔也和现在一样,躲在暗处静静听着,脸上带着一丝笑意。 被叫到名字,江柔终于出来了,笑着说,“别取笑她,她好歹是我妹妹。” “啧啧。”一群人哄笑。 江栩压住眼底的嘲意,装作委屈害怕的样子靠近她,怯懦的声音喊着,“姐姐。” 江柔拉着她走到自助区,找了托盘给她,“想吃什么自己夹。” 江栩拿了泡芙咬了一口,眯着眼睛冲江柔笑着说,“姐姐,好吃。” 江柔擦了擦她的嘴,“慢点吃,这儿还有呢,渴不渴?姐姐拿杯水给你。” “好,谢谢姐姐。” 上一次就吃过亏,如果江栩还是小傻子,那么这次势必还是会上了江柔的当,但可惜,她已经不是那个小傻子了! 没多久,江柔倒了一杯水过来,递给她,“来,喝口水。” 江栩仰头喝了一口水,但是没有咽下去,江柔正在旁边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于是她又重新拿了块面包,正要塞进嘴里,突然她不经意地踉跄一下,刚好摔在江柔身上,趁她跌倒的时候偏头把嘴里的水吐在手里的面包上,杯子里的水也顺势倒进了另一个盘子里。 “姐姐,没事吧?”江栩按着脑袋装作站不稳地样子说,“我的头有点晕。” 江柔不疑有他,只当药效已经起了作用,立马抓着江栩的手说,“我带你去找房间休息。” 江栩点点头,又喊,“哥哥呢?” 江柔扶着她往二楼走,悄声说,“哥哥也在。” 江栩心里不由冷笑,江逸城被那些人围着根本脱不开身,这其中是不是也有江柔出的力? 她被江柔一直扶到二楼最里面的一个房间,门上挂着个牌子,写着请勿打扰字样。 房间里没有开灯,江柔一直把她扶到床上,安抚她说,“小妹,你先睡一觉,待会姐姐带你回家。” 江栩弱着声音说,“好。” 空气里有那种香味,江栩屏住了呼吸,却还免不得吸入了一点。 江柔笑着给她掖了掖被子,随后转身准备出去,就在她转身的瞬间,一个花瓶砸中她的后颈,她还没来得及转身,整个人彻底昏死过去。 江栩接住她的身体,憋着气把她拉到床上,又把她剥了个干净,随后自己换上她的黄色晚礼服,捂着脸出去了。 她不能走太远,如果接应的人就在门口,势必会认出她的身形,她的个头太矮了,江栩走了几步,随意推开一扇门就靠在门后大口喘着气。 那香味让她有点难受,脑袋发沉发晕,呼吸滚烫,四肢都发了软使不上力,她轻轻往下滑坐在地。 抬头的瞬间才发现房间里似乎有人,前方亮着一盏灯,朦胧的光亮只隐约显出一个人影坐在那,看不清轮廓,只看到暗处一抹红光若隐若现。 “谁?!”她宛如一只小刺猬,立即竖起了浑身的刺,整个人绷着神经,进入了一级戒备状态。 男人的嗓音低沉喑哑,略带磁性,却无比熟悉,“是我。” 第38章挺甜 第38章挺甜 江栩茫然了片刻,才侧着脑袋问,“枭爷?” 对方没有回应,皮鞋踏踏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下巴一痛,她被迫抬起头,看到了男人那张眉目微冷的脸。 这样近的距离,她好似第一次看清男人的轮廓——那双漆黑劲利的眉拧着,眉骨微拢,愈发突出底下那双微微眯起的丹凤眼泛着十足危险的气息,窜着一丝烟味,将他的面部笼罩得冰冷疏离。 男人的手指很凉,触到她滚烫的皮肤时,稍显诧异,他微微俯低了脊背,终于看清女孩染着跎红色的面颊。 又被下药了? 他手指微微使力,将女孩整张脸勾起,指下的皮肤光滑细腻,女孩睁着一双干净漂亮的大眼睛,看向他的眼底是浅显的欣喜和放松。 这个表情再次愉悦了燕廷枭,他丢掉手里的烟,偏头吐出一圈烟雾。 江栩被尼古丁的味道刺激得有几分清醒,她抓住下巴上那只冰冷的手,目光澄澈地问,“能不能给我一支烟?” 燕廷枭挑起一边眉,半晌掏出烟盒,递了一根到她嘴边。 “含着。” 江栩乖乖听话张嘴,粉色的舌尖一晃而过。 燕廷枭定定看了她一会,对上女孩纯净的目光,随后拿出墨玉制的打火机点燃她嘴里的烟,嗓音喑哑,“别咬。” 暗处的众人:“……” 燕卫1:堂堂燕家族长,杨市的传奇人物!雷厉风行冷血无情的燕家家主! 燕卫2:居然纡尊降贵地给一个小傻子点烟!还说得那么色情! 燕卫3:嗷说好的不近女色呢! 燕卫4:呵,男人。 唐三:我怀疑老大在开车,并成功掌握了证据。 老四:老大是不是忘了我还在这? 老五:我猜他也忘了我。 老七:还有我。 江栩第一次抽烟,抽得十分狼狈,她被呛得眼泪横流,但好在那种乏力感已经消散很多,身体开始逐渐恢复力气,证明尼古丁还是有用的。 一根抽完,她试探着站起来,却不小心一个踉跄扑在燕廷枭怀里。 她个子娇小,整个人窝在男人怀里显得小小一只,有些茫然地抬头看着燕廷枭,刚流着泪的眼睛又大又水灵,眼底是浅浅的粉色,樱色的唇一开一合间,依稀还能看清那条粉色的舌,“什么东西?” 她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肚子。 “……” 嗷嗷嗷嗷嗷嗷! 暗处的众人全都忍不住了,一把拍开灯,围观的围观,拍照的拍照,还有的打开手机边录视频边做解说。 “来来来,记录一下我们这位不近女色的爷,二十六年了,整整二十六年了!这么多年过去这个老处男终于在今天,在这位美丽的小姐面……” 江栩吓了一跳,这才发现这个房间里有这么多人。 燕廷枭回头淡淡扫了一眼,众人收到眼刀,全都默默收起手机闭上嘴。 唐三到嘴的话也自动换成了,“咳咳,那什么,我们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继续……” 江栩立即从燕廷枭怀里退出来,防备地盯着面前这些人,大概脑子还有点晕,她看着面前的人有些反应不灵敏,甚至有些见没见过都不太确定。 燕廷枭把她拉到一边,大掌盖住她的眼睛,回头冲那群人漠然地扫了一眼,众人顿时悄无声息地遁进了里间,然而依旧伸着头竖起耳朵听动静。 燕卫们却在想:爷这么做是怕江小姐害怕?还是担心那几个兄弟也看上江小姐? 燕卫1:嗷不管哪一个都好深情! 燕卫2:啊我死了! 燕卫3:我来滋醒你! 燕卫4:爷刚刚怎么了? 燕卫1:…… 燕卫2:…… 燕卫3:…… 门外突然传来喧闹声,男人的女人的,尖着嗓子叫唤,随后各方脚步声传来,嘈杂的人声充斥着整条长廊。 燕廷枭收回手,看见的就是江栩平静的一双眸,巴掌大的小脸上鼻头挺翘,粉色的唇紧紧抿着,抬头看着他,声音很轻,“我做的。” 燕廷枭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热量已经消退不少,他转身从桌上拿了杯酒递给她,“会喝酒吗?” 江栩接过,似是证明自己确实会喝,她仰头喝了个干净。 沁凉的红酒将她燥热的内心瞬间抚平,她此刻才觉得整个人舒服不少,甚至还想再来一杯。 燕廷枭伸出拇指揩掉她唇边的酒渍,嗓音低沉磁性,“不怕我?” 江栩笑了,水灵的眸子里绽放着星河般的光彩,“你是个好人,和我哥哥一样。” 燕卫1:【震惊jpg】 燕卫2:我们爷又双被拒绝了? 燕卫3:还还还发了张好人卡? 燕卫4:噗嗤 江栩正要低头再去倒一杯酒,身体却不受控地被人扯到一个结实有力的怀抱里,抬头对上一双深沉如潭的眸子。 燕廷枭勾起她的下巴,含住她的唇轻轻咬了一口,嗓音沉得厉害,“你哥哥会这样吗?” 江栩有些发蒙地望着他,半晌才小心捂着嘴摇摇头。 燕卫1:禽兽!住手! 燕卫2:她她她她她她成年了吧? 燕卫3:放开那个女孩!有本事冲我来! 燕卫2:换我滋醒你! 老三:卧槽? 老四:卧槽? 老五:! 老七:wtf?这怕不是假的老大? 身上又开始发起烫,江栩摸了摸滚烫的脸,感受到心脏也跳得剧烈,香味的药效还没过去? 她有些苦恼地咬着唇,随后转身又去倒了杯酒,仰头喝掉。 她已经在这个房间呆很久了,大哥一定急坏了,她放下杯子,转身往门口走,打开门之前回头说了声,“谢谢你的酒。” 男人侧着身子站在那,没有回应,黑金纽扣整齐扣到脖子上,衬得他整个人威严冷漠,棱角分明,劲利的眉峰下,是一双晦暗不明的眸子。 江栩看不懂他,却也并不认为他在开玩笑,但她此刻还有别的事要做。 门被关上。 暗处的燕卫们正想安慰一下又又又被拒绝的爷,就见男人伸出拇指揩了揩薄唇,淡淡的嗓音道,“挺甜的。” 燕卫们:…… 嗷禽兽啊! 第39章面子 第39章面子 江栩出来时就看见长廊围满了人,隔着人群,她看见江逸城站在最里面的休息室门口,伸出长臂护着身后的门,面色肃穆地劝宾客们,“都散了吧!没什么好看的!” 她还看见后妈王雪华也站在那,不停地抹眼泪说,“我家小栩以后可怎么办啊!唉呀,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呢……” 边上一群宾客也在指指点点地说: “听说是江家那个小女儿呢,哎呀,真的是,她姐姐昨天刚和秦家定下婚事,这就闹这么一出,你说多难看……” “你看清楚了?是江家那个小傻子?” “我没看见,前面看见的人说的,房间里的两个人都没穿衣服,地上是白色裙子,江家只有那个小傻子穿白裙子,你说不是她是谁?” “再说了,人家后妈正在这哭着呢,你还用去看里面是谁?” “说的也是。” “不过也真的奇了怪了,小傻子每次参加宴会都要出点事,上次在燕家就闹消失,害得燕家所有人去找,还有她姐生日宴那次,再来就是这次……” “你说的也对啊,可能江家最近风水不顺吧……” 众人的品头论足中,突然传来一道脆生生的喊声,“哥哥,我在这!” 一身艳丽的黄色长裙摇曳在视野中,众人顺着长裙往上看,登时惊住了,“哎,这是江家那个小傻子?” “卧槽!那她后妈在那哭什么?” “这我哪儿知道啊!” 江逸城听见声音,隔着人群看到江栩,诧异地喊,“小妹?!” 刚刚他听人说这儿出事了,当即就以为是江栩出了事,赶到门口只来得及看清江栩临出门前穿的那条裙子,虽然恨不得杀了里面的那个混蛋,但他还是顾全大局,打算先稳住局面,再进去算账。 哪知,他以为出了事的人正好端端地站在面前。 江栩终于走到他跟前,茫然地问,“哥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边上哭到一半发现不对劲的王雪华震惊地瞪着她,“你怎么在这?!” 江栩按着脑袋,“我头晕,姐姐送我到房间休息。” “你身上怎么穿着你姐姐的裙子?!”王雪华目光惊惧地瞪着她身上的裙子,“你的裙子呢?!” 江栩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长裙,歪着脑袋说,“我也不知道,我醒来就这样了。” 江逸城顿时了然于心,他死死瞪着王雪华,低声质问道,“江柔呢?!” 王雪华慌乱地摆手,“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 “你知道!”江逸城一把扯过她的手腕,“进去看看,里面的是不是江柔。” 王雪华的脸彻底白了,“怎么可能?!” 江逸城俯身在她耳边道,“妈,你女儿被你毁了,我们江家也被你毁了。” 王雪华心慌意乱地打开门冲了进去,不一会里面就传来哭喊声。 外间的宾客们打量着江栩,交头接耳道: “既然江家的小傻子在外面,那么里面那个是谁?” 秦家众人簇拥着秦老爷子过来了,宾客们集体让道,长廊顿时干净利落不少,只是那些宾客们仍跟在秦家人身后伸长了耳朵准备偷听些爆炸信息。 “怎么回事?”秦老爷子面色不悦地问,“那个混小子呢?” 大半的宾客全都堵在这,明明是盛大的寿宴,此刻成了整个杨市的笑柄,秦老爷子拄着拐杖的手都在哆嗦,恨不能把里面的人逮出来掐死。 管家小声说,“在,在里面。” “还不让他赶紧滚出来!”秦老爷子用拐杖敲了敲地面,敲得边上众人心里一颤。 秦母悄声道,“爸,你看这么多人,你给家叶一点面子,他还小……” “我给他面子?他脸是有多大?!不知道这是我的寿宴吗?!”秦老爷子气得胸口起伏不定,提起拐杖去砸门,“不干人事的东西!” “您消消气!”边上秦家人都在劝说,“别气坏了身子!” 秦老爷子吼了一声,“赶紧进去把他给我弄出来!” 管家犹豫地看着秦父秦母,“这……” “赶紧的!”秦父也没法子,只沉着脸吩咐,“听老爷子的!” “是!” 几个保镖进去,没多久把只穿着长裤的秦家叶拖了出来,休息室的门大喇喇敞着,里面王雪华正安抚着哭泣不止的江柔。 秦老爷子狠狠一巴掌打在秦家叶脸上,“混账东西!看你做的好事!就这么等不及吗!我们秦家整个颜面都被你丢尽了!” “爷爷,我哪儿知道是她……”秦家叶捂着脸,虽然低着头一副知错的态度,但是那双眼满是愤愤与不甘。 秦老爷子又要抬手去打,“混账!” 被秦母拦了下来,“好了,我们本来和江家就是有婚约的,年轻人嘛,情难自禁,我们都懂的,这不能怪他……” 秦老爷子听到这话气得更是不行,还不等他开口,就听秦家叶愤愤地抬头指着门内的人说,“要知道是她,我绝对不会碰她!可你也不问问,她好端端地爬我床上干嘛?!分明就是她勾引我!” 秦老爷子用手指着他,气得浑身哆嗦,“把这个混账给我关房间里!” 秦家叶还要再说什么,被秦母扯住胳膊拽了下去。 秦老爷子余怒未消,又恶狠狠道,“别让他吃饭!” “是!老爷您消消气!” 管家扶着他,“接下来的事,先生会处理好的,我们回大厅去吧。” 秦老爷子这才抬步走人。 秦父立在门口,有些难堪地冲门里的王雪华说,“那个,我先把门关上,我们晚点再聊?” 江柔发了疯地尖叫,“啊——” 江逸城立马关上门,里面依稀能听见江柔在嘶哑着嗓音喊江栩的名字,以及那句——我要杀了你。 江栩茫然地抬头看着江逸城问,“哥哥,姐姐在里面吗?为什么不出来?” 边上的宾客这才恍然: “里面的居然是江家大小姐?!” “天哪,后妈果然是后妈,没看清里面是谁,就在外面造谣是那个小傻子。” “啧啧,搞不好这一出就是她弄的……” “是啊,你这么一说,我觉得很有可能,你忘了,上次在燕家,那小傻子说什么来着?” “对对对,这家人太狠毒了,对一个傻子也能下得去手……” 江逸城拉着江栩一直出了秦家,上了车才开口问,“你刚刚去哪儿了?” 这个问题王雪华问过一次,大哥不会忘记更不会没听清。 所以,他现在,是在怀疑她了。 江栩突然有点难过,如果以后大哥发现真相…… 后果她不敢想。 她低头,努力做出茫然的表情,“姐姐把我送到房间里,我在睡觉。” “睡觉?” 江栩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喝了水以后,头好晕,现在还有点晕。” 江逸城摸了摸她的额头,果然探到一丝烫意,他蹙眉思索,又问,“喝了水?江柔给的?” “是啊,姐姐给的。”江栩一脸单纯无知的样子问,“哥哥,我们不等姐姐一起回家吗?” 江逸城看了眼窗外,“作茧自缚,不用等了,我们回去。” “什么剪子?”江栩装傻。 江逸城耐心地解释,“作茧自缚,意思呢就是,自己做了坏事自己承担后果,懂了吗?” “不懂。” “那我再举个例子……” 第40章中二 第40章中二 秦家。 宾客们三三两两地聚众聊方才的八卦,唯有燕廷枭刚从休息室出来,身后还跟着一群黑衣黑裤黑超的燕卫们,他一身纯黑色西装,行走间气场全开,远远看着,活像是黑涩会的大哥来找茬。 秦父赔罪似地拿了杯红酒过来,“燕少爷,刚刚那边出了点小状况,希望没有影响到您和朋友这边,我先敬您一杯,不周之处还望多多包涵。” 整个杨市谁不想巴结燕家,秦家只不过早年走了狗屎运时来运转得到一大笔钱,但是商场上依旧屁都不是,权势没有地位没有只剩钱,现如今,唯一的筹码也快被不成器的独苗秦家叶给挥霍干净。 秦家想借此机会拉拢燕家,更想拉拢杨市任何有势力的一方,江家虽然不在考虑范围内,但江家大女儿知书达理,大哥江逸城又是可塑之才,若是以后娶了他妹妹,还担心秦家以后没有出路吗? 可秦家万万没想到中间会出现今天晚上这样的纰漏——就算以后秦家娶了江家大女儿,日后人们提起这一段,仍会添油加醋地解释那丢人又不耻的一幕。 秦父仰头喝下红酒时,眉头仍是皱着,今晚这一场宴会,算是彻底毁了!但他还是要维持住笑容,至少要等所有宾客走完。 燕廷枭倒是淡淡地,眉眼无波无澜,只声音略低,“辛苦,时间不早了,我先告辞。” “燕少爷慢走。”秦父将人一直送到门口,又道,“燕少爷放心,我们秦家是敢作敢当的好男儿,今晚的事一定会给个交代,一定会对江家负责到底的!” 上次燕家宴会上,燕廷枭当着众人的面送江家二小姐回家的事已经传遍了整个杨市,即便还有不少人不相信,但秦家却坚信无风不起浪。 是以,上次秦家叶在江家大小姐生日宴闹出那样一幕,第二天秦老爷子就勒令他们父子带礼物上门道歉,因为当天的生日宴上有枭爷看着。 秦父这句话只是想试探燕廷枭到底对江家是什么态度——当然,肯定不是因为看上那个小傻子。 具体原因虽然他不清楚,但是看上小傻子这么荒谬的事情,简直是天方夜谭! 燕廷枭脚步微顿,回头淡声道,“这话不如留给江远山听。” 秦父立马点头说是。 脑子里却不由得茫然了,枭爷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怎么问了跟没问一样。 燕廷枭一走,唐三几人也赶紧追上,“老大等等我!” 但他们还是迟了一步,老大的司机根本就是詹姆斯邦德八号,人刚到门口,车也到门也开了,简直比机器人管家还要精确,羡慕死身后一群人不说,杨市一大片单身女性都看直了眼,连呼“好帅!” 唐三盯着前方的车屁股问,“你们说老大是什么意思啊?不会是来真的吧?” “我觉得像是真的。”老四摸了摸下巴沉吟片刻,“我没记错的话,刚刚那是他初吻。” 老五捂着嘴,“天,老大好纯情啊!” 唐三酸着牙说,“为毛我觉得他好色情,你们都忘了刚刚他在休息室做的那些事了吗?!” “你说的也对吼。”老四点点头。 一直吊儿郎当扇扇子的老七突然开口道,“你们看到老大对其他妹子这样禽兽过吗?” 众人陷入沉默:“……” 对啊! “包括长歌,你看她什么时候近过老大的身?”老七悠悠地收起扇子,下了台阶,准备上车。 唐三皱了眉,“好好地提她干嘛,明天我去打探虚实。” “你可拉倒吧,长歌明天就回来了。”老七听到这话,回头又啧了一声,“某些人又要做舔狗了。” 唐三面色不愉地瞪着他,“赶紧滚。” 老七耸肩,坐进车后座,骚包地冲各位挥手,那辆骚气的改装车一发动,就是大型游戏的背景配音——“原来是王来了,小鬼们,赶快让路!” 随后车子启动,轮胎滑出刀光剑影的光效,在夜幕中看得人眼花缭乱,宾客们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纷纷抬头看过来,众弟兄们都羞耻地赶紧捂着脸遁了,深怕和这个中二病患者沾上半点关系。 —— 江栩睡了个好觉,倒是楼下吵了一晚上,隔壁的江柔更是哭了一夜,江逸城派了四九守在门口,又锁死了江栩的阳台门。 江栩倒是不害怕江柔夜里过来报复,她床底藏了刀,无所畏惧。 只是夜里做了个离奇的梦。 梦里枭爷在吻她。 她清醒后还一时有些分不清晚上发生的事是真实的还是只是属于她的梦境。 她不是小傻子,知道什么叫接吻。 可是她不敢置信的是,枭爷会吻她。 枭爷是谁啊,那可是枭爷啊!杨市的传奇人物啊!她一个小傻子都听过他的传说!对她而言,枭爷简直就是神一样的存在! 可是有一天这个神,突然吻了她。 这个行为本身就太诡异了,她不敢多想,甚至那时候根本没时间多想,只是尽快逃离了那个地方。 ——“你哥哥会这样吗?” 耳边再次回荡男人低醇质感的嗓音。 现在想想,枭爷当时做这个行为本身,或许只是想表明他和她大哥不一样? 没错了,肯定是这样。 江栩想通了,立马安心睡下了。 江柔和秦家叶的婚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任何人都改变不了,只是原本的佳偶天成天造地设经此一事,彻底变了味。 什么【江家担心女儿嫁不出去,早早把女儿送到秦家少爷床上】,什么【江家企业岌岌可危,需要秦家助力,迫不得已牺牲女儿,成全公司……】什么【继母不安好心,迫害灰姑娘不成反拖亲女儿下水】这些小道消息漫天飞,更有报纸专门刊登了这一条消息,还被百科抓取,只要一搜索江家秦家就会自动弹出这则消息。 江柔停了课程,在家里安静了好些天,大概是木已成舟,没有回旋余地,她每天死气沉沉的躺在床上,据说吃饭都是靠宋妈一口一口喂进去的。 同时,后妈王雪华病倒了,那天夜里,她和江柔母女俩从秦家灰溜溜的回来,又和江父大吵一架,当夜她睡了客房,晚上什么东西都没吃,又冷又饿的第二天就发起高烧。 这两人同时恹了,倒是给江栩提供不少便利,只是江柔的幕后黑手一直没有行动,让江栩有些着急。 而她的投资终于有了消息——段木央是在第三天的下午打来的电话。 电话刚通,段木央就喘着气问,“方便出来吗?” 第41章抓住 第41章抓住 江栩一口应下。 家里只剩隔壁死气沉沉的江柔,江栩只跟管家打了招呼,随后直接带了四九就往外走,上车后,她丢了颗草莓味的糖给四九。 四九看了眼糖,和上次那颗是一样的,他透过后视镜看了眼江栩,正好对上她澄澈又漂亮的眼睛。 “谢谢。”他说。 江栩正剥开一颗糖塞进嘴里,眼睛看向后视镜说,“以后跟着我,保持现在这样就好,大哥不论问你什么,都帮我遮掩一下。” “是。” 选四九作为知情人也是有风险的,但上一世既然四九和江父一起出了事,江栩只能赌一回,何况身边没有比四九更好的人选了。 段木央约她的地点在江家附近的一座青年公园,江栩带着四九赶到那的时候,只看到段木央一身青绿色长裙等候在凉亭里。 怪说家里是做药材的,她这个人给人的感觉都像一株灵芝,孤独地长在悬崖高木,外表看着温婉,实则内心坚韧无比。 “来啦?”段木央看到她,笑着打了招呼,又打开身后一个大包,打开取出一份文件递给江栩,“我猜你不想其他人知道这些事,就特意选了这个地方,然后这个,就是我这几天跑来的成果。” 是房屋产权转让书,以及房屋所有权转让协议,还有其他各式文件。 产权转让书上写的倒不是直接转给江栩的,而是段木央从老爷子那转到了自己名下,随后又拿了家里所有的证件和身份证找到了江栩。 段木央站在一边说,“这样,我这块地等下去公证处直接转给你,但是,我想入股,不管你做什么产业链,我想入百分之十的股。” 江栩正在看协议,听到段木央的提议十分赞同地点头,她正好缺一个帮手,直到点完头反射弧才折射回来,有些诧异地抬头问,“这块地直接给我?” 段木央点头,“对。” “我还准备出五万买下呢。”江栩掏出包里一沓的钱。 段木央,“……” 江栩看她脸色微妙,小声问,“怎么了?” “没什么。”段木央笑着看了看表,“走吧,我联系了人在那边等我们,我们赶紧走吧。” 路上江栩小声问四九,“她怎么了?” 四九看了眼段木央的背影,声音压得更小,“二小姐,那是公家的房产,怎么可能只值五万。” “是吗?那应该多少?”江栩不太明白,她对房价物价的概念还很模糊,“六万?” 四九,“……” 几人去公证处办完所有手续已经是一小时后,天色也晚了下来,江栩提议请段木央吃晚饭,随后两人就沿着路挑地点。 四九给老爷打了电话,说带二小姐在外面吃了肯德基,江远山没什么意见,只吩咐他照顾好,然后挂了电话。 江栩走到一家餐厅跟前,段木央小小地拉了她一把,悄声说,“换一家吧。” “为什么?”江栩不明所以,“这家灯光不错。” 而且距离江家那么远,不会有人认出她。 门童已经拉开门,躬身问,“欢迎光临,客人几位?” 江栩走进去才知道段木央刚刚为何要让她换一家,秦家叶正坐在正对着门口的位置,几个男的坐他对面,只有他身边还坐着个女人,那女人软骨蛇一样趴在他肩上,时不时喂他喝口酒,那只软弱无骨的手就顺着男人的腿摸索着。 秦家叶喝得眼睛通红,搂着女人的腰笑得一脸醉相。 段木央大概从那次之后就对男人这种生物彻底失望,眼睛微微垂着只盯着窗外看,江栩有些后悔进来,但已经进来了再出去只怕被认出来,索性一直走到最里面的靠窗位置,这才坐下。 四九立马按照江栩的喜好点了两个菜,随后拿了菜单问段木央。 哪知道,秦家叶大概喝醉了,嗓门有点大,“都是那个臭娘们,害得我少采了一朵花……” 身边坐的估计都是秦家叶的狗腿子们,不由得纷纷笑问,“秦少爷说的是哪朵花?” “哼,不怕告诉你们,要不是因为江柔那个心机婊,我那天晚上就能上了段洪涛的女儿!” “哈哈哈!真假的?!” “听说他女儿十分正派,还特别高冷,这下可他妈打脸了哈哈哈!” “秦少,听说她是个怪人,每天回家都泡在药房里,估计身上都是一股药味,你怎么喜欢这种类型了?” 秦家叶咬了口身边女人的脖子说,“想尝尝不一样的味道啊!” 怀里的女人娇嗔,“讨厌~” “哈哈哈哈!” 一群男人哄笑着,唯有段木央的脸色惨白一片,她从没想过自己一时兴起的举动会给自己带来这般耻辱! 江栩看她脸色这才反应过来,段洪涛大概就是她父亲。 她朝四九递了个眼神,后者……后者十分默契个屁地没看懂她的眼神。 “?” 在四九纳闷茫然不解的目光中,二小姐站了起来。 她站起来了,她走出去了,她快要走到秦家叶跟前了,她拿起了啤酒瓶,她……这个动作好熟悉! 四九飞快地冲过去,然而还是没来得及,再次亲眼目睹了二小姐是如何拿起空酒瓶砸向秦家叶的脑门——跟那天拿起板砖砸那个男人的动作是一毛又一样! 餐厅安静了几秒后,猛地爆出杀猪般的尖叫声,秦家叶身边的女人嚎叫着,又站了起来作势要冲出来。 边上的一群男人这才反应过来,立马扯住江栩,“喂,你是什么人?!秦少有没有事?我们把这个小丫头抓住了!” 江栩委屈地看向四九,一双大眼睛里写满了害怕和委屈。 四九,“……” 我信你个鬼。 段木央倒是急慌慌地要冲过来,四九这才领悟到江栩方才那个眼神的含义,顿时拦住段木央,把她压在座位上,找了菜单递给她,“挡住脸。” 段木央惶惶然地被他暗含命令的声音吓住,一时只能听话地坐在那,拿菜单挡住脸,从上空悄悄抬眼看那边的情况。 第42章姓燕 第42章姓燕 “等会,这个小丫头看起来有点眼熟啊!” 几个男的打量着江栩,另一边被砸得头破血流的秦家叶却是捂着额头站起来,怒目而视地瞪着江栩,咬牙切齿地喊,“傻子你他妈在干什么?!”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这不就是江柔的那个傻子妹妹吗? 四九已经冲到跟前,把江栩一把拉到身后,做出防御姿态,秦家叶瞪着他,身边的女人还在尖声喊,“秦少,你流血了!” “你给我闭嘴!”秦家叶吼了一声。 那女人顿时闭了嘴,安安静静坐在一边,只大眼瞪小眼地看着江栩和四九。 餐厅的服务员和老板都赶了过来,边上的男人挥手,“没事,误会,都是认识的。” 毕竟江家和秦家是马上联姻的两家,再怎么说以后都是一家人,更何况……行凶的还是个小傻子。 身后有人递了毛巾来,秦家叶拿来捂住额头,瞪着江栩,突然想到什么,脸上一片狰狞之色,“那天晚上也是你砸我对不对?!” 江栩害怕地摇头,磕磕绊绊地说,“是我,不是,不是姐姐。” 四九,“……” 他沉默地盯着地面。 秦家叶顿时一拍桌,“是你姐干的?!这个臭娘们早就算计好我了!我跟她是不是有仇?!” 江栩似乎被吓到了,身子颤了颤。 边上的男人开始搭腔,“我猜也是,那对母女真的是会算计,每次都拿这个傻子妹妹当替罪羔羊……” “这个小傻子大概把你当成她姐夫了,结果看你又和别的女人在一块,这才……想不到,一个小傻子这么护着自家姐姐。” 看小傻子吓得发抖,秦家叶丢掉毛巾,“算了,既然是你姐做的,我也不跟你一个傻子计较,你走吧!” 四九,“……” 总算领会到二小姐的厉害,不由得佩服地投去视线。 只看到江栩吸溜着鼻涕,冲他委屈地喊,“坏人,我不要看见他……我不要吃了,我要回家……” “行行行,我走!”秦家叶捂着受伤的脑袋直接走出门,回头还看了眼江栩,跟一个傻子碰上了,除了吃亏还能做什么? 四九,“……” 几人一走,江栩也走出门,四九回头看了眼段木央,发现她满脸的震惊和叹为观止,感应到他的视线,这才赶紧提包跟上。 一出门,不由得竖起大拇指,“我的天,你这是国际影后的演技啊!” 江栩没有笑,只是拍了拍她的肩,因为她比段木央小几岁,个头也没她高,做这个动作显得有些违和。 “以后你会遇到更好的男人。” 段木央愣了片刻,才笑,“你才多大啊,小大人似的说这些话。” 江栩很认真,“你不要急着结婚,以后会有很好的男人出现,你慢慢等。” 段木央怔了怔,也认真地说,“好。” 四九,“……” 突然觉得自己很多余。 “前面都是高档消费场所,我们还是随便找家便宜点的餐厅吃吧,没必要花太多钱。”段木央目露询问地看向江栩。 江栩点点头,她们身处十字路口,前方是杨市最为豪华的国际餐厅,车流过去,她们踏步往前走,江栩偏头扫了眼,无意间就看到了正在接电话的杭呈礼。 他戴着棒球帽,大概是为了掩盖脑袋上的绷带,接电话时表情有几分不耐,时不时地看一眼手表,随后走进了那座国际餐厅。 江栩对杭呈礼的背景不太了解,但听段木央刚刚那句话,此刻也猜出杭呈礼非富即贵,她走几步跟上,想看看他是和什么人接触,而她是否认识。 身后的段木央“哎”了一声,看江栩头也不回,只得跟上,又小声喊,“不是吧?你真要进去?价格真的很贵的!你那五万都不够的!” 她忍不住说了出来。 江栩却回头认真问了句,“我进去不消费可以吗?” 段木央,“……” 四九,“……” 杭呈礼进了国际餐厅,穿过大厅长廊一直往里,江栩低着头也一脚踏了进去,服务员跟在身后问,“几位?预定了吗?请问贵姓?” 江栩想了想,回头道,“姓燕。” 四九,“……” 段木央,“……” 服务员怔了片刻,仔细看了她一眼,立马恭敬道,“那您跟我来。” 江栩跟在他身后往里走,段木央忍不住说,“整个杨市只有枭爷一家姓燕的,你这要是被人发现你是冒充的,那就完了。” 四九无端相信二小姐,“不会,放心,我们小姐有分寸。” 段木央还是有些担忧,“还有,这种地方搞不好会遇到枭爷的。” 服务员在一处包间门口停下,敲了敲门,“枭爷,燕家的人来了。” “……” 段木央捂住嘴,该死的乌鸦嘴。 江栩也没想到会在这碰上枭爷,她眼前蓦地浮现男人低头吻她时的画面,以及梦境中那双深沉如潭的眸子,心跳又开始不正常了。 包间门被打开。 江栩挥挥手,“等一会我再……” 话没说完,隔壁的包间被打开,杭呈礼的身影走了出来,他低头正不耐烦地接电话,“到底有完没完?” 他们距离不过四五米远,只要他一抬头就能看见她,江栩紧张地一把扯住四九往包间里推。 段木央也赶紧进了包间。 几人关上门,江栩喘了一口气,这才对上包间里一屋子人。 男男女女坐了一大桌。 主座的男人一身黑衬衫,黑金纽扣整齐扣到脖子上,高大的身躯闲闲倚在身后,一只长臂担在椅子上,左手握着酒杯,显得食指和中指修长漂亮。 听见门口的动静,并没有第一时间看过来,而是微微抿了口酒,这才慢镜头似地抬起下巴,看清门口的人,闲散的目光微微凝聚,薄唇弯起一个几不可察的弧度。 江栩一直看着他,里面这些人她只认识他,所以一直傻傻地看着他,冷不丁对上男人深沉的目光时,心跳又快了。 他不是大哥,不能把他当大哥。 她默默地在心里念了几句。 在座的几人都亲眼目睹了自家老大是如何禽兽地强吻了人家小姑娘,再看老大边上坐着的长歌,众人顿时不由自主地咳了起来。 唯有不明所以的长歌开口问,“你们怎么了?好端端地都感冒了?” 众人咳得更厉害了。 第43章叔叔 第43章叔叔 特助眼疾手快地把江栩请了过来,“来,江小姐,坐。” 坐在枭爷右侧的唐三却是主动站起来让了位置,“来,坐这吧。” 江栩看了眼枭爷左边坐着的女孩子,很漂亮,化着精致的妆,即便正在吃东西,唇上的口红都没有掉色。 两人应该是情侣? 江栩想到这一层,就觉得自己不该坐那,犹豫着没有过去。 段木央诧异地惊呆了,枭爷向来喜怒无常,不喜欢被打扰,更不喜欢女孩子凑到跟前——当然,青梅竹马从小一块长大的公孙家的孙女长歌倒是例外,但也仅限于和其他弟兄们一起活动,从来没出现过两人一起出现某地的画面。 but,如果有其他女孩子出现在这个画面里,那么绝对是第一个被丢出去的,可现在,整个包间的人非但没有提出要把他们丢出去的决定,更甚者,唐家少爷主动站起来让位?枭爷的特助殷勤地过来请江栩去坐? 段木央觉得今天吃的瓜有点大,险些被噎死。 唐三看江栩不过来,走了几步过来拉她,“没事,你过来坐吧。” 江栩微微皱眉,人已经被唐三按在了枭爷右手边的椅子上。 长歌只觉得新奇,这些年往燕廷枭身边送女人的人大多都被教训过,再也不敢犯,她等着燕廷枭发怒,等着唐三遭殃,但是等了会,没等到想看的画面,倒是看见燕廷枭伸手拿了只干净的酒杯放在了那女孩跟前。 “!” 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景! 燕廷枭是什么人,谁曾见过他替别人拿过东西?! 就连长歌跟在他身后这么多年,都没见他给燕老爷子端过一杯茶! 她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一丝危机,不由抿出笑问,“廷哥,这位是?” 江栩担心对方误会,装出又紧张又害怕的傻乎乎样子说,“姐姐你好。” 长歌挑了挑眉,联想到刚刚马超喊她江小姐,立马恍然道,“啊,你就是那个傻——” “子”还没发出声音。 就见燕廷枭调整了姿势,将长臂担在江栩身后的椅子上,质感的嗓音又低又沉,“嗯,女朋友。” “噗——” 刚喝了酒的老四喷了老五一脸,“卧槽!老大你……”他一转头触到燕廷枭幽深的黑眸,咽了咽口水,“牛逼。” 老五默默擦了擦脸。 老七潇洒地摇着扇子冲唐三笑得一脸意味深长。 唐三只是盯着长歌看,手里捏着杯子,骨节用力到发白。 长歌瞪大了眼,因为不敢置信,她甚至笑着出声,“廷哥,你开玩笑呢?” 但她分明知道,燕廷枭说一是一从不和人开玩笑。 江栩刚拿到手的筷子掉在了地上。 段木央被雷劈了般站在那。 再看四九,仿若被雷劈过后又被车轧了,木讷的大块头也傻了。 整个包间一时半会很安静,唯有燕廷枭低醇的声音散出来,和着食指敲击椅背的声响,几个字像是敲在众人心尖上,“来找我?” 谁他妈见过枭爷对哪个人用这么宠溺的语气?! 燕卫们都恨不得自戳双目,说好的不近女色呢!爷!醒醒啊喂! 江栩心口默念:他不是大哥。 随后她抬头看向桌子中央,抿了抿小嘴,“饿了。” “想吃什么?” 燕廷枭伸了筷子,江栩这才注意到他是左撇子。 男人手臂很长,持筷的手指骨感修长过分漂亮,黑色袖扣发出钻一样的光,那光折射到江栩眼睛里,刺得她微微偏开头,这么一偏,就看见桌上其他几人全都目瞪口呆地微微张着嘴。 包括门口站着的特助。 所有人一副堪比吃了屎还要震惊的神色。 再看长歌,那双眼里已经染了红色的妒意和被忽视的委屈。 江栩默默移开视线,想了想重新把自己包装成傻乎乎的样子,噘着嘴说,“冰淇淋。” 燕廷枭收回筷子,朝特助抬眼,后者收到信息立马开门出去,不一会端来一盘子满当当各种口味的冰淇淋,送到江栩跟前。 “江小姐,挑一个。” 江栩,“……” 她觉得包间的氛围实在古怪,随手拿了个草莓味的冰淇淋,又朝段木央喊,“姐姐,你吃。” 段木央不知道她这是又搞哪一出,只说,“晚上吃冰的对肠胃不好,你还没吃晚饭,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 “哦。”江栩鼓着小嘴,把冰淇淋重新递给特助,随后起身抓起桌上一只鸡腿,塞进嘴里,咬得很大口,还专门朝着长歌的方向,想让对方看得更清楚些。 她只是个小傻子,不要误会,不要生气,她只是进来躲一躲,待会就走了。 长歌看见她的吃相确实惊住了,露出嫌恶的表情。 大家庭出身的人,对吃饭特别讲究,还会学专门的礼仪,包括用餐时用的每一套餐具都有课程培训。 江栩故意把自己吃得满嘴都是油,正要抬起胳膊用袖子擦一擦,就被一只宽大的手挡住了,男人指腹微热,卡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微微抬起,随后耐心地用湿毛巾替她擦嘴。 燕卫们忙着拍照。 特助默默地低头看脚。 段木央已经从雷劈状进化到吞手状。 老四再次喷了一口酒,老五淡定地抢过老七的扇子挡在脸上。 老七拿了酒瓶作势要去砸人,一行人乱糟糟的,包间里闹哄哄传来各种各样的声音。 长歌终于忍不住站起身,“廷哥!” 江栩也跟着站起来,她格开燕廷枭的手,皱着眉说,“别碰我。” 长歌听到她这话简直要气出血,她愤愤瞪着江栩,“你算什么东西!你凭什么这么跟廷哥说话?!你一个傻子你……” 燕廷枭丢下毛巾站起身,淡漠地瞥了长歌一眼,“太吵了。” 长歌仿佛被人扇了一巴掌,整张脸通红,一双眼霎时蓄满了泪,“廷哥,你嫌我吵?” 江栩平日看了不少狗血电视剧,当时看不懂,现在想想,那个三角恋剧情和现在不谋而合,而那个小三就是她自己。 当年母亲就是被小三,而她怎么会容许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 “叔叔再见。”她冲燕廷枭鞠了一躬,“谢谢您的冰淇淋。” 随后转身就走。 叔……叔? 她她她误会了? 长歌傻眼地站在那,眼泪都忘了流。 老四再次喷了酒水,老五把老七抓到了跟前挡住。 特助一脸吃屎的表情,一回头对上身边同样露出吃屎表情的段木央,两人互相瞪完眼珠子又默契地移开视线。 唯有燕廷枭站在原地,唇角微弯,深沉如潭的眸子里似有流光滑过,华光四溢。 江栩开了门就出去,走了几步才看见杭呈礼正站在走廊打电话,不知道打了多久,正往回走,她急忙又转身往回。 这一转身就撞了人,对方十分结实,她以为撞上了四九,立马挽住对方的手臂低声说,“快走。” 头顶落下低沉好听的嗓音,“想带叔叔去哪儿?” 第44章爸爸 第44章爸爸 江栩愣住了。 一抬头对上男人那双距离极近的黑眸,她一时忘了反应,目光下移,就看见了男人那双刀片似的削薄好看的唇。 燕廷枭察觉她的视线,忽而伸出拇指揩了下唇边,声音染着一丝笑意,“好看么?” 江栩听到这话才反应过来,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向后退了退。 身后杭呈礼的声音已经越来越近,“挂了,别再打来了,我很忙。” 江栩急着低头想躲开,无奈枭爷挡在面前,巍峨如大山,完全没有缝隙容她钻过去,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江栩无奈直接熊抱着跳在燕廷枭身上,脆着声喊,“爸爸,抱!” 饶是喜怒不形于色的枭爷都嘴角一抽,更何况包厢里那群人。 门口的特助,“……” 出来的长歌,“……” 边上的唐三,“……” 四个燕卫们,“……” 老四已经喷不出任何东西了,被老五按在桌上摩擦,老七在旁边正拿干毛巾擦拭自己的扇子,包间门大开着,听到这句话,里面的三人全都静止不动,只一双眼逐渐放大,几人口型逐渐统一,随后不约而同爆发出两个字,“卧槽——” 段木央看了眼四九,发现对方似乎已经死机了,一张脸瘫痪着,没有任何表情。 她倒是非常好奇枭爷是什么表情,不由往前凑,就看到枭爷伸出掌,将怀里的人搂着,随后大步往前走……等会?!往前走?! 杭呈礼已经进了包间,危机解除,江栩正要下来,就见自己攀着的巍峨大山开始移动起来,她吃惊地抓着燕廷枭的衣领,小声问,“喂!你干嘛?” 燕廷枭眉毛都不抬一下,淡然道,“爸爸带你回家。” 江栩,“……” 莫名觉得自己无形中又做了某件搬石头砸自己脚的事儿。 国际餐厅里的客人以及服务员经理老板,所有人都第一次看枭爷抱着个女孩出来,联想到刚从国外留学回来的公孙家的孙女,众人顿时明了:这是铁树开花了? 一群人乐呵呵地看着,看着看着,这才看到后面跟着出来的公孙家的孙女,一群人这才咂摸出不对劲来:操!公孙家的孙女在这,那……那枭爷怀里抱的是谁?! 人群嗡的一声炸了! 江栩捂着自己的脸,眼看着越来越多的人盯着她看,她立马把燕廷枭的大衣往自己脑袋上罩住! 世界忽然安静,也黑了。 巍峨大山也停下了,江栩正纳闷他怎么又停下了,就感觉耳边传来热热的呼吸。 “!” 她居然把他也罩住了! 两人头颅挨得很近,她可以清晰地闻到他身上的味道,淡淡的尼古丁味以及独属于他的冷冽气息。 莫名地,心跳又开始扑通扑通乱跳,她的心口正对着他的胸膛,担心被他听到,她一把将大衣扯到自己脑袋上,随后踢着脚从他身上下来,这才发现已经到餐厅门口了,她护住自己的脸不让别人看到,随后无头苍蝇似地往前冲。 枭爷是个发光体,她不能离太近,更不能被发现! 众人只看到一抹娇小的身影,头上罩着枭爷的大衣,跑得飞快! 身后四九赶紧跟上。 众人虽然没从那娇小的身影中判断出对方是谁,但四九的长相却让不少客人诧异地嚷嚷起来: “那不是江远山的司机吗?!” “是啊,听说他已经被安排去给二小姐当保镖了。” “卧槽,你意思就是,刚刚那个女孩是江家那个小傻子?!” “我可没那么说……” “那你他妈什么意思?!” 燕廷枭站在门口,微微偏头,身后的助理递上烟点上火。 男人微微眯着眼睛吸了口烟,脑海里回想的是女孩含住烟的那一刻,樱桃小口里露出的粉色的唇。 眸色渐深,他用牙咬住烟,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掌,方才的软腻依旧残留在指尖,看着挺瘦的,怎么这么软? “爷?”特助冒死发出声音,眼神示意后面。 燕廷枭回头,只看到长歌红着眼站在那,唐三和老四几人围着她在说些什么。 他捻灭烟,将嘴里的烟徐徐吐出来,随后头也不回地上了车,“走吧。” 黑色车门一开一合,长歌刚追到门口,只看到男人那张冷漠俊美的侧颜。 她跺了跺脚,眼眶通红,“廷哥怎么会这样对我?!我做错什么了?!我不过是出去上学,我等了他那么多年!他凭什么随便拉了个傻子就拒绝我?!凭什么!” 老七插嘴道,“老大以前就不喜欢你,别拿过去说事,那些不过是你自作多情。” 长歌被这句话刺得直接捂着脸跑了。 唐三瞪了他一眼,“你别说话成么?” 老七冷嗤一声,“傻逼,劳资帮你你都看不出来,难怪一辈子当舔狗!” 唐三怒了,一把扯住他的衣领,“你再说一遍?!” 老七冷笑,用扇子敲了敲自己的脸,“打,往这儿打!” 弟兄几人都知道,老七最爱护自己的那张脸,谁要是打他的脸,那比直接杀了他还要十恶不赦! 唐三恶狠狠道,“你以为我不敢?!” 老四老五赶紧来劝架,“别,别打!都别冲动!其实……我觉得老七他没说错……” 唐三猛地转头,“你们向着他?!” “不是向着他,是……”老五还想解释,唐三已经松开老七,用手指着他们,连说三个“好”字。 “行,你们都不把我当兄弟是吧?那行,以后都别他妈找我!” 他撂下这句话就朝长歌跑去的方向追去。 老七整了整衣领,又骂了句,“傻逼。” 准备上车之前,他扭头看向老四老五,手里的扇子摇着,“我觉得老大八成是看上人姑娘了,但……那个小姑娘八成没看上他。” “我靠!说什么呢,怎么会有人看不上我们老大!”老四一脸吃错屎的表情,“她就是个小傻子,她也一定会喜欢我们老大!” 老五点头。 老七耸肩,“爱信不信。” 他说完就打了个响指,大型动漫音乐再次响起,老四老五两人赶紧闪到一边。 只听到那辆车的背景音乐又换了,一个萌萌哒的小萝莉跳跃在黑暗中,在地面落下,她虚虚打开车门,做了个请的姿势,躬身说,“上车吧,我的主人,愿一辈子为您效劳,愿一辈子做您的奴隶,只听您一人差遣。” 老四翻了个白眼。 老五捂住脸,还好闪得快。 第45章印记 第45章印记 唐三追到长歌的时候,她正蹲在一颗树下打电话,整个人蜷缩成一团,不安地用手指在地上不停画圈圈,“廷哥,我就问你一句话,你刚刚在包间里说的话是认真的吗?”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长歌魂不守舍地挂了电话。 然后沉默地盯着地面。 唐三走过去,将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长歌抬头看见他,眼泪忽然流了出来,小声问,“你来看我笑话吗?” 唐三用拇指擦掉她的眼泪,叹了口气道,“长歌,你知道我的心意,我从来不会笑话你,以后也不会。” “可是我不要你的心意!”长歌大哭出声,“我要廷哥的!我喜欢他那么多年!他凭什么一声不吭就找了个傻子!凭什么!我哪点比不上一个傻子!” 唐三也想吼一句,我也喜欢你那么多年,你为什么就不能回头看看我! 但他没有,他只是低着头,突然说了句,“她不是傻子。” “你还帮她说话!”长歌愤愤地站起来,脸上的泪还在往下滴,路灯下美人垂泪异常漂亮,但只一瞬,那双泪眼就换上了恨意,“我不要看见她!” 公孙家一共俩孩子,一个胆大妄为,一个柔软脆弱,可惜,前者是女孩子,后者是个扶不起的继承人,因为自闭和怕黑,一直关在屋子里从不出门,公孙家对外的意思都很明朗,会扶长歌做继承人,所以才有长歌四年前的国外深造。 当时她临走之前拜托弟兄几人帮忙看着,不要让其他狐狸精有机可乘,一群人开玩笑说,“谁不知道我们老大不近女色,只近长歌啊……” 长歌以为自己默默喜欢他那么多年,他心里是有数的,甚至她在国外呆了整整四年,唯一的动力就是以为回来后廷哥可以正式给她身份,却从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他和一个傻子在一起的消息! 她怎么能忍受得了! 唐三和长歌这么熟,自然看得懂她眼底的情绪,当即拦住她,“长歌,别乱来,老大是动真格的。” 长歌躲开他往前走,“你别挡着我。” “他在她身上标了印记。”唐三在她身后,声音很平静地说,“他把初吻给她了。” 长歌猛地回头,一双眼顿时泛起红意,眼泪簌簌往下落,捂着自己的脑袋尖声叫着,“不可能!不可能!你骗我!” “我们亲眼看到的。”唐三走过去扶住她的肩,“我,老四老五,还有老七。” “我不信我不信!”长歌用力想要挣脱他,但是一直挣脱不开,因为太过恼火,她失手打了他一巴掌。 空气终于安静了。 长歌盯着他,突然委屈地抱着他大哭出声,“呜呜呜,为什么我刚回来就失恋了,为什么……为什么廷哥不喜欢我……为什么?我哪一点不好……呜呜呜……” “长歌。”唐三搂住她,轻轻顺了顺她的脊背,轻声问,“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长歌还是哭。 唐三在她耳边说,“我喜欢你,从小到大一直喜欢你。” 很久之后,长歌终于不哭了。 唐三揽着她准备坐车回去。 半路上,长歌突然问他,“三哥,你能不能帮我做件事?” 这是长歌第一次喊他三哥,唐三高兴得当即点头,“好!” —— 江栩回到江宅已经很晚,她从酒店出来后又等了会段木央,随后一行三人去买了个置物柜,将产权证锁了进去,随后把钥匙丢给了四九。 四九二话没说,把钥匙放进了内里的口袋,是靠近心脏的位置。 回去的路上,段木央想问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问出口,只是时不时打量一眼江栩——记忆里江栩还是那个长不大的小女孩,一身白色蕾丝公主裙,软萌可爱的脸蛋,甜甜地喊哥哥姐姐,笑眯眯的,又懂事又乖巧。 而不是现在这样,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漂亮的眼睛泛着丝丝冷意。 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 “不用好奇我和他的关系。”江栩看着窗外,头也不抬地说,“我只是个傻子。” 段木央,“……” 就冲你这察言观色的能力,你就不是个傻子好吗! 四九隔着后视镜也看了眼后座的两人,虽然他一个大男人平时也很木讷,但不代表今天看见二小姐被杨市极富盛名的枭爷称为女朋友以及在众目睽睽之下抱在怀里等惊世骇俗的行为——也能镇定自若。 呆木头可能是因为太过震惊所以显得更呆,而让人错以为是沉稳。 实则不然,他到现在都没缓过来,毕竟对方是枭爷,若是在整个杨市找出能与之匹配的人,那么还真找不出一人,但这人怎么着也不能是二小姐啊! 四九想起这些天二小姐怪异的行径,又突然释怀了,二小姐都能突变画风,那么枭爷换口味也是情理之中个屁啊,再怎么换也不能是二小姐吧!她才刚成年啊! 马上到段家,江栩侧头看了眼段木央,“过两天我去茶庄,到时候你去吗?” “去。”段木央收拾包,下车前冲她再次道了谢,随后挥手说,“短信联系。” “好。” 江栩这是第二次回家很晚。 她以为客厅只有大哥等着,没想到全家都在,各个面色沉郁,王雪华坐在那看见江栩回来都没吭声,江柔更是一脸灰败地坐在沙发上,唯有江父和江逸城站在客厅。 “吃晚饭了吗?”还是江逸城先发现她,走过来试了试她的手,“有点凉,去用热水洗个手。” “好。”江栩乖巧地洗完手回来,看见客厅的气氛依旧阴沉沉的,不由得小声问,“哥哥,怎么了?” 今天下午出了那种事,就算秦家和江家的亲事黄不了,秦家也会做点事过来恶心江柔,江栩自然猜到了,此刻不过是装傻问一问。 江逸城小声解释,“秦家准备明天过来商量订婚事宜的,突然来了电话说儿子脑袋受伤了,订婚延期,准备延到年底。” “你跟她说那么多,她怎么听得懂。”江父皱着眉,偏头看到江栩,微微缓了缓面色,“玩累了吧?早点上去睡觉。” 江栩眨着大眼睛,朝江远山小心翼翼地说,“晚安,爸爸。” 江逸城揉了揉她的脑袋,“别怕,没事,去睡吧。” 他怎么能想到,自己愁了一晚上的事都是因为面前这个傻妹妹。 第46章骗子 第46章骗子 等江栩上了楼,江逸城走到门口日常问了句,“二小姐今天去了哪儿?” 国际酒店。 四九睁眼说瞎话,“肯德基。” “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被枭爷抱了。 四九低着头,木讷的脸更加木讷了,“没有。” “吃冰淇淋了?”江逸城问。 四九眼前再次浮现一盘子各式各样的冰淇淋。 点点头,“吃了。” 江逸城挥挥手,这才算问完。 夜里忙完之后,江逸城去了江栩房间,坐在床沿絮絮叨叨地说了些最近的烦恼,江栩装作迷迷糊糊地样子,时不时点个头,实则竖起耳朵不停消化过滤出有用的信息。 “最近全国都在抵制鈤货,街上很乱,你一个人不要乱跑,带着四九安全点。最近骗子也多,不过应该不会把目标投在你身上,当然,为了以防万一,我要跟你讲一下,陌生人跟你搭话你千万不要理睬,而且对方如果骗你说投资获取什么更多地钱,你也不要相信……” 江栩眼睛陡地睁开,她忽然想起上一世好像就是因为后妈被骗了一笔钱,导致江氏亏空,那时候大哥忙着填补亏空,只能偶尔才回来看她,直到后来大哥被打伤住院,公司失去主心骨,不少员工被煽动带资源跳槽,最后,整个江氏集团破产…… 冥冥中,好像有一条看不见的链子在牵动着江氏集团走向破产。 “吓到了?”江逸城摸了摸她的额头,“没事,哥哥在,不用怕,睡吧。” 江栩点点头重新闭上眼,心里却在说:没事,哥哥,有我在,以后你不会有事,江氏集团也不会有事。 第二天一早,江栩就找到四九,递给他一颗水果糖,外人看来两人像是在讨论这颗水果糖到底好不好吃,因为二小姐脸上带着傻傻的笑。 可谁都不会知道,带着这样傻傻笑容的二小姐却是在说,“四九,去帮我盯着王雪华。” 四九不露声色地接下糖果,算是应下。 江栩依旧笑得分外甜,“注意她身边有没有这样的人。” “什么人?”四九问。 江栩歪着脑袋一脸单纯可爱,嘴上却是,“骗子,很精明的骗子。” “……” 四九默默地想,眼前的不就是吗。 —— 三天后,江柔终于恢复正常去学校上课,而王雪华也跟着江父去了公司,家里没人,江栩跟段木央打了招呼后,就打车去了芙蓉茶庄。 对,因为上次杭呈礼的事件之后,她担心还会再遇上,索性打车过去,甚至换了身运动装,戴着顶运动帽,整个人看起来更小了。 茶园并没有栽种很多茶树,相反,栽了很多蔬果,只有一小片地段种着茶树。 看到段木央过来,茶庄的佣人都高兴地跟在身后,段木央毕竟小时候在这长大,算是他们看着长大的,一晃这么大了,几个佣人都有些感慨。 “茶树谁种的?”江栩问。 段木央回头看了眼,一个老头子颤巍巍地走了出来,躬身说,“小姐,是我种的。” 江栩摘了一片茶叶,细细地看,她并不懂茶叶,只记得上一世茶叶涨价很快,隐约记得那茶叶的名字叫红什么。 她回头问,“有没有什么茶叶叫红什么的?” 老头子抬起苍老的面颊,皱眉思索道,“海堤红?信阳红?” 老头子连说好几个,江栩都摇摇头,段木央小声问,“大红袍?” 江栩猛地抬头,“对,就这个,种这个。” 又觉得这样有点太刻意,以后万一被人看出点什么不太好办,又说,“把菜园翻一遍土再种吧,另外那边种普洱,铁观音,龙井。” 老头子看了眼段木央,只见她正看过来说,“胡伯,照她吩咐的去种,辛苦了。” 胡伯点头,正要走,就听那个看起来年纪又小长相也特别小巧的女孩说,“多招几个茶农吧,以后会很忙,老伯年纪大了,该给的工资照给,他只要看着这片园子就行。” 原来这话不是对他说的,是对小姐说的。 胡伯仍然觉得怪异,这个女孩看起来比小姐还要小好几岁的样子,怎么说话做事比小姐看着要老沉? 段木央点头,“好,你看看其他地方,还有什么要调整的?” 江栩眯着眼又看了会,“那边搭个棚子,还有仓库重建,保持干燥,找人联系送营养土过来,等菜园翻新,就把营养土换上,这个季节刚好可以播种,这边四行种大红袍,那边随你们种。” 因为这个茶园本身就种过不少茶叶,不存在品种不适应等问题,江栩可以忽略不计这种顾虑,只把要求提出来,她每说一句,身后的段木央都拿手机记一句。 身后的佣人们都看傻了眼。 悄悄跟来的唐三都有些错愕,有些搞不懂这个“傻子二小姐”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长歌那天让他帮的忙就是每天跟着小傻子,把她的所有行动汇报给她。 只要不是危害到人的性命,唐三十分乐意去帮这个忙,毕竟他之前也很好奇,只不过此刻这份好奇已经被冲刷得很淡——长歌不论让他做什么,最终目的都是为了老大。 他早就知道,此刻仍不免心存妒意。 天似乎要下雨了,头上掉了几滴雨,唐三一抬头,正和树上的四个燕卫对上了视线。 “……” “……” 两方沉默片刻,唐三才慢慢站起来问,“老大来了?” 燕卫们舔着冰棍点头。 唐三想了想,掏出手机给长歌发了消息:老大也来了。 那边迟迟没有回复。 唐三是故意的,合上手机之后,他慢吞吞地沿着来路往回走,走出茶庄之后,在小路上一个小男孩冒冒失失地撞到他身上。 他把小孩扶起来,拍了拍他的小裤子,“小心点。” 小男孩站起来冲他道了谢,唐三被他的笑容晃了一下,隐约觉得这小孩很眼熟,但很快,小孩子道完谢又赶紧往茶庄里冲,应该是住在里面的哪家小孩吧。 “妈妈!要下雨啦!”小男孩喊着,“我来帮你收衣服!” 这个小孩看起来约莫三四岁,居然能想着帮妈妈收衣服,看起来教育的不错,非常懂事。 唐三没听到里面那位妈妈的声音,因为他的眼睛扫到正前方,一眼就看到长歌的车方方正正地停在茶庄门口,她正低头看着手机,脸上的表情和天上的乌云一样沉沉的。 第47章这儿 第47章这儿 “要下雨了,二小姐,进屋吧,我给老爷打个电话。”四九掏出手机边走边打电话。 江栩点头,率先往前走。 段木央问,“你晚上住东区?” 江栩抬头看天,“嗯,如果下雨,今晚就住下,不下的话,连夜赶回去。” “行,那我先去整理一下今天的东西,明天正式开工。”段木央十分斗志昂扬,她依旧穿着青绿色长裙,但气质却明显不一样了,撇下之前的孤僻高冷,此刻的她像是更有活力了。 “怎么了?”察觉江栩一直盯着她,段木央不由得挑眉问,“我脸上有什么?” “有两个字。”江栩一笔一划地写,“漂亮。” 段木央,“……” 黑人问号脸? 刚挂完电话回来的四九也一脸懵逼。 江栩笑着走进东区,四九去厨房点菜,因为黑云压了下来,房间也一片漆黑,这儿是旧式的建筑,没有壁灯,需要燃着红烛。 她走到桌边去摸火柴时,这才感觉到一丝熟悉的气息笼罩在周边。 手上的动作微微滞了滞,她摸黑走了几步,脚下踢到什么,直接一个踉跄摔进那人怀里,帽子都摔掉了。 他身上有股淡淡的尼古丁味,大约刚喝了酒,身上还窜着一丝酒香,有些醉人。 “你怎么在这?”她撑着手臂爬起来,她能感觉到他滚烫的呼吸,意外地耳根突然热了起来。 她微微后退,搓了搓耳朵,又搓了搓胳膊上忽然立起来的鸡皮疙瘩。 那天之后,这还是两人第一次“独处”。 江栩想点灯,又担心被门外的四九看见映到门上的两个人影,只好忍着看不清的黑暗,极小声地问,“因为上次的事?” 大概他是为了摆脱掉那个女孩子,所以才那样说的吧。 江栩非常理解地说,“你放心,我没有误会,你帮了我很多次,我帮你一次也是应该的。” 话音刚落,整个人被拦腰抱起,她吓了一跳,紧紧抓住他的衬衫,“枭爷?” 燕廷枭将她压在墙上,拇指摩挲着她的唇,嗓音低醇质感,“没了?” “什么?”黑暗中,江栩几分茫然几分不知所措,甚至还有几分紧张,她担心枭爷还会再亲上来,心跳又开始兵荒马乱地四处跳跃起来。 她上一世到这一世完全没体会过这种心情,整个后脊都浮起一层细汗,热得她喘出来的气息都是烫人的。 明明看不清对方的脸,可偏偏就能感应到那双灼热的视线就落在自己脸上,男人个头很高,分明是压着脊背低头看着她。 江栩侧了侧脑袋,感觉怎么躲都躲不开对方微微窜着酒香的呼吸。 她终于忍不住抬头问,“什么没了?” 好像自从上次包间那个吻之后,她再面对他的心情就大变特变了,心跳太不正常了,整个人都变得又热又奇怪。 一只微凉的手指轻轻抚上她的下巴。 江栩被冻得打了个激灵,随后感觉带着酒香的呼吸压了下来,她蓦地撑大眸子,这一次明显和上次不一样。 江栩脑子里轰地一声炸了。 她猛地推开燕廷枭,心脏跳得猛烈,只听到头顶传来男人低低沉沉的嗓音,“上次示范得不够标准。” 江栩,“……” 暗处的燕卫1:谁去把灯点了吧,看不见好焦灼! 暗处的燕卫2:啊啊啊啊!爷今晚要开荤了吗!激动!紧张! 暗处的燕卫3:我觉得不太可能。 暗处的燕卫2:为什么?! 暗处的燕卫4:因为脖子以下不能写。 暗处的燕卫1:…… 暗处的燕卫2:…… 门外传来四九的声音,“二小姐,有人找你。” 江栩咳了一声,“哦,我马上出来。”突然想起来自己在这除了段木央谁也不认识,又问了句,“谁?” 四九说,“她说她姓公孙,是我们上次在国际酒店遇到的那位。” 是枭爷的那朵桃花? 江栩隔着黑暗看了眼对面的男人,轻声说,“枭爷,我只是个小傻子。” 言外之意就是您别拿我消遣了,你看外面人都找上门了,您自己去解决吧。 头顶落下一只温热的掌心,江栩一瞬间像只被顺了毛的猫,一动不动,心口也像被熨帖过,陡然平静下来。 燕廷枭揉了揉她的脑袋,嗓音低沉喑哑,磁性惑人,“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这个小傻子。” “……” 江栩琢磨了一下,枭爷有权有势又有钱,如果以后江氏集团不可避免会走向破产,那么投靠他会不会能避开? 她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问,“那你有什么条件?” 燕廷枭在黑暗中静静睨着她,这丫头被江逸城教导得很懂得商业圈的等价交换那一套,如果说自己什么都不要,她怕是不敢受着。 “这儿,”他伸出拇指压在她的唇上,微微用力碾压着,嗓音低得发沉,“以后只能我碰。” “……” 江栩咬咬牙,狠心答应了,“好。” 外面的长歌大概等急了,直接推门进来,四九看她一个女孩子,不好动手去拦,只是他没想到,打开门之后看到的是这副场景。 天空劈下一道闪电,房间里立马亮白如昼。 男人身材高大挺拔,将二小姐全部罩住,只剩一双白色运动鞋露在外面,听到身后的动静,男人冷漠地侧过脑袋,露出半张俊美的侧颜,一双眉眼冷傲中透着股渗人的寒意。 长歌知道廷哥在这,却不想在小傻子的房间里,她瞪着眼珠子看着这一幕,闪电消失,闷雷滚滚而来。 四九站在那,在点灯和不点灯之间犹豫着。 还是江栩打破沉默,她从燕廷枭长臂下钻出来,又找了火柴点上,拿起红烛走到门口,看着长歌问,“姐姐,你找我?” 长歌盯着她嫣红的嘴唇,鼻端闻到她身上散发的明显属于廷哥的气息,登时红了眼眶,指着她问,“你们刚刚在做什么?” 第48章是梦 第48章是梦 江栩没能回答,因为燕廷枭几步到了门口,冷着眉朝外面道,“唐三,带她回去。” 长歌盯着他,眼泪毫无预兆地流了下来,外面又是一道闪电,大雨也瞬间哗啦啦落了下来,打在院子里的树上,丝丝凉意透过雨幕传了过来。 唐三不知道从哪儿钻了出来,把外套披在长歌身上,揽着她往外走。 长歌在雨幕中,哭着回头大声喊了句,“廷哥,你有没有喜欢过我?!有没有?!从小到大,有没有过哪怕一次为我心动过?!” 她像是等不到回答就再也不走似的,一直杵在那。 身边唐三眸光黯淡地看向别处。 燕廷枭非常果断,嗓音淡漠极了,“没有。” 江栩听完没多大感觉,她对爱情这块了解甚少,只看过棒国偶像剧,更没办法身临其境感受别人的痛苦,因为没经历过,所以显得空白和茫然。 但是长歌听完却是整个人踉跄着摔在雨地里,被唐三抱在了怀里,随后两人淋着雨走了出去。 燕廷枭回头,暗处的燕卫了然地跟上一个。 四九站在这个当口,觉得有点多余,“我去看看厨房的菜好了没。” “你关心她,为什么不喜欢她?”人都走了之后,江栩转头问他。 烛光下,燕廷枭的轮廓异常犀利,他的睫毛又密又长,微微蹙起眉峰,显得那双眉眼分外深邃,“不一样。” 江栩问,“哪儿不一样。” 燕廷枭睨了她一眼,淡淡道,“她只是妹妹。” 江栩现在还清晰地记得那个哥哥妹妹理论,当下捂着嘴没敢继续问下去。 四九端着晚饭上来,段木央在隔壁吃完过来这屋串门,一进门瞥见屋里坐着的燕廷枭,脚下一崴,整个人差点摔在门上,幸好被四九扶住。 她惊愕地盯着燕廷枭,又看了眼正在吃东西的江栩,极小声地说了句,“我,我明天再来找你。” 江栩正在吃青菜,含糊不清地道,“等我吃完。” 段木央又看了眼边上的那位,发现他没说什么,于是她找了凳子坐在一边。 气氛很微妙。 明明桌上的两个人应该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偏偏两人相处得异常和谐,不由得让人怀疑这两人之间到底经历了什么…… “怎么了?”江栩已经吃完,边上的燕廷枭也停下筷子,燕卫们从暗处出来将桌上的东西全都撤了下去,四九索性又点了一根红烛。 整个房间又亮了几分。 燕廷枭看了江栩一眼,伸手抹掉她唇边的米粒,随后抬脚走了出去。 江栩重新拿纸巾擦了擦嘴巴,回头看见段木央傻呆呆地瞪着眼,不由伸手晃了晃。 段木央猛地抓住她的手腕,“你……” 江栩抬头看着她,一脸茫然。 段木央吸了口气,小声问,“你和枭爷在一起了?” 江栩觉得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因为她只是答应了一个条件,而枭爷也并没有说两个人现在是那种关系。 她摇摇头。 段木央犹豫着说,“其实我挺好奇的,因为枭爷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对一个女孩子这么好过,又是抱又是擦嘴什么的……我总觉得他好像……” 她有些说不出口,因为面对的是比她还小几岁的江栩,她一双大眼睛里满满的单纯。 江栩沉思了片刻,问,“你觉得他靠近我别有目的?” 段木央,“……” 他好像喜欢你啊喂! “放心,他是好人,不会害我。”江栩轻声说,“他救了我好几次。” 段木央有些诧异又有些恍然,这样就能说得清枭爷的怪异举动了,只是……枭爷是真的喜欢还是心血来潮对一个装傻的小傻子产生了兴趣呢? 看段木央拧着眉沉思,江栩走几步,凑到她脸前,冷不丁问,“你也喜欢他?” 段木央被她这句话吓了一跳,捂着心口退了一步,温吞地解释说,“没有!我,我就是好奇,有点诧异,还有点不敢相信。” 谁敢相信,燕家老大,杨市传奇人物,整个杨市商业圈的霸主,凶狠冷酷了二十六年,突然温柔起来简直溺死人不偿命! 刚刚伸手抹江栩嘴角的那个动作差点让段木央窒息身亡好吗! 虽然之前就经历过一次震撼,但那时候隔的距离还有些远,总觉得有些不真切,那股不真切就好比那时候的枭爷被人替换了一样,可刚刚是近距离地亲眼目睹了!段木央想装瞎都难! 明明百年难得一遇的人物,自从认识江栩之后,竟然一周就能遇上两次! 而且!两次里枭爷都在示好江栩! 这证明什么! “大概是觉得好玩。”江栩轻声说。 段木央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 江栩看着门口的雨水,声音飘忽,“一个傻子突然不傻了。”她偏过头看向段木央,突然弯唇一笑,“不觉得好玩吗?” 段木央心口似被什么捶打了一下,闷闷的。 以前那个单纯可爱的小姑娘,究竟经历了什么,才变成了现在这样。 这一刻,段木央从她身上看到了孤独和无助,不过瞬息间,江栩又恢复了单纯可爱的样子,原来是江逸城来了电话,她正握着手机笑得一脸开心。 夜里江栩再次被噩梦魇住了。 梦里江父一身血淋淋的躺在地上,她追过去嘶哑着嗓子喊,“爸爸!爸爸!” 江远山一动不动。 另一边是同样血淋淋的四九。 紧接着,画面切换,江逸城被杭呈礼打得毫无还手之力,随后杭呈礼把人一步一步提到十六楼的天台,对着江栩咧嘴一笑,“跟你亲爱的哥哥说再见吧!” “不要——”江栩惨叫出声。 眼睁睁看着江逸城被丢下楼,画面再次切换,江柔拿了把刀重重刺向她的胸口,“就是因为你!你去死吧!” 唇上猛地一痛。 江栩仓惶地睁开眼,是梦。 房间里漆黑一片,她可以听见头顶的呼吸声,不是四九。 她坐起身,冷不丁发现自己手上用力攥着一把匕首,有温热的液体顺着匕首流到自己的手背,她怔怔地放到鼻尖闻了闻。 是血。 第49章挨劈 第49章挨劈 江栩刚跳下床就被人拦住了,那人长臂一伸,将她抱进怀里,大掌轻轻抚了抚她的后脑勺,嗓音辨不清情绪,“清醒了?” 匕首掉在地上发出金属碰撞的响声。 江栩鼻端尽数都是血腥味,刚从噩梦中回归现实的身体还轻微发着颤,后脊和额头都一层冷汗,男人的怀抱宽厚而温暖,淡淡的尼古丁味盘旋环绕在江栩鼻尖,将她方才的恐惧和不安一扫而空。 “枭爷。”她轻轻开口,声音还有点哑,“我刺伤你了?” 从她重生到这个世界之后,她每天晚上睡觉前都会放在枕头底下一把刀以防不测,如果是出来,那么,包里也一定带了防身用的匕首。 以往几次噩梦,她从没有反抗过,梦境里一度被江柔用匕首刺进胸口,随后跌进浓重的深渊里,再也爬不起来。 可今天夜里,她却在梦里反抗了,那样浓郁的血腥味,她以为是梦里闻到的,却不想,是现实中的。 “小伤。”男人声音淡淡,说完伸手探上她的脸,果然摸到一手湿泪。 她第一次出现在他的泳池边时,哭得悲伤而压抑,送回江家时哭得万分悲痛,江柔生日宴时,她委屈装哭,秦老爷子寿宴她进错包间眼眶发红。 这样一个小哭包,偏偏勾得他做起春梦来,这还真的是应了老三那句话——二十六年来头一次。做春梦的代价就是——床围被掰断了。 暗处的燕卫们全都装作没听见之前粗重的呼吸,各个装死闭眼,却还是没躲过惩罚。 他冷着脸出来抽烟,恰巧就听见她撕心裂肺地那声“不要——” 这个小丫头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在有人靠近那一刹,奋不顾身地拿起枕头底下的匕首直直刺过来。 江栩退开一步,冲门外喊,“四九。” 她知道四九一直在门外,只是不清楚枭爷为什么这个时间出现在这,但没有询问的必要了。 门口的四九早就听到房间里二小姐梦魇的声音,不等他冲进去,一个男人疾风刮过似地进了屋,他伸出去的脚就顿在那,现在有些不安地守在门口,毕竟放那个男人进去好久了,虽然枭爷名声在外,但他还是不太放心,现下听到二小姐的声音,赶紧点上蜡烛冲了进去。 “二小姐,你醒了?” 手上的烛光这么一抬,就看见床边两个人一高一低面对面站着。 夜幕下,男人高大挺拔,被阴影笼罩着的轮廓异常犀利俊美,即便是木讷寡言的四九,此刻都不得不说一句——杨市怕是再也找不出比枭爷还完美的男人了。 江栩已经几步走到跟前接过了他手中的蜡烛,又吩咐他,“去找个药箱。” 四九进门就闻到了血腥味,但是看二小姐行动如常,便猜到是那位受了伤,却是不太明白是如何受的伤。 联想到二小姐方才的梦魇,他心下有了答案。 江栩找了盆先洗了手,随后走向燕廷枭,他一身立在暗处,和黑暗融为一体,脸上笼着一片阴影看不出情绪。 她伸手将他拉出黑暗,烛光下,男人的脸部线条分明,下巴坚毅,微微上扬,露出底下滚动着的喉结,黑色衬衫将他整个身形衬得挺括颀长,他正低头看着两人相握的手。 他的手掌宽而大,她的手白嫩小巧。 只需要轻轻用力,这只小手就会被他捏碎。 眼前的女孩明明纤细脆弱得不堪一击,偏偏那双大眼睛里却闪现着不同寻常的镇静,她解开他的纽扣,看着他胸口那片血污,转身洗了毛巾过来擦拭。 四九递了药箱过来,正要接手她手上的活儿,抬眼瞥到男人眸底的阴鹜,再看二小姐也没有其他表示,顿时放下东西转身就走。 到门口时,又回头看了眼——男人低头站着,身形像巨人似地笼下一片阴影,江栩近距离贴靠在他胸前,小心翼翼地用棉球替他消毒,从四九的角度看,就像是看到了现实版的美女与“野兽。” 因为二小姐实在太小了,才刚成年吧,枭爷再几个月到了年可就二十七了啊!两人可是险些差了一轮啊! 四九走出门口,顺势关上门,烛光在门上映出两人的影子,像是在“拥抱。” 要命。 他居然觉得这样不可思议的画面还挺和谐! 远处惊雷滚滚,雨势已经渐弱,再过几个小时天就要亮了。 四九抬头看向远方,忽然觉察出门口的树上有动静,他拿出小手电往那边照了照。 树上的四只燕卫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冲他挥了挥手。 晚饭的时候两方打过照面,燕卫们对他都很客气,一副未来老板娘的属下我们多走动走动的热络样子,没想到才过去不到几个小时,又在这样的情景下碰上。 “……” “……” 两方沉默片刻。 四九开口问,“不怕被雷劈到?” 树上的燕卫们沉默了片刻,燕卫1号开口道,“我们是来挨劈的。” 四九,“……” 大概看出四九有点没听懂的样子,燕卫2号轻咳一声说,“我们听到了不该听到的,然后被罚了。” 燕卫3号,“你怎么出来了?离天亮还有好几个小时呢,你赶紧进去看着点。” 四九,“……” 燕卫们集体咳嗽一声。 燕卫3号后知后觉地小声咳了咳,“那什么,我说的是我们爷长得祸国殃民的,你看这夜黑风高的,我担心你家小姐把持不住……” 四九,“……” “哎,你叫三十六?”树上有个声音在问。 四九面色一抽,“我叫四九。” 那个声音“哦”了一声,又消失了。 树上其他燕卫愤愤不平,“没了?你他妈开口就问这个?!我们都快被雷劈死了你就关心人家叫什么?!” “下午的冰棍吃尼玛狗肚子里去了?!良心呢?!” “我觉得肯定是他当时又笑了被爷听见了,不然我们怎么会受罚?!” “对对对!就是这样!” 那个声音弱弱地反驳,“我没笑,就是打了个嗝。” 燕卫们沉默片刻,异口同声骂道,“尼玛有区别吗?!” 第50章失恋 第50章失恋 江栩上一世住院时看过医生给她换药包扎伤口,明明看起来挺简单的,等她落实起来就显得有点困难。 因为枭爷伤在左胸口,要拿绷带从他右肩穿到左胸,一开始他站在那,她给他消毒还不觉得什么,等拿绷带比划的时候才发现对方比她哥还高,她只好搬了凳子让他坐下,随后低头从他肩上缠绷带。 绷带看着多,两圈缠完就见了底,药箱里没有胶带封住,她就用两边绷带打了个死结,等她打完死结之后,才突然想起好像还没上药。 “……” 从燕廷枭的角度只看到,眼前的小丫头突然咬了咬唇,然后继续凑近,香甜的气息再次袭来,他身上的热意又重了几分。 “好像没有剪刀,你等一下。”江栩说完伸头靠近,张开贝齿咬住绷带。 燕廷枭眸色突然深了。 小丫头巴掌大的脸白皙嫩滑,烛光下像是上好的羊脂玉,表面泛着一层粉色的柔光,大眼睛黑亮灵动,长睫像蝴蝶一样忽闪忽闪,樱色的唇微微翘起,露出里面细细的贝齿,大概咬得嘴唇有点麻,她舔了舔唇瓣。 整整一分钟后,江栩终于把绷带解开,这时才发现枭爷胸口起伏不定,身上起了一层细汗,而且整个身体紧紧绷着僵硬无比,她刚要抬头,忽地眼睛被大掌覆住。 男人声音喑哑,“闭上眼睛。” 江栩没敢动,小声问,“怎么了?” 燕廷枭没说话,只是偏头把蜡烛吹灭了。 “枭爷?”江栩不明所以地又问了句。 黑暗中,燕廷枭伸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吻了上去。 “我出去一下。”片刻后,他才松开她,利落地起身走人。 树上的燕卫爆出一句,“我去,这么快?!” 听到这话,四九赶紧冲进房间里,只看到二小姐坐在凳子上,迷迷瞪瞪地摸着自己微微红肿的唇。 “二小姐,他……”四九忍了半天没忍住问,“他没对你做很过分的事吧?” 江栩歪着头想了想,“没有。” 四九,“……” 又忍了几秒,还是忍不住出声道,“二小姐,如果你不喜欢和那位呆在一个房间,或者不喜欢他碰你……” 话没说完,就见二小姐抬头,很认真地思考了一番,“喜欢。” 四九,“……” 担心二小姐依旧没听明白,四九干脆说得更直白了,“我的意思是,如果他亲你……” 这是今天刚答应的条件。 江栩回得毫不犹豫,“他想亲就亲。”又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唇,“这儿,是他的。” 四九,“……” 突然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老父忧愁感。 门外树上的几个燕卫们还在较真。 树上的燕卫2:快证明什么?这证明咱枭爷是货真价实的处男! 树上的燕卫3:啊啊啊啊!太亢奋了!不行了不行了! 树上的燕卫4:你们眼睛要是不用就捐了吧,你仔细看仔细品! 树上的燕卫1:卧槽……看见了。 树上的燕卫2:卧槽……我也看见了。 树上的燕卫3:白……白激动一场。 —— “他只是把她当妹妹,对不对?”车子停到公孙家门口,长歌泪眼朦胧地问唐三,“一定是这样的对不对?” 唐三解安全带的动作一滞,猛地偏头冲她怒吼一声,“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长歌被他吼得震住,随后抖着手去开车门,唐三拿了伞下车去扶她。 “别碰我!”长歌拍开他的手,淋着雨往客厅跑,管家和佣人赶紧拿了伞出来接。 “大小姐回来了!” 唐三孤零零站在那,手里的雨伞落在地上,他仰头看天,一道闪电撕开夜幕,将他的脸照得惨白一片。 长歌捂着脸直奔自己的房间,反锁了门,不让任何人进去,佣人们还都是第一次看大小姐哭成这样,不由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 长歌一身湿漉漉的坐在梳妆台前,手里攥着一张照片,照片上一群十来岁的孩子坐在金碧辉煌的宴厅里,似乎知道有人拍照,几个男孩都抬头看过来,摆起了剪刀手,唯有坐在最中央的男孩子小脸冷冷地低着头,身侧的孩子捅了捅他的胳膊,他抬头看过来,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忽然笑了起来。 这是长歌第一次看他笑,当时就立马按了快门,拍下了这张照片。 后来才知道,他的妹妹就躲在长歌身后做鬼脸。 可不管是对谁,这个笑容扎进了长歌心里,成了她后来十几年的念念不忘。 那个时候的她只有七岁。 所有人都喊他老大,她从不跟着喊,后来长大了,一群人开始喊他枭爷,她也不跟着喊,她以为全世界只有她一个人喊他廷哥,她就是不一样的。 十五年过去了,原来都是她自欺欺人。 长歌捂着脸呜咽出声,门口的猫洞里传来声响,她停下哭泣,回头看到一个小型机器人一步一步走过来,手里举着一朵红玫瑰。 几分钟后。 机器人回到了灯火通明的阁楼,两手捧着一朵被踩得稀巴烂的红玫瑰。 小黑屋的主人伸手摸了摸那朵红玫瑰,又将手探向机器人的头部。 机器人张嘴说话,声音竟然和长歌的一样,“长安,我失恋了。” 随后是哭声。 第51章完美 第51章完美 “爷,阴雨天您的腿本来就不好受,现在还受这么重的伤。” 特助完全想不通,那个傻乎乎的江小姐怎么就能刺伤爷,还专门往爷的心口刺。 他哪里知道他心目中威严冷漠的枭爷根本连躲都没躲,就那么由着被梦魇住的小丫头尽情地在梦里发泄。 伤口终于重新包扎完毕,特助忍不住冒着生命危险开口劝说道,“江小姐就算一个人在这也不会出事的,您忘了她拿起板砖的劲头了?” 明明他是想提醒爷那小傻子根本不是柔弱可怜的小白兔,分明是绿巨人的亲戚小巨人!可谁知枭爷听完之后,眉眼居然柔了几分,薄唇都弯了起来。 特助当时心里就一个想法。 完了。 彻底完了。 燕廷枭换上新的黑衬衫,衣领挺括,衬得那双眉眼愈发冷厉,“查到什么了?” 特助当即面色一凛,“杭呈礼虽然是个纨绔,但最近这些年倒是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只是感情方面很随意,伤了不少女人的心。” 顿了顿,做出总结,“我猜不透江小姐和他之间有什么瓜葛。” 燕廷枭正在整理袖扣,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 “秦家叶他……”特助正要继续说下去,忽然想起什么,恍然道,“爷,我发现一个规律,凡是江小姐砸过的男人好像都是一个德行,那就是——花心。” 一想到一个可能,特助简直眉飞色舞起来,捂着嘴做惊讶状,“会不会他们俩曾经都伤过江小姐的心?” 燕廷枭眸光沉沉睨着他。 特助,“……” 被冰冷的眼刀扫过,特助的脑子打了激灵,突然开了窍,“好像不对啊,他俩好像都跟江小姐不太熟……杭呈礼根本就不认识江小姐。” 燕廷枭静静盯着他,大有他再多说一句废话他就能捏死他的骇人气势。 特助默默闭上嘴。 窗外传来燕卫的声音,“爷,长安少爷送了东西过来。” 特助赶紧开门。 门口站着个会飞的小型机器人,身上还披着雨衣,它进门之前先鞠了一躬,随后将两腿拉长跨过门槛,进来之后又缩回原来的尺寸。 等站定,这才将胸口的东西取出来用两只机械的手托着。 是一对戒指。 男士戒指底部有个极小的黑色点缀,女士戒指顶端有个黑色的类似琉璃一样漂亮的装饰物,但只要是长安送来的东西,那么装饰物就一定不单单是装饰这么简单的事情。 长安两年前就做了一枚戒指,据说这枚戒指可以感应人的各种情绪,开心难过生气,随着情绪变化,戒指的表面发生颜色变化,甚至还有体温变化。 老四结婚时还抱怨长安说,“劳资从去年求到今年,整整一年这个混蛋没回过一个消息,妈的劳资要离婚就怪他没送戒指给我!” 燕廷枭接过戒指,摸了摸机器人的脑袋,“长歌的事,我没处理好,替我劝劝她。”说着,又低头看了眼掌心的戒指,“谢了。” 机器人转了转眼珠子,将接收到的所有声音都存进脑子里,随后一鞠躬,拉长两条腿跨出去,又紧了紧身上的雨衣,再次朝来路飞回去。 树上的燕卫们啧了一声: “长安少爷真厉害。” “是啊,每天宅在那个阁楼里,但是外面发生什么事他都一清二楚。” “他真的智商超高啊,他姐回去一哭,他就知道爷有喜欢的人了,不安慰他姐就算了,还尽想着给爷送贺礼。” “唉,你说他要是好好地,能出来和大家一起玩该多好啊。” “天才的世界都是不完美的。”燕卫4号淡淡地说,“对他们来说,不完美才是完美的。” 燕卫们沉默了片刻,突然集体一脚踹了过去。 “去你妈的,少在这装深沉!” —— 江栩后半夜没有睡,在木桶里泡了个澡,洗掉一身血腥味之后又换了套衣服,随后拿了纸和笔写接下来茶庄的规划,写到一半忽然开口说了句,“我还没有道歉。” 四九愣了下,“什么?” 江栩放下手里的笔,想了想说,“我刺伤他,还没道歉。” 四九一直以为刚刚二小姐非常镇定,哪曾想她到现在还惶惑不安着,不由安慰道,“他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江栩大概接受了这个说法,忽然站了起来,“走吧,回家。” 四九,“……” 他突然有点跟不上二小姐的思路了,合着刚刚她写到一半走神时,脑子里想的是枭爷? 清晨六点,雨终于停了。 她推开门,往隔壁的房间走,东区一共三个房间,燕廷枭就住在她隔壁。 四九看着她的方向,没说什么,只是快步跟上。 树上的燕卫们激动地不行,险些唱出声来,“来咯来咯!她真的来咯!雷迪森占头蒙……” 江栩正要敲门,门被打开了。 里面的特助朝树上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燕卫们集体噤声。 特助躬身道,“江小姐,请。” 江栩本来只想在门口问一句,问完就走,听到这话,想了想,还是一脚踏了进去,天色大亮,房间里的红烛还在燃着。 她刚走进去就发现床边一块大木板,不由抬头看了眼床,虽然没有问出声,但满眼都是这床怎么坏了的神情。 特助轻咳一声,“这个,不太结实,还没碰就掉下来了。” 江栩点点头,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 门没有立即关上,树上的燕卫们听到这话险些吐血身亡。 明明就是枭爷欲求不满一把捏碎的! 再看燕廷枭,蹙眉看了眼地上的木板,声音云淡风轻地好似在说别人捏碎的木板,“确实质量太差。” 树上的燕卫们,“……” 江栩朝他走了几步,低头看了眼他的胸口,黑色衬衫将他受伤的地方包裹住,让她什么都瞧不清楚,可她擦拭自己那把匕首时,分明看到匕首尖端刺进了至少三厘米。 枭爷面色如常,大抵是在忍耐着吧。 想到这,江栩忽然低头碰了碰他的唇,小声说,“对不起。” 特助惊呆了,含住自己的拳头,恨不得拿起手机记录这一瞬间,普天之下,唯有眼前的这个女孩胆敢不声不响地就强吻了我们爷! 树上的燕卫们手忙脚乱地拿手机,解锁,打开相机,再对准,妈的,已经结束了! 偏头一看,只见4号神清气爽地挑了个眉,一副劳资未卜先知早就留下照片的死样。 一群人当即踹过去,“得意什么!拿来!” 唯有一边站着的四九好似已经麻木了,脸上一片木讷。 燕廷枭拇指揩了揩唇,看小丫头亲完人作势要走,不由伸手把她拉到自己腿上,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挂在她脖子上。 “没我的命令,不准摘下来。” 第52章苹果 第52章苹果 “你看到没?自从江小姐进去吻了爷之后,爷的眼睛就一直泛着虎狼之光。” “这代表什么?”一个燕卫自问自答,“这代表欲火焚身啊!” “那咋办啊?” “憋着呗,能咋办?爷要是一逞兽欲,那不就成真的禽兽了吗?” “……” 燕卫们集体沉默片刻,就听一道声音幽幽开口道,“说得好像他现在不是一样。” “……” 屋里的特助看了眼正襟危坐的爷,又默默看了眼他那,随后默默地移开视线。 嗷呜!都走了快十分钟了! 燕廷枭喝着茶,原先好不容易降下的火被女孩一个青涩的吻再次勾得火烧,他平复了许久,还是忍不住伸出拇指轻轻揩了揩唇角。 特助,“……” 爷你到底在回味什么啊喂!醒醒! —— 回去的路上。 “二小姐,你不是说要道歉吗?怎么……”四九有些难以启口,“怎么亲上去了?” 江栩正看着窗外湿漉漉的田野,闻言头也不回地说,“感觉这样他会开心。” “……” 对,那位确实开心,在场的都有目共睹。 四九彻底没话说,专心开车,车是枭爷的,雨天打不到出租车,枭爷很大方地把车钥匙丢给了他。 四九原本不打算接钥匙,总觉得接过钥匙就意味着二小姐和枭爷确实在一起似的,以后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想用什么随便拿。 虽然这种白吃白喝的行为确实比较爽,但作为一个有素质的退伍军人,他还是征求了下二小姐的意愿。 谁知,他眼皮还没抬,二小姐就当先跨了出去,“走吧,用完把车还回去。” 一锤定音。 身后的枭爷笑得像只慵懒的狐狸。 车子开了半小时后终于拐上大路,江栩这才抽空打量脖子上的东西,是一枚戒指,顶端嵌着一颗琉璃珠,她轻轻摩挲着戒身,感受到一阵暖意,这种感觉很奇妙,因为她分明感受出这是别人的情绪——这个别人正是枭爷。 “前面出车祸了。”四九停了车,“看样子一时半会我们过不去。” 江栩把目光移到前方,看到地上滚着苹果,她便下了车,从外围开始捡起来,捡了四个之后,她掀起自己的衣服兜住,正蹲下捡第五个苹果时,另一只手出现在面前,抢先捡走了那个苹果。 她对人的气息格外敏感,刚靠近时就闻到男人身上的香水味,还有发胶和定型水的香味,混杂起来格外香浓。 男人右手捡起苹果,站起身时脚上的皮鞋锃亮,看起来身家背景不错,左手的腕表和西服衬衫露出一小节,江栩瞥见了,这才得以确认,眼前的男人就是前些天在国际酒店遇到的杭呈礼。 “这些苹果我要了,这些钱够不够?”杭呈礼抱着怀里的苹果问跪在路边嚎哭的一位妇人,那妇人就是被撞的车主。 妇人瞪大眼看着面前足足有两万的一沓钱,“什么?你,你你这么多钱就买这几个苹果?” 杭呈礼笑着拿起一个苹果往袖口擦了擦,随后放进嘴里咬了一口,发出嘎嘣脆的声响,嚼了会,点点头,“还不错,挺好吃。” 说完,就把那沓钱丢给了妇人,又冲她眨眨眼,“让个路吧,我的车过不来。” 妇人简直激动地不能自已,赶紧拉着拦在路上讨要说法的丈夫,“快把车挪开!你看,人给这么多钱呢!” 车没多大损伤,就是车翻了,苹果烂了不少,两口子本来就做水果生意,看到地上糟蹋这么多苹果,当场就撒泼要肇事车主赔偿,因为双方都有责任,对方也不依不饶地要报警等警察俩,这么一来两方耗了起来。 杭呈礼不愧是财大气粗,一笔钱丢出去就买了俩苹果,还让人把车给挪了,不少被堵在那的车主下来都冲他举了大拇指,“兄弟,牛批!” 江栩在一边看着,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粗布衣服,这才有些庆幸对方没有认出她来。她把苹果放下,低着头往回走,刚走几步,就听身后传来杭呈礼的声音,“哎!你等会!” 江栩没停,继续往回走。 杭呈礼不像秦家叶那么大神经,她的演技在他这估计行不通,再说她一出面就拿板砖砸了他,除非他有受虐倾向,否则这辈子都没可能相信她的话。 “哎!我喊你等会儿你没听见吗?!”杭呈礼大步跨过来,一只手搭在江栩肩头。 江栩停下,目光看向不远处正打开车门下车的四九,两人隔空对视,江栩做了个不要轻举妄动的眼神,四九点点头,却目露警惕地看向杭呈礼。 不等江栩回头,脸前出现一枚苹果,身后的声音带着笑意,“你刚是不是想吃苹果?送你一个。” 江栩刚认识杭呈礼的时候,他就是现在这样,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不管什么东西,总是第一个想着她,早早地把东西送到她面前,变着花样让她猜这次又给她带了什么好玩意。 他既阳光又善良,让江栩把他放在和大哥江逸城同样重要的位置,可最后,这个重要的人给了她致命一击——他伤了大哥,也间接害死了她。 江栩一直低着头,身后的杭呈礼也没多想,只看她穿得有些穷酸低着头在那捡苹果,猜测她可能是饿了想吃苹果,这么久不转身大概是因为心思被人发现有点无地自容,杭呈礼一个人内心戏丰富了半天,最后决定发一次善心把苹果放到她手上,随后转身走人。 “等一下!” 身后传来女孩的声音,想不到穿得一般般,声音倒还挺甜。 杭呈礼笑着转身,就见一只苹果高高抛起,他目光追逐着苹果,伸出长臂去接。 蓦地,致命的痛感袭来。 杭呈礼一张脸经历由青到白,由白到紫,由紫到青,最后彻底变成涨红的猪肝色,喉口发出痛苦的悲鸣,“啊——” 江栩一脚踢到他的裆部,眼看着杭呈礼倒地不起,她才慢悠悠捡起地上的苹果,恨恨地往他脸上砸了过去。 不远处的四九一脸【地铁大叔看手机jpg】的表情。 杭呈礼痛不欲生地在地上翻滚,痛苦的视线里这才看清眼前的人,妈的这就是所谓的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就在他妈的背后! 他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了!不就是提醒这丫走错厕所了吗! 他咬牙切齿地瞪着江栩,牙关紧紧咬着蹦出一句话,“你给我等着!” 江栩歪着脑袋,抬起脚。 暗处的燕卫们集体菊花一紧,全都不由自主地护住了自己的蛋蛋。 燕卫4号抖着手将刚录的视频点了发送,随后赶紧一夹腿二护蛋。 杭呈礼赶紧翻过身,护住自己的脆弱之地,随后屁股被人狠踹了一脚,羞辱感爆棚,他咬着牙喊,“我他妈到底做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江栩冷冷看着他,“你自己心里有数。” 杭呈礼崩溃大喊,“尼玛我他妈都不认识你,我心里有个鸡毛数啊?!” 江栩却是不管,“我警告你,下次再让我看见,我踢爆你的……”她再次用脚踹了踹他的屁股,声音冷漠,“这儿。” 远在茶庄的枭爷感受到戒指闪过一圈黄色的光芒,食指在桌沿敲了敲。 小丫头生气了? 特助赶紧递来一只手机,“爷,小巨人啊不,江小姐的视频。” 燕廷枭幽幽看了他一眼。 特助咽了咽口水,心里的小人狂抽自己嘴巴,让你丫嘴快! 第53章口红 第53章口红 江栩坐上车之后,吩咐四九,“开车吧。” 四九一踩油门,十分惊险地从杭呈礼边边上压过去,吓得杭呈礼嗷了一嗓子忍痛翻到了马路边。 等江栩的车子刚开走,地上的杭呈礼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遇到这个死丫头,他发什么善心让人把车子给挪开,妈的! 司机大概看他消失太久,终于后知后觉过来寻人,这才看见路边躺着的杭呈礼,不由大惊失色,“少爷!你怎么了?!” 杭呈礼指着刚刚过去的那辆车,咬牙切齿地喊,“刚刚那辆车!去给我查!那个死丫头就是坐的那辆车!” “是!” 司机刚要走,又立马折回来,紧张地问,“少爷,您伤在哪儿了?需不需要我送你去医院?” 杭呈礼脸色紫红一片,“滚——” 司机被他吓了一跳赶紧跑远了。 “回来!”杭呈礼怒骂道,“让你滚你他妈就滚了?!还不赶紧过来扶我到车上!” 司机连声应是,他把人扶到车上,这才回到驾驶座,正要启动车子,又看了眼后视镜问,“那少爷,我们还去茶庄吗?” “去个屁啊!回家!” “是!” 原本杭呈礼今天过来就是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再遇到那个死丫头,结果半路上就遇到了,这次非但没有报上次之仇,反而把自己后半辈子的性福都差点搭了进去,他捂着裆部痛得面容扭曲,咬着牙发誓,等找到那个死丫头他绝对让她好看! —— 离江家还有十五分钟的距离时,江栩就下了车,四九把车随便停在一处车位上,随后两人打车回家。 江父和江逸城早就去公司上班,客厅里坐着王雪华和江柔,两人正在吃早饭。 宋妈正端牛奶出来,看见江栩,惊喜地问,“二小姐回来啦?吃早饭没?” 江栩小心翼翼地摇摇头。 “坐着等会,我这就去做。”宋妈又急急忙忙地进厨房了。 王雪华正在看手机新闻,指桑骂槐地说,“现在新闻里有些女孩子啊,就是不检点,小小年纪夜不归宿,你看这个小女孩,才十几岁就被人搞大肚子,唉,你说说现在这世道啊。” 江柔吃得差不多了才抬头,言语里都是不容忽视的嫌恶和鄙夷,“傻子你昨晚去哪儿了?身上穿的谁的衣服?丑不拉几的跟个要饭的一样。” 前几天因为秦家叶的事情,这两人还消沉好几天,没想到江栩这一走,她俩就光速恢复了斗志,而且今天打扮得异常贵气十足,甚至不常戴的首饰都戴上了。 江栩对首饰不太懂,只知道王雪华身上穿戴的一套看着就很贵,因为是她平时只有出席宴会才穿戴这一套。 江柔一身淡黄色长裙,化着精致的妆,吃饭都小心翼翼地怕弄花了嘴上的口红。 江栩心里打起小九九,面上仍是怯懦的不敢说话的样子,好半天才嗫嚅出一句,“我去抓萤火虫了。” 昨晚四九给江父打了电话,江逸城不放心也追打了一个,确认听到江栩的声音这才安心,因为前些日子江栩就说要去抓萤火虫,江父虽然知道抓不到,但不想破灭她女儿单纯的心愿,对她夜不归宿的行为予以大力支持,并吩咐四九多抓些萤火虫让他也看看。 江柔坐在客厅就听见江父用十分和蔼的声音对着电话那头说着什么,隔了一会,大哥江逸城也打了电话给小傻子,听大哥用那样温柔的声音说话,江柔心头的恼意越来越深,凭什么,同样是妹妹,大哥只对那个小傻子那么好?!那个小傻子还是父亲跟外面一个小三生的! 但江柔这些日子水逆,运气比较背,接连踩雷让她不敢再轻举妄动。 听到江栩说的傻话,江柔只是嗤笑一声,“傻子,这个季节哪来的萤火虫?夏天早就过去了。” 宋妈做了早点过来,“快,二小姐,过来吃。” 江栩往餐桌上一坐,然后大口吞掉三明治,快速喝完一整杯牛奶,又不好意思地看着宋妈,“还有点饿……” 宋妈笑了,“没事,我再去做两个。”她边笑着边走进厨房,“二小姐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就应该多吃点。” 王雪华吃完正拿纸巾擦嘴,擦完后又拿出口红补色,余光瞥到江栩在看她,不由得放下口红,冷声质问,“你盯着我看什么?” 江栩怯懦地又抬头看了她一眼,“红红的,好看。” 王雪华冷笑一声,“那你继续看吧。” 江柔从包里掏出口红,直直走到江栩跟前,“小妹啊,喜欢这个吗?我帮你涂一个吧?” 自从上次秦老爷子的宴会之后,王雪华和江柔两人就愈发怀疑小傻子,要么她就是装傻,要么背后一定有人撺掇她。 不然一个小傻子怎么会平白无故让枭爷送回家? 还抱着江柔的存钱罐刚好出现在生日宴上,甚至还拉着秦家叶出现在休息室门口导致江柔丢尽颜面……更甚者,明明她设计安排小傻子,结果反倒把自己折了进去,这一切的一切都透着不寻常的诡异之处。 眼前的小傻子到底是真的傻还是装傻…… 江柔觉得很有必要试探清楚,她把手里的口红恶狠狠地涂上江栩的嘴唇,胡乱抹了一通,笑嘻嘻地问她,“小妹,你照照镜子看好不好看?” 说着把自己的小镜子递过去给她。 江栩盯着镜子,皱着眉,嗡声说,“难看。” 像是生气了一样。 “哪里难看啊,这不挺好的吗?”江柔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小脸,“你看,像不像小花猫?” 江栩心说像个鬼。 嘴上却是什么都不说,只噘嘴皱着眉,一脸的不开心。 江柔试探一番,没得出什么实质性的结论,只好就此作罢,她重新回到座位上,端起牛奶喝了一口,又吃了颗口香糖,随后开始补妆。 王雪华已经收拾完毕,出门准备上车,临走回头喊了声,“你快点。” 江柔找半天没找到口红,口气不耐地质问江栩,“傻子,我口红呢?!” 第54章嫂嫂 第54章嫂嫂 江栩怯懦地摇头,“不知道。” 江柔一看她那样就气不打一处来,傻不拉几的居然也配是她妹妹,真的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她瞪了江栩一眼,提起身后的小包包就走了。 身后江栩慢动作抬头,漂亮的眼睛里一片淡然和平静,她拿起桌上的勺子照了照自己的脸,随后慢条斯理地用纸巾细细擦拭自己的唇畔。 宋妈端了两份三明治过来,看见二小姐脸上全是口红,顿时惊叫道,“天哪,二小姐,你在玩大小姐的口红吗?怎么涂得满脸都是啊?” 再一低头,看见大小姐坐着的那张椅子上是被压瘪的口红,登时吓了一跳,“这,这是谁坐的?大小姐坐的?那她……她没发现?” 江栩满眼都是三明治,伸出手抓向三明治,随后起身往楼上跑。 “哎!二小姐你慢点!”宋妈追几步又立马折回来,“不行,我得给大小姐打个电话问问。” 江栩到了二楼,先把三明治往底下一扔,随后拉开橱柜又换了身秋衣,换衣服的过程中她扫了眼卧室,发现有些物品被移动过,应该是江柔或者是王雪华进过她的房间,她们开始怀疑她了。 难怪拿口红试探她。 江栩拿围巾围住脸,将自己门上的请勿打扰小板翻过来,随后反锁上门,走到阳台,看了眼底下已经吃完三明治的四九,又丢了颗糖给他。 四九接住糖的瞬间,江栩整个人纵身一跃。 “二小姐,你这样太危险了。”四九把人接到怀里之后,还有些心有余悸,因为没有料到二小姐一声不吭就往下跳。 江栩却没领会要点,反问,“我应该比江柔轻吧?你能接住她接不住我?” “……” 四九选择闭嘴,趁管家在仓库找东西,他抱着二小姐飞似地往外奔,两人到了路上就打了辆车。 “确定吗?”江栩问。 四九点点头,“八成。” 江栩之前就让他跟着王雪华,查探她身边有没有一个人精似的小骗子,四九买了个侦探跟踪,跟了整整三天都没查到任何有用的信息,侦探干这行非常有敏锐的嗅觉,认为只要持之以恒的继续跟下去,总能发现蛛丝马迹的。 这不,今天蛛丝就把马迹送上了门。 侦探跟着马迹啊不,是王雪华母女俩,一边跟一边把路线发给四九,江栩换衣服耽误了点时间,两方人马拉着五分钟长的距离,此刻因为堵车又拉到了十分钟。 江栩忍不住道,“师傅,加钱,开快点。” “有什么急事吗?现在是上班高峰期,堵着呢。”司机看了眼前方的车流,忍不住把窗户打开,伸出一条手臂担在窗外。 “两百!”江栩伸出两根手指。 “这不是钱的事儿……”司机看了眼后视镜,脸上带着笑。 “五百!” 司机一踩油门,“好嘞,走!” 四九,“……” 江栩抬完价,回头才发现自己没带钱包,于是静静地看向身侧的四九。 “……” 四九掏出钱夹递给她,江栩翻出五张百元纸币出来,发现里面只剩些零钱了,大概四九这辈子跟过最穷的主子就是她了。 有了金钱的诱惑,司机开车非常有动力,各种抄近路,等王雪华母女俩下车,江栩也刚好停了下来。 她把钱丢给司机之后,拉着四九赶紧找地方隐藏。 车子停下的地方正是一家高级酒店,名字叫莫得酒店,名字有点怪,但并不妨碍生意的火爆,但凡停在门口的车都是一流好车。 江柔和王雪华两人下来,都是门童和服务员一对一接待,引领着往里走,江栩一看这个场面就有点发愁,她没带钱包,就算带了钱包,貌似钱也不太够的样子。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浑身上下似乎没什么值钱的东西,除了今天早上刚被挂上脖子并被勒令不准摘下的戒指,此外,她真的一穷二白。 莫老四正从酒店出来,一眼就看见门口一棵树旁蹲着个人,他毕竟正儿八经做过一段时间警察,后来被迫回来继承家产,终日守着酒店和家里的老婆,日子过得比白开水还淡。 现下,好不容易让他在门口发现一个肖似贼的身影,可把他高兴坏了,当即就要走过去,非要打草惊蛇玩正儿八经的你追我逮。 于是,等他一个虎跳冲过去,就看见一个小丫头站在树后面,巴掌大的小脸泛着瓷白,一双大眼睛又黑又亮,长睫忽闪忽闪,像是不小心坠落人间的天使,漂亮得不像话。 卧槽!这不是老大的那个那个…… 老四顿时一个单膝下跪,两手抱拳,冲江栩道,“见过嫂嫂!” 江栩,“……” 四九,“……” “嫂嫂为何蹲守在这?”莫老四诧异道,“老大来了?”又诧异地看了眼四九,“你们来抓奸?” 江栩,“……” 四九,“……” “不对啊,我发誓,我们老大除你以外就没和别的女人独处一室过,别说拉手了,就接吻你还是独一份呢!”莫老四说话没个把门,虽说江栩被亲完也没多大感觉,被他这么一提,倒是后知后觉有了点脸热的迹象。 唇上还留有江柔恶狠狠涂口红时的耻辱感,以及自己擦掉口红时用力过猛残留下的灼痛感。 想到江柔,江栩脸上的热度又退了几分,又看了眼酒店的方向。 莫老四问,“怎么了?你是不是想进去?” 江栩对燕廷枭无条件的信任是因为双方没有任何利益冲突,而枭爷救过她,给她留下好人的印象,但这并不代表她对枭爷的兄弟也能保留这种全方位的信任。 还有就是,今天她们来与不来都无所谓,主要是侦探能顺利混进去拿到一手信息就行,但今天实在机会难得,不然江栩也不会冒险来这想看个最新资讯。 江栩没有说话,莫老四就当她默认了。 “好说啊,你进就是了。”莫老四说着拿出自己钱夹里的一张卡,“拿着这个,想去哪个包间就去哪个,喝酒吃饭全免费。” 第55章巨人 第55章巨人 “为什么?”江栩一直相信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大哥教导过千万不要受一时的利益蒙蔽,而因小失大。世人不做亏本的买卖。如果一个人无缘无故对你好,那一定有阴谋。 顿了顿,她想到一个可能,“你要去找枭爷收钱?” 听到她的话,莫老四险些笑死。 四九忍不住开口道,“二小姐,这个酒店就是他的。” 江栩这才恍然,冲他说了句“用完还你”,随后拉着四九风一阵似地跑了进去。 身后的莫老四拿起手机拍了张江栩的背影发到了微信群里——江栩一身运动装,显得身形更加小巧玲珑,身形虽然不高,但一双腿却很长,被运动裤包裹着露出笔直的线条,宽松的运动服被风鼓起,突显中间纤细的腰肢,女孩奔跑间绸缎似的秀发迎风起舞,堪称是背影杀手。 顿时,整个微信群炸了。 七公子:老四你新找的妞?不怕家里的母老虎发飙? 莫老四:滚边儿去。 安老五:新嫂子? 莫老四:对,是嫂子【奸笑jpg】 七公子:这身材看着不错啊【抠鼻屎gif】 莫老四:掂量着点说话。 就连一直潜水的老大都被炸了出来,幽幽地来了句:在你那? 莫老四:是的,哥哥。【娇羞gif】 七公子:呕,莫老四你正常点说话会死? 安老五:+1。 七公子:等会儿!老大为什么要说在你那?难不成刚刚老四发的那个妹子是……? 安老五:……不是吧?这么巧? 莫老四:你知道吗?我刚刚给了她卡,让她尽情消费,她居然问我是不是回头问老大收钱哈哈哈笑死我了!这还没嫁过去呢,就开始替老大心疼钱了! 七公子:等我,马上到。 莫老四:我先去探探。 安老五:我也去。 燕廷枭看着屏幕上老四发的一行字,唇角几不可察地上扬,眉眼都柔了几分,“去老四的酒店,顺便把我办公室挂在墙上那套字画给他送过去。” 特助诧异道,“您不是挺喜欢那幅画的吗?上次莫少爷过来要,您不是还说拿去烧都不送他的吗?” 说到最后一句,触到枭爷的目光,顿时闭了嘴,“好,我马上去。” 发生什么事了?! 一定是和那个小巨人有关! 嗷!说好的不近女色呢!怎么近得这么猛?! —— 江栩拿了卡,一路畅通无阻,原以为江柔会选在包间里,却不想,他们就坐在靠窗的位置,而且,看样子,那个小骗子至今还没出现。 因为江柔和王雪华两人不停看表。 江栩找了和江柔她们隔着一个过道的位置坐下,刚好身后是一颗树,树叶可以遮挡住她这边,别人看不见,但她却能透过树叶的缝隙看见对方。 服务员刚靠近,她就出示了卡,声音压得很低,“两杯热饮,别打扰我。” “是!”服务员一看那张卡就知道是老板的朋友,退出去之后就跟其他服务员打了招呼,让所有人都不必过去打扰。 热饮刚端上来,门口就出现不小的骚动,原来是一辆林肯加长停在门口,八个英俊帅气的英国保镖分到两侧站着,路人们以为是什么大人物出场纷纷拿起手机开始拍照,保镖们上前做“禁止拍照”的手势,一口地道的伦敦腔,迷晕了一票路过的女人。 伴随着女人的低呼声,门童打开门,一双男士皮鞋率先踏出,笔直修长的长腿迈到地上,又引来一群女人的吸气声,男人一身giorgioarmani的海军蓝丝绒西装,内搭棉质衬衫,脖颈处打着蓝色领巾,成熟中不失风雅,再看那张脸,眉毛浓厚,显得底下那双眼锐利极了,像搜寻猎物的鹰,五官刚毅,像刀刻的一样轮廓深邃,偏偏笑起来露出一边酒窝,显得温雅理性,拆开了看没什么特别之处,结合到一块,就显得这个人异常吸引人,他身上的气质很特别,有些矛盾,像是贵族和流氓的结合体,所有的韵味都因为他微微挑起的一双剑眉而更显浓郁,特别是他右边的眉毛是断眉,这轻轻一挑,充满了爆棚的男性气息。 女人们再度尖叫,声浪中,男人微微躬身,伸手牵出车上另一个人。 是个女人。 还是个特别漂亮的女人。 在江栩的认知中,她应该是第一次看见这么漂亮的人,脑子里只闪现一个词,性感。 女人穿一身香奈儿定制红色套装裙,裙边裙角都闪着一圈碎钻的光,鲜亮的红色长裙将身体的曲线勾勒到极致,衬得两条露在外面的胳膊又细又白,那双暴露在空气里的腿更是白皙笔直,胸口露得恰到好处,脚上踩着人鱼色的高跟鞋,一款镶钻的手包握在手里,走动间泛着波光粼粼的耀眼光芒,闪瞎了围观群众的眼睛。 再看女人的长相,一群人顿时又嫉又羡——女人长着一张港韵十足的脸,眉毛浓黑细长,微微弯着,唇红齿白,耳朵上坠着两条细长的金色耳坠,行走间,眼波流转,无限风情。 “来了!”江柔赶紧站了起来,又指给王雪华看,“妈,就是她。” 江柔这才知道,要等的人是这对亮眼的人。 王雪华表面不动声色,眼睛却不停打量着对方的车,保镖,以及身上的穿着和佩戴的首饰。 女人挽着男人终于在保镖的簇拥下走了进来,江柔起初并不知道还会有这么英姿威武的男人出现,一脸娇羞地站起来看了眼男人,随后又慌忙移开视线说,“韩小姐你好,这是我母亲。” 被称作韩小姐的女人温柔一笑,伸出手去跟王雪华握手。 “江夫人好,初次见面,我叫韩菲儿,您叫我菲儿就好。” 王雪华跟她握了手,眼睛却瞄到对方手腕上的卡地亚手链以及食指戴的一款钻石戒指,近距离看到那样大一颗钻石,她终于忍不住夸赞道,“好大的钻石。”又看了眼韩菲儿身边的男人,“挑男人的眼光也非常不错。” 韩菲儿掩住嘴笑了,美人笑起来果然别有风味,眼尾都荡漾着一股风情,她将身侧的男人拉到跟前,介绍道,“这是我大哥,韩东延。” 第56章风险 第56章风险 边上的江柔眼睛一亮,脸蛋又红了几分,表情羞涩地说,“这样啊,我,我还以为你们……” 韩东延伸手礼节性地握了一下,绅士无比,“江夫人,江小姐,你们好。” 保镖们拉开沙发,四个人这才落了座。 江栩在一边看都不得不深感佩服,若不是早就知道这两个人是骗子,恐怕她都会被他们营造出来的假象给蒙蔽过去。 “抱歉,这次来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拒绝江小姐……”刚坐下,韩菲儿就有些不好意思地理了理耳边的碎发。 江柔诧异地瞪大眼,就连一旁的王雪华也愣住了,微微错愕地望着对方。 前段日子江柔放学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从家里偷偷跑出来的富二代小姐,她摘下自己的腕表正在跟超市里的收银员换酒喝,收银员态度强硬,只收现金,富二代小姐苦着脸,表情哀戚地伸出一根手指,可怜兮兮地说,“就给我一瓶酒就好了。”说着把自己的腕表抵押在桌上。 江柔认出那块表起码值七位数,赶紧掏了钱替她付了,富二代小姐感激地冲她一笑。 这个富二代小姐就是韩菲儿。 韩东延刚坐下就翘起一条腿,姿态闲适,一副久居上位者的模样,身后的保镖拿起雪茄给他,见他摆摆手又立马收回。 他倚着沙发椅,语态平平,“我妹妹那天大概喝多了,才说出那种话,今天我过来替她道个歉,希望你就当没听见好了。” “什么意思?”江柔脸色变了变。 韩东延微微倾身,隔着桌子看向江柔,“抱歉,我们从不和陌生人做合伙生意,风险太大。” 江柔被他的突然靠近激得脸颊通红,又因为他的一番话而面色发白,有些焦急地看向韩菲儿,“韩小姐,你,你答应过我的呀,所以我才把我母亲叫过来,你说我帮过你,你也会让我赚点小钱的啊,你答应让我入股的呀!” 韩菲儿有些无奈地笑,“抱歉,公司的事都是我哥哥做主,真的很抱歉。” “可是……”江柔还想再说什么,被王雪华拦住了。 “既然这样的话,那就当出来简单吃个饭吧。”她抬手,“服务员,上菜。” 韩东延看了眼表,“抱歉,待会还有个东南亚视频会议,恕我不能多陪。”说罢站起身,从钱夹里取出一张黑金卡塞到韩菲儿口袋里,“吃完饭陪江夫人和江小姐逛逛街买点小礼物,权当替我赔个不是。” “知道啦!”韩菲儿无奈地耸肩,又冲江柔笑了笑,“我请你们,想吃什么随便点。” 江柔连忙摆手,“不用不用。” 目光还含羞带怯地追逐着韩东延的背影,冷不丁对方一个回头,吓得江柔赶紧低下头,就看见韩东延微微露出一个带着酒窝的笑容。 王雪华客气道,“哪有让晚辈请客的道理,韩小姐想吃什么随意点,这顿饭我做东。” 韩菲儿掩着嘴笑,“阿姨保养得哪儿像长辈,我们三坐一块要说是三姐妹都有人信,哈哈哈,您皮肤是真的好,我刚来的时候还带了一套护肤品,看到您的皮肤就想着说,哪还需要什么护肤品啊。” 饶是生性多疑又挑剔难伺候的王雪华都不由得露出笑容,“是吗?我这皮肤哪能跟你们年轻人比……” 话题开始围绕着护肤保养展开。 江栩冲四九打了个手势,四九悄悄离开,追随着韩东延的车。 而她依旧蹲守在树叶后,继续偷听那三人的对话,话题从脸部保养延展到身材保持有氧运动健身房以及营养餐搭配,一套话题走完后,终于江柔不甘心地再次问道,“韩小姐,帮我跟你哥哥说说好话吧?” 韩菲儿抿了口饮料,又拿桌上的湿毛巾擦了擦唇角,一举一动都透着与生俱来的优雅与从容,“抱歉,我哥哥做的决定,我恐怕改变不了。” 听到这话,江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把目光投向王雪华。 王雪华沉思着没有说话,毕竟是动辄上百万的生意,赚了还好说,要是亏了就是另一码事,再就是这笔钱要从哪儿拿?江远山肯定是不会同意的,江逸城也是个慢性子,这笔钱得从长计议。 不等吃完饭,韩菲儿就接到一个紧急电话,皱着眉低声说,“怎么就被扣在海关了?你知道客人早就等着那批货了吗?去跟海关那边打点一下……五十万还多?你知道我们要是晚半天损失多少?客人追加了一千万的货,你自己算吧……” 江柔和王雪华表面都在静静吃东西,实则竖起耳朵听韩菲儿在说什么,听到那些数字,江柔不由得看了眼王雪华,满眼都是——看吧,我没说错吧,她们家生意真的做得很大。 韩菲儿挂掉电话之后,跟王雪华母女匆匆打了招呼之后就喊服务员,“我来买单!” 江柔赶在她之前递出自己的卡,“你去忙吧,我来。” 服务员在边上说,“之前跟您一起来的先生已经买过单了。” 韩菲儿倒不意外,冲江柔一挥手就要走。 江柔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又追着问,“那个,下次还能再约你出来玩吗?” “可以啊,等我有空的吧,电话联系!”韩菲儿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江柔点头,“好!” 两人挥手再见。 江柔坐回位置上,用筷子戳了戳盘子里的沙拉,“妈,你怎么一直不说话?你现在看到了,她真的不是骗子,你看刚刚那个排场。总之,她家真的超级有钱,和她一比,我感觉自己就是个灰姑娘。” 王雪华喝了口饮料,“毕竟是外地刚来,不是本地知根知底的人物,还是多观察观察稳妥一点。” “嗯。”江柔点点头,“我下次去参观她家。” “也行,最好去看看她们公司。” “好。” 两人又聊了些别的,终于吃的差不多,准备站起身,江栩也赶紧把自己点的那杯草莓热饮喝了,随后准备刷卡走人。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骚动。 第57章亲戚 第57章亲戚 比刚才那俩骗子出场的动静还要大,门里门外的人都在喊着什么,江栩没听清,只看到一辆又一辆豪华的车停靠在门口,最后一辆海蓝色车身贴满了少女动漫,随后门被打开,走下来一位手持折扇的男人,脸上戴着墨镜,下来的瞬间一把挥开扇子,扇面赫然写着四个大字——攻气十足。 “……” 虽然是个中二病患者,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个男人江栩见过,是枭爷的兄弟。 紧接着门口围满了人,不少人围在那完全挡住了江栩的视线,不过她也不在意那边的人,只盯着江柔和王雪华这边。 这两人虽然坐在那,眼睛却恨不得伸到外面查看到底来了什么大人物,江柔更是又惊又喜地喊,“该不会是枭爷来了吧?!” 王雪华闻言也微微敛了神色,上次被枭爷“讹”去的五十万到现在还肉疼着呢,说什么也不敢再去招惹这尊大神了。 于是勒令江柔,“别没事找事,吃完就走吧。” 江柔自是清楚,自己已经是秦家定下的儿媳妇,虽然还没嫁过去,但是那件事闹得整个杨市都知道,她虽然一个劲在外面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到底还是要点脸面的,每次出来,但凡有人多盯着她看了几眼,她都会以为别人在背后挖苦取笑她。 服务员们集体排成一排迎接外面这位大人物,随着大门被拉开,一个燕卫开路走在前方,“扫清”路障,随后护着身后的人往里面进。 为首的男人一身纯黑色大衣,行走间大衣翻飞,露出底下一双被西裤包裹着越显笔直有力的长腿,黑金纽扣整齐扣到脖子上,衬得整个人威严冷漠,棱角分明。厚实强壮的肌肉把黑色衬衫胸口的位置撑得有点紧绷,劲利的眉峰微微拧着,显得目光清黑疏冷,嘴唇很薄,微微抿着像绷直的一把刀,偏头时露出的下巴线条冷硬极了。 和方才韩东延出场时的喧闹不一样,人群看到男人的这张脸之后全都哑了声音。 场面一度安静,不,是寂静。 明明方才韩东延来时,出场八个保镖,又有美人相伴,造势那叫一个高,可偏偏这个男人一进来就让场内所有人遗忘了方才的韩东延。 男人气场强大,行走间目光冰冷得不染一丝人间烟火,走动时带着排山倒海式的压迫感硬生生逼退了路人甲乙丙丁,身后的莫老四和老七俩人却像是走红毯似地不停挥着手臂,还做出比心的手势,看得燕卫们嘴角直抽抽。 等这一行人走进酒店之后,人群才敢讷讷出声,“是,是枭爷?” “是他没错!没看见后面还有莫老板吗?” “是啊!还有acg的一把手七公子……” “我的天!我玩的手游好像就是七公子家的!” “话说你们怎么没人注意那个藏品世家的……” “谁啊?你说谁啊?是不是那个最后面的?” 老七立马捅了捅老五的胳膊,“快,居然有人认识你,听听他说什么。” 两人竖起耳朵。 就听之前那个人继续道,“就是他,他爹专门收藏各种朝代的文物,家里有钱得很,偏偏他就收藏杯子,你说一个杯子值几个钱?还专门开了个店,也不收钱,就免费让人欣赏他的杯子,我也是醉了,你说光店面和员工每年都要耗费一大笔钱,也不知道这些有钱人图什么……” 老七听完深表同情地拍了拍老五的肩膀,“唉,我理解你的感受,钱花不出去是不是?没事,交给我,我帮你花。” 老五,“……” 江柔自然也注意到了那边的动静,看到枭爷更是兴奋地两眼放光,若韩东延是她的怦然心动,那么枭爷就是她怦然心动后的触不可及。 王雪华从沙发椅上起身,警告似地看了眼江柔,让她不要多嘴搭话,两人拿了包准备回家。 两人坐的是靠窗的位置,往外走时,刚好和走进来的枭爷那一群人打了照面,两人赶紧往边上移了移,想让枭爷他们先走。 哪知道,这一行人突然就停住了。 江栩也正在跟着移动,准备和四九汇合,眼看着江柔停下,她只能换了台餐桌,拿起菜单罩住半张脸,露出一双眼去打量她们,结果就看到一双深海似的眸子隔着距离看了过来,她微顿了片刻,将菜单下移露出下半张脸,冲他友好地笑了笑,又赶紧盖住脸,生怕被江柔她们发现。 男人眉毛几不可察地挑起,眼底的冷意消散不少。第一次遇到这个小丫头的时候,她就声称被自己的姐姐下了药,看现在的情形怎么着都不可能是一起来吃饭的。 燕廷枭抬眸漫不经心地扫了眼江柔,余光扫到她身后一抹红,顿时有些了然。 小丫头,整人的心思倒不少。 江柔被燕廷枭别有深意的目光看得面红耳赤,捏着嗓子轻声喊,“枭爷。” 王雪华看燕廷枭没露出厌恶的表情,也顺势搭话,“枭爷过来吃饭吗?那我们不打扰了。”作势拉着江柔就走。 莫老四和老七两人凑过来,发现老大盯着江柔的表情不对,也跟着看过去,这一看就扫到江柔身后的一大片红。 老七登时笑出声,“喂!那个谁!” 莫老四提醒,“江小姐。” 江柔被叫了名字,心中一喜,有些羞涩地回头问,“你们叫我吗?” 莫老四走几步,把桌布拿了一块扔给她。 江柔不明所以地问,“这是……?” 莫老四毕竟结过婚的男人,说话都大大咧咧地,“你是来亲戚了吧,裙子都染红了,拿这个遮一遮吧。” 亲戚? 遮一遮……遮一遮…… 江柔满脑子都是遮一遮三个字,还没想明白遮哪里,就听王雪华叫了一声,“你刚坐在什么上面了?” 江柔茫然地回头看了眼自己的裙子,“我刚刚,就坐在椅子上……啊——”她惊叫一声,赶紧捂住自己的屁股,“怎么回事?妈!怎么会这样?!” 第58章水逆 第58章水逆 酒店来用餐的人本来就因为枭爷的到来全都停下筷子,正目不转睛地看过来,现下看到这么一出,更是笑得不行,有些甚至拿起手机开始纪录下这精彩的一幕。 江柔脸色变得白一阵红一阵,脸上是悲愤欲死的表情,紧紧抓着王雪华的胳膊,“妈,赶紧带我走——” 王雪华却觉得是酒店椅子的问题,拉着江柔质问莫老四,“你们椅子上放了什么?” “你意思我们酒店在椅子上放了东西,故意害你女儿出丑?”涉及到酒店问题,莫老四脸色严肃起来,他一挥手让服务员把江柔坐过的椅子拿了过来,因为坐得时间不短,沙发皮椅上也沾了不少红色,他捻了点放在鼻尖闻了闻。 “抱歉,我们不提供把口红放在椅子上供客人去坐的服务,太奢侈了。” 一句话出来,在场的客人都大笑不止。 江柔也因为这句话彻底变了脸色,王雪华还想再说什么,江柔却赶紧扯住她的胳膊,“妈,是我的口红,我从家里出来时就没找到,我……” 王雪华恨铁不成钢地低斥,“你真是给我长脸!” 江柔又气又委屈,“妈,我出来这么久,你怎么都没看见啊!” “你这是怪我?!”王雪华瞪着她,“我戴着墨镜,看什么都一个色,你让我怎么看?” 江柔又恼又气,又想遮住脸又想遮住屁股,整个人只差钻老鼠洞里,满脑子都是为什么口红会出现在自己屁股上,突然想到什么,立马扯住王雪华的手臂急吼吼地道,“是那个傻子干的!一定是她!” “行了!别说了,别在外面丢人现眼了!”王雪华抓住她,“赶紧跟我回去!” 两人刚要往门口走,就被莫老四叫住了,“哎,江夫人,你看,你刚刚说是我们酒店的椅子上放了东西害得你女儿出丑。你说,我一个做生意的,让客人听到这话,我这酒店还开得下去吗?” 江柔咬了咬嘴唇,捂着屁股羞愤地说,“对不起。” 王雪华也低声说,“是我搞错了,抱歉,不是你们酒店的问题。” 莫老四点点头,“行,我接受你的道歉,但是这椅子……”他沉吟片刻,有些苦恼地说,“不是我说,我这样的身家,也不会用太差的椅子让客人坐,是吧,你说这皮质的椅子,口红就算擦掉了,我也不会让客人坐这把椅子。” 莫老四话是说得没错,但酒店里不少醉酒客人吐得满桌都是也没见他去跟人理论,如今做这么一出,不过是听说江家母女俩经常虐待家里的灰姑娘——也就是他的嫂嫂,想想长得跟天使一样单纯又可爱的嫂嫂…… 老四握紧拳头,这个仇此刻不报何时报? “再说了,江夫人这么知书达理,肯定不愿意让我损失一把椅子,我要是不让江夫人负责好像都玷污您的高尚情操。”莫老四一张嘴皮子耍得硬是把黑的说成白的,说得边上的老七都抖着双肩笑得不行。 酒店那么多人看着,王雪华不想表现得太差劲,只好隐忍着问,“这椅子多少钱?我们买了。” “这怎么好意思……”莫老四嘴上说着不好意思,下一秒却喊了经理拿了沙发椅的账单来,“啊,这把椅子零售价是九万九。” 王雪华脚一崴,整个人险些摔出去。 这一把破沙发椅居然这么贵! 江柔掩住脸,因为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似乎都在指指点点地看她笑话,让她整个人精神都有点崩溃,“妈,给他吧,我们快点回家。” 王雪华气得差点吐血,她到底为了谁才迫不得已要掏这笔钱啊! 看她有些犹豫,莫老四很体贴地说,“江夫人,您是不是手头有点紧?我可以把零头给您抹掉,您就给个九万就好了,啊,我肯定又侮辱您的高尚情操了,您就当没听见好了,还是九万九,您别多打凑十万给我,我会不好意思的。” 王雪华咬着牙说,“真是谢谢了,你太客气了。” 像是根本看不出王雪华在讽刺他似的,莫老四笑得那叫一个儒雅又单纯,“哪儿的话,咱做这行的能不客气吗?” 笑完了秒变严肃脸问,“您是刷卡还是现金?” 王雪华险些被气晕过去。 她早就该料到,最近这段日子不知道倒了哪门子血霉,从月初开始就是真的水逆,不宜出门! 她刷卡的手抖了抖。 莫老四体贴地吩咐服务员,“把这张椅子抬到江夫人车上,欢迎江夫人下次再来我们酒店捧场。”又看着王雪华,叹了声,“您真是太客气了,哎呀,其实您不买这把椅子也行的。” 王雪华一口老血梗在喉咙口,涨着一张猪肝色的脸抓着江柔走了出去,门口的服务员正把椅子绑在车顶上。 王雪华一看这个架势就忍不住怒斥道,“绑在这上做什么?万一把车子砸坏了怎么办?!” 主要这是江远山最爱的一款车,万一被他发现有磨损就糟了。 江柔迫不及待地爬进车里,看王雪华还在外面跟服务员较劲,门口不少客人和路人都在围观,还有的甚至在问发生什么事了。 不少人就直接当着江柔的面开始给不知情的人作讲解,江柔碍于面子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发飙,只好掏一百块递给服务员,“麻烦你们把这把椅子送到江家。” 服务员低着头说,“抱歉,我们不能外出,我们一小时五百块,你这个钱也不够啊。” 一小时五百块?! 放在别的地方可能是假的,但放在莫家确实是有这个可能性,因为这家人太有钱了,每天惆怅的内容大概就是怎么把钱花出去。 要不是出生在江家,江柔都恨不得来这里上班。 她内心呕血数十升,但自己说出去的话又不能收回来,那么多人看着,自己万一怯了场,那就是给江家丢脸。 于是在围观众人的视线中,她重新掏了一千块递给服务员,“麻烦送到江家。” 服务员这才美不滋地接了过去,“好嘞。” 第59章没用 第59章没用 王雪华重新坐回车上,气得整个身体都在发抖——还真的是无奸不商!她买那把破椅子花了九万九,江柔花一千把它运回去,真的凑成了十万的整数! 加上上次给枭爷重建泳池的五十万,她这下彻底没钱了! “妈,你怎么了?!” 随着车子离去,众人只听见车厢里传来江家大小姐的一声惊呼,不由得面面相觑:难道是买了把椅子太开心了? 另一边。 王雪华母女俩一走,江栩就飞快地往门口移动,临到门口想起枭爷进包间时的那个眼神,想了想又往回移。 莫老四和老七老五三人正站在包间门口,老远看见江栩过来,立马正经地站直身体,异口同声地喊,“嫂子好!” 这场面要多吓人有多吓人。 三个怪叔叔站在门口,对着一个小萝莉喊嫂子,江栩的第一反应就是拉上帽子盖住脑袋,随后冲莫老四伸出手。 莫老四激动地就要去握手。 手还没沾上,就听他心目中的天使嫂嫂轻轻开口说,“刚刚那笔钱是不是应该分我一半,口红是我放的。” 莫老四,“……” 边上的老七噗嗤一声笑了,“小嫂子好像有点缺钱啊。”说着摸了摸下巴,“对啊,我们连见面礼都还没给呢。” 老五似乎终于找到自己的用武之地,赶紧掏出随身携带的一张卡递给江栩,嘴里蹦出仨儿字,“六个零。” 江栩想要现金,因为她待会要打车,还没打车费呢,盯着手里的卡有点发愁,出租车可以刷卡吗? 倒是边上的老七和莫老四惊叫一声,“我去,老五你真舍得,这不是你老婆本吗?” 因为爹妈下放的零花钱太多,老五用不完,加上平时只存在一张卡里,所以兄弟几人都把他这张卡称之为老婆本,没想到这才刚见嫂子第三次面,就把老婆本交代出去了。 老五说,“我妈嫌我没用。” 莫老四,“咋没用了?” “一个月五十万都花不完。”老五惆怅地说完,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所以我妈老嫌我没用。” 江栩,“……” 突然有点羡慕是怎么回事? 莫老四和老七对着老五猛吐口水,三人正打闹着,包间门被打开,特助正站在门后,冲江栩做了个手势,“江小姐,进来吧。” 老七猛地一展扇子,半张脸掩在【攻气十足】四个大字上,冲江栩笑得一脸意味深长,幽幽道,“看样子咱们耽误太久时间了,让老大等不及了。” 后面四个字咬得又重又慢。 莫老四乐颠颠地首当其冲进了包间,躬身抱拳道,“哥哥,我把嫂嫂带来了。” 江栩,“……” 特助,“……” 老五,“……” 老七进去用扇柄敲了敲他的脑袋,“去去去,没看见老大已经饿得眼睛冒红光了吗?还不赶紧上点菜。” 莫老四假模假样地附和道,“对对对。” 上次因着长歌在,几人都没好好打趣老大,现在得了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当然可着劲来闹腾。 哪知,两个当事人半点反应都没有。 燕廷枭稳稳当当坐在主座,左手拿着茶杯,正在惬意地品茶,一双眼淡漠地扫过来,像是看见陌生人似的,半点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莫老四瞬间觉得心口拔凉拔凉,将脸埋在老五怀里,“呜呜呜呜……” 老七也觉得有点小小受伤,正要将脸埋进老五怀里,就被莫老四狠狠一推,“你走开,这是我的!” 老七,“……” 他回头看了眼从门口进来的江栩,以及站在门后一脸钢铁直男的特助,登时没了求安慰的心情,一把折扇摇得大气磅礴挥斥方遒,险些闪了腰。 江栩进来后直接走到燕廷枭身边,没坐下,只是站着说,“车停在横山路上。” 燕廷枭将茶杯放下,偏头看她,低低的声音从喉口滑出,质感低醇,“嗯。” 江栩看了他一会,默默把他面前的茶杯推到一边,随后把手探向他的胸口。 包间里老四老五老七三个人震了又震,惊了又惊,毕竟前面多少个例子摆在那,不少女人明着暗着还没等靠到老大身上,下一秒就被燕卫毫不留情地丢出去,老大从不会亲自出马,因为他根本不——喜——欢——碰——女——人! 是以,之前几人在秦老爷子寿宴的休息室里见识两人旁若无人的那个吻时,其吃惊震撼程度可想而知——老四老七有一瞬间都想给江栩烧一炷香,感谢她的出现让他们可以放下心来——这些年各个都担心被老大看上,兄弟几个明着暗着都准备塞男人给老大了,幸好只是想想! 几个人当然也曾想过老大未来的另一半是什么样的,多数都是照着长歌的模型去套,但从来没想过未来的嫂嫂会是这么的……小。 虽然看起来小小一只,但胆子好像比豹子还大,竟然去摸虎屁股啊呸是虎胸,居然还摸到了心口的敏感点!(等会,好像哪儿不对。) 江栩只是想看看他的伤有没有重新包扎过,这一低头就看见男人掩在衬衫领口后颈戴着的一根绳子,和她脖子上的那根颜色一样。 她心口微动,手不由自主地往他脖子上伸过去,到半路的时候被男人的大掌握住。 男人掌心温热,身上被茶香包围,周身泛着顾若有若无的香气,混着些微尼古丁,形成他特有的冷冽气息。 江栩平静地看着他,这样近的距离可以看清他漆黑如曜石的瞳仁,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此刻盛着一个小小的她。 她可以感觉得出,枭爷是喜欢她的。 这个喜欢和大哥对她的感觉是不一样的,是占有欲极强的那种喜欢。 就比如此刻,她已经不需要问他为什么出现在这了,答案肯定是因为她在这。 “你想娶我吗?”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母亲说,一生一世一双人。 母亲说,千万不要和别人分享一个男人。 母亲还说过什么,江栩快记不清了,唯一印象很深的是,那个夜晚母亲流着泪说,“男人不能信,小栩啊,你以后一定不要轻易相信男人,他们都是骗子,只会欺骗你的感情。” 再也不会有人能骗取她的感情了。 江栩在心里说,她已经没有多余的感情了,剩下的谁想要就拿去吧。 第60章等你 第60章等你 包间里的几个人全都僵住了,直挺挺地瞪着眼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男人坐在椅子上,女孩就站在那,没有浪漫,没有气球,连鲜花都没有,就那么大喇喇地问,“你想娶我吗?” 老四激动地想捶墙,操!为毛他当年还要被迫下跪求婚!这尼玛明明就有不一样的版本啊! 老五老七感动得打开了录像。 特助和燕卫们大概还没从震惊状态中回神,各个嘴巴里都塞着拳头。 众人眼巴巴地等待中,当事人终于微微抬起下巴说,“还没到时间。” 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急死了老四,他急得抓心挠肺地问,“啥时间啊?圣诞节还是元宵节还是儿童节啊?” 燕廷枭伸出手捏了捏江栩的脸蛋,“等你长大。” 众人,“……” 毫无防备地就吃了一嘴狗粮。 听到这话,江栩没来由地想起枭爷明年就会死去这件事,不知道他还能不能等到她长大,她伸手也摸了摸他的脸,像是回应他的话。 包间里的其他人已经麻木当挺尸了。 唯有老四和老七扮演起了方才那一幕,老七坐在椅子上,老四站在那,娇羞地低着下巴问,“你想娶我吗?” 江栩,“……” 老七没说话,老四娇羞地捶了他一拳,“哎哟,你说话嘛,想不想娶人家?” 燕廷枭,“……” 老七差点被捶出血,护着心口说,“还没到时间。” 老四矫揉造作地摆弄自己那张帅气阳光的俊脸问,“什么时间?” 老七伸出手狠狠掐着老四的脸蛋,“等你长大。” 老五,“……” 呕。 燕卫们:呕。 特助偏头干呕一声作罢。 江栩看了眼手上的电子表,距离江柔她们回家已经过了十分钟了,她必须尽快回到房间,进行接下来的计划。 “我得走了。”江栩说完将自己的帽子又往下拉了拉,随后把自己刚得的那张卡放在燕廷枭掌心,“替我保管。” 燕廷枭没动,只是眉眼颇有深意地睨着她。 江栩想了想,轻轻凑过去碰了碰他的唇。 燕卫们似被电流击中,四个人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如果他们没看错的话,刚刚爷在索吻? 晴——天——霹——雳! 江栩走到门口时,看到老七和老四继续扮演方才那一幕。 老四含情脉脉地说,“我得走了。”随后把自己口袋里的一盒烟丢到老七掌心,“替我保管。” 老七盯着他。 两人对视片刻,慢慢凑近,快碰上那一刻,两人转头干呕一声分开了。 江栩,“……” 这几个人,还挺好玩的。 门一关上。 包间里的几个人立马恢复正行,各自找了椅子坐得端正笔直。 燕廷枭无声无息地坐在那,但强大的气场让在座的几人想忽视都难,坐立难安了片刻,发现老大依旧低着头看自己掌心的卡,好似那张卡上镶了什么特别的东西似地。 过了片刻,众人看他依旧没什么表示,不由得更加挺直脊背,万一突然飞来一脚,大家可以死得体面点。 足足过了一分钟,终于老四忍不住嚎叫一声,“老大,我错了!” 燕廷枭抬头,目光淡然地扫过他的脸,嗓音凉薄听不出半分情绪,“错哪儿了?” “我……哪儿都错了。”老四干巴巴地笑了笑,玩笑归玩笑,很多东西不能越过老大底线,过了界那就完了,是兄弟都没得商量。 几人刚刚为了试探刚才那个女孩在老大心中的地位,真的是煞费苦心。 可偏偏那女孩半点不上套,不阿谀不奉承,甚至连恭维话都没有,上来只要属于她的那份钱,听到五十万并没有露出预想中的贪婪嘴脸,甚至临走还把老五的那张老婆本丢了下来。 角落里传来老五的声音,嗡嗡地,“我也错了。” 老七没说话,他向来看东西看得都比旁人清楚,只是懒得告诉他们真相,配合别人的卖力演出,让别人亲眼看到他早知的真相——这一点真是美妙极了。 “你们拿钱试探她。”燕廷枭慢条斯理地把玩着茶杯,淡漠的嗓音隐隐透着股漫不经心,“但她还是喜欢你们。” 老四吃惊道,“啊?” 老五张着嘴同样诧异,却没发出声音。 老七把扇子摇得飞起,老大这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棒极了!他就喜欢看这种剧情!腹黑大魔王vs单纯小白兔,简直不要太唯美!这个做成动画更棒! 但是这个小白兔好像并不是很单纯的样子,而且老大隐约有种反被包养的架势?一定是错觉吧?一定是……的……吧? “她刚刚心情一直都很好。”燕廷枭抚了抚心口泛着暖意的戒指,“所以,我的心情也不错。” “……” 等会,上次老大心情不错是什么时候来着?! 老七同情地拍了拍老四的肩膀,“是你被打出屎的时候。” 老四的脸瞬间乌青一片,以前当警察的时候还天天锻炼身体,现在泡在酒店里,谁还有心思锻炼,肚子上的膘都快两层了,还好站起来没有小肚子,不然他这杨市四少的名号就彻底砸了。 但是,谁曾想,上帝会派老大来折磨他。 老大生气了,好,去过几招。 老大开心了,好,去过几招。 老大无聊了,好,去过几招……尼玛就没有不过招的时候!而且每次!每次点的都是他! “马超,去,和老四过几招。” 看吧!又是他! 老四捂住脸,他不就是没把五万块给嫂嫂吗,下次给还不行吗?他可怜兮兮地看向老大。 就看见马超捏了捏拳头冲他走来,“莫少,请。” 老四苦着脸走了,那一脸决绝的模样像是去奔赴刑场。 老五闷不吭声地跟着去看戏。 酒店三楼是健身房,老四当初专门为了兄弟几人,这才亲自操刀设计,将健身房里加设擂台,球桌,以及三d动漫环绕电影,几乎把每个兄弟的爱好都添加进去了,却唯独没想到这一套骚操作完全是作茧自缚把自己折了进去。 几人一走,包间空了下来,老七将扇子合上,走到燕廷枭边上坐下,抿了口茶才问,“受伤了?” 第61章失调 第61章失调 刚刚燕廷枭喝茶时举杯的左手臂有些僵硬,其他人没注意到,老七却是察觉到了。 “小伤。”男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老七啧了一声,“你一进门我就闻到了。” 可想而知血腥味有多重,就这还小伤? 燕廷枭扫了他一眼,“狗鼻子。” “那位小嫂子弄伤的?”老七这话根本不是疑问语气。 看到江栩伸手探向老大胸口时,包间所有人都一副被吓到的样子,只有老七确认老大伤在那个位置,这么多年来,能让老大毫无防备的人已经都死了,新出现的这一个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唉,说到头,他们还是盼着他好,但……那小嫂子似乎背负了什么而来,让老七有点不放心。 他自己咸吃萝卜淡操心,这心操得不行,抬头看到自家老大依旧那副淡然的面孔,不由得唏嘘一声,“唉,我觉得三藏嫉妒你都有点憋屈,真的,他要看到你对另一个女人哦不女孩,对另一个女孩这么掏心掏肺的,估计自己都不知道该安慰长歌还是安慰自个儿。” 燕廷枭摸出一根烟,没有抽,只放在指间把玩,声音依旧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他好胜心太强了,该挫挫锐气。” 老七瞥了瞥他的表情,凑过去问,“不是,我刚那句话其实主要意思是想问,你来真的?真看上了?真动心了?你丫平时也没这么禽兽啊,一言不合就强吻,卧槽,那画面到现在都在我脑海里逛吃逛吃跑火车,我晚上做梦都梦见你丫禽兽地把人小丫头拉到房里【哔】……所以我相当怀疑你丫是不是禁欲太久导致的荷尔蒙失调?” “再多说一个字。”燕廷枭把烟丢进嘴里,牙齿咬着,声音显得低沉可怖,“我就把你打成关节失调。” “……” 告辞。 —— 江栩出来后就看到面前停了一辆出租车,驾驶座的男人长得很像枭爷的燕卫,因为一身黑,还戴着墨镜,完全看不见那张脸长什么样,但周身的气势根本不像个司机,倒像个舔刀的亡命之徒。 “这位小姐,去哪儿?”他问。 江栩有些疑心地盯着他,“你……?” “我很帅,我知道。”对方抿唇一笑,黝黑的脸上崩出笑纹。 “……” 看到对方身上的燕尾服之后,江栩这才安心坐了进去。 既然是枭爷的人,那就不用防备了,只是她挺好奇,对方怎么把出租车弄到手的,该不会把司机师傅塞在后备箱里吧? 她看了眼后视镜,前方的“司机”一脸正义凛然,江栩顿时打消了这个疑虑。 四九回了电话过来,他已经探到那俩骗子的住处正往回赶了,如果时间卡得刚刚好的话,他俩说不准能在江家门口遇上。 想到这,江栩又飞快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了出去。 车子在离江家门口还有一段距离时停了下来,江栩下车之前说,“谢谢。” 随后飞快地躲在家门口的一棵树下,不多会,四九从远处飞奔过来,到了地方,他先走进去,先支开管家,随后江栩快步进去。 从燕卫的角度只能看到江小姐像是一颗炮弹被发射到半空,很稳当地停在了阳台上,双臂还做了个保持平衡的谢幕动作。 “……” 牛批! 就是刚刚忘了开录像,可惜了。 燕卫将车开到莫得酒店的地下停车场,随后旁若无人地打开后备箱,将里面的司机拎出来,扯掉他嘴里的棉布,冲他抿嘴笑了笑,“谢谢。” 紧接着掏出一张五十的纸币递给他,“车费。” 被吓得两腿还在打颤的司机,“……” 对方并不是想将他抛尸荒野而是……借他的车兜个风? 还还专门挑了他的出租车? —— 江栩到阳台上时看了眼隔壁,江柔的阳台门开着,人不在房间里。 奇怪,还没回来? 她进了房间,换上单薄的睡衣穿着,刚把被窝盘出一个睡过的假象,就听门口传来停车声,管家的声音传来,“夫人和大小姐回来了?咦,大小姐这是……怎么了?” 后面的声音有些含糊,江栩没听清,但听前面这句话的意思好像是江柔发生了点什么,她光脚下地,走到阳台边缘,正看见底下王雪华冷着脸吩咐管家,“老爷回来别多说话,就说我们出去一趟买了点东西。” 管家立即应声,“是。” 江柔正怒气冲冲地进客厅,爬楼梯时高跟鞋哒哒作响,随后冲到了江栩房间门口,开门发现门被反锁了,于是怒气冲冲地敲门。 “傻子!你给我开门!是不是你把口红放我椅子上的?!是不是?!你让我在那么多人面前出丑——啊啊啊啊啊!我要杀了你!” 伴着门外江柔嘶哑的尖叫声,江栩浑然不觉似地,对着镜子将自己的头发揉乱,随后解开自己睡衣的纽扣,梳妆台上的手机嗡嗡直响,来电人:爸爸——手机在坐出租车时发送的那条消息是——【爸爸,我好害怕。】 推算一下时间,江父应该差不多快到了。 幸好江柔在这个时间回来了,不然江栩只能装作做了噩梦,那真的可惜了这么好的机会。 “大小姐!有什么事好好说!别冲动!别吓着二小姐!”门口传来宋妈的声音,她急着喊王雪华,“夫人,你快劝劝大小姐!” 王雪华正在给江逸城发消息,问他江远山在哪儿。 坐在车里的江逸城回头看了眼后座的江远山,随后回了句:公司。 王雪华冲江柔看了一眼,意思是随你折腾,随后懒懒地进了房间,准备敷个面膜睡一觉。 “你给我滚!她一个傻子你凭什么向着她?!凭什么?!”知道江父短时间不会回来后,江柔直接撕开所有伪装,她怒不可遏地扇了宋妈一巴掌,“你看清楚了!这个家里我才是正儿八经的江家大小姐!” 宋妈被打得披头散发,却还是劝说着,“大小姐,我给您打了电话,口红应该是您不小心丢在椅子上的……” “你现在是在怪我自作孽不可活吗?!”江柔厉声指着她,“我一句话就能让你从这个家滚蛋!” 说完掀起宋妈的围裙,“把钥匙给我!” 宋妈的声音变了,带着乞求的口吻,“不行,二小姐肯定是害怕才锁了门,我这开了门,会给她留下阴影,大小姐,你不要生气,先冷静一下。” 第62章阴影 第62章阴影 门内的江栩,那双澄澈的眼眸微微一动。 “阴影?她一个傻子还会有心理阴影?!”江柔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大笑出声,只是笑容狰狞,“一个傻子还有心理阴影?!” 宋妈担心自己说错话,又补救道,“大小姐,你别生气,如果二小姐做错了什么事,我替她跟您道歉。” “你算什么东西!你有什么资格跟我道歉!你给我滚开!”江柔耐心告罄,直接把人一把推开。 重物落地的声音。 江栩终于整理好脸上的表情,一把打开门冲了出去。“姐姐……不要——”她打开门惊恐地哭喊着,却没有往后躲。 江柔狞笑一声,扑了过来,“傻子你终于出来了!我要杀了你!” 同一时间,门口传来车声,只是声音被江柔的吼声盖住,没几个人听见。 宋妈从地上爬起来去拉扯江柔,朝被扑倒在地的江栩喊,“二小姐,你快跑!你快跑!进屋去,把门锁起来!” 江柔听到这话,心里的火窜了两米高,“好啊,你在我面前教她怎么躲我是吧?!你还帮着她是吧?!” 说着转身狠狠抽了宋妈几个耳刮子。 这声音和隔着门听的不一样,声响大得像抽在江栩耳膜上。 宋妈嘴里被打出血,头发乱糟糟的,脸已经开始肿了起来,说话都有些困难,却还拉着江栩站起来,努力发出声音安慰她说,“二小姐,别怕,去房间里躲起来,老爷回来就没事了,乖啊。” 江栩方才出来之前滴了眼药水装作泪眼朦胧的样子,此刻听到这话当即哭出声,她张着嘴哭嚎着,眼睁睁地看着江柔把宋妈一脚踹倒在地。 ——“小妹,如果有人欺负你,你要适当装弱,虽然你本来就弱,但是表现得再弱一点会降低对方的戒备心,当对方放下戒备的时候,就是你还击的时候。” 江柔一把扯住江栩的头发,拽着她往房间里走,随后拿出自己刚从房间里拿来的几只色彩不一的口红,开始往江栩脸上涂抹,刻意地涂成鬼画符。 江栩挣扎着,假意的,刻意的。 江柔边扶着她的脸看向镜子边嘲讽地问她,“好看吗?” ——当对方放下戒备的时候,就是你还击的时候。 满脸口红的江栩在挣扎中抓住桌上的一只工具刀刺进了江柔的掌心。 “啊——”江柔嘶声尖叫着,扶着自己的掌心痛到两行泪逼了出来,整张面容扭曲着,“傻子,你死定了!” 江栩躲进了桌子底下,两手捂着脑袋,浑身发抖,嘴里哭着喊,“不要打我不要打我不要打我……我会乖乖的,我一定乖乖的好不好?求求你不要打我……姐姐,我错了……我不会再惹你生气了……我错了……” 江柔又痛又怒,瞥到桌上的一盏桌灯,拿起来作势就往桌子底下砸,桌灯炸得四开五裂,却没伤到江栩半分,江柔又捡起地上的那把工具刀,直直朝江栩的胳膊上扎去,中途被一只胳膊拦住了,她愤愤地推开那人,“你给我滚开,我要杀了她——” 一转头,愣住了。 江远山一身西装,站在身侧,像恐怖电影里突然出现的鬼一样吓得江柔面色煞白,连掌心的疼都忘了喊。 “爸,爸,我,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江柔问这话的时候,这才看见门口站着江家上下所有人,包括匆匆赶来的江逸城,以及刚刚从隔壁赶过来,面膜都忘了摘的王雪华。 死一般的寂静。 江远山一巴掌抽在江柔脸上,力道之大直接将她整个人扇到飞起,撞在了地上。 江柔耳膜嗡嗡,满嘴的血腥,她睁着眼看向王雪华,又大叫着,“爸,你看看我,是她先拿刀扎我的,你看我的手!你看我的手!妈!你快跟爸解释解释!” 江逸城大步走过来,一只手掐着江柔的脖子把她提了起来,满目猩红地看向江父,“爸,交给我处理吧。” 江父强忍着打死江柔的冲动,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是最疼爱的这个遭受了这等无妄之灾,他该怎么做才能让这无辜的孩子免受这些灾难啊! 江柔耳膜嗡嗡,被大掌扼住了喉咙,喊出来的声音是嘶哑难听,“妈!救我!大哥要杀我!他说过,他要杀我——” 王雪华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江逸城提着江柔走了出去,王雪华赶紧跟上,地上拖着一道血痕,是江柔掌心流下的血,但此刻已经没人关心。 桌子底下传来江栩细微的抽噎声,“不要打我……我会乖……我真的会很乖……姐姐……我错了……我错了……” 声音因为恐惧和害怕有点发着颤,加上剧烈抖动的那具羸弱不堪的小身体,让屋里的一群下人都忍不住红了眼。 四九按计划守在楼下,但是王雪华一进来就支开他,让他去仓库打扫卫生,他等到江远山回来才急匆匆往楼上赶。即便知道这是早就计划好的,可等他进来看到这一幕时,垂在两侧的手还是紧紧握成了拳。 之前不知道二小姐为什么恢复了正常,又为什么不告诉家里人,可看到现在这一幕,他忽然就懂了,当初二小姐是傻子的时候,一定每天都在遭遇这样的事情吧。 每一天,都很痛苦的吧? 心里藏着这么多痛苦的人却总是送糖给他…… 四九转身走了出去。 江远山伸手去碰江栩,“小栩,是爸爸。” “我会乖的……妈妈……我会乖乖的,别丢下我……”江栩又往里缩了缩,低着头,两手抱着脑袋,身子颤得更厉害了,“妈妈……别丢下我……我乖乖的……我不哭……” 江远山偏头抹掉脸上的泪,涩着嗓音道,“是爸爸的错,爸爸对不起你……小栩,出来,爸爸回来了,别怕,爸爸回来了。” 江栩不出来,江远山不好强硬拉她出来,只好把自己笨重的身躯挤进那小巧的学习桌底下,伸手去碰江栩的手,“小栩,是爸爸,爸爸回来了。” 那只手抖得厉害,又冰又冷。 第63章记性 第63章记性 江远山一颗心既愧疚又后悔,他到底对这个孩子做了什么啊,明明把她接过来过好日子,可他到头来给的是什么日子啊! “小栩,爸爸错了,是爸爸的错。”江远山一伸手把江栩搂进怀里,有些压在心底不为人道的事情就那样说了出来,“爸爸不该把你接回来,如果你和妈妈在一块,就不会遭遇这些事了……你是不是很想妈妈?想的话爸爸带你去见她,好不好?” “真,的吗?”江栩抽抽噎噎地从泪眼朦胧中抬头,上一世她自从搬到江家,就再也没见过妈妈。 江远山看到她脸上涂满的口红,心里的酸软难以言表,只能摸着她的脸,柔着声音道,“爸爸说话向来算话。” 江栩似乎还不敢相信,纯澈的眼里还沁着泪,又问了遍,“爸爸,没,骗我吗?” 江远山心酸得厉害,“没骗你,爸爸跟你拉勾。” 说着将自己尾指勾过去。 江栩的手很冰,两根尾指勾在一起,冰凉的温度直抵江远山心窝,他眼眶彻底红了,“爸爸一定带你去见妈妈。” 另一边,江逸城把江柔提到房间,压在墙上,随后掐着她的脖子厉声道,“我看你是不长记性是吧?!我上次说过什么?!” 江柔在他手里扑腾着乱踢,边朝外喊,“妈——妈——救我!哥要杀我——” 王雪华刚好跟过来,急急过来掰他的手,“逸城啊,放手!你妹妹要被你掐死了!快放手!啊,乖儿子,你听话,啊,来,把手松开。” 江逸城猩红着一双眸子瞪向王雪华,“妈,外面都说你是灰姑娘的后妈,你知道吗?” 王雪华难堪地看着他,“怎么?你觉得我对那傻子不好吗?” 江逸城不屑去翻她的底,只是心灰意冷地问,“十年了,人心都是肉长的,你们看着她长大,她陪伴了我们整整十年,你们连半点感情都没有吗?!” “怎么会没有,我们哪次出去不想着给她带点好吃的?”王雪华掰不动,只好用力拍他的手,“你赶紧把你妹妹松开!” “哥,你看我的手被那个傻子扎成什么样了!”江柔委屈地哭着,因为脖子被人掐着,声音显得又粗又哑,“你到底关不关心我?为什么每次出了事只会教训我,为什么,就因为她是傻子,所以我要处处让着她吗?那她拿刀捅了我,我是不是也该无动于衷地站在那任她捅?” “哎呀,流这么多血!你赶紧松开!”王雪华早就看到她的伤口了,以为是江柔不小心自己把自己弄伤了,根本没想到是那傻子捅的,听到这话气得满脸愤愤不平,“逸城,你听听!那傻子把你妹妹捅伤了!” 江逸城冷笑,“她连蚂蚁都舍不得杀死,你觉得我会相信你说的话?” 江柔险些吐血。 她这些年在大哥面前说的真话寥寥无几,大哥半信半疑,却也由着她,宠着她。可偏偏她今天说的句句是真,她大哥倒是一句都不信了!非但不信,还要掐死她! 江柔绝望地喊,“哥,我是你妹妹,你为什么这么狠心?!” “这话应该我来问。”江逸城五指收拢,声音厉得像阎王取命,“你们为什么这么狠心?!” “少爷!”管家在门口喊了声,他冲到楼上看到这一幕,有些不知道该退还是该进。 江逸城没有收手,换了左手掐着江柔的脖子,偏头看着管家问,“什么事?” 江柔双脚乱踢,哑着声音又哭又喊,“大哥,我恨你!” 王雪华急忙去关门,“有什么事,待会再说!”又看向江逸城,“你快把她放下来!” 江逸城不管不顾,只是盯着管家问,“什么事,你说。” 管家硬着头皮说,“有辆车送了把椅子来,让您签收,我看了眼价格,好像……”他看了眼夫人,犹豫着说,“九万九买的。” 王雪华脸色一变,似乎从她们出门那一刻起,许多东西都被人冥冥中定下了走势,从她们到酒店,再到出来,再到路上,再到回来…… 不等她想明白前因后果,就听江柔尖叫一声,抬头一看,江柔整个人被江逸城大力一甩丢在床上,掌心的血溅在粉色床单上,不一会就染红了半边床单。 王雪华根本顾不上她,追着江逸城的背影跑,“逸城,你听妈妈说,这件事暂时不要让你爸知道……” “不想让我知道什么?”刚从隔壁房间出来的江远山,阴沉着一张面容瞪着她,“你还做了什么?!” 王雪华赶紧躲到江逸城背后,“逸城,你小时候生病发烧,是妈抱着你一夜不眠不休地照顾你,妈疼你爱你,到现在也是,但妈今天做了这些事都是为了你妹妹……” 江逸城一直僵冷的脸上有了丝动容,拦住江远山说,“爸,我们先下去看看。” 江远山冷冷一甩手,踩着楼梯下去了。 王雪华边跟在江逸城身后边小声说,“儿子,你妹妹今天被那傻子……不是,被小栩给坑了,她拿你妹妹的口红玩,还专门放在椅子上让小柔坐上了,我们今天去餐厅吃饭,坐的是皮质沙发椅,这椅子就落了口红,我顾及江家颜面,这才不得已买下……” 说着话,几人已经到了楼下。 客厅门口正躺着那只沙发椅,椅子上一层口红还没被擦掉,证实着王雪华的话是真的,并没有骗他。 但是下一秒,江逸城的手机响了,是公司的助理打来的,很焦虑地问,“那个新闻对我们产品有点影响,这才过去几分钟,就有四家客户打了电话过来要求退货,以后不会再合作……” 江逸城眉头一跳,抓到了重点,“什么新闻?” 江远山正在看那把椅子,王雪华看他脸色还算好,就走过去和他细声细语地解释。 江逸城刻意避开两人,握着电话走到门口,那头助理诧异地问,“您没看到新闻?最新一条,您……先看看。” 第64章篓子 第64章篓子 挂了电话之后,江逸城点开最新资讯,就看到最新一条上写着【江家大女儿态度傲慢拒不下车,秦老爷子愤怒离开】 却原来是江柔回来的路上,遇上了秦家的车,车上坐着秦老爷子和被秦老爷子刚从风月场所抓来的不肖子孙秦家叶。 这要是没遇上也就算了,关键是碰上了,秦老爷子又是个爽利的生意人,当时就下了车,打算跟江夫人和江小姐打个照面,或者赔个不是请去家里吃顿饭,毕竟两家人马上就是一家人。 秦家叶也老老实实地下了车,对着半开的窗户喊,“伯母早上好。” 这面子是给足了。 但是江柔因为屁股上一团口红,怎么都不好意思下车,王雪华只好下车解释说她肚子疼不舒服。 秦老爷子理解地点点头,“那行,你们赶紧回去吧。” 怪就怪在秦家叶虽然人刚被抓过来,可在车上却没闲着,不少狐朋狗友给他道喜,说得他一头雾水,刚发了消息问到底什么情况,那人就把一条视频发了过来。 秦家叶站在车门边,就看见视频里的江柔被众人围观着她的“红”屁股,浅黄色的裙子搭配鲜艳的红色,怎么看都像是屎上沾了颗辣椒,秦家叶喝了不少酒,看到这一幕都有点反胃想吐。 “肚子疼怎么还出来吃大餐?”他走到车门跟前,盯着后座的江柔道,“看你们吃得挺不错的吗?” 江柔脸色变了变,却竭力镇定。 边上的秦家叶开始报菜名,“意面,三文鱼,啧,还喝了红酒啊,果然会享受,一大早就这么奢侈,咦,四个人啊。” 听到最后那句话,江柔诧异地反问,“你怎么知道?” 听到这话,秦家叶好笑地回头看向秦老爷子,“啧,老头子,她不是肚子疼,她是懒得下来见你。” 秦老爷子虽然文化不高,但最注重礼仪教养,秦家叶明知道江柔为什么不方便下来,却还故意这么说,说完还接了句,“算了,我还想跟她好好过日子的,没想到啊没想到。” 江柔这才知道自己被他套了话,一张脸变了好几个色,但是如果这样就能让两家的婚姻作废的话,她倒是乐意之至,于是坐在那一动不动,面上更坦然了。 王雪华忙解释,“不是,真的不是,她刚刚喝了冷饮,肚子不太舒服。” 秦家叶在边上悠悠地接了句,“肚子疼又不是脚崴了,下个车都不能?” 秦老爷子果然面色一沉,“那你让她下来!” 王雪华赶紧拉开门,去拽江柔,“你下来,没事的,你下来。” 原先秦老爷子还怀疑这个不着调的孙子是不是骗他,一看江夫人这架势就知道,江柔根本不是肚子疼,是真的不愿意下来。 江柔扒着门不松手,“我不下去!” 听到这话,秦老爷子最后一丝怀疑都烟消云散,当场气得甩脸而去。 按理说这样的事情不会被有心人知道,可偏偏江柔在酒店出了那样大的丑,不少人跟着看戏,就刚好看到了这么一出,手动将她送上了新闻。 江逸城看完之后,发现链接下还接着江柔在酒店出丑的新闻,点进去看了眼,随后进了客厅把手机递给江远山,“爸,网上刚放出来的图。” 看到王雪华瞪大眼睛看他,江逸城顿了顿补充说,“是今天早上的。” 江远山盯着手机看了片刻,突然一把扯住正要走的王雪华,恨声质问,“你花十万就买了这把破椅子?!” “这件事我刚刚跟你解释过了。”王雪华底气有些不足,说话的声音都弱了几分——几年前娘家人犯了事,弟弟弟媳都被抓进去,只剩年迈的母亲因为年老被放出来,没多久就病逝了,曾经的辉煌彻底画上句号,也将王雪华的傲气也磨了个干净。 她的娘家没有后盾和靠山,未来只能依靠江远山,而江远山也正知道这一点,所以这两年对她的态度越来越不待见。 上次因为江柔推了傻子一把,他就动手打她那一刻,她就清楚地知道,这个男人已经变了,他早就不爱她了。 江远山握着手机,咬着牙问,“秦家那边又是怎么回事?!” “秦家?”王雪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路上发生的小插曲居然也被他知道了,可他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上了新闻?! 如果上了新闻,影响就大了,说不准会影响到公司,江远山对江栩可能只是心疼和愧疚,对公司,那才是掏心窝的疼爱,如果公司出了什么状况,后果……她根本不敢想。 王雪华心慌意乱地解释着说,“江柔她不好意思下车,秦家那边打电话过来说了什么?他们可能是误会了,待会晚一点我打电话解释就行。” 江远山面色沉郁地看着她,手上的手机又来了电话,江远山直接按了接听,“喂。” 电话那头的助理不知道说了什么,就见江远山面色大变,胸口起伏不定地质问道,“工程我们都接了,工厂都在按批做了,现在毁约?理由呢?!” 助理这才听出是江远山的声音,硬着头皮把之前跟江逸城解释过的那句话又复述了一遍。 挂了电话后,江远山直接把手机摔在墙上,随后一把掐着王雪华的脖子,往她脸上连抽三巴掌,“你这个死女人!公司好不容易起死回生,还没走回正轨,又因为你出了这么多事!我就是杀了你都不能泄我心头之恨!” “爸!”江逸城拦住他,“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赶紧找方法补救。” “你给我让开!”江远山眼睛充血似地赤红一片,“我为这个项目费了多少心你知道吗?!夜里都睡不着,每隔一小时就要发一条消息让人盯着工厂就怕出半点纰漏!我们的连锁超市被关闭你知道亏损多少钱吗?!我们江家现在负债!就一个空壳子!现在唯一的机会就是那个项目!做好了我们就有翻身的机会!” 王雪华被他扇得耳朵都出了血,弱着声音道歉,“对不起,我……” “对不起就完了?!”江远山直接提着她的脑袋去撞墙,“你出来吃个饭都能给我捅这么大篓子!一句对不起就完了?!” 第65章费用 第65章费用 王雪华被撞得头昏眼花,耳朵的血流到脸上,糊了满脸,场面骇人。 江栩躺在床上都听得见楼下的动静,更何况是房间门大开的江柔,她心里隐隐约约知道这些事都是因为自己,有些心惊胆战地下了楼梯,躲在转角处悄悄看着,看到这一幕吓得捂住嘴,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只是流泪。 江逸城终究是忍不住,一把将江远山抱住拖到一边,“爸!冷静点!你就是把妈打死了也换不回项目!” 江远山停下手,望着地上躺着的王雪华,喘着粗气说,“先回公司。”说着就走了出去。 江逸城临走前看了眼边上吓傻了的管家说,“叫医生。” “是!” 江远山走到一半,回头冷冷地说,“你们敢再招惹小栩,回来我第一个扒了你的皮!” 地上的王雪华被吓得蜷缩着身子,眼里是满满的恨意和眼泪。 江远山和江逸城坐车出了门之后,江柔这才从楼梯上下来,奔到王雪华跟前,用没受伤的那只手去拉她,哭着喊,“妈——妈,你没事吧?” 王雪华擦掉眼泪,“我没事,你爸没把我怎么样……” 江柔大哭出声,“妈,我看到了!我太害怕了,我怕我出来他会杀了我……对不起……妈,是我拖累你了……” 王雪华看着江柔脖子上一圈泛紫的掐痕,联想到自己脖子上也是同样,不由得跟着哭出声,客厅里回荡着母女俩抱头痛哭的声音。 江栩在阳台静静听着那余音绕梁的哭声,表情淡漠而平静。 不够,还是不够。 对比时刻出现在梦中刺向自己的匕首和江柔那张恶毒的嘴脸,她做的这些就像是开胃小菜,完全不值一提。 她在等主菜。 趁着管家去叫医生,四九从楼下轻轻一跃,脚尖抵在墙面上点了几下,人就落在了江栩的阳台上。 两人进了洗手间,江栩打开水龙头,借着水声问,“住在哪?” 问的是酒店见到的那俩骗子。 “住的是高档别墅,门口有保安,四周都有监控,我只跟到这就回来了。” “高档别墅?”江栩咬着唇思索,又问,“侦探那边怎么说?” “他查到的资料在这。”四九递上来一张折成口袋大小方方正正规规矩矩的纸。 江栩只看了一眼就下了结论,“假的。” 四九点头,“信息太齐全了,所以应该是专门做出来给人看的。” 江栩摇摇头,“我只是觉得,如果这俩人真这么有钱,根本不会搭理江柔这种人。” 四九,“……” “继续盯着。”江栩说完打开洗手间的门走了出去。 “是!” 四九正要从阳台下去,就听身后传来二小姐的声音,“对了,侦探的费用多少?” “三万。” 江栩呼出一口气,“还好,我还剩三万。” 四九默默地补充俩字,“一周。” 江栩掰手指算了算,这才赫然发现已经让侦探跟了三天,加今天第四天,也就是说四天时间,对方就赚了两万八,不禁愕然,“这么贵吗?” “还要继续盯吗?”四九问。 江栩看了眼自己的存钱罐,皱着眉说,“我再想想。” 四九递出一张银行卡给她。 江栩不解地看着他,“这什么卡?” “我的工资卡,里面有十八万多点。”四九木讷的脸上表情依旧木讷,只是此刻那双眼里多了几分坦诚,“钱不多,希望能帮到你。” 江栩捏着卡,犹豫着问,“你没有家人要赡养吗?” 四九摇头,“没有,家里只剩我一个人了。” 江栩怔了片刻,才接过那张卡,郑重道,“行,当我借你的,我会加倍还你的。” “没事。” 四九走到阳台外,即将跳下去之前,他回头喊了声,“二小姐。” “嗯?”江栩拿着手里的卡正要问他密码。 四九看着她说,“你很坚强。” 在江栩微怔的表情里,他翻身跃下。 在底下站了会,头顶掉下一颗草莓味的水果糖,四九伸手接过,想了想,他轻轻剥开糖纸,将糖放进嘴里,甜腻的味道弥漫进口腔。 他由衷地希望,二小姐的未来就像这颗糖一样,甜到发腻。 江栩重新躺回床上时,接到了段木央的电话,她正在茶市。 “这边采购了五种茶树种子,你要的大红袍多一点,其他的都少一点,像普洱,铁观音这些……不过我都在一家店买的,老板说能给我优惠……” 听到这话,江栩这才想起,用钱的地方太多了,四九刚给的卡还没被鞋底焐热就要拿出去消暑了。 “我这几天可能没办法出去,茶庄那边你帮我盯着点,采购的钱我让四九送给你,还有茶农的工资……” 段木央在电话那边接过话头说,“嗯,我这有点钱,但是刚刚买茶树种全花掉了,这样,到时候下个月,茶农的工资你来发好了。” “好。” 两人又商量了点其他细枝末节的事项,这才挂了电话。 江栩伸手抚着存钱罐和四九的银行卡,心里想着一定要用这笔钱赚出翻倍的钱来,到时候她就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 杭家。 “少爷,查到了!”助理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而进。 杭呈礼躺在病床上,原本恹恹的神情陡地来了精神,“快说!” “车是燕家的。” 杭呈礼眨了眨眼,又掏了掏耳朵,“哪个燕家?” 助理牙齿泛酸,表情皱成了一朵菊花,却还努力笑着绽放,“少爷,整个杨市就一家姓燕,就是……那个燕家。” “你确定?”杭呈礼不敢置信地起坐起身,力道太猛扯得下面又是狠狠一疼,他咬牙切齿地扶着床沿又躺下了,勉励维持着面上的表情问,“确定吗?” 助理掏出一份文档,打开来递给他两张照片,“确定,这辆车是燕家那位爷平日里外出地方较远才开的,比较低调,为了确保是同一辆车,我还专门调了监控比对。” 杭呈礼蹙着眉,这人要是燕家的他没道理没见过啊。 他把照片放下,看向助理,“你在燕家见过那个小丫头?” “没,没见过。”根本从头到尾就没见过那个丫头长什么样啊o(﹏)o 杭呈礼重新躺回去,吐出一口郁结之气,“那不就得了,她根本不是燕家的人。” “……我也没说她是燕家的啊。”助理弱弱地反驳。 杭呈礼怒道,“那你他妈什么意思?!” 他一动怒就扯到某根疼痛神经,疼得他一张面容狰狞扭曲,龇牙咧嘴半天终于重新呼出一口气躺下了。 助理被他一副吃人的模样吓到了,弱弱地缩小存在感,“我意思就是,她认识枭爷,然后……” 杭呈礼干脆利落地打断他,“不可能,燕廷枭出了名的不近女色。” 助理犹豫着说,“听说上个月燕家宴会上,枭爷送了江家的小傻子回家。” “这种假新闻你也信?”杭呈礼不屑地冷嗤,“燕廷枭什么人,他脑子进屎还是你们脑子进屎,编也起码编得像样点!” “不是假的,是真的,群里好几家跟着去的保镖都看到了。” 杭呈礼指着自己的脑袋,“这要是真的,我就把头剁下来给你当球踢!” “……”我不想踢你的头啊。 “滚去继续查!”杭呈礼不耐烦地挥手,“掘地三尺都要把这个臭丫头给我找出来!” “……是。”拿着一张芭比娃娃图像根本找不到啊t﹏t 第66章缺钱 第66章缺钱 当天夜里江栩才知道江氏集团因为江柔上了新闻而受到波及,公司好不容易拿下的单子全都泡了汤,甚至最大的一个项目也面临解约。 王雪华和江柔母女俩不同程度受了伤,被关在房间里足不出户,只有医生和厨房阿姨进出,就连江远山都不再进去,门边还派了人守着。 晚饭是新阿姨做的,江栩没看到宋妈,朝厨房看了眼,管家注意到她的视线,轻声解释说,“宋妈请假了,她脸肿得有点厉害,后天就能回来。” 江栩停顿了片刻,轻轻点点头,随后小口小口地吃饭。 江逸城忙着公司的事,晚上没有回来。 江氏集团经历了一场大变动,市场转变以及营销策略的大幅度转变,甚至销售的受众群体也都面临改变,这无疑是一场赌博,杨市所有中小型企业都作壁上观,静等江家一局定成败。 江逸城将先前的实体产品全部折价卖了出去,用卖来的钱炒了美股,夜里和早上定时定点地起来进仓出仓,昼夜不分地宿在公司。 江栩得知这些之后到底还是后悔了,如果为了惩罚江柔而导致江家破产,那就真的得不偿失了,但是眼下她还没找到解决方法。 家里现在缺的就是钱,她手里的钱要另作他用,根本帮不上大哥一丁点忙。 她努力回想上一世大哥在她耳边说过的话,过滤出有用的消息,整整两天两夜过去,她终于想起来。 一个是房产,一个是美食,还有个是旅游业。 美食耗费精力人力还有口味各方面,江栩对吃的没研究,只能选择作罢,房产的话,倒是个人就可以投资,只要购置了坐等起价,然后在高价时抛售就行,问题就是——买房的钱从哪来。 旅游业也是需要大量人力和精力的,她没开过公司,根本不懂怎么操作这些,一边拿手机上百度搜索一边做笔记。 笔尖顿了顿,脑子里突然不合时宜地想——大哥说的话果然句句都是真理:钱虽然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却是什么都做不了。 想了想,拿出手机给段木央和四九都发了一条消息:有没有什么方法赚钱最快? 隔了片刻,段木央回了个:枭爷。 没多久,四九也回了个:枭爷。 江栩:? 夜里睡觉时,江栩破天荒没有梦见江柔和那把刀,而是梦到了杭呈礼,梦里她在大哥的手机上看到画展墙上的画,很开心地指着手机说,“大哥,这是我画的!” 大哥脸上没有高兴,是震惊接着是愤怒,随后丢下一句“我出去一趟”就走了,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直到后来她被车撞了脑袋,整个人清醒过来时才明白,自己是被杭呈礼骗了,他拿她的画办了画展,赚了钱。 最后通过江柔,她才知道大哥被打成重伤住在医院,所以一直没有来看她。 对了,画! 睡梦中的江栩猛地坐起身,既然她随手画的东西都能被杭呈礼办了画展,可见她的画是值钱的! 想到这,她突然有了动力。 第二天一早,四九就送了一大堆画笔和颜料过来,又弄了个画架给她,随后铺上画纸,倒好水兑好颜料之后才离开,看他熟练的样子,江栩隐约觉得他也是个会画画的。 开始画的时候她只画静物,桌上的笔筒,镜子,杯子,苹果,三明治,睡衣,裙子,拖鞋,最后画了张四九。 人物像虽然不太擅长,到底还是让她画出来了。 她递给四九问,“像不像?” 四九盯着看了看,“有点像,又有点不像。”画得像个呆子,他平时是这个样? “……” 这是个很模棱两可的回答。 江栩正要再研究研究,四九已经把画叠好塞进了口袋里。 “……” 看她表情有异,四九问,“不是送我?” “准备卖钱。”江栩实话实说,“但你想要的话,那就留着。” 四九默了片刻,“想卖肖像的话,不如画枭爷,更赚钱。” 江栩恍然,“对啊。” 抄起笔画了几下,又顿住了,“不行,现在水平还不够,不想毁了他的脸。” 四九,“……”所以就如此坦然地毁了我的脸? 江栩画了半个月的画,终于攒了十一张画稿出现在莫得酒店……的后门,戴着鸭舌帽和口罩,非常隐秘。 莫老四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二天都呆在酒店里,所以江栩找他根本方便得很,进了酒店掏出那张卡,服务员就把她领到了老板跟前。 莫老四瞅了半天,“谁?” 江栩没办法,摘了口罩和鸭舌帽。 “嫂嫂,你找我?!”莫老四有些诧异,看到江栩点头后,面上出现了一丝心虚紧张以及强烈的不安。 前段日子只是语言上试探了一下嫂嫂,就被暴君老大……的助理惨无人道地蹂【哔】躏了整整一小时,他本来就肌肉松弛没怎么运动,一上来就是高爆发输出,逼得他虚汗出了一身,举手投降都不行,被按在地上揍到屎都快打出来。 到现在那份疼还记着呢,现在这位不敢惹也不能惹的嫂嫂又出现了,还带了个暧昧的话,什么?专程来找他的?! 完了完了! 老大好不容易看上一妞,结果这妞看上了他。 他就知道他这张帅气的脸早晚会惹出事,没想到啊没想到! 莫老四扯住江栩往一侧包间里推,抓着脑袋上的头发说,“嫂嫂,我知道你的心意,但你要知道……我……”有些羞涩地露出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我已经结婚了。” 江栩看着他,又看了看戒指,“恭喜。” 莫老四,“……” 边上四九轻咳一声,将手里的手提袋打开,掏出一幅幅裱好的画。 莫老四注意到这些画,正要开口问,就听江栩说,“我想拜托你帮我卖几幅画。” “嗯?”卖啥?不是找他告白的吗? 江栩沿着包厢转了一圈,手点在墙上一处,“你的酒店很赚钱,来这里的都是有钱人,把画挂在这一定会有人注意,到时候赚了钱,给你一成。” “……”这位小嫂嫂果然很缺钱。 第67章影后 第67章影后 莫老四看了看桌上摊开的画,不得不说,这几幅画还挺不错,意境很干净,单纯而又充满美好,尾端落个羽字。 “这谁画的?”莫老四随口问。 江栩指了指四九,“他。” 四九,“……” 莫老四点头算了解了,送了个眼神给四九,一副——唉,打工的就是不容易,卖身不说还得卖艺。 四九回了个——你才卖身你全家都卖身的眼神。 莫老四领悟错了,觉得那眼神里写满了——是啊是啊求赏口饭吃——顿时,同情的目光转向江栩,“上次老五给的那张卡怎么不留着,里面的钱够你花一辈子了。” “花自己的钱心里舒坦。”江栩静静看着桌上的画。 “……” 这位小嫂嫂该不会是在讽刺他们这群啃老的吧?! “但是那五万我还是要的。”江栩非常地义正言辞,“鉴于你把地方给我挂画,那五万就当从那一成里面扣吧。” “……”这就定下了?他什么时候同意了?!嫂嫂你是谈判专业的吧?! 江栩临走之前,递了张纸条给莫老四,“卡号。” 莫老四,“……” 这么有自信的吗? 两人走了之后,服务员过来收拾餐桌,问莫老四,“老板,这些画要放哪儿?” 莫老四叼着根烟出去,一挥手,“挂起来。” “挂哪儿?”服务员问。 “最豪华的贵宾间,一间一幅。” “好的。” 莫老四转了一圈回到大厅,就见方才的服务员高兴地拍着彩虹屁,“老板,你想的真周到,刚好十一个豪华贵宾间。” “……”不是你老板想的周到,是老板的嫂嫂算得太全面了。 以后谁他妈说江家二小姐是傻子,他第一个把对方的脑门削了!就这智商,妈的他要是没结婚绝对只有倒追的料! 关键是长得还漂亮,不行不行,打住! 江栩走出酒店时,又回头看了眼,四九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看到空无一人的长廊,莫非二小姐看到枭爷的兄弟所以联想到了枭爷? 他略一思索之后便主动提供信息,“枭爷去了国外开会。” 江栩莫名地看了他一眼,“我只是在估算,这样的走廊能挂多少幅画。” 四九,“……” 两人拦了辆出租车走了,因为口罩戴久了有点热,她干脆摘了下来,鸭舌帽也拿在手里把玩着,很随意地打量着出租车的司机,直到对方看向后视镜,友好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有点奇怪,明明这个司机不是枭爷身边的保镖,可偏偏给她一种是他派来的人的错觉。 刚出后门准备抽根烟的杭呈礼点烟时,目光不经意地瞥了眼正前方的出租车,这一眼刚好看见靠在车窗位置的江栩。 随后车子开了出去,他这才猛地惊醒,大步奔着追了出去,“臭丫头——停车——” 车上的四九听见声音,透过后视镜看见身后的杭呈礼,冲江栩轻声道,“二小姐,不用回头,是被你……砸了一次又踢了一次的那个人。” 江栩“哦”了一声,看了眼后视镜,声音平静极了,“恢复得不错。” 四九,“……” 默默夹紧双腿。 侦探打了电话过来,“老鼠出洞了。” “去了哪儿?”四九问。 侦探压低声音,“不知道,刚出门,只有那个女人出来,司机开了辆宾利车来接她,好,我不说了,到地方发位置给你。” “身后有人跟着吗?”江栩凑过来轻声问。 四九将手机贴到她耳边,侦探在那头说,“跟了半个月了,没看见有人。” 电话一挂,江栩冲司机说,“停车,谢谢。” 车子才开不到四分钟的车程,江栩付了起步价,随后又赶紧打了辆车,刚坐上就报了地址,“去美术馆。” 而就在出租车起步后没多久,杭呈礼带着一批人堵住了之前的出租车,一下车就看到后车座空空如也,他愤怒地踹了一脚轮胎,“妈的!” 司机倒是非常地见过世面,临危不惧地坐在那,杭呈礼走过去,敲了敲车窗,“喂,我问你,刚坐在车上那个女孩子呢?去了哪个方向?” 司机默默将手指了个反方向,“去那边了。” 杭呈礼磨着牙带头冲了过去,“给我追!” “是!” 他就不信邪了!他还非要抓到这个臭丫头不可! 美术馆里,江栩一幅幅图看过来,有山河画,有肖像,也有各种抽象派的画,冷色系暖色系色彩比例都像是测量好的一样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看着就像一个完美的模具,失去灵魂的复制品,她看到最后一幅图时,有些失望地收回视线。 边上四九默默道,“二小姐,我偷偷拍下来了,回家洗出来给你慢慢看。” 江栩,“……” “怎么了?”四九已经学会看懂二小姐的眼神了,就比如此刻,她一双眼里写着嫌弃俩字——他不懂画,只是看二小姐盯着看了许久,以为她喜欢。 “打发时间而已。”江栩刚好走出美术馆,迎面的太阳打在她脸上,衬得她一张象牙白的面庞泛着瓷质的光,“以后我的画才值得你拍下来。” 四九定定地看着她,十几岁的少女说出这番话并没有让人觉得狂妄与自大,相反,她身上的气息太过干净和清冽,让人不由自主地相信她这句话日后一定会成真。 侦探的定位发送了过来,地址是——若思茶馆。 两人立即打了车赶过去,别看名字起得随意,茶馆倒是不小,整整三层半,最顶上还弄了个露天小阳台,支了把小阳伞,遮住紫外线,一张圆木桌椅摆着,四周不知道怎么做到的,种了十九根竹子,竹子底下是一圈的紫阳花,色彩缤纷鲜艳,青石地砖铺得方方正正,配着叮咚流水,意境绝美。 一个服务员沏好茶就下去了,只剩客人坐在那。 江栩和四九两人到那的时候,一眼就看见坐在露天阳台上的韩菲儿,她穿着古色古香的香槟色旗袍,长发盘了起来,露在外沿的手腕上戴着一串佛珠,显得气质超然而又不染红尘,像极了富贵人家的小姐,腻味了俗世,隐居至此。 “请问两位有预定吗?”穿着青色素袍的茶馆服务员面带微笑地问。 “有。”江栩面不改色地指着楼上,“跟韩小姐约好了,她已经来了是吧?” 四九,“……” 二小姐不当演员可惜了这影后级的演技。 第68章走眼 第68章走眼 “嗯,来了,但是……”服务员面色纠结,但是她的客人好像已经到了啊。 然而江栩已经踩着古木楼梯上去了,穿过二楼和三楼,依稀能听到其他客人的谈笑声,从三楼往上踩上两节楼梯时,可以清楚地听见很轻柔的声音在说,“你知道的,我一向不喜欢碰这块,我哥说了,女孩子做生意容易吃亏。” “我不怕吃亏啊。”另一个女人的声音说,“投资嘛,总会有风险的嘛。” “你年纪虽然小,心态倒是不小。”韩菲儿似是笑了,又偏头咳了一声。 “哎呀,这点钱算什么啦,倒是你,都病了好多天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好,就是有点咳。” “唉,你病还没好,不应该叫你出来的。” “没关系,我也好久没出来晒太阳了,今天天气很不错,再说了,陪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我就是病入膏肓也得出来呀。” “哈哈哈哈!” 三楼刚巧有服务员经过,看见江栩顿在楼梯上一动不动,边上还站着个魁梧大汉,不由得走了过来。 江栩在他出声之前说,“行了,不用你送了,我找得到。” 服务员,“……” 四九,“……” 露台上的两人自然也听见了,停下了谈话,注视着这边,等江栩走上来时,其中一个女人诧异地扬眉,“我应该对服务员说过,这儿是包场的。” “你们聊你们的,我来拍个照。”江栩冲韩菲儿笑了笑。 说话间将自己的手机递给了四九,随后走到竹子跟前摆了pose。 四九,“……” 那个女人站起来还要再说什么,被韩菲儿轻轻压住了手,“让她拍吧,小姑娘长得挺可爱的,大概是很喜欢竹林,说起来,这个茶馆最出名的就是这片竹子了。” 四九连拍了十几张,那边坐着的两个女人也都饶有兴致地盯着拍照的四九看抑或是看向江栩,奈何四九一张木讷脸没多余的表情看不出什么,江栩则是一举一动都透着单纯和可爱,对着镜头笑时,漂亮得像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使。 四九拍完后,江栩拿了手机检查,一张张翻过去,有些不满意,噘着嘴说,“怎么拍得那么丑啊!” 四九,“……” 他正要上前接过来重拍,就见二小姐拿着手机径直走向了韩菲儿跟前,乖巧地冲她笑了笑,“姐姐,方便帮我拍一张照片吗?” 韩菲儿接过手机的刹那,面色突变,从四九的角度看,只能看到她眼睛迅速地收缩一下,旋即又恢复正常,笑意盈盈地说,“好啊。” 她站了起来,拿手机对着江栩拍了几张。 看到镜头里女孩笑得单纯而又天真,韩菲儿不由得心里狠狠一悸,她居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她是谁? 为什么出现在这? 又为什么突然说那俩个字? 一瞬间,韩菲儿脑海里掠过诸多想法,照片拍完,她把手机递回去,就听江栩笑着问,“姐姐把我拍得好好看,方便要个电话吗?” 坐在韩菲儿对面的女人轻轻笑了一声,“你想多了,我们菲儿一般不留电话给陌生……” 人字还没说完,就见她口中的韩菲儿接过女孩的手机,输了一串号码进去。 “……” 那女人瞪着眼,好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江栩倒是很有礼貌地道了谢,然后挥手告别,“有缘再见啦。” 等两人一走,韩菲儿对面的女人就诧异地问,“菲儿姐,你怎么……怎么把号码就给她了?万一是她身边那个男人不怀好意找了这么个假借拍照的借口,实则是想搭讪你呢?那你不就惨了!我刚看那个男人长得榆木疙瘩一样呆呆的,连表情都没有。” 韩菲儿喝了口茶,“那我回头就把她拉黑,公众场合总要给人家一点面子嘛。” “这样才对嘛,哈哈哈。” 韩菲儿也在笑,只是心思已经跑到了楼下,她时刻注意着那俩个刚出去的人,看他们走到门口的路上,看刚才那小姑娘临上出租车前若有所觉地冲露台上挥手。 脑海里不由得回想起方才那女孩将手机递给自己的刹那——手机屏幕上显示的两个字: 骗子。 她到底是谁?! 手机上忽然来了条短信,是刚刚那女孩发来的:【约个时间。】 韩菲儿握着手机迟迟没有回。 —— 江栩离家门口还有段距离时,接到了段木央的电话,隔着声筒她的声音有点闷闷地,“茶种子没有发芽,刚胡伯说……我买了假种子。” 四九打了手势让司机停车,江栩开门下车,“你买了多少?” “我担心有空壳的,所以每样都照着一百多斤买的,特别是大红袍,我足足买了五百多斤,还买了两袋五千多的肥料。” “一共花了多少钱?”江栩问。 段木央叹了口气,“七万多块钱。” 应该是她的全部积蓄了吧,江栩想着,前面就是江家门口,她将声音压低,“好,我明天过去。” 这半个月来,江柔和王雪华格外安分,一个掌心被刺穿脖子被掐紫每天定时定点上药,一个脸肿了好几天都不能出来见人,每天上好膏药伺候着,终于养好脸上的结果脑袋还有点脑震荡…… 加上秦家退婚在杨市闹得轰轰烈烈,外人虽都知晓秦家叶的德行,可江柔这番作态被人抬在明面上,又上了新闻和报纸,更是令江氏集团股票惨跌,众人顿时将矛头指向江柔,更有甚者称其为——扫把星。 言而总之,这对母女俩可谓是惨淡了整整半个月。 江栩回来时,江柔正拿着望远镜回屋,房间里王雪华问,“看到什么了?” “和四九走回来的。” “走回来?”王雪华惊奇地扬起眉。 江柔把望远镜藏到床底下,“嗯,那边有树挡着,我觉得应该是坐车回来,快到家门口又下车了。” “也不知道她这些天到底在搞什么。”王雪华对着镜子照着,在脖子上涂了一遍又一遍精华。 江柔捡起地上一幅画,“管家说她在玩水彩,每天各种涂,喏,我今天去她房间里翻出来的就这种,简直幼儿园水平。” 画上是一只小青蛙,画的又丑又难看,腿一大一小,眼睛是歪的,舌头还是紫色的,皮肤居然是灰色的,真的是丑出极限。 王雪华看了一眼就撇过视线,“丑死了,别给我看。” 第69章皮痒 第69章皮痒 江柔把那张画丢进垃圾桶里,“妈,我觉得不如找四九问问。” “也行。”王雪华对着镜子左看右看,感觉自己脖子上还是有被掐的痕迹,虽然江柔被江逸城掐的时间比她长,可她万万没想到江远山掐她可比江逸城掐江柔狠多了,简直是要把她掐死,到现在脖子上的瘀青都还留有一点。 江柔那只手依旧包着纱布,行动不便,因为伤的是右手,她左手费力地输入手机密码,又抬头问,“妈,爸把咱们的卡都给冻了,以后没钱怎么办啊?” 王雪华手上动作顿了顿,“会有办法的。” 江柔突然想到什么,悄声道,“妈,那个人最近没联系你吗?” 王雪华面色变了变,“没有。” “那你要不要……” 江柔的话没说完就被王雪华打断了,“再等等。” 回想起那个人派发的任务,王雪华总觉得对方的目的不单纯,只是对方的价格开得不低,看着那串金额,她根本拒绝不了。 只是最近一次那个人的任务似乎在朝着江家下手,上一次更换合同已经让江远山起了疑心,下一次……王雪华不敢确保自己还能不能接下对方的任务了。 是夜。 江栩数了数房间用左手左脚瞎画的几幅画,发现少了一张,她微微勾唇,拿起一张素白的纸,随意地往上洒着水彩颜料,原本准备胡乱瞎画几张,结果就看这颜料晕染开来,竟像极了夜幕中深蓝色的星空,她手指顿了顿,拿了画笔开始认真画了起来。 楼下四九被叫进了厨房修水龙头,王雪华问,“能修吗?” 四九点点头,用力拧上,“好了。” 王雪华上前检查一遍,满意地点头,又状似不经意地问,“对了,你今天带二小姐去哪儿了?” 四九半点犹豫都没有,“肯德基。” “做什么了?”王雪华又故作不经意地问。 四九,“吃冰淇淋。” 王雪华不信,“就这个?” “还有。” 王雪华有些急切,“还有什么?” 四九竖起两根手指,“还吃了两块鸡翅。” “……” “还有别的吗?”王雪华忍着耐心问。 四九温吞地说,“还有一份炸薯条和一根香辣鸡腿。” “……” 王雪华的表情险些崩了,嘴角直抽抽,她尽力忍耐着问,“除了吃的,她有没有让你去做什么?或者带你去除了肯德基以外的地方?” 四九想了想,“有。” 王雪华脸上重新有了光彩,激动道,“快说!” “炸鸡店。” “……” 王雪华憋着一口老血回了房间,江柔赶紧凑过来问,“妈,问出来了吗?她今天去了哪儿?” “肯德基冰淇淋,炸鸡店,俩鸡翅。”王雪华按着太阳穴,“一个呆子一个傻子,我真是疯了我跑去问他,哎哟气死我了!” 江柔,“……”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结痂的掌心,默默地想,这个小傻子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 江家父子俩近些天都是披星戴月地回来,又披星戴月地回公司,因为担心住在公司会让江栩受欺负,所以两人基本都会回来看望一眼熟睡的江栩才离开。 江逸城最近忙得不可开交,回到家里才稍稍喘了口气,每天夜里都会坐在江栩床头,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说些公司的事,现在江栩睡着了,不能问问题,他就一边讲一边解释给她听,等到全部说完,胸口那股郁结之气终于舒缓几分,这才站起身,摸了摸江栩的额头,轻声说,“晚安,小妹。” 等他一走,床上的江栩就睁开眼睛,澄澈的双眼一片清明,她顺了顺刚刚大哥的话,整理出来一道信息——大哥在跟人抢单子,因为之前的项目被毁约,但厂商做出来的东西没办法退货,全都压在了那,可好巧不巧地又出现了一个项目,用料和上个项目相差不大,若是接下了,不但能把上个项目的损失补上,还能打开门路,让商圈的人都知道,江家没有倒下! 抢单子的活江栩帮不上忙,但是资金这一块,她是必须得帮的,至于来源……她已经找到了。 —— 莫老四下午的时候就在群里发了个消息:嫂嫂专程过来送了份礼物给我!好开森! 七公子:什么礼物? 安老五:? 莫老四干脆地把酒店贵宾包间里墙上挂着的那幅画给拍了下来,发到了群里。 画上是一头长着犄角的小鹿低头在湖边喝水,一轮月亮悬挂在半空中,湖面倒映出底下一头巨大的鹿,头上没有犄角,分明是小鹿的母亲,就那样慈爱又安静地端详着正在喝水的小鹿,周遭寂静无声,唯有小鹿喝水荡出圈圈波纹。 七公子:我去,这是嫂嫂画的? 安老五:好看。 莫老四:【得意】 七公子:送给你?我怕你是皮痒。 安老五:伤好了? 莫老四:我知道你们嫉妒哈哈哈!来啊我便宜卖给你们,一百万,先到先得。 安老五:我买。 七公子:…… 莫老四:我说真的。 安老五:嗯。 七公子:…… 莫老四:那你明天来拿。 安老五:好。 七公子:…… 接下来一群人都在闲聊,到了晚上,在国外刚陪人吃完午饭的燕廷枭才拿出手机看到这么个消息。 算了算时间,近半个月过去了,小丫头竟然一个消息都没发过。 他偏头看了眼。 特助会意,“明天早上八点在桑罗亚酒店还有一个会,是关于……” 燕廷枭抬手打断,“明天十一点之前回去。” 特助看了眼行程,“会不会太赶?” 燕廷枭默不作声地扫了他一眼,特助吞了吞口水,“好,我现在就订票。” 不用说,这么赶肯定是因为那个小巨人! 嗷!这半个月没联系害他以为爷还是那个爷根本就没变!谁知都是表象啊表象! 莫老四回到家之后,才想起拿起手机检查一下看看老大有没有发消息,结果就看见自己被移出群的消息。 “?” 列表下方是老五老七两人的祝福。 七公子:恭喜恭喜! 关老五:节哀啊不是,恭喜。 莫老四侧着脸四十五角仰望天空,默默地想,这操蛋的生活到底想对他这个小可爱做什么呀! 第70章赔罪 第70章赔罪 第二天一早,江栩装作肚子疼,满头大汗地抱着肚子在床上滚,低低地呜咽着,“肚子好疼……” 管家和赶来的王雪华都看蒙了,江柔则是赶紧伸手去拽王雪华,“妈,你别进去,万一被人诬赖成是你下了毒怎么办?” 王雪华一听这话有道理,果断朝管家开口,“喂,你可看清楚了啊,我们可都没靠近她房间啊!” 江柔点头,“对!你可别打小报告!” 管家抹汗,“夫人,现在二小姐这个样子,我哪还有心思跟你说这些啊。”说着掏出手机开始拨打家庭医生的电话。 却只见边上一阵疾风扫过,再看床上的二小姐已经被四九抱了起来,“我送二小姐去医院!” 管家点头,“好好好!” 四九速度极快,转瞬间到了楼下,司机也准备好了车,管家正要打电话给老爷,就听四九又道,“二小姐说,没有人害她,是她自己吃坏肚子,还说,老爷最近很累,不要告诉他。” 管家默了一瞬,忽然心头涌现一股莫名的心酸,二小姐虽然是个傻子,可她一个傻子都比楼上那俩个正常人有心。 这么一对比,再看二小姐脸色苍白地躺在后车座,更是心疼了,突然想起什么,赶紧拿出自己的钱夹塞进后车座,冲四九说,“二小姐就靠你照顾了,等老爷晚上回来我再告诉他。” 四九微微颔首,车子开了出去。 到了医院门口,四九把江栩抱了出来,冲司机说,“你先回去,有什么情况我会打电话跟管家汇报。” 司机点点头把车开走了。 四九把江栩抱到门诊部之后才放下来,两人分头走到后门汇合,四九手里还多了张挂号单和门诊记录以及费用证明。 江栩,“……” 默默竖起大拇指。 四九木讷的脸上聚了一丝笑意,把东西都塞进口袋里之后,才正色道,“做戏要做全套,不然,夫人她们会怀疑的。” 昨晚夫人问他那些话时,他就知道夫人和大小姐开始怀疑二小姐了,也清楚第二天二小姐一定会去茶庄解决假的茶树种子,那么她早上必然会做出点什么举动来——两人目前已经有了一个眼神交流就能明白的默契。 四九拦了出租车,两人即刻赶往茶庄,路上江栩打开管家的钱夹数了数,将那些纸钞全拿了出来塞进四九的钱夹。 四九,“……” 到了茶庄之后,江栩给段木央打了电话,知道她在茶园那,索性和四九徒步走了过去,却没想到,刚拐到后门茶园的位置,就在树下发现一个熟人。 唐三坐在树下,一身商务休闲装被他穿得风流倜傥潇洒浪荡,他正百无聊赖地叼着根烟,看见江栩,咬着烟站了起来,也不说话,就默默跟在她后面。 江栩走了几步,见他一直跟着,忍不住回头问,“你跟着我做什么?” 她半点不好奇他为什么出现在这,只是身后跟着个这么惹眼的人,让她的低调都破了功。 唐三低头蹙着眉,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算是赔罪吧。” “赔罪?”江栩不解地看向他,“你做错什么了需要跟我赔罪?” 唐三被她一下给问住了,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反正就这么个意思,你就让我跟着就行了,反正有需要的地方我就帮你,没有我就继续跟着。” 送上门的免费苦力不要白不要。 江栩认真想了想,又问,“你会做什么?” 唐三厚颜无耻道,“基本什么都会。” 江栩半信半疑地盯着他,“懂法律吗?” 唐三突然笑了,从胸口掏出一张名片,“不巧,我的本职。” 名片上写着唐门律师事务所,唐玄,随后是一串手机号码。 江栩惊疑不定地接过来,犹豫着又问,“枭爷叫你来的?” 不然谁会知道她现在缺一个律师? 唐玄点点头,“嗯,他说你会用到我。” 江栩说不出那种感受,有些暖意从胸口滑过,熨帖了血液,让身体变得热乎起来,就连嘴角都不知不觉地扬了起来。 一行人往茶园去。 段木央正蹲在地上,和边上一个女人说话,余光看见江栩过来,赶紧招了招手,随后跟边上突然背过身的女人说,“我先过去一趟,你们先把土里的种子能挑多少就挑多少出来。” “嗯嗯。”那女人依旧背着身答话。 段木央怪异地看她一眼,随后冲江栩招手,“来了。” 江栩冲她点头,又看向那一大片地,边上不少男女老少都在挑捡什么,看见江栩以及身后穿着明显是富家子弟的唐玄,便有些好奇地张望过来,小声地议论起来: “那就是我们老板?小伙子长得不错,蛮帅的。” “那个男的不是,那个小个子的女孩是的,上次不是来过,你们忘了?” “那,那个小伙子是谁?” “应该是她男朋友吧,你看,两个人简直天造地设一对……” “哎,半雪,你转头看看啊,那边有个很帅的小伙子!” 被叫半雪的女人僵着背说,“哪有很帅,长得很一般。” “啊呀,我就说,你家那孩子我一瞧啊,我就知道孩子他爸长得很俊,啥时候带来我们看看啊?” “他在国外太忙了,一年只能回来一次。” “唉,要我说,赚那么多钱有什么用啊,还不如孩子老婆热炕头来得重要,半雪啊,下次等你家那口子来了,我一定要对他好好说道说道……” 话题又开始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了。 这边江栩也大概了解了这边的情况,让人把挑出来的假种子包起来,随后往外走。 唐玄站在另一边抽烟,目光随意瞧着这片土地,自然也看见那一群干活的农村人在打量他,这种目光他早就习惯了,只是……有个女人自始至终都背对着他。 若说她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大妈也就算了,偏偏是个很年轻的女人,从背影看,身材瘦削,腰肢纤细,背后束着乌黑的秀发,露出莹白的耳朵。 一般的年轻女人看见他都恨不得把眼珠子粘在他身上,哪有这种一眼都不看的。 他颇感好奇地往前走了几步,身后传来段木央的声音,“我们走了,你干嘛去?” 唐玄立即转了脚步往回走,“来了!” 第71章安慰 第71章安慰 一行人坐了唐玄的车去了茶市,路上段木央把那家店的名字报给了江栩,又说了老板的名字,包括当时买茶种子的各种细节都详细复述了一遍。 江栩下车前,冲段木央说,“你留下,待会叫你再出来。” “好。” 段木央不知道江栩的计划是什么,只是当江栩要走的那一刻,她抓住她的手腕说,“钱财是小,不要伤了自己。” 江栩冲她露出一个笑,拍了拍她的手背,“放心,不会的。” 随后转身带上四九和唐玄就走了进去。 江栩走了之后,段木央一个人坐在车里自言自语道,“明明比我小好几岁,怎么事事都是她安慰我?” 茶市确实很大,按段木央的指示,从正门走进,左手边数起,第三排第四家店铺,写着一品香的就是上次买到假茶叶种子的那家。 江栩几人先去了隔壁几个店转了转,随后才转进了这家店,老板姓王,早就从门口瞥见她们从隔壁逛完,观察她们的衣着就知道这群人是肥羊,有钱的主儿,立马上前招呼道,“几位想买点什么?” 江栩看了眼货架上的茶叶,以及底下摆满的各种茶树种子,随口问,“大红袍的茶种子多少钱一斤?” “你们看样子都已经问过不少家了是吧?这边货不是我吹,”王老板声音压低,“就我家的货最真,真的。” 他看出来这一行三人,只有最前面这个小丫头最有话语权,其他两个男的,一个长得虽然魁梧但长相一板一眼的有点木讷,另一个长得吧一表人才,就是到处看,也不说话,全听小丫头做主的做派。 但这个小丫头一看就知道太小了,估计连真假都辨不出,也不知现在怎么回事,上次还买茶种子的也是个女孩子,一看就知道都没种过茶树,被忽悠一通就买了,估计现在种子没发芽都在找自己的原因呢。 “我要的量有点多,所以价格方面……”江栩故作苦恼地看着他。 王老板哈哈大笑,“这个好说啊!我告诉你,我最喜欢交朋友,你这样,你要是钱方面紧张,那我就给你便宜点,隔壁大红袍都一百二一斤,你肯定问过了,那我这边给你这个数……” 江栩诧异地问,“一百?你不亏吗?” “我都说了啊,我就交个朋友,你看,你来我这个店,咱们就是有缘分哪!你要大红袍是吧?我店里多的很呢!” “那行,我要十八万。”江栩转了一圈后,看着他说。 王老板惊得眼珠子都瞪直了,“什,什么?” 江栩回头,“没有货吗?我要买十八万的大红袍种子。” “有!有有有!”王老板激动地手指头都哆嗦了,拉了条凳子给她,“你坐!我打电话叫伙计装给你。” “你们货不在这吗?”江栩问。 “我们最里面有个仓库,十八万的货起码占半个房间呢,我现在就打电话给仓库的伙计装。”王老板打了电话,冲那头道,“要大红袍,给我装一千八百斤。” 江栩问,“我们可以过去看吗?” “当然可以。”王老板说完冲里面喊了一声,“我带客人去仓库了!” 门里有个女人应了一声。 随后一行人往仓库去,一路上都有人冲王老板招呼,“又发财啦王老板?” 王老板毫不掩饰嘴角的笑,“唉,老天爷赏饭吃。” 仓库就是个大型的茶店,里面摆满了各种茶叶和茶树种子,两个伙计正在忙着把大红袍的茶树种子找出来往外搬。 江栩进来,打开了一袋茶树种子,四九凑近也看了看,江栩每打开一袋,边上的四九和唐玄都会默不作声地跟过去凑近捧起一把种子仔细检查。 王老板看他们的架势也知道是虚张声势,随后冲俩伙计使了个眼色,就见那两人神色自如地将放在另一侧的茶叶种子搬了出来。 称完斤数,江栩掏出四九的那张卡,王老板随身带了pos机,直接就拿给江栩刷,然后就见边上那个木讷的大块头上来输密码。 王老板不由得有些不解地看向江栩,唐玄更是有些惊讶,不过想起那些传闻又想明白了。 江栩大方解释,“我借他的卡。” 王老板笑,“也是,你这个年纪还太小,装太多钱也不方便,不过,你买这么多种子去种,你家里人不知道吗?” “不知道。”江栩摇摇头。 听到这话,王老板更放心了,这个年纪的小丫头正是叛逆的时候,肯定是想静悄悄做一番作为让家里人刮目相看,成功了倒还好说,若是失败了肯定一个屁都不敢放。 想到这,他愈发放心了。 钱货两讫后,两个伙计帮忙把货装上货车运送到门口,随后卸下货。 四九将手机递给江栩,“二小姐,全部录下来了。” 江栩点点头,随后拨打110。 唐玄嘴角一抽,抢过她的手机,“你怎么就确定这次买的一定是假的?” 江栩本不想解释,看他问得认真,不由道,“前面搬的种子是真的,但是,他观察我们确实分辨不出真假之后,冲伙计使了眼色,从那之后搬下来的都是假的。” 手机那头传来声音,唐玄没有把手机递给江栩,反而自己接了过去,冲那头道,“你好,我是莫思东,我们在郊区的茶市门口,有人涉嫌造假茶叶种子盈利欺诈上百万金额,请速派人手前来支援。” 江栩默默拿出自己口袋里的名片看了眼,是叫唐玄没错。 就听唐玄解释道,“我报的是莫老四的名字,他以前当过警察,警队一般听他的名号出警比较快。” 江栩,“……” 新技能get√! 果然那边出警速度不是盖的,江栩这边正找了个老行家分辨这些货多少是假多少是真,就见一队身穿制服的警察们速度极快地冲了过来。 整个茶市顿时战战兢兢。 王老板还不错,至少给了江栩一半真一半假,这样若是她回去之后种了一半出来,死了一半,她怪天怪地也怪不了人家茶叶种子。 毕竟,有一半是活的。 啧,果然无奸不商。 第72章损失 第72章损失 那队警察冲过来之后,认出唐玄,立马冲唐玄道,“莫队呢?” 莫老四之前当过一段时间的队长,他走了之后,不少人在外碰见他仍喊他莫队,打心底的敬佩,改不掉。 唐玄冲带队的警察伸手指了指江栩,低声说了句什么。 江栩愣在那,有些不明所以,倒是那群人立马变得义愤填膺起来,“走!” 于是,一行人又去了一品香。 王老板正躺在躺椅上听着小曲子摆动着双手,眯着眼好不惬意,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嘿嘿笑了几声,“又来客人啦?哎呀,今天真的是……” 他睁开眼,看见面前站着的那一行人,以及身后险些遮住一条街的队伍,登时脚下一软,“我的娘哎……” 警察包围一品香的事情很快整个茶市都知道了,不少开店的老板全都围了过来,偷偷地从门缝往里看。 带头的警官查看挂在墙上的营业执照,念出他的名字,“王志忠是吧?身份证拿出来。” 王老板好半天缓过劲从地上爬起来,小心地看了眼江栩,挤出笑问,“这是怎么了?” “让你拿身份证出来!别废话!”警察的气势很刚,一句话说完,王老板腿肚子又抽了几下,他颤着声音冲门里喊,“老婆!把我身份证拿,拿来!” 他老婆终于出来了,看见这场面也吓了一跳,两人对视一眼,不知道交流了什么,他老婆咒骂了他一句,进屋去拿了身份证,随后再也没出来。 王老板低着头,由于第一次见到这种阵仗,他腿软地站不起来,只能坐在躺椅上,就这样,腿肚子都在打颤发着抖。 可能是做贼心虚,加上警察的威慑,让他连一丝缓冲时间都没有,整个脑子空白,真真是应了那句乐极生悲。 唐玄一改之前小跟班的低调模式,摇身一变成了个发光的律师,不知从哪儿摸出一个金丝眼镜架在鼻梁上,将那股文艺又骚包的气势尽显,“我们刚刚请专家查验了你卖出去的茶树种子,发现有一半是假的种子。” 他每说一句,就有警察配合地将假的茶树种子提进来,展示给门口的众人。 “这里还收到一份购买茶叶种子时拍摄到的,你们混合掺放假茶树种子的视频。”唐玄又拿出一只手机,点开一条长达半小时的录像视频,“因为涉及金额较大,我们将对你的店铺查封。另外,你作为老板,也将对自己的行为负责,赔偿买家损失。” “什,什么损失?”王老板终于有了反应,他看着那个小丫头江栩,哑着声音说,“我,我可以把钱退给她。” 江栩回头喊了声,“进来吧。” 段木央从人群中挤了进来,看向王老板,问,“那么,我的损失呢?” 王老板看了眼段木央,又看向江栩,终于明白过来,震惊地站了起来,手指哆哆嗦嗦地指着她俩,“你,你们是认识的?” 瞬间,又看向警察,“警察同志,她们是合伙栽赃!” “茶叶种子也是她们造假,然后栽赃给你?”唐玄扶了扶眼镜。 王老板装傻道,“什么假的茶叶种子,我,我不知道啊。” “那就先抓进去,拷问一番,再做裁决。”唐玄冲一边努了努下巴,“人证物证俱在,你努力把牢底坐穿,当然,该赔偿还得赔偿。” “等一下!你们不能抓我!”王老板慌地往后躲,“我还有老婆孩子要养!” 门里的女人又出来了,眼眶通红,嘶吼着,“王志忠!你去吧!孩子我自己会养!” “你……你个臭娘们!劳资赚钱的时候你怎么不说,现在劳资要进去了,你翻脸不认人了?!”王志忠也怒吼着,他四十几岁的人,头发已经白了一半,整张脸憔悴得像五六十岁的人,这一通吼,把他的嗓子彻底吼破音。 他的老婆别开脸,狠狠擦掉眼泪,又瞪着他说,“我早就劝过你!” “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王志忠的声音只发出气声,像苟延残喘的病患,发出绝望的呼喊,“我还不是为了你和孩子!” 他老婆不再看他,转过身,“行了,我会去看你的,赶紧走吧,趁孩子还睡着,你快走吧。” 王老板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警察拷了手,他被两个警察押着出来,一路上遇到的都是同行的老板,还有方才跟他打招呼,打趣他又赚钱的老板。 他羞愤地把脸低到脖子底下。 可是那群人的视线仿佛穿过了皮肉,到达了他的心口,他觉得整个身体都发起高烧,他腿软地几乎是被拖行。 终于,他被拖到了警车跟前,这不是他第一次看警车,却是第一次坐,巨大的恐慌让他浑身发抖,他紧紧抓着边上的警察问,“警察同志,我会坐牢吗?” “别问废话了,赶紧上车!”警察推了他一把。 王老板却是两眼一黑,彻底晕在警车门口。 余下的警察则是带了个专家去挨个店面查验有没有假货,不少人看见江栩这一行人都怕得不敢再多看几眼。 于是一行人可谓风采无限地出来之后,段木央拍着心口说,“吓死我了,我在车上看见那么多警察,都快把我吓死了!我还以为你们出事了……” 江栩笑了笑,心里默默盘算着刚刚刷掉的十八万能回报多少利息。 唐玄虽然这几天没在群里说话,但到底是看群的,也知晓这位未来嫂嫂的“困难”,立马告诉她,“我会给你争取到最高赔偿金的。” 江栩冲他露出个非常真诚的笑容,“那真是感激不尽了。” 唐玄,“……” 之前见到他的时候都是假笑吗,突然心酸是怎么回事? 解决好这件事,江栩直接在茶市跟段木央告别,因为来的时候只开一辆车,于是唐玄开车把段木央送到茶庄,而江栩和四九则是坐警车回去。 因为对方盛情难却,一身制服的警察打开车门,做出请的姿势,“我们开车送你吧。” 第73章案情 第73章案情 于是,第一辆载着诈骗犯的车开走之后,第二辆车载着江栩和四九也出发了。 车厢很宽敞,后座是面对面的双排座,于是乎,两个警察大眼瞪小眼地对着江栩和四九,又默默移开,又大眼瞪小眼地移回来,再移开。 江栩默默对视,不动,轻声问,“有话要问?” “我,我,我我我看过你。”小警察磕巴了,“你,你,你很好看。” 江栩微微颔首,“谢谢。” “你,你真的只有七岁智龄?”边上的警察问。 毕竟一群人目睹了方才的一切,虽然这个女孩在整个过程都很安静,可那种虽然置身事外却又置身整个事件中心让人很难忽视的存在感,太过引人注意。 加上女孩一张漂亮的长相,一双澄澈的眼睛像是汇聚了星河的光芒,让人看了都觉光芒太盛,不敢再看。 只是不少人认出她是江家那个小傻子,可看她刚才的冷静与沉着,完全不像个傻子。 传闻中甚至不少人说她是灰姑娘的真人版,被继母整日虐待,只在夜里能出来参加王子的晚会——当然,这个版本是网上的,还附了燕家宴会上的照片,也不知是真是假。 江栩抬眸看向说话的警察,“你觉得呢?” “我觉得不像。”这个警察答话时不磕巴也敢跟她对视,只是耳朵悄悄红了。 江栩眼睛都没眨动,又问,“当警察的不应该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吗?” 那警察立马严肃起来,“是,对不起,刚刚冒犯了。” “没关系。”江栩答完之后,将目光投到窗外,她的整个长相和穿着都是少女的,可气息却让人觉得不好亲近,这种矛盾的组合却频频让对面坐的两个警察忍不住时刻打量她。 四九默不作声地拿出新的口罩递过去,江栩看他一眼,因为戴久了觉得不舒服,所以她到茶庄之后就摘了,现在因为天气转凉,坐车本来就不能开窗通风,却还要她戴口罩,她微微蹙眉,还是接过戴上了。 对面的两个警察默默地收回视线,然后不约而同地对视,进行了眼神交流。 ——我,我我我我,我看过你。 被嘲笑的磕巴警察立马不甘示弱地瞪回去,还摸了摸耳垂。 ——你丫有本事别害羞! 另一个警察当即挑动眉毛。 ——你你你你,你很好看。 磕巴警察,“……” 你完了,下车后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车子停下之后,江栩道了谢,随后和四九打车去医院时,在车上问了句,“他俩在车上对了什么暗号?是在讨论案情吗?” 四九,“……” 你想多了,他们在讨论爱情。 两人到了医院门口下车,四九注意到,不少男性路人都会偷偷打量江栩,虽然她穿着随性,还戴着口罩,遮住半张脸,可运动裤包裹着笔直的腿却分外吸人眼球,一头乌黑似绸缎的长发披在脑后,加上过分白皙的皮肤,再加上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澄澈漆黑的眼睛,漂亮得像洋娃娃,可周身独特的气质又让她与众人产生了点距离,这种距离肉眼看不见,可就是能感受到。 等她转过身,一双眼看向四九时,他终于看清这份距离是什么——二小姐的目光是疏冷而又陌生的。 从她开始要他做保镖那天起,他一天天目睹着她明显的变化,她起初为了讨好而伪装的笑,为了撒谎而假哭的泪,甚至袖子里藏着的那一瓶又一瓶滴眼液,以及为了惩罚大小姐刻意卖惨,还有,她为了赚钱将自己关在屋里画半个月画……等等。 可这样的二小姐却也会在梦魇中痛哭出声,他只听过一次。等他从楼下飞身到阳台上时,就只看到月光下,二小姐握着匕首重新躺下。 脑海里有个念头疯了似地往外生长——二小姐到底经历了什么! “你去吃饭,帮我买一份汉堡。”江栩冲他挥手,“四九,你在发呆吗?” 四九回神,“我这就去。” 江栩走进候诊室大厅坐下,随后编辑短信发给备注为骗子的号码。 ——【来市医院找我】 另一边接到短信的韩菲儿则是捧着手机烫手似地丢给韩东延,毫无半点江栩之前所见的端庄与温婉。 “是她是她是她!” 韩东延从电脑前扯起唇,“小哪吒?” 韩菲儿走过去拧他的脸,“好笑吗?”她低头敲了敲手机,眼睛垂下来的瞬间,整张脸都严肃起来,“她可是第一个发现我们是骗子的人。” “她的资料看完了?”韩东延把桌上的一沓资料翻了翻。 “看完了,太假了,她给我的感觉完全就……”韩菲儿靠在他的椅子上,拧着漂亮的眉,“不像个十几岁的小丫头。” “什么意思?”韩东延没见过她,只是通过资料将获得的有用信息列出来,随后列出方案去解决“这个麻烦。” 韩菲儿站起来,拿起江栩的一张照片,照片中的女孩乖巧地蹲在花园里,手里握着一根树枝,似乎在跟蚂蚁玩,笑起来单纯无害。 直到现在,韩菲儿都无法形容那种感受,她慢慢回想昨天的情形,一点一点地回想江栩的表情,包括她离开时,头也不回地挥手动作。 “就感觉和我们有某种共通的东西,那种东西就像遇到同类一样。” 韩东延终于转过身来,断眉扬了起来,“你意思是,她一个富二代经历我们所经历过的?你觉得可能吗?” 也对,活在光明里的人,是无论如何都接触不到深渊与黑暗的。 韩菲儿默了片刻,“可能是我多想了。” 她走回餐桌边继续吃完午餐,随后站起身,问了句,“要去吗?” 韩东延还在电脑上敲打,闻言停下动作,呷了口咖啡,“去。” “万一是个套呢?” “那就换我用美人计诱惑她。”韩东延站起身来,松了松自己的领口,将自己性感的锁骨和喉结露出来。 韩菲儿,“……” 虽然以往都这么干,但强烈的第六感告诉她——他的美色不足以诱惑到那个小丫头。 第74章单亲 第74章单亲 另一边,唐玄把段木央送回茶庄时,正赶上饭点,段木央就招呼一声留他吃饭,他回头瞥了眼那桌菜,卖相一般,虽然看着不如酒店里的,倒是香味隔得老远就勾人食欲。 “好。” 他出去洗手,正巧门外一个小男孩飞奔进来,撞在他腿上,唐玄把他提到半空,看清他的脸,“又是你?” 这孩子穿得虽然朴素,但一张小脸长得精雕细琢地,像城里的小少爷,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突然被人提到半空,也不怕,只是惊奇地看着底下,又惊奇地看着唐玄。 唐玄看他这个反应,有些好笑,“怎么,没人抱过你?” 段木央从里面出来,看见这一幕,笑了笑,“小石头,去叫你妈妈别忙了,赶紧来吃饭!” “好的,段姐姐!”那孩子在唐玄手里挣了挣,小脸憋得通红,“叔叔,放我下来。” 唐玄把他换到臂弯夹着,阔步往里走,“小屁孩,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两腿乱蹬,“我不叫小屁孩,我叫小石头。” “姓小?”唐玄存心逗他,“这姓罕见哪!” 小男孩憋红了脸,“姓石,石小石。” 唐玄笑出声,“这叫什么破名字,你爸妈太懒了吧,连名字都取得这么随意?” “不准你说他们!”小孩突然发狠死死咬住他的胳膊,唐玄吃痛却还是动作轻柔地把孩子放在地上。 小男孩脚一沾地立马就跑了。 唐玄把袖子撸起来,整整齐齐两排牙印。 啧,他搓了搓,还挺疼。 饭桌上,段木央摆好筷子招呼唐玄先吃,但边上还空了个位置。 唐玄问,“还有谁没来?” “小石头和他妈妈。”段木央说着指了指桌上的菜,“这些菜就是她做的,应该在收拾厨房。” 片刻后,小石头跑着回来,气喘吁吁地说,稚嫩的嗓音吐字却很清晰,“段姐姐,妈妈说让你和客人先吃。” 段木央想了想,端了碗米饭递给小石头,“能端得住吗?” 小石头点头,“能。” 说着十分小心地一步一步往回走。 段木央招呼唐玄和胡伯两人先吃,随后自己挑了几样菜在一个盘子里,又端了碗米饭跟在小石头身后。 唐玄倒不会亏待自己的胃,尝了几个菜,做得还不错,顺嘴夸了一句,“菜不错啊。” 胡伯本来就跟年轻人没什么话讲,听他主动开口,便接过话头,“玉芳病了回家了,半雪就下厨了,哦,半雪就是住在这的房客,刚刚那孩子的妈妈,一个人带孩子不容易,她又接了种茶树的活儿,年纪轻轻,倒能吃苦……” 唐玄一口菜没咽下去,有些诧异地抬头,“单亲家庭?那个孩子爸爸呢?” 脑海突然想起方才小男孩被他提起来时满目的惊奇和欣喜。 “说是出了国。”胡伯叹了口气,“小孩子童言无忌,说从来没见过爸爸。” 难怪刚刚提到他爸妈,那孩子会突然生气咬他胳膊。 胡伯摇摇头,“唉,可怜啊,多半是男的不负责,她又舍不下孩子,这才自己偷偷一个人生下来。” “这男的真他妈畜生不如!”唐玄恨恨道,“白瞎了那么好一孩子!” 胡伯点头,“是啊,我要是遇到那个混账东西,就凭我这把老骨头,我都能揍他半死。” “这种事我来,您歇着。”唐玄接嘴。 段木央回来后见他俩聊得还挺投机,不由笑了,“聊什么呢?” 自从看见枭爷和江栩在一块之后,她现在看见什么场景都不再激动了,眼前的唐玄只不过是枭爷众多兄弟中的一员,实在不值得她紧张激动,更何况这个男的没有枭爷那么冷,还挺好相处的。 唐玄正想说话,手机响了,是警局的电话,之前他留了名片给队长,让对方回去有事直接联系他。 他站起身走到一边去接电话,那头道,“这个人想私了,刚提出给五十万,让你们这边撤诉,我给拒绝了,现在问问你们想要多少赔偿?” “钱照着最多的赔偿,另外,这片茶园的种子也得负责给我们运送真的来。”唐玄说到这,话音一转,“但是,店铺该封还得封,明白吗?” 挂电话时,他才发现自己无意间走到了小石头的家门外,月牙门外种着红色的太阳花,在这渐凉的天气里,竟然开得肆意,他目光停留片刻,隐约听见里间传来小石头的笑声,紧接着是女人的声音,柔柔软软的,像一团云泡在水里,有种甜腻的味道,“你再闹我就生气了!” 明明应该是发怒的声音,可偏偏从她嘴里说出来异样地柔和,唐玄偏头看了眼,只看到里间的门半开,小石头规规矩矩地搬了小凳子坐好,那个单亲妈妈只露出一只素白的手。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唐玄手指按了接听放在耳边,眼睛却还瞥着门里,想看看生出这么漂亮孩子的单亲妈妈究竟长得什么模样,耳边传来的声音让他立马回过神。 “你来陪我喝酒好不好?”长歌在那头声音闷闷地说,“我想喝酒。” “你在哪儿?”唐玄立马转身,冲段木央比了个手势,随后拿起椅背上的外套转身就往门外走。 长歌笑了笑,似乎已经喝了酒,嗓音有点憨憨的,“我就知道你会来。” 挂了电话之后,唐玄坐在驾驶座,盯着后视镜里的自己,自嘲一笑,他知道自己被她吃准了,不管她让他做什么,哪怕让他去死,他都甘之如饴。 —— 四九直接去肯德基排队买了汉堡,想了想又买了杯热饮,付账时旁边队伍里不少年轻的女孩子都在嬉笑着打量他,更甚者大胆地搭讪她,“小哥哥,肌肉可以让我们捏一下吗?” 四九转头看了她们一眼,她们的年纪和二小姐差不多,甚至可能比二小姐大一些,但是言行举止十分张扬肆意,似乎她们的青春永不停歇,她们笑得大声,五彩的指甲在半空扬起弧度,偶尔露出的一排耳钉,破洞的牛仔,鲜亮的唇釉,都彰显着青春的色彩。 四九默了片刻,拿起打包的汉堡和热饮转身走人,却被那群少女拦住了,“小哥哥,留个号码呗,下次一起出来玩?” 第75章计划 第75章计划 “抱歉,我只是个跑腿的。”四九木木地说,“外出需要主人批准。” 一群少女果然傻了眼,瞪着眼睛,一时忘了言语。 四九提着东西往回走,排队花了不少时间,他担心二小姐饿极了,往回赶的速度又加快几分,手机传来短信,以往他是不理睬的,因为江远山从来都是打电话吩咐他,江逸城亦是,但此刻不一样了,二小姐喜欢发短信交流。 他停下看了眼手机,半秒后,他搓了搓手机屏幕又揉了揉眼睛,一秒后,他原地转圈圈搓了搓手机屏幕又继续揉眼睛。 两秒后,路人只见一个魁梧大汉拔地而起,以风驰电掣之速瞬间消失在眼前,又以电闪雷鸣之势转瞬间出现在某取款机口。 随后,塞入卡片,输入密码,查询余额,目光凝住。 一,二,三,四,五,六个零? 没错,六个零。 江栩正坐在医院的公园长椅上,这个时间段,大多数人都在午休,四周安静,唯有阳光温暖却不刺眼,笼罩在周身给她带来一丝暖意。 她一直闭着眼晒太阳,除了飞掠的蚊虫,此外没有人干扰,她在短短的午后时光里似睡非睡地混沌了不知多久,终于耳边听到清晰的脚步声,不等睁开眼,边上已经有人落了座,鼻端涌入一股陌生却好闻的香水味。 “一个人?”男人扬起断眉,轮廓在逆光的角度微微发着光,让江栩不得不眯起眼打量他,随后蹙起眉往边上移了几分。 “……” 男人的面色因为江栩这个细小的举动而出现一丝皲裂,但是瞬息间,他就切换了最自在的表情,躺在椅子上,身体向后靠坐在那,一派闲适的样子。 这样一个男人,长相不错,气质也不错,加上那身穿着,丢在人堆里都不会有人相信他是骗子。 “韩东延,”江栩淡淡念出他的名字,“初次见面,你好,我叫江栩。” 她没有看他一眼,虽然坐在他的旁边,但中间隔着一人座的距离,而且眼睛盯着正前方,声音淡然冷静,“没错,就是你们下血本对付的江家,半个月前你们见的是我继母和姐姐。” 韩东延坐在椅子上一直没动,余光静静打量着边上的小丫头,看起来好像还没成年,说话却是单刀直入直切要点,偏偏表情恬静美好,若不是非常确定对方是在和他讲话,看她这个模样还以为是在感慨大自然的美好。 “我不是来中断你们计划的。”她用最平静的声音说着让人瞠目结舌的话,“我是来跟你们合作的,我可以帮你们对付我的继母和姐姐。” 韩东延来之前就拟好了作战计划,先是套出对方的底细和目的,随后掌握主导权,最后用美色蛊惑对方…… 可他万万没想到,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刚开场就掌握主导权,她根本不在乎对方想什么,只是把自己的目的说出来,简洁明了,直截了当。 “你拿什么让我信任你?”韩东延手指撑着太阳穴,歪在另一侧,姿态懒散,目光顺着方向自然落在江栩身上。 就见她站起身看向太阳的方向微微眯起眼睛,声音依旧是淡淡的,“你们呢,为什么选她们?” 杨市的名门权贵太多了,可以骗的有钱人也太多了,对方煞费苦心地接触王雪华母女俩,不可能不清楚王雪华多疑的性子,尽管如此,他们依旧摆出放长线钓大鱼的姿态,更是耐住了性子,耗了长达半个月之久,这样的持久战对专业的骗子来说时间线未免太长了些。 江栩左思右想,只得出一个结论,骗子的背后有人,而那个人才是想要击垮江家的幕后黑手,更甚者,很有可能和上次江柔偷换合同的幕后黑手是同一个人。 “很简单,为了钱。”韩东延也不拐弯抹角,说完挑起断眉瞧着江栩。 江栩冲他微微一笑,那笑容很淡,风一吹就消散,她并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戴上口罩转身离开了。 韩东延觉得这个女孩很不一般,同一时间耳麦里传来韩菲儿的声音,“她看出来了。”她吸了口气,“我们选江家母女俩的目的。” 韩东延目光微敛,“别自乱阵脚,继续按计划行事。” “好。” —— 江栩回到医院长廊的时候,四九已经买了不少药拿在手里,看见江栩,他赶紧把手里的汉堡递过去,还热乎着,江栩小口小口地咬着,两人边吃边往回走,默契地没有开口说话,打了车上路之后,四九才把手机递给江栩。 短信界面显示着进账信息,江栩数了数,有些诧异,数目很高,所以一时不太确定是唐玄那边得到的赔偿金还是莫老四那边把画卖了出去。 四九把界面往下滑了滑,江栩这才注意到上面还有两条进账消息,这才得以确定,是莫老四那边的画卖了出去。 一幅画居然卖出这么高的价格,大大超出江栩的预估,她心口微热,毕竟是第一次自己赚了这么多的钱,心情翻滚着热意,她合上手机,吸了口可乐,嘴唇微微扬起,“去查一下他喜欢什么,下次送份礼物给他。” “应该喜欢品酒。”四九思索着说,“我待会出去买酒给他送过去。” 江栩点点头,“照着十五万一瓶的买给他。” 开车的司机听到这话忍不住隔着后视镜看了眼江栩,可惜对方戴着口罩,根本看不清长相,不知道是哪家的富二代,居然开口就是十几万一瓶酒。 江栩注意到司机的视线,突然改口道,“牛栏山,就那个十五块的挺好的。” 四九,“……是。” 司机,“……” 听错了? 嗨,他就说嘛,有钱人怎么可能坐出租车呢。 下了出租车之后,四九抱着江栩回到江家,管家急急忙忙地跟在后面问,“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江栩闭着眼睛,似乎是累极,没有开口说话。 四九也木讷,只是抱着她进了房间,把她放在床上,给她脱鞋,随后盖上被子。 这可把管家急坏了,当着二小姐的面又不好大声喊,两人出来之后,这才忍不住打了一下四九的肩膀,“这什么情况你倒是快点说啊!” 四九一板一眼地把偷听来的医嘱复述了一遍,“吃坏肚子了,医生说最近不要吃生冷的,多喝热水,其他没什么,调理一下饮食就好了。” 第76章卡片 第76章卡片 管家叹了口气,“那就好,今天老爷还打电话过来,我给瞒住了,唉,公司现在这个状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挺过去。” 四九默不吭声地听着,他知道二小姐会有所行动,而他只要默默帮衬就行,他把管家的钱包递了过去——查询卡内余额的时候,他取了两千块钱,又塞了一千在管家的钱夹里,剩下的留着打车用。 管家接过钱夹,也没查看,又去了厨房,准备让宋妈煮点粥给二小姐喝。 四九则是趁着这个时间悄悄出了去,现在二小姐被王雪华母女俩盯得紧,外出已经很困难,需要躲过王雪华的视线,更要防备着老爷,所谓处境艰难,他必须帮二小姐解决一些细小的琐事,替她争取更多旁的时间,好做一些大事。 江栩在床上躺了好一会,隔壁江柔装模作样地敲门进来,又是说话又是试探地喊她名字,随后又翻了翻她的包和手机,大概没找出有用的东西,翻了个白眼又出去了。 等江柔走了之后,江栩才从床上起身,拿起画笔开始画画,坐在医院那条椅子上的时候,闭着眼似乎能闻到太阳的味道,温暖的带着馨香。 她轻轻闭眼,回想了下那阵暖意,随后睁开眼开始调试颜料,又铺了纸张,这次,她选了张两米宽的纸张,之前画的都是五十厘米,这是她第一次画这么大。铺在地板上后,拿镇纸压住,金色,蓝色,粉色,黄色,所有的色彩从她眼前飘过,她快速落笔,几乎是瞬间将自己今天下午感受到的那股暖意搬到了图纸上。 等她画完,将图纸藏在床底下之后,宋妈悄悄开门,看见江栩蹲在床底在看什么,不由得笑着进来问,“二小姐醒啦?” 之前她被江柔打到嘴角出血,脸颊高肿,在家里休息了两天,吃了药没见好,又去了医院开了药养了几天,这才把伤养好回来。 江栩以为她不会再来,没想到人非但来了,见到江柔依旧客客气气地喊大小姐,而且对待她,也更用心了。 “肚子还疼吗?”宋妈端了粥进来,“我怕你还没睡醒,刚熬好的粥,来,多少喝一点,对脾胃好。” 江栩手上还沾着颜料,没有伸手,只是轻轻用鼻端嗅了嗅,“好香。” “还很烫,先等等再喝。”宋妈把粥放在桌上,又问,“二小姐还有没有想吃的?” 江栩歪着脑袋想,“蛋羹。” 宋妈点点头,“好,你等着,我这就下去做。” 等她一走,江栩就进洗手间洗手,目光一抬,这才看见自己脸上和衣服上多多少少都沾了些,宋妈应该也看见了。 出来后,江栩拿了颜料随意涂抹了一幅画,画的很随性,颜色都是胡乱甩上去,等宋妈进来后,她还在桌边涂抹着。 宋妈笑着说,“二小姐,这是画的什么真漂亮!” 江栩不想试探她,索性放下颜料,随口道,“送给你。” 宋妈果然高兴极了,“真的吗?”颜料还没干,她端详了片刻,又说,“我得裱起来,哈哈,这可是我们二小姐画的,真厉害。” 江栩边喝粥边看她,上一世,江柔和王雪华每每欺负她,程妈只会默默地看着,不会帮她出头,更不会教她躲起来,导致后来她对这个年纪的女性都有种莫名的抗拒。 上次宋妈被江柔打成那样却还护着她,是真心还是假意,会是江柔背后的人派来试探她的吗? 她可以信任她吗? 江栩不敢冒险,她身后还有爸爸,大哥,还有江氏集团,她不能冒险,也冒不起这个险。 —— 深夜十点。 莫老四终于费劲千辛万苦重新进了群,这一进去他就晒了张图,是一瓶红酒,外带一张粉粉的卡片,字是店家写的,四九只是说,写一张感谢的字条就行。 店家误会了,以为四九送给女性,毕竟是十几万的一瓶红酒,肯定是想求婚,于是开始放飞自我,将“感谢”卡写成了表白卡。 莫老四一进群就亢奋地不得了,先拍了卡片发到群里,然后高呼:救命啊!有人送了瓶红酒!还说了好肉麻的话!哎呀我的骨头要酥掉了! 七公子:感谢在最美好的时间遇到最好的你……呕。 老七跳过那一长串恶心的台词,直接跳到了底下,这一眼就注意到底下那俩字,登时笑了。 七公子:敲黑板!划重点!落笔四九,啧,是个男人!老四你有口福了!有基佬追求你! 莫老四:…… 安老五:哈哈哈。 七公子:老四我记得你在警局好像有次出警扮女的,然后回来就被人堵厕所告白了是不是? 安老五:哈哈哈哈哈哈! 莫老四泪奔了,再看了眼自己的卡片,果真看见四九那俩字,顿时抬手就要扔,突然猛地一想,不对啊,四九是谁? 这么一捋,这才捋到江家那位小嫂嫂身上,顿时激动地不能自抑! 莫老四:卧槽!四九是嫂嫂的那个小跟班?这么说……这是嫂嫂送给我的?! 安老五:…… 七公子:…… 唐三藏:…… 莫老四已被移出群。 七公子:噗嗤! 安老五:哈哈哈哈! 夜间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江栩今天在外面跑了一整天,有些累,睡得很熟,半梦半醒间隐约感觉床边坐着个人。 以为是江逸城,正要出声,却突然发现这个气息不对,不是大哥。 “枭爷?” 她刚睡醒,声音有些干哑,听在耳里,像一根羽毛搔刮着耳后根。 房间里只开着手机大小的壁灯,隐约照出床边男人高大的身形,窗帘被遮住,隔绝了窗外的萧瑟雨声,整个房间除了江栩的呼吸声,就只剩男人的气息,像雨后的空气,清新而又透着股霸道的冷冽。 男人微微俯身,面容自黑暗中浮现,漆黑凌厉的眉毛下是一双深幽如潭的眸子,他的眼睛有点冷淡,是那种淡到透明的颜色,又或许是因为夜太黑,灯光太暗,边上的阴影将他的脸切割成明暗两面,一面是淡漠,一面是冷酷。 像电影里的人物,突然走出了手机屏幕,活跃到了面前,江栩看见他的瞬间才恍惚想起,似乎很久没看见他了,具体多久却是忘了。 耳边却听男人质感低醇的声音在问,“礼物呢?” 第77章怕吗 第77章怕吗 江栩茫然地看向他,“什么礼物?” 他离她很近,气息交融,壁灯昏黄映在两人半张面上,投下的影子却好似两个人在亲吻,江栩没有注意墙上的影子,只是皱着眉思索,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欠了他礼物。 就听面前的男人声音低低的,仔细听甚至好像错觉地听出几分委屈来,“你给老四送了礼物,没有我的?” “……” 江栩终于想起四九给莫老四买了瓶酒送过去,但那不是礼物啊。 她忽而又想到一件事,虽说明面上是莫老四帮她卖了画,并且唐玄又帮她解决了假茶种的事儿,但这两人都是枭爷的兄弟,所以说到底还是枭爷帮了她的忙。 要说送礼物也确实最该送给枭爷才是。 江栩想通之后,立马坐起身,将灯开亮,问,“你想要什么?” 天气渐凉,她穿着粉色的小兔子睡衣,两只兔耳朵垂在脖颈,衬得裸在外的肌肤格外白皙,灯光下,她的脸颊泛着一层釉质的光,粉色的唇微微翘着,唇珠分外诱人。 燕廷枭睨着她,漆黑的眸子晦暗不明,半晌后,他才低哑着声音道,“帮我捏一下肩。” 江栩愣了一会,随后才从床上坐起身,男人坐在床沿依旧身形高大,她坐在那刚好够着他的肩,却没法使力,索性站起来。 可捏肩这件事对她来说到底是第一次做,她将手放在他两侧肩上,微微使力,指下的肌肉结实有力,捏得相当费劲,她将手移到男人颈后,揉捏着那儿,明显感觉到男人浑身绷紧,她微微倾身问,“怎么了?” 少女娇软的手臂靠在肩上,说话时吐出的呼吸都喷在他耳侧,燕廷枭微微侧头,视线里尽是女孩白皙的肌肤。 他抓住她的手臂,站起来将她整个人拢进怀里。 江栩诧异地发现,自己站在床上居然才和他差不多高,男人身上带着半湿的水汽,身上有些凉意渗透进她的睡衣里,冻得她打了个激灵,也将她的思绪冻得清醒几分。 四九说他在国外开会,那么应该是刚从国外回来就赶回了这儿? 她轻轻开口问,“你吃饭了吗?” 男人喉咙里发出低低地一声“嗯”,不知怎地,听在江栩耳里,意外地觉得有一丝撩人。 “那困吗?”她又问。 男人松开她,眸色漆黑深沉,他脱掉外套,睨着江栩问,“怕吗?” 江栩摇摇头。 他脱鞋上了床,江栩往里躺着,给他留了很大一块地方。 过了会,他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下巴抵在她发顶,嗓音沙哑,“睡吧。” 江栩就闭上眼。 没一会,燕廷枭听见怀里的人传来均匀的呼吸,不由得低头轻轻咬了一口她的唇,“小没良心的。” —— 第二天早上,江栩醒来时,枭爷已经走了。 她摸了摸戒指,察觉对方的心情很好之后,她不自觉勾了勾唇。 宋妈正给她换衣服,看见她的表情,笑着问,“二小姐想什么呢,这么高兴?” 江栩愣了下,“我高兴吗?” “是啊。”宋妈拉着她到镜子跟前,“您一直在笑呢。” 镜子里,少女一身明黄色风衣,衬得脸蛋更显白皙,樱色的唇弯着,澄澈的眼底也是一片暖意,江栩伸手碰了碰镜面,却是忽然想起——忘了跟枭爷说声谢谢。 江父和江逸城昨晚又是一夜未归,楼下王雪华和江柔坐在那看电视,江栩下楼时,瞥了眼电视,上面播放坚国总统选举,奥先生竞选连任。 宋妈端了早餐过来,“二小姐,赶紧趁热吃。” 江栩乖巧地坐在那开始大口吃东西,江柔看了会电视,随后把目光转了过来,看了眼江栩道,“傻子,你那风衣哪来的?” 宋妈在边上答话,“大小姐,这是大少爷买的。” 江栩这才想起自己很多衣服都是大哥亲自采购的,包括自己一橱柜的粉色兔子睡衣,以及……内衣。 江柔冷哼了一声,“我问你话了吗!” 宋妈脸色变了变,又进厨房给江栩端了杯热牛奶,随后就候在边上,生怕沙发上的江柔扑过来咬到二小姐。 江栩吃完饭照常回了楼上,摆了纸开始随手涂鸦,桌上的手机震了震,四九来了短信——大小姐出门了。 果然,这才半个月,就已经撑不住了。 江远山明令禁止王雪华母女俩外出,但这两人半个月来还算老实,因此,活动地点慢慢扩大,之前只能窝在房间,后来开始经常窝楼下沙发看新闻,甚至于,江柔偶尔还去花园做瑜伽。 江栩自然清楚她们一定会出去,只是不太清楚她们怎么躲开管家的视线,或者说,管家默认许可了? 江栩给四九回了消息——【跟】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江柔这次出去一定是见韩菲儿,而韩东延一定会利用这次机会,“欲拒还迎”地同意江柔参股。 而江柔那笔参股的钱……王雪华会从哪里拿呢。 江栩拿着笔思索着,手机再次响起。 “江栩!好消息!”段木央抑制不住地兴奋道,“唐玄拉了一车种子过来,免费的!是那个王老板赔给我们的!另外,还要赔偿我们五十万呢!” 江栩笔下写了个五十万,又紧接着写下一百万,以及一百五十万,还有一百二十万,她圈了一下,冲电话那头道,“能不能再替我办件事?” “你说。” “帮我买两套房。”江栩翻开自己之前的笔记,没想到这么快就有资金可以实现,“市中心的,位置风水要好,可以租出去,但不能卖。” “……” 那头段木央哑了片刻,才悄悄问,“你哪来的钱?”又咬着手指问,“等会,你不会以为五十万可以买两套房吧?” 江栩将自己圈出来的那个数字又圈了一笔,“四百二十万可以买吗?” “……” 段木央咕咚咽了口水,“枭爷给的?” “我自己赚的。”江栩说这话还是有点心虚,毕竟她心底也有些怀疑,那几张画大概有百分之八十的几率是被枭爷的兄弟给买走了。 那头段木央似乎震惊得不能自已,一直没有说话。 江栩放下笔,“你多费心,钱我让四九打到你卡上。” 挂了电话后,江栩看着被圈出来的那笔钱有些苦恼,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帮大哥,是应该找人去下单,还是直接递钱,江栩有些纠结,她暂时还不想暴露这些,担心打草惊蛇——让江柔身后的那个人跑了。 第78章哭了 第78章哭了 再说段木央。 挂了电话后,她还久久不能回神,胡伯问她话,好半天都没见她反应,只好叹了口气踱步出去了,还是唐玄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问了句,“高兴傻了?” 段木央讷讷道,“是啊,高兴傻了。” 唐玄揉了揉太阳穴,“行了,你高兴去吧,我找间屋子睡会,昨晚喝太多了,一早上又忙着跟车过来,没睡好,头有点疼。” “你睡。”段木央真的是傻了,她本来刚跟半雪交代完事情,如今还站在半雪住的院子里,随手指着一间屋冲唐玄道,“你去睡吧。” 唐玄隐约记得当时那个小男孩似乎就是往这间屋跑,但到底喝了不少酒,记忆有点模糊,他也没管太多,脱了外套和鞋就往床上扑,一股淡淡的香气丝丝钻进鼻尖,他嗅了嗅,香气醉人似地让他情不自禁地勾起唇笑了。 段木央交代完茶庄的事情之后,当即坐车回了市区,段家老爷子刚从药店回来,看她风尘仆仆的样子,不由得皱眉问,“你这丫头,这些天都忙什么?” 段木央一直瞒着家里和江栩来往,自然茶庄这些事更是不能讲,茶庄那边的下人口风也紧,好在只要家里没人过去,基本没人能发现。 段家世代与药草相依为命,要权势没权势,要地位,只剩一个百年老字号的名声,要钱,段家这一大家子,算起来千百来人的家族,只靠家族的连锁药店刚好足以养活这一大家子人,多余的钱是没有的。 段家家风雅正,视金钱为粪土,段木央是万万不敢告诉段老爷子自己最近正在跟粪土打交道,只好含糊说了句,“忙着考试呢。” 段老爷子这才摸着胡子问,“这次考什么?” 段木央随口扯了个,“近代史。” “行,你去吧。”段老爷子也不再多说,只叮嘱道,“最近天冷,多穿衣服,不要冻着了,还有,家里熬的汤药喝一碗再去。” “好。”段木央上去抱了抱段老爷子,“爷爷,你一定要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你这丫头……”段老爷子失笑道,“快去吧。” 段木央笑着走了,上去没一会,找到户口薄和身份证后又赶紧下来,段老爷子还在楼下没走,两人又乐呵呵打了个招呼,等段木央走出去半个多小时,段老爷子上楼时才忽然想起,“这丫头近代史不是大一就考完了吗?” —— 段木央办事效率非常快,当天就找了一家最大的中介公司看房,选的都是大户型,风景采光一等一的位置,加上市中心的地理位置,她问了价格后,就给江栩报了数字,又发了图片,江栩只回了句,“你决定就好。” 段木央这才抬头冲中介道,“好了,定下了,就这套。” 中介喜不自胜地说,“真的吗?这套房可以分期的,我们这边和银行还有合作,看能不能到时候给您……” 段木央打断他,“全款。” 中介腿一软,赶紧掐了自己一把爬起来,“好的段小姐。” “等一下。”段木央叫住他。 中介担心她突然反悔,腿再次软了下去,掐都掐不起来,只好软着腿可怜兮兮地问,“怎么了?” 段木央从窗户指过去,“我们刚刚看的隔壁顶层那套,也一起要了。” 中介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整个人软在了地上,往门口的方向边爬边说,“段小姐,您稍等,我马上回来。” 段木央,“……好。” 她默默给江栩发了个短信:有钱真好。 而另一边,四九跟在江柔身后,果然看她打车去了一家大厦楼下,却原来,她瞒着韩菲儿偷偷打听到她的公司,这才小心翼翼过来考察一番。 四九看她进了公司,门口摄像头太多,他没敢跟过去,只是用手机拍下了大厦,以及正门位置,半小时后,江柔进来,身后还跟着一身名牌的韩菲儿。 江柔一脸尴尬地说,“抱歉,我怕打扰你,就想着自己来看看。” 韩菲儿笑了笑,“别介意,也就巧了,我今天在公司,不然你碰不上我。” “你不是说,公司的事都是你哥管吗?”江柔试探着问,“你怎么在公司啊?” 韩菲儿欲言又止道,“唉,其实我在公司也有负责一点点,对比我哥的,我赚的太少,才三五百万的,所以他一般都让我别过来。” 江柔听她说出那个数字时,眼睛就瞪直了,等韩菲儿说完后,才捂着嘴道,“你太厉害了。” 韩菲儿倒是一脸地习以为常,“哎呀,哪有,我还没我哥一半厉害。” 江柔抓着她问,“菲儿,要不这样,我拿钱投资你做的东西吧?这样,也不算投资你哥的,他应该也不会管吧?” 韩菲儿愣了一下,“是不归他管,但是我做的也有亏本的,你……” “放心,我相信你!”江柔握住她的手,“你这么厉害,一定不会亏本的!” 韩菲儿笑得意味深长,“那是一定。” 江柔打车回去之后,四九就去了银行,给段木央的卡上转了三百万,回来的路上又按照二小姐短信里的需求去书店买了很多股票金融类的书籍,临走前,四九看见一排梵高的画册,又随手将名人的画册全部买了下来。 是夜。 江栩洗完澡,正坐在桌前看江氏集团的发展史,江家是做连锁超市的,这次抵制鈤货行动打压了不少超市,江家正是其中之一,好在江家除了超市,还承包工地建筑这块,只是江栩对建筑这块不太懂,只能逐字逐句地边看边查询百度。 在今天早上之前,她还想着如何把这笔钱交给大哥,帮他把公司起死回生,可她忽然就想起上一世,大哥住院了,父亲死了,整个江家只剩她一个刚清醒的傻子——那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已经深深击垮了她。 江氏集团倒闭,江柔一把匕首就轻而易举杀死了她,甚至让她这些天来闭上眼都会梦见那场血雾。 这一世,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那种事发生,即使这次父亲和大哥都不会出事,她也要学会公司的运营,以后好掌控一切。这辈子,她再也不要体验那份痛苦! “哭了?”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江栩一跳,一抬眼,这才看见阳台门口站着个男人,她赶紧关灯,等眼睛逐渐适应黑暗之后,才开口问,“你怎么来了?” 第79章蚊子 第79章蚊子 好像她问他最多的问题就是这个,第二次见面,包括茶庄见面,以及在莫得酒店那次。 她听见脚步声沉沉地走近,随后那人停在跟前,修长的指卡住她的下巴,微微使力抬起,用指腹擦去她的眼泪。 黑暗中,男人低沉质感的嗓音问她,“哭什么?” 江栩看不清他的脸,只感觉他的呼吸清冽地喷在脸上,带着独有的好闻气息,令人不自觉放松安心,她指着黑暗中的书桌,嗫嚅道,“书,太难了。” 头顶一时没有声音,江栩却觉得对方已经看穿了自己,她忽然想起自己为数不多的几次真情流露似乎都被枭爷看见了,顿时有种类似羞耻的情绪蔓延上来,黑暗中,她玉白的耳垂红得滴血。 她低头从他胳膊底下钻出去,“有点热……” 话音刚落,她撞上椅子,倒吸了一口冷气后,她忍着没有发出痛呼,只是瘸着腿往前走,还没走几步,就被人抱进怀里。 男人怀抱很暖,带着些微尼古丁味,丝丝钻入鼻尖,混着须后水的清冽香味,形成他独有的好闻气息,黑暗中,他视力姣好,抱着她坐到椅子上,拉开她的睡裙查看她的腿。 只是撞了块淤青,黑暗中她根本什么都看不清,只感觉一只带着热意的掌心抚在她的肌肤上轻轻按摩着,这只手像抚在了她的心尖,攫住了她的呼吸。 心跳狂热起来,她觉得身体有些不对劲,像上次被下了药似的后遗症,她舔着唇瓣小声说,“不疼的。” 燕廷枭终于停下,目光落在她桌上的几本书上,看图炒股轻松赚、短线交易大师、期货交易从入门到精通,还有一本江氏集团的介绍。 想起刚刚站在阳台门口时看见的一幕,女孩低着头盯着桌上的一处,指甲用力扣在掌心,眼眶泛红,嘴唇死死咬着,像是瞬息间经历了人间绝境,猛地抬头看过来时,那双眼睛里有惊慌,仓惶,还有没来得及掩去的绝望和悲伤。 他翻开那本江氏集团介绍,低头问,“哪里不懂?” 江栩愣住了,呆呆地,“啊?” “想学这个?”燕廷枭将她抱着坐在一条腿上和他面对面,呼吸交融的瞬间,她听见他低醇的嗓音说,“我可以教你。” 江栩的心一下被抚平,这种感觉很难形容,只知道她靠坐在这个人的怀里,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和气息,心头的那股阴郁情绪便消失得一干二净。 她将台灯扭亮,指着江氏集团那本介绍书问,“epc是什么?” “engineeringprocurementconstruction,是一体化模式,是在项目决策阶段以后,从设计开始,经过招标,委托一家工程公司对设计—采购—建造进行总承包……” 江栩只知道二十六个英文字母,其他的英文短句只会你好和再见,听到这么一长串的英文,有点懵,“e……怎么读?” 男人沉默片刻,忽然大掌在她发顶揉了揉,落下来的声音低低沉沉的,像落在人心头,敲出震颤之音,“想上学吗?” 江栩一时没有说话,上一世她没有上过学,只从医院的电视上学了些流行用语,再来就是大哥灌输的东西,以及和段木央聊天中学到的字词。 她清楚自学有多难,就好比她今天晚上坐在这半个小时,都没有看完一页,每一页都有不懂的地方需要百度去查询,所耗费的时间太多了。 私心里,她是想去上学的,可是这样一来,江父和王雪华都会知道,她不再是个傻子,这样的结果对她来说有弊无利,还没到时间让他们知道。 她正思索间,头顶传来男人低醇好听的嗓音,“明天晚上我派人来接你。” 江栩抬头看他,台灯的光微弱昏暗,又被她挡住部分,他的脸被阴影笼住薄唇和下巴,只留一双墨色的眸子沉然地睨着她。 “去你家吗?”她睁大眼睛有些茫然,“去干吗?” 燕廷枭扶住她细软的腰,指腹摩挲在她凸出的脊骨上,“上学。” 江栩觉得被他碰过的地方变得奇怪起来,有些麻痒,她按耐住那股想抓痒的冲动,挪了挪屁股问,“晚上上学?” 燕廷枭将脑袋枕在她肩上,声音从喉咙里发出来,低哑惑人,“我亲自教你。” 江栩诧异地转头,却不料和同时从她肩上抬头的男人撞上了,两人鼻尖对着鼻尖,唇对着唇,她微微后退,看见男人眉头几不可察地拧起,她又飞快地凑近讨好似地吻了吻他,男人扶住她的腰加深了这个吻。 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不是宋妈,也不是江柔,这个脚步声听起来更像是江逸城,大哥进她房间从不敲门的。 江栩被惊得往后退,却被男人单手箍住后脑,像惩罚似地重重吮咬她的唇。 心跳狂乱。 江逸城开门进来时,只看到江栩一个人坐在桌边拿着画笔涂鸦,看见他进来,她脸颊通红地笑了笑,“哥哥,好久没见到你了。” 江逸城走进来探了探她的脑袋,“病了?怎么脸这么红?” “刚洗完澡,有点热。”江栩心虚地看了眼阳台的方向,唇上的灼热感还没消退,她身上似乎还残留着男人身上独特的气息,她赶紧将桌上的喷雾拿起来对准脚下喷了喷,“有蚊子!” “秋天了怎么还有蚊子?”江逸城拉了椅子坐在她边上,看她蜷缩着坐在椅子上,睡裙下露出白皙的小腿和一双嫩白的脚趾,他颇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去床上拿了条毯子给她盖住,随后坐在边上看她桌上的涂鸦,“这是画的什么?” “米老鼠。” 江逸城笑了,“这米老鼠可真丑。” 江栩也笑,两人傻乐一会,江逸城便开口道,“爸有话对你说,怕你不理解他,所以我先来跟你解释一下,哥知道你想见妈妈,但是我跟爸找了很久没有找到她。” 江栩的笑僵住了,她低着头不再开口。 江逸城揉了揉她的头发,“小妹,别生爸的气,他这些天很辛苦,忙着公司忙着找人,饭都没有及时吃,今天胃疼差点被送医院。” 江栩点点头,只是沉默着,一声不吭。 第80章黑店 第80章黑店 江逸城叹了口气出去了,没多久,江远山走了进来,他面色还有些苍白,坐在椅子上好半天都没有说出一句话,明明自己跟孩子拉勾约定好的事情,现在突然自己打自己的脸,这种事怎么说都实在惭愧。 江栩其实心里大概猜到了,毕竟上辈子江家出了事,如果妈妈想见她,一定能找到她的,可是她一直都没有找她。 她伸手轻轻握住江远山的手,声音软软糯糯的,“爸爸,我没事。” 江远山眼眶忽然就红了,他摸了摸江栩的脑袋,“对不起,爸爸食言了。你妈她大概还生我的气,不愿意接电话,我一直联系不上她。” 他叹了口气,“她换了地方,我以前找过几次,后来看她躲得厉害,就没有再继续打扰她。” 江栩静静地听着。 江远山说完话,轻轻抱了抱她,“小栩,爸爸一定会找到她,让你们娘俩团聚的。” 江栩点点头。 她想,不管以后能不能见到,她都衷心地希望妈妈过得很好。 —— 唐玄醒来时,天已经黑透了。 他的鞋和外套被人脱了,屋子里没有开灯,他摸黑穿了鞋,没找到外套,索性徒步走出来,他需要放水,酒喝太多了,睡了这么久差点压得他膀胱爆掉。 大概以为外面没人,他一出门就开始解皮带,猛地看见台阶上坐着个女人时,他愣了一下,赶紧拉上裤链,侧过身哑着声问,“那个,洗手间在哪儿?” 女人听到身后的动静怔了怔,却是没回头,素白的手指了个方向。 唐玄道了谢,随后赶紧奔了过去。 等他回来后,台阶上已经没了人,借着头顶的月光可以看见,刚刚他出来的那间屋子被关上了,他重新走到门口,搓了搓肩膀,夜凉如水,他有点冷了,刚想敲门进去拿外套,就见长廊底下一只可爱的小猪椅子上躺着一件西服外套,以及他的钱夹和手机。 他这会终于明白过来,自己怕是睡错了房间,联想到刚刚看见的门口坐着的那个女人,有些恍然地想,自己怕是睡在了那个单亲妈妈的房间里。 他默默穿上外套,打开手机,夜里十一点,这个时间点醒来真的是费神的紧,肚子又饿,他完全不知道去哪。 因为太冷了,他自己在外面坐了会,实在忍不住准备开车连夜赶回去,走到门口的时候,才发现是那种复古的木门,插销在里面,他出去之后得有人再从里面插上门,不然里面就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多危险。 他思来想去,随后干脆又找了个躺椅坐下了,玩了会手机又继续眯上了眼睛,这么多年倒是从没体会过沐浴在月光下睡着的,他迷迷糊糊地再次睡着,隐约觉得有道白色的影子过来,他冲那道影子笑了笑,感觉身上暖了起来。 等他再次清醒时,天际方白,他眼睁睁看着地平线那颗蛋黄跳跃着浮出来,鼻尖闻到一阵香味,他深深嗅了嗅,果然是香味! 一站起来,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身上多了条毯子,他将毯子叠好放在椅子上,循着香味走到了厨房,只看见一个女人背对着他正在翻炒锅里的蛋炒饭,桌上还有两份煎蛋,另一边的锅里飘出粥的香味。 唐玄站在门口觉得这样偷窥有点太猥琐了,索性走了进来,“那个,不好意思,我昨天喝多了,不小心睡错房间了。” 女人手上动作不停,熄火,盛碗,头也不抬。 唐玄以为她没听见,又说了一遍,“抱歉,我昨天不小心……” 女人出声打断他,依旧背对着他,正在洗锅,声音和那天听到的温婉甜腻有些差距,有些冷漠,“听到了。” 这句话将唐玄想厚颜无耻讨顿饭的话生生堵死,他竟然觉出一种尴尬来,这么多年来,尴尬这种事怎么会发生在他身上? 他觉得诡异,甚至觉得刚刚那种情绪太莫名了,一定是错觉,于是厚颜无耻道,“我也饿了,有没有我的早餐?” 女人背对着他洗好锅,又拿香皂洗手,淡声说,“自己盛。” 唐玄,“……” 他果然笨手笨脚地自己去拿了个碗,然后拿了勺子盛了一碗,滚烫的粥烫到他手上,他嘶了一声,却是没有放下碗,硬是忍着端到了桌上,才把手送到水池边去洗。 那个女人收拾完厨房就端了蛋炒饭和煎蛋走了,唐玄默默地想,这女人是不是因为受过情伤所以对所有男人都这么冷漠? 桌上还有一份煎蛋,唐玄看了一眼,又看了门口一眼,随后用手捏住煎蛋塞进嘴里,虽然有点烫但是太好吃了,他大概是饿狠了,吃完还想吃,粥还很烫,他只好无所事事地在厨房转圈圈。 等粥凉了后,他大口吃下,觉得没饱,又去盛了一碗。 半雪跟小石头吃完饭后,她端着碗筷进来收拾,就见唐玄抱着锅在吃,两人对视的瞬间,唐玄愣了会,才咽了咽口水说,“抱歉,我有点饿了。”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她的正脸,原以为是很漂亮的女人,却不想,非常普通,是丢在人群里都找不到的那种普通,他默默地想,这女人她老公究竟得多帅,才能以一人之力力挽狂澜地生下小石头那样漂亮的孩子? 半雪点点头没说话,只是把碗筷放在水池里,随后洗了手出来。 唐玄跟在她身后问,“我给你早餐钱,多少钱?” 半雪停下来,转过身看了他一眼,伸出素白的手,“五千。” “黑店吗这么贵?”唐玄诧异地看着她,“我可是你老板的朋友。” 半雪没什么表情,“知道贵下次就别走错了,不送。” 唐玄被这话刺得心头不爽起来,要不是尊重这位单亲妈妈,早就耍大少爷脾气了,还犯得着一个人端着锅在那吃? 他面色难看得要死,一只手伸过去直接卡在半雪肩头,“我说……” 小石头刚好从屋子里出来,“妈妈,我走了。”他刚跨过门槛就看见了唐玄,乖巧地喊了声,“叔叔早。” 第81章设宴 第81章设宴 唐玄的手就尴尬地放了下来,走几步到他跟前蹲了下来,问,“去上学吗?” “不,八点半上学,我现在要去跑步。”小石头冲他笑了笑,“我要锻炼身体,长大了才能保护妈妈。” 唐玄心说你妈才不需要人保护,说话间抬头瞥了眼那个女人,就见女人眉眼柔和地看着小石头,脸上的表情像是铎了层佛光一样让人觉得圣洁无比。 “去吧。”她替小家伙整了整外套,随后起身关上门,将唐玄一个人关在了门外。 “……” 唐玄憋了一肚子火,到了车上还猛砸了一把方向盘,操了,多少年没遇到这么窝火的事儿了,还有那个女人,特么长那么普通,哪来的勇气和自信跟他这么讲话? 刚好长歌来了电话,他呼出一口气才按了接听,“怎么了?” “廷哥今晚设宴,你说我要去吗?”长歌问得十分纠结。 唐玄查了查日历,困惑道,“今天设宴,庆祝什么?” “好像是庆祝管家生日。” “……” 管家什么时候过个生日都要轰动整个杨市了? 唐玄嘴上不说,心里却开始思索着老大此举的动机如何了。兄弟几人当中,数他和老七两人脑子灵活,当然,除了那个鬼才长安。 长歌又问,“你说我去吗?” “想去就去啊。”他看了眼腕表,随后将车开了出去,余光扫到自己手背上烫的一个小水泡,咬了咬牙。 长歌小声问,“她去吗?” 唐玄顿了顿,终于知道长歌打这通电话的目的,情绪瞬间低迷几分,“不知道。” “我希望她去。”长歌轻声说。 “为什么?” 那头长歌的声音慢条斯理,“我想了解她,也顺便了解一下廷哥到底喜欢她什么。” 唐玄挂了电话后,又猛地砸了一下方向盘。 爱情里要是能分个对错就好了,他也好能找个人发泄一通,可现在看来,他除了自虐,根本伤不到任何人。 —— 江栩一早起来,就被宋妈告知,燕家递了请帖来邀请江家出席宴会,江柔和王雪华是被明令禁止外出的,而届时江逸城和江远山应该会去一个参加,而不管哪个去,应该都会带上她作为女伴。 江栩突然想起昨晚枭爷跟她说——“明天晚上我派人来接你。” 宋妈正拿了几套长裙和礼服出来问,“二小姐,喜欢哪件?” “白色。” 宋妈将白色的长裙拿出来比划了下,“二小姐,您皮肤白,不管穿什么颜色都好看。” 江栩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隐约看到自己腿上那块淤青,又改了口,“黑色的吧。” 宋妈点点头笑着说,“我们二小姐也知道爱美了,黑色显得成熟,更漂亮了哈哈哈。” 江栩微微咧开嘴,她很不幸地发现,自从那个噩梦伴着她度过一天又一天之后,她的单纯和快乐全被磨得干干净净,她变得冷淡,变得漠然,变得像个陌生人,变得不再是她自己了。 就连挤出来的笑,都看得出有多勉强。 她下楼吃了饭,江柔和王雪华不在,听说一大早就没出来,宋妈端了早餐给她,吃完后,她到花园上跟四九一起数蚂蚁。 管家和宋妈在大厅看着两人,叹了声,“唉,二小姐越来越漂亮了。” “是啊,再漂亮,还是个孩子。”管家摇摇头,“你说医学要是发达点,二小姐这种情况也能治,那就好了。” 毕竟是大医院都治不了的病,宋妈也说不出什么,只是远远看着二小姐和四九问,“你说他们在聊什么呢?” “蚂蚁啊,二小姐每次看蚂蚁都能看一小时。” 宋妈又叹了口气,随后进了厨房收拾东西,管家一边叹一边踱步进了仓库。 江栩见两人都走了之后,又抬头看了眼阳台的位置,确定没人后,才小声道,“晚上我去燕家,他应该会留我在那,理由我不知道,但是往后大概一两个月不会回来。” 四九拿了只蚂蚁捧在掌心递给江栩,“是。” 江栩用树枝把蚂蚁接住放在地上,“段木央那边你跟着点,她一个女孩子很多事不方便。” “好。” 两人算是简单说完,江栩起身,四九也站了起来,他轻声喊,“二小姐。” 江栩回头,“嗯?” 四九认真道,“保护好自己。” 江栩冲他点头,“我会的。” 二楼,江柔房间。 “妈,我快一个月没逛过街没买过东西了!我要疯了!” 王雪华正在涂抹脖子,闻言停下手上的动作,一时无话。 她看着江柔,犹豫了会,忍不住开口,“要不我带你……” 话没说完,就被江柔兴奋地打断,“妈!那个人发消息了!说有事要我们做!而且这次报酬五百万!足够让爸和哥他们刮目相看了!” 王雪华合上面霜,走到江柔床前,“这个钱不要让他们知道。” 江柔的表情一下僵住,“妈,为什么?” “你爸那样对你,你还帮他?”王雪华反问。 “可是……” “没那么多可是,先看看对方要我们做什么。”王雪华努了努下巴。 江柔压下情绪盯着手机,她单手往下滑着,越看下去眉头皱得越深。 王雪华问,“怎么了?” “她叫我把我哥合同里的附属协议抽出去丢掉。”江柔呼出一口气,“妈,我不能做,再做这种事会被哥打死的!” 王雪华接过她的手机仔细读下来,眼里只看得见五百万。 “好,不做。” 江远山那样对她,她怎么能不讨点利息呢? 再说了,韩东延那边还缺一笔投资金额,这笔数目简直来得太及时了。 吃完中饭后,江栩在房间里画画,她床底下的那幅因为太大,只在昨晚才找到机会送出去裱框。 她准备把那幅画送给枭爷作为礼物。 想起前天晚上,枭爷说的那句话,她忽然轻轻笑了笑,传闻中的枭爷和她见到的枭爷简直大相径庭判若两人。脖子上的戒指发出暖意,她颇感奇妙地伸手碰了碰。 心里默默地想,枭爷不会知道她在吐槽他吧? 第82章尊重 第82章尊重 她指尖顿了顿,随后抽了张纸,将昨晚的枭爷画了出来,他的薄唇和下巴隐在暗处,一张脸半明半暗,阴影落下,一半冷漠,一半冷酷,唯有一双黑眸深沉无澜。 之前她一直用的水彩,唯有这张用的铅笔,画了将近两个小时,她站起来舒展身体,又倒了杯水喝。 又过了一小时,她还在描绘着那双眼睛,总觉得自己这个水准没有将枭爷的神采画出来,她用了墨笔涂黑,又将阴影处打了几笔,随后用指腹抹匀。 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是大哥的电话,江栩开了免提。 “今晚要去参加宴会,你换上礼服,晚上我来接你。” 江栩停下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她将桌上的笔和画全部收拾起来,“哥,我想去超市买东西。” “想买什么?哥哥给你买。” 江栩想起自己满橱柜的衣服,忽然开口道,“大哥,我想自己买,我已经长大了。” 那头江逸城大概听懂了,轻咳一声道,“行,那这样,到时候我让司机去接你。” “让四九送我去就行。”她嗫嚅着。 “也好。” 挂了电话后,江栩披了件风衣下楼,四九从车库开了车出来,刚到门口不远处,就见路边树下停着一辆车。 是燕家的车,四九还开过。 江栩下车前低声道,“趁机会去取那幅画,回来直接送到枭爷房间。” 四九应声,“是。” 她回头看了眼江家的方向,确定这个方向看不到阳台之后,这才上了燕家的车。 司机冲江栩问好,“江小姐晚上好。” “你好。” 江栩礼貌回应,随后便仰躺在后座上想事情,江家现状她不能贸然插手,她要等王雪华上钩之后,才能拿资金去填补漏洞,不然江家真的就会面临破产。 可王雪华没有任何经济来源,又是怎么上钩的呢,到底是什么样的契机给了她勇气去挪用了公款。 车子停下后,江栩才回过神,看了眼窗外,发现已经到了江家门口,她先下了车,和那些穿高跟鞋的女伴们相比,她是唯一一个穿长裙搭运动鞋的。 华灯初上,燕家门口白雾缭绕,似是仙境。 大哥打了电话过来,说还有五分钟到门口,让她等着,江栩就乖乖站在门口,来往宾客不少男性投来打量的视线,竟是没认出她来。 “怎么在这站着?”身后传来一道女声。 江栩转过身,看见长歌一身定制款香奈儿纯白礼服,将身形勾勒出姣好的曲线,她脸上化着精致的妆,耳坠上坠着一只飞翔的燕子,脖子上戴着一串白玉珍珠,手上握着一只lv手包,整个人看起来贵气十足。 名牌中,江栩只认得lv,还有双c的标志,她和长歌并不太熟,并且两次见面的场景都不太美好,不太确定对方这话是在问她还是问谁。 她看了眼身后,确定方圆三米内只站着自己时,这才冲长歌微笑礼貌道,“姐姐好。” 长歌细长的手指抵在下巴上,打量了江栩一眼,“在等廷哥?我带你过去吧。” 江栩摇头,“在等我哥哥。” “去里面等着吧,不然很多人都盯着我们。”长歌当先走在前面,“等你哥来了,会找过来的,”她顿了顿,回头挑起细长的眉毛,“你不会是怕我吧?” 江栩静静看了她一会,随后默不吭声地跟上她。 长歌带头往里走,路上不少下人都躬身冲她恭敬地喊,“大小姐来了。” 甚至不少宾客都称呼她大小姐,冲她举杯打招呼,长歌的光芒太甚,加上走在前方,倒是把身后的江栩给挡住了,并且江栩有意低着头,不少人都没注意到她。 长歌一路过来,看见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到她身上,目光高傲地回头看了眼身后一身黑存在感极低的江栩,微微勾了勾唇。 两人穿过长廊到了花园的偏厅,圆桌旁只有一把椅子,长歌自发坐在上面,翘起腿看向江栩,她一派作风都十足高雅,气场上也比江栩强太多,此番也不过是为了看看江家这个小傻子是什么反应,没想到江栩一点表情都没有,只是环顾了一圈,大概没找到椅子,随后就闲闲倚在墙上,一只脚微微抵着墙角,姿势竟说不出的潇洒。 “听说你姐姐被你整惨了。”长歌搅动着手里的咖啡,她早就坐在这了,迫不及待地想见到江栩,想问清楚廷哥究竟喜欢她哪一点。 可现在看来,这个江栩并不出色,除了不傻以外,她真的找不出其他优点,可能皮肤白一点,骨架瘦小一点,姿色比一般人好那么一点。 但廷哥并不是注重外表的人,若是注重这个,杨市那么多美女早就扑上来了。 江栩身上一定有很特别的地方,对廷哥来说非常特别的地方。 “你想问什么就直说。”江栩并没有伪装自己,在视自己为情敌的女人面前,她的伪装无济于事,毕竟唐玄跟她接触过,而且……如果没猜错的话,唐玄应该是喜欢长歌的。 长歌抿了口咖啡,有点冷了,她挑起细长的眉打量着江栩,忽而笑了,“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跟比自己大的哥哥姐姐们说话都恭敬有加,你是不尊重我还是本来就这样?” “姐姐不喜欢我。”江栩站稳,脚步沿着圆桌走了几步,看向长歌的眼睛,问得直白,“我做那些有用吗?” 长歌还是第一次被一个比自己小的小丫头噎住。 她压了压怒意,保持优雅道,“我只是好奇,廷哥为什么选择了你。” 江栩静静听着,等她说完才偏过头去看她,表情依旧淡淡的,像是在讨论一个事不关己的话题,“这话你该问他,不是吗?” 她故意的! 在酒店的时候长歌就问过! 在茶庄下着暴雨的那天晚上她也问过! 两次,这个小傻子都在场,却还故意说出这种话! 长歌气得站起身,良好的修养却让她忍住了要爆发的怒气,她盯着江栩一字一句道,“你很得意。” 江栩转过身,好似没听明白,澄澈的双眼里盛满了困惑和不解。 长歌握紧了拳头,“因为廷哥说喜欢你,所以你得意,所以你不尊重我是吗?” 江栩想起了上一世段木央说过的很多话,她想了想,认真道,“我不会因为任何人的喜欢失去自我,况且,枭爷只是一个人,他不是神,没有权利决定我尊不尊重别人。” 第83章僵脸 第83章僵脸 “你太狂妄了!”长歌忍不住拍桌怒起,她指着江栩,气得胸口起伏不定,“你竟然敢那么说廷哥!你……!” 江栩冲她挤出一个笑,“姐姐,我只是个傻子,如果说错话还希望你包涵。” 她看了眼电子表,大哥估计快到了,正要走出去,就听身后一声厉喝,“站住!” 长歌呼出一口气,努力压下那股怒意,冲江栩道,“我今天叫你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我倒想看看,你听完之后还能不能这么淡定。” 江栩微微蹙眉,回过头,不确定地问,“关于枭爷的?” 长歌一副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在意的模样,冲她挑眉,“对。” 然而她失算了。 江栩淡然道,“抱歉,我不会留下来听的。” 长歌挑衅问,“你怕了吗?” 江栩转过身,很郑重地开口说,“我希望他会主动告诉我,而不是由外人告诉我。” “你!”长歌气得整张脸变了色。 江栩已经走到了门口,忽然想起什么似地回头,冲她挥手,“姐姐,和你聊天很开心,再见。” 长歌一个人坐在圆桌上,气得一口喝下桌上的咖啡,又因为太冷了,冻得面部表情都有些狰狞,良好的修养让她没能吐出来,只是气愤地踢了下桌腿。 花园外面的树上挂着四只燕卫。 偏厅的两人全都走了之后,他们才感慨道:“哇~” 燕卫1:“我觉得小巨人的段位真的不是一般高,我以前低估她了。” 燕卫2:“我也终于知道爷为什么让我们跟着了。” 燕卫3:“为什么?” 燕卫2:“根本不是怕小巨人吃亏,是让我们瞻仰一下未来夫人的风采!我去,太帅了真的!” 燕卫1:“长歌小姐这么多年还没成为我们夫人是有原因的,现在原因找到了。” 燕卫3:“是什么?” 燕卫2:“你傻啊咋什么都问,当然是没我们小巨人厉害啊。” 燕卫4:“我也觉得她不像个十几岁的小女孩。” 燕卫1:“……” 燕卫2:“你这么一说,我隐约觉得有点道理啊。” 燕卫3:“什么?怎么个有道理?” 燕卫2:“拜托谁帮我把他踹下去,奖励五十。” “砰”地一声。 燕卫1和燕卫4同时将手递过来,“谢谢。” 燕卫2:“我说着玩的……” 又是一声“砰”。 燕卫3躺在地上冲刚被踹下来的燕卫2问道,“到底为什么啊?” 燕卫2卒。 江栩出来后就在大厅遇到了江逸城,他正跟宾客们寒暄,江栩没有走过去,她忽然想到,这个机会对大哥来说真的太宝贵了。 这半个多月来,杨市已经没有人送请帖邀请江家参加任何宴会了,但枭爷送了,而且来往的管家和下人对江逸城的态度也十分恭敬,这让看在眼里的宾客们也不由自主地对他尊重了几分。 不远处传来不算小的议论声。 “哎,这不是江家那个小傻子吗?” “嘘——小点声,没看见她哥站在那吗?” “别说她哥在,就她爹江远山站在这,我说这话他又能把我怎么样?” “啧,不过也是,江家也差不多要完了,前几天我还看江逸城在外面工地上跑活呢。” “堂堂总经理亲自下工地揽活,哈哈,他两个妹妹更是拖油瓶……哈哈哈!” “哎对了,你们好像和这个小傻子她姐姐是同学?” 江栩回头看向柱子边上的一群人,就看到里面站着几个眼熟的,是江柔的大学同学,他们听到这话有些不屑地朝江栩的方向看了一眼,刚好和她对视上。 男人都怕丢了面子,他们就冲江栩比了个中指,怒道,“傻子你瞪什么呢?” 斜刺里出来一个人,当场就攥住了他们的中指,随后咔嚓一声,只剩嚎叫声回荡在长廊上,“啊——我的手——” 莫老四擦了擦手,又丢了帕子,冲身后的保镖说,“太吵了,把人弄出去。” 随后他走向江栩,自我感觉良好地顺了顺自己的发型,“嫂嫂,看呆了?” 江逸城听到这边的动静赶紧跑了过来,仔细检查江栩,确认她没事之后才问,“怎么回事?” 江栩没说话。 莫老四避重就轻道,“有个傻瓜不小心崴了脚,喊得跟生孩子一样。” 江逸城点点头,“这样啊。” 他刚刚虽然没注意到这边发生什么事,但是他分明看见被保镖架出去的人全都捂着手指,想起莫家少爷一言不合就动手的个性,他果断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摸了摸江栩的脑袋说,“你乖乖地,想吃什么去自助餐那,哥哥跟朋友说几句话,过一会找你。” 江栩乖巧地点头。 江逸城一走,莫老四就冲她得意地挑眉,“嫂嫂,不用谢我。” 江栩平静地说,“刚好,我也是这个想法。” 莫老四,“……” “老公,你在这干嘛?”一个穿着旗袍披着貂毛的女人走了过来,她的脸江栩无法形容,好像是熨斗熨过,没有一丝皱纹,嘴唇向上弯成自动微笑的弧度,额头饱满得发亮,她的每一处都很精致,可结合在一张脸上显得十分地……僵硬且诡异。 就比方此刻,她明明语气有些生气,可面容却是笑得甜蜜。 江栩冷不丁打了个哆嗦,悄悄离他俩远了点。 莫老四无语地往一旁人少的地方移了移,“你过来干嘛?不是让你在家里呆着吗?” “你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四天在酒店,只剩一天回家却还跑来参加宴会,我是你老婆,为什么我连见你都要按年份算,你就不能多回家看看我吗?”僵脸女人语气恼怒,面上依旧笑得格外开怀,像尺子丈量好的弧度,多一分太满,少一分太浅。 莫老四皱着眉,他一张阳光俊帅的脸上此刻布满了烦躁与难堪,“是你要结婚的,婚我结了,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江栩正要偷偷遁走,就听僵脸女人说,“那离婚吧。” 江栩抬头看了眼莫老四,就见莫老四掏出手机蹙着眉在看。 僵脸女人问,“你怎么不说话?” 莫老四头也不抬道,“我在看哪天有时间。” 第84章哪家 第84章哪家 “莫思东!”僵脸女人怒叫,脸上却依旧在笑。 莫老四不耐烦地摆手,“哎呀,你快回去吧,别让风把你刚做的鼻子吹歪了。” 僵脸女人面色僵了又僵,“你要是不喜欢我整容,我可以改。” “怎么改?再整回去?”莫老四轻嗤。 “那你要我怎么办?” 莫老四抬腕看表,“行了,有什么话回去再说,我这边正忙着呢。” “忙什么,哦,我刚刚就看见你在和这个狐狸精……”僵脸女人转向江栩,她早就注意到她了,刚才离得远没看清,现在近距离才发现这个女孩看着年纪很小,黑裙衬得她皮肤白皙,没有化妆,眼睛像葡萄似地水灵,嘴唇是粉色,居然没有涂唇彩,是自然的唇色,而且有唇珠!一张脸漂亮得仿佛不是真人,是sd版的芭比娃娃! 她不可置信地瞪着江栩,随后上前触碰她的脸,“你在哪家医院做的?” 江栩愣住了。 莫老四直接把人推到保镖怀里,抑制不住怒火地命令道,“赶紧把她带走!” 僵脸女人被带走之前还冲江栩挥舞着手,“是哪家?!是在中国吗?还是棒国?!” 江栩,“……” 人被带走后,长廊顿时安静下来,莫老四回头看了眼江栩,捂着脸头疼道,“唉,你尽情笑话我吧。”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我反正是被逼婚的,一点乐趣都没有。” 江栩点点头。 莫老四没听到回应,不由抬头看了她一眼,“嫂嫂这是什么表情?” 江栩顿了顿才说,“我以为有钱就能快乐,看到你之后,发现原来不是这样。” “……” 莫老四捂着脸,“唉,这是我听过最伤人的话了。” “离婚吧。”江栩捡了刚刚僵脸女人的话。 “……” 莫老四眉眼微抽,“嫂嫂,你是不是不会安慰人?” “你需要安慰?”江栩有些不解地看着他,“我以为你离婚会快乐。” 莫老四,“……” 心痛地抱住心酸的寄几。 老七摇着扇子走了过来,攻气十足四个大字罩住了半张脸,“你俩聊啥呢?” “老七,赶紧救救我。”莫老四赶紧抱住他的胳膊肘,“我要疯了!” 老七收起扇子拿扇柄砸他的手,“咋了,你家那头母老虎来了?” “唉,别提了。”莫老四听到这就头疼,一言难尽地看着他,就见老七脸上一道细长的血痕,诧异道,“你脸上咋回事?” “操,别提了。”老七心疼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新收了一个队员,打比赛打得不错,就是自主独立性太强,总是不跟团,妈的,今天就碰了一下他的鼠标,就被他拿键盘砸了过来。” “我去,你没发飙?”莫老四震惊了。 老七爱护他那张脸简直到了丧心病狂的程度,别说血痕了,谁想碰一下都要面临被剁手的风险。 老七呼出一口气,“他拿键盘比着我的脸,说要跟我鱼死网破。” “……” 莫老四笑得一脸幸灾乐祸,“尼玛,这是遇到对手了啊。” 老七掏出小镜子照了照脸,心疼地磨着后槽牙,“要不是因为技术太好,我早就把丫丢出去。” “啧,这么快就讨论到技术方面了?”莫老四奸笑。 “滚。” 两人这边聊了几句,这才发现那位小嫂嫂默默地去了自助区,正拿着草莓派在吃,莫老四一拍脑袋,“差点忘了正事。” 老七环视一圈,随口问,“老大呢?” 莫老四已经走到江栩跟前,殷勤地拿了杯果酒给她,这才冲老七道,“在跟老爷子钓鱼呢。” 老七“啧”了一声,却没说话。 只是托着下巴思索老大需要老爷子帮什么忙。 江栩以为枭爷会有个把她留下的计划,却不想这么晚了还在外面钓鱼,颇有些费解地问,“在哪儿钓鱼?” 莫老四和老七对视一眼,耸了耸肩异口同声道,“泳池。” “……” 莫老四捏了颗樱桃塞进嘴里,囫囵不清道,“比赛制的,谁先钓上来一条,谁就能提一个要求。” 江栩颇感怪异地问,“很难吗?” 莫老四冲他眨了眨眼,“嫂嫂去看看就知道了。” 长歌出来后碰到几个熟识的好友,一番寒暄后,她才往江栩的方向走,远远就看到莫老四和老七两人围着江栩,三人氛围融洽,更让人恼火地是,从头到尾那个女孩子都没有半点讨好的迹象,远远看着,更像是那俩个男人在讨好她。 可是怎么可能! 一个拥有连锁酒店的富二代,以及另外一个电竞圈王牌公子哥,怎么会讨好一个傻子!即便这个傻子不傻,可长歌依旧不能忍受这样的结果,凭什么那个傻子什么都没做,就能平白得到一切,而她这么多年来做的又算什么? 眼看着三人走了,长歌再次跟了上去,胳膊却被人扯住。 回头就看到唐玄隐忍的脸,“长歌,别这样,你已经不像你自己了。” “我自己?”长歌笑了,眼眶却通红,“在你眼里,我又是什么样的?” 唐玄走近几步,拥住她的肩,看着她的眼睛说,“在我眼里,你一直漂亮,大方,善良,体贴。” 长歌挥开他的手,盯着他反问道,“所以我不能撒泼不能生气不能发火是吗?” 唐玄看着她没说话。 “让开。”长歌红着眼眶撇开脸。 唐玄再次揽着她,“我陪你去。” 长歌从他怀里挣开,她才不要让廷哥看见了误会。 唐玄神色有些落寞,却还是亦步亦趋地跟着她,护着她,哪怕这些在她心里不会留下半点痕迹。 燕家除了枭爷的房间有个大泳池以外,再来就是三楼的露天巨型泳池,据说燕家老爷子年轻时只身一人游过长江,后来年纪大了,也不敢随便折腾了,便在三楼建了个巨型泳池,不论春夏秋冬都会下去游一游。 江栩几人上去的时候,就见巨型的泳池正前方放着两张皮质沙发椅,中间一张透明圆形茶几上放着茶和水果。 两人脚底下各放着一根鱼竿,一直通向泳池中间,纯净的泳池里游着一条八爪鱼。 “……” 第85章满意 第85章满意 江栩看见八爪鱼的瞬间表情微妙起来,因为泳池太干净,所以她很清晰地看见鱼钩上没有鱼饵,只光秃秃一根钩子。 江栩:? 大概听见身后的动静,燕老爷子回过身来,看见几人立马踢了踢边上的沙发椅,“小子,你那几个朋友来了,还带了个小女朋友。” 莫老四赶紧举手澄清,“我可结过婚了。” 老七扇面一打,遮住自己半张脸,“我对老大一片痴心。” 燕老爷子虽然年过七十,但胜在老当益壮,精神瞿瞿,听到这话当即朝江栩招手,笑得一脸慈祥,“孩子你过来,做我孙媳妇吧。” 江栩甜甜一笑,“好啊。” 燕老爷子笑得一张脸满是褶子,“小子,我给你讨了个媳妇来,快看看满意不满意?” 燕廷枭终于偏头看了过来,他一身墨色陷在沙发里,整个人泼墨似地黑暗沉重,却偏偏看过来的一双眼似被人注射了一道强光,亮得发湛。 他微微勾唇,笑容几乎晃瞎一群人的狗眼,低醇质感的嗓音道,“满意。” 燕老爷子不由正襟危坐起来,又回头看了看莫老四和老七,随后又看了眼江栩,一张褶子脸几番变化,最后忍不住踢了踢燕廷枭的沙发椅,“你小子怎么了?中邪了?” 上个月突然搞什么相亲也就算了,看了一圈女人没一个看上也就算了,被外界传喜欢男人也就算了,他随便指了个小丫头认做孙媳妇,这小子居然没甩脸子走人,还笑着说满意? 魔怔了,一定是魔怔了。 燕老爷子坐立不安起来,只觉得有什么大阴谋在冲自己走来,每次这小子好好说话的时候准没好事儿。 燕廷枭不答,只朝江栩招手,“过来。” 江栩走近才发现他眼底的不是强光,是泳池反的水光。 她刚走到燕老爷子身边,就见燕老爷子猛地站起身,随后脚下一滑,直直摔进了泳池里,边上的莫老四和老七像是稻草人似地站在那一动不动,燕廷枭也好整以暇地坐在沙发上,眉毛都没半分松动,他一身墨色,跟黑色皮质沙发融为一体,显得那张脸愈发坚硬冷漠,只是眼底隐隐带着几分被墨晕染开的情绪,他就那样看着江栩,随后冲她递了个眼神。 江栩就跳了下去,池水是温的,那只八爪鱼看见有人过来,竟也冲了过来,一下子扒在了她身上。 江栩把燕老爷子拖到岸上,莫老四和老七两人终于从稻草人模式切换到了行动模式,主动拿了毛巾过来包住燕老爷子。 燕廷枭则是拿了毛巾裹住江栩,将她整个人笼罩在胸前,擦拭着她湿漉漉的乌发,随后捏起她裙摆上的八爪鱼扔到边上的桶里。 莫老四鼓起掌,“恭喜老大!你赢了!” 老七意有所指地挑眉,“啧,恭喜恭喜。” 燕老爷子老脸一红,气急败坏地岔开话题,“刚刚哪个混小子扎我?” 燕廷枭悠悠看过来,声线低沉,“老头子,她救了你。” 说到这,燕老爷子更理直气壮了,朝江栩道,“丫头,要不是你,我现在已经游两圈回来了。”说话间打了个喷嚏。 江栩,“……” 燕老爷子有点抹不开脸,觉得在几个小辈面前丢了脸,却又不得不信守承诺,“哎等会,你,既然你把鱼弄上来了,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你随便提,只要我能办到。” 他虽然认输,但就是不愿意对他那孙子认输,所以这话是对江栩说的。 江栩认真问,“爷爷,我可以住在这吗?” “……” 燕老爷子愣了一下,“和谁住?” 燕廷枭捏起江栩脸颊上一缕湿漉漉的头发,抬眸看向燕老爷子,嗓音淡然却是掷地有声,“和我。” “……” 燕老爷子茫然地看了眼莫老四又看了眼老七,随后仔细打量了下江栩,又将目光移到燕廷枭身上,褶子脸都差点惊平了,“小子,这丫头成年了?” 江栩乖巧地回,“嗯。” 燕老爷子被这一幕惊得磕巴了,“房,房间收拾好了吗?” “住我房间。”燕廷枭说完,就揽着江栩走了泳池边的直通道,去了二楼。 “……” 燕家老爷子喘了口气,伸手扒拉了一下,“莫家那小子,你快扶我一下。” 莫老四和老七赶紧扶着他,就听老爷子颤颤巍巍地道,“他他他他怎么突然开窍了,我是不是快死了?” “……” 唐玄和长歌就站在门口,刚刚那一幕尽收眼底,长歌忽然笑着说,“你看见了吗?他竟然为了那个傻子,让老爷子摔进泳池……” 她说到最后说不下去,只剩满眼的泪。 唐玄拥住她,“长歌,别这样。” “我哪样?”长歌推开他,满脸是泪的控诉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廷哥他不该是这样的,他不该是这样的……” 唐玄冷淡地陈述,“他一直是这样的。” “不——你说谎!他从来就不是这样的人!”长歌捶打他的胸口,“廷哥他做什么都光明正大!” 唐玄猛地攥住她的手,“有区别吗?老爷子知道!你以为老爷子好蒙?!所有人都知道!只有你被蒙在鼓里!老大喜欢她,所以不论什么都愿意为她做!” 长歌一巴掌扇了过去,“够了!” 她哭着跑了出去。 唐玄摸着脸,又看了眼她离开的方向,舌尖抵了抵腮帮,“你应该打狠一点,最好是打得我再也不能喜欢你。” 他跟着出来,就见老五站在三楼拐角,有些尴尬地挠着头,“我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唐玄拍了拍他的肩,临走前似是自言自语地说了句,“老七说得对,我就是个傻逼。” 老五不由自主地附和着点点头,随后又猛地惊醒似地摇摇头,想安慰的话到了嘴边换成了,“要不要买幅画?” 唐玄回过头问,“什么画?” 老五点开了手机,莫老四酒店包间里的画一幅幅呈现在手机里,最后一页是那张卡号的字条。 “……” 第86章原因 第86章原因 燕家二楼的长廊堪比酒店长廊,约莫百米距离,江栩上次过来时并没有仔细打量,这次被枭爷牵着手走在这条长廊上时,才看到,头顶是一颗又一颗夜明珠,脚下是灰黑色地毯,墙上刻着黑金色字体,江栩不认识那些字,只看到一面墙上都写满了,被夜明珠的灯光照着发出内敛的光芒。 枭爷在一扇门前停下,指腹触到门的瞬间,门咔嚓一声打开了。 江栩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冷色调的房间,入目皆是灰黑色搭配,床,被单,以及地毯窗帘,阳台门大开,地灯渗透进来,泳池的光纹荡漾进室内,让江栩忍不住想起自己重生的那天。 燕廷枭打了个响指,房间的灯这才亮起来,是极缓慢的从暗到明,一点点变亮,江栩也在这逐渐发光的房间里注意到墙上挂着的一幅画。 深蓝色的天空里悬着无数半明半昧的星星,像黑夜里的萤火虫在安静地飞舞,飞过银河,跨过星河,翱翔在宇宙。 枭爷愿意把她这么一个非专业人士画的画挂在墙上已经给了她莫大的褒奖和鼓励,她转过身,冲枭爷笑得真诚,“忘了跟你说,谢谢。” 燕廷枭睨着她,“没了?” 江栩踮起脚,却没有吻上他的唇,而是隔着黑色衬衫,吻上了他的胸口——她刺中的那个地方。 男人呼吸一顿,眸色深了几许。 江栩却狡黠一笑,冲他挑眉,随后伸出自己的拇指慢动作抚了抚自己的唇瓣,虽然年纪还小,这个动作做出来少了几分妩媚,却多了几分青涩的勾人。 燕廷枭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从哪儿学的?” “电视上。”江栩眨眼,“不喜欢?” 燕廷枭呼出一口气,松开她,“去洗澡。” 江栩还想说什么,目光下移瞥到了什么,顿时转过身进了洗手间。 燕廷枭身上也沾了些水,他扣了扣墙壁,内嵌的更衣室启动,打开一排纯黑色衬衫,他随手挑了件,随后脱掉上衣。 干净的衬衫刚换上,还没来得及扣上,身后传来声音。 燕廷枭转过身,就见一抹白色站在门口,长歌红着眼睛站在那,看见燕廷枭敞着胸口,露出健硕的胸膛以及壁垒分明的腹肌时,她忘了哭,随后痴迷地上前,伸手想触碰他。 “出去。”燕廷枭蹙眉避开她,自己开始由下往上系扣子。 长歌已经走到他面前,听到这话心底无限悲凉,她听见洗手间的水声,又看到燕廷枭光着上身,顿时就想到了什么,有些愤怒地质问,“你们已经做过了是不是?” 燕廷枭系纽扣的动作一顿,暗沉的视线扫了她一眼,“我还没那么快。” 长歌听到这话终于缓和了些,可还是难以忍受江栩在他房间里,甚至还用了他的浴缸在洗澡,她有些崩溃地问,“你到底为什么喜欢她?!” 燕廷枭换了件纯黑色大衣,没有理睬她。 “廷哥!你只要告诉我原因就好!”长歌走到他面前,哭着道,“你告诉我原因之后,我一定不会纠缠你!” “想睡她。”几乎在她最后三个字落下的同时,传来男人质感低沉的声音。 长歌愣住,“什么?”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廷哥怎么会说出这么粗俗的话,可心里却升腾起一种异样的感觉,她对廷哥又有了新的认知和了解,这份新的认知让她心潮澎湃,近乎心神激荡! 她印象中廷哥是个寡淡禁欲的男人,所以她从没把他和性联系到一起,可偏偏这个禁欲系男人自己说出了自己的渴望,这让长歌震惊的同时又涌现出巨大的委屈。 为什么不是她,为什么想睡的人不是她…… 明明她比那个小丫头发育得要好,明明她比小傻子好看,明明她的身高才和他更相配,她一步一步走到男人面前,颤着手伸向男人,“廷哥,你让我试一下。” 洗手间的门忽然被打开,江栩裹着浴巾走了出来,她忘了拿干净的衣服,只好简单系一下就出来,洗澡的时候就听到外面有人说话,却没想到出来会看到眼前这一幕。 而长歌却是趁着燕廷枭看向江栩这一刻,猛地踮脚吻他的唇,燕廷枭偏头躲开,这个吻就落在他的喉结上。 燕廷枭蹙眉,眸底是不加掩饰的反感,他眸色冰冷地推开长歌,“出去,长歌,这是最后一次。” 长歌被推得踉跄,一下摔在地上,听到这话脸色愈发白了。 她看向江栩,女孩刚洗完澡,脸上是脂粉未施的白皙,被热水熏染后泛着桃色的红,一双眼睛水灵黑亮,澄澈干净,但是她从女孩眼底没有看见任何情绪,没有生气,没有恼火,没有醋意,甚至皱眉都没有。 她再次想起不久前在花园偏厅时,这个只有十几岁的女孩说的话——“我不会因为任何人的喜欢失去自我,况且,枭爷只是一个人,他不是神,没有权利决定我尊不尊重别人。” 长歌从地上慢慢站起来,擦掉眼角的泪,吸了吸鼻子,问江栩,“我只知道你叫小傻子,却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江栩虽然不清楚两人具体聊了些什么,但可以确定的是长歌被枭爷再次拒绝了,还被她给撞见了刚刚那一幕,她正思索着枭爷此刻阴沉可怖的面容是因为被打扰,还是说根本不喜欢长歌的触碰。 这个当口听见长歌的问话,她偏头看向地上的长歌,虽然狼狈却依旧不损周身高贵气质,敢爱敢恨的气节很让人敬佩,她想了想,郑重回道,“江栩。” 长歌最后看了看燕廷枭,挤出个笑,又看了眼江栩,“我记住了。” 似乎是崴了脚,她扶着墙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门外的燕卫极其小心翼翼地伸出自己的小手手把门给关上了。 江栩走到床边,拿起一套干净的新裙子,回过身就要往洗手间走,冷不丁被男人攥住手,她转过身,对上男人深沉如潭的黑眸。 第87章顾问 第87章顾问 燕廷枭盯着她看了片刻,半晌泄了气似地松开她,“去吧。” 江栩却是伸手擦了擦他的脖子。 在他身体僵硬的同时,她踮起脚尖吻住他的喉结,微微用力咬了一口。 燕廷枭脑子里似乎有根弦崩断,他立马反客为主将人扣在怀里,压着后脑勺吻了上去——和方才长歌吻他喉结时的反应完全不一样,江栩的齿关刚刚卡在他喉结那一刻,他就想把面前的小丫头压在身下揉碎了。 江栩不自觉发出一声闷哼,男人的吻太过凶悍粗鲁,让她想起了茶庄那次,她被蒙着眼睛,感官里只剩下剧烈的心跳和粗喘。 分不清是谁的。 浴巾落在地上,男人掌下握着女孩细软的腰肢,他微微使力,白皙的皮肤烙下一个红印,他偏过头,在女孩肩上吻了吻,哑着嗓子道,“去穿衣服。” 江栩应了声,“好。” 等了几秒,燕廷枭低头看她,“怎么还不走?” 江栩扭了扭,“你放我下来啊。” “……” 贴着门偷听的燕卫们:“嗷嗷嗷!我营养跟得上!请继续!” 再说另一边,长歌瘸着腿出来后,就在长廊遇到了唐玄,边上还有莫老四,老五和老七,以及一群燕卫们。 看到长歌一瘸一拐地出来,唐玄正要上前就被老七死死扣住了肩膀。 莫老四目露担忧地问,“我们大小姐这是怎么了?摔着了?” 长歌点点头,目光穿过莫老四看向唐玄,“不小心扭到脚了。” 唐玄一看到她这目光,就知道她需要他,于是使力甩开老七的钳制,立马走到长歌跟前,扶着她的手臂,“疼吗?我送你去医院。” 长歌没拒绝,冲莫老四和老七两人点头算是告别。 两人前脚一走,后脚老七就对着空气怒骂了一句,“妈的!这个傻逼!都教他了,要冷着女人,冷个三五天的,再暖一会,再冷个三五天,如此循环一定能拿下她,结果他倒好,一时半会都忍不了!” 莫老四摸着下巴,“我觉得啊,你虽然说得对,但是我还是不信,你看啊,咱们几个除了老五是个不婚主义者,也除了三藏那只舔狗以外,就剩你一个性向不明的老狗了,你说你一个连女朋友都没有的老狗有毛资格给人充当什么恋爱顾问啊?” “性向不明?”老七龇着牙,“劳资特么喜欢有胸有屁股的女人!” “你自己刚刚跟老爷子说你对老大一片痴心的。”莫老四提醒道。 老七瞬间蔫了,“……” 宴厅内。 段木央从外面进来的时候,就看见管家戴着韩版爱心款绒球生日帽,正在切一人高的蛋糕,周边围满了小孩子,舞池中央有人在跳老年disco,一群年轻男女也在长廊上打情骂俏,暧昧的粉色充斥了整个大厅。 她今天过来是想把昨天加今天整整忙活了两天时间才拿到的东西交接给江栩,来之前跟四九通了电话,他已经回了江家,不能再出来了,她只好来燕家一趟,如果遇到江栩,直接把钥匙递给她就好,房产证她已经找了柜子锁起来了。 谁知她刚站定,就被人盯上了,是她的大学同学,以及毕了业的学长们。 “段木央,你怎么会来参加这个宴会?”一个女同学怀疑地看着她,“枭爷邀请了你?不是吧?” 段木央也觉得奇怪,她刚下车,还没来得及解释自己没有请帖,就已经被请了进来,对方似乎认识她。 她不搭腔,只是环顾一圈,没看到江栩,倒是看见了她哥哥江逸城。 几个同学被她忽视,心有不爽,故意撞了她肩膀,“喂,跟你说话呢?眼睛往哪儿看?怎么?看不起我们是吗?” 段木央在学校一直独来独往,不少人都看不惯她,但不是不欣赏的那种看不惯,正是因为她的这种品质大家都没有,所以才想毁掉的那种看不惯,是嫉妒。 段家家风雅正,品行高洁,塑造出来的段木央更是大家闺秀一样的存在,言行举止都透着股优雅,那是骨子里流淌出来的清贵高冷,旁人学不来,只能暗自嫉妒,于是冷嘲热讽的话尽数抖了出来。 “说到钱,你们家那店够养活几个人的?” “听说都快倒闭了,开不下去了吧?” “你最近学校都不怎么去了,难不成是夜里做什么兼职?” 一群人哈哈笑了,不用问都知道她们口中的兼职是什么意思,段木央不理会,抬脚就往前走,却被人扯住袖子,“哎,那不是秦家少爷嘛。” 这人喊得大声,刚好那边的秦家叶听到动静看了过来,随意这么一扫就看见了段木央,一双眼赫然亮了,跟边上几人赔罪似地喝了口酒,随后就走了过来。 段木央有些急了,立马去掰袖子上的那只手,“你放开!” 那女同学嗤笑道,“哎,段木央,秦家少爷好像还喜欢你,正好他和江柔没戏了,你有机会了。” 说话间,秦家叶已经到了跟前,他喝了不少酒,此刻眉眼微微泛着红,直接走向段木央,亲昵地问,“来找我的?” 一群人大笑,“我去,秦少爷,你可真有本事!这边拒绝了江柔,另一边就有段家的大小姐投怀送抱!令人佩服啊!” 秦家叶喝多了,脑子里分不清人家说的好话还是屁话,只知道别人佩服他,立马冲那个方向拱拱手,嘿嘿笑着,“哪里哪里。” 段木央脑子里有火在烧,面上却不发作,只是朝秦家叶道,“秦少爷,抱歉,我不是来找你的,我还有事,先走了。” 秦家叶伸手拦了拦,“哎,刚来怎么就又走了呢?” 段木央躲开他的碰触,只觉得周围那些不善的目光让她恶心透了,所有人都在看她的笑话,那些目光像刺一样刺在她身上。 “是不是还在生气?”秦家叶伸手握住她的手,“江柔那女人太恶毒了,算计我,你看,我还是没娶她,那么恶毒的女人才不配嫁到我们家,木央,我想娶的人是你。” 段木央甩开他的手,冷着声音说,“秦少爷,你喝醉了。” 第88章她说 第88章她说 “没有。”秦家叶望着她,眸子突然变得深情起来,“你听我说,真的,我第一次见到你,就有种我们上一辈子一定结了婚,在一起生活过的感觉,我每次回到家,看到空荡荡的房子时就会想起你。” 周围人嘲笑的声音滞了滞,听到这话又猛地爆发出更大的笑声。 段木央恼火地瞪着秦家叶,就见他更加痴迷地说,“我们还有个孩子,你每天都会抱着孩子坐在客厅玩,你教他唱歌,教他认字,这个梦太真实了,我觉得就像是发生过的一样。” “说完了吗?”段木央冷淡地问。 “说完了。”秦家叶突然单膝跪地,“木央,嫁给我吧,我一定会对你好的,一定,我发誓,我会用我的生命去对你好,我没有准备戒指,但你放心,我一定会补给你一个特别盛大的求婚仪式。” 段木央冷声打断他,“秦少爷,我有男朋友了。” “谁?!”秦家叶突然酒醒了似地站起来,面色有些骇人地盯着她,“你告诉我,是谁?!” 段木央想着要不要给四九打个电话,就听身后传来一道男声,“我。” 随后,肩上落了只胳膊。 段木央微微侧头,就看见江逸城的半张脸,江家兄妹俩一点都不像,但是有个共同点,都很引人注意——江栩从小就漂亮,像个精致娃娃,而江逸城则是多少人心目中的白衬衫学长,段木央到现在还记得在网页上初次看到江逸城的照片,他一身白衬衫,袖子轻挽,低头正在图书馆看书,微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他伸出手挡住风,五指间细碎的阳光洒下来,他眯起眼抬头,直到这一幕被定格,成为不少学妹的手机壁纸。 秦家叶看见他立马拉下了脸,“江逸城,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江逸城将揽着段木央的手使力,把人拉得更近了些。 秦家叶猛地去掰他的手,怒道,“她是我的!” 江逸城揽着段木央微微后退几步,他这些天瘦了不少,家里的巨变让他短时间褪去了阳光,却一瞬间拥有了成熟和稳重,他的脸上有疲惫,双眼却格外有精神,看了眼段木央,“你让她说。” 段木央看着他的眼睛,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她虽然不想和任何人扯上关系,但面前这人是江栩她哥,她犹豫了几秒,就往江逸城怀里挤了挤。 秦家叶看到这一幕脸色都青了,随后又冲江逸城冷笑一声,“你犯不着为了你妹妹,把自个儿给搭进去,段家什么门风你知道吗?他们家可不会听你一句误会就原谅你的。” 江逸城也笑,他最近皮肤晒黑了,面上是健康的麦色,冲秦家叶云淡风轻道,“我俩的事,不牢你费心。” 秦家叶一口血堵在嗓子眼,“你要是看我不爽,好,咱出去,我让你打到爽为止。” 江逸城大概就等他这句话,秦家叶话音刚落,他就把人衣领一提往门外走,段木央怔了怔,完全不知道该跟上帮忙还是拉架,只好给江栩发消息:【你哥跟秦家叶打架了!】 不少人看戏似地全涌到了门口。 就见秦家叶被江逸城压在地上狂揍,每揍一句,秦家叶都高呼一声,“使劲打!爽!真他妈爽——” 段木央都不由得怀疑秦家叶是不是疯了。 江逸城恼火地对着他又是一拳,“秦家叶,我拿你当朋友,你对我妹妹做了什么?!她一个女孩子,你让她这么丢脸……” 地上的秦家叶满脸是血地笑了,“我就知道,你肯定是为了你妹妹,嘿嘿,打!使劲打!只要你出了气,你爽了,我绝不找你麻烦!” “你他妈个败类!”江逸城怒吼,“劳资真想弄死你!” 门口围满了人,不少看戏的,还有准备拉架的,却都被秦家叶制止了,“别拦他,让他打个爽快!这是我欠他的!” 江逸城揍得他满脸是血后,低头在他耳边说,“你喜欢段木央是吗?我告诉你,没门,她是我的。” 秦家叶双目圆瞪,“江逸城,我操你大爷!你耍我——” 江逸城对着他又是一拳,直直把秦家叶打昏了过去。 秦家的保镖们全都冲了过来,围着江逸城,燕家的保安和保镖也都围了过来,江逸城就像是浴血的人,一身白西装尽数染了血,他垂下来的右手骨节处还在滴血,不知道是秦家叶的血还是他的。 他跨过秦家叶站了起来,忽然看着大厅怔住了,人群不由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了大厅。 只见二楼的转角处,男人一身纯黑色西装立在那,墨色将他整个身子拉得修长,男人从楼梯间拾级而下,走动间面容矜贵,表情冷傲,他微微停下,目光隔着距离扫了过来,一双眸子冰冷,让人联想到冰凉的器械。 是枭爷! 人群诡异地安静下来。 众人直勾勾盯着他,直到一抹白色出现在视野中,约莫十七八岁的女孩子沿着楼梯走了下来,她穿着纯白的长裙,墨发披肩,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眼睛澄澈干净,皮肤白皙泛着釉质的光,樱色的唇微微翘着,漂亮得让众人屏息。 众人只短暂寂静了片刻,随后就传来议论声。 “卧槽!这不是江家那个小傻子吗?” “傻子……这么漂亮的吗?” “我总觉得这一幕好像在哪儿看过……” “废话!上次燕家宴会你忘了吗!” “我去,想起来了!” “我日,那真的是江家那个小傻子?!” 秦家的几个保镖趁众人呆滞的功夫已经抬了秦家叶往门口走。 不远处一直看人打架的杭呈礼顺着江逸城的视线看过去时也呆住了,捅了捅边上的保镖问,“那个就是江家的小傻子?” 保镖点点头,“是啊,就是她。” 杭呈礼傻眼了。 保镖问,“怎么了?” “就是她。”杭呈礼一看到那张脸就不由自主地夹紧了腿,嗓子眼都发紧,“那个臭丫头。” 保镖,“……” 少爷上次说如果枭爷和江家小傻子的新闻是真的,就把脑袋拧下来给他当球踢……这件事要不要提出来? 第89章下酒 第89章下酒 杭呈礼却是不可置信地死死盯着江栩,她既然是枭爷的人,为什么要打他?是枭爷的意思? 不,不可能。 枭爷如果看不爽他,绝不会让一个女人出面。 更何况,他还和那个人有着联系,枭爷怎么会对他动手。 杭呈礼思来想去,找不到答案,索性站在那直勾勾盯着江栩,这丫头虽然暴力了点,倒是脸长得不错,他正这么打量着的时候,冷不丁对上江栩的视线,她目光极淡地扫过他,像是扫过一排冰冷的茶具,没有半分停留,眸子里没有半分波动。 杭呈礼的心脏就那么忽然被拨动了一下,胸口说不出的拥堵和难受。 管家戴着生日帽走了出来,身后一排燕家保镖,一行人站在江逸城面前,管家开口道,“江少爷,您和秦少爷打架我们燕家管不着,但事情发生在我们燕家大厅门口,日后秦家找上门,我们燕家还是要给个说法的。” 江逸城点点头,“抱歉。” 不少人都知道他曾经和秦家叶是大学同学,两人虽然算不上特别好的交情,但到底是点头之交的朋友,现下因为妹妹的事,江逸城大概是窝火了太久,这才在今天忍不住一口气全撒了出来。 管家微笑道,“江少爷言重了,我刚刚说的那些话不是指责您,是想告诉您,事情既然发生在我们燕家,我们自然会处理好,江少爷不必多虑。” 江逸城有些错愕,抬头间,就看到枭爷的助理走了出来,“江少爷,非常感谢您妹妹在泳池里救了我家老先生,老先生挺喜欢她的,所以打算留她在燕家多住几日,刚也问过江小姐,她同意了。您看……?” 人群嗡地一声炸开了。 “什么?!江家那个小傻子救了燕老爷子?!” “我去,燕老爷子不是出了名的游泳健将吗?” “可能是年纪大了?” “游过长江的人怎么可能会败在泳池里?” “腿抽筋?” “哎,我发现你们酸溜溜的就是不愿意承认燕老爷子被一个小傻子给救了,可这就是事实啊,你们不信也没办法。” 众人觉得这人说得颇有几分道理,于是回头冲他点头,这一回头,就看见身后站着莫老四安老五和七公子。 “……” 莫老四冲他们龇牙一笑,“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抠出来下酒喝。” “……” 一群人哆哆嗦嗦地撤了。 江栩的游泳技术是江逸城手把手教的,但他从没教过她救人,只教她自保,甚至告诉她,但凡遇到落水的男人女人老人包括孩子,都不要轻易下水救人。 江逸城隔着距离看向江栩,只觉得这个妹妹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以往她做什么,包括脑子里想什么,他都一清二楚,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和他之间好像有了距离,就比如此刻,他远远站在这,竟看不懂她此刻在想什么。 江栩一身白裙,从楼梯上走了下来,路过桌上,拿了一块白毛巾,众人屏息着看她直直走到江逸城面前,拿毛巾替江逸城擦拭手上的血。 “哥,以后不要打架好不好?”她低着头,嗓音软糯。 江逸城自己接过毛巾擦了擦手,血迹干涸在手背掌心,他抬手想摸她的脑袋,看到一手的血后忍住了。 只是应了声,“好。” 顿了顿,他抬头看了眼枭爷,又看着江栩问,“小妹,喜欢这里吗?” 江栩点点头。 江逸城想问的是——你不怕枭爷吗? 明明他跟她讲过,枭爷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可站在燕家,刚刚又在燕家对秦家动了手,此刻的他只能勉强地扯起唇,“那好吧。” 他脑子里突然想起上一次燕家宴会,他没有来参加,只是回来时听管家说,二小姐是被燕家少爷送回来,紧接着江柔生日宴上,枭爷凭空出现在江栩的阳台上,再然后……这两人极其登对地从楼梯上下来。 他有太多问题想问,却是忍住了,只是冲江栩轻声说,“那行,你在这住几天,什么时候想家了,哥哥接你回家。” 江栩点头,“好。” 管家安排人过来清理地上的血污,助理请江逸城去边上的休息室包扎,江逸城看了眼手背,“小伤,不用。” 除了去乡下抓萤火虫那次在外留宿过一次,江栩这是第二次留宿,可这儿不是乡下,更没有萤火虫,江逸城想不通江栩为什么答应留下来,是因为燕老爷子? 江老爷子对她的态度一直不温不火,莫非江栩也渴望爷爷的疼爱? 想到这,江逸城的态度终于软和几分,冲江栩道,“哥哥先回去了,你在这好好的,如果有什么不开心的,一定要打电话给哥哥,无论多晚,哥哥都会接的。” 江栩点点头,“我会打的。” 江逸城终于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而段木央也终于瞅着机会,赶紧把那枚钥匙塞给了江栩,急匆匆说了句,“收好了。” 随后就走了。 她到了门口才发现江逸城还没走,正站在自己的车门口,眼睛盯着门口的方向一眨不眨,看见段木央出来后,他明显浮现几分失望,随即又将情绪藏了起来。 段木央看见他也是有点尴尬,没想到他还没走,只好点头微笑算是招呼,随后上了车。 江逸城并不是个冲动型人格,只是,近来因为公司的事以及江柔的事杂糅在了一起,弄得他已经很久没睡过一个好觉了,他知道秦家叶一定会出席枭爷的宴会,两人也都刻意回避着没有正面碰上。 却不料,秦家叶这个混蛋前脚刚踹了他妹妹,后脚就又开始看上段家的大小姐,江家上下因为江柔的事都处在水深火热中,父亲和母亲都很久没好好说过话,一家子人甚至都没有在一张桌上吃过一顿饭,这些天压抑的东西,在看见秦家叶那张恶心的嘴脸之后,尽数迸发出来。 江逸城站在冷风口被风这么一吹,才有些后悔,把不相干的人牵扯了进来。 他看着段木央的车从眼前开走,随后才坐进自己车里,算了,以后有机会再好好赔个不是。 第90章好命 第90章好命 江逸城走了之后,莫老四托着下巴琢磨道,“你们有没有发现,小嫂嫂她哥哥对她的态度……有点……嗯?” 他挤眉弄眼的,安老五没能领悟,只是问,“嗯?怎么了?” 老七盯着手机在沉思什么,没搭理这两人的对话。 莫老四只好直白点表达,“有点怪怪的。” “怎么怪?” “不觉得太亲近了吗?”莫老四捏着嗓子学江逸城说话,“一定要打电话给哥哥,无论多晚,哥哥都会接的……” 说完自己哆嗦了下,又搓了搓颤栗的鸡皮疙瘩。 安老五问,“亲近不好吗?” “小嫂嫂可是他爸在外面的私生女,怎么着也应该有点排斥的吧。”莫老四理所当然道,“再说了,他好像对他那个亲妹妹都不咋地,听说只对这个傻妹妹不是一般的好,哎,老七你干嘛呢?赶紧参与我们的聊天,老五个蠢货跟不上我思路。” 安老五,“……” 老七扇子一展,气势汹汹地扇着风,“操,那个新招的队员打破了我闯关纪录,不行了,我得回去刷新纪录,操了。” 莫老四拉了他一把,“哎哎哎,不怕他再给你脸上来一下?” 老七头也不回地撇开他的手,“不怕,别拦我,劳资今晚爆肝也要灭了他的威风!操!” “这个游戏疯子。”莫老四啧了声,又看向边上的安老五,无奈道,“算了,还是咱俩继续聊吧。” 安老五默默移开几步,“我也有事,要走了。” “尼玛……”莫老四扯住他,“啥事?” 安老五,“梁嘉回来了。” 莫老四捂住眼睛,“滚。” 唉,这群不靠谱的兄弟,妈的,长夜漫漫他该如何渡过啊。 —— 唐玄把长歌送到医院后,找了熟人给她做活血化瘀,长歌受不住疼,一声一声地叫唤,叫得唐玄莫名有点尴尬,没办法,他摸了摸鼻子说,“我出去抽根烟。” 在长廊的窗口边,他一根烟抽完,正要进病房,听见里面长歌还在哀戚戚地叫唤着,他索性又沿着长廊走到了护士台附近。 就见三个小护士趴在护士台上闲聊,“这什么动静?不知道的还以为在产科呢。” “我刚看了一眼,好像是脚崴了。” “唉,现在真的是柔柔弱弱的女人才好命呢。” “是啊,你看她这崴了脚,男朋友都火急火燎地把她送过来,再看看急诊室的,唉。” “急诊室的咋了?” “女的被蛇咬了,就一个人,还带着个孩子来的,全程没出一个声儿。” “我去,这女人真厉害!” “她儿子特懂事,一直问她疼不疼,关键长得特别酷,羡慕死了,我也想生一个这么帅的儿子。” “我去看看。” “听说这屋那个女人的男朋友长得挺帅的,你不去看看?” “不想看,我想看看那个被蛇咬了不哭也不喊的女人长什么样。” “我也去!” 唐玄静静听着,脚步也不由自主地跟在了三个小护士身后,到了急诊室门口,门一开,他就看见一个女人低头坐在移动床上,她的裤腿被剪开,露出白皙的小腿部分,而腿肚上做了包扎,远远地可以看见,被包扎的那处已经高高肿了起来。 一个小男孩正蹲在地上给她穿鞋。 医生还在劝说着,“你现在这种情况得住院观察的,还得挂消炎水,万一打的血清不管用,我们还要做研究给你打其他抗蛇毒血清的,再来就是,万一伤口感染发炎,再引起其他并发症是很危险的,毕竟你这是毒蛇啊,不是普通的蛇……” “我知道,谢谢你了。”那女人说着话,忽然抬头看向门口,目光和唐玄对上,她微微蹙眉,又低下头对儿子说,“好了,我们走吧。” 小石头冲医生客气道,“李医生,谢谢你,辛苦了。” 说话跟个小大人似地,引得一群小护士都在偷偷掩嘴笑。 半雪站了起来,瘸着腿一步一步往外走,经过唐玄时,小石头认出他,惊奇地问,“叔叔你怎么在这?是来看我们的吗?” 唐玄有些尴尬,他轻咳一声问,“这是怎么了?” “婶娘的房间里进了条蛇,妈妈进去帮她抓蛇,结果就被蛇咬了。”小石头说完才发现自己妈妈一声不吭地往外走了好几步远,不由得冲唐玄道,“叔叔,你能不能扶我妈妈去外面坐车啊?” 唐玄这才回过神似地“啊”了一声,快步走到半雪跟前,“来,我扶你。” 半雪眼睛都没看他,淡淡道,“不用。” “别硬撑着了,我扶你。”唐玄握住她的手肘。 半雪抬手躲开他的碰触,一双眼睛淡漠地看着他,“先生,我说了不用,听不懂吗?” 小石头不知道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妈妈似乎不喜欢这个叔叔,顿时贴靠在半雪腿边,伸手举在头顶,让妈妈扶住他的小手。 唐玄窝火地看着她,不明白这女人哪根筋搭错了,非跟自己身体过不去,不就是看不爽他吗,那也犯不着虐待自己啊。 他瞪着她,憋着火道,“行,我就看着你走。”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要不是看她可怜,谁他妈愿意扶她。 身后传来长歌的声音,“唐玄,你在干嘛?” 唐玄回过身,看见医生扶着长歌出来,姿态亲密,心里陡地不爽起来,她怎么就不能忍一忍等他回去再出来呢,非得要人医生扶着出来。 他目光剜了熟人医生一眼,随后上前扶着长歌。 长歌问,“你跟谁说话呢?” “不认识。”口气还很冲。 长歌诧异地看着他,“不认识,你跟她说话?” “看她脚伤了,打算扶她上车。”唐玄看了看前方,那一大一小已经走了不短距离。 长歌忽然停了下来,“唐玄,你不会因为我脚伤了,看到脚伤的都想到我吧?” “……” 唐玄那句‘不是因为你’没能说出口,因为长歌忽然抱住了他,“真好,我每次难过的时候你都陪在我身边。” 他忽然又高兴起来。 远处,半雪打到了出租车,小石头却站在那不动,她扯了扯他,“怎么了?” 小石头默默地收回视线,有些失落地说,“那个叔叔抱着个女人。” 半雪回头看了眼,“哦。” “妈妈不喜欢他是因为他有女朋友吗?”小石头仰着脸问。 “不是。” “那是为什么?” 半雪仔细想了想说,“单纯看他不爽。” 小石头,“……” 第91章岁月 第91章岁月 燕家。 宴会差不多到尾声时,管家做了感谢,还送了生日小礼物,一群人这才散了。 江栩坐在二楼书房,助理递给她一张时间表,上面规划了她每一天的每一分每一秒,包括饮食的荤素搭配,可谓面面俱到。 她盯着一行行看下来,不太明白里面怎么还有一行散打,只好抬眼看向坐在书桌前敲电脑的男人,“我还要学散打?” 枭爷从闪烁的荧屏中抬头,目光深沉地睨着她,鼻腔里哼出一声“嗯。” 脑子里却是想起那不堪一握的细软腰肢,这要是在床上,一使劲就能揉碎了。 江栩不知道他脑子里想什么,只是思索了下就点头算是同意了,随后看了眼晚上的时间表,几乎都是数理化教学,因为她的底子太差,所以从基础开始学,助理特意拿了小学一年级的数学试卷来给她。 “……” 江栩看了眼,默默抬头冲马超挤出一个笑,“辛苦你了。” 马超微笑,“不辛苦。” 江栩想了想,还是低头拿了笔静下心答题,她知道助理这是在测试她的基础。 燕老爷子装病卧床,听管家说客人散了之后,这才下来吃了点夜宵,回来后百思不得其解,怎么这孙子一声不响地真的就看上了个小丫头,还就留在了房里? 他静悄悄地摸到书房,还冲门口的门神做了个“嘘。” 门口的燕卫们眉毛抽了抽,到底没通风报信,只是默默地移开视线,装作没看见。 于是燕老爷子打开门之后就看到这一幕,燕廷枭坐在书桌前敲电脑,对面一张小桌上坐着个小丫头,绸缎似的长发披在后肩,她低着头,拿了只笔正在认真地写什么,书房的灯落在两人身上,这画一样的场景只让人想到四个字——岁月静好。 马超正拿了杯子出来,冷不丁对上燕老爷子的视线,两人对视片刻,全都移开视线装作盲人似地往反方向走了。 江栩写完之后,试卷交给马超改,她继续做下一张卷子,上面写着二年级,她正拿了笔要写,抬头无意间看了眼枭爷,就见男人半张脸被电脑挡住,只露出一双眼睛,锐利的,严肃的,认真的,漆黑凌厉的眉毛微微拧着,眉骨拢起,将那双眼睛显得愈发犀利,像等待猎食的豹子,充满了攻击性。 她还是第一次看他工作时的样子,没想到是这样。 她微微走神了片刻,就听马超在问,“江小姐?” “嗯?” “你盯着我们爷看什么?”马超问。 燕廷枭听见两人的对话,从电脑前抬头看了过来。 江栩意外地发现耳根有些热,她伸手摸了摸耳朵,对上枭爷那双隐约带笑的眼睛,声音都变小了几分,“就随便看看。” “江小姐,试卷改完了,您的一年级试卷没有过关,我们从初级开始学吧,这是你的书。”马超递了本书过来。 江栩认真地翻开,就见枭爷站了起来,他从抽屉里拿了根领带,一步一步走到江栩面前,她不明所以地望着他,澄澈黑亮的眼眸里盛着他的倒影。 他低头,将她的头发全部拢在掌心,用领带束了起来,随后碰了碰她还未散热的耳根,重新回到了书桌前。 江栩摸了摸脑后那根领带,冲枭爷露出一个笑。 马超,“……” 我应该在桌底,不应该在这里,看见你们有多甜蜜…… 九点半的时候,马超收拾了书本出去,从管家手里接过热牛奶和宵夜进来,放在桌上,又默默地遁了。 燕廷枭处理好自己的公事后,随手打开了一支股,随后看了眼江栩,“过来,先把牛奶喝了。” 江栩将笔帽合上,喝了桌上的牛奶之后,这才绕过前桌,到了枭爷边上,书桌前只有一张椅子,她打算站在跟前,却被枭爷拉到腿上,坐了下来。 “教你看k线图。” 门口的燕卫们伸着脖子偷看,马超回来后给了一人一脚,“看什么看!” 燕卫们一秒站直。 马超正要开门进去,就看见小巨人坐在枭爷腿上,两人盯着面前的电脑在说着什么,枭爷手里还投喂着什么。 马超,“……” 爷已经不是从前的爷了。 窗外的月亮朦胧不清,有微凉的夜风刮过,似情人间的低语,轻柔至极。 —— 江逸城回家之后,把江栩被燕家留下来的事情跟江父说了,江父诧异极了,别说江父,就连王雪华和江柔都惊得半天合不上下巴。 “为什么?”两人异口同声地问。 因为江栩一直没回来,两人一直在楼上盯着,这次看江逸城一个人回来,江柔还以为抓住了那傻子的小辫子,正迫不及待想要下来告状,就听江逸城说了这么个消息,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说是小妹救了燕老爷子,燕老爷子看她乖巧,就留下她,想让她住几天。” 江逸城疲惫地躺在沙发上,他半路已经洗了手,又脱了西服外套,没人看出他打过架,只是右手骨节有点渗血。 “这像话吗!”王雪华大惊失色地叫了一声,后来又发现自己声音太大,默默缩了分贝,“你看,小栩她才多大,这男未婚女未嫁的,又住在一个屋檐下,万一有人说闲话……” “是啊是啊!”江柔附和道,“哥,你怎么就同意了?枭爷怎么说?枭爷也同意了?” 江逸城疲惫地说,“枭爷应该是同意的吧,出来说话的是他助理。” 王雪华彻底没话说。 上次枭爷把江栩送回家就有点问题,这次居然不反对江栩留在燕家,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一定! “难怪。”江父听到这个消息,也就没管江柔和王雪华也在客厅,平时这两人看见他,跟老鼠见了猫似地能躲就躲。 “怎么了?”江逸城问。 “刚刚有两个客户打电话,问我们有没有合作意向。”江父罕见地露出一个笑,“我还以为你找的客户源,没想到是托了燕家的光。” 江逸城没说话,他今晚确实散了不少名片,但是对方的态度都写在脸上,应该没几个愿意合作的,就算有愿意合作的,也都是托了燕家这宴会的光,毕竟他们邀请了他。 “我累了,先去洗洗睡了。” 第92章静好 第92章静好 江逸城上了楼,王雪华注意到他手里没带任何纸质文件,于是关心地上前,“儿子,最近公司怎么样了?” 江逸城没什么表情地解自己的扣子,“你别管。” 王雪华一步步跟着他到了二楼房前,“妈这不是担心你吗?” 江逸城停了步子,转过身看着王雪华,“你担心可以,别插手,要是弄巧成拙,再来一次,我可救不了你。” “儿子,你说什么呢?”王雪华讪笑一声,笑得十分心虚。 “妈,你知道我说什么。”江逸城深深看了她一眼,“时间不早了,睡吧。” “哎——”王雪华还想再说什么,门已经关上了。 她挫败地跺了跺脚。 江逸城洗完澡后,径直去了一楼的客房,四九正在地板上做俯卧撑,看到江逸城进来,他不急不慢地起身,木讷着一张脸问,“大少爷,找我?” “嗯。”江逸城点点头,环顾了一圈他的房间,东西很少,床上的被子叠得跟豆腐块似的,果然是当过兵的退伍军人。 “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要老实回答,你如果不说实话,那你就对不起你军人的名号!” 江逸城往床上一坐,目光凛冽地看着四九,“说,二小姐和枭爷是怎么认识的?” …… 江栩洗完澡之后,才收到四九的短信。 ——【恭喜二小姐,又进账一百万。】 她翻了翻,还有几条新消息。 ——【大少爷刚过来问我,你和枭爷是怎么认识的。】 江栩没有回四九的短信,而是给江逸城去了电话。 “哥。” “怎么了?睡不着吗?”江逸城的声音也很清明,分明一直没睡。 江栩低低应了声,“嗯。” “怎么了?有心事?”江逸城问。 那头江栩迟疑着问,“哥哥,你不开心吗?” 江逸城没说话。 江栩轻声说,“我听姐姐说,燕家很厉害,只要我们能留在燕家,公司就有救。” 江逸城震住了,好半晌才开口,“你……因为这个才留下的?” “哥哥,我希望你和爸爸好好的,我们全家都好好的。” 江逸城听到这话,声音都哑了,“小妹……” 电话挂断之后,他脑子里想起四九说的那些话。 “九月底的燕家宴会上,二小姐被大小姐下药,失足摔进了泳池,是枭爷救上来的。” “秦家老爷子寿宴,大小姐给二小姐下药,也是枭爷救了二小姐。” 难怪问她,她什么也不知道。 可笑的是,他还怀疑她。 江逸城捂住脸,满脑子想的都是江栩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挂着莹润的泪珠,软糯着声音喊,“哥哥……” 他痛得心脏都狠狠揪起来。 —— 从洗手间出来后,江栩爬上了床,被窝里有枭爷的气息,她轻轻嗅了嗅,心头掠过一丝安定,大概今天的精神消耗有点大,她眼睛闭上没多久后,就沉沉睡去了。 燕廷枭一身湿气进来时,小丫头躺在床上发出浅浅的像小动物似的鼾声。 他走过去,伸手将她的长发拨到枕上,昏黄的壁灯下,女孩瓷白的脸颊泛着诱人的光,粉色的唇微微张着,呼出来的气息带着丝丝薄荷香气。 他盯着她看了片刻,随后将手伸到枕头底下,果不其然在底下摸到冰凉的匕首。 他曾经枕着枪睡了十年,自然明白她这种因为惧怕所以防备的行为,只是不太清楚这个小丫头究竟经历了什么样的黑暗深渊,才会在睡觉的时候都要摸着刀睡。 茶庄那一夜,她又是梦见了什么,才会撕心裂肺地喊出那声“不要——” 这个小丫头,浑身充满了秘密。 燕廷枭给她掖了掖被子,起身准备离开,手却被扯住了。 冷色调在男人身后铺展陈设,泳池的波光透过窗帘的间隙钻出来,丝丝缕缕地缠绕在天花板上,倒映着墙上那副深蓝色的浩瀚星河,女孩躺在深灰色的大床上,冷灰色被褥衬得她皮肤柔嫩白皙,露出的锁骨小巧精致,绸缎似的墨发缱缱绻绻地落在床单上。 江栩睁着眼睛,表情还带着几分刚睡醒时的怔忪,抓着他的手声音糯糯地问,“你去哪儿,不是说一起睡吗?” 昏黄的光线中,男人的声音略带磁性,些微低哑,“我自制力没那么好。” 江栩没跟上他的思路,迷蒙的眼眸中漾着浅显的茫然,她一双琉璃似的眼睛自茫然中悠悠转向清明,只看见男人高大笔挺的背影慢慢走出了视线。 她以为今晚两个人要一起睡的。 看枭爷走了之后,心里居然还有种怪异的感觉,似乎是失落。 大概一个人住在陌生的地方有点不适应吧,她这样想着,又重新进入梦乡,半梦半醒间,忽然想起枭爷那句话,什么自制力……她隐约想到什么,在梦里笑了起来。 这一晚,竟罕见地没有做噩梦,而是梦见了枭爷,自从枭爷第一次吻她的那天夜里梦见过他,至此是第二次梦见他。 梦里他和长歌争执着什么,江栩从洗手间打开门出去,看见两人正在拥吻,她心里莫名有几分不适。 忽然画面一转,她变成了长歌,唇上的触感真实而滚烫,她茫茫然喘着气醒来,天已经大亮。 她洗漱完出来后,沿着长廊走到练武房,门半开着,隐约听到里面传来搏斗的声音,她走进去推开门,正看见一群人站在擂台上打斗。 有马超,几个燕卫,以及枭爷。 众人听见声音,汗涔涔地回头看了过来,燕廷枭从擂台上翻身下来,额头一层薄汗,他接过燕卫递来的毛巾擦了擦脸和脖子,随后走向江栩问,“醒了?” 江栩点头,她接过马超递来的一套练武术的白色衣服,随后和燕廷枭并肩朝边上的一间房间走,男人到了里面一把脱下湿透的衣服,露出喷张狰狞、淌着薄汗的后脊,他的肌理结实硬朗,小块肌肉蛰伏在皮肤表层,透过暴突的青筋呼吸着周遭的空气。 一回头似乎才看见江栩,大掌抚上去摸了摸她的发顶,“去吃早饭。” 江栩点了点头,突然伸手碰了碰他胸口的疤。 男人呼吸屏住,呼吸的节奏随着她的指尖打着转。 江栩看了眼隔间,才看到里面有个洗手间,可以洗澡,外面是换衣服的,枭爷应该是准备洗澡,她收回手指,抱着那团衣服又走了出来。 燕廷枭站在原地,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胸口,只觉得昨天一整晚好不容易压下的火被那小丫头一根手指又给勾了上来。 真是邪性。 第93章打赌 第93章打赌 江栩去了洗手间换好衣服后,就见马超端了早餐候在房间里,他把东西放在桌上,抬腕看表,“江小姐,您还有十分钟时间。” 江栩知道,每天七点半要学散打,于是立马坐下,一大口喝完牛奶,又几口吃完三明治,随后拿毛巾擦了擦嘴,站起身说,“走吧。” 燕老爷子一大早就坐在楼下等着了,为此还叫了不少好友过来家里喝茶,一群老爷子们揉着惺忪睡眼,被传染似地打起了一排哈欠,“我说,老东西,这一大早,把我们叫过来有啥事啊?” “喝茶。”燕老爷子时不时抬头看向楼梯的方向,又冲管家道,“快,满上。” 管家,“……” 老爷子,这不是酒啊。 一群老头们最近迷上了夜钓,这不刚睡没多久,就被燕老爷子一通电话call了过来,只说家里发生了大事,众人迷迷瞪瞪地鞋子都没穿整齐,就从被窝里狂风似地刮了过来,结果,就看这老东西手上捧着一盏茶,好整以暇地坐在客厅。 哪来的什么大事,屁事都没有! 一群人从七点整整等到了九点,在这吃了早餐喝了早茶瞪了半会眼之后,终于忍不住集体起身告退了。 燕老爷子撑不住脸面,叫了管家到跟前,“他俩怎么还没下来,这是还没睡醒?” 管家眉眼抽了抽,“爷早就醒了,这会在书房开视频会议呢。” “他公司不去了?”燕老爷子两条粗犷的眉毛扬了起来,像张飞似的。 管家又递了杯茶给他,“不去了。” “那他今天打算干嘛?”燕老爷子转头看了眼茶几,一大早喝了十几杯茶竟然没把这个混小子和小丫头等下来。 管家摇摇头,“不知道。” “那昨晚那个小丫头呢?” “在楼上呢。” 燕老爷子急了,“怎么不下来?” “下来干嘛?” 燕老爷子被管家这四个字差点噎死,一坐下又被满肚子的茶水给胀死,气得只能站起来不停沿着客厅来回踱步。 时间终于在他的踱步中走向了正午,在他完全不抱任何希望的孤寡老人视野中,江栩一身运动装下楼了,与此同时,枭爷也下来了。 燕老爷子昨晚没仔细打量这小丫头,现在看,只觉得这个小丫头除了年纪小点,长相倒是非常不错,和自家那孙子倒是般配得很。 这样一想,非常后悔没让自己那帮老伙计们中午来,这样就能感受一下他低调又内敛的炫耀了——瞧,我家孙媳妇,漂亮吧? 好巧不巧,他的老伙计当中,孙子孙女都没成家,燕老爷子和一众老头们私下里打了赌,谁家孙子先找到儿媳妇,谁就是牛逼人物,其他各家要送匾额挂彩庆祝,以后见面还要喊一声“老大哥”,倍儿有面儿! 毕竟,这一群人年轻时斗得你死我活,死活不愿意称兄道弟,后来老了,斗不动了,身边儿女时常不在家,没人陪没人玩,无聊了这才不情不愿地聚到一起,成了塑料老头党,但是谁都不服谁。 秋风萧瑟的一个傍晚,众人聚在一起钓鱼时,不知谁感慨了那么一句,“现在孙子也不听话,不知道找女朋友,成天抱着个电脑打游戏,气得我都想砸电脑,唉……现在年轻人啊,不像话啊不像话,一点都不像我们那会儿……” “我家那混孙子也是,整天就知道守着个玻璃杯子店,性子又畏畏缩缩的不爱说话,唉,半点没遗传我的优点……” “你家的只是不说话,我家的,连门都没出过,整天宅在阁楼里,你说说,谁更愁?” 众人一听,都忍不住叹了口抹布长的气。 又不知谁突然说了句,“不如我们打个赌吧?” 于是,谁家孙子第一个找了孙媳妇——这件事荣登了老头子们赌约排行榜的榜单,硬生生挤掉了他们日常赌的那条——今天谁钓的鱼少去谁家蹭饭。 好,言归正传。 现如今,燕老爷子成了第一个有孙媳妇的人,那他就是老大哥,想到这,他一张褶子脸笑得比菊花还皱了。 “爷爷好。”江栩一下来就见老爷子对她笑得倍感亲切。 燕老爷子收不住那款慈爱笑,只能忍着收起几颗羸弱不堪的牙齿,慈祥地说,“乖孩子,坐,饿了吧?想吃什么跟爷爷说。” 江栩觉得他的态度和昨晚相比,似乎进行了质的跳跃,达到了量变,于是以不变应万变,乖巧道,“好。” 厨房阿姨端了菜上桌,几人坐下,燕老爷子完全忽视桌子那头的燕廷枭,只一个劲问江栩,“有没有什么忌口的?” 江栩摇头,“没有。” 桌上荤素搭配色香俱全,还有一份餐后甜点水果沙拉,但是天儿有点冷,她不太想吃水果,只是抿嘴吃了一两口,燕廷枭不知怎么注意到了,直接挥手让马超撤走了。 燕老爷子还在孜孜不倦地问着,“多大了?家住哪儿?有兄弟姐妹吗?” 江栩嘴里塞着米饭,用力嚼着,抬头看向燕老爷子,想说话又怕喷出米粒,只好快速嚼着。 燕老爷子倒也不着急,笑眯眯地等着她。 燕廷枭搁下筷子,“老头子。” 燕老爷子听见他的声音就不高兴地撇撇嘴,像个小孩似地说,“切,小气,我问问都不行?” 燕廷枭用公筷给他夹了一块肉,“吃饭。” 燕老爷子又开心起来,一边吃一边冲江栩大力推销自己的孙子,“丫头,以后一定要嫁到我家来啊,别看我孙子性子冷,他就这个样,但心地很好的,他一定会对你好,他要敢不对你好,我打死他!” 江栩学燕廷枭也用公筷夹了块肉给燕老爷子,乖巧道,“爷爷,吃肉。” 燕老爷子开心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孙子和孙媳妇同时都给他夹了肉,哈哈,不行,今晚得拿出去好好秀一把,还得秀得不着痕迹,低调内敛。 江栩边吃饭边用余光打量周边,她今天早上才发现,这栋大房子里只住着爷孙俩人,关于枭爷的事迹,上一世只听大哥提过枭爷这个人的行事作风,倒是对他的家里情况不太了解,现在看来,枭爷似乎没有父母…… 第94章融洽 第94章融洽 她一大早上练了扎马步,现在小腿还有点酸,吃完饭后,她脚步微颤地沿着客厅走了几步,听到外面管家招呼着喊,“江先生来了,江少爷,里面请,我们爷和江小姐刚吃完饭。” 江栩立即快步走到沙发跟前坐下,不行,如果待会被大哥看出来自己的腿有事,他一定会追问到底,她要怎么解释? 跟枭爷练武练的? 她正焦躁难安时,就见一个佣人端着木盆走了过来,正好放在她脚下,佣人蹲下,将她的一双脚放了进去,随后伸手替她按摩。 江栩诧异间,门口已经传来江父的声音,“……给你们添麻烦了吧?” 管家笑得官方,“不麻烦,江小姐非常可爱,也很亲切。” 江父笑了,“我那小女儿,真的不懂事,我怕给你们添麻烦,打算待会就把她接回家。” 说话间,几人已经走进了客厅,燕老爷子赶紧切了塑料老头党的群聊电话,几大步迎了出来,握住江远山的手道,“江先生是吧,你可真养了个好女儿!” 江远山一听这话腿有点软,总觉得对方不是褒奖,而是要找茬,顿时硬撑住脸上的表情道,“我女儿不管惹了多大的麻烦,我江远山都会一力承担。” 江逸城也严肃地冲燕老爷子道,“我妹妹怎么了?” 燕老爷子这才发现对方脸色有点不太好,可能是自己太热情了,于是他收敛了点,轻咳一声,招呼道,“来,别站着,坐。” 几人从客厅走到沙发,这才看见刚刚口中的当事人正稳稳当当地坐在沙发上——泡着脚,享受着按摩。 看见来人,甜甜地喊了声,“哥哥,爸爸。” 然后又低下头看着木盆里的花瓣,用脚趾玩得不亦乐乎。 江远山,“……” 白担心了! 江逸城,“……” 白心痛了! 燕老爷子眯着眼笑了,“嘿嘿,这小丫头怪讨人喜欢的,我打算多留几天来着,你们这就要带走?” 他自然明白自家孙子昨晚为什么突然心血来潮要跟自己打赌,既然孙子百年难得一遇地“求”了他一次,那他这个长辈自然得发挥点作用。 江远山不太明白江栩怎么就讨了燕老爷子的喜欢,只好顺着夸了几句,“我这个小女儿,就是单纯,像个孩子一样,但是很敬重长辈的,对其他小孩子也都特别谦让,是个很有礼貌的孩子。” 燕老爷子觉得好像和小丫头的父亲聊得不在一个频道,他觉得小丫头讨人喜欢的点是——这是自家孙子第一个带回家过夜的丫头——所以不管她是人是妖,燕老爷子都是喜欢的,这和她礼貌谦让单纯是完全不搭边的。 他这个老头子是以孙子为中心,就算孙子找了个母夜叉孙媳妇回来,这个孙媳妇爱惹是生非,甚至点火烧了谁家那谁谁,那他也一定会维护自己的母夜叉孙媳妇,然后出面解决这件事。 虽然这么说,对这个小丫头有点不公平,但谁让老爷子这么多年守着这么个孙子,数一数时光,整整二十多年啊,如果这混小子再不找女朋友,燕老爷子都做好——孙子回家带个男人回来的——心理准备了。 还好,这个小丫头横空出世解救了他的老年危机,让他在塑料老头党中总算扬眉吐气,想到这,他抛开所有虚话,直接看向江父道,“这孩子很投我的缘,我打算再留她住个把月,你看怎么样?” 江父没想到昨晚说好的住几天,今天就变成了住个把月,当即愣住了。 还是江逸城反应快,“我妹妹她还小,可能有些地方会惹您不高兴,她孩子心性,在家都要宠着的,我们担心给您和燕家添麻烦,所以思虑再三,还是让她跟我们一起回家吧。” 燕老爷子这会才觉出几分不对来,这丫头小是小了点,也不至于让这父兄俩这么担忧紧张吧,他俨然不清楚江栩的另一个身份——江家小傻子,只一心一意当她是未来的孙媳妇,于是厚颜无耻地道,“惹什么麻烦啊,这孩子特别好玩,而且她也喜欢这儿,就让她多呆几天吧,等她自己玩腻了,我再派人给你们送回去。” 话说到这份上,江远山和江逸城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燕老爷子脸色一板,有点严肃,那架势似乎他们只要再多说一个字就要翻脸。 管家端了水果和茶来,江远山喝了口茶,又跟燕老爷子闲聊几句,耳边听到江栩在和帮她按摩的佣人聊天。 “r——o——s——e,rose。”那个佣人教她发音,甚至张开嘴让她看自己的舌头。 江栩学着念了句,“rose。” 江逸城微微诧异地看向那边,就见佣人拿出木盆里的花瓣跟她说话,时不时跟她说几个单词,加上注释,“water,水。” 江远山都惊得张着嘴,在家里没人教江栩英语,不敢相信她能发音这么准确。 燕廷枭从楼上下来,他目光微微掠过沙发上那几人,冲江远山微微点头致意,随后一言不发地走过来,边上的马超汇报今天的日程。 “下午市场部有个针对性市场评估报告会议,四点有个时尚杂志约您做采访,我回绝了……晚上深远国际的吴总约您吃晚餐……也推掉?” 燕廷枭点头,随后看向沙发上的江远山,问了句,“江先生的公司似乎可以做epc项目?” 江远山站起来,有些局促道,“可以的。” 虽然燕廷枭对他来说是晚辈,但能力方面,燕廷枭是整个杨市的商业霸主,不管前辈后辈,江远山到现在都没找到可以与之抗衡的人物。 况且,燕家的枭爷出了名的阴晴不定,江远山急急地想把江栩带走,也是担心江栩惹恼了燕廷枭,毕竟上次宴会,江栩掉在了枭爷的泳池里,还被迫赔偿了五十万,想想也是肉疼。 燕廷枭低着眉,修长的手将手里的文件递给身后的助理,“这个项目跟江家合作吧。” 马超接过文件走向江远山,“江先生,我们坐下谈吧。” 江远山又惊又喜,“好,好,好。” 江逸城却是一直看着燕廷枭。 他看见他走到一边,接过管家递来的茶轻轻抿了一口,姿态矜贵,表情冷傲,看见他走到江栩跟前,润过茶的嗓子淡声道,“别泡太久。” 虽然两人没有对视,更没有其他交流,可偏偏江逸城觉得这两人周遭的气流仿佛都十分融洽地汇到一块。 第95章梁嘉 第95章梁嘉 佣人替江栩擦干净脚,她就坐在沙发上,边上放着梵高、达芬奇、拉斐尔、米开朗基罗、大卫、安格尔、鲁本斯等大师级绘画作品。 她安静地坐在那看着,明亮的光线被切割成十几等份,终于洋洋洒洒地落在她的发上,她的肩上,她葱白似的指尖轻轻触在纸张上,像是和那幅画融为了一体,整个画面和平又安宁,让人不忍打扰。 江远山和江逸城父子俩临走前都没有惊扰她,只是一步三回头,江远山站在那,忽然感慨地说了句,“小栩长大了,变漂亮了。” 江逸城在心里说了声,她一直很漂亮。 江栩七岁的时候刚来这个家,怯懦,胆小,害怕,像只被抛弃的幼猫,甚至连呼叫都不会,只是蜷缩在房间里,躲在被子底下,害怕看见任何人,拒绝吃饭,也拒绝和任何人说话。 是江逸城一步一步把她从黑暗处引向了光明,是江逸城递给了她吃的,她喊的第一声不是爸爸,是哥哥。 他亲眼看着她从瘦弱的小女孩,长成了现在这般模样,可心底却有种恐惧和不安,他的姑娘马上要离开他了,这种情绪来得猛烈又迅疾,让他的心脏骤缩了下,他捂着心口喘着气,抬头再看时,江栩身边站了个男人。 马超躬身道,“江小姐,时间到了,我们该上课了。” 江栩这才发现大哥他们走了,于是跟上马超的脚步上了楼,燕老爷子坐在楼下一脸慈祥地冲她挥手,“想吃什么跟厨房说啊。” 江栩应了声,“好,谢谢爷爷。” 书房里,燕廷枭领口处的纽扣松了两颗,他正低着头在审查广告部交上来的新的策划方案,一只手把玩着笔,时不时在文件上做批注,听见开门的动静只是扭头看了江栩一眼,江栩甚至没能看清他眼底的神色,他就已经转了过去,重新低下了头,下颚的线条华美异常。 马超提醒道,“江小姐,您今天不必进书房,这边请。” 江栩这才有些不解地跟上他,随后进了长廊最靠边的一间房,门打开后,看见了满室的图纸画册,以及两只画板木架,长桌上放着各式各样的绘画工具,甚至还有狼毫细毛笔,而房间里,或坐或站地有三个白发苍苍的老头,看见江栩进来,全都一起站了起来,随后打量着江栩道,“多大了?” 又看向马超问道,“你还有事吗?” 不等马超说话,就“砰”地一声关上门,“没事别烦我们,快,抓紧时间,谁先来?” 马超,“……” 他丧着一张脸进了书房,枭爷已经批完策划方案,正在电脑上做修改调整,又打了电话通知设计部的经理做完善,随后把策划方案丢掉一边,捏了捏眉心。 马超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燕廷枭已经打开了电脑,打算提前解决下午的市场部会议。 “有话直说。”他声音冷淡。 马超赶紧道,“您不担心那几个把小巨……啊不是,把江小姐给吃了吗?” “不会,那几个老头这么些年就盼着这一天。” 马超应声“是”,随后安静地候在一旁。 燕老爷子正在楼下喝着茶偷着乐呢,丝毫没有发现,自己的几个糟老头子死党们正窝在他家,他的房子里,教育着他的孙媳妇。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房间里传来老头子们的窃笑声。 一楼大厅正在喝茶的燕老爷子突然站起身,两条粗狂的眉皱起来,看了眼楼上,管家上前问,“老爷子怎么了?” 燕老爷子凝神道,“我好像听到上面有那群死老头子们的笑声。” “哪有,您幻听了吧。”管家笑了,“再说了,他们什么时候去过楼上啊。” “也对。”燕老爷子宽心了,还十分悠哉地哼着小曲儿,很是自在,就是有点好奇,那三老不死的到底在忙什么,怎么一个二个地都不回消息了。 —— “三藏,你知道哪儿风景一般,但是不吵不闹,适合散心的?” 一大清早,唐玄刚睡醒就接到这么个电话,脑子里第一时间浮现出茶庄的景象,随口道,“芙蓉茶庄。” 他挂了电话没多久,老五的电话又打了过来,“哥,你知道在哪儿吗?我……找不到路。” 唐玄好不容易积攒的睡意尽数没了,他按着太阳穴从嗓子眼里蹦出恶狠狠的三字儿,“你等着!” “梁嘉想去看看。”老五的声音可怜兮兮的,“你帮帮我。” 唐玄终于泄了气,刷牙洗脸,换衣服,挑手表,配领带,对着镜子用手抓出一个风流倜傥的发型之后,这才喷了香水出门。 前天晚上,长歌抱了他一下之后,就又跟他说了一句,“真希望我们永远都是最好的朋友。” 唐玄一颗七上八下的心好似被一枪崩坏,终于颤颤巍巍地落在了肚子里,炸出一片残骸和泛着苦涩的汁液。 他就着苦涩的汁液浑浑噩噩地睡着,却了无睡意,事务所那边已经对他不抱任何希望,不指望他去上班了,家里更是好些天没打过电话,似乎所有人都抛弃了他,在他的世界里只剩下同样抛弃他的长歌。 他一打开门,冷冽的空气就疯狂地钻进鼻孔,挤进他的胸腔,他吸了口气,冷得哆嗦了下,早知道天这么冷,就不应该耍帅穿这么薄的风衣了。 他把墨镜往脸上一扣,拿了车钥匙进车库,取了车出来直奔老五说的地点。 还没到之前,就看见老五和一个年轻女人站在路口处,边上停着辆车,两人正在说着什么话,老五只是笑,全程都是听那个年轻女人在说话。 唐玄静静看了会,发现那两人一直没发现他,这才按了喇叭。 老五冲他招了手,随后从自己的车上拿了行李和包包下来,又开了后座车门,先让年轻女人上了车,之后才打开唐玄的后备箱,把东西放进去。 唐玄看了后座一眼,正对上年轻女人略带审视的视线,于是他把到嘴的那句——你开车跟着我不就得了——给咽了下去。 年轻女人长相不错,鹅蛋脸,美人尖,长相有些像刘亦菲版的小龙女,看着冷,但又是个十分平易近人的人——当然,得看她心情,心情好了跟你哥俩好,心情不好你是她爹她都白眼一翻懒得搭理你,当然,她爹早就不在了。 第96章佣人 第96章佣人 唐玄爷爷去世的早,所以老一辈不像沈家安家他们走动得多,他对梁嘉的印象还停留在小时候,特别是大学上班之后就根本很少接触。 现在看寡言少语的老五鞍前马后地伺候着梁嘉,他不由得回忆了下老七对梁嘉的评价:性格乖张、爱憎分明。 ——最重要的一点是:毒舌。 可这样看着不像啊,就是一个挺知性漂亮的女人,还有点高冷。 老五已经放好行李箱,坐上了副驾驶,冲后座看了眼道,“梁嘉,路有点远,你睡会。”又吩咐唐玄,“开暖气。” 唐玄斜了他一眼。 老五这才发现自己使唤错人了,不由得亲自上前开了暖气,调了个适中温度,又开蓝牙,用自己的手机放起了射雕英雄传的片头曲。 后座的梁嘉果然眯着眼嘴角带笑地享受起来,老五回头看了一眼也不由得嘴角带了点笑意,唯有唐玄黑着脸斜了毫无自知的老五一眼又一眼,险些把眼珠子都给斜歪了都没能让老五注意到他,索性放弃。 他一路开着车,思绪随着车前的景色忽而飞远,似乎神智也在跟着前进,永不回头,手机响起,是长歌打来的电话。 老五手忙脚乱地去按,随后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后座,梁嘉只是皱了皱眉,又继续睡了,他呼出一口气,又随后拿了毯子轻轻盖在她身上。 再回头时,被唐玄眼中射出的毒光骇了一跳。 老五咽了咽口水,问了句,“怎么了?” 唐玄不说话,只是下巴努了努,示意他看手机,于是老五就看见自己刚刚亲手挂断了长歌的电话。 卧槽! 他居然挂了长歌的电话! 还是在唐三藏的手机上! 老五简直如遭雷劈,顿时双手合十,不停朝唐玄作揖,嘴里默默无声道,“我错了。” 唐玄冷笑一声,也不说话,只是冲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老五,“……” 他隔着后视镜看了眼安稳入睡的梁嘉,又豁达地想,算了,死就死,只要梁嘉睡得好,死又算什么。 于是,老五被自己感动到了。 而后座的梁嘉,依旧毫不知情地睡着。 几人到达茶庄后,老五搬行李拿手包,像个仆人,而唐玄一身风衣,戴着墨镜,边上站着年轻女人,穿着纯羊毛开衫,内搭墨色毛衣裤裙,脚踩一双棉拖鞋,当真是知性又洒脱。 帮忙种茶叶的几人刚从外面回来,看到这一幕,小声议论道,“上次来的那个帅小伙又带了个女人来,这次带的也好看,只是年纪好像比上次的大。” “是啊是啊,你看还雇了个佣人,长得也不错。” 被当成佣人的老五,“……”流下凄凉的泪。 这一行人直接进了段木央的茶庄,今天周日,茶庄里聚满了小孩子,几人刚下车就有不少小孩子疯狂围过来,想靠近又不敢靠近地打量着他们。 “小龙女”拿出自己包里的费列罗散给几个孩子们,几个小孩一抢而空,而“小龙女”掌心还残留着几个黑乎乎的爪印。 老五拿出湿纸巾给她擦手,“小龙女”不在意地自己接过纸巾擦拭着,又问,“晚上住哪儿?” 唐玄当先走了进去,段木央正在茶园跟人查看种子,又是勘测温度,又是检测土质的,忙得不行。 是以,一行人敲门时,是一个瘸着腿的女人开的门。 门一开,唐玄就看见那张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脸,在“小龙女”的强势美貌冲击下,那张脸依旧宠辱不惊,她静静看了门口三人一眼,随后侧过身,招呼了声,“请进。” 老五看了眼她瘸着的腿问,“你好,这里可以住宿吗?” “可以,但是老板不在,你在这等她回来。”半雪头也不回地说,她拄着一根棍子,腿上的纱布换了新的,依旧没遮住红肿的腿肚。 “小龙女”姑姑看了她一眼问,“我们是不是见过?” 半雪回头看着她,“可能,但抱歉,我对于比我美的都不太有印象。” 唐玄,“……” 梁嘉是不是毒舌他不清楚,但眼前这个瘸子绝对才是当仁不让的毒舌! “小龙女”却半点没生气,只是冲她笑了笑,随后抬脚跨进屋,沿着东区西区逛了起来,老五跟在后面端茶递水殷勤得像是灵魂出了窍,被另一种物体霸占了身体,抢夺了下丘脑。 听说老五小时候三岁多了还不会说话,大人干着急,找了中医西医全都不顶用,甚至带去看了不少心理医生,除了加剧孩子的恐惧以外根本不起半点作用,就这样大人们都放弃了,随后“小龙女”来借住几天。 这个小姑辈分虽然大,却比老五大不了几岁,两人也就相差四岁,都还是个孩子,而小姑还是个被托孤的孩子——安老爷子的老伙计晚婚晚育,老来才得了这么个宝贝疙瘩,妻子生完孩子没几年就去了,没想到他也病来如山倒,几年后居然都不能下床,他临终前把自己的宝贝疙瘩托付给了安老爷子,万般嘱托:你要把她当成你亲生闺女一样好好养大。 就这样,安老五凭空就多了个只比自己大四岁的小姑。 七岁的小龙女可不是简单孩子,能上树能钻洞,根本不像其他大家闺秀出身的小公主那样爱惜自己的公主裙,她能只手在后花园打蟑螂追老鼠,被马蜂蜇了也不像其他小孩子那样一直嚎哭——而且说到被马蜂蜇,纯属是为了救老五。 这小孩子虽然不会说话,却一直偷偷打量着新认识的小姑姑,每天只看到这个小姑姑上蹿下跳玩得好不开心,他还是不敢靠近,只等小姑姑走了之后,才去她闹过的那片后花园走去,而那儿还落着刚被打下的马蜂窝,小姑姑也不是个闯了祸不知道收拾烂摊子的小孩,捅了马蜂窝之后找了管家叔叔过来帮忙,回来就看见小孩儿被马蜂追着仓惶跑来,她赶紧脱下自己的防蜂道具(超人披风)往他身上一披,结果自己就被马蜂蜇了,额头肿起馒头大的红疙瘩,被送上医院急诊室。 三岁的小孩懵懵懂懂地知道自己犯了错,只看着小姑姑被车送走,他站在车门外红着眼眶,等到车子开走,他忽然就追着喊出一声,“姑姑……” 第97章来事 第97章来事 这可把全家给高兴坏了。 于是梁嘉从医院回来后,几乎就住在了安家,和老五搭伴,两人算是青梅竹马长大的,不,用小龙女的话来说,老五是她看着长大的。 梁嘉长大之后不愿意听家里的安排,报了个导游培训,拿了相机背了包就轰轰烈烈地去了西藏内蒙拉萨等地做驻地导游。 中秋节没赶得及回来,被家里催得紧,只好提前请了年假回来,大概被家里夺命催婚催得不耐烦,这才躲到了老五这儿——虽然老五没成家,但是早就搬出来住,有自己的房子。 老五一向视梁嘉为上帝,又因为太久时间不见,一时殷勤过了头,惨遭了梁嘉一顿嫌弃,“行了,忙你的去,别跟着我,我就想安静待会。” 于是老五又转了回来。 他一个人左右逛了逛,又在院子里的椅子上坐了会,目光一抬,看半雪一个人拄着拐杖在对面的门里晾衣服。 老五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但这要是被梁嘉看见了,她绝对是要管的,未免让她看到以及让她动手,不如他此刻就去动手。 于是,老五几步过去,将地上的盆端了起来,省得半雪一次次弯腰去拿。 半雪倒是罕见地没拒绝。 这让刚从厕所回来的唐玄看直了眼。 这娘们是几个意思? 看老五顺眼,就他妈看他不顺眼? 唐玄朝椅子上一坐,就见老五帮完忙后没走,又问了句什么,半雪低声说着什么,唐玄隔着距离没听清,只看见她唇蠕动着,却是没分辨出说的什么话。 随后,老五走了进去,在唐玄的印象中,老五是个从不管闲事的人,甚至属于不爱说话,只对熟悉的人说话的濒危物种,可是,现在不仅主动帮一个瘸腿女人,甚至还进了瘸腿女人的房间。 唐玄给自己找了借口——他只是去看看,以防老五不小心被那女人给坑了。 一脚跨进去,才看到老五踩着一只椅子在换灯泡,底下半雪一只手扶着椅子,另一只手虚虚扶着他,像是生怕他掉下来似的。 唐玄心里不知什么滋味,就觉得这女人真的太让人讨厌了,于是扭了脖子又出去了,刚坐下,“小龙女”也刚逛完回来。 她大概有点冷,自己从包里拿了外套出来披上,随后又环顾了一下。 唐玄冲对面努了努下巴,语气凉凉,“在里面呢。” “那里好像住着人吧?”小龙女问。 唐玄鼻腔里哼出一声,“嗯,刚那个瘸子。” 刚好老五出来,就见梁嘉眼睛发光似地盯着他,“挺会来事儿嘛,进去干嘛了?” 老五根本没理解“挺会来事儿”五个大字的正确含义,他被那双过分明亮的眸子照耀着,有些不自在地挠挠头,还有些不好意思,“没什么啦,就是在没有造成任何成本超支以及安全事故的情况下,独立成功管理了环境照明系统的升级与安装。” 边上唐玄差点把腰闪了,站起来喷道,“你他妈不就是换了个灯泡吗?!” “……” 段木央终于从茶园回来,边上还跟着四九,两人边走边低头说着什么,进来看见唐玄几人后,段木央愣了愣,随后打了招呼,“怎么来之前不说一声?” 唐玄没好气地拿了车钥匙作势要走,“带俩人来散心,你管饭就成,我走了。” 段木央笑着点头,“行啊,两位是吗?里面请。” 看唐玄要走,老五立马扯住他,“我没开车。” 唐玄忍住了翻脸的冲动,把车钥匙丢在老五身上,转身看向四九,“你开车了么?” 四九点头。 他昨天奉了二小姐的命令出来买车,今天牌照还没挂上就开了出来,十万不到的一辆suv,低调内敛,虽然不够上档次,但足够日常出行。 唐玄其实来之前就看到村庄口停了辆车,只当是庄里的人开回来的,是万万没想到这是江家小姐的新车。 他踟蹰在车门口,一张脸上的表情简直是一言难尽,明明几个兄弟一人一百多万买了三四幅画了,为什么这个小嫂嫂还是如此“节俭”? 四九已经上了车,唐玄叹了口气,还是认命地上了车,四九倒车时,看见有个小孩正飞快地往前跑,他停了车,等那孩子过去,倒是唐玄,忍不住探出窗外怒道,“你看路啊!要是被车撞到怎么办?!” 那孩子正是小石头。 被唐玄吼了一声有些被吓到,随后讷讷一声,没有再横冲直撞往家里跑了,而是慢悠悠地走几步又回头看了眼。 车子已经开了出去,唐玄透过后视镜看到那小孩的目光,忽然不自觉笑了下。 转回视线时,那笑容还挂在脸上,正对着四九。 四九,“……” 唐玄又默默把弯起的唇角压了下来,车厢一时安静,唐玄莫名觉得有些尴尬,他打开车载音乐,随手放了首歌。 刘欢的嗓门一开,“大河——”俩字刚出来,唐玄就哆嗦着手指按了暂停,他完全想不到四九的审美如此狂野,干脆放弃听音乐只是躺在后座。 手却摩挲在口袋里,不知道该不该回。 长歌找他做什么,需要他陪她喝酒还是听她诉苦,他的手犹豫着没有拨回去,一双眼看向窗外,突然想起什么,看着四九问,“你们二小姐搬过去住了?” 四九“嗯”了一声。 唐玄想了想,还是给长歌回了个电话,“刚不小心按掉了,怎么了?” “廷哥昨天下午把爷爷请过去了。”长歌说。 “什么?” “还有安爷爷,沈爷爷。”长歌的声音带着几分快意的笑,“廷哥想做什么,你猜出来了吗?” 唐玄没说话,回忆里涌出一个小女孩的身影。 长歌笑着说,“他把那小傻子当做她的替代品,想……” “长歌!”唐玄厉声打断她。 那头长歌止住声音,把电话给挂了。 唐玄看了眼四九,四九正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 唐玄把手机塞进口袋之前,看了眼微信,事务所的微信群永远都是99+,他点进去,看见有人慨叹了句,“唐哥啥时候回来啊!” 他回了句,“明天。” 群里顿时欢呼起来。 唐玄盯着手机屏幕,终于露出欣慰的笑,被人需要的感觉真好。 想到什么,这个笑容又逐渐黯然几分——所以他永远拒绝不了长歌。 唐玄在事务所下了车,冲四九道了谢,转身走了。 第98章进补 第98章进补 四九把车开到一个免费停车的车位上,随后下了车徒步往自己的住处走,他今天请假出来的,昨天趁着江远山父子俩去了燕家,他才出了门去买车,今天担心被王雪华母女俩跟踪,索性昨晚就请了假出来。 二小姐让他多关照段木央,他就请了个专业的种茶师傅专程带去了茶园去看了看,茶师傅和胡伯相谈甚欢,当场决定多留几日。 四九便答应支付他停留的费用,随后出来赶往下一个目标——韩菲儿。 之前的侦探费用太高,已经叫停了。 他随便进了个包子店,打包了六个大肉包子出来,一口塞了一个,路过的几个白领们都被他这凶悍的吃相给惊呆了,有个女性弱弱地把自己刚打包的星巴克摩卡递了过去,打算给他解解渴,就见这魁梧大汉,一口气喝了两瓶农夫山泉,随后把瓶子单手按成柿饼丢进了可回收的垃圾箱内。 “……”太可怕了! 四九毫不知情自己吃个包子都吓傻了一群女白领,他低头看了眼时间,十一点半,知道二小姐此刻是“休息”时间,便给她打了电话。 “茶庄那边请了个师傅过去,段木央说房子最快三个月装修完毕,到时候直接挂网上出租……” 江栩等他说完,才说了句,“去买个靠谱的保镖跟着,秦家叶一定会找机会报复我大哥。” “是。” “还有别的吗?”江栩问。 四九犹豫着道,“二小姐,还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 挂了电话后,江栩下楼。 空气里飘来阵阵香味,她这几天食欲比较大,大概用脑过度,耗费的体能也比较大,中午的饭菜基本都是补充能量的蛋白质。 燕老爷子早早坐在那,看见她下来,笑着问,“饿了没?” 江栩点点头,“在上面就闻到香味了。” “快坐下来吃。”燕老爷子招呼着,又拿公筷给她夹菜,笑眯眯地看着她说,“吃胖点,好生个大胖小子。” 江栩刚进嘴的一口汤差点喷出去。 燕廷枭从身边经过,摸了摸她的脑袋,“别管他,好好吃饭。” 他的手掌干燥有力,让她想起,教她出拳时扶着她手臂的那只手掌,血管沿着手臂凸起,每一分每一寸都充满了力量。 明明藏在西服的袖子里,看起来不像个会打架的,偏偏站在擂台上那一刻,一双眸像极了猎豹,浑身充满了野性的魅力。 她定了定神,小口喝着汤。 燕廷枭坐在她边上,先喝了口茶,才正式开始吃饭。 燕老爷子不太满意地瞅着他,昨晚后半夜没闲住,燕老爷子专程当了回夜行侠,不过是“年过半百”的夜行侠,行动也只比一般同龄的老头子敏捷了那么一丢丢,他偷偷地站在孙子的门口,悄悄地打开门透了个缝儿,居然看到—— 床上就躺着小丫头一个人! 而自家孙子还夜战书房,挑灯不眠,气得他当场拂袖而去,这一大早就开始炖羊肉汤给自家孙子喝,认定了是孙子有毛病,需要进补。 燕廷枭不吃他这一套,全然一副眼瞎耳聋的状态,一边吃饭,一边还能飞快地在手机上回消息,俨然将一心二用一词施展得淋漓尽致。 他两天未去公司,今天下午堆了些必须出面的事务,于是吃完饭,只来得及摸了摸江栩的脑袋,一句交代都没有,就坐车去了公司。 江栩吃完饭上楼,二楼最里的那间房里三个老人已经候着了。 “大爷爷,二爷爷,三爷爷好。”江栩乖巧地喊。 三个老人家面色欣慰地看着她,“吃饱了吗?吃饱了咱们开工。” “饱了。”江栩从背后拿出一个盘子,里面整齐放着三份芒果布丁。 三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捂着脸,浑浊的眼睛里都迸发出强光,“哇!” 几个老头子因为三高经常不能吃甜不能吃肉不能吃油,昨天江栩休息时间吃了马超送上来的甜品,不小心瞥到三个老人的眼神,这才犹豫着递出一份温过的水果酸奶,被三个老人风卷残云地解决了。 她今天中午干脆将厨房做给她的甜点全部带了过来,三个老人不敢吃多,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三个老头子每人都只吃一小半之后,终于走到江栩面前,其中一个道,“今天该我了吧?” 江栩点头,恭敬喊了声,“师傅。” 就见被称作师傅的老头子神色趾高气扬地冲另外两个得瑟了一眼,随后走到画布跟前,将画布一把揭开…… “少爷,枭爷已经走了,咱们还在等什么啊?” 燕家门口不远处停了辆低调的商务车,车里的保镖坐在驾驶座三个小时了,此刻膀胱憋到马上失控,他终于出了声。 杭呈礼放下望远镜,“闭嘴。” 保镖默默夹紧腿闭了嘴。 杭呈礼又拿起望远镜盯了会,自言自语道,“你说她既然跟枭爷是一伙的,为什么跟我过不去啊?” “我也不知道啊。”保镖深呼吸控制住膀胱,讷讷地说。 杭呈礼:“我没问你。” 保镖:“……哦。” “你说枭爷他知不知道呢?”杭呈礼又拿起望远镜,三楼燕老爷子在晒日光浴,二楼好几个房间全都拉着窗帘,什么都看不清。 保镖不吭声,不停找东西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低头看手指,哎呀,有倒刺。 “问你话呢!”一巴掌扇了过去,保镖捂着后脑勺有点无辜地问,“少爷,你问我吗?” “旁边还有鬼吗?”杭呈礼怒不可遏。 “……” 保镖回答也不是,闭嘴也不是,膀胱憋得要炸了,索性豁出去了,“少爷,您不如直接去问她不就好了吗?” 杭呈礼摸着下巴,“能行吗?” 保镖猛点头,快点啊,再不去就要尿出来了。 杭呈礼开了门,忽然又顿住了,“不行,要是枭爷误会了怎么办?” 保镖,“……” 枭爷误不误会他不清楚,他只知道,自己再不下去,就要尿在车上了。 趁少爷还犹豫不决地空档,他下了车赶紧找了块隐蔽的地方释放自我了。 杭呈礼想了想,又把车门给关上了,一回头想说什么,就见驾驶座没人了。 这时候,燕家门口又停了辆车,车上的江逸城下来站了会,又接了个电话上了车走了,过了没多久,又一辆车跟上他,杭呈礼看得分明,后面那辆车上坐着的是…… 第99章流氓 第99章流氓 保镖还没回来,杭呈礼从后座跃到驾驶座,油门一踩,缀了上去。 正在释放膀胱的保镖听见动静,一转身,尿都缩了回去,他哆嗦一下,追了一步,“哎少爷……” 一个老奶奶刚好路过,看见这等场景,嫌弃地扫了他一眼,“流氓!” 保镖,“……” 江逸城昨天接了燕家一笔大单子,召集了部门开了会议,不到半天就把方案做了出来,今天拿到了那边公司,才知道枭爷已经两天没去公司,他回公司的路上转了个弯,鬼使神差地就拐到了燕家门口。 刚下车就接到了助理电话,说枭爷到公司了。 江逸城只好又开车赶回去。 车子开到半路,他就看到后面有车跟着他,前面的路况刚好有一段是翻修,车子行人都少得可怜,后面那辆车忽然加速横在了他的车前。 江逸城拧着眉下了车,这才看见后面不止一辆车,一共三辆车,车上下来几个保镖,一句话都没说,直接上来就开打。 江逸城挡了几下,他没有一对众的经验,被围攻得几乎没有出拳的机会,有些狼狈地往车上躲,可是连车门都没来得及打开,就被人按在车门上打到毫无还手的余地。 杭呈礼赶到的时候就看见江逸城被打得像一滩烂泥一样软在车门上,没多久,一个男人的手从窗户里伸了出来,做了个停的手势,于是下一秒一群保镖全都回了车上。 这片路段本来就人迹罕至,现下几个路人隔着多远距离就看见这边斗殴,全都不敢靠近,江逸城狼狈地趴在地上,嘴角吐出一口血水,他眼睛一片灰暗,世界在天翻地覆,眩晕感让他无力站起,他踉跄着想爬起来,混沌的视线里隐约看见面前站着个男人。 江逸城用尽全力揍了过去,这一下居然不偏不倚砸中了杭呈礼的下巴,气得杭呈礼当场就把人丢下了。 妈的。 要不是还没弄清江家那个小傻子为啥对他有那么大的敌意,他才不想管这档子闲事儿。 他抵了抵腮帮,口腔里一片铁锈味。 江逸城却像是回光返照似的,那一拳打完之后,整个人就趴下了。 杭呈礼把人扛到自己车上,本来想直接送上医院,后来干脆一想,这是个可以和江家那个小傻子直接碰面的机会,还能卖个人情,于是车子一拐,又拐向了燕家门口。 江栩正在洗手间接段木央的电话。 两人简单聊了下茶庄的进程,江栩就直言道,“我哥那天说的话……” 后来她听管家三言两语解释了。 段木央笑着打断,“我知道,我没有放在心上。” 江栩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仔细想想,如果段木央做她的大嫂,好像也不错。 她沉默的空档,段木央以为她尴尬得没话说,又扯了几句,随后挂了电话。 江栩把洗手池的水龙头关掉,随后起身出去,管家刚好从楼下跑上来,喘着气道,“江小姐,你大哥他……” 江栩心里莫名咯噔一声。 她飞速地冲到楼下,就在门口看见杭呈礼站在车门前,后座的车门大开着,里面躺着一脸是血的江逸城。 杭呈礼轻咳一声,“那个,我们之前可能有点误会,我……卧槽!” 他话没说完,就被江栩一脚踢到裆部,整个人痛得弓起腰,蜷得跟虾一样,头刚低下,就被江栩一拳打得歪到一边。 江栩这两天刚学散打,刚学了个动作,甚至姿势都不太标准,但是力道却达到了,杭呈礼只觉得这两兄妹一定是他的克星,刚好给他的脸打了个对称。 “误会……咳咳……我是救……咳咳”杭呈礼话没说完,衣领被人扯住,呼吸困难。 江栩拽着他的领口,从远处看,就好像她伸手掐住了杭呈礼的脖子,澄澈的一双眸此刻喷着火似地泛着红意,她一字一句咬着牙说,“我大哥如果出事,我一定会杀了你!” 杭呈礼被这双眸子瞪得连反驳都忘了。 下一秒就被江栩狠狠推在地上,杭呈礼这才感觉到某地传来剧痛,他扭曲得在地上滚着,胡乱地喊着,“……” 江栩冲管家说,“麻烦帮我哥送到医院。” 管家应声,“好。” 江栩打完人之后才茫茫然觉出几分不对,上一世大哥跟杭呈礼之间的过节是因为她,可这一世,他俩应该不认识才对,就算认识也应该是点头之交,为什么大哥忽然就被打,莫非…… 是了。 那天杭呈礼在宴会上认出了她! 自然也就认出她是江家的二小姐,江逸城的妹妹! 如果不能对她动手,他有的是机会冲大哥动手,这个无耻之徒! 管家开车带着江逸城去医院之后,江栩走到地上滚动的杭呈礼跟前,对准那张脸又是一脚。 杭呈礼惊心动魄地躲开,憋紫了脸怒吼道,“我到底做错什么了?!我救人为什么还要被你打?!” 江栩手机来了电话,她临走前狠狠瞪了眼杭呈礼,随后接了电话走进去。 四九在电话那头说,“韩菲儿不在,不知道去哪儿了,兄妹俩好像分工在做什么,我现在是跟着韩菲儿,还是回去跟着大小姐?” 江栩回头看了眼地上的杭呈礼,声音压低,“保镖找到了吗?大哥被打了,在医院,应该是市医院。” “找到了,合同刚签完,我让他们待会就去。” 江栩叮嘱,“让他们暗处跟着就行。” “是。” —— 燕氏总裁办。 “爷,江逸城来的路上被人打了,应该是秦家的那伙人。” 燕廷枭抬眸,示意他继续。 马超面露同情,“然后就特别奇怪了,杭家少爷突然掺了一脚进来,被小巨……不是,被江小姐误会了,然后在家门口把他揍了一顿。我估摸着,他是想借此缓和江小姐对他的厌恶感,想交个好,结果,万万没想到系列。” 燕廷枭手中笔尖微顿,“去派个人到医院看着点。” “管家已经去了。”马超想了想,又说,“我以为江小姐会直接跟过去,没想到她很冷静,让保镖给家里打电话,甚至假装自己不知道。” 第100章淡定 第100章淡定 江栩虽然看起来瘦弱,可毅力却不比任何男人低,散打时,每次被击倒都会立马站起来,喊着,“再来。” 她身上背负着秘密,背负着噩梦,背负着不愿揭开的伤疤。 比起帮她扫除障碍,他更愿意陪她一起成长,看她足够强大到战胜心底的心魔。 燕廷枭脑子里想起那双小鹿似的湿漉漉的眼睛,眸色柔了几分,偏头道,“给长安发个消息,今晚过去。” “是。” 马超并没有立马离开,站在那一脸欲言又止。 “说。”燕廷枭头也不抬,电脑屏幕映衬出他的脸颊分外冷沉漠然。 马超说,“长歌小姐那天……” 几个燕卫们并不把这件事当事,并且长歌没有说出来,小巨人也一点都没有受干扰的样子。 “您不觉得,江小姐对这件事的反应太……”太淡定了,就好像对爷一点都不关心一点都不在意! 马超没有说完,有点犹犹豫豫的。 燕廷枭抬头扫了他一眼,那一眼很冷,像冰刀一样。 马超登时缩着脖子出去了,他知道再说下去可能就要失业了,爷比任何人都清楚小巨人对他的态度,不需要别人挑明。 燕廷枭对着屏幕敲了两个字,手指忽然一顿。 脑子里忽然想起在莫得酒店时,女孩平静地看着他问,“你想娶我吗?” 别人或许觉得她只是玩笑话随口一问,唯有他看得分明,她眼底掠过诸多,茫然不解困惑伤感彷徨坚决,直至这句话问出口后,她的眼里再没有多余的感情。 她不喜欢他,也不想嫁给他,纯粹是因为他表现得过分喜欢她,让她有了无所适从的压力,她不知道该怎么回报,所以问了那么个问题。 或许杨市百分之九十的单身女性都想嫁给燕廷枭,可这个女孩却绝对是在那剩下的百分之十里,燕廷枭毫不怀疑,若不是自己给她留下的第一印象是个好人,只怕这个小丫头到现在还不一定瞧得上他。 这个小丫头…… —— 江逸城被送到医院后,四九的电话便直接打到了家里。 管家接了电话立马通知了夫人和大小姐,随后急急忙忙地赶往医院。 江远山却不能去医院,他要接过江逸城手头的事,去了燕氏交接完之后,还要回公司,忙得焦头烂额,直到晚上才终于挤出时间去了医院。 王雪华和江柔几人都守在医院,江逸城伤得不算轻,而且胸肺功能受到不同程度的打压撞击,拍了ct,医生建议住院观察几天。 而且,脸上的伤不养个半个月是不会消的。 “别告诉小妹。”这是江逸城见到江远山的第一句话。 江柔听到这话气得恨不得在大哥脸上再留下块伤,被王雪华堪堪拉住了。 江远山面色凝重地看着他身上的伤,“知道什么人干的吗?” “嗯。”江逸城艰难地开口,他嘴角被打坏了,说话时口水钻进伤口里带来腌渍般的疼痛,“爸,你别管了,这次我自己大意了。” 看他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江远山便不再多问,只叮嘱说,“你好好养伤。” 江逸城闭眼当做点头,他的颈骨也痛,不方便上下抬头。 王雪华这两天一直盯着江逸城,可偏偏没盯到儿子手上那份合同,知道儿子这是防着她了,但是五百万的数目太诱人,她不想放弃,眼下正是一个大好机会。 趁着江远山出来,王雪华立马追了几步出来,她佯装抹了抹眼角的眼泪,冲江远山道,“谁把我儿子打成这样的?” “你在家老实呆着,别管这些事,你也管不了。”江远山满脑子都是公司的事儿,眼下正烦着,跟她说话没个好脸色。 王雪华哭诉道,“那我算什么?!” 两人刚出病房,长廊上站了不少家属病人和医护人员,王雪华这一声不算小,彻彻底底地将众人的视线引了过来。 江远山皱着眉看她,“你小点声!” 王雪华哭着道,“我不过就是买了点东西,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现在是什么意思,不把我当人看了是吗?江远山,我年轻那会,你没少仰仗我们家,你不能过河拆桥啊,我们家现在是没落了,可我王雪华还在啊,你不能把我不当个人看啊,我是江逸城的妈,是你两个孩子的妈,是你老婆!” 江远山被众人围观的视线刺得一激,一把扯住王雪华进了旁边的安全通道,拉着脸道,“你闹什么?!” 王雪华却忽然软了态度,“我儿子出这么大事儿了,你让我别管,可我心里不疼吗?谁把我家儿子打成这样,为什么我一个当妈的都不能过问了,为什么?我知道我给公司惹了祸,这些天我在家里也都面壁思过了,可你不能一棍子把人打死啊,你总要给人个机会的吧,现在儿子受伤了,你每天在公司那么忙,我想帮忙,又怕你数落我,我就觉得我是这个家里多余的,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江远山抓了抓头发,一脑门的烦躁,“本来就够忙的,你这添什么乱呢!” 王雪华见好就收,“那你去忙吧,这儿我跟小柔看着呢,你放心,公司的事要是有我能帮忙的,你也说一声。” 江远山那时候选择王雪华,可不是因为这女人是个温柔贤淑能相夫教子的类型,相反,王雪华是个生意人,王家人那会还没什么正规企业,但是小规模的流水账都是王雪华一笔一笔过的账,她从小耳濡目染沾的就是数字,长大了后学的市场经营,又在别的企业打了两年工,回家把王家的生意开始搬到正轨运营操作,按照她学来的企业管理模式,经营得倒还有模有样,只是王家生意还没来得及做到上市,就被查出偷税漏税,弟媳为了占便宜,不听她的劝,甚至不让她插手管理,这才遭了罪,和弟弟两人都进了牢里。 王家大业就此覆没。 但王雪华没说错的一点是,她的能力尚且还在。 江远山听她一番声泪俱下后,倒也认真思考了下可行性,随后丢下一句,“行吧,那你明天到公司帮忙。” 随后就走了。 身后的王雪华擦干净眼泪,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 第101章天赋 第101章天赋 四九给江栩打电话时,她刚好画好一幅油彩。 三个老人对艺术各有各的独特见解,而且其中一个是收藏古代文艺品,还开了修复文艺品班,所以他所教授的便是在瓶瓶罐罐的艺术品上作画,另一个则是年轻时做设计,后来有了电脑,也学了些电脑绘图,当然结构就没有手绘的严谨,快捷了许多,所传授的思想也是比较先进的。还有一个就是真正的毛笔大师,只是他所喜好的是黑与白,极端的两种颜色,一张白色的宣纸对他而言都是浓重的色彩。 是以,江栩为了不得罪任何一方,将三个老人所传授的东西用自己的理解绘在了一张图上,有黑白,有油彩,有硬朗的线条,有舒缓的笔画。 是一条林荫小道,一直斜着像是伸展到了天空,原野的绿色混进了深蓝色的海,一路蜿蜒而上,像是天空落了架梯子,而不是梯子伸向了天空。 三个老人对着这幅画做点评,江栩则是拿了手机走到了外面。 “二小姐,你好像误会别人了。” 江栩有些没明白,“什么?” “江少爷不是被杭呈礼打了,其实……算起来是被他救了。” “被谁?被杭呈礼救了?!” 江栩觉得这件事听起来就好比奥巴马突然说自己不想当总统一样简直荒缪至极,她诧异地想找什么措辞来表示怀疑,蓦地想起杭呈礼被揍的时候似乎咆哮过什么,她当时气火攻心,没有听进去。 现在想了想,他当时似乎喊的是——“我到底做错什么了?!我救人为什么还要被你打?!” 大哥居然被他这种人给救了?! 江栩心里十万个不信,可事实如此,她不得不信。 她慢慢地捋着脑子里的想法,“你先让保镖暗中保护我哥,还有杭呈礼那边,暂时别管,他如果想对我哥做什么,一定会自动找上门的。” “是。” “我哥住院,江柔和王雪华一定会有动作,你盯紧了,别被她们发现。” “是!” 江栩挂电话之前,冲四九道,“过完这阵子,我给你涨工资。” 四九,“……” 江栩回到房间时,三个老人还在争论,那幅画被挂在房中央,窗外的夕阳透过窗帘缝隙洒了进来,带了抹日落余晖的红光,斜斜从画中央的那条蜿蜒小路上劈出一道光芒。 三个老人回头似被这道光刺了眼睛,一时半会都没能发出声音,直到门外有人敲了三声,助理马超伸头进来,“到时间了。” 三个老人这才忽然回神似地说,“这幅画是有意境的,不管怎么争它都是属于油画派的,时间到了,我们走吧,不然被那个老东西发现了。” “好好好。” “小丫头,明天见。”三个老人被马超领着走到了升降梯内,冲江栩挥手。 “爷爷再见。”江栩挥舞着手臂。 升降梯下去之前,江栩听见一道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冲进她的耳蜗,“她比……有天赋。” 马超把三位老人送走后,又送了套衣服来,“江小姐,今晚要去公孙家做客,您换套衣服。” “公孙家?”江栩困惑地问,她上一世没接触过公孙家。 马超言简意赅,“就是长歌小姐家。” “哦。” 担心江小姐多想,马超又解释了句,“但我们不是去见长歌,是见长安少爷。” 江栩点点头,并没有多问。 对她来说,长歌长安都是个名字,于她而言,是外人。 她刚换好衣服,一转身就见身后站着个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她竟然没听见,江栩故作镇定道,“枭爷,偷看是不道德的。” 燕廷枭似是低笑一声,走了几步揉了揉她的发顶,“小丫头。” 江栩以往被大哥揉脑袋,被江父揉脑袋,都觉得那是亲密是疼爱,可是被枭爷揉脑袋,心底是另一种感受。 她还来不及细品,燕廷枭已经握住她的手,“走吧。” 公孙家搁古代就是王孙贵胄,发展到今天依然是个大家族,家族体系庞大,但六七十年代,几乎都漂洋过海去了国外发展,只留了些老古董守着封建准则,在现世继续漂泊。 这一漂就漂了这么多年,家族算是在世界各地落了脚,而他们这一支便在杨市驻扎了,公孙家子嗣一直单薄,旁支家几乎都是独子独女,嫌少出现二胎存活到二八年纪的,到了长歌这代,偏巧生了个龙凤胎,这可把公孙家的老太爷们高兴坏了,觉得是祖上积了德,以后要走好运了。 可他们高兴太早了。 龙凤胎刚出生的时候,众人还没看出什么来,到了孩子三四岁玩耍的年纪,时常只看到长歌一个人在外玩耍,众人再去寻另一个,就见他蹲在一个角落,只盯着一排搬家的蚂蚁瞧个不停,一开始家人只当他好奇心重,没管他,后来发现,这孩子一蹲就能蹲半天不带动的,这才发现不对劲。 抱到医院,医生一查才发现很多问题,孩子不正眼看人,似乎听不见声音,根本不冲医生做任何反应,于是一通检查下来,被定了个自闭症的病因。 老太爷们大概知道这一支子嗣没救了,(毕竟那时候重男轻女的概念还在)一番短嘘长叹之后,死的死,走的走,而俩孩子相安无事地长大,医生说得没错,长安确实自闭。 再大一点,他遭受排挤,同学不跟他玩,就连长歌都不跟他玩,他只能一个人仰望天空,看天上流动的云,没人知道他脑子里想什么,因为他封闭自己,不和任何人交谈。 直到有一天,他把自己关进了阁楼里。 车子开到公孙家门口时,江栩注意到顶层有个阁楼,边上挂着日式的黑,红,青蓝三种颜色的鲤鱼旗,十一月的晚凉秋风萧瑟而过,三只鲤鱼旗像是壮硕的大鲤鱼,张着大嘴在夜色中翻腾。 公孙家的建筑十分讲究,请了风水大师选了地址,最后挑了个坐北朝南的市中心,如此就把公孙家落成了。 第102章看路 第102章看路 一般人家会在房子周围弄个花园什么,一派生机盎然。 但公孙家却是在房子中央种了一棵四季常绿的香樟树,辗转多年,这棵树已经成功在院子中央扎了数十米的根基,树形雄伟壮观,树冠开展,枝叶繁茂,长势超出了楼层高度,甚至和阁楼比肩,秋天的风刮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 江栩进来除了看见门口的牌子上方方正正刻了个公孙俩字之后,第二眼就看见了这棵树,随后一群佣人们冲了出来,恭敬道,“枭爷来了,快请进。” 见到江栩,她们诧异的同时更加恭敬,“小姐好,不知怎么称呼?” 江栩冲她们点头,“你们好。” 看出她不想介绍自己,下人们察言观色说,“我们老爷子去夜钓了,先生和夫人小姐在外面用餐还没回来,您快请进。” 说完等江栩几人进了门之后,这才直起身。 燕廷枭牵着江栩走向阁楼的方向,“我去看看长安。” 下人大概已经习惯了,当先走到前面,“是,我去通知长安少爷。” “不用。”燕廷枭淡淡道,“去忙你们的。” 下人这才躬身道,“是,枭爷有需要就说一声,那我们先下去了。” 阁楼虽然和主卧室是一个上下层,却是可以不用经过大厅,只需要走侧边的小楼梯上去就行,这是后来公孙家的长辈们为了长安专门做的一个小楼梯,楼梯是沉香木制的,刷了层漆,秋风刚刮起第一道风,下人们便把软毯铺上了,因为少爷怕冷畏寒,极少在秋冬天出门——现在算来,不管春夏秋冬都鲜少出门,但下人们还是习惯了,即便少爷不出来,也要恭敬地服务到位,关心到位,让他感受到他们的关怀。 这是心理医生说的,只要一直让他处在被爱的世界里,他就一定会打开心扉,接纳所有人。 燕廷枭牵着江栩一步步上去,脚步声被掩盖在软毯上,秋风吹过,江栩感觉脖颈一阵凉意,她缩了缩脖子,就感觉枭爷步伐顿了顿,他慢了一步,和她保持同步伐,江栩走了几步,这才发现,窜到脖颈的风不见了。 她看了眼身侧的枭爷,黑暗中,男人的五官年轻而硬朗,他只有二十六岁,可身上并没有年轻人的冲动与热烈,反而透着一种千帆过尽的稳重与低敛,浓重的纯黑色西服将他整个人衬得仿若超然物外的神仙。 他眼睛直视着前方,脚步不停,似乎感应到江栩的视线,目光笔直地看了过来,“看路。” 江栩不吭声地移回视线,默默地将他的手握紧了。 两人到了阁楼。 只见一个小机器人候在门口,看见人来了,立马拉长腿站起来,手里举着一朵红玫瑰。 江栩第一次看见这么精致又如此人性化的机器人,一时看得有些呆,好半天才意识到红玫瑰是送给自己的。 她接过那朵红玫瑰,冲机器人说,“谢谢。” 机器人似是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脑袋,随后按了门口最底下一个开关,门被打开了。 江栩来之前并不知晓长安是个“自闭”症患者,是以,门一开,她看见满目红色时,由衷地发出一声感慨,“哇~” 地板上堆满了玻璃瓶封住的红玫瑰,因为枝干比较高,所以瓶子也比较高,远远堆在一起,在灯光的照耀下,像火红的地毯红玫瑰。 墙上挂着许多公孙父母求来的福袋和辟邪的桃木,零零散散挂满了整个床栏,地板上铺着很厚的毯子,因为长安不喜欢穿鞋,时常光着脚在地板上走动。 房间里没有凳子没有椅子,房间的主人也没有出来招待的意思,江栩后知后觉地觉察出这屋的主人似乎有点“格格不入。” 她看了半天,没看到哪里有人,就见最角落的那张床上似乎有东西蠕动了一下,因为床栏那边没有开灯,床上黑乎乎一团,有些看不清。 突然面前的机器人说话了。 “哥。” 机器传来的声音似乎有些稚嫩,像是十一二岁还没变声的孩童发出的声音,床栏那边传来哒哒两声,随后机器人再次出声,“嫂子。” 江栩觉得这个声音柔软脆弱得让人不忍心打扰,她轻声说,“你好,我叫江栩。” 听马超说这次来见的是长安少爷,应该是长歌的哥哥或者是弟弟吧,联想到长歌的气场,江栩怎么都无法把面前这个人罗列到长歌的家人里面。 在她的认知里,长歌就代表了她气场两米八的家族,而不是面前这种存在感为零……不不不,根本连存在都没有,哪来的存在感。 燕廷枭没有走到床栏附近,而是拉着江栩坐到了地毯上,围着中央那个小机器人,只见他长约三十厘米,一身银色,不知道什么材质做的,精致小巧,有鼻子有眼睛,眼睛是灰色宝石做的,明明是冰冷的东西,可是看着别人的时候发出来的光是极其温柔的。它的五指是展开的,手指灵活,单指可以拉到一米多长,金属腿也是,单只腿可以拉到五米长,它的眼睛朝着燕廷枭的方向,似乎是在倾听,又似乎在等待。 “这次来,想借个东西。”燕廷枭开口,随后轻轻摸了摸机器人的小脑袋,“小东西,跟我走吗?” 那头长安很久没回。 江栩不明白枭爷为什么借人家很宝贝的东西,看起来对方似乎不太愿意给。 很久之后,床上悉悉索索地传来声音,紧接着机器人开口说话,“哥,我是大人了,不要摸头。” 江栩,“……” 刚刚那么久沉默是因为这个? 她仔细看着床那边,这才终于发现,床栏围了层纱帐似的东西,只不过比纱帐要厚,就像窗帘一样,将床上的人包裹得十分安全,从江栩的方向只看到有东西蠕动,似乎是那个说话的男生,不知道是脚还是手,每次动完,机器人都会说话。 江栩不由得诧异了,这是什么操作? 第103章哑巴 第103章哑巴 “要我装系统吗?”机器人开口问。 “有跟踪装置,往返图像就行。”燕廷枭说。 床上动了动,机器人开口说,“等我一下。” 随后三十厘米的小机器人越过两人,走到了床上,小机器人挤进了床上厚重的纱帐里,江栩惊鸿一瞥看见了一个瘦长的背,紧接着是一台电脑闪过的光。 原来是电脑。 大概是做了什么文字转换语音的系统,他这边打字,机器人就用语音传输。 几分钟后,机器人重新走了出来,它甚至自备了一个行李包,里面备着雨衣还有充电器,这个机器人行动举止根本不像其他大型机器人那样笨重又机械,它除了又小又是个机器人以外,其他根本看不出和机器人有半点相似。 只能说,这个机器人太过成功,应该可以创世界发明纪录了。 机器人背上包之后,这才当先开路走了,燕廷枭站了起来,从口袋里摸出一盒巧克力丢到了地毯上,“走了。” 门被重新关上。 良久,等楼梯上都听不见半点声音之后,床上的人才动了动,他小心地下床,随后捡起地毯上的巧克力,小心地撕开一角,放到嘴边咬了一口。 甜腻的味道漫进口腔里,青年苍白的面颊上终于展开一个极淡的笑容。 江栩跟在燕廷枭身后走到车门口时,回头又看了眼阁楼,声音被风吹得有些细碎,“他为什么不出来说话?” 燕廷枭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阁楼边上飞舞着的三条鲤鱼旗,那是公孙父母专程去日本为他祈福带回来的,封建的公孙家为了长安这个孩子,无神论者也都无头苍蝇似的信奉了各路牛鬼蛇神,甚至戒荤吃素,不杀生不吃肉,只求让这个孩子出来见一见这美好的世界。 但……事与愿违。 “他不喜欢跟人沟通。” 江栩终于懂了,她最后看了眼阁楼,随后怀着一种莫名的情绪上了车。 这个世界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照着正常人的路在走。 但生命不息,生活依然要继续,哪怕前路坎坷看不到尽头。 小机器人就背着自己的行李坐在了后座中央,他的腿可伸可缩,甚至可以自行飞翔,但他就像个出来旅游的,十分自在地坐在了江栩边上。 燕廷枭伸手把它提到了窗户边,小机器人的五指立马根据环境自动变成了极具吸附力的万能胶,牢牢粘在了窗户上。 江栩好奇地看着它,“枭爷借这个回来干嘛?” 燕廷枭看了她一眼,随后把背着行李包的小机器人又提起来丢到她掌心,“它刚刚已经识别了你的声音,你可以吩咐它替你跑腿。” 江栩错愕了片刻,才意识到,枭爷借的小机器人是为她借的。 小机器人在她掌心站起来,冰凉的触感,很有重量的存在,却是那个人唯一的伴侣,她就这么把人唯一的陪伴给拿来了。 大概猜出她心里想什么,燕廷枭淡声道,“他很久没看到外面的风景了。” 江栩不知道枭爷这个“他”指的是机器人,还是阁楼上的那个人,但听话音,多半是阁楼上的那个人吧。 饭后,两人进了书房。 一个处理公司没忙完的事务,一个边看书边复习昨晚学习的知识要点——二年级的。 马超时不时精分,一会是中学老师,一会是总裁特助,偶尔还没来得及切换,一张严肃的脸就已经怼到了燕廷枭跟前。 “……” 小机器人就在地上到处走,走到书架也不拐弯,直接从地面垂直贴着书架向上走,眼睛看到的一切全都输送到了阁楼那端——包括二年级教学完毕……江栩坐在枭爷腿上学炒股的画面。 只是阁楼那端却不太安生。 长歌踩着高跟鞋踏踏地直接闯进了阁楼里,因为小机器人不在,房间里只剩下被封住的红玫瑰以及床栏上挂满的神神叨叨的辟邪的东西。 她一般不常过来,偶尔一个月进来看一次,也不说话,就隔着帐子看看这个异卵双生的弟弟,走的时候会带走一束玫瑰花。 但今天,她一进来就有些气势汹汹,刚推开门就问,“廷哥来过了?” 小机器人不在,长安无法说话,只是在床上轻轻动了动。 全家人二十多年如一日地将时间和精力都花费在长安身上,可他偏像个无知无觉的人,蜗牛好歹还会缩缩触角给点反应,他却是连触角都没有,一直缩在壳儿里。 长歌忍了这么多年,终于忍不住对着床上那个“壳儿”爆发了,“你说话啊!你哑巴了?!” 阁楼上飞扬的鲤鱼旗似是都被震住了,忽然瘪了气,全都瘫在一起,底下一群佣人们紧张地挤到了底下,焦灼惶恐地问,“大小姐?发生什么事了?” 刚刚没听错的话,大小姐好像和少爷吵架了? 长歌把门关上,隔绝了门外那群下人叽叽喳喳的声音,她一步步走到床边,脚下的高跟鞋在地毯上戳出一个又尖又细的洞,然后一把拉开床上的帷帐,“长安!你明知道我喜欢他的!我等了他这么多年!” 床上的青年忽然被暴露在光线下,他四肢颀长,却是穿着长衣长裤,脑袋上兜着帽子,长长的帽檐遮住了视线,让人看不清他的模样,只看到他瘦削苍白的下巴。 他是病态的,整日里不是对着那个机器人就是对着一台电脑,肤色像吸血鬼一样透着病态的苍白,长歌最后一次见他是四年前出国的时候,他让小机器人出来送红玫瑰,而她走到阁楼上隔着门看他,那时候他隐在门后,偷偷地看她的鞋子,看她的衣服,让小机器人跟她说,“一路顺风。” 可现在,他就抱着膝盖窝在床上,在她的大吼大叫下,他除了沉默依旧是沉默,只有面前的电脑屏幕闪着画面。 长歌忽然无助地瘫倒在地上,她捂着脸难过极了,眼泪从指缝间流出来,她呜呜地哭着,像受伤的小兽,低鸣阵阵,偶尔还会发出嘶吼声,“你难道看不见吗?!凭什么你也这样对我?!凭什么……” 第104章截肢 第104章截肢 她哭完又去床上扯纸巾,摸索半天没找到,却是盯着长安面前的电脑画面看直了眼。 只看画面上江栩坐在燕廷枭的腿上,两人正专心致志地盯着面前的一台电脑,虽然电脑传过来的画面没传来半点声音,却是将两人之间的甜蜜传播得淋漓尽致。 长歌疯了似地去抢电脑,却见方才还沉默的长安终于有了动作,他抢了电脑另一端,他的电脑是军用电脑改装,厚度相当于普通电脑的十几倍,重量更是相当于一个孩童的重量,长歌抢了半天居然没能从长安手里抢过来。 “长歌!”公孙夫妇俩终于从外面赶来,看见门内的场景险些昏过去,赶紧走过去把长歌的手从电脑上扯下来,又赶紧把帷帐重新拉上,对儿子说,“长安,别怕,我这就把姐姐带出去,她今天喝醉了,你别往心里去。” 长歌被公孙夫妇架到外面,又被几个佣人搀扶着下了楼,一脸的失魂落魄,嘴里喃喃着,“他今天故意的。” 下人没听清,小声问,“大小姐,你说什么?” “故意挑了我出去的时间。”长歌眼角又流下一滴泪。 下人茫茫然地问,“什么?” “为的就是避开我。”到了楼下,长歌扶着栏杆站住,公孙夫妇俩也下来了,长歌扑到母亲的怀里,委屈道,“妈,他为什么不喜欢我?为什么……” 公孙夫妇俩自然也听说了燕廷枭今晚过来的事,只是进去了之后才从管家嘴里听说,燕廷枭身边还带了个女孩子,看起来年纪不大,但是长得挺漂亮。 听到这话,长歌忽然就冲了出去,公孙夫妇根本没想明白怎么回事,紧接着就听下人火急火燎地冲过来说大小姐和少爷吵架了。 这么些年,别说吵架,长安几乎都没和人对过话,要是能吵架也是好的,想是这么想,亲眼看着那就不一样了,夫妇俩急忙跑到这儿,目睹了那一幕,到底是心疼儿子,赶紧把长歌带了下来,还没来得及训斥,就听到女儿如此委屈的控诉。 “我喜欢了他那么多年,我好不甘心啊!” 阁楼上的长安,蜷缩在床上,等外面没有任何声音,他依旧一动不动,直至手脚有些发麻,他终于动了动,电脑黑屏了,他重新启动,随后画面上跳跃着各种信息,他将信息全部截取到一个对话框里,随后切换了画面。 画面上,那两个人依旧坐在椅子上依偎着看电脑屏幕,是雍和制药的股票,男人很有耐心地讲解着,间或从边上的盘子里剥一枚瓜子投喂怀里的丫头。 长安静静看着,不知不觉闭上眼睡着了。 —— 江栩洗完澡之后,才抽出时间给大哥打了电话,那头江逸城果然装作在公司很忙,还说这几天就不去看她了,让她在燕家多住几天,不要在燕家惹麻烦之类。 江栩也装作不知道他住院一样,闲聊几句之后,两人才挂了电话。 江逸城被打,嫌疑最大的就是秦家叶,毕竟上次宴会才过去没两天,可秦家叶怎么着也是一身伤躺在床上,下令让手下来打? 不对。 江栩虽然对男人不太了解,却直觉认为恶人一般被打,想要报仇,一定是耀武扬威地带着帮手光明正大地站在对手跟前。 秦家叶站不起来,即便站起来,满脸伤也不太光彩,那么出面动手的人一定不是他。 是谁呢? 打了大哥的那个人。 上一世打大哥的杭呈礼在这一世却阴差阳错救了大哥,江栩陷入了矛盾中,若不是中间夹了个秦家叶,那么她势必要怀疑到杭呈礼身上。 手上忽然传来冰凉的触感,却原来是小机器人爬到了她掌心,它不知道什么时候抽了个毯子披在身上,俨然一副要睡觉的模样。 江栩觉得好玩极了,捧着它到床上,又问,“你需要充电吗?” 小机器人又跳到了床下,地上不知何时多了个银色底座一样的东西,小机器人抬步走了进去,随后全身流动着电流的紫蓝色光亮。 它的毯子歪了,江栩伸手替它盖好,忽然又想,阁楼上的那个人,有人替他盖毯子吗? 这一晚,有人夜不能寐,有人酣睡不醒。 躺在床上夜不能寐的唐玄接到了长歌的电话,他第一次犹豫着没有接,毕竟他已经决定明天要正常去上班,而不是继续浑浑噩噩地“失恋。” 这么犹豫的功夫,电话停下了,唐玄坐起身,心里默念,只要她再打来一遍,刀山火海他也去。 然而,有些东西冥冥中注定了似的。 第二遍,是老五打来的。 “唐玄!救命!我现在开车马上到市医院了,你快来!快来!” 唐玄听他这凄惨恐慌的声音,还以为是梁嘉马上要生孩子了,又一想,不对啊,梁嘉连男朋友都没有,哪来的孩子。 不管怎样,他速度极快地换好衣服,拿了另一辆不常开的车钥匙就直奔市医院。 深更半夜的市医院依旧人满为患,像是病患们约好了似的,全都挑在这么个时间段,白大褂们脚下生风,小护士们手拿病历跟在主治医师后忙前奔后,血淋淋的车祸患者被移动病床抬进了手术室,白色的地板上流下一串血迹,保洁赶紧拿了拖把过来拖洗。 小护士们高声叫着患者的名字,消毒水的味道混着血腥味充斥在鼻尖,唐玄几乎窒息在这环境里。 好在没多久,老五就抱着个女人急急忙忙地冲进了大厅,隔着距离只看到那女人一身白,唐玄赶到跟前,问,“怎么回事?” 这一低头,才发现一身白的女人并不是梁嘉,而是那位看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单亲妈妈。 “梁嘉说她再不送医院就要截肢了!”老五急哄哄地就把怀里的女人塞到唐玄怀里。 唐玄没防备地兜手接了过来,这女人看着挺瘦的,抱在怀里才感觉她身上的肉不是松软的,倒像是练过似的紧绷绷的。 他一低头看见怀里的女人额头满是汗,她睁眼看着他,倒是罕见地没有出口拒绝他。 唐玄倒是毒舌了一回,“截肢关我屁事,你叫我来干嘛?” 第105章好心 第105章好心 “我还要赶着回去照顾梁嘉呢,她没人照顾,你反正也没事,就当行善积德。”老五直接从怀里拿出一沓钱塞到半雪怀里,又冲唐玄道,“我先走了。” 唐玄一个尔康手伸到半空,被怀里的重量压了压,好歹把那只手又给伸了回来,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女人,她大概真的不好受,全程没发出一丝声音,只满脸的汗,她脖颈的皮下血管清晰地凸了起来,正常人大概早就嚎叫出声了吧。 唐玄自认倒霉地抱着人拦下了一个小护士,“帮忙把她送急诊室,再不抢救就死了!” 小护士被他这么一喊,并没被他的话吓到,这个时间点送到医院的不是快死的就是在和死神拔河争分夺秒,值班的医生都分身乏术,更何况值班的小护士,她先是询问了下半雪的情况,又让唐玄挂号填资料。 半雪半昏半醒,根本回答不了任何问题,唐玄又不清楚她这是什么伤,只知道被蛇咬了,小护士却是问得详尽,“被咬多久了?之前注射过抗血清?注射几天了?现在什么感觉?腿部还有知觉吗?年纪多大了?有无过敏史?” 唐玄被她问得一个头两个大,无奈之下又打了熟人医生的电话,“赶紧过来!” 巧的是,熟人医生刚好值班,接了电话后没多久就赶了过来,先是指挥小护士把人抬到移动病床上,推进就近的急诊室,随后看向唐玄。 唐玄赶紧冲他做了个手势,“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就知道她被蛇咬了,前天好像打过抗蛇毒的血清,就那天……” 他带长歌过来的那个晚上。 那个医生笑了笑,拉下口罩,饶有兴味地看了眼唐玄。 唐玄被他看得莫名,“怎么了?” “我以为你只喜欢漂亮的。”医生说完重新拉上口罩,跟着进了急诊室。 唐玄脑门一皱,反应慢半拍地追上去,“等会!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急诊室的门已经关上,把他拍在了门后,唐玄抓了抓头发,只觉得这大晚上的自己简直有病,放着好好的床不睡,跑来这么个地儿吹冷风。对了,全赖老五! 他给老五打电话,对方大概知道他反应过来会找他算账,竟然关机了! 唐玄气得简直无法形容,急诊室的门又跟着打开了,小护士递出来一沓钱。 是老五给的那一沓钱。 唐玄数了数,果然是钱多的主儿,随随便便把一个陌生女人送到医院,就能直接撂下五万块钱,安家果然是财大气粗。 他抱着这沓钱坐在椅子上等了会,又摸出手机看了眼,长歌没有再打来,他的界面干干净净,没有未接来电,没有未读短信,微信也没有红色数字提醒。 他自以为混到这个地位,即便跟老大没得比,到底还算是个成功的精英,可这些天,现实明明白白地抽了他一巴掌,告诉他什么叫狂妄自负,什么叫自以为是。 他离开上班的圈子,没有激起半点水花,大家只是闲聊偶尔提起他一句,可能给点面子地喊上一句“唐哥啥时候回来啊?” 但是人家该做的工作照常做完了,没人需要他。 没人。 急诊室的门突然开了,医生戴着口罩出来了,看他这面如死灰的表情,立马道,“喂喂,人没死,你这什么表情?” 唐玄站起来,“没有,想别的事呢。” “去把患者信息填了。”医生摘下口罩,又叫了个小护士把里面的人推到普通病房。 唐玄偏头看了眼病床上的人,听到这话下意识回了句,“我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 “你连人叫什么都不知道,就把人往医院送?”医生正拿口袋里的笔填写接下来该挂的药水名称,闻言笔都把纸给透了个洞,他不由得上下打量了眼唐玄,怀疑的目光道,“这么好心?” “……” 唐玄整了整衣袖,他穿着卡其色的大衣,端的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只是说话依旧欠打,“别用这种猥琐的目光看我,我告诉你,我就算是真的有色心,也不会对着她。你看她的长相,你觉得我和她在一起,谁更吃亏?” “啧。”医生大概已经习惯了他这种臭不要脸的行径,微微一笑以示无视,“去,先把费用给交了。” “她要住院吗?”唐玄问。 “这不废话吗?”医生边走边说,“这女人也真是厉害,以为自己百毒不侵怎么的,再慢半小时,真要被截肢了。” 唐玄点点头,不置可否。 两人到前面分道扬镳,医生“哎”了一声,“那边才是交费处,你干嘛去?” “我给她找个护工。”唐玄抬腕看表,“这么晚了,我明天还要上班,我找个护工就回去睡了。” 医生走近几步,怀疑的目光打量他,“啧,真不是你的菜?” “废话!我这是被人坑来了。”唐玄一言难尽地四十五度角仰望天花板上的灯。 医生耸肩,“那行。” “咋?”唐玄神经一紧,“我去,你看上了?” 医生只是冲他笑了笑,一脸的高深莫测。 “可别。”唐玄扯住他的胳膊,想了想,还是把这女人的信息稍微透露了点,“她有个儿子,三四岁了好像,一直住在乡下,不知道结没结婚,听说孩子一直没见过爸爸。以上就是我知道的全部了。” 医生点点头,“单亲啊,行,我知道了。” 唐玄被他这个反应弄得头皮发麻,“哎我说,你可别啊,你一大好青年,你要是看上一单亲妈妈,你家里还不得疯?” 医生冲他挑眉,“照你这么说,来一个患者我都看上,那医院还不得疯?” 说得也是。 唐玄姑且当他是开玩笑,两人击掌散了,他先去找了个护工,全天候的五百,他先付了两天的,又把急诊的费用包括住院费以及押金也一并交了。 带着护工回到病房时,刚好那个熟人医生查完房回来,唐玄让护工先进去,自己站在门口准备跟医生打完招呼就走。 谁知道,医生刚走过来,就问了句,“你和大小姐怎么样了?” 唐玄心情瞬间丧到谷底,“唉,别提了。” 第106章打扰 第106章打扰 “要我说,你放弃吧。”医生摘下眼镜,捏了捏眉心,他的手指骨节特别长,像是天生为了拿手术刀而长的,不管做什么动作都显得行云流水万分养眼。 唐玄有些不爽地挑起眉头,“嗯?” 医生:“要我是女人,面前站着你和枭爷,我也会义不容辞地选枭爷。” 唐玄抬腿作势要踢,“滚,存心刺我呢。” 医生从善如流地躲开,“没有,跟你分析呢,你那位大小姐,养尊处优这么多年,又在国外泡了四年,回来依然忘不了心上人,你想想,前前后后加起来多少年?” 唐玄沉默了片刻。 “我也喜欢她很多年了。” “你就肤浅。”医生摘了口罩,露出冒着青茬的下巴,“你除了喜欢她的皮相,还喜欢什么?内在?” 不等唐玄反驳,他又轻嗤一声,“别搞笑了,那大小姐一身大小姐脾气,娇滴滴的,你不知道上次我给她按脚,出来后,小护士们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了。” 唐玄:“……” “行了,我去查房了,你好好想想吧。”医生拍了拍他的肩,临走前又说了句,“其实她确实挺不错的,声音还挺好听。” 唐玄茫然地问,“什么声音?” “痛的时候哼了一声。” “穆承胤你他妈是人吗?!”唐玄怒道,“禽兽!” “……” 医生怪异地瞧着唐玄,“那位大小姐在我跟前叫那么长时间,你都不发飙,这个单亲妈妈在我跟前哼了一声,你骂我禽兽?” “……” 唐玄也觉得自己大惊小怪了,轻咳一声,“我就是觉得刚刚那一刻,你特别猥琐。” “啧。”医生上下打量他。 唐玄抬脚去踹,“滚吧你。” 不说别的,唐玄还真担心他看上病房里那个女人,毕竟这个女人和其他女人有点不一样,特别能忍,又特别冷漠。 但穆承胤喜欢这款,他上学的时候就喜欢御姐型的学姐,交往的也都是御姐型,后来御姐也不御了,通情达理又温柔似水,他就腻了似的,跟人分了手。 现在看来,他还是喜欢这一款的。 唐玄隔着病房窗户看了眼里面的人,护工守在床边,那女人闭着眼还没醒,他看了眼腕表,后半夜一点了。 他抱着一沓钱往回走,边走边用微信给老五发了条消息——【你死定了。】 车子开到半路时,接到了护工的电话,担心那个女人有需要交费什么的,他留了电话给护工,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事。 唐玄按了接听,有些疲惫地问,“怎么了?” “那位小姐不见了。”护工急急地说,“她刚醒了,我去给她擦脸,就倒个水的功夫,回来人就不见了。” “什么?”唐玄把车停到路边,按了按眉心,“你去洗手间找找,说不准是……” 护工说,“我刚问了护士,有人看她出去了,应该是出了医院。” 唐玄一句脏话噎在喉咙里吐不出来,跟卡了根刺一样,挂了电话之后狠狠砸了下方向盘,这他妈叫什么事! 他又把车开了回去,沿途找人,大半夜的,也不知道这女人发什么神经。 也真的是见鬼,隔着距离,他就看见那女人一身白色瘸着腿走到路边,看样子是要打车,一直翘首看着来往的车辆。 唐玄把车停到她旁边,她大概没认出唐玄,躬着身问,“你好,请问……?” 车窗降下,露出唐玄的脸。 半雪愣了片刻,不吭声地退了回去。 唐玄从怀里掏出烟点上,狠狠吸了一口,随后把烟丢出去,这才下了车,走到她跟前,问,“怎么回事你?” 他以为这个女人不会搭理他,没想到她沉默了片刻,却是开口说话了,只是声音有些哑,“不想住医院。” 秋风晚凉,她衣裳单薄,站在路口被风吹得轻微发抖,特别是受伤的那条腿,小腿全部露在外面,两只脚没穿鞋子,她的肤色算不上特别白,倒是一双脚长得白嫩小巧,指甲是圆润的粉色。 唐玄把视线重新移到她脸上,好声好气地问,“那你这么晚想睡哪儿?酒店?” 半雪摇摇头。 唐玄没辙了,“几个意思啊,你不是想住我家吧?” 半雪认真想了想,片刻后抬头看着他,“嗯,打扰了。” 唐玄,“……” 这娘们吃错药了? —— 杨市一干富家公子哥们选在了光棍节前夕举办什么单身交流会,美其名曰单身交流会,实际上却是乱x会。 这种活动只有杨市真正的纨绔子弟才能拿到请柬,例如……莫老四。 他收到请柬那一刻就骂爹了,“操,劳资结过婚了!你要劳资说几遍呐!啊?!” 然而,等他下了班,还是收拾干净,还喷了香水,这才带着请柬去了地方。 郊区的一处独栋别墅,三层,门口设了保安和安检棍,还有一个超级大的包,专门用来装手机,所有人进来之前都得把手机关机丢进这个包里,否则不得进入这栋别墅。 进来的人只需要享受,其他东西全权交给举办这场单身交流会的主办方即可。 莫老四关机之前看了眼时间,凌晨十二点半,杨市大部分人熟睡的时间,而这里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莫老四刚进去,就遇到几个熟人,几人心照不宣地对视,然后不约而同地笑了,互相用眼神交流着彼此出现在这的原因。 “哎,你也来啦?” “你不也来了吗?” “是啊是啊。” “回去别告诉我家那位啊。” “一定一定,你也别告诉我家那位啊。” “……” 不少人都是结了婚还装作单身进来的,但是主办方并没有拒绝已婚男人的加入,这让一群已婚男士更加猖狂,几乎一进门,就摸了把门边站着的女孩子,根本不管对方是不是哪位男士带进来的。 在他们的认知里,今晚出现在这栋别墅里的雌性动物,都是可以压在身下的。 莫老四跟在几人身后,眼睁睁看着他们的魔爪伸向一个又一个女孩子,那些女孩子有些青涩有些妩媚有些妖冶,但是没有被冒犯后的委屈与难过,这让莫老四心头深深叹了口气。 不知怎么回事,他最近对女人越来越不感冒。 家里的老婆也可有可无地像个装饰,除非过年回家,否则他根本不想回去对着那张打着玻尿酸的脸。 老七几人一直笑话他是不是早年玩得太过,现在肾虚了。 可能是日子太无聊了,每天守着酒店,日复一日地,没完没了,一年又一年,新鲜劲全过去了,可他又不年轻了,不是二十啷当出头的青年,没有一腔热血,没有耐心和精力,只想应付着过一辈子,可一辈子这样长,不是他应付就能过完了的。 别墅陡然黑了下来,有人关了灯,紧接着一束灯落在二楼,一个男人站在光晕里,他戴着白色的吸血鬼面具,只能看到他的嘴唇和下巴,他单手握着麦克风,慢慢走了几步,另一只手撑在栏杆上,“欢迎大家参加今天晚上的单身趴活动。” 第107章毛病 第107章毛病 一楼的人欢呼雀跃起来,吹口哨尖叫,“哇哦——” 楼上的面具男抬手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随后冲人群说,“二楼三楼都是客房,你们懂的,东西在抽屉里,有些有不同乐趣爱好的,可以到三楼最里间……那里会有你们想要的……什么都有……” 他字里行间隐晦又暧昧,将底下人的兴致全都勾了出来,不少人都在尖叫嘶吼,人群亢奋到了极点。 “当然,”面具男又说,“每个人的需求我都会尽可能地满足,所有需求,包括……你们想要的特殊需求,你们应该知道,我说的特殊是什么意思……” 他笑了笑,露出的牙齿又尖又细,却是戴了吸血鬼的假牙,这一笑,将吸血鬼的嗜血与贪婪展现得淋漓尽致。 随后那一束灯也灭了,别墅里的壁灯隐隐约约地亮了起来,众人听到楼上传来高跟鞋的哒哒声,一下又一下,像敲在人心上。 莫老四也随着众人的视线看了过去,只见方才面具男消失的地方出现了一排身穿比基尼的热辣美女,她们排队下来,几乎还没走下楼梯就被一哄而上的男人们抢了个精光。 “哎,你站这干嘛啊?没有喜欢的?”边上的人捅了捅莫老四的胳膊,是一个已婚男人,他面露遗憾地说,“站太远了,没赶上,我去问问还有没有了,你跟我一起去吧。” 莫老四抽着烟,“不了,你去吧,我站这看会。” 那人惊愕地看了莫老四一眼,“你有毛病,你喜欢看人家搞?” “……” 莫老四被烟呛到,咳了咳,索性跟在他身后,他倒是想知道,那个戴吸血鬼面具的是谁,杨市早些年办这个的人他熟悉,只是后来出了事儿,听说被女人在床上捅死了。 后来再办,听说主办方全都戴了面具,而且每年的主办方都不是同一个人。 大概是担心那次事件再发生,因此,现在的检查力度比以往的都要严格,进来的不管你是谁,只要进入了这儿,就没有权利地位之分。 只有男人和女人。 这里是男人的天堂,更是女人的极乐世界。 莫老四结婚前后两三年没有参加过这种活动了,今年也是因为马上这一年揭页了,生活还是大写的蛋疼加无聊,所以他就这么来了。 如果遇到喜欢的,来个露水姻缘也成。 两人从大厅走到楼梯的功夫,底下昏暗的各个角落里已经响起各种暧昧的呻吟,前面走的那个已婚男士停了一下,低咒了一声。 二楼的走廊还好没人,大家都集中在了楼下,沿着长廊走了几步,看到一个房间门半开着,里面传来说话声,那个已婚男士指了指里面,颇有些暧昧地冲他说,“看样子都是有特殊需求的。” 莫老四偏头只看到一个高挑的男人,他戴着半边银质的面具,露出高挺的鼻梁和薄唇,从莫老四的角度看,他的唇形有点翘,隐约透着几分性感。 性感? 莫老四拍了拍自己的脑门,神他妈性感,男人的嘴唇能用性感来形容? 没错,那个人的嘴唇确实可以这么说。 因为家里的母老虎经常喜欢研究整容什么的,家里摆满了各种形状的鼻梁和嘴唇,还有各种大眼睛,莫老四好歹对着那些图看了个把月,实在恶心透了才搬到了酒店住,自然明白眼前这个男人的嘴唇是很自然的,没整过。 站在整形医生的角度来看,确实是性感的唇。 底下有服务生发放面具,莫老四进门时随手拿了个,也没看什么就挂在了脸上,但是其他人反而隔着面具能认出他,也不知道这面具戴了有何意义。 隔着门,隐约听到里面的声音在说,“……有几个?……都还不太乖……价格好商量……别弄出事……” 大概是自己站太近了,里面的门忽地被人打开,靠门的戴银质面具的男人打开门盯着莫老四问,“你是什么人?” 莫老四这才看清里面乌泱泱站了七八个男人,各个脸上戴着面具,活像是一群邪教在开总结大会。 他看了眼,就看见了主办方那个戴吸血鬼面具的男人坐在c位,下巴往上抬了抬,隔着面具的目光看了过来,莫老四还没出声,边上的已婚男士就挤了过来,开口说,“哎呀,我们俩没赶上,那个……那个比基尼辣妹还有么?” 一群戴面具的男人不约而同地笑了笑。 已婚男被他们笑得也有点不好意思,“给我们整俩个,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 那个主办方吸了口烟说,“半小时后还有一波要进来,再说了,楼下你守着,没几分钟就能守到……不必心急。” 他一句话说得隐晦,边上的人却全都笑了,大家当然知道那句‘没几分钟’是什么意思,已婚男也一拍脑门恍然大悟似地,立马拽着莫老四又走了。 两人往楼梯方向走,到了一楼大厅,已婚男去边上沙发等着了,莫老四却是站在稍远的地方看了眼三楼,只看见长廊上四个黑衣男人不停地巡逻似地走动,楼梯口还站着两个黑衣黑超的保镖。 如果没猜错,三楼应该是…… 可为什么这么多人看守,是怕出什么事? 作为警察的直觉,莫老四是相当准,他敏锐地嗅到不一般的气息。 半小时后。 主办方说的新一波开始了,别墅的门被打开,又进来一群单身男人,而女人们也换了一拨,依旧是从二楼下来。 主办方依旧在探照灯下说着那两句固定台词,将众人的兴致勾到最高点,然后在尖叫声中灯光熄灭。 一场狂欢就此开始。 三楼终于有人上去了,莫老四注意到那个戴着银质面具的男人也跟在主办方身后上了三楼,和他一起的还有七八个人,他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已婚男已经发泄完,正靠在沙发上休息,见他上去,伸手扯了扯他,“哎,你干嘛去?” “我上去看看。”莫老四头也不回地说。 已婚男一副被掏空的样子,说,“尼玛,你口味真独特,还真特么喜欢看人搞。” “……” 莫老四一口气爬到三楼,正看到他们几个人站在黑衣人跟前,黑衣人伸手将他们全身检查一遍,随后一一放行。 第108章走错 第108章走错 莫老四走到最后一个后面,那人回头看了他一眼,“你也好这口?” 莫老四知道他指的什么,含糊应了声。 那人以为他不好意思,还笑话他一句,“这有什么,放开点,出来玩就尽兴,再说了,在这玩又不犯法……” 他最后一句说得又轻又低,却是提点了莫老四,因为他从没上到过二楼,以往的活动,还有赌博麻将桌,他一般刚进来就被人拉到了桌上,骰子麻将扑克,也就是换了个地方赌,根本没想过这地方其实是游走在法律边缘的。 黑衣人检查速度不快,细致得几乎把内裤边角都摸了个遍,莫老四被前后摸完,有些无奈地看了黑衣人一眼,“兄弟,手法不错啊。” 黑衣人,“……” 之前跟他搭话的那人拍了他一巴掌,“我刚还说你害羞呢,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兄弟,算我看错你了。” “……” 一行人跟着主办方往前走,主办方打开一扇门,七八个人伸头进去,莫老四也把脑袋伸过去,就见一个女孩子光溜溜地在房间内来回走动,身体似乎还未发育完全,个头也很小,头发不长,刚刚盖到肩头,因为瘦弱,脊骨都清晰可见,听到门口的声音,惊恐害怕的目光投了过来,随后双手抱着肩膀,怯懦地蹲到了角落里。 莫老四眼神一凛,这女孩不是自愿的。 有个人举手,“我要这个。” 主办方拍了拍他的肩,“去吧。” 随后带着接下来的人打开第二扇门,和第一扇门看到的一样,这些女孩年纪都不大,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发育,一双眼睛除了害怕就是惶恐,有个甚至怕得浑身发抖。 但还是有人留下,随后门被关上。 莫老四越往前走,心越凉,三楼一共多少个房间,一共多少个女孩子,他如果这时候出手,能救走几个? 走到第六扇门,只剩下莫老四和那位戴银质面具的男人,主办方打开门,门里的女孩嚎啕哭着,她求救似地目光看着莫老四,声嘶力竭地哭喊,“放我出去——求求你——放我出去——” 莫老四刚要开口,就听戴银质面具的男人说,“这个我要了。” 随后是下一扇门。 主办方掏出钥匙开门的同时,冲莫老四似笑非笑地说了句,“想不到你也好这口。” 莫老四这才惊觉对方竟然认出他了。 “紧张什么,你的请柬是我亲手发出去的。”那人解释。 莫老四:“为什么?” “听说,你和你老婆相处不太愉快,想着,你可能是同道中人。”那人打开门,冲他做了个请的手势,“果然。” 赤罗的女孩扒在窗户跟前,流着泪冲他喊着,“不要过来——” 主办方临走前跟他说,“桌上有药,有水,有工具……如果制服不了,就按铃。祝你今晚玩得愉快。” 吸血鬼面具下露出细尖的牙齿冲他笑了笑,随后笑着走了。 莫老四关上门,冲女孩说,“冷静——” —— “衣服放这了。”唐玄把自己的休闲卫衣拿到洗手间外面,挂在门把上的袋子里,“你简单洗洗就算了,别摔着了,万一死在我家洗手间里……” 他话没说完,洗手间的门突然开了,半雪裹着浴巾走出来,拿起袋子里的卫衣,放在鼻端闻了闻,有股淡淡的薰衣草的洗衣液味道。 唐玄倒是注意到,她身体匀称,像是个体操选手,四肢都有肌肉,特别手臂,微微使力,有小块的肌肉,很富美感。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女人有肌肉,不由得有些好奇,“你这是自己练的?” 半雪却没理他,拿了卫衣又关上门,她并没走远,就站在一门之隔的地方换了衣服,唐玄忘了告诉她,洗手间的门是半透明的,是隐约可以看见里面的。 他撇开脸,虽然对方是个生过孩子的单亲妈妈,该有的尊重还是要有的。 半雪换好衣服出来,黑色的卫衣很宽大,穿在她身上刚好到大腿的位置,她一步一步瘸着腿出来,唐玄看着她说,“喂,你这样搞不好真的会残了。” 半雪不说话,正要经过他的时候,肚子发出叫声。 “……” 唐玄瞪着她,“你这个点还能吃东西?” 半雪问,“厨房有菜吗?” 唐玄无奈扶额,“别想了,家里没人做饭,我点外卖,你要吃什么?” “素面。” 唐玄无语了,“我请客,你别客气,想吃什么尽管开口。” “加煎蛋。”她竖起一根手指,“一个。” “……” 外卖店果然还有没睡的,不过大多是烧烤和水果店,以及二十四小时超市,唐玄没找到面店,直接点了一些烧烤,又备注店家要了一份加煎蛋的素面,以及备注多给一百元。 唐玄收拾了客房出来给她睡,随后示意她,“底下外卖的来了,按一下这个给他开门,然后按这个开关,开门。” 他做了两遍示范,看半雪点头表示明白,这才进了自己房间睡觉。 他实在太困了。 半雪坐在沙发上等外卖,她还想打个电话给小石头,又觉得这个时间点有点晚了,索性作罢,唐玄的屋子很干净,和他这个人给人的感觉差不多,带着几分潇洒和不羁,墙上有绚丽的涂鸦,色彩浓重,黑与白,蓝与红,地板是深咖色,窗帘是白色,茶几是古木做的,看得出年轮,中间镶嵌了玻璃,设计独特而又吸睛,沙发是格子型深卡其色,拖鞋是直男式的纯色,纯白和纯黑…… 这间屋子里,没有半点女人的痕迹。 半雪决定过来住的时候犹豫了一瞬,但是想到唐玄既然同意她过来住,那么必然上次见到的那个女人并没有住在这,于是她才放心地跟了过来。 她不能住医院,更不能住酒店,会被他们……找到。 外面传来门铃声,半雪立马瘸着腿去开门,门打开后,她才有些惊讶地愣在那。 门外是长歌。 “唐玄……”长歌面色跎红,她双眼也是通红,门一开就往里跨了一步,迷离的眼睛看见一双细长的腿,混沌的脑子隐约清醒了一瞬,她抬头看到半雪,当即酒醒了大半,撑着门框反应迟缓道,“不好,意思,我,我好像走错了。” 第109章保密 第109章保密 唐玄一直没睡着,听到外面的动静有点不放心,出来看了眼,就看见长歌踉跄着边往门外走,边含糊地说,“对不,起,我敲错,门了。” 她步伐凌乱,一双眼看见玄关的装饰,又觉得似乎没走错,这一回头恰好看见唐玄从卧室出来,他有裸睡的习惯,此刻身上只草草披着件睡袍,胸口敞着。 长歌登时明白了什么,语塞了片刻,才冲唐玄说,“我,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没有,想什么呢。”唐玄隔着距离这才注意到门口站的是长歌,顿时后悔把那个女人带回来了。 半雪瘸着腿重新回到了沙发上,把地方留给两人。 “对不起。”长歌一身酒气,她踩着高跟鞋往后退,“我,我这就走。” 唐玄几大步到了门口,握住她的手臂,蹙眉问她,“你怎么喝这么多?” “我,就是有点,不开心,想找你说,说话。”长歌笑了一下,醉态有些憨憨傻傻的,“我来的,好像,不是,时候。” 她扭开身往外走,被唐玄扯住了,“等一下。” 刚好外卖小哥拿着外卖进来,看到门口站着拉拉扯扯的两人,那句“外卖到了”四个字说得越来越轻。 唐玄接过外卖,“谢谢。” 长歌闻到味道嗅了嗅鼻子,唐玄觑她反应,把外卖提到她跟前,“你饿不饿?” 长歌作息很规律,早睡早起,只是最近回来遇到江栩这件不顺心的事,几乎隔三差五就会抱着一瓶酒喝到大醉。 今天更惨,她居然去了阁楼,还欺负了长安,想到这她眼眶又红了,简直没脸回去。 唐玄看她表情快哭了,立马关了门,把人带到沙发上,又去倒了杯热水放在茶几上,想想又去倒了一杯放在半雪面前。 半雪拆开外卖袋子,打开自己的面条,盖子打开,飘出一室香味,混合各种烧烤的味道。 唐玄把烧烤放在纯木茶几的玻璃中央,拿起一串递给长歌,“吃吧。” 长歌看了眼半雪,后者正低头吃面,半点不受影响。 大概注意到这边的视线,半雪终于抬头,问了句,“需要我去屋里吃吗?” 长歌愣了会才听出这句话的意思来,有些不知所措地站了起来,“我……” 半雪指了指自己的腿,“等我两分钟,我不太方便。” 长歌一句话没说完,又讷讷地坐了下来,自己都觉得怪异,面前这个相貌平平的女人说话怎么有种无形的气场,好似整天惯会发号施令的人。 半雪吃东西并没有细嚼慢咽,却也不是大快朵颐那种吃法,而是塞了一大口进去,腮帮子鼓动着嚼,像只仓鼠。 她刚洗完头发,长发还半湿未干地披在肩上,吃面条时,大概没找到扎头发的东西,索性拿了外卖里的一次性筷子,掰开一根直接绕在脑后盘了一下,就把长发盘成一团,看得唐玄目不转睛。 半雪吃完后把自己吃完的打包盒装好在袋子里,又打了个结系上,随后瘸着腿进了客房。 等她刚关上客房门,长歌就看着唐玄说,“我今天,打电话给你,你没接。” 唐玄自然知道她指的是晚上那通电话,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就听长歌又问,“她是谁?” 这个更难解释。 他含糊道,“就一个朋友的朋友。” “哦。”长歌讷讷地抱着杯子喝了口水,随后把杯子放在茶几上,说,“我得,回去了。” “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住在这吧。”唐玄站起来挽留道。 长歌看了眼客房,担心自己说话对方都能听见,就小声说,“司机,在楼下,等我。” “那我送你下去。”唐玄说。 “嗯。” 唐玄拿了外套披在长歌身上,把她送到车上之后,等车子启动之后才转身。 后座的长歌看着后视镜里的唐玄转身,声音涩然地问,“他是不,是也变心了?” “大小姐,唐少爷挺好的。”驾驶座的司机道,“起码对你是真心实意的。” 长歌难过道,“可是,我喜欢廷哥啊。” 司机长叹一声,“人这一辈子,不能光想着情爱,你还有很多别的事要做呢,公孙家就靠你了。” “我知道。”长歌擦掉眼睫上的泪,深吸一口气,“我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 同一时间。 莫老四所在的单身趴独栋别墅着火了! 他正在三楼的房间里火急火燎地寻思办法,看怎么把这屋里几个女孩全都救出去,结果,就听见外面混乱起来,却是一楼哪个地方着火了,火势上来就汹涌,二楼三楼的人全都奔相跑了出来。 莫老四也赶紧出来,房间里其他人也都跑了出来,全都衣衫不整,除了隔壁那个戴银质面具的男人。 一群人全急急忙忙往楼下跑,莫老四却还记得把房间里的女孩给带了出来,她怕得要死,死活不让莫老四靠近,为此还咬了莫老四手腕一口。 直到莫老四说了句,“我救你出去!” 那女孩终于双眼亮了起来,擦了擦鼻涕和眼泪,踉跄着跟在莫老四身后往楼下跑。 其他房间的女孩也都趁乱往下跑,一楼大厅的人全都往外面的草坪上跑,保安和保镖拿了灭火器在救火。 主办方在二楼拿着麦克风喊,“安静!大家不要慌!” 但是没人安静,所有人无头苍蝇似地往外跑,随后一声枪响,人群寂静了。 灭火器浓重的烟雾散尽后。 大厅寂静下来,主办方在二楼隔着麦克风似乎轻声笑了笑,“有老鼠混进来了呢。” “什么?什么老鼠?”大厅的人群交头接耳起来。 “开灯!”主办方把枪别进衣服里,“大家配合点,站在原地别动,乌鸦,去核对一下人数。” “是。” 被叫乌鸦的人穿着一身乌鸦色长西装,脸上照着黑乌鸦面具,他手上拿着一份名单,凡是拿了请柬进来的人都会登记一下签个名。 但是登记的人不会看见其他人的签名,每个人都只能看见自己的名字,这份名单只有主办方有,所以大家都很放心。 现在主办方当着大家的面要核对人数,大厅的人躁动了: “不是说保密的吗?!” “是啊!当时说好了保密的!不能让人看见我们的名字!” “对啊对啊!” 第110章隐瞒 第110章隐瞒 主办方拍了拍麦克风,麦克风发出刺耳的声音,众人捂着耳朵,只听到主办方冷冷的声音响起,“安静!一对一确认,不会泄露大家姓名,现在有老鼠混进来了,等我抓到这只老鼠,会给大家一个妥善的说法。” 大厅的人嘟囔了几句倒也顺从了。 乌鸦拿着名单开始确认,对方只需说出自己登记的名字,然后乌鸦找到在后面画上一个勾号,这个人就可以进房间里等待。 莫老四手上一紧,却是刚刚带出来的女孩紧紧抓着他的手,她不明白为什么大家突然变得这么安静,因为害怕,此刻她的双眸里溢满了恐惧和不安。 莫老四安慰似地拍了拍她的手,之前的已婚男不知什么时候发现了他,挤到了他跟前,看见他手边牵着的女孩,“操”了声,敬畏的语气道,“我说你怎么老半天没动静,搞半天喜欢这种的!” 莫老四没空理他,四下张望,这一眼就让他看见,其他小女孩已经被保镖们抓着提到了一个角落,唯有他手里的这个因为挤在人群里,没被人发现。 不对。 他没记错的话,三楼一共七扇门,应该是七个女孩才对。 那边角落的几个加他手里的一共六个。 少了一个! 他这么一想,突然在人群中搜索那个戴银质面具的男人,大厅因为着火,不少人都挤在沙发的位置,而那个男人站在靠墙的位置,被阴影盖住,大概感应到这边的视线,他抬头看了过来,目光和莫老四的对上,又瞥到了他手边牵着的女孩。 冰冷面具下的眼睛似有情绪浮动。 莫老四没看清,只是下一秒,主办方开口说话,“没尽兴的先把人送回来,我们待会还可以继续。” 这是冲莫老四喊话来了,也是,灯早就开了,人群挤着也躲不开主办方的眼睛,更何况,他在二楼,视野绝佳的好位置。 比基尼辣妹们全都站在楼梯上,而女孩们则是被保镖重新送到了一楼的房间里,莫老四攥着女孩的手,突然低声对她说,“你先跟去,待会我想办法救你出去。” 他把人带到保镖跟前,周围人因为隔着面具看不到他的脸,所以各种打趣的声音都传了出来,笑着道,“兄弟,不错啊,口味清奇,滋味怎么样?” 莫老四脸色难看,还是忍住了冲对方露出个笑。 这一幕却是被女孩看到了,她以为莫老四只是随口说说,他们还是一起的,都是骗子,都是大骗子。 她突然大哭着喊,“骗子!你们都是骗子!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她狠狠撕咬着钳制着她的保镖的手腕,保镖一时不察,松了手,就被她跑掉了,她往大门的方向冲去,莫老四伸手去拦,只差一片衣角的距离。 只听半空一声枪响,女孩被击飞到了门上,血溅了莫老四一脸。 莫老四愣愣地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血的温度滚烫灼人,他白净的手上还残留着女孩脏兮兮的爪印。 他几分钟前还信誓旦旦地答应救她出去。 下一秒,她就死在他面前。 “还有一个,再不出来,我就开枪了哦。”主办方鬼魅似的声音响起。 莫老四回头看向二楼,吸血鬼面具下那张人脸嘴角带笑,他注视着底下这群人,像是高高在上的恶魔,俯瞰着人间地狱,露出嗜血的笑。 人群诡异地安静下来,不少人都没敢再次出声,非常配合地走到乌鸦跟前,自动报出自己的名字,随后进到有保障的房间里。 渐渐地,人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少,只剩一小部分人没有核对,主办方从二楼走了下来,朝比基尼辣妹们挥手,让她们进二楼房间里。 他一步步踩着楼梯下来,直到走到女孩的尸体跟前蹲了下来,上下检查一番,随后看向边上站着的莫老四,问,“你知道什么时候失火的吗?” 莫老四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地上的尸体说,“你不应该杀她。” 主办方笑了,“你很奇怪。” 他从地上站起来,悠悠地走到仅剩的人群里,说,“还有一个奇怪的人。” 莫老四抬头看过去,就见主办方站在戴着银质面具的男人面前,他同样问了刚刚问莫老四的那个问题,“你知道什么时候失火的吗?” “不知道。”那人说。 主办方问,“你叫什么?” “胡来。” 乌鸦拿出名单,果然找到一个“胡来”,主办方点点头,胡来抬脚要走,却被他叫住了,“等一下。” 胡来停下,没有转身,偏头问,“什么?” 主办方看着他说,“还有个问题想问你,先等等。” 胡来就站在那等着,直到其他人全部核对完名单走进房间里,只剩下乌鸦和主办方,以及一个莫老四。 “知道为什么留你们吗?”主办方拿了名单围着莫老四转了一圈。 莫老四还记着身后那个尸体,面上那一套都不愿意装了,神情有些冷,“有话直说,别拐弯抹角的。” 主办方笑了笑,浑不在意似的,甚至抚了抚面上的吸血鬼面具,“其他人出来时,全都衣衫不整,只有你们俩……” 他目光扫了莫老四和胡来一眼,两人衣冠齐整,连发型都没乱,其他人因为鬼混以及失火时慌张逃命,把自己搞得十分狼狈,有些纽扣系歪,甚至有些鞋子都没穿跑了出来。 主办方绕着两人转了一圈,细尖的牙齿龇出一个嗜血的笑,“我很好奇,你们在屋子里什么也不干,到底在做什么?” 倒数第三个字咬得很重。 莫老四看了眼胡来,隔着面具倒是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只是感觉到这个人从头到尾都很镇静,仿佛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似的镇静。 主办方停留在胡来面前,他没有胡来高,但气势却很足,低着脊背去看胡来面具下的眼睛,声音低得像私语,“或者……是在隐瞒什么?” 莫老四嘴巴刚张开,声音还没发出来,就听边上一道声音说,“我喜欢男人。” 第111章名单 第111章名单 主办方始料不及,面上的表情有丝诧异,“什么?” 胡来状似懊恼,“我以为这里的特殊需求是我以为的那种需求,后来看到三楼的房间里都是些……其他人都选了,我没办法只能也选了。” “想着等会找你说,结果失火了。”他摊开手,五指很干净,无名指戴着一枚戒指,和莫老四一样,应该是个已婚男士。 “你说你喜欢男人?”主办方半信半疑地瞧着他,半晌问了句,“什么样的?” 胡来笑了,指着莫老四,“他这样的。” 莫老四,“……” “行,弄错客人的需求是我们的不是。”主办方不知道信了几分,总算收起了方才那种一言不合就拔枪的气势,目光锐利地问,“可是,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在你房间的那个女孩子不见了吗?” “我不知道,失火之后我就跑出来了。”胡来说话不疾不徐,给人思考和缓和的时间,态度不温不火,堪称绅士,“还有,你怎么确定是我房间的女孩不见了?” 主办方当然不确定,说这话只是炸他,却不想没炸成。 乌鸦拿着名单出去片刻又回来了,小声在主办方耳边说,“名单上的人不多也不少,只是……” 他犹豫着。 主办方有些不耐烦,“只是什么?” “只是……我们的保镖少了一个。”乌鸦低声说完,果然脸上落了一巴掌,主办方狠狠抽完他之后,转身就走,声音又急又快地说,“赶紧安排人走,如果对方是冲那女孩来的,应该不会多管闲事,但如果……” 话没说完,外面传来警车的呼号。 “谁他妈这么多事!”主办方面具下的一张脸铁青,“名单你确定吗?!” 乌鸦赶紧把名单递过去,“都查过了,没有老鼠。” “名单是没错,可是谁知道面具底下那张皮到底是谁。”主办方接过名单,死死盯着胡来俩个字看,随后又看向莫思东三个字。 乌鸦问,“那怎么办?现在去查吗?” “查个屁!”主办方踹了乌鸦一脚,“赶紧带甜点从暗道跑!” “是!” 莫老四一回身,女孩的尸体已经不见了,保镖正在擦门,一群人似乎早就习惯这种阵仗,有条不紊地处理着手上的事,而房间里的一群人也被放了出来,劲爆的音乐放了出来,一群人在大厅里扭动着,俨然一副开派对的景象。 若不是莫老四亲眼目睹一个女孩死在面前,差点要被眼前的景象给蒙混过去。 警察敲门踹门,大声喊着,没人理他们。 大家开party又不犯法,再说了,不搭理警察会被抓进去吗? 不会。 警察开枪爆了门锁,终于一脚踹开了大门,一群武装警察包围了进来,一群人目标明确直奔三楼,但是三楼什么都没有,一行人仔细检查了每一个角落都没查到东西,端着枪回来冲楼下做了个手势。 底下的队长面色不变,又一抬手,那群人立马冲到二楼继续搜查,结果还是一样,什么都没有。 莫老四却在想,从三楼带走一个孩子,还是借着失火的混乱,看起来简单,操作起来却很难,主办方就在二楼,一楼有半点动静,他伸头都能瞧见,而且三楼有四个保镖,就算这些保镖全都下去救火,门外站岗的那些又怎么躲开,一个大人带着一个小孩从这扇门出去,简直难上加难。 他更是有个大胆的猜测,如果放火的和“胡来”是一伙的,再如果想救下七个孩子,那么按照最天衣无缝的计划就是——让警察找到其中一个。 大厅的人面面相觑片刻,又继续嗨起来,音乐狂乱地响着,带头的队长喊道,“把音乐关了!” 没人理他。 还是二楼的人找到了音响,把它关了。 整个大厅安静下来,但是底下的人却不安静,他们抽着烟朝警察道,“怎么?开party犯法?要抓我们吗?阿sir?” 说着把自己的双手举起来,逗得其他人哈哈笑起来。 “谁是这场活动的负责人?”警察问。 “我。”主办方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一身白西装,在人群里还算比较显眼,“我是这儿的负责人,冒昧想问下,我们好好地在这唱歌跳舞,触犯了哪条法律,劳驾各位大半夜了兴师动众地过来?” “我接到匿名举报,说你这儿干了些违法的事儿。”警察一脸刚正不阿。 “违法?”主办方笑了,“您可真会说笑,来我这儿的可都是些正经人,大家都是无聊了过来消遣一下,这总不能也违法吧?” 警察大概发现这个负责人是个老油条,把他移交给了其他警察,让他做个口供登记,随后他去询问其他参加聚会的人。 来的警察不少,大概还没放弃,正在二楼三楼来回地毯式搜寻,有些甚至在墙面上敲敲打打,大概对匿名举报的那个人信任非常,所以认定了这儿有猫腻,各个不死心地贴着地面搜查。 终于,洗手间里传来一声惊呼,“队长!” 所有警察出动了,莫老四的神经也绷紧了,他眼瞧着主办方面色一变,转身就要跑,也顾不得什么,推了把面前的警察,粗着嗓子喊,“别跑——” 警察们这才反应过来,立马就把主办方抓了起来。 而洗手间里的警察们终于出来了,其中一个警察怀里抱着个女孩,她浑身都是黑的,被浓烟熏的,口鼻罩着一块湿布,已经昏迷不醒,警察们探了探她的脉息,松了口气道,“还有呼吸。” 莫老四不敢置信地睁大眼——洗手间是失火的地方。 做出这个计划的人简直太大胆了。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放了火,又冒着浓烟滚滚把孩子送到最危险却又最安全的地方,如果中途孩子死了呢! 他简直不敢想象。 他甚至有种预感——他所想的,做出这个计划的人同样也想到了,可他还是这么做了,为什么? ——他想利用这一个,把主办方连根拔起。 第112章普通 第112章普通 “其他孩子在哪儿!”警察们把主办方压在地上,怒道,“快点说话!其他孩子在哪儿?!” 主办方装傻充愣,“你们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还有那个孩子谁带来的?我早说了,大人的聚会不要带小孩来。” 一个警察忍不住一拳砸了过去,“混蛋!” 主办方的面具被他砸碎了,露出一张阴柔的脸,他皮肤特别白,眼睛底下还涂了红色血一样的眼影,活像个吸血鬼,他叫唤道,“你敢打我?!我犯什么事了,还没定罪你就打我,你警号多少我要投诉你!” 如果对方已经把人转移了呢! 如果对方死不承认呢?!然后警察查了半个月,什么都没查出来,这件事只能不了了之,最后这个人还是会被放出来! 莫老四急得不行,却看见戴银质面具的男人跟在众警察身后从洗手间的方向出来,他倚着墙给自己点了根烟。 “队长!前面三辆车出了车祸,两辆车的后车厢里……”门外突然冲进来一个警察,大口喘着粗气终于把话说完,“都、都是女孩。” 底下的主办方顿时脸色紫青,他压制不住怒意,脸上显得狰狞无比,挣扎着想起来,却被警察们死死按在地上。 莫老四第一时间看向倚着墙抽烟的那个男人,只看到他将头倚靠在墙壁上,仰着脸徐徐吐出一口白雾,烟雾缭绕间,莫老四恍惚看见他在笑。 “所有人都不准离开!”警察喊道,“全都跟我去警局录口供!” 这是杨市的大案子,跟好几起女孩失踪案件都能挂得上勾,若是这次案件能顺藤摸瓜勾出一系列没结的案子,那他们熬了这大半夜,真的值了。 莫老四走到一边,冲队长做了个手势,那是警察们内部的手势,而且是当时在位的莫队发明的手势。 队长看了他一眼,随即冷声道,“你!站住!叫什么名字?!” 他走到莫老四跟前,上下打量他,就听莫老四开口说,“是我,莫思东。” 队长脸色一变,随后又板着脸让警察把其他人带走,这才冲他道,“怎么回事,你怎么也在这?” “一句两句说不清,你们把那个戴银质面具的那个人留下。”莫老四一副被问话的乖巧样,嘴却说得十分快,“死了一个女孩,你去外面查一下,看有没有翻出来的新土。” “哪个?”队长听得心惊,面上刚正不阿地扫了一圈,还冲其他警察吩咐道,“都快点!再慢下去,早饭都不用吃了!” “靠墙边抽烟那个。” 队长环顾一圈终于找到人,收回视线后,才压低声音道,“你起码告诉我点什么,我才能把人给你留下吧,万一是个有用的证人呢。” “如果没猜错,他是纵火和报案的策划人,人是他救的。”莫老四低头说话语速很快,“要是被人发现,你说他能活吗?” “万一他还知道些别的……”队长不太想放人,如果这个人真的是策划人,那么他是不是还知道更多的,说不准能靠这一个人挖出整个产业链。 莫思东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说,“交给我来问。” 队长沉吟片刻,指着胡来的方向怒声道,“你!过来!叫什么名字?!” 胡来慢吞吞地把一根烟抽完,这才晃悠着走了过来,像是喝醉了。 其他人陆续被带走,大厅只剩下莫老四和胡来,以及还在搜查的其他警察和队长。 队长把两人用手铐铐了起来,随后指挥一个警察说,“去,把他们带出去!”又在别人看不见的方向冲小警察低声说了句什么,小警察顿时抬头看了眼莫老四,随后又低头表示知道,面上还装作凶巴巴地样子推搡着莫老四,“赶紧上车!” 莫老四出来之后看见之前那群人都被押上车带走了,小警察还把他们押在车上装模作样地训话。 莫老四看那边车屁股已经看不见了,反身把小警察压了,摸过钥匙给自己的手铐解了,又把胡来的手铐也解了。 胡来没防备有这么一出,微微诧异地抬眼看着他,“这是……几个意思?” 别墅后面传来警察的声音,“队长!找到了!” 莫老四停在那,顺着方向看了眼,心里想着那个女孩最后看他那一眼,心里狠狠揪了一把,他摘了面具,哀悼似地沉默片刻,又冲那个方向鞠了一躬。 “跟我来。”他把手铐丢给小警察,冲胡来喊了句,随后抬步就往自己的车跟前走。 胡来犹豫片刻也跟上了。 “还知道多少?”一上车,莫老四就看向他,“说出来,说完走人。” 胡来坐在副驾驶,他个高腿长,两条腿似乎伸展地方不够,微微屈着,闻言侧头看了过去,“我要是不说呢?” “无所谓。”莫老四耸肩,“你要是不说,下次会有更多的女孩死去。” 胡来似是冷笑一声,面具底下传来有些冲的声音,“那个女孩是死在你手上。” 莫老四被他说中,面上一阵青一阵白,可自己却反驳不了。 “你要是不多管闲事,让她跟着那群人一起蹲在角落,她也不至于死掉。”胡来却是专门往他心口上撒盐,“可你做了最愚蠢的决定,你把她留在身边。” 莫老四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耳边胡来的声音还在继续说着,“你那不是救她,是害她!” 莫老四呼出一口气,他第一次发现解释多么苍白无力,他更没办法对那个死去的女孩说一句对不起。 “你是什么人?”良久,他哑着声音问。 胡来摘了面具,随后慢条斯理地摘了手上的戒指,冲莫老四道,“开车。” 莫老四还是第一次被老大以外的同龄男人以命令的口吻说话,一时有些不快,却是听话地把车开了出去。 路上隔一会瞥一眼,脑子里隐约觉得胡来那张脸在哪儿见过似的,他一个酒店老板,每天看见的人不计其数,脑容量都被那些形形色色的脸挤压得没了多余的地儿,这一会,瞧见个眼熟的,却是挖空了脑子都想不起到底在哪儿见过。 凌晨三点,天色依旧黑沉沉的,车厢内的灯照在那人脸上,衬得他那张脸年轻而又硬朗,眉毛斜飞浓厚,五官出乎意料的英俊,带着点男人味十足的刚毅与粗犷,他偏头看过来,右边的断眉显出几分凌厉。 如果江栩在这,必然会认出这个人,他不叫胡来,叫韩东延。 “看路,我还不想死。”他开口,声音有些低。 莫老四立马看着前方的路,片刻后,终于忍不住出声,“还有一个问题。” 不等韩东延开口,他就急急地问出来,“送到洗手间的那个女孩,送进去的时候是昏迷状态还是清醒状态?” 他自己清楚,如果是昏迷状态,一个成年人扛着或者抱着一个女孩进去,都还是引人注意的,但如果一个女孩自己跑进去,那么……另一个人甚至有机会跑出去。 可让一个女孩自己跑进去? 这种可能性存在吗? 像是为了证实他的可能性,韩东延下一秒就给了他答案。 “醒着的。” 莫老四蹙眉问,“如果她忍不住跑出来,你们的计划不就是失败了?你就这么放心把整个计划的核心放到一个小女孩身上?” 韩东延捏了捏眉心,“我们整个计划就是为了她。” “什么?”莫老四张着嘴,一副灵魂出窍的模样。 “再会了。”韩东延看向他,微微勾唇,颊边一个酒窝若隐若现。 不等莫老四问清楚他想做什么,就见他打开车门,在莫老四“卧槽尼玛”的惊恐视线中,飞身跳下了车。 莫老四停了车,下车去看,四周一片漆黑,除了鸟叫声找不出其他半点声音。 他回到车上,副驾的座位上静静躺着一张银质面具,像是为了提醒他,刚刚飞身跳车的人不是钢铁侠也不是蜘蛛侠,只是个戴着面具的普通人。 第113章无耻 第113章无耻 清晨的第一道曙光照进窗帘时。 江栩已经在擂台上汗流浃背,她一身白色武术服,姿势已经摆得很规范,出拳的力度和角度也都相当准确,也已经学会利用自己的优势进行长短攻击。 燕卫们和她对打时,几个人只是转圈圈然后时不时当一下沙包被她打一拳,而马超上场时,两人对着练习攻击和防守——马超是个严谨的正派人,不会阿谀奉承以及吹彩虹屁。 燕卫们:嗯?几个意思? 但是,当枭爷上场时,大家就没眼看了。 燕廷枭站在江栩身后,俯低脊背贴着她,一手包住她的拳头,力道又快又准地一拳砸向马超。 马超,“……” 这他妈赖皮! “腿站稳,腰腹绷紧。”男人的掌心滚烫灼人,隔着薄薄衣料,江栩有些出神地想,他这个温度要把人烤化了。 “想什么呢?” 江栩走神间耳蜗传来热息,她过电似地打了个哆嗦,身子不由自主地弓起,耳根发痒,她忍不住想伸手去挠,可手被枭爷攥着,她只好用一双小鹿似的湿漉漉的大眼睛去看他,这一转头唇擦到他的颊边。 两人呼吸交融。 边上的燕卫们掩耳盗铃地捂住眼睛,五指张开露出眼睛,马超却很君子地背过身,看燕卫们毫不自知,不由伸腿踹了一脚。 燕廷枭扣着她的脑袋转过去,掌心在她发顶上轻轻拍了拍,“专心点。” “好。”江栩老老实实地看着前方,做出攻击的架势。 燕廷枭却看见她耳根滴血似的通红,他低笑一声,食指和拇指上前捻了捻她的耳垂,“有人从背后偷袭你,该怎么办?” 他一本正经地揩油,一边还能为自己找借口,燕卫们简直没眼看,马超都赶紧下场了。 江栩起初还怕痒地想躲,一听是要考验她的“功夫”,顿时两手抱住他的一条胳膊,手肘狠狠往后一撞,燕廷枭配合地弓背,江栩紧接着将人扛起来准备过肩摔,奈何对方下盘太稳,怎么都搬不动,她只好又来了手撩阴腿。 燕廷枭冷不防差点被她偷袭成功,堪堪避开后,黑着脸问,“谁教你这个的?” 江栩眨眨眼,讷讷道,“马超。” 正在台下喝水的马超“噗嗤”一声把刚喝的水全喷了出来。 卧槽?明明就他妈是小巨人自学成才的好吗! 小机器人站在外圈,将看到的一切全部传送到了阁楼那端。 江栩洗完澡换了身衣服,早饭消耗太快,她有点饿了,于是下楼去找点吃的,刚好看到燕老爷子坐在楼下花园里喂金鱼。 燕家门口有一片内嵌式的鱼塘,人走在上面,鱼隔着玻璃在底下游动,只有花园有个小小出口可以喂鱼,燕老爷子就窝在软软的沙发上,一边晒着太阳,一边听着音乐,一边撒着手里的面包屑。 边上管家还撑了把太阳伞,茶几上放着瓜子和茶。 江栩看到这一幕,只想慨叹一句:等她老了也要这么虚度年华! “哎,丫头,来来来,”燕老爷子一抬眼发现她,立马冲她招手,“怎么下来了,是不是饿了?” 江栩不好意思地点头。 燕老爷子开心地不得了,冲管家挥手,“去,赶紧让厨房做点乌鸡汤,再炖个羊肉给那小子送去。” “……” 江栩:“爷爷,我就吃个面包就好。” 刚好茶几上放着喂鱼用的面包,江栩拿了两片就走了,燕老爷子再喊,她却是头也不回地跑了。 “哎,你说这孩子……”燕老爷子叹了口气,“我那面包是给鱼吃的,她能吃得惯吗?” 楼上刚咬下一大口面包的江栩,“……” 她哇地一声吐出来。 脚下的小机器人伸长了胳膊和腿,不知从哪儿拿了纸巾,正贴心地递到江栩面前。 江栩接过纸巾道了谢,又问它,“我该怎么把你送去呢?” 机器人不说话,只是歪着脑袋看她,似乎在消化她这句话的含义。 正好四九来了电话,江栩走到洗手间接听,“怎么了?” “王雪华进公司了。”四九说。 “我猜到了,接下来盯着韩菲儿就行,王雪华一定会联系她做投资,还有……”江栩顿了顿才说,“她背后的人一直没有露面,最好盯紧点。” “是。” 小机器人突然开口说话了,“照片,地址。” 江栩愣了会才发现它是回答她上个问题,立即冲四九道,“把韩菲儿的照片发我,还有地址。” “你要安排其他人去盯着她?”四九问。 江栩低头看了眼小机器人,笑了,“嗯,是个小家伙。” 挂了电话没多久,四九就把地址和照片发了过来,江栩就把照片放在小机器人的眼前,又把地址念了一遍,也放在它眼前过一遍。 “记住了吗?长安。”她轻声问。 小机器人隔了好久才开口说话,声音依旧是软软的少年声,“它叫十一,是我的第十一个作品。” 江栩惊喜地蹲了下来,“你能隔着小机器人跟我对话,那是不是代表也看得见我?” 小机器人缓慢地点头,“嗯。” “那拜托你去帮我盯个人啦,就刚刚照片上的那个女孩子,如果她要出去,你就提醒我,拜托了。”她说完也学着枭爷的样子摸了摸小机器人的脑袋。 小机器人僵硬地躲开她,机械的手指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少年软稚的声音说,“我……比你大呢。” “真的吗?我没见过你,我以为你比我小。” 江栩只是想引他多说几句话,却不想这句话说完,小机器人便不再开口说话,过了片刻,他才说,“定位成功,出发。” 江栩就看小机器人缩腿缩胳膊,随后飞了起来,从窗户飞了出去。 她站在那定定看了片刻,随后走进了书房隔壁,接下来是学习的时间,她必须快速成长起来,这样才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家人。 书房里。 马超合上窗帘,问,“爷,十一飞走了,需要派人跟上吗?” “不用。”燕廷枭看着屏幕头也不抬,“它如果被人抓住,会启动自毁功能。” “那长安少爷的心血可就毁了。”马超无比惋惜地说。 燕廷枭顿了顿,抬头扫了他一眼,“目前来说,它的伪装和跟踪都没有失败过的纪录。” 马超眼睛一亮,“那我改天也向长安少爷借一个。” 燕廷枭把桌上一只小圆镜甩到他手上,下巴努了努示意马超照照镜子。 马超:“……” 怎么了? 马超对着镜子照了照,完全不明所以,他这张玉树临风的脸怎么了? 燕卫们:卧槽无耻! 第114章梦游 第114章梦游 江氏集团。 王雪华一身ol装扮,昂首挺胸地进入大厅,因为前台是刚来不久的,没见过王雪华,拦着她问,“不好意思,请问您找谁?有预约吗?” 王雪华看了眼她的胸牌,“谭艳娟是吗?明天不用来了。” “为什么?”小前台傻了眼。 “我是江远山的太太,你可以叫我夫人,也可以喊我王总,anyway,这些都不重要,”王雪华重新戴上墨镜,“收拾好东西走人吧。” 小前台眼泪唰一下就掉了下来,她刚来没几天,总经理亲自面试的,还夸她笑容亲切很适合做前台,薪资给的也很满意,加上离租的房子比较近,她以为可以稳妥定下来了,结果却因为不认识老板夫人被辞退了,上的那几天班肯定就不算工资了,想想她就委屈得哭出声。 江远山昨晚没有回家,王雪华煮了粥又让宋妈做了不少菜,全部装在食盒里带了过来,办公室里江远山已经早早起来,他正打着电话,联系工厂,确认进程,随后回复电话,跟那头再三保证一定在期限内完成所有订单。 这边电话打完,甚至都没时间跟王雪华打招呼,办公室的电话也响了起来,江远山正要接,就见王雪华伸出长臂接了电话,她虽然很久没来公司,但是学的东西却一个也没落下,市场部的总监打电话过来问新产品什么时候出货,客人等着看样品。 王雪华不急不躁地回,“跟客人说,刚出的样品已经被提前预订的客人看了,让他稍等片刻。” 工厂那边刚把货送出来,江远山却没出声,换个角度来看,王雪华说的话更会激发客人的购买欲,而不是再三解释货已经在路上,客人万一等得不耐烦,说不准就损失了一笔单子。 王雪华放下电话,把自己带来的食盒提到茶几上,打开盒子,一样一样打开,又拿出筷子摆上,随后倒了一碗汤出来,看着江远山道,“快洗手,赶紧趁热吃。” 江远山疲惫不堪,现下有热饭热汤,当即坐下,也没去洗手,先大口喝了汤,随后呼出一口气,“好久没吃一顿正经饭了。” 王雪华走到他身后替他捏肩,“别太累了,我们全家都还指望你呢。” 江远山舒服地享受了片刻,心里对王雪华的厌恶少了几分,她不过是个住在家里的女人,目光短浅,做些错事,过去就过去了。 一顿饭吃完,王雪华推着江远山到里间休息,“你睡一会,其他事我替你处理。” 江远山还有些不放心,在边上看着王雪华应付自如地接听电话,随后助理抱了单子进来批阅,她也看得仔细,有些错处江远山都没发现,却被她挑了出来。 直到中午,江远山终于撑不住,进了里间休息去了。 王雪华让宋妈做好饭送到公司,随后提着饭菜进了财务部,跟财务部的会计和助理们打了招呼。 一进总裁办,江远山就冷着脸问她,“你去财务部做什么?” 王雪华愣了下才笑着说,“别这么吓人啊,宋妈拿了不少水果来,我分一些给员工,我就随便逛了逛,看到哪儿有人就进去了,怎么,我进了财务部,我没注意……” 江远山透过监控又看见市场部几人桌上多了香蕉和苹果,面上的神色稍缓,“别乱跑,一个总经理夫人跑员工那去成什么样子?” “公司现在这个样子最需要的就是人文关怀,你不关心员工,员工哪儿还想着为你打工啊?谁死心塌地的对你和公司?还不是冲着那份感情。”王雪华有理有据地说完,把手上的午饭放在茶几上,“你别忙了,去吃饭吧。” 江远山被她推到沙发上,看王雪华接过他刚刚手头上的工作,不由得站起身说,“你也来吃吧。” 王雪华低头看文件,“不用,你先吃吧,我等你吃完再吃。” 江远山一边吃一边看正在工作的王雪华,忽然想起,当时也是被王雪华认真工作的样子所吸引,现在过去这么多年了,这女人到底一点都没变,一旦涉及到工作,就拼命地努力完成。 王雪华自然注意到他的视线,心头不由冷笑。 她从早上到现在接触的文件里,没有上次那个人吩咐要的附属协议,那就代表,江逸城已经签完了,双方已经达成了协定,合同即时生效,已经无法再更改。 还有一件怪事。 按理说,公司现在应该已经捉襟见肘,结果工厂的货没有按订单量来算,却是按超出订单量两倍的数量在加急赶工。 有别人要货? 为什么没有报在明账上? 她刚去了财务部,匆匆扫了眼财务总监的电脑屏幕,看见上面有个新汇款记录,汇款数额还比较大,是收入来源,财务总监标了红色加粗。 因为太过显眼,王雪华一眼就注意到,只是没来得及看汇款方,只确认这笔款项是属于公司的收入,随后立马移开了视线。 此刻,她盯着底下的市场新调研报告,脑子里却是走了神,那笔汇款足足有三千万,江氏集团何时有过数目这样庞大的订单? 而且工厂没有加订庞大的订单,这笔汇款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王雪华皱着眉思索着,江远山远远看着,更加放心了,只觉得这女人虽然对待江栩有点差劲,但到底是有用的。 若是王雪华此刻知道江远山的心理活动,只怕要大笑出声。 江远山吃完饭,就觉得脑子异常地困,他迷迷糊糊地在沙发上就睡着了,大概是太累了,他想。 —— 唐玄只睡了三个小时就被闹钟叫醒,虽然他很想赖床,却还记着昨天下午自己亲自说的那句‘明天回公司。’ 立马翻身下床进洗手间洗漱。 擦干净脸后,一转身才看见马桶上坐着个人。 “……” “……” 两人对视了片刻,唐玄才想起家里多了个陌生女人,他猛地移开视线,仓惶道,“卧槽你他妈鬼啊,怎么不出声?!” 半雪不想解释,她看这人闭着眼进来,还以为是梦游,根本没敢出声。 唐玄几步出了洗手间,心口还跳得剧烈,他拍着胸口呼出一口气,操,吓死爹了。 第115章回炉 第115章回炉 这一惊吓,瞌睡彻底没了。 他换好衣服,又戴上腕表,随后才想起一件事,“你……” 隔着洗手间,他不好问她早饭想吃啥,也不知道她准备什么时候走,只好掏出两百块钱放在桌上说,“我走了,饭你自己想办法,走的话把门关上就行。” 里面没有声音,唐玄不放心地敲了敲洗手间的门,“喂,出个声,不是死了吧?” 半雪“嗯”了一声,又加了句,“听见了。” 唐玄关门之前,默默地想,别说,不看那张脸的话,单单听她声音确实挺好听,特别是刚刚“嗯”的那一声…… 操了,唐玄猛地抽了一把墙面,抽得掌心生疼,这才止住了刚刚那神经病一样的想法,他是疯了他。 这要被穆承胤那个傻逼知道,还不知道要怎么笑话他。 想到这,他赶紧打起十二分精神,随后抓了抓发型,摆出一张全世界我最帅的脸出门了。 半雪听到关门声之后才出来,瘸腿加姨妈突然造访,她险些瘫痪在马桶上出不来。 此刻攀着墙壁,一步一步走回客房,脑子里想着睡一会,给小石头打个电话,然后打车回去…… 然后就睡了过去。 等她睡醒已经是正午,她几乎是弹跳着起来,身体弹了一半似乎才想起有只瘸腿,所以她没弹起来,又重重地落在床上。 她光脚下床,准备叠被子时才发现床上留了点痕迹。 她皱眉看着这张床,随后瘸着腿拆床单,拆被套,接着一瘸一拐地抱着床单和被套走到洗衣机跟前。 然而,她刚把床单展开,想单独搓洗一下沾血的那块,迟钝的神经才感应出家里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这一抬头就看见,一个保养得体的中年女人穿着围裙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醒了啊?” 半雪点点头,“阿姨好。” 这是打扫阿姨?记忆里唐玄临走前好像说了什么,她当时听得模糊,现在想想,可能是说叫了个做饭的阿姨过来? 阿姨眼疾手快地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床单,“放这放这,我来洗。” 这一眼就看见床单上的血迹,阿姨脸上的笑更盛了。 半雪有些不好意思地冲她笑了笑,“谢谢。” 她是个不爱笑的人,所以每一次笑都显得特别真诚。 阿姨满眼都是喜意,这才发现半雪腿上绑着绷带,“哎呀,你这腿怎么了?” “没事,受了点伤。”半雪轻描淡写地说,她扫了眼茶几,看到两百块钱,应该是唐玄留给她的打车费。 “哎呀,受伤就不要乱动,”这个十分热心肠的阿姨直接把半雪扶到了沙发上,又问,“累了吧?” 半雪有些茫然,“嗯?” 那阿姨立马拍了拍嘴,笑着说,“哦不是,我问的是,你饿了吧?” 半雪觉得有点怪异,总觉得这个阿姨太热心了。 她看了眼阳台晾着的衣服,应该干了,于是说,“我出去吃就好。” “出去吃什么啊,”阿姨有些不满地说,又冲她笑,“我今天来啊,就是专程给你俩做饭来的。” 她几步走到厨房,打开双开门的冰箱,“你看,冰箱里我塞满了,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 啊,果然是做饭阿姨。 半雪放心了。 “想吃点什么?”阿姨问,“鱼汤喜欢喝吗?我熬了鱼汤。” 半雪点点头,“都可以。” 她瘸着腿去了趟洗手间,换了垫的纸,随后把垃圾袋打包准备待会走的时候提出去,她把垃圾袋提到门口,阿姨看见这一幕,笑着说,“你放着,我来就好。” 半雪没说话,只是抿嘴冲她礼貌笑了笑,觉得这种小事没必要麻烦一个做饭阿姨。 等半雪坐到餐桌上,才发现,这个做饭阿姨做了满满一桌子菜,足足十个菜,还不算汤。 “你先喝口汤。”阿姨盛了一大碗汤递给半雪,“有点烫。” 半雪接过来,“谢谢。” “哎呀,跟我别这么客气了。”阿姨满眼喜色地看着她,“味道怎么样?” “好喝。”半雪确实渴了,一口喝下大半碗,汤滚烫,刚好熨帖了她发凉的肚腹,她一口气喝得差不多,碗还没放下,就被阿姨接过去,“喜欢就多喝点,这一锅都是你的。” 半雪,“……” 随后,阿姨给她夹菜,“这个菜多吃点,补铁的。” 半雪点头,“谢谢,您也吃吧,别给我夹了。” 她不是那种会讨好人的,所以对待别人时几分真诚几分虚假,大家都能感受到,阿姨对她的好感又加了一层。 她想问点什么,又不敢多问,只能不停地夹菜,然后问一句,“好吃吗?” 得到半雪一句好吃,她就能高兴好半天,自己却不吃。 半雪犹豫着给她夹了菜,阿姨笑眯眯地吃了,还塞了一大口米饭。 两人这一顿饭吃完,唐玄才回到家,看见半雪没走,他还问了句,“咦,你还在?” “臭小子,说什么呢。”阿姨站起来,状似恼火地扯着唐玄的胳膊,实则面上全是喜意地说,“干得好!神不知鬼不觉的啊,漂亮!不愧是我儿子!” 唐玄,“?” 他茫然地回头看了眼半雪,又看了眼他老妈,有点云里雾里的,“妈,你说什么啊?” 这声妈刚叫出来,那边喝水的半雪就被呛到了。 她早该料到。 唐母赶紧走到半雪跟前,拍了拍她的肩背,“小心点。” 半雪又喝了口水,润了嗓子之后才说,“阿姨,你误会了,我就是个过来借住的。” “借住的?”唐母困惑地看着她。 半雪趁机解释,“我腿受了伤,您儿子好心收留我,其实他不认识我。” “不认识就把你带回家?”唐母怀疑地看了自家儿子一眼,“他有这么好心?” 唐玄,“……” 卧槽了!你们要不要这样?! 唐母仍是不信,又抓了唐玄到洗衣机跟前,“那,那血是怎么回事?” “什么血?”唐玄茫然脸。 唐母直接按着他的脑袋对准了床单,“就这个!你是不是睡完人不想负责?我告诉你,唐玄,咱家就没出过你这号人,你要是敢在外面胡乱欺负人小姑娘,你老娘我一枪就能给你毙到娘胎里回炉重造!” 唐玄满脸黑人问号,“?” 半雪瘸着腿赶过来,弱弱地出声打断,“那个……是我,来了姨妈。” 唐母,“……” 唐玄,“……” 第116章三百 第116章三百 三人重新坐在餐桌上。 唐母丧着脸问,“所以,你不是他女朋友?” 半雪低着头,“对不起。” 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道歉,但对着唐母那张脸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一样。 唐玄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直哭笑不得,“妈,你不是吧?你不能逮着个女人就当我女朋友吧?” “滚。”唐母正在气头上,怒火攻心那种,她收拾包,拿了钥匙转身就走,到了玄关处,看见半雪打包的那个垃圾袋,觉得这个姑娘是自己近些年来看到的最满意的一个,不由得回头看了眼半雪,“姑娘,你下次要想喝鱼汤了,还可以来这,阿姨做给你吃。” 一般人可能顺势应下了。 半雪却是摇摇头,“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以后可能不会再来打扰了。” 唐玄捅了捅她的胳膊,“啧,你就不会忽悠她一句吗?你应一声她就走了,落得耳根清净多好,你这么一说,她可能要罗嗦半天。” 唐母却是愈发看好半雪,又剜了一眼不争气的儿子,随后关上门走了。 唐玄诧异道,“我去,这就走了?” 半雪瘸着腿走到阳台,去拿自己昨晚晾的衣服,天气冷了,昨晚一夜没晒干,早上唐玄临走前把她的衣服放到了上方。 此刻,她单脚够不着,唐玄看不过去,就过来帮了把,半雪为了躲开他,往后站了站,他也为了不碰到半雪,往边上站了站,两人同时往边上站,瞬间踩到对方,半雪因为一只脚伤到,另一只脚被踩到,整个人向后倒去,眼看着唐玄要砸到她身上,她轻轻叫了一声,“啊!” 唐玄赶紧两手撑在地板上,护在她脑后,身体绷起,没砸到她身上。 两人正劫后余生地对视一眼。 正巧唐母开门进来,她忘了把垃圾带走,她站的位置刚好看到阳台,于是就看见互不认识的她儿子和半雪,两人躺在地板上。 她儿子的嘴都快亲到人姑娘嘴上了。 唐母,“……” 她默默拿上垃圾袋重新关上门。 唐玄,“……” 卧槽!妈,不是你看到的这样!不是—— 半雪推了推他,“起开。” 唐玄翻身坐在边上,一脸无奈,又上下扫了眼半雪,“奇怪,我妈怎么会以为你是我女朋友?” 半雪也不解释,拿了衣架去够衣服,唐玄从地上站起来,一个弹跳跃起半米高,他的衬衫下摆飘了起来,露出底下结实的四块小腹肌,形状美感。 他拿下她的衣服,递给她,“喏。” 半雪道了谢,去了洗手间换衣服,出来后,唐玄已经吃完饭,两人一起走到玄关处。 桌上的碗筷都放在洗碗池里没动,半雪看了眼,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她没有鞋,唐玄找了双自己的袜子给她穿上,又给她一双运动鞋,她坐在小矮几上换好鞋,一瘸一拐出来时,唐玄还没走,正站在门口。 “现在走吗?”他问。 半雪点头,“嗯。” 唐玄看着她瘸着的那只脚,说,“我家里有根高尔夫球杆,要不要借你当拐杖?” “谢了,不用。”半雪扶着墙往前走,说,“茶几上的两百块我拿了。” “没了?”唐玄怪异地看着她,“我以为你起码要说一句以后还之类的。” “我还给安先生。” “卧槽,凭毛?”两人走到电梯口,唐玄按了电梯,听到这话炸毛了,“他把你送到医院就丢给我了,你在我家吃我的喝我的穿我的,临走拿的钱也是我的,凭毛回头还要给他钱?对了,你还把我床单弄脏了!” 电梯刚好下来,金属门一开,电梯里站着男男女女四五个人,闻言不由怀着异样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半雪和唐玄。 半雪,“……” 她扭过身没进电梯。 唐玄倒是第一次看半雪吃瘪,不由得两手扶着她的肩,把人推进了电梯里,“别不好意思,进来吧。” 半雪,“……” 电梯一路向下,电梯内一群人默不吭声地继续用目光打量着半雪和唐玄,半雪如芒在背,被盯得几乎想回头把那些人的眼睛用布蒙上。 唐玄幸灾乐祸地挂着一脸得意的笑。 刚好电梯又进来一位老太太,唐玄赶紧朝后退了几步,半雪没动,老太太走进来和她并肩,随后看了她一眼,又回头看了眼唐玄,她自然认得唐玄,笑着打招呼,“去上班啊?” 唐玄点头,“是啊,您干嘛去?” 老太太说,“去公园转转,活动活动筋骨。” 电梯里其他人几乎都是认识的,都跟老太太熟悉,一群人寒暄了几句,唯独边上站着的半雪眼生的很,老太太又问,“小姑娘你几层的?” 半雪没说话,只是目光悠悠地转头看了眼唐玄。 唐玄,“……” 卧槽,这女人几个意思? 老太太了然道,“和小唐一层的啊?新搬来的?不对啊,他那层我都认识,你是哪间的?” 半雪依旧是回头看了眼唐玄。 唐玄,“……” 老太太了然了,笑呵呵道,“你俩住一间?啊呀,我说呢,一进来就见你俩并肩站着,我还说看着真养眼呢。” 唐玄干巴巴笑了笑,“开玩笑呢,我根本不认识她。” 电梯里其余四个人闻言目光唰一下汇聚在唐玄脸上。 唐玄,“……” 操,差点忘了,这群人看见他俩一块下来的! 电梯终于到了一楼,半雪瘸着腿往前走,老太太伸手要扶她,被她拦住了,“您小心些走,我自己可以的。” 老太太笑着说,“也对,小唐在呢。” 唐玄,“……” 被“道德绑架”的某小唐被迫地扶着半雪往门外走,因为是正午刚吃完饭的时间,不少上班族都亲眼目睹了这一幕,还和唐玄友好地打招呼,“恭喜恭喜。” 唐玄,“?” 各位是瞎了吗?恭喜个毛啊恭喜! 终于把人扶到了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又把人塞进了车里,唐玄转身潇洒地挥手道,“后会无期。” 半雪喊了一声,“哎。” 唐玄“啧”了一声,潇洒地回头,“感谢的话就不用说了,我就当做好事不留名,日行一善。” 半雪从后窗伸出手,“师傅说钱不够,要三百,再借我一百。” 唐玄,“……” 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碰上这女人了。 第117章血糖 第117章血糖 “嘶……”韩东延抽回胳膊,“你可轻点,妹妹。” 韩菲儿恨恨地把消毒棉球按在他小臂上,“疼死你拉倒!耍什么帅!还以为自己007呢?!还跳车!车上那人又没怎么着你,你跳什么车?!” “我这不担心他看上我,要把我带回家吗?”韩东延吹了吹胳膊,因为跳下车时,胳膊做缓冲,不小心压到一块石头,蹭下一大块皮。 “我都快担心死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韩菲儿恼火地拍了他一巴掌。 “好好好,我这不是好好回来了吗?”韩东延冲她张开怀抱,另一只小臂受了伤,只虚虚抬起,“来,抱抱。” 韩菲儿避开他受伤的小臂,搂住他的脖子,“我们做到了。” 韩东延默了片刻,才道,“没,死了一个。” “我说的是这个。”韩菲儿松开他,拿出手机,首页资讯新闻上刷着一条重磅新闻——惊!杨市某独栋别墅开趴被抓,或有隐情! 点进去之后,可以看到写这篇报道的人大概只得到一个小道消息,并不清楚真实情况,把所有怀疑被抓的原因设想了一遍,但是在评论里却出现了一个爆料:听说里面有——,这段话必须点开付钱才能收看。 几乎每分钟都有三到五位以上点开,韩菲儿的手机里也传来进账的消息,她漠然地看着这一切,“这是第二次了,警察能挖出他们的老巢吗?” “谁知道呢。”韩东延吸了口烟,他仰躺在沙发上,眼睛望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出神地想事情。 “别想太多,如果我们没去,其他几个都救不出来。”韩菲儿继续拿起云南白药涂在他小臂上,随后拿绷带轻轻缠了一圈。 “我只是在想,那个人可能要插手。”韩东延呼出一口白雾,断眉微微拧着,眼前浮现出莫老四的那张脸。 “你说莫得酒店的老板?”韩菲儿不悦地看着他,“所以说,你好好地摘面具干嘛?” 韩东延弹了弹烟蒂,“想着下次去他酒店消费的话,能刷个脸。” “滚。”韩菲儿走了。 这次行动,韩东延没有让她参加,即便她现在已经是个完美的“韩菲儿。” 她心里清楚为什么,他害怕十年前的事情再现。 韩东延走过来,用没受伤的胳膊揉了揉她的脑袋,“我知道你想把他们全部一网打尽,别急,我只是在想一个借刀杀人的计划,省得我们冒险。” “你是说……”韩菲儿惊疑不定地看着他,“那个人?” “是的。”韩东延打了个响指,“莫思东,我们的下个目标人物。” 房间内不知何时落了片灰色的叶子,叶子死死粘着墙面,隐在窗帘下面,仔细看可以看出这不是叶子,而是个摆成叶子造型的小机器人。 小机器人把眼睛看到的一切全部传送到阁楼那端,因为之前跟江栩通话时开了声音,是以,韩东延那边的对话全部一字不漏地传到了长安的电脑上。 长安从被褥中抬起头,茫茫然觉得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他将刚传过来的画面和语音全部保存,随后点击回放。 不知道怎么,他仿佛愣了下,随后动手将听到的女声放大。 这个声音,他好像听到过…… —— 江栩还没来得及确认是不是秦家对大哥下的黑手时,听到了秦家叶被打的消息——秦家叶本来在医院病房,不知道谁引开了门口的保镖,对着重伤的秦家叶又是一顿暴打,直接把人打进了icu。 而江栩也在这个时候拿到了大哥江逸城被打的监控视频。 当时各路监控都被人毁坏了,只剩一个稍远的监控摄像头,纪录着江逸城下车,以及被打的全过程,当然,也包括杭呈礼最后上前把人拖到车上那一幕。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杭呈礼去拉江逸城时被误以为是黑衣人,所以受了一记重拳,而杭呈礼把江逸城送到江栩面前时,又遭受了一记直拳。 江栩看到监控视频已经是两天后的一个傍晚。 她刚从画室里出来,三个老人每次进来时都忘了是来教学生,反而沉浸在辩论思考当中,经常各抒己见,偶尔还会激烈争执。 每当这个时候,江栩总是特别安静,她坐在那,很安静地将三个老人争执的话全部记在脑海里,不管有用没用,先记下,等夜深人静躺在床上慢慢细想。 今天她刚交完“作业”,三个老人要求课上必须边听边作一幅画,江栩今天画的是燕老爷子坐在花园喂鱼的场景。 三个老人眼睛都红了: “这个死老头子,这么会享受!” “茶几上还有水果和瓜子!他就不怕血糖高!” “他没有糖尿病……” “气死我了!你看他那个嚣张样!” “还画那么年轻,他最近皮肤有那么好吗?” “好像他确实是我们几个当中保养最好的……” “他每天都游泳,皮肤当然好……” 趁着三个老人又开始新一轮讨论时,江栩拿了手机到了洗手间,就看见了四九发来的一条视频,她的微信刚注册没多久,联系人只加了四九和段木央。 看完监控视频后,四九又发了消息来——需要把大少爷送回家吗? 江栩直接拨了电话过去,“不用,这样做反而会更让人怀疑,你让保镖暗处保护就好,如果秦家的人敢来闹事,直接让保镖去请医院保安。” “是。” 江栩:“公司没出什么事吧?” 四九:“没有,先生最近下班早,偶尔到医院坐一会。” 江栩:“江柔呢?” 四九:“大小姐最近上学也挺正常,也没有参加聚会,每天都很准时回家。” “她这样才叫不正常。”江栩抬头看了眼洗手台前的镜子,她的衣服上沾了些水彩,她放水擦了擦,声音混在水声里,“多留点心。” “是。” 她又问,“段木央那边进展怎么样?” “顺利。”四九想了想,又说,“天凉了,二小姐,注意身体,别感冒了。” 江栩终于露出一个笑,“谢谢,你也是。” 挂了电话后,她倚在洗手台上,搓了搓自己的衣服,她过来什么都没带,衣服都是马超送来的,很合身,偶尔还和枭爷的撞款撞色。 想到枭爷,她忽然想起早上马超今天课程结束时,悄悄在她耳边说的那句,“我们爷生日快到了。” 枭爷生日啊,她要送什么呢? 第118章比赛 第118章比赛 这两天枭爷忙着公司的事,鲜少在家里露面,江栩只在早上擂台上见到他,往往她进来时,他已经满身是汗地下场,看见她时,那只大掌就会自动落在她脑袋上。 她会趁机躲开,随后偷袭他的后颈,男人脑后似乎长了眼,偏头躲开,随后长臂一伸,将人揽进怀里——自从那次撩阴腿事件后,江栩的偷袭再也没成功过。 江栩抬脚去踩,趁他移步的同时,肘击扭身,手掌成刀斜劈过去,当然这些都是假把式,为声东击西做个样子,真正的招式是另一只手直击他的脖颈大动脉。 燕廷枭眸底闪过一丝赞赏,单手打下她的手腕,随后攥着她另一只手,将她整个人压在墙上,他压低了脊背,和她对视。 燕卫们全都没眼看啊没眼看地用手把眼皮撑大。 马超,“……” “不错,有进步。”燕廷枭捏了捏江栩的耳垂,他的掌心带着滚滚烫意,触碰的地方全都被火烫似的散着热意。 江栩摸了摸发烫的耳垂,心想,枭爷的嘴唇真漂亮。 离得近,呼吸交融。 她总觉得自己吃的都是他呼出的气息,冷冽又独特,带着薄荷以及淡淡尼古丁的味道,充斥在周身形成他特有的气息。 所以总是忍不住盯着他的唇看,这一看就会想到两个人接吻的画面,耳根就会莫名地发起烫来,每次都是枭爷伸手去捏,她才发现耳根火一样地烫,后来才知道枭爷应该是在笑她,所以,这次枭爷刚伸手捏她耳垂,她就大胆地踮起脚尖去捏他的耳垂。 还相当嚣张地说了句,“你也有进步。” 燕廷枭被她逗乐了,当即低笑出声,“你说什么?” 他笑的时候,喉结滚动,挺括的衣领衬得脖颈修长,他微微偏头,露出弧度性感的下颚,薄削的唇。 江栩大概是这些天和燕卫们接触久了,觉得男人长得很一般,可看到枭爷后,就觉得谁都不如枭爷长得好看。 包括大哥(对不起大哥我错了) “好好练,晚上回来检查。”燕廷枭这次没伸手摸她脑袋,而是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一下,嗓音有些低哑,“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她的手还捏在他的耳垂上,这样的姿势看起来,就像两个人依偎在角落里尽情拥吻。 江栩愣了片刻,才松手,随后在枭爷转身时,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唇。 有点奇怪,她好像开始期待他的碰触。 …… 想偏了。 江栩甩了甩脑袋,啊,对,枭爷生日,她要送什么生日礼物。 枭爷什么都不缺啊,她能送什么呢? “江小姐。”门外传来马超的声音,“今晚有比赛,要来参观吗?” 江栩应了声,“来了。” 什么比赛? 比武? 她火速赶到擂台那,却没见到一个人,往书房走的时候,这才看见隔壁一间放映室里坐着几个燕卫,以及马超。 几人脸上罩着3d眼镜,端坐在座位上。 看见江栩进来,燕卫们冲她招手,“快来,给你留了位置。” 江栩看了眼剩下的十几张空沙发,干巴巴地笑了笑,“辛苦。” 她找了位置坐下,马超递来一副眼镜给她,边上的燕卫拿了奶茶和爆米花递了过来。 江栩,“……” 她去过一次电影院,大哥带她去的,也是奶茶爆米花,坐在最前方,那天晚上眼珠子差点看瞎了,出来后哭着喊以后再也不去看了,眼睛痛…… 然而,眼前并不是电影。 “开始了开始了!”燕卫们激动道。 正前方的大屏幕上播放着比赛现场,江栩看了半天终于找到一个眼熟的人,是枭爷的兄弟老七,他穿着白色队服,正跟几个队员坐在一排电脑前,镜头几次拉到他跟前,可以看出他的表情很严肃。 他的几个队员们也很严肃,好像有一个也不是特别严肃,他正转着一支笔,时不时朝场外的方向张望,终于场外上来一个工作人员,手里端着杯奶茶,在众人诧异的视线中,老七队伍里那个不是特别严肃的人站了起来,接过那杯奶茶。 “……” 场面安静了几秒,弹幕疯狂刷过。 “操!这是比赛呢!喝尼玛奶茶啊!都在选英雄了!你丫不着急吗?!” “你以为是你家呢?!你知道我们押了多少钱吗?!给我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啊亲!” “别管奶茶不奶茶了,你就告儿我今晚能不能赢吧?” “赢不了,你就完了。” “赢不了我滋尿给你喝!” “我尿黄,换我来!” “你糖尿病吧,别给他甜头,还是换我来吧,我尿毒。” “?” 因为是直播现场,几条弹幕飞过去之后,就有场控清理了低俗的言论,镜头重新切换到老七对战的那支队伍。 双方都在挑选英雄,但这边队伍俨然准备十足充分,几乎没有对话,各自都知道自己站什么位置,几乎上去就选好,然后淡定地等对面挑选。 而镜头切到老七那支队伍时,不知道是不是摄像师傅故意的,专门对着那个喝奶茶的队员,整个镜头就看他,边喝奶茶边咂摸着,嘀嘀咕咕地说什么,底下实时地跟进了字幕。 “饿了,还想吃根鸡翅……” 弹幕又炸开了。 “卧槽!你他妈比赛之前干嘛去了?!” “尼玛尼玛尼玛尼玛!” “淡定别激动,他是新来的队员,面生得很,而且其他老队员都在,他应该是个辅助。” “希望他别拖七公子的后腿。” “但愿如此。” 老七队伍里一个人选了上路,轮到老七时,他看了眼喝奶茶的某位,随后叹息着点了辅助。 弹幕又炸了。 “卧槽槽槽槽槽槽槽槽槽?!” “我日?七公子选了个啥?!” “……辅助。” “队长选了个辅助?!这他妈游戏还打什么?!” “我不管我要去退钱!劳资不赌了!劳资认输!” 对面已经选完之后,终于轮到老七这支队伍里的最后一位队员,也就是奶茶兄挑选英雄,阵容已经有上路,射手,法师,以及辅助。 按理说,也就是把打野的机会让给了奶茶兄,结果这位兄弟像是瞎了一样,挑了射手,还是个脆皮女武神。(女性角色) 七公子队伍里出了名的不玩女性角色,然而他像是专门为了克这支队伍而存在似的。 老七大概也始料不及,脸上变了颜色,甚至还恶狠狠瞪了奶茶兄一眼,谁知道奶茶兄依旧转着手里的笔,时不时低头嘬一口奶茶,好不惬意。 弹幕已经一片雪花。 “……” “……” “让我死……” 第119章奶茶 第119章奶茶 江栩看得十分茫然,边上马超实时做解说,加上燕卫们你一句我一句,她大概听明白了,就是现在这是职业比赛,老七去参加这个比赛,只要赢了夺得第一名,就能拿下五百万的奖金。 哇,五百万。 当然了,奖金不重要,重要的是名誉。 “他们为什么这个表情?”江栩问。 马超皱着眉说,“一般五个人,三条路,上中下已经分了三人,剩下一个打野,另一个辅助,铁定的阵容,结果他们这支队伍里没有打野。” 担心江栩没听懂,燕卫们也七嘴八舌做解说,“就是多出一个职位一模一样的射手,少了打野。” 江栩似懂非懂地说,“那让另一个多出来的射手去做打野的工作不就好了?” 其他人面色沉重地点头,“只能这样了。” “但是,这个人是新人。”马超补充道,“我们不了解他的打法,而且他可能跟其他队员还没默契,也就是配合,一支队伍最重要的是配合,而且,很少有人敢在职业比赛中用新手上场……” 江栩这才感受到这里的紧张,再看屏幕上,已经进场,果然奶茶兄操控着自己的女武神,竟然直接奔向了对方的野区,而且是只身一人! 弹幕全都是一片感叹号,观众们全都是心惊胆战。 “!!” “!!” “!!” “卧槽!我心脏不好!” 对面打野自有辅助跟上,而老七作为辅助却是跟了射手,并没有跟着这个不靠谱的奶茶兄,是以奶茶兄独自上前进了敌方野区,辅助大概也担心他成为一血,终于犹豫着跟了过去。 然而,他还没过去时,就听到了一血的声音,随后大屏幕上,闪现着奶茶兄已经斩杀了俩人头。 “……” 弹幕上全都是一连串的省略号,包括马超和燕卫们都瞪着眼睛,毕竟刚刚镜头跟着老七的辅助,他们没看到奶茶兄的画面,这时,主持人将刚刚的画面重播了一次。 众人就看见,敌方打野和辅助正在殷勤地打着野,还差最后一点时,被一个横空出现的不要脸的射手唰地一下一个长枪拿下了。 这一拿下直接升到二级,随后他按着打野使劲点,打野还趁着辅助在场,跟他硬抗,结果没几下,打野没撑住,死了,辅助一看情况不对,立马转身,就这么转身的功夫被活活点死。 奶茶兄咬着吸管笑了笑,随后鼠标一甩,从下路抢了射手的兵线,随后飞身到中路抢了一波兵线,成功四级之后,开始进了对面野区扫野。 中路和下路没办法替他打野去了,而奶茶兄在对面野区再次遇到了打野和辅助,打野这才不敢跟他硬抗,骚扰几下就走,所以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野被这个臭不要脸地给带走,临走还冲这边飞了一枪,残了一小半血。 江栩作为一个半懂不懂人士,只能瞪着眼珠子看马超和燕卫们的反应,判断这场游戏究竟是个怎么情况。 然后就看见燕卫们一会一个“卧槽”,而马超则掏出了速效救心丸。 江栩,“……” 这是要输了? 虽然不懂比赛,但好歹是枭爷的兄弟,她心底还是希望老七能赢的。 她不由自主地也喝了口奶茶,随后手上忽然被人握住,惊得她一哆嗦,一转身才看到是枭爷,他一身纯黑西服,从暗处走进来,线条深刻的脸从黑暗中慢慢浮现,劲利的眉峰微微拧着,随后是偏冷的一双眸,他刚从外面进来,身上还带着点冷意,手掌的温度适宜,屏幕的光将他的一张脸分割成明暗两面,一半冷漠,一半冷酷。 他坐在江栩边上,看了眼屏幕后才问她,“看得懂?” 江栩摇摇头,“不太懂。” 燕廷枭低笑,忽明忽暗的光线中可以看见他微微弯起的唇,“我教你。” 江栩点头,“好啊。” 两人坐在那,边上的马超和燕卫们全都默默移到了前排,生怕看见他俩甜蜜蜜影响自己看比赛。 江栩低头又喝了口奶茶,她看到奶茶兄一直操控着,知道他没死,就说,“这个人好厉害,一直没死。” 燕廷枭没空关心别人,偏头问她,“喝的什么?” “奶茶。” “我尝尝。”燕廷枭冲她伸手。 江栩把奶茶递过去,谁知那只大手并没有接过她的奶茶,而是将她的手臂扯到跟前,倾身过来覆住她的唇,又摘掉了她的眼镜。 前面是燕卫们的吼叫声,“卧槽!卧槽!卧槽!” 江栩耳边有心脏狂跳的声音,似乎是自己的,又似乎是别人的,她紧紧攥着手里的那杯奶茶,在男人撬开她的唇齿时,心神俱颤。 灯亮了。 游戏结束了。 江栩茫茫然从座位上被人牵着往外走,耳边听到燕卫们喊着,“七公子赢了!天哪!那个人简直牛逼!最后那一幕,一挑五,看得我都快心脏骤停了……” “是啊,我以为输定了,四个人都死了,只剩一个人,你说谁能信?!结果他做到了!不行,我要找他签名,他叫什么来着?!” “总攻大人。” “我记得沈少爷好像是叫攻气十足?” “为毛觉得有点基情四射的味道?” “……” 江栩一直被牵到了楼下餐桌上,才从方才的激吻中回过神。 “小丫头,你手里拿着什么呢?”燕老爷子笑眯眯地瞅着两人相牵的手,自家这孙子性情太冷了,害他以为有生之年看不见这小子结婚,没想到…… 燕老爷子抹了把不存在的辛酸泪,还好,还好。 江栩一低头,这才看见手里的奶茶已经被她捏得变了形,好在奶茶被喝得差不多,没有溢出来。 看到奶茶,又想起刚刚忽明忽暗的光影里的那个吻。 那是个充满情欲的吻。 很难相信,但,确实,她真真切切地从那个吻里感受到了枭爷的欲望,他泛红的眸底,滚烫的气息,以及…… “吃饭。”一道声音横插进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碗里落了块小排骨,男人的声音低沉喑哑,略带磁性,和方才吻她时,喉口发出的低鸣声一样,哑到了极致。 第120章代价 第120章代价 江栩忍不住抬头看向对面。 枭爷吃饭和工作时,表情有些漠然,她早前就观察过他,偶尔觉得他冷得有点不近人情,可这些天看他忙东忙西,经常在书房里忙到后半夜,只睡两个小时就起床,顿时又觉得,他多余的表情都被工作消耗殆尽了,可能冷漠是最适合他的表情。 大概感应到她的视线,他忽然抬头看着她,眸底沾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汹涌情绪。 江栩立马回过神,拿起筷子夹起那块小排,唇上还沾着他的气息,她伸手使劲抹了抹嘴唇,然后一口咬住排骨。 啃咬排骨的声音莫名和之前耳蜗内涌进的吮咂声重合,形成了二重奏,在她脑子里时不时奏一曲,耳根悄然无息地泛起热意。 燕廷枭看见她泛红的耳垂,薄唇几不可察地勾起弧度。 马超十分体贴地打开手机日历,递到燕廷枭面前。 燕廷枭:“?” 马超指了指除夕,又指了指现在的日期,比出一个手势,“爷,再忍忍。” “滚。” 马超滚之前,将手机上收到的橙色暴雨预警放在燕廷枭面前。 “爷,今晚有暴雨。” 燕廷枭点点头,面色沉静地看了眼对面的江栩,小丫头正在啃着排骨,粉色的唇上沾着油,她抬头看过来,似乎以为枭爷有话要跟她说,大大的眼睛里盛着浩瀚星河,闪着点点星芒。 江栩等了半天,只等来枭爷伸出手,拿了纸巾替她擦拭了唇角。 随后他进了三楼卧室,再也没出来。 夜里突如其来下了场暴雨,江栩听着窗户上的声音,有些出神,她想,要是把雨画出来也是很美的吧。 马超端了牛奶进来跟她说,“爷今晚要早点休息,江小姐看完书也早些睡吧。” “好。” 江栩看了眼时间,晚上九点。 她做完作业,又看了会股票,记下最近关注的两支股的涨跌幅度,随后关上电脑,走出书房。 枭爷的房间外站着三个燕卫,几个人手上捧着毯子和医药箱,看样子正要进去。 江栩诧异地问,“枭爷怎么了?” 燕卫们异口同声,“没什么。” 江栩狐疑地想跟进去,门却被鱼贯而入的燕卫们从里面关上了。 她刚要进去,就见门被打开,里面站着马超。 她问,“枭爷怎么了?你们为什么拿药箱?他受伤了? “没有,爷有点感冒,怕传染你,吃了药已经躺下歇息了。”马超说。 “哦。” 江栩半信半疑地走了。 明明吃饭的时候还好好的啊,怎么突然就感冒了? 她摸了摸唇,心里讷讷地想,怕传染的话,今天还亲那么凶? 马超确认江栩头也不回地走了,这才关上门,房间内一片漆黑,燕卫们站在暗处与黑夜融为一体,只手上端着的东西发着冰冷的光。 燕廷枭躺在床上,额头和脖颈的青筋暴起,像是忍受巨大的痛楚,嗓音沙哑不堪,“撤下去。” “江小姐已经走了。”马超低声说,“爷,打针吧,您太痛苦了。” “拿走!”燕廷枭面色狰狞。 马超不得已冲燕卫们挥手,几个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抱着东西又走了。 燕卫们心情都挺凝重,因为每次雨天,就预示着刚才的画面将再次上演,他们把东西放回库房里,有些沉闷地顿在那,叹了口气。 燕卫:2:“早知道刚刚就应该让小巨人进来。” 燕卫1:“说什么呢你。” 燕卫4:“爷不愿意打针也是有原因的,西医说了,长久依赖镇痛剂会产生副作用,时间久了,右腿可能真的废了。” 燕卫2:“那他上次下雨天不就痛快打了吗?还有上上次茶庄……” 燕卫3:“上次不是因为刚从国外回来,赶着去见小巨人吗!” 燕卫2:“所以我说,这次让小巨人去他房里,看他还忍不忍,肯定直接打针。” 燕卫3:“你到底听没听懂啊,打针不好!” 燕卫2:“那要我们眼睁睁看着他这样痛苦吗?!” “……” 几人同时沉默起来。 片刻后,其中一个才说,“等,中医已经在配药了。” “小巨人说爷会死是真的吗?”燕卫2又问。 没人回答他。 只有大雨落在窗玻璃上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声响,混着远处滚滚惊雷,像是在众人心头敲着鼓点,密集得让人烦躁而不安。 拐角处,江栩光脚站在那,一双眼有些茫然地盯着地面,直到惊雷响起,她才转身走向房间,脑子里想起枭爷回来那个晚上。 他坐在床边,一双黑眸睨着她,问,“礼物呢?” 却原来,他连出现在那,都要付出代价。 —— 医院。 江逸城坐在病床上看书。 江柔小声问,“哥,你想不想吃水果?” 江逸城没说话,江柔也就不好再打扰他,只在边上安静地坐着。 她这几天上完课会过来这边陪江逸城说说话,然后待到晚上,等江远山过来,再坐他的车一起回家。 然而今天,她没等到父亲,却等到了警察。 “谁是江逸城?”警察推门进来,先看向病床上的人。 江逸城把书合上,“我是。” 警察冲身后人使了个眼色,两个小警察就上前直接把病床上的江逸城铐起来,江柔叫起来,“你们凭什么抓人?!放开我哥!” “别吵。”警察掸了掸帽檐上的雨水,“有人举报你涉嫌故意伤人罪,对方提供了医院开的诊断证明,已经是六级重伤程度,我们要带你去局里坐会,还请配合。” “故意伤人罪?”江逸城笑了一声,自嘲地说,“我想问下,就我现在这个样子,还伤得了谁?” 他脖颈上还带着固定夹板,脸上的伤青青紫紫,下床时,双腿似乎不能正常站立,需要倚着墙壁。 警察看了他一眼,“我们警察办事只讲证据,对方已经举报你,各种举报材料也十分齐全,不管结果如何,你都得跟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 “行。”江逸城朝江柔道,“我去一趟,让爸妈别担心。” 江柔急得不行,“哥!” 第121章噩梦 第121章噩梦 江逸城已经被两个警察架着走了出去,此刻已是深夜,医院大厅依旧人来人往,外面是瓢泼大雨,江逸城抬头看着黑沉沉的天空,雨声混着惊雷,闪电在天空撕开一个口子,将底下的人脸照出惨烈的白。 他之前笃定是秦家叶报复他,后来一想,秦家叶被他打伤,就算报复也应该伤好了才出来报复,又怎么会这么迫不及待,可刚刚听到警察说秦家叶被人打成六级重伤,又怀疑难不成是秦家自导自演,自己人把秦家叶打成重伤,只为了把他抓进警察局? 江逸城想不通。 他望着窗外,电闪雷鸣之下,他远远地看见一个东西飞过雨幕,他有些惊奇地睁着眼想看仔细点,可那东西速度极快,眨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 深夜十一点,小机器人飞回阁楼,自行充电。 长安从被窝里爬起来,光脚下床,因为长时间没有见过太阳,他的皮肤带着病态的苍白,身材瘦长,蹲下的时候可以看见后背凸起的脊骨。 他摸了摸小机器人的脑袋,墙壁上一阵亮光闪过,随后出现一系列的画面: 是下午。 韩东延大概出去了,韩菲儿一个人窝在房间里,她戴着眼镜敲完电脑,歪在椅子上等了会,打印机开始吐出资料。 她摘下眼镜,拿起一张照片吹了吹,随后走到一面墙前,伸手将墙面上的一张海报揭开,露出底下粘着照片和各种彩笔标注的记号,随后拿出笔重新圈出一个人名——莫思东。 又将莫思东的照片用图钉按在了墙上。 做完这一切后,她躺在沙发上不知不觉睡着了,下午觉容易被噩梦魇住,韩菲儿显然就陷入了噩梦中,她面露惊恐,身体抽搐式地绷直,随后她胡乱抓着身边的东西,抓到了茶几上的一个杯子,狠狠砸在了地上,玻璃发出脆响,她终于清醒过来,已是泪流满面。 她哆嗦着走到电脑旁,拿起烟和打火机,直到吸完一口烟,整个人似乎才从噩梦中解脱出来,她打开窗户,整个人沐浴在下午的斜晖下。 漂亮的眼睛里浸满了许许多多的情绪,绝望,悲伤,难过,彷徨,以及茫然。 忽然,她眼睛瞥了眼房间里的小机器人,大概不太清楚这个地方怎么会又多了个手办玩偶,但她没在意,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又抽了几口烟,等烟雾散尽,这才关上窗户。 韩东延买了吃的回来,他进来发现垃圾桶里多了碎玻璃片,扫了眼茶几,果然看见上面的杯子不见了,随后去查看自己的烟盒,发现少了一支烟,这才走到韩菲儿跟前问,“又做噩梦了?” 韩菲儿倒是没否认,“嗯。” “吃点东西吧。”韩东延把吃的东西拿出来,放在茶几上。 韩菲儿没动。 韩东延叹了口气,走过去拥住她,“没事,过去了。” 长安耳边听到动静,按了暂停。 “少爷,是不是饿了?厨房做了点东西。”门口传来声音,门的侧角露出一个被打开的口,一个托盘被人送了进来,上面是各式各样的荤素营养餐。 下人临走前,又多说了一句,“外面下雨了,夜里降温,您盖好被子,别冻着了。” 长安重新点击播放,画面上韩菲儿已经展开笑颜大口吃饭,画面被定格住,小机器人抬头看向长安。 一人一机器虽然没有交流,但长安却懂了。 他走向托盘那,将托盘端到床上,看了眼屏幕上正笑着大口吃饭的女孩,他用勺子挖了一口米饭塞进嘴里。 地上的小机器人自动播放了韩菲儿吃东西的画面,她是个比长歌还要漂亮的女孩子,吃东西的样子并不淑女,反而看着更有食欲。 长安放下手里的勺子时,托盘里的米饭已经见了底。 这是他第一次吃这么多。 他把托盘放回原处,随后回到床上,电脑上的信息已经跳跃不停,他将信息截取,定位,随后输入关键词找出更多信息,筛选,截取,定位,发送。 深夜里警车的呼号声乌拉拉刮着,混着雨声此消彼长。 —— 江栩这一夜又做了噩梦,王雪华挪用公款,大哥被打伤住院,父亲和四九车祸身亡,江氏集团破产,房子被抵押,而她最后被江柔一刀捅死。 她大口喘着气睁开眼,凌晨三点。 她不能坐以待毙,她必须让韩菲儿主动找她合作。 于是,凌晨三点,她给四九发了消息: 【找机会绑了韩东延或者韩菲儿】 另一边被短信惊醒的四九,看到短信后,默默又看了眼。 二小姐不会是梦游的吧? 【去莫得酒店蹲他。】江栩又补充了一条。 四九终于确定,二小姐是认真的。 【帮我留意一下有没有什么民间华佗之类的神医。】冷不丁那头又发来这么一条。 四九看了半天不太了解,只回了个:【好。】 窗外的雨已经停了,江栩重新躺回床上,却没了睡意,燕卫们说的话在她脑子里过滤几个来回,终于,她光脚下床,开门,穿过长廊走到书房的对门。 轻轻扭开门把。 门开了。 空气里透着燥热,窗帘压得很重,四周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她小心关上门,整个人踩在这团深渊似的黑暗里。 她往前摸索,终于摸到床,手指继续往上触摸,碰到被子,接着是放在外面的长臂,她握住那人宽大略带薄茧的手,感受着他的体温,随后轻轻把自己的脸贴在上面。 刚刚的噩梦里,她第一次梦见枭爷死了。 殊不知这只手的主人此刻正睁着眼睛注视着这一切。 江栩确认完他还好好活着之后,转身就往外走,走到一半,整个人被拦腰抱到了床上。 她掩住嘴没有发出声音,男人把她抱到怀里,盖上被子,随后没有别的动作,江栩枕着他的长臂,鼻尖疯狂涌进的是他的气息。 知道他醒着之后,她默默转过身,和他面对面,但是房间里太黑,她看不清他的脸,只能感受到他喷在脸上的呼吸,热热的。 她轻轻伸出手,环住他的脖子。 男人身体微微僵了僵,下一刻,他伸出大掌扣住她的后背。 不知过了多久,燕廷枭听见均匀的呼吸声,这才发现小丫头已经搂着他的脖子睡着了。 他低笑一声,偏头吻了吻她的耳垂。 这个小丫头。 第122章负责 第122章负责 —— 江栩醒来时,床上只剩她一个人,她快速地洗漱,然后吃早餐,进了练武房果然看见枭爷站在擂台上。 她这次观察才发现,枭爷是不常用腿的。 她之前只知道枭爷喝中药死了,却不知道枭爷为什么要喝药。 此刻才明白,枭爷伤的是腿,雨天会疼痛难忍。 “上来。”燕廷枭丢了毛巾下来。 江栩下意识接住,随后上去,拿起毛巾给他擦汗,一旁的燕卫们全都没眼看地捂住脸,露出俩铜铃似的大眼珠。 她看着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她不能看着他死。 江栩替他擦完汗之后,就定定地瞧着他,因为个头矮,她只能仰视他。 男人向来喜欢一身黑衣,此刻一身墨色,衬得脸上的线条格外冷硬,漆黑劲利的眉毛下是一双漂亮的眼睛,眼睑微微敛着,眼尾微微上扬,眼睛微微眯起的时候显得危险十足,也魅惑十足,他鼻梁高挺且直,鼻骨像是被人刻画好的弧度,沿着冷硬的线条延展到薄削的唇。 此刻,因为额头淌着薄汗,他微微松了领口,露出精致的锁骨,以及滚动着的喉结,男人味十足。 燕廷枭被她看太久,不由挑起眉,“怎么?” 江栩轻声道,“枭爷。” “嗯?” “我昨晚睡了你,我会对你负责。”江栩盯着他,说得认真又严肃,“以后你是我一个人的,不能有其他女人,更不能背叛我。” 燕卫们:“?” 神他妈负责!这小巨人要干嘛?! 马超:“卧槽?” 昨晚那种情况,爷居然还能有兴致?! 燕廷枭弯起薄唇,“好。” 燕卫们:“!!” 倒倒倒倒了吧?!这他妈角色颠倒了吧?!爷,是个男人就他妈硬气点啊! 燕廷枭把下巴搁在江栩肩上,声音有些低哑,“以后你养我。” 众人绝倒。 “好。”江栩严肃地说,“以后钱我来管,你不能乱花。” 燕廷枭笑了,“遵命。” 燕卫们卒。 马超一脸生无可恋。 爷一定是被夺舍了!一定! 管家在门外喊,“有客人来访,是来找江小姐的。” 江栩心头掠过不好的预感,离开之前,她牵住枭爷的手,低声说,“枭爷,我家的事你不要管。” 她说的是家里的事。 燕廷枭明白她的顾虑,点点头。 两人刚到楼下,就见江柔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看见江栩下来,江柔眼眶又红了一层“小妹!大哥被警察抓走了!” 燕老爷子坐在沙发上,有些不太明白地插了句嘴,“你大哥被抓走了,你爸妈不是还在吗?你找她一个小丫头能帮什么忙?” 江柔脸色瞬间吃了屎一样梗在那。 她当然想借这次试探小傻子到底是真傻假傻,而且大哥住院这么多天,她都没来,明显是不知道大哥住院,现在听说大哥被警察抓走,看她到底什么反应——当然,她更想看看枭爷是什么反应,她到现在都不敢相信枭爷允许江栩留在燕家,甚至还住了这么多天。 江栩先注意到的是江柔精心打扮过的脸,因为下过一场雨,天已经变冷了,她还穿着薄款风衣,底下是过膝靴,露出一小节白色的大腿。 看见江栩下来,江柔又是急急地说了一遍,“昨天晚上,一群警察冲到医院,直接把大哥抓走了,爸妈今天一早就去警察局,但是那边还要核实完才能放人。” 江栩只是睁着一双大眼,像是被吓到了似的,好久没有反应。 江柔等不到她的反应,又往前走了一步,“小妹!你跟我去警察局,我们回家里……” 江栩忽然动了,她突然躲在枭爷身后,像是特别害怕江柔。 燕卫们:装,接着装。 江柔尴尬地伸着手,讪笑道,“小妹?” 这一幕太熟悉了,她恍惚想起上次在燕家宴会那一次,江栩也是这样躲在枭爷身后。 可是不近女色的枭爷并没有把她丢出去,枭爷身后的包围圈有燕卫有助理,似乎这群人无形中形成了一道屏障,将江栩牢牢护在里面。 可是怎么可能,枭爷怎么会护着一个傻子?! 马超上前冲江柔抬手,“你吓到江小姐了,还是请回吧。” 江柔瞪着眼睛,“小妹,大哥对你那么好,你不会见死不救吧?!” 要不是担心怕在枭爷面前丢了自己的形象,此刻她差点就要指着江栩的鼻子问她,你到底是不是装的? 燕老爷子有些不高兴了,“我说你这丫头,你明明就比我家丫头大,凭什么你作为姐姐不去想办法,反而一个劲想把妹妹叫回去,她有什么本事救你那进了局里的哥哥?” 江柔好半天才听明白燕老爷子嘴里那句“我家丫头”指的是江栩。 她一时之间被说的面红耳赤,完全没法反驳,只好草草丢下一句,“打扰了,我先回去了,我太心急了,抱歉。” 江柔一走,江栩就从枭爷身后出来,她蹙着眉在思考,她原本想的是如果是秦家下的黑手,那么下一步应该还是会报复,结果万万没想到,秦家走了最恶心的一步——报警。 哦,对了,秦家叶在医院被打了。 她差点就忘了,大哥肯定不会这么迫不及待就还回去,这么说,这里有第三方插手,这个人打了秦家叶,栽赃给了大哥。 他们栽赃给大哥,让大哥进局子,目的是什么? 惩罚大哥? 不不不。 她一定漏想了什么,一定还有比这个更重要的东西,不然对方不会选择在时间如此紧凑的阶段实施这个计划。 燕老爷子突然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丫头啊,你要是不喜欢你那个姐姐,我们就不让她进。” “没事。”江栩回过神,“谢谢爷爷。” 燕老爷子这一眼就看出,这丫头刚刚在自己姐姐面前装小白兔呢,倒是很久没见过这么好玩的孩子了,他大手一挥,“放心,孩子,只要进了我燕家门,你就是我燕家人,以后燕家护着你,闯了祸回家躲着,爷爷罩着你!” 江栩冲他笑,“好,爷爷罩着我。” 她转身往楼上走,进了洗手间正要打电话才看见边上跟着燕廷枭,她诧异地扬眉,“枭爷,你怎么……?” 余下的话被人吞进唇齿间。 两人唇舌分离,她才小声问完,“……还没走?” 燕廷枭把自己的钱包丢给她,“等你发放生活费。” 江栩,“……” 她果然认真地拿着他的钱包翻了翻,从里面翻出一张百元递过去,咕哝着说,“省着点花哦。” 燕廷枭喉口溢出一声笑,“嗯。” 他指尖捏着那张百元大钞走了。 路上马超见他心情不错,问了句,“爷怎么这么开心?” “领了生活费。”燕廷枭挑眉。 “哪呢?”马超到处瞅。 燕廷枭把指尖的百元大钞迎着风抖了抖。 马超:“……”我死了。 他眼睁睁看着被夺舍的枭爷将那张百元大钞细心叠好然后放进内衬口袋里,末了还轻轻拍了拍。 马超软着腿走了几步,扶着墙壁抓狂:谁来救救孩子吧?! 第123章皮厚 第123章皮厚 江栩在洗手间里给四九打了电话,“王雪华要有动作了。” 四九愣了愣,“你怎么知道?” 江栩呼出一口气,“我刚刚一直没想明白,为什么对方这么急着把大哥送进警察局,现在终于想通了,这个幕后黑手和王雪华身后以及韩菲儿身后的那个人是一伙的,如果没猜错,他可能是同一个人!” 四九震住了,“那我该怎么做?” “我们不能阻止王雪华,但是我要那笔钱流进我的账户。”江栩盯着镜面里的自己,她的目光越来越坚定,里面闪着熠熠光辉,“所以,还要从韩东延兄妹俩身上下手。” “二小姐。”四九那头突然呆了呆。 “怎么了?” 四九:“就是想说,你太神了。” 江栩:“什么?” 四九压低声音,“韩东延,他真的来莫得酒店了。” 江栩低声道,“拖住他,我马上过去。” “好。” 挂了电话后,她飞快换了套衣服,这些时日,她一直在房间里,几乎没出去,马超送来的冬季服装几乎没能派上用场,现下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她随便拎了一套穿上就往外走。 半路,想起什么,又冲跟在身后的燕卫道,“我下午可能回不来,让三位老师在家里休息吧。” 虽然是三个老爷爷,但是江栩还是习惯尊称他们为老师。 燕卫点头,“是。” 江栩找了口罩戴上,跟燕老爷子打了声招呼之后就往外走。 门口刚好一辆出租车停过来,她速度极快地上车,跟过来的燕卫要不是手脚灵活,此刻怕是只能大冬天地吸尾气追过来了。 江栩盯着他,“你跟着我做什么?” 燕卫:“爷让我跟着。” 江栩便不再说话。 燕卫觉得有点奇怪,这个小巨人似乎出来之后,神色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她整个人变得很冷,是那种由内而外的冷漠,就好像到了外面之后,她就下意识地把自己的柔软设置了屏障,不让外人瞧见。 这一点上,和枭爷简直一模一样。 到了莫得酒店,江栩直接下车,剩下燕卫在后面付钱,他担心追不上,只好丢给司机一张一百,又加了句,“下次车借我用,车费先付了。” 司机笑呵呵地,“行啊。” 这么大城市,他一点也不相信还能再碰上这俩人。 江栩到了酒店,直奔后门,四九正站在后门,两人见面没有多余寒暄,直接穿过长廊,走到里面大厅。 韩东延这次是陪客户出来吃饭,因为他上次有意摘了面具,这次莫老四经过大厅直接认出他,却没上前,只是吩咐后厨加了几个甜品。 现在才早上九点,韩东延这个客户大概就睡在莫得酒店,所以两人约着一起吃了早饭,他们边吃边聊,看气氛聊得很愉快。 江栩皱着眉思考策略,“待会你把他骗进包间,然后把人绑了。” 四九:“……”他现在是一点都不敢把单纯可爱和二小姐挂上钩了。 “找块布,以防他大喊大叫。”江栩忽然想起一点,“你打得过他吗?” 四九摇头,“不清楚,我尽力。” 边上突然横插进来一句话,“趁他不注意,把他打晕了不就行了。” 江栩和四九两人转头。 莫老四微笑,“嫂嫂。” 江栩:“……” 难为他能认出她。 她今天穿着韩版大衣,内搭白色纯毛衣,小脚裤,主要是脑袋上缠了一圈围巾,遮住了大半张脸,他怎么能轻而易举认出她? 当然,莫老四是认出了四九,他早就看到四九在后门了,猜到嫂嫂差不多会过来,没想到两人过来不说,还和他盯着同一个人。 莫老四蹲下来,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胡来(韩东延),他掩住眼底的疑问,道,“要绑他?简单得很。” 江栩:“……” 四九问,“莫少爷,你有办法?” 莫老四一抹耳边的发型,“小意思。”他站起身,冲两人打了手势,“瞧好了。” 只见莫老四几步走到韩东延跟前,先是殷勤地问了句两人早餐吃得如何,有没有不满意的地方,随后看向韩东延,“原来你一直是我这里的老主顾啊,看来是我招待不周,我那有瓶红酒,待会临走的时候你带上,我就在那个大包间,你到时直接来找我就行。” 韩东延礼貌颔首微笑。 莫老四直直走到大包间,中途没有朝江栩和四九看上一眼,江栩默默竖起大拇指,这才是标准的间谍。 没多久,韩东延起身朝大包间走去,江栩等他进去关门之后才起身,等两人穿过长廊站到包间门口,正要开门,门已经被打开,地上躺着已经晕过去的韩东延。 江栩:“……” 她睁大了眼睛,看向莫老四的目光里充满了敬佩。 莫老四轻咳一声,“不是我吹,我在我们兄弟几个当中,散打最厉害。” 四九敬畏地冲他说,“以后有机会切磋一下。” 莫老四,“……别了,我怕把你打出事。” 四九,“没事,我皮厚。” 两人快速进来,关上门,四九蹲下,检查韩东延身上携带的东西,没收了他的手机和钱包证件。 莫老四咽了咽口水,岔开话题道,“你们要绑他做什么?违法的事我可不干啊。” ——“我们不做违法的事。” ——“有地下室吗?” 四九和江栩两人的声音同时发出来,莫老四沉默了片刻,看着瞠目结舌的四九,又看向一脸坦然的江栩。 “你们要把他关地下室?囚……禁?”莫老四怀疑地扫着江栩,终于忍不住道,“嫂嫂,老大对你应该算是不错的了,你用不着在外面这样吧?虽然这个男人皮相是不错,身材也好,但是……” 江栩打断他,“没枭爷好看,也没枭爷身材好。” 莫老四:“……” 他觉得自己好像无形中上了鬼子船,下不来了,只能硬着头皮问,“那你这是要……?” “你关他几天就好。”江栩说。 “我?”莫老四诧异地指着自己的鼻子。 “嗯,放你这比较保险。” 莫老四摆摆手,“喂喂,不行,你这样会让人误会我的。” “误会什么?”江栩抬头看着他。 莫老四:“……” 他打比方,“万一被我老婆发现……” 江栩理所当然道,“正好你们离婚。” 莫老四:“……” 黑人问号脸?? 第124章失态 第124章失态 四九蹲下,检查韩东延身上携带的东西,没收了他的手机和钱包证件,递给了江栩,又摸了摸他其他口袋,没找到其他东西。 江栩过手机,按着韩东延的指纹解了密码锁,随后把密码关了,动作利落地把手机塞进自己口袋。 一系列操作行云流水简直看傻了莫老四。 他差点忍不住问,嫂嫂你为毛这么熟练啊?! “你确定你能打得过他?”江栩临走前又问了遍,“你刚刚怎么打晕他的?” 莫老四:“……” 刚刚韩东延过来找他,门一开,他就抱住韩东延,随后一个手刀砍晕。 快,狠,准。 警察突击三要素。 虽然有点不要脸,但是没办法,他似乎隐约好像打不过韩东延,这厮倒下来跟头熊一样,明显属于脱衣有肉穿衣显瘦那种,要是真跟他硬碰硬,估计他真的撑不了一回合。 看他沉默,江栩赶紧吩咐四九去找绳子,随后问莫老四,“有地下室吗?” 莫老四叹了口气,“有,放酒的。” “也行,只要不常有人去就行。”江栩说。 “……” 莫老四忍不住问,“嫂嫂,你这是图啥啊,你跟他有仇?要杀要剐给句话啊,把人关我这,你说我是该对他用刑还是该好吃好喝招待?” “别让他出去就行,其他你自己看着办。”江栩低头看着他,又看向莫老四,“我觉得你用刑也打不过他。” 韩东延那条断眉看着就不像个善茬,更何况四九刚刚摸他内衬口袋时,露出的结实胸膛。 特别四九还默默冲江栩说了句,“他练过的,肌肉很硬。” 莫老四:“……” 他默默看了眼自己的小小啤酒肚,默默吸气把自己崩出腹肌的形状,奈何肉有点多,没崩出来。 他终于放弃了。 四九找了绳子过来把人绑了手和脚,莫老四找了洒扫车,把人装车底下,随后运到了底下的酒库里。 江栩临走前环顾了一圈,又拿手机对着被绑的韩东延拍了张照片,存好图之后冲莫老四道,“最晚一周,我们来领人,坚持住。” 莫老四:“……” 好后悔啊,他为毛多那句嘴啊! 江栩和四九走之后,莫老四就坐在酒库里,愁云惨淡地望着满仓库的红酒,“唉,你说,他要是突然醒了我该怎么跟他解释啊?” “你想怎么解释。”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莫老四慢镜头回头,就见韩东延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坐在酒库的地板上,即使双手双脚被绑住,他依旧保持着风度,硬朗的五官半点不见狼狈,嘴角甚至弯着,露出颊边一个酒窝,只是断眉扬起的弧度隐约沾了那么几分嗜血的邪性。 他一心想着怎么下套让莫思东上钩,却万万没想到,对方闷不吭声就把他给绑了。 很好。 非常好。 莫老四:“……” 他他他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 江栩出来后,暗处的燕卫又自动跟了过来。 “我去警察局一趟,你回去休息。”江栩说。 四九点头,几个跳跃,消失在眼前。 燕卫没多久打了辆出租车,车子停在面前时,江栩和后座的出租车司机大眼瞪小眼。 驾驶座的燕卫冲后视镜挤出一个笑,“师傅,真巧。” 司机:“……” 这位司机刚好是江栩来之前坐的那辆,他分明一直避开了这个酒店,可几次都看见一个穿白衣服的人在门口招手,等他赶过来人又不见了。 刚刚终于堵到那个白衣服,结果,这人把衣服脱下来一换,妥妥的黑色。 司机气得肝儿疼。 车子开到了警察局门口,江栩坐在车上没有下车,而是冲燕卫道,“你进去,替我看一眼大哥,他叫江逸城。” 燕卫进去了。 他这个身份虽说是影卫,但是杨市不少人都看过他们的衣服,即便认不出脸,也都辨得出他们的定制燕家燕卫服。 是以,燕卫一进警察局,整个局里的人都安静地看了过来。 刚来的小片警不认识他这身衣服,正要虎着脸喊话,就被老资历的警察给拽了过去,随后队长出面问他,“请问,有什么事?” “我看看江逸城。”燕卫说。 一个片警指了指被暂时扣在大铁笼里那群人,燕卫走了过去,江逸城坐在地上,他大概有点累,闭着眼正在休息。 燕卫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就出来了。 “我什么时候能出去?”江逸城抬头问。 警察公事公办地说,“核查完,确保你有不在场证明就可以了。” 江逸城这才重新闭上眼。 燕卫捧着手机递给江栩,她看完照片之后,说,“回去吧。” 燕卫有些搞不懂她了。 她看着脆弱,可有时候却比任何人都要强大,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老成和稳重。 燕卫重新坐上驾驶座,把车子开到燕家门口,下车,一看表,六十。 不等他开口,司机赶紧找了二十块钱递过去,“兄弟,拿去,再见。” 说完坐上自己的车,一阵风似地刮走了。 要命,之前就听说有个同行被人塞进后备箱里,抢他车的人一身黑,还戴着黑超,临走还递给他五十块钱。 又抠又酷。 司机一对比,这他妈不就是开自己车的这个家伙吗?! 真的是世风日下啊!丧尽天良啊!还专门找了个小姑娘一起合伙骗人!要命啊! 江栩古怪地看着燕卫,犹豫着问,“刚刚司机怎么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燕卫:“江小姐太漂亮,他失态了。” “……” 江栩:“我总觉得他好像是害怕……” “古人云,美女犹如洪水猛兽,是该怕的。”燕卫脸不红心不跳地大吹特吹彩虹屁。 江栩:“?” 第125章后盾 第125章后盾 燕老爷子候在门口,一见她回来,立马转身走向大厅,“我去看看饭好了没。” 江栩:“……” 管家悄声说,“您前脚刚走,老爷子后脚就蹲在门口守着呢,怕您呀,出去就不回来了。” 江栩记忆里,江老爷子从来不会等她回家,看见她也不会逗她。 只会在过年的时候应付似地跟她说,“红包拿去。” 她所有的情感都来自母亲和大哥,以及父亲,甚至于后来的段木央和杭呈礼,可后来,杭呈礼欺骗了她,段木央去世,大哥住院,父亲去世。 一桩接一桩。 她的感情最终被江柔刺进胸口的那一刀彻底泯灭得干干净净。 “他一双儿女都没了。”管家叹了一声,“就连咱们枭爷,都是老爷子出去差点丢了半条命才寻回来的。” 这还是江栩第一次听说枭爷小时候的事情,管家却惊觉自己说错了话,立马拍拍嘴,“我也是后来听说的,我来的时候,之前的管家死了,听说陪老爷子走了半辈子呢。” 江栩没有多说,点点头走进了大厅。 燕老爷子冲她招手,“来,丫头,今天吃螃蟹。” “好。”江栩远远地冲他露出一个笑。 燕老爷子是枭爷最后一个亲人,也是她的亲人。 —— 燕氏总裁办。 马超进来问,“爷,我们还定那家酒店的菜吗?” 电脑前的燕廷枭头也不抬,“不。” “那您今天想吃什么?”马超掏出平板,“您打五星的酒店,整个杨市只有五家,您前几天已经吃了四家,今天只剩最后一家。” 燕廷枭敲完电脑,偏头问,“有没有十五块钱一份的饭?” 马超,“?”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掏了掏耳朵。 燕廷枭没舍得拿出胸口那一百块钱,“给我来一份。” 马超:“??” 爷!您用不用这样?! “钱包。”燕廷枭冲他伸手,马超利落地把自己钱包递过去,就见爷从里面抽出一百递过来,“借你一百。” 马超,“?” “我得省着点花。”燕廷枭捻了捻眉心,眸底沾着浅浅的笑意,“毕竟我以后要靠她养活。” 马超:“……”我死了。 于是,燕氏总裁特助马超捏着一百块下去了,路上遇见不少公司里的员工,几个全都冲他打招呼问,“特助,你也去吃饭啊?去哪儿?” 马超保持微笑问,“请问,哪儿有十五块一份的套餐?” 员工:“……” 完了完了,公司是不是要倒闭了,特助都要吃十五块钱一份的套餐了! 一个员工弱弱地指了个方向告诉他,“那儿有小炒店,里面应该有,但是外卖要加钱,打包盒子加两块。” 马超皱着眉,“两块啊,超额了啊。”枭爷给他定的是十五块啊。 员工:“……” 完了,特助十五块都吃不起了!老娘哎我要失业了! 马超身负使命一脸悲戚地奔向了小炒店,装修对比其他店简直差了不是一个档次,他犹豫了好久才进去了。 老板娘也是个极有眼力见的人,一看这位衣冠笔挺还打领带的白领,就看他那双皮鞋就知道铁定是cbd里的精英人士,而且看他这个模样,一定属于中上层管理人员,再看他打量东西时一扫而过的视线,就知道这个人十分有钱。 于是老板娘赶紧过去,“小伙子,要点什么?我们这儿什么都有,但是比外面实惠,外面的别看贵,又不好吃,你想来点什么?” 马超指着菜单,“炒面。”他悄声说,“不加肉丝,能不能便宜点?” 老板娘:“……” 肯定是被公司裁员了。 “打包盒能不能便宜一块钱?”马超厚着脸皮问。 老板娘:“……” 公司肯定破产了! 等打包完不加肉丝的肉丝炒面出去之后,马超一脸无颜见父老乡亲的架势回来了,他刚到门口。 一群员工们全部化成壁花贴在墙上,“哎,这墙上什么东西,怎么擦不掉?” 他们一边假意擦墙,一边用余光扫刮着特助手里的打包盒,没错,真的是那家小炒店! 前台刚从外面吃完饭回来,看见特助时顺口问了句,“特助,这是在哪儿买的,很贵吧?” 天地可鉴,她真的是日行一捧,看都没看顺口就那么问了出来。 特助整了整衣领,一脸精英人士的模样,“十五块。” 前台:“……” 员工:“……” 完了,公司是不是要裁员了? 马超提着打包盒上了总裁办,随后把东西放在办公桌上,拿起找来的零钱摊开放在桌上,“这是八十五。” 这一转头,就看见茶几上放着几只大闸蟹,以及一个食盒。 燕卫动手把食盒里的菜一份一份拿出来,“江小姐说,因为爷的生活费很少,所以以后三餐她来负责,另外,她说,螃蟹您只能吃半只,她已经剥好了肉放在碗里,另外几只是给助理吃的。” 马超简直快喜极而泣了,就听燕廷枭指着买来的那份炒面说,“别浪费粮食,拿去吃吧。” “那我的螃蟹……”马超想说,你看,江小姐专门留了几只螃蟹给他,爷应该让他先吃螃蟹才对。 燕廷枭“哦”了一声,“吃完了再来吃。” 马超:“……” 燕氏公司内部群则是炸了: 【特大号新闻!特助目光悲戚孤独无助地躲在茶水间吃十五块一份的炒面!】 【jpg】 照片上马超坐在茶水间,绝望地吃着炒面,偶尔回头看向办公室的方向,脑海里想着螃蟹,不由自主咽了咽口水,再看向手里的炒面,暗恨自己为毛不偷偷加几块钱加个蛋也好啊,这肉丝炒面连肉丝都没有…… 【呜呜呜特助是不是要被裁了!】 【老板果然心太狠了,呜呜呜!】 【伴君如伴虎,唉,心疼特助!】 吃完炒面一脸绝望的特助回到自己座位上时,就发现桌上多了好多吃的,有面包,各种花生米零食,还有一杯打包咖啡,以及电脑上贴了几张纸条。 【特助!加油!】 【比心特助!要好好吃饭呀!】 【加油撑住!我们是你的坚强的后盾!】 马超,“?” 第126章藏娇 第126章藏娇 直到下午,韩东延都没有回来,也没有发消息。 韩菲儿打开手机,一查定位,这才发现韩东延的手机定位并不在莫得酒店,而在……电脑上显示出燕家俩字。 燕家? 他去了燕家? 不对,如果他临时更改计划,一定会提前说明,怎么会一声不响去了燕家。 韩菲儿立马做了最坏的打算,韩东延被人控制了,那个人拿走了他的手机,等着她主动联系。 这么多年,韩东延还没有失败过,看来这次是遇到厉害的对手了。 “厉害的对手”莫思东此刻脸上笑嘻嘻,心里妈卖批。 他看着韩东延道,“不是我抓你来的。” 韩东延狞笑,“哦?” 莫思东:“……” 算了,误会就误会吧。 他坐在一边的木板凳上,“新闻你应该都看到了。” 主办方已经被送审,因为材料各方面递交得及时,加上莫老四从中协助,这个人算是没救了,背后的人大概也放弃了他,但是就这样,他依旧不松口,死不承认自己犯下的罪行,甚至后备箱里发现的女孩子,认证物质俱在,他仍然装作不知情。 警察忙碌了好几天,到最后只抓到这一只代罪羔羊,还是拒不认罪的羔羊。 而当时去参加活动的那些客人,也都互相包庇,说都戴着面具,认不出谁是主办方,也并不清楚去的人都有谁,以及并不知道后备箱里发现的女孩子。 用他们的说辞就是,“大家都是出来玩的,谁操心他们是谁?我们只要玩得开心就好了呀!” 死掉的那个女孩更像是个笑话,所有人都不知道为什么有个女孩死在那,更不清楚,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整个警察局里充斥最多的一句话是,“我哪儿知道?!” 而为了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新闻上则是将深更半夜被捕的那群人写成了聚众赌博。 瞧,这世界总会宣扬美好,将丑陋与肮脏包裹在糖衣下,让人被漂亮的外表迷惑,随后一脚跌入深渊。 韩东延没有开口,这些自然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这些臭虫满世界都是,像粪坑里的蛆一样互相吸引扎堆,然后繁殖壮大。 警察消灭的仅仅是个窝点,殊不知这世界每个阴暗的角落都是他们的窝点。 莫老四转头看着他,“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如果你知道什么,我希望你不要单独行动,偶尔相信我们一次。” “你们?”韩东延嘴角微弯,流露出一丝讽意,“你也是警察?” “以前是。” “那为什么现在不是了?” 莫老四没有回答,他想说回家结婚继承家产,可自己知道那是外界的说法,他心里知道,真正的答案不是这个。 韩东延忽然开口了,“三年前鸿运珠宝案,一个劫匪从后门逃跑,队长急于立功拼命去追,结果被藏在后门的另一名劫匪扣押当了人质。” 莫老四睁着眼睛看他,手指无意识握成拳。 “两个劫匪跑了就跑了,你不愿意放弃这个抓住他们的机会,打斗中,你的队员为了救你牺牲了。”韩东延断眉微扬,粗粝的视线落在莫老四发白的面上,“而你,因为愤怒,在劫匪脑门上开了四枪。” 莫老四突然暴起,一拳砸向了韩东延,“你故意的!” 韩东延险险避开,却不料莫老四第二拳紧随其后,“那天晚上,你明明可以提醒我,可你没有!那个女孩原本不该死的!” 第二拳结结实实打在韩东延脸上,他手脚被绑,躲不开。 莫老四骑在他身上,使劲揍他的脸,咆哮着喊,“可你要的就是那个女孩死,激发我的愤怒对不对?!” “好让我心甘情愿地把那个人渣送进监狱!” “好让我怀着忏悔之心去拼命挖他们的藏身地!” “是不是?!” 他眼底一片赤红,那片红几乎快晕出湿意从眼眶落下来,韩东延躺在地上,舌尖抵了抵腮帮,他五官明明铁面剑眉,正直刚毅,却偏偏眼神轻佻略带癖性,似是故意为了激怒对方,说出的话十分欠揍,“我以为你要过一段时间才能想到这一层。” “你个混蛋!”莫老四又揍了他一拳,“王八蛋!那是一条命!” “我知道那是一条命!”韩东延一个脑门撞在莫老四脑门上,“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死了无数条命了!” 莫老四被他一撞,撞得头晕眼花,死死抓着他的衣领才没让自己翻下来。 韩东延舌尖扫了圈牙齿,一片血腥味,他断眉高高扬起,眼底一片嗜血的狂怒,“你要打是吗?把我解开,我陪你好好打!” 两人没注意到酒库的门被人打开,外面的服务员走下来几步才看见酒库有人。 三双眼睛对视片刻。 “……” “……” “……” 服务员赶紧低头往外走,又顺便把门关严,陪她一块来的服务员问,“客人要的酒呢?怎么没拿来?” 服务员低头支吾着,另一个服务员叹气,“算了,我自己去拿。” “别,里面有人。” “有人咋了?” 服务员面红耳赤,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另一个服务员顿时想到了什么,八卦之魂熊熊燃烧,“你看见啥了?” “老板。” “和哪个小妖精?!”老板果然不喜欢老板娘,在外面金屋藏娇,没想到藏在酒库!嗷刺激! “男人。”服务员回想了下刚刚看见的画面,又是一阵脸红。 另一个服务员的表情宛如吃了屎,“什么?” “老板压着个男人。” “……”这什么窒息式操作? “那个男人被捆着,动不了,好像在挣扎。” “……” 嗷!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老板! “给我松开,我们好好打一场。”韩东延仰面躺着,因为长时间翘着脑袋,脖颈有些酸,他躺在地板上,声音沾了些血腥气似地带着股火,“松开。” “你当我傻?”莫老四从他身上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睨着他,“我打得过你?” “……” 莫老四对着那张脸拍了张照片,随后揣着手机往外走。 “喂!你就不怕其他人进来发现我?”韩东延额头绷起青筋,断眉拧着,硬朗的轮廓此刻有些骇人,隐隐散着几分怒意和戾气。 莫老四点点头,“你这么一说,还真提醒了我。” 他从柜子里找了把锁,冲韩东延笑了,“放心,不会有人发现你。” 韩东延:“……” 他舌尖抵了抵腮帮,看着酒库的门被关上,心里只一个想法。 这孙子,千万别落在他手上,不然有他好果子吃。 莫老四出来之后,立马打了电话,“帮我查个人,叫胡来,可能是假名,我把照片发你微信了,你看看,能不能调出他的档案来,还有,把纪录清除掉,别让人发现了,也别告诉任何人,包括队长。” 没多久,对方把资料发了过来。 莫老四一看就知道是假资料,幸好知道了他名字,韩东延。 他道了谢,又叮嘱一遍后,去车库取了车直奔公孙家的方向。 看来,只有找长安了。 第127章包子 第127章包子 下午四点,长安准时从床上爬起来,光脚下床,他的房间只要到了秋季,暖气就一直开着,常年恒温状态,顺带加湿器补水。 他摸到电脑,收到十一发来的定位,韩菲儿动身去了莫得酒店,大概没有找到韩东延,又回去了。 他点击视频,画面跳到墙上,韩菲儿坐在沙发上正在吃东西,是包子,大概是路上临时买的,她一口咬下包子,露出里面的馅儿,有些烫,她吹了吹,边吃边盯着手机的定位看,韩东延的手机一直停留在燕家,没有移动。 不知怎么,看她吃东西,长安似乎感觉到饥饿,他的房间里有储藏零食,如果下人供饭不及时,他可以先吃零食,或者拉铃提醒下人送饭,但他从没拉过铃。 韩菲儿一共买了五个包子,各种口味的,她一次性吃了三个,留了两只包子放在一边,随后给自己冲了杯热饮,捧着杯子缩在沙发上。 发呆的时候,她会枯坐一下午,静静地看着窗帘,即便住在高档别墅,她依然不敢随时随地打开窗户,怕被人发现。 她像呆在一个华丽的宫殿里,周边除了自己是腐烂的,其他的一切都完美无瑕。 韩东延失联,她要等,说不准他只是丢了手机,她不能乱了分寸。 她最擅长等待了。 她继续拿起没吃完的包子,一口一口捏进嘴里。 而公孙家的下人第一次听见铃铛的声音,一群人都诧异地挤在阁楼底下,“这是……少爷饿了?!” 另一个下人惊喜地从阁楼往下跑,“快!少爷要吃包子!” “我去买!我去买!要什么馅的包子?” “我也去!” 管家赶过来,听明白前因后果,立即问,“等会,你怎么知道少爷要吃包子?” 那人立马把一张纸条拿出来,“从门里拿出来的,少爷的亲笔,呜呜呜呜!这还是少爷第一次想吃东西呢!你们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买!” 那张纸条辗转经过十几个下人的手,最后传到了公孙夫妇手里,公孙母亲捧着字条哭了。 “呜呜呜咱儿子写字了!他想吃包子了!” “这是好事,别哭了。”公孙父亲安慰道。 “还不快去买啊!”公孙母亲冲下人说完,又仔细捧着字条哀戚戚地流泪,“呜呜呜什么包子这么好吃?” “……” 莫老四赶到公孙家的时候,正看到一群下人候在阁楼底下,叽叽喳喳地不知道在讨论什么。 “吃了吃了!”忽然上方传来一道声音,“少爷喜欢吃奶黄包!” 莫老四,“?” 一群人这才发现他,赶紧把他请上去,“莫先生是来找我们少爷的吗?他正在吃东西。” 莫老四点头,乖乖站在底下等了十来分钟,随后才敲门进去。 阁楼里还飘荡着包子的香气,若是平时,莫老四肯定要开几句玩笑,奈何今天提不起半点兴致,他一进门就说,“长安,想拜托你查个人。” 结果一推开门,就看见地毯上躺着一叠资料。 是韩东延的。 “我去,你神了,你怎么知道我要他的资料?”莫老四惊悚了,拿着资料神神叨叨地往周边看了看,“你别吓我啊。” 虽然是下午,但阁楼窗户被窗帘封死,屋子里除了门口的光线,没有任何光亮,而长安窝在黑漆漆的床上,一动不动。 莫老四往床边走了几步,“你怎么不说话?”他扫了一圈,“十一呢?” 长安一直没答话,莫老四只好把带来的两大盒巧克力放下,随后拿了资料转身走人。 除了老大,没人敢揭开长安的帷帐,哦对了,应该还包括长歌。 长安的眼睛盯着电脑屏幕上,十一传送过来的画面,韩菲儿再次梦魇了,她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脖子,闭着眼双腿乱蹬,表情痛苦,几乎快窒息在自己的梦境中。 时间已经持续了整整三十秒。 再不醒过来,她即将死在梦境里。 长安在键盘上短暂控制了机器人的脑思想,随后敲出一行动作程序,就见电脑屏幕上小机器人走到茶几上,端起那杯热饮砸向地板。 “砰”地一声。 沙发上的韩菲儿大口喘着气终于从梦境中清醒,她捂着脖子又喘又咳折腾了许久,终于平复得差不多,这才抬手擦掉额头的汗,随后怔怔地看着地板上碎裂的杯子出神。 这是她砸的? —— 莫老四拿了资料直奔酒店。 结果酒店出了点事,客人的贵重物品放在换洗的衣物里,送去干洗后,再拿回来就不见了。 中间经手的服务员,除去自家酒店就有六个人,负责干洗的是合作的干洗店,并不在酒店内部,莫老四查了监控,又调了服务员问话,随后跟客人沟通。 等他好不容易坐下吃晚饭时,这才想起资料还没看。 结果,一拿到资料,看着上面韩东延三个字,又猛地一拍手,“操,把人都给忘了。” 从早上到晚上,韩东延别说饭了,连口水都没能喝上。 莫老四急匆匆赶到酒库。 果然,门一开,就看见韩东延躺在地上,闭着眼。 四九毕竟是退伍兵,绑的绳索都是极难解开的野外索,韩东延折腾一下午都没能解开,手腕都磨破了皮,血淋淋地浸透了绳索。 莫老四端了托盘进来,上面有菜有热饮,进来有一段楼梯,他一脚险些踩空,踉跄了下,就这么急吼吼地往下窜了下来,盘子里的热饮直接往前扑去,他急着亡羊补牢,就见热饮以追赶不及的速度泼到了前方。 “卧槽!” 韩东延睁开眼,斜斜瞥了莫老四一眼,声音里带着股火,“泼在我身上,你喊个什么劲?” 莫老四:“……” 他赶紧把托盘放在边上,又转身拿了擦桌的抹布来替韩东延擦胸口的水,又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来,吃饭。” 韩东延被他这番对待,简直想弄死他的心都有了,此刻听到这话,情绪好歹压下几分,斜着眼看他,“怎么吃?” 莫老四看了他被挣出血的手,“反正我不会放开你的,你怎么吃自己想办法。” 酒库里到处是股醉人的酒味,韩东延躺久了,整个人都有点醉醺醺的昏沉,被拉起来之后,忍不住又倚在了边上的石壁,问,“你绑我总得给个理由吧?” 关于这个,莫老四还真不能把嫂嫂给供出去。 “要钱?要命?”韩东延睨着他,“总不会是看上我了,要我的身体吧?” “……” 第128章招待 第128章招待 莫老四白了他一眼,起身走了。 韩东延看着地上的饭,断眉拧着,喉咙里干渴得厉害,他终于喊了一嗓子,“回来!” 然而莫老四头也不回地走了。 韩东延气得窝火,在脑子里又是第一百八十次地模拟把莫思东活活掐死。 过了几分钟,莫老四又回来了,手里多了把剪刀和手铐。 韩东延:“……”默默夹紧腿。 莫老四看他的样子,笑了,“我告诉你,跟爷爷讲话恭敬点,不然……”他把剪刀比划着落在韩东延裆部。 韩东延的视线立马火燎似地胶在他脸上,一副大有你敢我就剁你吊下酒的架势。 莫老四“切”了一声,掏出手铐把韩东延的手铐住,另一端铐在他脚上,随后用剪刀把绳索剪了。 “你老老实实地呆着,我好吃好喝招待你。” 莫老四看了眼时间,不早了,他得回去查账,还得看报表,没时间耗了。 等他回去,却是再也找不到韩东延的那份资料,他甚至忘了放哪儿,又忙活半天调监控查,就见他的资料躺在桌上,被打扫的阿姨不小心碰到地上,掉在脏桶里,随后阿姨皱着眉把那通提出去,倒进了下水道…… 莫老四:“……” 他捂着头,痛苦极了。 这要是再去问长安要一份的话,长安会不会闭门不见? 同一时间,韩菲儿收到一条彩信,图片上是韩东延,他躺在地上,闭着眼睛,不知生死。 发件人:江栩。 她当即打了电话过去,“你是什么意思?” 江栩刚洗完澡,此刻站在洗手间里,一边用毛巾裹住自己,一边说,“我之前说过,我想跟你们合作。” “他人呢,让我听听他的声音。”韩菲儿灭掉指尖的烟,光脚几步走到客厅,脚下一痛,下午打碎的玻璃杯子没来得及收拾,她忍着痛抬脚,拔掉那片玻璃,随后开了灯,走向电脑。 韩东延的手机定位依旧在燕家。 江栩在燕家,她和枭爷是什么关系? “韩菲儿,我希望你清楚我的目的。”江栩声音有些哑,她今天下午照常画画,晚饭后上课复习,九点跟枭爷学金融,等她自己回房间时却是又做了一系列锻炼,出了一身汗,消耗量很大,她的声音有点疲惫,“我不会害人,我是来找你们合作的。” “江小姐,合作的方式我见多了,第一次见到如此别致的。”韩菲儿面不改色地找了纸巾简单擦拭着脚底板的血。 “你还有时间考虑。”江栩说。 韩菲儿喊了声,“等等!你确定他没事?” “确定,他住在很好的地方,有吃有喝有空调,十分享受。” “你想怎么合作?”韩菲儿问。 江栩:“明天,上午十点,避开你身后的人,出来单独见我。” 电话挂断之后,江栩走出去,身上的水珠还没消散,被冷空气一吹,冻得她缩了缩脖子,她突然想到酒库的韩东延,莫老四应该照顾得很好吧? 半夜十二点,莫老四从床上猛然惊醒,“操,忘了给他拿被子了!” 酒库里窝在角落取暖的韩东延,在墙上用手铐刻下了十七个莫思东的名字,后面都加了个大写的【死】。 一边抱着被子往酒库跑的莫老四一边摸了摸后颈,为毛总觉得凉飕飕的? —— 江家。 江柔小心翼翼地进了王雪华的房间,“妈,这么晚叫我什么事啊?” 江远山因为江逸城的事一直愁苦,晚上倒是没睡公司,只是睡在书房,此刻书房灯关了,应该是睡下了,江柔这才敢出来,因为王雪华短信里说了:别让你爸发现。 江柔这边刚关上门,回头就见王雪华拿出一张卡递过来。 她惊喜道,“妈,这哪儿来的?不会里面有五百万吧?” 王雪华说,“公司的,我们只投两个月。我算过了,这个客户的项目起码要三个月之后才能启动,我就先把资金提过来了。” 江逸城被警察抓走之后,公司人心惶惶,江远山更是做什么都走神,时不时联系律师看能不能把江逸城保释出来,从昨晚到现在,几乎没有停歇。 当然,公司就成了王雪华的主战场。 趁着人心惶惶,她直接让财务部躲避风头,回家躲两天,随后接过了财务手里的各项汇款单,紧接着将资金转移,账面上没变,但谁会检查那笔钱呢,只要财务报表正确就行。 王雪华揭下脸上的面膜,“我们先少赚点,等以后客户多了,财务那边的资金量大,到那时候想投资什么,妈都能给你弄上钱。” “妈!你太厉害了!”江柔抱着她,“明天我就去找菲儿。” 王雪华走到椅子上坐下,给自己开始涂乳液精华素,“对了,你今天去燕家,怎么说?” “傻子一听我说大哥被警察抓走了,就怕得要死。”江柔撇撇嘴,有些难堪,“燕家老爷子倒是非常护着她,一直挖苦我,我受不了就出来了。” “枭爷呢?”王雪华停下动作,转头看着她问,“枭爷说了什么?” 江柔皱着眉回想了下,“枭爷他……一句话都没说。” 王雪华也蹙眉思索。 “妈,你说枭爷他什么意思啊?”江柔问。 王雪华思索片刻道,“这小傻子应该就是得了燕家老爷子的喜欢,枭爷又怎么会跟一个傻子计较呢。” “也是。”江柔突然又高兴了。 即便她之前和秦家叶闹过种种,但她心底却还是存着一份心思,如果能嫁给枭爷就好了,这辈子,她就了无遗憾了。 “那个小傻子,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能住在燕家,还住这么多天!”江柔恨恨地道。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嘴里的小傻子,此刻正端坐在桌前看书做笔记。 马超端了咖啡送到书房,出来时,发现小巨人的房间还亮着灯,远远看着,长廊上,只有书房和她的房间亮着灯。 小巨人虽然资历不如长歌小姐,但是性子却比男人都要冷静沉着,甚至心气比长歌小姐还要大,虽然接触时间不长,可她身上却有种魔力,让人信服的魔力。 擂台上一身伤,却从不矫情喊疼,没见她撒娇像个小女生一样问枭爷索要过什么,她似乎早就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而枭爷似乎就像她生命中的过客一样,她只是停下来欣赏,原本没打算采摘枭爷这株高岭之花…… 等等,这样显得好像是爷死皮赖脸地赖上她一样。 但事实好像确实如此,马超打了个激灵,他怎么会这么想,爷相貌一等一,不说权势地位,就冲这张脸,杨市恐怕不说百分之八十,也有百分之九十几的女人都拜倒在这张脸下。 他正有理有据地分析着小巨人为何一步步沦陷在爷的攻陷里,就见小巨人的房门被打开,江栩微微弓着腰看他,“那个……” 马超:“?” 江栩:“卫生棉有吗?” 马超:“?” 这他妈不是女人才有的吗?小巨人也有?! 第129章胆子 第129章胆子 江栩的经期紊乱,如果哪次喝了冷水,直接就停了,下次可能要两个月,也可能三个月,乱得不能再乱,可能和以前经期经常吃冰淇淋有关。 每次肚子疼,江逸城就会安排医生给她打止痛,所以她一般没遭受过姨妈痛。 因此,此刻的江栩蹲在地上,面上有些扭曲,她几乎都快忘了这个疼痛,没想到这么疼…… 马超提着两大袋卫生棉回来的时候,江栩已经不在自己的房间。 他走到书房,也没看见人,随后去了爷搬进去的那间卧室,也没人! 燕卫从暗处走出来一个,指了指洗手间,又默默隐进了暗处。 马超顿时明了,他敲了敲洗手间的门,把东西放下就走,临走时忽然想,爷会用吗?啊呸,小巨人会用吗? 洗手间内。 燕廷枭提着两个大袋子走来,拿出一盒,拆开,然后放在手里研究。 江栩泡在木桶里,只露出个脑袋,看到这一幕,眼睛弯了起来。 燕廷枭挑眉,“笑什么?不疼了?” 幸好他过来看一眼,这丫头几乎贴在地板上,浑身冷得发抖。 江栩点头,他给她喂了止痛药,又泡在温热的水里,她现在暖和多了。 她站起身,伸了胳膊去拿毛巾。 毛巾却被一只大手先行拿过去,那人速度极快地把她包住,替她擦干身体后,男人又给她穿衣服。 浴巾落下,光裸的身体展现在面前,男人的目光沉静而坦然。 江栩看着他这双眼睛,忽然伸手挡住。 燕廷枭微微勾唇,随后扯了另一条干毛巾把她裹住抱到了床上,外面已经开了暖气。 马超端了杯红糖水进来。 江栩喝过这个,大哥那时候也会让人煮给她喝。 她接过来,喝了一口,有点烫,她嘶了一声。 燕廷枭把红糖水接过来吹了吹,他睫毛很长,低头时可以看见睫毛打下的阴影,嘴唇很薄,江栩记得这张薄唇碾压在唇上的烫意。 她舔了舔唇。 燕廷枭吹好温度递给她,江栩一口喝尽。 随后她窝在被窝里换衣服,偶尔露出个脑袋,指挥枭爷,“那个递给我。” 燕廷枭拿给她。 江栩换好后,重新露出脑袋。喝了红糖水,又闷在被子里那么久,出了一头汗,她躺在床上,看了眼桌上的时间,已经十二点了。 燕廷枭站起身,直接进了洗手间,没多久一身湿意出来,他揭开被子,并没有靠过来,等身上彻底暖了之后,才将大手伸过来揽在江栩的肚子上,掌心贴着她的肚皮。 江栩转过身,搂住他的脖子。 “枭爷,可以亲亲吗?” 燕廷枭喉口滚了滚,声音陡然低哑了几分,“为什么?” 江栩蜻蜓点水地亲了亲他的唇,随后靠在他身上满足地闭上眼。 燕廷枭:“……” 就这样? 他偏头寻到她的唇,撬开她的唇齿,吮着她,听她发出急促的呜咽声,大掌几乎要把她细软的腰掐断。 —— 江栩第二天醒来之后,发现腰疼得厉害,到洗手间照镜子才发现,腰上全是五指印,淤青落在白皙的肌肤上十分打眼。 她默默想了想,怪自己。 一刷牙,嘴唇疼,原来下嘴唇破了。 她沉默了片刻,唉,还是怪自己。 今天早上,枭爷停了她的散打课,但江栩还是去了,她只是练习上半身,腿不动,到了时间这才下场。 燕廷枭换好衣服之后出来,两人打了照面,江栩这才发现枭爷嘴唇也破了。 “……” 她轻咳一声,默默遁走了。 燕廷枭轻笑一声,扯住她的后衣领,“躲什么?” 他手上拿了药,“把嘴张开。” 江栩听话地张开嘴,燕廷枭把药喷在她下嘴唇的伤口上,“暂时别吃东西。” “哦。” “下次别招我。”两人并肩往外走,江栩听见枭爷低哑的声音落在头顶,“再招我,对你动真格的了。” 江栩果断摇头,不敢了不敢了,怕了怕了。 两人到了楼下,江栩意料之外地看见长歌,她一身秋装端坐在客厅沙发上,看见江栩下来,还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 “早。” 江栩也冲她打了招呼,“早。” 她最近练完之后就很饿,所以厨房会重新为她做一份补充营养的早餐,一般马超会端上去给她,但是她想下来顺便陪燕老爷子吃个早餐。 毕竟,老人家在这么大房子里一个人吃饭真的太可怜了。 虽然她今天嘴唇破了,暂时不能吃东西,她还是下来了,因为可以送枭爷出门。 燕老爷子坐在沙发上,看他俩下来,这才站起身,“来,你们年轻人聊吧,我老了哦,年纪大了,也不陪你们啦。” 他其实原本很看好公孙家这个孙女的,后来,看自家孙子对人家没那意思,他更是不敢早早就表现出看好人家,万一后面成不了,那多尴尬。 果不其然,虽然没成,到底是公孙那老头子的孙女,长得还是不错的,当然,没有江家小丫头漂亮。 燕老爷子一番比较下,还是觉得自家孙子眼光不错,于是乐呵呵地又去喂鱼了。 “廷哥,你嘴巴怎么了?”长歌根本没仔细看江栩,两人下来,她只光顾着看燕廷枭,注意到他嘴唇好像破了,立马走近了几步,想看个仔细。 燕廷枭轻描淡写,“小猫咬的。” 江栩:“……” 她默默低头捂住嘴,不想让长歌瞧见。 长歌却是瞬间明了,一转头看见江栩捂住嘴的动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一张脸立马变得尴尬,脑子里却是在想,错了错了,她原本想的就是错的,如果是替身,廷哥怎么会真的吻她。 一切都不过是她自欺欺人。 长歌挤出一个笑,“廷哥,老七赢了比赛,在本周日组织了一场爬山活动,托我来邀请你们参加。” 燕廷枭眉头微蹙,“跟他说,不去。” “为什么?”长歌诧异了。 这种事如果老七亲自来,肯定廷哥百分百去的,因为她好几天没看见他,所以这才找了这么个借口过来看看他,也顺便看看这个小傻子。 燕老爷子不可能会接受这个小傻子,明明他以前很喜欢她的,可今天聊完之后才发现,老爷子很喜欢江栩,几句话都没离开江栩,“小丫头别看年纪小,懂事又贴心,中午吃什么都打包带给那小子呢,哎哟,年轻就是好。” 而且,今天他们两个人一起并肩从楼梯上下来的一幕,更是深深刺痛了她的眼睛。 果然,老七说得对,她就是过来找刺激。 她就是想看得清楚些,好让自己彻底断了念想。 可是,十五年了,不是十五分钟,不是十五天,是整整十五年! 她要怎么做,才能把心里属于廷哥的那块地方挖出去呢? 江栩默默抬头看了燕廷枭一眼,她也困惑,老七赢了比赛是该庆祝的,为什么不去? 后来一想,难不成担心她肚子不舒服? 她冲燕廷枭轻声说,“去去去。” 燕廷枭只看到小丫头鼓着腮帮子,不停地噘嘴说出“去”的字样,嘴巴鼓得像金鱼嘴,可爱得犯规。 他捻了捻眉心,改了口,“那就去吧。” 长歌刚刚一直盯着江栩,眼睁睁看着,金口玉言从不改口的枭爷看到小傻子的口型之后,立马改了口。 嫉妒吗? 长歌连笑容都差点维持不住,她又说了几句话,这才匆匆告辞出来。 燕廷枭几步走到餐桌跟前,捏了捏江栩肉嘟嘟的脸,“今天乖乖在家休息。” 他知道她的所有行踪。 江栩今天却是不得不出去,又不想他担心,只好点头。 燕廷枭自然看明白她一瞬间的犹豫,又低头说,“护好自己。” 江栩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你也是。” 燕廷枭握住她的手,“胆子很大。” 江栩说,“礼尚往来。” 这是两人第二次见面时枭爷说过的话。 燕廷枭笑了,深邃的眸底溢出浅显的笑意。 “我走了。”他站起身,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啄了下她的唇。 江栩捂着嘴,赶紧澄清,“是你先动嘴的啊,大家都看见了啊,我没碰你。” 燕廷枭:“……” 燕卫们:“?” 马超:“?” 第130章想歪 第130章想歪 莫得酒店坐落在杨市的黄金位置,左靠cbd,右靠房产一条街,南北中央是大型水上乐园,东西临街是杨市著名的商贸街。 作为一个风水绝佳的宝地,莫得酒店从开业之际就如开挂般业绩节节高升,酒店各项服务制度以及文化,也在逐渐完善的过程中走向标准化。 而作为这家酒店从不缺席早晨例会的老板——今天一直没有出现,酒店众员工默默等了五分钟,看向电梯方向,那里迟迟没人下来。 作为把酒店当家住的老板,昨晚回家了? 大堂经理去了楼上老板房间,结果就看见门开着,空调开着,床上的人不见了?! 于是经理立马召集所有员工开了紧急会议: “老板不见了!空调开着,他出去的话,从来不会忘记关空调,而且房间的灯是亮着的,这代表他准备回来,却没能回来!” “啊?老板被绑架了?!”底下的员工们惊恐了。 大堂经理面色沉重道,“我怀疑他被他老婆扣押在了家里!” 员工们:“……” 毕竟老板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四天都呆在酒店,众人也都习以为常了,这突然失踪,大家都有点担心。 有个女员工弱弱地问,“那怎么办啊?要去他家里看看吗?” 大堂经理立即朝她伸手,“你去。” 女员工:“……” 还是别了吧。 大堂经理又板了脸道,“虽然老板不在,但是大家该好好工作还是要好好努力,不要偷懒,好,散会!” 众员工这才散了。 而其中一个圆脸员工拉着另一个长脸员工到了酒库门口。 “你拉我到这来干嘛啊?”长脸员工问。 圆脸员工盯着酒库的门悄声说,“我怀疑老板没有回家,而是……” 两人同时看向酒库,自然明白昨天老板在酒库里压了个男人的事情,长脸员工激动了一番,又伸手指了指,“可是门锁了啊。” “也对,老板没道理把自己也锁进去。”圆脸员工托着下巴,一脸沉思。 正好身后,一个六十岁左右的大爷拿了钥匙过来,他就住在边上,负责看管酒库,平时只负责开门和上锁,昨天老板吩咐他不用管了,他就没管,结果后半夜起来上厕所,看见门没锁,又给锁上了。 今天他还正打算找老板说一说,这大晚上的酒库门也不锁上,万一出了事,损失算谁的? 结果老板不在,他只能等老板来了再说。 圆脸员工看见他,立马喊了声,“风叔,你来开门啊?” 风叔有点耳背,跟他对话输出要靠吼。 “这么早有客人要酒?”风叔问。 长脸员工点头,“对,是国外的客人。” 圆脸员工看了看她,又看向风叔,“对,对,老外。” 风叔应了一声,掏出钥匙去开门,边开边说,“你们进去拿吧,我等你们出来再锁上,昨晚我半夜出来看见酒库门还没锁……” 俩员工只留了半只耳朵听他说话,另外半只跟着眼睛溜进了酒库里,两人携手下了阶梯,还没到最后一层,就顿在那不动了。 正前方的地板上,两个男人紧紧依偎在一起,他们盖着一床被子,睡得正酣,不,其中一个在听见动静那一刻就警惕地睁开了眼睛。 然后,目光一抬,就看见了站在阶梯上瑟瑟发抖的两个小姑娘。 “……” “……” “……” 多么似曾相识的一幕,三双眼睛对视着。 韩东延低头看了眼窝在自己胸口的莫思东:“……” 他胳膊一抬,直接把莫思东推了出去。 被冷空气冻得直哆嗦的莫老四睁开眼模糊地瞅了瞅,又顺着被推出来的方向重新摸进去,又缩到了韩东延胸前。 他每天必须要睡够六个小时,不然眼睛睁不开。后半夜他大发善心给人送被子,结果还没来得及出去门就被锁了,风叔一个耳背自然听不见隔着一扇门的喊声。 后半夜两个大男人拉锯似地扯着一床被子,最后以武力值决胜负,韩东延被手铐限制了一手一脚,却和莫老四打得不相上下,于是两人在凌晨两点终于因为瞌睡和疲惫妥协,挤进了一床被子里。 韩东延用脚踢了踢莫老四,嗓子粗哑,“有人找你。” “嗯?”莫老四又迷迷瞪瞪地睁开眼,顺着门外的强光看了过去,因为光线刺眼,他一时半会没能睁开眼。 门外的风叔也跟着下来了,“你们俩快点啊,这儿的卫生好几天没打……”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这个六十岁老大爷便如中风似地抖了抖,大概眼前的一幕对他这个老年人造成的视觉冲击太大,他好半天都没能把接下来的话说完,只能赶紧转身顺着阶梯重新爬回去,中途还踉跄了一下,随后才想起把身后那俩丫头也给拽出来。 莫老四终于看清风叔,伸长胳膊,“等一下——” 结果那三人听到他的声音,跑得更快了,转眼消失在门口,不知道谁还体贴地把门给合上了,这次没锁门。 莫老四松了口气。 他回头,这才感觉出不妥,“卧槽,你怎么在我怀里?” 韩东延淡漠地扫了他一眼,“眼角膜不用就捐了。” 莫老四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不规矩的双手双脚:“……” 他默默收回手和脚,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准备出去。 韩东延枕着自己的右胳膊,粗粝的视线刮着莫老四的背影说,“你给我间屋子,我不会跑的,倒是你,把我关在这,你那些员工该想歪了。” 莫老四刚睡醒,脑子还没开始运转,听到这话下意识地反驳,“咱俩都是大男人,能想歪什么?” 韩东延冷笑一声,闭上眼。 而酒库外,风叔宛如得了帕金森,手止不住地抖,历来有钱人家都有些上不得台面的癖好和秘辛,没想到,他这么大把年纪还能看到刚刚惊心动魄的那一幕。 他的脸色比吃了苍蝇还难看,一是怕,二是冲击太大,三是担心自己铁饭碗不保,四……老年人心脏不好,他到现在还没缓过来,边朝外走,边叮嘱身后俩人,“你们,你们什么都没看到知道吗!回去什么都别乱说!” 两个员工猛点头。 风叔赶紧回到自己住的小屋子,左转转又转转,他房间里只有一张老伴的照片,他平时没事会对着这张照片说说话,此时此刻,他完全没了主见,捧着照片道,“不得了不得了!我怎么会撞见这么一幕!小老板会不会直接开了我?老伴啊,你说我该怎么办啊?不行,我就当没看见,我就当不知道小老板喜欢男人,我就当没看见他和男人睡在酒库这件事……” 刚走到门口的莫老四,“?” 第131章合作 第131章合作 江栩到达莫得酒店的时候,韩菲儿已经坐在包间里恭候多时,和上次的光彩照人相比,此刻的她只能用低调内敛来形容,深灰色帽子,浅灰色大衣,脖颈围着一层灰色围巾。 听到开门声,她抬起头,精致的妆容让她的脸呈现张扬的昳丽。 江栩关上门,礼貌地冲她道,“久等。” 韩菲儿也不说客套话,直接问,“你想怎么合作?” “江柔会拿一笔钱投资你。”江栩直截了当,“我要那笔钱流到我的账户。” 韩菲儿只是脑子里简单过了下网上的传言,就知道江栩要做什么了,只是…… “我只能分你三成。”韩菲儿动作高雅地抿了口身前的红茶,“等你放了他出来,我就把钱打到你账上。” “我还有个问题想问,”江栩突然道,“你身后的人是谁?” 韩菲儿几乎毫不犹豫地回答,“没有。” “合作的事你还是再考虑一下,韩东延我暂时不会放。”江栩站起身。 韩菲儿云淡风轻地说,“你姐姐她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如果你想我和她的交易顺利进行,就把韩东延放了,不然到最后鱼死网破,你什么也得不到。” 江栩淡淡地,“不,我得到了韩东延。” “……” 韩菲儿没想到这个小丫头不好糊弄,软硬不吃,沉着冷静得根本不像这个年纪的人。 “江栩。”韩菲儿叫出她的名字,她漂亮的一双眉微微蹙着,“这三成是我私自给你,因为这笔钱最终不会落在我们手里。” 江栩问,“你身后的那个人是谁?” “放了韩东延,我就告诉你。”韩菲儿这才发现,江栩的目的不是为钱,也不是为了跟继母的姐姐斗法,她真正的目的是为了身后的这个人。 “可以。” 果然,江栩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这下换韩菲儿面色犹豫了,因为她根本没见过那个人。 “我不知道是谁,不知道他是男是女。”韩菲儿沉吟了片刻,没有任何隐瞒地道,“只有一个助手跟我们对接,只通过电话,而且声音是变声器,我们几乎连他助手都没见过长相,更别说那个人了。” 江栩原以为能从韩菲儿这儿得到些有用的信息,没想到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大概看出她心里的想法,韩菲儿想了想说,“你如果想知道他的信息,我大哥应该能帮上忙,他有些门路,应该能帮你查到。” “你们和那个人合作,没想过去查他的信息?”江栩问。 韩菲儿:“没有,大哥不让查,担心被发现,没了这种送上门的好事。” 也对,很合理。 江栩思索了片刻,又问,“江柔打钱的账户是那个人的企业账户?” “对。” “韩菲儿,我要这笔钱流进我的账户。”江栩说话时,目光笔直看着韩菲儿,她的眼神给人坚定的信念,“我会保证你和韩东延的人身安全。” 韩菲儿却是想通中间的曲折,问,“你想打草惊蛇,让他出来?” 江栩坦然,“是。” 韩菲儿漂亮的眼睛透着冷意,“你不该拿我们冒险,我们还有事情没做完,还不能死。” “那你觉得,你把江家搞垮之后,别人顺藤摸瓜查不出你们?”江栩给自己倒了杯热茶,手指微微抚着茶杯汲取热意,“你和韩东延会成为那个人的替死鬼,为江家的损失负责,你们逃不脱法律的制裁,那个人也想到了这一层,所以才一直没有露面。” 她抬头看着韩菲儿,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韩菲儿,现在,我来找你合作,是救你的命,包括韩东延。” …… 江栩从包间出来后,就不小心撞上一个服务员,那服务员急慌慌道了歉,又赶紧往前方走去,手上还握着电话,“……你不知道酒店发生啥事了!咱们老板他藏了个男人在酒库……” 江栩听到酒库俩字,立马竖起耳朵,悄悄跟了过去。 就听那服务员唏嘘长叹,“我万万没想到我们小老板喜欢的是男人,难怪我们来了这么多年都没有要潜规则我们的意思。我突然想起之前爬床的那几个小姐妹,看样子是因为老板根本就不喜欢女人,所以才把她们都丢出来的呀!你不知道我们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大家都是震惊的,结果,才过去半小时,出来的时候就看见那群男吊丝们全部给自己头发上了发胶……你说他们在想什么,小老板就是疯了也不会睡自己的男员工啊!何况他们那个长相跟酒库那个肯定没得比!我听说那男的长得非常帅……我靠,您好,请问您用餐还是住宿?” 那员工得吧得吧半天回头才看见江栩,登时惊悚地挂了电话,随后朝江栩恭敬而友好地询问需求,心里却有点忐忑,这个小姐姐没有听见吧?没有吧? 江栩问,“你们老板呢?” 员工:“……” 她瑟缩着朝一个方向指了过去。 在看见江栩朝那个方向走之后,她又一脸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拨通了刚刚那个电话,“我跟你讲我要完了……” 江栩赶到那个包间的时候,莫老四正对着镜子收拾自己那张脸,嘴角和眼角不同程度的淤青,还有一双熊猫眼圈,时刻证明昨晚的“疯狂”。 江栩诧异地问,“他跑了?” 莫老四“切”了一声,“怎么可能!” “那你怎么被打成这样?”江栩看他嘴角的紫色淤青有些不忍。 莫老四根本不想解释这是昨晚两人为了抢被子打出来的伤,更不想解释对方一只手和一只脚被手铐铐住的情况下还能把他揍成这个死样,只好简单贴了几个创可贴后,说,“我昨晚不小心摔下来的,撞到了桌角。” 江栩:“……” 她没忍心揭穿他脸上都快被砸出一个凹型的拳坑了。 莫老四权当没看见她看穿一切的目光,轻咳一声问,“嫂嫂,咋了?来领人?” “嗯。” “那行,我带你去。” 两人正要往外走的时候,遇到了杭呈礼,再次看见他,江栩眉头直直皱了起来,莫老四自然看见她的表情,问了句,“嫂嫂跟这人有过节?” “没有。” “那怎么……?”莫老四想问她,那怎么一看到他就露出厌恶不喜的表情。 就听江栩说,“长得丑。” 莫老四,“……这长相还叫丑?那我岂不是要排在丑字行列?” 江栩看了他一眼,“你比他好看多了。” 莫老四顿时高兴了,还手贱地在群里发了条消息:嫂嫂夸我好看。 杭呈礼已经养蛋已经养出经验,这次甚至给它买了保险,内裤都穿了防打耐摔的,只是后遗症似乎还在,走路时不自觉会微微夹紧腿,左右瞅一瞅,看看有没有什么嫌疑人,突然之间给他来上一脚。 就这么一瞅,就看见了江栩。 她刚从包间出来,边上还站着酒店老板,两个人看到杭呈礼,江栩眉毛皱了皱,很快撇开眼,似乎一眼都不想看他。 杭呈礼隐约看出莫少爷的嘴型似乎在问她什么,应该是问关于他的,于是他走近了几步,就听见江栩毫不留情的三个字: “长得丑。” 杭呈礼捂着心口,站在那很久都没回神。 最后是他的助理找了过来,问,“少爷,你怎么了?” “我丑吗?”杭呈礼讷讷地问。 助理愣了下,“不丑啊。” “你放屁!”杭呈礼绝望了,“那她为毛说我丑?就因为我丑,每次见我一次都要打我一次……我终于知道原因了,可我没想到居然是因为这个!” 助理:“?” 第132章铁臂 第132章铁臂 江栩和莫老四一起走到酒库门口,就见不少员工围在门口,一回头看见莫老四,员工们纷纷作鸟散状,一下散了个干净。 个别的回头还看了眼莫老四,又低头看了看他的裆部。 莫老四:“……” 那眼神几个意思? 他打开酒库的门锁,踩下楼梯,就见韩东延脚下摔了不少红酒,手里正握着一个砸碎的空酒瓶,正对着瓶口撒尿。 莫老四眼睛都红了,几乎是咆哮着扑过去,“卧槽!你个王八蛋,你对我的酒做了什么?!” 整个酒库地上散发着浓重的酒味,碎玻璃到处都是。 莫老四气得不轻,地上的红酒不便宜,但有几个是珍藏品,外面有些买不到,他一脚踩到一个空酒瓶,看了眼瓶身,眼睛喷火了,“我去你妈的!” 他提起手上一瓶酒,因为愤怒一双眼睛赤红,“这是他妈的啸鹰!你他妈还不如砸拉菲!” “我知道。”韩东延淡定地瞥他一眼。 莫老四丢了酒瓶冲上去就扯住他的衣领,怒吼道,“王八蛋!” “要打我?你确定?”韩东延左手勾着左脚,嘲弄地看着他,“我让你两胳膊两条腿,来,照着这儿打。”说着把自己的脸伸了过去。 “……” 莫老四深吸一口气,克制住自己的怒火,“赶紧滚!” 要不是看在这个人救了那么多孩子的份上,他一定把这人按死里打! 韩东延看见门口站着个人,但是因为背光,没能看清那个人,只是冲莫老四伸出左手,“给我解开。” 莫老四掏出钥匙给他开了,随后蹲在地上,十分心痛地看着自己洒满地板的酒,看见边上还放着半瓶黄不拉几的尿,他的怒气值蹭蹭蹭飙得比血压还高。 这个王八蛋,居然用白马的酒瓶装尿! 他的刀呢! 要不是脸上的疼时刻提醒着他,不然他下一秒一定把韩东延按在地上喝尿。 当然,此刻他只能在心底想想。 韩东延被松了手铐之后,活动了手腕,随后拉上自己的西裤拉链,又用边上另一瓶被砸开的酒洗了脸,漱了口,随后才走上台阶。 这才看见门口站着的江栩。 “是你。”他说话的语气没有丝毫意外,想来早就猜到了她。 “韩菲儿在后门等你。”江栩递过去一样东西,“你的手机。” “你要挟她什么?”韩东延接过手机,按了开机。 江栩看着他,明明站在他面前娇小得像一株弱不禁风的花,偏偏一张脸上挂着不符合年纪的淡然,“你知道我要什么。” 韩东延笑了,眼底却没有半分笑意,“我们小看了你。” 江栩没再说话,目送着他走出去,这个人明明被关押在酒库里,却半分不见狼狈,走出去脊背挺直,像永不服输的战狼,高傲冷漠,带着信仰,坚定不移。 江栩转过头,看见莫老四一脸凄惨的从底下上来,突然问,“你当时怎么打晕他的?” “……” 莫老四的表情更悲怆了,“嫂嫂,你没看见他脸上的伤吗?他被我打得更惨好吗!” “你不是趁他双手双脚被绑的时候打的?”江栩面露诧异,“难道是趁他单手单脚的时候?那挺厉害的。” “……” 这根本不是夸赞吧?! —— 江柔虽然坐在莫得酒店旁边的一家咖啡厅,还是有点不舒服,因为抬眼就能看到莫得酒店的牌子,她坐的靠窗位置,偶尔还能看见莫得酒店的员工穿着写着莫得酒店四个大字的员工服出来倒垃圾。 因为上次那张皮质沙发椅的事情,她出了很大的丑,所以根本不想跟莫得酒店有一丝牵扯,韩菲儿大概也想到这一层,所以挑在了莫得酒店旁边的这家咖啡厅。 等了片刻,江柔终于等到了韩菲儿,这次韩菲儿虽然穿得低调,但江柔认得出,这低调的一身并不便宜,就连她脖子上那款围巾都是好几万的限量货。 韩菲儿坐下后,冲服务员招手点了两杯热牛奶,又冲江柔说,“这几天有点冷,多喝点牛奶,你皮肤最近不错啊。” 江柔一听这话立马有些飘飘然,“是吗?” 两人寒暄了片刻,江柔才说,“菲儿,我只能投资两个月,这个钱我家里还有别的用处。” “可以啊。”韩菲儿笑容不改,她是个漂亮的女人,说话间服务员过来上热牛奶,她还会优雅地道谢,“只是当然投资时间越长获利越多。” 江柔看着她,心想自己什么时候能成为她这样优雅的人。 “我也想,但是最近家里出了点事。” “好,我明白,听你的。”韩菲儿笑着说,她笑起来愈发闪耀,整张脸美艳得不可方物,边上的服务员已经换了一拨又一拨,都是男孩子,忍不住偷偷拿眼看她。 江柔自然也注意到了那些视线,愈发觉得遇到韩菲儿是自己最幸运的事了,她由衷地道,“谢谢你。” 韩菲儿抿了口热牛奶,“不客气,倒是你,一开始不认识我的时候就愿意帮我付钱,我很感激你。” 江柔掩嘴笑,“哎呀,那都过去很久了,那是小事。” “对我来说,那不是小事。” “哈哈,那你现在不也是帮我吗,我也感激你,我们扯平了。”江柔彻底放松下来,她迫不及待地掏出包里的东西递过去,“喏,这是卡。” “明天我让助理把一份简易合同给你,你看一下没问题就签了。”韩菲儿没有接那张卡,只是说,“卡明天到公司现场刷吧。” “没事,对你我还不放心吗?”江柔虽然这样说,却到底是把卡收了回来,又问,“你哥呢?” “他公司比较忙,最近都没时间出来。”韩菲儿说完,打趣地问,“怎么,你看上他了?” “没有,别乱说……”江柔突然红了脸。 韩菲儿自然清楚江柔在外面的那些新闻,不说别的,就光是和秦家叶那个花花公子就有好几份报纸不同程度地描写过宴会上那名场面。 她心底对韩东延默哀三秒,随后冲江柔道,“看上他也不是不能当我嫂子……” “哎呀,你别说了。”江柔被她说得越来越不好意思,又看了眼腕表,“我这次出来时间比较紧,我们下次再聊。” “好。” 等江柔走之后,坐在那的韩菲儿才收起笑容,抿掉桌上的热牛奶,随后高冷地起身,边上的一群服务员全都目送着她离开的背影。 这女人太漂亮了,简直漂亮得让人产生距离,根本不敢接近,服务员们全都自行惭愧,觉得自己配不上女神,只能远远地站在边上看着。 于是就看见女神走到莫得酒店的后门,没多久,里面出来一个男人,两人见面短暂拥抱了一瞬,随后并肩往外走。 不得不说,女神的眼光确实独特,男人个头高,虽然低着头看不清脸,而且身上的西服也皱巴巴的,但是看走路的气场就觉出这个人是个厉害人物。 走到半路,这个厉害人物突然对着莫得酒店的墙猛砸了一下,在服务员惊恐的表情下,那墙并没有发生什么坍塌事件。 然而,当咖啡店午休时,不少心怀好奇的服务员还是走到被砸的那处看了眼,就见灰色的墙上印了四个骨节印,血已经干涸了,然而众人却发现,被砸的这处对比墙面本身,似乎被砸进去了一厘米,没记错的话,这底下是大理石? 服务员惊悚了:这他妈是铁臂阿童木? 第133章疏忽 第133章疏忽 江栩回家已经是正午,她简单吃了点东西,又亲自把食盒装满,让燕卫跑一趟送到公司,随后回到画室。 她虽然有些疲惫,但不想停下来,时间太紧了,她必须抓紧。 三个老人进来时就见小丫头坐在被画架包围的中央,长发高高束起,只留下巴掌大的一张小脸,一双葡萄似的大眼睛目光专注地盯着眼前的画,听到动静,侧头看过来,神情立马放松下来,露出一个笑,“大爷爷,二爷爷,三爷爷。” 三个老人同时怔愣了片刻,才讷讷地说,“哎,孩子你今天来这么早啊。” 江栩起身给三位老人拿了凳子,又端了一个盘子,里面是无糖饼干,以及三杯热茶,随后她就老实坐在画架跟前,继续她未完成的画。 三个老人破天荒地没有辩论或争议,江栩察觉出他们似乎有心事,便停下画,然后跟三位老人说,“今天有点累了,我先去休息一下,爷爷们再见。” “好好好。” 等江栩走之后,三个老人才坐在那盯着她的画出神。 终于,有一个忍不住开口了: “要是那孩子还活着,也该和她差不多大了吧。” “比她大,那孩子只比长歌小两岁。”公孙老爷子说。 沈老爷子说,“那孩子很有天赋,可惜了。” 安老爷子以前当过兵的,性子爽利,听到这话直皱眉,“都过去这么久了,说这些有什么意思。” 公孙老爷子看了眼江栩刚坐的位置,慨叹了一声,“刚刚一进来,就感觉好像又看见那个孩子一样了。” “是啊,我也这么感觉。” 安老爷子虽然没有说话,面上的表情却泄露了,他也是这样想的。 “廷枭这孩子,我还以为真的请我们来教这小丫头画画,原来根本不是,他是想趁机解了我们几个老不死的心结。”沈老爷子站起来,指着画架上的画说,“这个丫头虽然没有受过正规培训,但是很有天赋,我以为我这辈子遇到的天赋极高的就是燕家那个小丫头,没想到,有生之年,还会遇到第二个……” 江栩不知道几个老人在谈论什么,她去了趟洗手间,回来后喝了杯热水,随后坐在桌前开始看书,记笔记。 她现在可以非常确认,韩菲儿背后那个人不惜花费高价包装她和韩东延两人,为的就是拉江柔和王雪华下水,继而拖垮整个江家。 虽然她和韩菲儿达成了协定,但此刻并不是百分百确定,万一韩菲儿只是随口敷衍她,转身就继续为背后的那个人卖命,她江栩也无法阻止,毕竟绑架韩东延的机会只有一次,而她已经用过了。 这个男人怕是再也不会来莫得酒店了。 —— “她竟然让人打你!”直到回到高档别墅住宅区,韩菲儿才忍不住爆发,“她竟然敢打你!那个小丫头片子……” “不是她。”韩东延直直走进洗手间,给浴缸放水,随后出来简单照了照镜子,看了眼自己脸上和手上的伤,舔了舔受伤的嘴角,拧着断眉道,“是莫思东。” “为什么?”韩菲儿不解地问,“他不是上次还……” 韩东延打断她,“没事,别管了。” 他进了洗手间,关上门。 韩菲儿便不再问,随后进了厨房开始煮饭,没多久,韩东延穿着浴袍出来,自然地接过她手里切的菜,随后开火热油,放葱姜配料,倒进一盘肉丝,加老抽调色,随后加蔬菜。 两人一起炒了几个菜出来,简单吃完。 韩菲儿边收拾碗筷边问,“那……以后那件事还能找他?” “你别操心,我想办法。”韩东延点了根烟叼在嘴边,说话间烟老老实实夹在唇边没有丝毫掉下来的趋势。 “好。”韩菲儿不再过问。 等她洗完手回来,就听韩东延坐在电脑前问,“你告诉她了?” 韩菲儿知道他指的什么,点点头,“嗯。” 韩东延把烟蒂灭在烟灰缸里,声线有些疲惫,“这次是我疏忽。” “你不是去莫得酒店露个脸吗?怎么会遇上江栩?”韩菲儿问,她是实在不敢相信韩东延会被抓去,要不是手机和定位显示在燕家,以及江栩拿照片要挟,恐怕她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韩东延想到莫思东那张脸,后槽牙磨了磨,“没想到我一直算计别人,也有被人算计的一天。” 而另一边,莫老四收拾完酒库的狼藉之后已经是下午,他终于得了空上微信,打算进群发泄一下自己上等酒被打碎的凄惨心情,就见自己又又又又又被移出了群! 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莫老四愤愤地发了信息给老七,质问道,“我到底做了啥!为毛又把我移出群!” 老七没多久发了个截图过来,莫老四点开一看。 ——嫂嫂夸我好看。 前面跟着莫老四的头像。 “……” 莫老四心痛地抱住了委屈的寄几。 —— 江逸城当天下午四点被释放,说来也奇怪,在秦家叶被打的那段时间,江逸城刚好进了病房的洗手间,因为病房的监控只能拍到病床和房间,所以洗手间的那段区域是盲区,因此警察搜索他不在场证明时费了点劲儿。 而秦家却一致认为就是江逸城打了自家儿子! 一定是因为打着受伤的名义,让人觉得他根本没有行为能力报复,实则是幌子,秦家叶确实是被江逸城给打了! 然而,警察已经找了江逸城的主治医生开具的证明,江逸城并不具备打人以及行走那么长时间距离的能力,而医院采集秦家叶身上的纤维结果也出来了,其中并没有显示江逸城。 不管如何,江逸城是被释放出来了,可秦家却也因此记恨上了江家。 王雪华和江远山忙着处理公司的事务,因此江逸城出警局时,门口只有江柔。 “哥,你没事吧?!”江柔一看见他就立马扶住他的胳膊,又冲送他出来的警察道谢。 警察摆摆手又进去了。 即便对大哥有不满,可他打秦家叶这件事说到底还是为了她,江柔扶着他忍不住哭了,“哥,对不起,都怪我……” 江逸城身上还带着伤,他艰难地下台阶,“哭什么,我不是已经出来了。” 他的伤在胸肺和肋骨,伤筋动骨一百天,最最需要的就是静养休息,本来进去的时候就没想过会有优待,结果后来不知为什么就被人带到了单人独立房,有床有空调,还有书桌。 他原本还恶意地想,会不会是秦家叶想阻拦他恢复,好让他落下个病根,回头想了想,又觉得不至于,秦家叶的脑子还没那么恶毒。 可后来又是谁出的面,让他有了优待呢? 这要是真让他这副身体在大厅冰冷的关押室呆一晚上,恐怕他此刻根本站不起来。 “哥,我去找了小妹,想让她求枭爷帮忙,但是小妹不理我……”耳边传来江柔抱怨的声音,“你干嘛对她那么好,你看,现在她就是白眼狼,你出了事,她只会害怕得往后缩,根本帮不上半点忙!” “你去了燕家?”江逸城突然停下。 江柔突然后悔说了这话,大哥这个样子一看就是想继续护着小妹,她心有愤愤,“是,我去了,我担心你,我想救你出来,可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就想求枭爷……” “我知道了。”江逸城点点头。 原来是枭爷,这就说得通了。 江柔瞪大眼,“哥,你知道什么了?那个小傻子天天吃香的喝辣的,根本不管你的死活,她现在住在燕家,根本都不想回来了!” “燕老爷子喜欢她,把她当亲孙女一样对待,她喜欢呆在那也是应该的。”江逸城瞥了眼江柔,“倒是你,你又是怎么对待她的?她凭什么还想回来?” “哥,我……” 江柔还想说什么,已经被江逸城不耐烦地打断了,“行了,别说了,回家。” 江柔愤愤地低着头,心想,大哥心里那个小傻子什么都是好的,她就要让大哥好好看看,傻子就是傻子! 第134章出事 第134章出事 江栩睁开眼时天已经灰蒙蒙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竟然看书看睡着了,大概怕吵醒她,有人披了毯子在她身上。 她揭开毯子,活动了下发麻的双腿和胳膊,随后才披了外套出门,书房里没人,卧室没人,枭爷还没回来。 她打算进练武房打打沙包,出出汗。 刚拐到练武房门口,就听里面正在练武的几个燕卫们闲聊: “咱们爷果然魅力大啊哈哈哈……” “今天这个好像每个月都会挑一天过来送花,而且九十九朵红玫瑰,火热得不行……” “是哪家的?” “镇远科技董事长的女儿,九头身美女。” “我看过,净身高一米七三呢,穿了高跟鞋,站在我们爷跟前,气场还是挺足的。” “都怪爷,上个月还搞什么相亲,这个月就跟人家说有女朋友,人家肯定不信啊,这才苦巴巴地天天送上门倒追,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女追男,隔层纱,但是万万没想到,她和我们爷之间隔着的是小巨人啊哈哈哈哈!” 江栩还没明白什么叫小巨人的时候,有人给她做了解答。 “我觉得小巨人跟爷很配啊,我那天跟她出去,才发现,在外面的时候,她和爷一样冷酷,是那种生人勿近的冷。” “你们不觉得他们两人在书房各做各的时候,画面特别温馨吗?” “我还觉得他俩擂台上也很搭呢,身高差很萌啊有木有?” “还有还有,和长歌小姐那一战,小巨人气场两米八,简直是碾压模式,我都被她帅到了!” 江栩:“……” 没错,这个小巨人指的是她。 “爷早上起床都光脚出来的,就担心吵醒她……” 江栩心头微动,手机震动,她走到长廊一侧洗手间里,按了接听。 “少爷已经放出来了。”四九说。 “好。” “公司的账本现在都是王雪华在做。” 江栩打开水龙头,手伸在冷水下激了下,脑子清醒了些,“放手让她做。” 她也是这时,忽然有个特别大胆的想法,如果,如果江氏真如背后那个人所料,破产倒闭了,那么那个人会露面吗。 可是不行,她不能拿公司冒险。 四九:“装修公司报价挺高,段木央说再看看多找几家对比,她还找了设计院的同学帮忙设计了房间,图估计要过几天才能出。” 江栩驳回脑海的那个想法,轻声说,“没事,让她按照自己的喜好决定就行。”想了想,又道,“装修公司我来联系吧。” “是。” 即将挂电话之前,四九又道,“二小姐,保重身体。” “好,你也是。” 江栩下楼时,正赶上燕廷枭刚回来,车子刚开进来,江栩就看见门口另一辆红色跑车打了两下远光灯,随后引擎声轰隆,在门口绕了一圈甩了个漂亮的漂移,这才开走了。 燕廷枭从车上下来就看见江栩面无表情地盯着门口看,于是走了几步,到她跟前,深沉的眸睨着她,“不高兴?” 以往不少女人偷偷跟到家门口,或是堵在公司门口,全都被燕卫们丢了出去,形象尽失,再也不敢跟过来,而刚刚那个毕竟是合作方公司的董事长的女儿,燕廷枭不想把事情做得难看,如果江栩不高兴,他今晚就拟合同明天跟镇远科技解除合作关系。 然而,江栩不解地看着他,“你很优秀,有很多人喜欢,我为什么不高兴?” “对我这么放心?”燕廷枭单手撑在门上,将她笼罩在臂弯下,故意逗她,“没有危机感?” “我会努力变得优秀。”江栩单手搂住他的脖子。 燕廷枭:“嗯?” 江栩学他的样子,在他耳边吐气如兰,“让其他女人不敢肖想你。” 女孩温热的呼吸喷在耳侧,燕廷枭果然身体僵了僵,等他反应过来时,小丫头已经从他臂弯下钻了出去,挑衅似地冲他挑眉。 这丫头,胆子越来越大了。 —— 第二天早上十点,江栩还在看书时,接到四九微信发来的图片,是到账信息截图,五百万。 韩菲儿一分不少地打到了卡上。 江栩呼出一口气,很好,这表示韩菲儿愿意跟她合作,而韩东延也愿意替她去查身后的那个人。 她自然知晓其中的风险。 但她根本没想到,风险来得那样快,几乎打得她措手不及。 晚上在卧室里正看书,江栩接到陌生电话,她犹豫了片刻按了接听,可电话那头却没人说话,她觉得古怪,突然福至心灵般问了句,“长安?” 那头挂了电话,紧接着她才看见短信上这个手机号发了两条短信。 一条写着地址,另一条写着:救人。 她差点忘了,小机器人还在跟着韩菲儿,而她也忘了跟长安报备说不必再跟了,所以,这条信息是…… 她立马打了电话给韩东延,没收他手机时,她顺便记下了他的号码。 但是电话那头一直没人接听。 江栩做了最坏打算,那就是韩东延已经被身后那个人给抓去了,而小机器人不巧看见了韩菲儿被抓的画面,于是通风报信给了长安。 江栩立马把地址转发给了四九,随后给他打电话,“带几个人赶过去,韩菲儿可能遭遇不测,快去救人,我对她保证过,四九,我不能食言。” “明白!” 江栩又赶紧给那个陌生号码打过去,片刻后,电话终于通了,江栩立即问,“长安是吗?如果是,你就敲一下边上的东西让我听见。” 果然那边有东西敲了一声,大概敲在木板上,闷响声似敲在江栩心头。 她又问,“是韩菲儿出事了吗?” 电话那头又敲了一声。 “你发的地址就是她被抓走的地方吗?我们过去能找到吗?” 那头敲了一声。 江栩立即往外走,“好,谢谢你,长安,我知道了,如果有情况麻烦给我电话。” 那头继续敲了一声,随后挂了电话。 隔壁书房里燕廷枭出来,拧眉问她,“出什么事了?” 江栩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只是说,“我要出去一趟。” 燕廷枭没再问,从燕卫手里接过大衣披在她身上,拥着她往外,“我陪你。” 看得出来,她表情有些紧张和急切,燕廷枭揽着她走了直通电梯下去,燕卫们早已跳窗到了楼下把车开了出来,顺便开了暖气,开了车门。 两人往地方赶过去时,同一时间的韩菲儿正在她赶往的那处地方被人追赶着。 第135章虚伪 第135章虚伪 这是一间地下仓库。 她晚上去超市买东西,回来的路上被那群人盯上了,趁着夜黑那群人把她拉上了车,带到了这儿。 下来的时候,韩菲儿认出这行人,高档别墅门口总有工人负责打扫卫生,而他们显然就是那群打扫垃圾的工人,年龄都差不多四五十岁,外地人的面孔。 韩菲儿在这儿住了小半年,平时跟他们抬头不见低头见,偶尔还会冲他们礼貌微笑,从没想过,这群人会把她带到这儿。 他们想做什么,不言而喻。 韩菲儿一身浅咖色大衣,脚下踩着一双细高跟,手上握着银色手包。 担心遇到以前打交道的客户,是以,即便是出来逛一趟超市,韩菲儿依旧打扮得很精致,超市离住处只有不到十分钟的距离,而且门口的保安很尽职,每隔五分钟就有一群出来巡视,但她没想到,她回来的时间刚好错开了保安巡逻的时间,而一盏路灯不知为何熄了,那群人就掩在那黑暗中,等她出来那一刻,一拥而上,将她捂住口鼻带上了车。 韩菲儿是漂亮的,漂亮到让人不敢对视太久。 她被带到了仓库,脸上没有害怕的表情,只有洞穿他人一切心思的嘲弄微笑,她太镇定了,镇定得让这群人好一会都没人敢说话。 七八个男人,站在这个漂亮的女人面前,一时居然没人敢上前。 韩菲儿也不急,她慢慢打量着边上的仓库,边把手伸进口袋里用手机给韩东延发定位。 终于,有一个男人忍不住站了出来,“你这娘们,为什么要跟我们笑?” 另一个人接着问,“是不是瞧不起我们?!” 似乎这两句话点燃了众人的怒意,他们三言两语,全部都在指责韩菲儿: “你穿得光鲜亮丽,每天都不需要上班工作,而我们却要风雨无阻地打扫卫生,捡永远捡不完的垃圾!” “都是你们这群人制造出来的垃圾!为什么不丢在垃圾桶里!为什么明明都住在这么高档的别墅里,还要不讲卫生乱丢垃圾!” “还有狗!你们养狗不拴狗绳,上次咬到我,根本没有道歉,除了扔几个臭钱在我身上,还一副嫌弃的样子!” “我们也是人!凭什么这样看我们!” “只不过你们有钱,我们没钱而已!都说人人平等,可为什么到这儿,谁都不平等,你们都不把我们当人看!” “没有我们打扫卫生,哪有你们光鲜亮丽!” “你们虚伪至极!” “特别是你,明明嫌弃我们,却还要冲我们笑!” “对!” 韩菲儿点点头,“很抱歉那样对你们,对不起,我下次注意。” 一群人被她这个态度搞得立马也低着头不敢接受的样子,讷讷地,“你,你……” “你”了好半天,没“你”出个所以然。 “我没钱。”韩菲儿突然开口,嘴角带着完美的微笑。 工人们震惊了,工人们茫然了,工人们困惑了。 “那你的钱怎么来的?”有人忍不住问。 …… 江栩和燕廷枭两人匆忙赶到仓库的时候,就见韩菲儿坐在仓库一个塑料桶上,桶上似乎还垫着一件男士工人外套,七八个中年男人围坐在边上认真听讲。 偶尔有人举手提问,韩菲儿抛出一句,“问得好。” “……” 另一边四九也刚到,身后带了不少保镖,所有人都一脸恶斗的凶相冲了过来,结果到了门口,有些傻眼地看着这一幕,四九也有些茫然地看向江栩。 说好的遭遇不测呢? 江栩抚着额不太明白这剧情发展,然而仓库其他人俨然都发现了门口这行人,立马紧张地站起来。 韩菲儿站起来,有些意外地挑起眉,“没想到是你们先过来。” 她第一眼就注意到了人群中的燕廷枭,这个气场凌厉的男人在一众保镖中显得鹤立鸡群,本人比杂志硬照要好看,五官虽然华美矜贵,却带着股冰冻三尺的冷意,让人觉得非常——非常地不好亲近。 韩菲儿只冲他点了点头,大哥说能不接触燕廷枭,最好不要接触,不然到最后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现在不是她接不接触的问题了,显而易见,杨市这个神一般的男人真的如八卦新闻杂志上说的那样——看上了一个小傻子。 当然,新闻杂志写错了一点——小傻子并不傻。 尽管站在枭爷身边,江栩的脸上却没有半分不适和紧张,相反,她太过从容,就好像那个位置天生就是她应该站的地方。 她确认韩菲儿没事之后,冲一个方向招了招手,一个小机器人从暗处飞到她掌心。 韩菲儿这才有些眼熟地问,“这是你的?” “不是我的。” 江栩摸了摸小机器人的脑袋,说,“长安,谢谢你,她没事。” 小机器人乖乖地坐在她肩头,看着面前七八个工人,他们有些不安地站在那,“我,我们就是……就是……” 不等他们开口解释,韩菲儿就挥了挥手说,“再见,希望我刚才说的对你们有用。” “就这样算了?”江栩问。 韩菲儿的身份特殊,是不能报警的,所以她才带了一群人过来处理,却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出乎她的意料。 韩菲儿一脸云淡风轻,“没事,他们没对我做什么。” 江栩这才再次看了眼那群人,带着人又走了。 工人们缩手缩脚地站在那,心里却不约而同地想,妈呀,幸好刚刚没有做什么坏事,面前站着的都是什么人啊,黑衣黑超的看着都吓人,特别是最前面的那个长相十分帅气的男人…… 韩菲儿回头的瞬间,就把江栩肩上的小机器人抓到了手里,漂亮的眼睛盯着它仔细看了会,又凑近看向机器人的眼睛,问,“你能听见我说话?” 而阁楼上的长安几乎是瞬间推开了电脑,整个人从床上跌到了地毯上。 底下人听见动静,全都急慌慌问: “少爷?发生什么事了?” “刚刚是什么动静?摔下来了?” 阁楼开了黄色的灯,底下的人知道这是平安的意思,于是没有继续追问。 长安从地上爬回床上,电脑屏幕上那张突然放大的唇已经退回很远的距离,只一双漂亮的眼睛时不时看过来,露出几分少女感的好奇心。 第136章帮忙 第136章帮忙 “哥,你晚上别回来了,我去别的地方住了。”韩菲儿对着电话那头道。 那头韩东延似乎才发现她发送的定位,只稍稍一想,便猜到缘由,也不再多问,只说了句,“到了地方给我定位。” “好。” 挂了电话之后,韩菲儿问,“我住哪儿?” 江栩:“燕家。” 韩菲儿从后视镜看了眼后座面目森冷的男人,问了句,“我还有没有其他选择?” 江栩问,“你想住哪儿?” “他家。”韩菲儿指了指掌心的小机器人。 “……” 江栩拒绝了,“不行。” “那好吧。”韩菲儿枕在副驾驶的座位上,眼睛看着窗外黑漆漆被灯照着发出惨白光亮的树木街道,眼睛轻轻闭了起来。 小机器人却老老实实地坐在她的掌心,歪着脑袋似乎在看她的睡颜。 而另一边。 韩东延挂了电话,他半躺在地上,后背抵着墙,脚踢了踢边上的人,问,“报警了吗?” 半躺在边上的莫老四吹了吹自己破皮渗血的骨节,疲惫地应了声,“嗯。” 两人面前横七竖八躺了不下二十来个人,没死,全都晕过去了,还有的被疼醒,可惜没法走,只能拖着残腿不停往外匍匐前进。 把时针往前拨一格。 韩东延整个下午都泡在电脑跟前,他保留了汇款账单,一份是江柔转账给——公司的汇款单,这是他假造的公司,用的自己的账号卡,随后这笔钱转给了江栩,他也留下了汇款单,他在电脑上抹消了这笔交易,随后给那个人发了消息: 【搞定了。】 此前,他和韩菲儿做的都是小数目,虚构一个金融公司,虚构一个线上交易,利用电脑制作出全套的线上产品介绍书,男客户自然交给韩菲儿,女客户自然逃不开他的强势攻击,但凡产品亏损,两人一通电话过去,没有哪个客户甩脸子不开心。 只是钱少,一大多数客户只投四五万,多的也就十来万,最少的一万也接。 直到有一天,他接到了那通电话。 “五百万定金,事成后还有五百万。” 对方没有说什么事,只是把他和韩菲儿安排住进了豪华级别的别墅里,衣柜里全是高档衣服,随后是名片,公司,以及一沓江柔的照片。 要搞定江柔并不难,只是他们第一次接这么大的单子,百万级别,如果被抓进去,他知道这个罪名要判处多少年,所以他接下这个单子的那一刻,就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但如果江家没有报警,那么他们很显然就可以躲过一劫。 但是,如果背后那个人过河拆桥想要杀人灭口,那么他不得不提前做防范,江柔投资的这笔钱他原本想直接吞掉,可没想到中途跑出来个江栩,他低估了小丫头,更没想到她身后还有那样强硬的靠山——燕廷枭。 跟燕家抗衡,他不如选择跟燕家合作。 而且背后那个人,他猜测也许对方只是想搞垮江家,并不在意那区区五百万,毕竟那个人付的可是一千万佣金,当然,作为被雇佣的人,能否活着拿到那笔钱也是个问题。 但江家一天没发现,他和韩菲儿就都安全,如果雇主发现公司账户那张卡其实是张空卡,里面的金额已经被他转移……对方只能忍着,因为他和韩菲儿还不能死,吃了这个闷亏,他一定会记在账上。 当然,若是他问,韩东延也有话语权,毕竟事成之后也有五百万…… 韩东延把那台电脑的重要资料全部拷了一份,随后把电脑格式化,抽出u盘,随后拿了钱包和手机走了出来。 他要把u盘存起来。 说来也巧,几乎是他刚存完u盘没多久,正准备去莫得酒店找莫思东“算账”时,他就看见了他。 华灯初上,莫老四却出现在酒吧一条街的暗巷,他叼着烟,静静看着一群小流氓把一个穿着毛衣长裙的小姑娘逼到墙角,让她交出手机和钱包。 “是男人呢,就找男人抢劫,别动不动就欺负女同胞,你们也是女人生下来的,知不知道什么叫尊重女性弘扬我国传统美德?”莫老四一开口,果然那群小流氓都停下了动作,回头看过来。 带头的杀马特显然没听明白他叽里咕噜说什么,只好亮出手里的刀,冲他道,“你,把钱包叫出来!” “对,这样才乖。”莫老四慢吞吞地摸钱包。 杀马特大哥好像没听懂,偏头问了句,一个小弟英勇地重复,“大哥,他夸你乖。” “卧槽你妈!”杀马特大哥一怒之下,扇了小弟一巴掌。 小弟委屈捂脸,“大哥,不是我说的,是他说的,他说的!” 莫老四茫然抬头,“嗯?我说什么了?” 韩东延:“……” 杀马特阴着脸带着一群小弟于是提溜着那个小姑娘走到莫老四跟前,冷哼一声,“你是不是看上这妞了,想英雄救美?” 小姑娘被吓得不行,突然看见莫老四这张阳光俊帅一看就是好人的脸,顿时就抱住他的胳膊,害怕地喊着,“救救我……” 莫老四刚摸出钱包,杀马特还没接到手里,就听莫老四把钱包换到另一只手里,把无名指亮给众人看,“抱歉,我结婚了。” “谁他妈想知道你结没结婚!”杀马特不耐烦地伸手去抢他的钱包,“快把钱包给我!” “等一下。”莫老四把钱包又塞回西服内衬口袋,他动作仔细地摘下自己的戒指,冲对方说,“把手上戴的东西都摘一下吧,省得待会碍事。” 杀马特:? 小弟们:? 莫老四摘完自己的戒指,妥贴地放进口袋里,随后推了推黏在自己胳膊上的小姑娘,“去边上等着。” 小姑娘不知道是被吓傻了还是怎么地,听到这话黏得更紧了。 莫老四无奈地叹了口气,冲站在对街看了好一会的韩东延道,“看什么看,还不快过来帮忙?” 韩东延:“……” 笑话,他不帮着那群杀马特揍他就算了,还帮忙? 韩东延咬着烟的过滤嘴,虽然不情愿到底还是一步步过来了,只不过脸色又臭又冷,根本不像是来帮莫老四的,倒像是要来砍他的。 窝在莫老四怀里的小姑娘一抬头看见韩东延,对比之下,韩东延更让人有安全感,而且看起来比身边的男人魁梧强壮,顿时松开了莫老四,急急就往韩东延身边跑。 莫老四:“?” 卧槽? 韩东延也瞬间变了冷面孔,对女人很温柔地安慰,“没事,别怕。” 莫老四,“?” 我日? 杀马特本来看见两个人还心有防范,结果就见韩东延领着小姑娘走到一边,冲他们抬手,“你们继续。” 莫老四:“……” 杀马特:“……” 虽然不知道这两人到底搞什么鬼,但此刻他们多对一,杀马特很嚣张地看着莫老四道,“赶紧把你的钱包交出来!”想了想,又冲韩东延道,“还有你!钱包,都交出来!” 暗巷只有一盏昏黄的灯,秋风萧瑟,灯影朦胧。 几乎在杀马特转头看向韩东延的瞬间,他身边的一个小弟突然倒在了地上,毫无征兆。 “怎么回事?!”杀马特亮出刀,左右看了看,既防备着韩东延,同时也防备着莫思东。 身后一个小弟颤颤巍巍地指着莫老四道,“是他,他速度太快,我没看清……” 韩东延脸色却是一变。 妈的,这厮用的那招就是上次酒店里突袭他的那一招。 莫老四大概打完人才想起什么,冲韩东延亮出八颗牙齿,活像下一秒要为高露洁做代言,白皙的牙齿在昏暗的灯光下都发出耀眼的光。 杀马特把那个小弟搬到一边,随后踢了踢边上的小弟,“都给我上!” 于是,一群人围攻上来,莫老四虽然这两年确实懈怠了不少,也没怎么锻炼,但到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对付这群小流氓还是绰绰有余……个屁! 六个人钳制住他的双手双脚,让他呈大字型被压在墙上,而杀马特亮着刀走过来,狞笑道,“横啊,接着横啊!” 莫老四这会才知道双手双脚完全动不了的感觉,不由得看向韩东延,“操!还看什么!还不赶紧救我!” 第137章记仇 第137章记仇 他这一喊,杀马特又赶紧防备地瞪着韩东延。 只见韩东延不紧不慢咬着烟,嗓音散漫,“你不是想尊重女性弘扬我国传统美德?” 莫老四脸垮了,任谁装逼不成反被啪啪打脸的时候都是不愉快的,更何况这种事还被另一人当场揭穿! 说好的人艰不拆呢! 时间紧迫,杀马特的刀都快逼向他的脖子了,再不说喉咙都没了,莫老四闭着眼大喊一声,“那是我装逼!我装逼行了吧!” 一代逼王被逼到这份上,确实有些忍辱负重,然而韩东延这厮显然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他的字典里大概只有得寸进尺。 他拖长了音道,“我呢,是个记仇的人。” 莫老四眼睛都喷火了,“你他妈摔了劳资好几百万的酒,劳资还没找你算账呢!” 韩东延低头点烟,“你们继续。” 杀马特顿时狠狠地拿着刀逼向了莫老四的脖子,顺势掏出了他内衬的钱夹。 莫老四奋力挣扎,却没挣开,只好冲韩东延喊,“好好好!我错了!你想怎么处置我都随意行了吧?!现在能来救我了吗?!” 韩东延吸了口烟,断眉一挑,嘴角的邪性一览无遗,“成交。” 杀马特顿时冲他亮起刀,“我警告你啊,别过来,你一过来我就……卧槽——” 他一句话没说完,就被韩东延一脚踹飞,撞到了莫老四身上,一下子打掉三个钳制着莫老四的人。 莫老四差点被撞吐血,他顺着墙壁往下滑时,绝望地想,这个王八蛋是不是故意的用那么大力! 随后韩东延两手按住冲过来的两颗非主流脑袋撞了一下,那两人天旋地转地扭了扭,一下晕在了地上,还剩一个哆嗦着拿着刀冲韩东延喊话,“你你你你,你别过来啊,我我我我……” 韩东延嘴里的烟还叼着,他断眉高高扬起,冲那人咧出个笑,隐约能看见颊边一个酒窝,明明是刚毅正派的脸,偏偏这人身上匪气十足,明明穿着西服冷静自持得像个社会精英,但打起架来却丝毫不逊于街头小混混!甚至比混混还要凶狠。 他走到那个拿刀的非主流跟前,将他的刀拿到自己手里,随后指尖翻飞,用那把刀给小混混的头发修剪成干净利落的短发,随后才把刀递过去,微笑道,“五十。” 非主流吓傻了,“啊?” “我说,修理头发的费用。”韩东延很有耐心地重复,“五十。” 非主流哆哆嗦嗦地掏出口袋里的钱,把钱压平整了才递过去,根本不敢想象自己的头发被剪成了什么样,他只看到地上的影子,那把刀几乎在男人的手里转着圈飞,他动也不敢动,生怕下一秒,自己的脖子就被削到。 杀马特已经重新站起来,他赶紧把莫老四的钱夹拿出来,作势要往韩东延跟前来,“大哥,我错了,钱包给你。” 而这时,一直被吓傻了似的那个小姑娘突然冲过来抱住了韩东延的胳膊,“救救我——我好害怕——” 她还没冲到跟前,就被韩东延扣住了下巴,抬起了她的脸。 “大晚上一个人穿成这样专门来这种地方,”他淡漠地扫着她的脸,嘴角微弯,颊边的酒窝浅浅,眼底尽是嘲弄,“又化着妆,还喷了廉价的香水……” 话音一转,他回头看向莫老四,“这一看就是个套,你居然还傻傻地来救,他们……”韩东延抬眸瞥了眼杀马特,轻飘飘的语气道,“是一伙的。” 被他扣着下巴的女人果然变了脸色,瞬间往后退了退,退进了杀马特的包围圈里,而此时,外面涌进来新一批混混们。 那盏昏黄的路灯照耀着这片没人注意的暗巷,一时间,只看得到乌泱泱的人群,他们走到杀马特跟前,冲方才还装柔弱装害怕的小姑娘喊了声,“芳姐,我们来了!” 莫老四从地上起来,他这时候才发现自己警察白当了,居然还没有韩东延的眼睛毒,他瞪着那个叫芳姐的小姑娘,问,“你才是带头的?” 那个叫芳姐的正要回答,忽然听韩东延似笑非笑地说了句,“我不打女人。” 莫老四侧过脑袋刚看向他,就见韩东延突然暴起,一拳砸出去,腰腹弯下的瞬间又猛地弹起,第二拳又往反方向出去,他出拳的力道又狠又准,被打中的人几乎瞬间站不起来,莫老四也立马加入战斗。 二十多人,本该混乱的群殴战,被韩东延以一人之力扭转乾坤变成了单方面碾压的战斗,他被莫老四扣押在酒库时的恼火愤怒不满,尽数宣泄在了这群人身上。 直到最后,所有人都倒在地上时,莫老四伸手拉了他一下,也被韩东延一拳砸了过去,幸好莫老四躲得快,韩东延力气也差不多耗尽,那一拳力气也不算太重,只是砸偏了,他眉眼微拧,有些不悦,换了只手准备发动二次攻击。 “卧槽!你他妈魔怔了!是我!”莫老四推了他一把,韩东延被推得踉跄,直接坐在了墙边,他倚着墙,仰头看着天空,黑沉沉的天上闪着几颗星星。 莫老四也坐在他边上,喘了口粗气,“操!” 点背,真他妈背! 好不容易装一次逼还被人当场识破,好不容易英雄救一次美,结果英雄差点被打成猪头,妈的,说好的柔弱小姑娘变成了幕后大boss! 莫老四心se,差点心肌梗塞的那种se。 手机震了震,韩东延这才接了韩菲儿的电话——“哥,你晚上别回来了,我去别的地方住了。” 韩东延蹙眉看着她发来的定位,耳边是她这句含义众多的话,立马明白,那边是不能回去住了。 那边这么快就动手了? 他挂了电话,看着眼前遍地躺着的非主流杀马特,又看了眼被捆在那一动不动的芳姐,问了句,“报警了吗?” “嗯。” 韩东延终于站起身,接下来没他什么事了。 “你干嘛去?”莫老四扯住他的裤腿。 韩东延吝啬了个眼神给他,有些冷漠,更多地是倦意,“找酒店睡觉。” “去我那啊,给你免费。”莫老四也拍拍屁股站起来,他现在腰酸背痛,打一架好像被人按在地上打了一顿似的,浑身都疼,走一步龇牙咧嘴的,幸好他比较能装逼,端得那叫一个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刚走一步,就见韩东延勾了勾唇,颊边的一个酒窝漾出笑意来,“我这张脸终于可以刷上了。” 莫老四:“?” 就你这逼脸…… 大概看出莫老四内心在想什么,韩东延一双眼睛笔直地盯着他,大有一副你敢说出来我就弄死你的架势。 莫老四觉得对方好歹也是救了他,于是昧着良心竖起了大拇指,“好看,俊。” 一代逼王就这样屈服在了对方的淫威啊呸是爆表的武力值之下。 第138章爬山 第138章爬山 韩菲儿洗完澡之后随意披着浴袍进了客房,房间里暖气十足,桌上放着一碗粥和热牛奶,边上是她超市里买的一大袋零食。 她打开一袋薯片,捏起一片塞进嘴里。 一回身才看见小机器人站在屋里,正自行充着电,它站得笔直,目视前方,和一般玩偶手办差不多大小,可它给韩菲儿的感觉却是不同的,它有意识,能思考,可以交流。 她给脚底的伤口换了创可贴,随后几步到它跟前,蹲了下来,“你怎么在这儿?” 江栩忘了跟长安说不必再跟着韩菲儿,大概它的电脑程序还没更改,所以被发现之后,更理所当然地留在了韩菲儿的房间。 机器人盯着她,好半晌突然转过了脑袋。 韩菲儿觉得怪异,“你怎么转头了?” 她把小机器人正了过来,面对着它,笑了,“江栩说是你把我的地址告诉她的,你应该会说话对不对?” 小机器人这次直接把整颗脑袋全部低了下去,像是做了个一百八十度鞠躬,整个脑袋伏在了腿上。 韩菲儿怪异地瞅着它,随后把它拿到了床上。 刚坐上床,这才发现自己刚刚蹲在那的时候浴袍大开,她拢了拢浴袍,这才想起自己里面是真空。 “你看到了?”韩菲儿不在意,又捏了薯片放进嘴里,“没事,看就看了。” 小机器人犹豫着抬起了头,只是抬了一半,似是确认,韩菲儿被它这个反应逗笑了,“你还真的能听得懂我说话。” 然而江栩并没有告诉她——此刻的小机器人是能传送影像,而且它的所有反应都被阁楼那端的电脑所控制——并不是它能听得懂说话,而是阁楼上的那个人在听她说话。 自然,长安看见了她裸露的肌肤,也再次从床上摔了下来。 阁楼底下的下人们全体出动了,“怎么了?!少爷怎么了?!” “好像摔下来了?!要不要紧啊?!” “黄灯亮了,没事。” “怎么会这样?少爷好像摔第二次了,受到惊吓了?” “不会吧?” 阁楼底下议论纷纷,阁楼内的青年重新爬上床,闭着眼操控电脑,随后屏幕上看见那漂亮的人侧躺在床上,捏着薯片跟“它”讲话,她的眼睛一直看着他,尽管隔着的仅仅是电脑屏幕,可她的目光却有如实质般穿过屏幕,落在他脸上。 韩菲儿终于接到了韩东延的电话。 她言简意赅把刚才那段仓库之旅叙述了,顿了顿才说,“那群工人告诉我,看见有个人在路灯的暗处转了很久,后来看他们一直盯着他,不得已才走了。” “你暂时别回去了,燕家可以保护你。”电话那头韩东延说。 韩菲儿问,“你呢?” “我在莫得酒店。” “那个莫思东不是……?”韩菲儿还记得莫思东阴了他一把,两人这就重修于好?她不信,以韩东延记仇的尿性,莫思东被分尸的可能性比较大。 韩东延那边不知干什么传来一声嚎叫,随后又似乎谁被揍了一拳又因为嘴巴被堵住所以发出呜呜的闷响,紧接着才传来他的声音。 “我刷脸住进来的。” 韩菲儿:“?” 挂了电话后。 韩东延看了眼地上被捆成粽子一样动不了以及嘴巴贴了胶布的莫老四,嘴角微勾,“晚安。” 他抿了口桌边的红酒,拍了拍掌关了灯,神情愉悦地躺到了总统套房的kingsize大床上。 莫老四:“……” 他妈的他还不如被那帮杀马特打劫呢! —— “江小姐,今明两天估计会在那边住下,衣物等用品我已经备好了,您看下还有什么需要的?我好一并装到箱子里。” 一大早,江栩刚吃完早餐,就见马超拉了两大行李箱摊开在自己面前。 一个行李箱里装着两套墨色西服,而另一个箱子放了秋衣毛衣运动鞋,牙杯牙刷毛巾镜子免洗洗手液梳子棉拖……等一系列用品。 江栩纳闷地问,“我们……不是爬山吗?” “是啊。” 江栩茫然脸:“?” 爬山为什么要带这么多东西? 马超正把数据线和充电器装进密封袋里,头也不抬地解释说,“山下只有一间民宿,里面只有一张床,其余东西需要自备的。” “哦。”江栩点点头,从桌上拿了自己的速写本和几只铅笔放进箱子里,“好了。” 马超应声,随即把两个大行李箱全部提了下去。 江栩走到韩菲儿住的客房门口,抬手敲了敲,里面没人响应,她只好开了门,韩菲儿正躺在大床上睡着,她是个很没安全感的女人,面朝门的方向,双手紧紧护在胸口,被子里露出被她死死搂着的小机器人…… 原本江栩是想把小机器人拿回来还给长安的,看到这一幕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只说,“我们要出去两天。” 韩菲儿睁开眼,“嗯”了一声,又继续睡了。 可能刚换新环境没有睡好,江栩轻轻走出来,把门关上,冲门口的燕卫说,“保护好她。” “是!” 一门之隔的韩菲儿从床上起身,脱掉浴袍,开始换衣服,坐在床上的小机器人半点没有反应,韩菲儿换好衣服之后,走过来摸了摸它冰冷的脸,笑了,“你还没醒?” 她刚睡醒的嗓音有些慵懒,还带着丝丝哑意。 这道慵懒沙哑的声音传到了阁楼上的电脑,通过喇叭就这样输送到了长安的耳朵里。 平时要睡到下午的长安就这样被这道声音拉回了现世,他茫然地睁开眼,对上的是女人漂亮的素颜。 她在笑。 —— 凤凰山位于z省,车子开到那的时候已经下午两点,一出来,江栩就感受到周边的空气非常清新,放眼过去,山脚下绿树成荫,三栋黑砖黑瓦的民房被竹林环绕着,一块木板挂在房上,黑色字体写着——凤凰山民宿。 他们刚从车上下来就被包围了。 老七穿着白色卫衣工装裤,胸口印着平胸萝莉,他脖子上挂着无线耳麦,一只手握着扇子,扇面一展,赫然四个大字‘攻气十足’,他径直走到燕廷枭跟前喊了声,“老大,你终于来了!” 随后看向江栩,“哎呀,嫂嫂也来了,舟车劳顿,辛苦辛苦。” 第139章特别 第139章特别 江栩冲他抿嘴笑笑。 在他身后,是八个队员,全都穿着休闲服,跟在老七身后过来问好,江栩的眼睛只注意到其中一个,是当时比赛的那个奶茶兄,他裹在宽松的纯黑色卫衣里,头上押了顶帽子,两只手捧着手机,似乎正在打游戏,随波逐流地跟过来打招呼,根本不知道别人喊的什么,只是附和地说,“你好你好……”眼睛都没抬一下。 隔着距离,江栩只看到他过分纤长的睫毛,这人……长得真像个女孩子。 “在看什么?”回过神来,那群人已经走向了民宿,燕廷枭站在她面前,挡住了下午的暖暖阳光。 江栩抬头只看到男人逆光而站,身形高大挺拔,被阴影笼罩的脸部带着朦胧的英俊与华美,他微微偏头,漆黑凌厉的眉毛落在光线下,只能看到一半鼻骨,高高立着,那双薄唇隐在暗处,不必问,必然是抿着的,像绷直的刀。 “房子。”江栩指着民宿的黑砖黑瓦说,“我第一次见这样的房子。” 燕廷枭压低了脊背,黑眸睨着她,正要说什么,前方传来声音,“廷哥,你来啦!” 是长歌。 她一下车就矜持地走了过来,奈何高跟鞋踩在地面上,也没惊动燕廷枭半分,他盯着江栩太久了,久到长歌怀疑他是不是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接吻…… 所以,她立马喊了声,随后几步到了跟前,她本来就比江栩高,现下又穿了高跟鞋,比江栩高了约莫半个多头,身高上的优势让她不由得更加自信,脊背挺得愈发笔直。 她站在燕廷枭边上,笑着道,“廷哥,没想到你来这么早。” 燕廷枭应了声,“嗯。” 目光却是越过她,看向刚下车的唐玄。 唐玄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拿出两个箱子,推着走了过来,“老大,嫂子。” 长歌听他这声嫂子,立马瞪了他一眼。 这还八字都没一撇就开始喊嫂子了!小傻子才多大,她配得起这声嫂子?! 老七安排好房间正好出来,冲唐玄道,“赶紧的!就等你了!” 唐玄环顾一圈问,“老四来了?” 老七看了眼手机,“不知道,一直没接电话,估计忙着呢吧。” 正说着话,另一辆车也停了下来,老五下了车,殷勤地打开后座,里面陆续下来小龙女,小石头,以及半雪。 看到半雪,唐玄微微蹙眉,想起自家老妈这几天打来的电话,他莫名有些头疼。 老七吹了个口哨,“卧槽,老五你这几天速度够快的啊,孩子都这么大了?” “别胡说。”老五脸色一红,看了眼梁嘉后,这才介绍半雪说,“这是我们住在茶庄的邻居,叫半雪。”又指了指小石头,“这是她儿子,叫小石头。” 小石头穿着儿童版冲锋衣,眼睛炯炯有神,他礼貌地冲面前的几位打招呼,但凡男人都喊叔叔,看见长歌和江栩就喊漂亮姐姐,饶是脸色不愉的长歌听到这声漂亮姐姐都不由得眉心一展,露出笑脸。 只是看着半雪,她总觉得有点眼熟,想了片刻,才想起来,这不是在唐玄家里见到的那个? 原来结婚了啊,还有个这么大的孩子。 老七却是看了小石头一会,又捅了捅唐玄的胳膊,“卧槽,要说这是老五的私生子,看着是挺牵强,但要说是你的私生子,是半点不牵强,你看那孩子是不是和你挺像的?” “长得帅这一点确实和我很像。”唐玄点点头。 老七扇柄敲了过去,“去去去。” 半雪见过江栩,冲她点点头,算作招呼,其余没见过的她都一一颔首微笑。 江栩回了个笑。 小龙女径直走到燕廷枭跟前,有些好奇地道,“咦,听说你找女朋友了?” 她自动忽略长歌,看向边上比长歌矮半个头的江栩,小丫头穿着黑色大衣,里面是白色毛衣,搭着蓝色牛仔,底下是一双白色运动鞋,一张脸巴掌大小,眼睛干净澄澈,不是做作的那种单纯装可爱,是冷漠淡然的澄净,就比如此刻——她明明在看你,可你却感觉不到她的视线落在你身上。 梁嘉在外当导游见过形形色色的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特别的人,特别就在于,如果她是个四十岁以上的中年妇女,露出这种气质和眼神来说一点也不为过,可就肉眼分辨,眼前的小丫头起码比长歌小好几岁。 说到长歌,梁嘉看了眼,又对比了眼前的小丫头,虽然长歌形态各方面都比这个小丫头突出,但说心里话,梁嘉是不喜欢这种大小姐的,虽然自己就是被人捧在手心长大的,但她对身份地位相等的大小姐非常抵触。 论辈分来说,这位大小姐长歌是要喊梁嘉一声小姑的。 她非但不喊,还生气似地撇开了脸,梁嘉耸肩,作为长辈,早就听了多少年的【长歌这孩子早晚要嫁到燕家……】等等空穴来风的假新闻。 她曾经还说过这么一句话,燕廷枭如果真是个肤浅的男人,那么娶了长歌倒也是天作之合…… 没想到,燕廷枭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带了个不知从何处找来的小女朋友,梁嘉就第一印象来说,对江栩还是挺满意的。 而被众人忽视的老五则是任劳任怨地打开后备箱去搬行李箱,小石头去帮忙拿了个小背包,半雪也走了过去,她的右腿还没痊愈,但比之前瘸腿状态已经好很多,至少现在不是瘸子,是个跛子。 她接过自己的行李箱,自己跛着脚推着过来了。 老五因为拿了自己的又拿了梁嘉的,所以没了多余的手,老七眼看着在场除了燕廷枭和自己两手空空以外,其他只剩下女人了,顿时把扇子一展,走到了半雪跟前,“我来。” 梁嘉观察了江栩那么久,江栩都不为所动,站在那静静地任由她打量,小丫头只到男人的肩膀,脸上却没有半分自卑抑或是羞涩不安,两人对上视线的刹那,她礼貌地冲小龙女点头,“你好,我是江栩。” “我叫梁嘉。”小龙女临走前朝江栩眨了眨眼,“你很特别,难怪这块万年冰喜欢你。” 第140章车费 第140章车费 听到梁嘉这话,长歌几乎把手里的包捏出印记来。 燕廷枭罕见地露出一个浅笑,真的太浅了,几乎是转瞬即逝,速度快到梁嘉恍惚以为那是错觉。 “走吧。”燕廷枭揽着江栩转身,两人往民宿的方向走。 不说别的,就两人的背影,这身高差挺萌的,梁嘉打开自己胸前挂着的相机,对着即将走到民宿门口的那两人的背影按下了键。 长歌接连被几个人忽视,脸上的表情阴转多云转阴,不停变化,终于在众人拿了行李走向民宿之后,才踩着高跟鞋跟了过去。 民宿的房间不多,分配下来,两人一间,长歌进来的时候就见江栩和廷哥走到最里面的一间房,她诧异地看向边上的老七,“你怎么把廷哥和她分配到一间房,万一被别人看见……” 她话没说完,就见老七耸肩,“那是他早就定好的房间,可不是我安排的。” 长歌登时失了语言。 唐玄看她的表情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把手里的钥匙递给她,“你的,你一人一间,行李我已经放好了。” “谢谢。”长歌又恢复笑脸。 唐玄点头,随后提着自己的行李走向老五那一间。 老五一回头愣了下,“你今晚不和长歌睡?” 唐玄瞪了他一眼,“劳资今晚睡你。” 老五:“……” 口误口误。 老五试图补救道,“我意思是……” “等你什么时候和梁嘉……卧槽!”唐玄话没说完,被老五的手捂住了嘴,他嫌恶地拍下老五的手,“你他妈刚刚抓了屎吗?手上什么味道?” 老五闻了闻自己的手,又看向地上,“行李箱。” “哦。”唐玄松了口气。 老五犹豫着说,“轮胎上好像确实……” 唐玄一脚踹出去,“滚。” 老五闪身躲开,顺理成章地去洗手间洗手,顺道去查看梁嘉房间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老七的计划是晚上在民宿住一晚,第二天睡到自然醒再进行爬山活动,所以,老七的队员们统统窝在房间打游戏——手机游戏。 老五路过几个房间,几个房间里的人都低头玩游戏,终于,到了梁嘉的房间,门关着。 他抬手敲了敲。 梁嘉没开门,大概猜到是他,隔着门喊话说,“出来一趟别跟着我,陪你几个兄弟喝酒打牌去。” “哦。”老五恹恹地又走了。 梁嘉无奈地叹了口气,打开门,冲他的背影道,“进来吧。” 老五又立马神采奕奕地跟了进来。 梁嘉拿了相机正对着窗外的风景调整焦距,拍了几张,又调了调亮度和色彩饱和度。老五就站在她边上,静静地陪她一起看着窗外。 房间里两张床,半雪正在铺床,小石头乖巧地把行李箱里的拖鞋拿出来摆放整齐,又拿了杯子出来,“妈妈,我去倒杯水。” “让叔叔或者阿姨帮忙,不可以一个人碰热水开关。”半雪叮嘱。 “我知道。”小石头应了一声捧着杯子跑出去了。 半雪铺完床,抬头看见梁嘉和老五两人并肩站在窗口,虽说知道两人关系,但她还是悄声走了出去。 民宿大厅有休息区,她慢慢走到大厅坐下,透过民宿的门看向外面,已经十一月中旬了,下午的天气却不冷不热温度适宜,有风吹过,送到鼻尖的尽是树木的清新气息。 唐玄从洗手间洗完手出来就看见她,倒是挺好奇这女人过来干嘛。 民宿的前台没人,走廊也安静没人,他走过去,坐在离半雪斜对面的椅子上问,“你怎么也过来了?” “泡温泉。”半雪言简意赅,随后从口袋里掏出三百块递到桌上。 唐玄早就忘了那码事,看到钱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上次借你的车费。”半雪一副贵人多忘事的表情看着他。 “……” 这女人真的是非常讨人厌。 小石头捧着保温杯出来,看见唐玄喊了声,“叔叔。” 不知道是不是唐玄的错觉,这孩子好像对他有些生疏了,虽然两人本来也算不上亲近,但到底比老七那行人熟那么一点点,可小石头现在对他的态度和对老七那行人也差不离了。 小石头打完招呼走到半雪边上,把保温杯放在桌上,小声问半雪,“妈妈,我可以去看哥哥们打游戏吗?” 半雪摸了摸他的脑袋,“可以,但不准打扰别人。” “知道了。”小石头高兴地去了。 休息区安静下来,唐玄也起身走了,房间里老五没回来,隔壁长歌的房间也没人,他走了几步,刚好听见最里面的一个房间传来长歌的声音。 “廷哥,原来若虹的公益广告是我们两家合作制作啊,我昨天看了视频,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我录在了手机上,你看看……” 门没关,唐玄站在门外可以看见长歌站在燕廷枭边上,两人低头离得很近,而江栩坐在床上正在看手机,似是对这一幕视若无睹。 唐玄回到休息区时,半雪也不在了,老七和队员们窝在房间里打手游,老五也不知死哪去了,老四也不接电话,老大…… 唐玄叹了口气,走了出来,就在门口看见了半雪,她和民宿老板站在山脚下,民宿老板是个四十好几的大叔,有着络腮胡和高原红,皮肤黝黑,笑起来却十分憨厚老实,他指着山上一处说,“要一小时,你现在去的话有点晚了,来回两小时天都黑了,明天的吧,这山啊夜里不太安全,也没路灯……” 半雪道了谢,随后远眺着眼前的山。 唐玄走了出来,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问,“你要干嘛?” 半雪没答话,民宿老板正好没走,笑呵呵地冲唐玄道,“她呀要去看龙泉,在半山腰呢,要是夏天啊,你们可以在那泉水里泡澡的,泡完了那水都可以喝的……不过我说,她腿上还有伤呢,估计到那天都黑了,你们要去正好明天去。” 老板说完就笑呵呵地走了。 唐玄抱着双肩怪异地看了眼半雪,“你要去泡澡?” 半雪大概不想搭理他,但又不知怎地忍不住出口纠正,“泡脚。” 唐玄看了眼她受伤的那条腿,恍然道,“医生说你泡这个有利于恢复?” “没有。” 唐玄:“?” 他艰难地得出一个结论,“你大老远过来就为了泡个脚?” “嗯。”半雪一脸“不然呢?”的表情看着他。 “……” 唐玄真的再也不想找她说话了,即便无聊死。 他找了民宿门口一条竹制的板凳坐下,随后拨了电话给莫老四。 电话那头依然是无人接听,唐玄倍感无聊地挂了电话,心想,这莫老四难不成被人绑架了? 第141章腿毛 第141章腿毛 而另一边,莫得酒店。 服务员推着餐车进了总统套房,恭敬地把高级牛排放在桌上,又倒了杯红酒,随后小心翼翼地瞥了眼卧房的方向,门关着。 自从早上开晨会发现老板不见时,众人全都心照不宣,听说昨晚老板带了个男人住到了顶层的总统套房,据可靠消息,这次带来的男人和上次关在酒库的那人是同一个人! 这代表什么! 老板彻底弯了! 但是,明明据可靠消息称老板乃霸王攻,可服务员推着餐车进来时,只看到那位被传是弱鸡受的男人,他刚洗完澡,浴袍松松垮垮地系在身上,露出大片肌理分明的胸膛,顺着胸膛往下,隐约可窥见蛰伏在皮肤表层下的腹肌,走动间露出来的两条腿上毛发茂盛,小腿肌肉崩着,爆棚的荷尔蒙气息扑面而来。 这他妈消息一点都不可靠! 哪儿弱鸡了! 这受一点都不弱好吗! 服务员刚看了两眼,就对上了男人有些粗粝的视线,他有着正派刚毅的眉眼,看着也绅士君子,可偏偏断眉一扬,整个人说不出的邪性。 服务员弱弱地问了句,“老板他还没起来吗?” 韩东延正惬意地吃着牛排,声音囫囵,“嗯。” 服务员倒吸一口冷气,“昨晚这么……激烈吗?” 韩东延没听清,蹙眉抬头,“嗯?” 服务员立马摇头,“没有,我意思是老板最近可能太过劳累了,他,他要是醒了,您就打电话吩咐我们上菜。” 劳累? 睡了一夜冷地板,是挺劳累的。 韩东延嘴角微勾,“行,你下去吧。” 服务员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他一出来,门口围满了八卦的服务员,女服务员是腐女魂熊熊燃烧,男服务员则是一脸跃跃欲试,他们瞬间形成包围圈七嘴八舌地挤过来问: “怎么样?怎么样?!” “老板是不是一脸餍足如沐春风?!” “战况如何?床上是不是非常凌乱?” “快说话啊!你干嘛不说话啊?!到底怎么样啊?!” 服务员赶紧走到电梯跟前,才悄悄呼出一口气,“战况我不知道,但我只知道,老板到现在没起来,而你们说的那个受……他非常强壮,有胸肌腹肌的那种,身材非常好,腿毛……”他撩开自己的裤子,露出自己的腿毛,“比我这个要浓密三倍。” 女服务员全都两眼放光捂住嘴,“啊啊啊啊!难道老板他……!” 男服务员全都不约而同地撩裤子看自己的腿毛:“……” 现在刮毛还来得及吗? 而总统套房里,躺在地板上的莫老四嘴巴贴着胶带,双手被领带束在床脚,双腿被领带束着没法乱动,整个人蜷缩着睡了醒,醒了睡,尿急都喊不出一声。 而该死的,外面还丝丝缕缕传来牛排的香味,他在酒店吃了多少年的牛排,从没有过此时此刻这样强烈地感受到外面那份牛排的诱惑如此之大。 真的太香了! 他不停蠕动着,踢了踢床脚,外面果然传来脚步声,韩东延穿着浴袍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件裂开的西服衬衫,“抱歉,这件太小了,想挤一挤将就一下的。” 他嘴上说着抱歉,面上毫无半分愧疚之心。 莫老四又踹了一脚床沿,嘴巴呜呜地想开口说话。 “想说话?”韩东延走上前作势要撕开。 莫老四眼珠子都突了起来,这要一把撕下来,他嘴巴都能揭下去一层皮! 韩东延笑了笑,“这么不禁吓?” 他找了湿毛巾放在莫老四嘴巴上,忽然吹起了口哨。 莫老四一瞬间扭动起来,面目狰狞起来,他手指脚趾尽数蜷缩着,用尽了浑身力气才没有让自己尿出来。 而韩东延存了心要整他,不停地吹口哨,随后开始拿起红酒给自己倒酒,倒酒的声音差点把莫老四逼疯,他疯狂地摇头嘴里呜呜地,胶带居然就这样被他自己给挣开了。嘴巴刚获得自由,他就立马急吼吼地喊,“快点!我膀胱要爆了!快给我松开!” 韩东延倚着墙,“求我。” 莫老四怒了,“你他妈的不要得寸进尺!” 韩东延重新吹口哨。 “求你!求求你!”莫老四闭上眼哀嚎,“求你!” 韩东延终于大发慈悲地把人给松开了,莫老四来不及找他算账,当先冲到洗手间开始释放自己的膀胱。 因为憋得太狠了,一下子释放时脸上的表情不由自主地销魂起来,正闭着眼的时候,耳边听到咔嚓一声。 莫老四一睁开眼,就看见韩东延合上手机,而且那手机怎么看怎么眼熟,似乎好像是他的?! “……” 王八蛋! 莫老四扣子都没系,扑上去就抢手机,“你他妈把劳资照片发给谁了?!” 韩东延倒是挺不想和他的身体相接触,连连后退,“你兄弟说再不回信息就报警,我替你回个照片,让他们安心。” “他们?”莫老四目眦欲裂。 “对啊,群消息。”韩东延被他扯住浴袍,站住没动,冷不防莫老四一个虎扑跳起来去抢手机,韩东延连连后退被他直接压在了地上。 莫老四怒火喧天地一手握住手机一手要去掐他的脖子,嚎叫着,“王八蛋——” 背后的门忽然开了,进来的服务员没料到看到这种场景,吓得说话都磕巴了,“我,我来,收,收餐具。” 门外八卦的服务员也悄咪咪露出一双眼,结果就看见了这一幕,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冷气,而站在门里的服务员大概傻了,好久没动弹,还是外面看不下去的服务员伸出手把他拉了出来,又动手把门关上了。 一行人急匆匆回到了电梯口,众人内心都久久无法平静。 好半天,才有人发出一句声音。 “老板好白……” 紧接着其他人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也不由自主地讨论起来: “脚很大!脚趾很长,听说脚趾很长的人……” “明明说的是拇指到手腕的距离如果长就代表……” “腿毛真的很茂盛啊!” “是牛哥的三倍,不,是四倍,对了,腿毛茂盛的人是不是……” “谁说底下的是受,这明明就是……!” “……” 第142章癫痫 第142章癫痫 民宿。 江栩给四九发完消息,又回了段木央的微信消息,她最近要回学校准备毕设,估计会有点忙,所以茶庄的事还有装修的事都要麻烦四九盯着,大概这段时间确实太忙了,她瘦了五斤,刚发了体重计的照片给江栩看,有些哀怨地说:体重不过百,不是平胸就是矮。 江栩回了句:放心,你很高。 她随后把事情跟四九交接了,又问了问家里江逸城的情况,再抬头时,长歌似乎还没聊完,意犹未尽地站在那,“廷哥,我觉得这儿还是应该改一下,把那些受到捐赠的孩子们的视频放在末尾,有些孩子不是哭了吗,我觉得孩子们感动而流出来的眼泪可以让整个广告充满感性,你觉得呢?” 燕廷枭其实从头到尾就理过她一次,只回了句,“把方案做出来拿给我看。”随后站到一边接电话。 等他挂了电话,长歌还是没走,一副好脾气地站在那等他,把自己的想法又说了一遍,这次燕廷枭的态度没有之前那么冷淡,而是顺着她的思路思索了一下。 公益广告只有三分钟,这三分钟里要简单介绍两个公司,要添加受到慈善捐赠的孩子,要讲解慈善捐赠的意义何在,要做出总结,随后还要在这三分钟里牢牢抓住观众的眼球。 女人总是感性的,长歌自然也不例外,她提出用孩子们的眼泪做最后的视频结尾,这一点虽有可取之处,但不甚合燕廷枭的意,又不太想打击长歌的积极性,沉吟片刻才说,“想法不错,可以把视频做出来参考。” 长歌满脸欣喜,“真的吗?” 燕廷枭点头。 他走了几步到床沿,问江栩,“困不困?要不要睡一会?” 长歌何时见过他跟人说话这么温声细语溺死人不偿命? 当下心里的嫉妒翻江倒海惊涛骇浪波澜壮阔大浪淘沙汹涌澎湃…… 江栩确实有点困,但马上五点了,这个时间睡着晚上估计不用睡了,她有些纠结的表情落在燕廷枭眼里就只剩一种含义: 想睡,碍于长歌在场又不好说什么。 于是燕廷枭转身冲长歌说,“你出去吧,我们睡会。” 长歌瞪大眼看着他,他说的是【我们】。 燕廷枭却不觉有什么不妥,走到床边帮江栩脱外套,又帮她脱鞋,殷勤得像个保姆。 可明明廷哥以前西装衬衫都是助理一颗一颗系好纽扣,现在怎么就变成了这样?!长歌实在难以接受这样的反差,她几乎是踉跄着夺门而出。 江栩软得像没骨头的蛇,她半躺在床上,看着长歌出去她才歪着脑袋问,“干嘛让她出去?” 燕廷枭转过身,“那我再让她进来?” “哎,别——”江栩急忙抓住他的胳膊,看见枭爷回头,满眼揶揄,她笑得眯起眼,“枭爷,你学坏了。” 燕廷枭捏了捏她的鼻子,“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礼尚往来。”江栩虽然困了,脸上的表情却生动了几分,她眨眨眼,巴掌大的脸上尽显俏皮与可爱。 “那你来一个。”燕廷枭捏住她的下巴,覆住她的唇。 她刚喝了红糖水,嘴里还有股甜丝丝的味道,唇齿交缠,似乎还有比糖更甜的东西…… “卧槽!” 老七冲进来就看到这副画面,当场惊叫道,“老大你们办事能不能关上门?!” 江栩被吓了一跳,推开燕廷枭躲进了被子里。 燕廷枭慢条斯理地从床沿站起身,整了整袖扣,右手食指轻轻抚了抚唇瓣,夕阳的余晖从窗外洒进来落在他肩上,他似是逆光而来,缓缓抬起的脸上,一双眼像机器似的毫无温度。 老七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 他赶紧祭出自己的手机,“老四这个混蛋在外面乱搞,我来报信,下回一定注意!” 燕廷枭蹙眉,倒是没拿他开刀,而是看向了他的手机。 照片应该是站在洗手间门口拍的,只拍到上半部分,莫老四站在洗手间里,双手在下攥着什么,半仰着脸,嘴唇微张,一脸的享受。 “你看这表情。”老七添油加醋地解说,“我早就说这小子耐不住寂寞一定会在外面偷腥,你看,本来就自己开酒店的,睡酒店跟睡家里没区别,他要是偷腥谁能查得出什么?关键是,他这一偷还尝俩,城会玩,还专门拍照发过来,不知道想刺激谁……” 老七这句话说完,冷不丁抬头对上燕廷枭那双眼睛,这才想起——老大的原则是结婚才开荤啊! 这他妈刺激谁不好他来刺激老大?!他怕是疯了! “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老七赶紧抱着手机跑了,他一口气冲到自己房间,几个队员都还在低头玩游戏,是单机的辨别颜色和数字的游戏,专门为了锻炼手指灵活性和头脑的反应速度,他定了个目标——所有队员只有闯到最后一关才可以享受明天的爬山活动。 几个队员不以为他这么快回来,正拿着手机哀嚎着,“总攻,你也帮我把关过了吧,好难啊,我的手速跟不上……” “总攻,还有我还有我!” “你们让他休息休息吧,他连续打了四小时了……” “他打四小时还不是为了帮你打过关?还有海胆!萝卜!aug!整个队伍就你们四个过关了!总攻自己都没过关,你们几个也好意思在队长面前装模作样……” 他话没说完,一抬头看见门口站着个人,登时剩下的话全都咽进了喉咙里。 其他低着头打游戏的人并没有被他突然中断的声音所引起注意,依旧盯着面前的手机屏幕,“算了,我们自己打吧,总攻一个人打那么久也该累了……” “咳咳,咳咳,咳咳!” “wink你咋了?感冒了?”队员们终于抽空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很快低头继续看手机。 “咳咳!咳咳!”wink边咳边朝门口转动脖子。 “脖子抽筋?”一个队员走上前,试图要给他做矫正。 有人问,“不会是癫痫发作吧?wink你有癫痫病史?” wink终于忍不住喊了声,“队长。” 其他人这才看见门口站着的老七,全体起立站了起来,“队,队长……” 第143章队长 第143章队长 老七沉着脸进来,也不说话,只是把手伸了出来。 众人懵了一瞬,老老实实地把自己的手机交了上去,wink忍不住道,“我们都是太想明天去爬山了,所以才鬼迷心窍……” 老七抬手制止了他说话,走向最后一个人,穿着卫衣戴着帽子,只露出个下巴,老七知道这张脸抬起来会露出怎样桀骜不驯的眼睛。 此人便是比赛时的那位奶茶兄,游戏id叫总攻大人,队员们都是互相喊id名称呼,几个队员都不愿意喊他的id,因为队长的id叫攻气十足,而他叫总攻大人,明显就是压队长的风头,嚣张不说,还独来独往,张狂不羁,打比赛总是独当一面,一人单挑,从不合群,不少队员都认为他熬不过试用期,却没想到,刚来没多久,就破了队长的纪录,还打伤了队长的脸。 队长没跟他血拼,反而默默忍了! 这简直就好比希特勒突然复活还宣扬世界和平一样让人不敢置信! 而且队长居然破天荒带他去打比赛,要知道,来队里的队员都需要经过层层筛选才能加入这个大家庭,也需要一个月的考核才能去参加小型比赛,而他却是一上来就干了票大的——和队长一起参加了在北京举办的国际性比赛,还他妈让队长给他当了辅助…… 队长居然给一个新人当辅助?!不不不,队长居然甘心当辅助?!不管是给谁当辅助,这么多年来,能让队长拿辅助的机会实在是屈指可数!除非他自己想不开想练英雄,不然谁敢让他拿辅助?! 但是新人做到了! 他不仅做到了,他还成功让辅助完全跟不上他……成功让观众觉得辅助是可有可无的,而他才是这场游戏的主导……他才是主角! 要说那些不可置信的料实在太多,说也说不完,但是不得不说的是——正是这场比赛,众人才发现,有些人真的就是属于能以一人之力力挽狂澜的独来独往的。 所以,他狂有问题吗? 完全没问题!那是因为实力太强! 他下场之后,队员们全部心服口服地喊他,“总攻!” 压队长一头怎么了,人家有实力! “你,跟我出来。”老七撂下这句话之后就走了出来,到了隔壁一个房间。 奶茶兄也就是——总攻大人,他头也不抬继续操控着手里的游戏,还差最后一关,他低头往前走,边上的队员知道他打游戏向来不看路,全都托着他的胳膊指引他往前走到隔壁房间门口。 等他出去之后,托着他的一个队员忍不住看了眼自己的手,自言自语道,“总攻很瘦啊,胳膊都没几两肉的感觉,而且胳膊有点软……” 其他队员没注意他说什么,而是全部扒在门框上偷听。 “你很牛是不是?”门没关,老七就怒目瞪着他,“你不就想表现你很牛逼吗?现在我告诉你,不算数,你现在打的也不算数!” 扒在门框上偷听的队员们泪目了。 奶茶兄低着头,还在操控着手指,脑子里飞快地在掉落的7减2加4中食指点向9,又飞快地点亮9代表的奇数颜色——绿色。 这个游戏算起来不难,但难的是要想通关达到双ss,必须用时最短,所以不少队员闯完所有关才发现自己只能得个b,或者a,单个s也有,但离ss还差个s。 奶茶兄停下之后,手机屏幕显示出结算的画面,从e到s,一层层上去,最终画面爆出一段彩带,随后双ss加红加粗放大在眼前。 他闯关了。 他把手机握在手里,终于抬头看向老七,“队长你怎么在这?” 老七:“……” 队员们:“……” —— 八点半的时候,大家坐在休息区拼出来的长桌上吃饭,一边坐十个人,民宿的饭挺特别,装在木桶里,类似盖浇饭,里面配着咸菜和煎蛋,还有几片腊肠。 老七很喜欢腊肠,正捧着木桶去找老板准备多讨几片腊肠,民宿的灯忽然停了,休息区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老七捧着木桶“操”了一声。 唐玄笑了,“沈日天你要操谁?” “滚。”老七把木桶放在柜台上喊,“老板!什么情况?” “没事!突然断电了,我出去看看,那边电线大概被动物咬坏了,唉,上个月换的新电缆,也不知道是什么动物,大晚上找那东西磨牙,希望没出事才好……” 民宿老板急匆匆提着电筒出来,一只脚刚跨出去,想起什么又折了回来,从柜台底下拿了几根蜡烛和打火机出来,“你们先用蜡烛点上,用不了多久。” 一行人接了蜡烛点火,随后面面相觑。 烛光晚餐当然是要和心爱的人面对面吃才有feel,可现在坐在对面的都是大男人,而且都成天见的,再看怕是要吐出来。 当然,队员们是这样的想法,边上的就不同了。 老五举着蜡烛,一边吃一边帮梁嘉木桶里的咸菜挑到自己木桶里,随后把自己的煎蛋递给她,梁嘉蹙眉,“不要,你自己吃。” 唐玄和长歌面对面,他倒是想替长歌挑咸菜,奈何长歌看了眼木桶,就皱着眉,“这什么啊,我不想吃,你们吃吧。” 小石头嚼完嘴里的玉米粒才抬头看着她说,“姐姐,很好吃的。” 长歌不为所动。 她就坐在那,目光越过小石头,看着面对面坐的江栩和燕廷枭,两人吃饭倒没多少互动,江栩不挑食,什么都吃,燕廷枭也低着眉慢条斯理地吃东西,偶尔喝一口汤,三只骨感的手指捏着碗,烛光映照下,他一举一动都透着说不出的赏心悦目,捏碗的气势让人忍不住怀疑他捏的不是碗,是上等酒盏,里面盛的是红酒。 江栩大概吃完了,她掏出纸巾擦嘴,手托腮撑着下巴看着面前的燕廷枭吃,嘴角微微弯着,是不自觉露出的笑意。 枭爷长得是真的好看,眉毛浓黑,眉心微拢,眉峰就带了几分凌厉,从正面看鼻梁很直,鼻骨很高,烛光打下一片阴影,恰好将他另外一半的脸隐在朦胧的暗处,虽然隐约透出几分冷漠,却照旧帅出天际。 他是天生活在灯光下的人物,即便在黑暗中也闪闪发光引人注目 燕廷枭抬头看着她,觑到她木桶里还有剩,问,“不吃了?” “嗯,饱了。”江栩点头。 她木桶里还有两片腊肠和混着玉米胡萝卜的炒饭,燕廷枭接过她的木桶端到自己面前,拿了勺子就挖了一口塞进嘴里。 长歌登时被惊住了,猛地起身,“廷哥,你要吃就吃我的,我的没动过。” 第144章婚房 第144章婚房 “不用。”燕廷枭头也不抬。 他甚至连句“你怎么不吃?”都不问。 长歌当场有点下不来台,她面上又红又白,一半是酸涩难过一半是难堪委屈,更多地是对江栩的浓重妒意,为什么廷哥宁愿吃她剩下的也不愿意吃她这份根本没动过的? 她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唐玄拉了她胳膊一下,把她拉到凳子上坐下,“你快吃吧,不然冷了,现在停电了,厨房也没法弄别的菜给你吃。” 边上的人差不多已经都吃完了,只剩她的木桶里满满的,她故意地说,“我减肥,不想吃了。” 结果,那边廷哥连头都没抬一下。 倒是江栩抽空看了她一眼,说了句,“确实挺好吃的。” 她越是这么说,长歌更是不想吃,当下起身就要走,却被小石头扯住了胳膊,“姐姐,我有巧克力。” 长歌挤出笑,“谢谢,我不想吃。” 她回头的功夫,正看见燕廷枭举着勺子喂江栩,冷硬的眉眼尽显铁血柔情。 不是说吃饱了不吃的吗?现在又是什么?故意在她面前作秀? 长歌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片妒火。 因为周遭一片黑漆漆,那边的队员都在闲聊,谁也没有注意这边的暗潮涌动和柔情四溢,更何况这边坐着半雪和小石头,加上唐玄和长歌的遮挡,那边更是半点看不见这惊人一幕——堂堂杨市传奇人物,素以冷漠无情出名的枭爷,居然会纡尊降贵地喂一个小傻子吃饭! 说好的不近女色呢?!都是谎话! 江栩确实是吃饱了,她只是盯着枭爷吃饭而已,结果就被枭爷误以为她还想吃,于是就有了喂饭这么一说,而且枭爷主动投喂,江栩是怎么都不会拒绝的。 等她一口炒饭嚼完,就见长歌甩袖子走人的场面,因为四周乌黑没有光亮,唐玄担心她出事,还是拿了手机跟了上去。 梁嘉乐得这个结果,吃饭的时候最烦别人说不好吃,这句话相当影响吃饭人的心情,也不知道长歌这几年在国外学了什么鬼东西,回来后半点礼貌不懂,就知道争风吃醋。 当然,此刻看她一走,梁嘉心情立马高昂几分,用筷子敲了敲木桶,“沈日天,接下来有什么活动?” 老七一脸黑线地咆哮,“我叫沈亦白!梁嘉,你好歹比我们大几岁,成天顶着高贵典雅的脸说出这么下流的话成何体统!” 他这话说完,梁嘉还没什么反应,老五倒是不悦地皱起眉,“沈亦白你说话注意点。” 老七:“?” 心口好痛,不是说为兄弟两肋插刀? 这他妈的狗屁兄弟在女人面前毫不犹豫地就插他两刀?眼都不眨? 梁嘉又飞了一刀,“你还知道我是谁啊?怎么见到我都没喊一声?就不怕我回去在你爷爷面前说我这个长辈在你眼里还不如游戏重要?” “……” 老七捂着心口彻底败下阵来,“我错了。” 梁嘉心情好不跟他计较,把玩着手里的木筷子说,“杨市这个地方真的越呆越无聊,乡下风景虽好,却也不是长留之地,唉,我都想偷偷回内蒙古了,起码那有大草原……” 老五立马说,“老七你不是准备了很多活动?” 老七:“?” 梁嘉立马来了兴致,“什么活动?” 老七被赶鸭子上架,硬着头皮思索,终于想到了一个,“斗地主?” 梁嘉翻了个白眼。 老七弱弱地,“掷骰子?” 梁嘉闭上眼毫无反应。 “女孩子都喜欢玩什么呀?”老七随手抓了个边上的队员问,那队员也茫然,“不知道啊……” 不知谁说了句,“真心话大冒险?” 梁嘉眼睛一亮,“这个可以!” 老七顺着声源拍了一巴掌,“好小子,你可以啊!” 好死不死发出这声音的人正是总攻大人,他正了正脑袋上的帽子,有些嫌恶地道,“队长,别碰我头。” 老七:“……” 要不是看这小子赢了比赛,他恨不得把这个小子按在地上摩擦。 “把桌子拼一下,大家围坐一圈。”梁嘉下了命令,众人速战速决地准备着,小石头扶着半雪往墙边站,江栩和燕廷枭就站在那,两人低头在看手机,似乎是房产消息。 半雪不想打扰,正要换地方,就听江栩说,“我买了两套房子,装修公司报价挺高的,枭爷有没有认识的做装修的朋友可以打个折?” “婚房?”燕廷枭挑眉。 江栩摇头,“不是。” “那没有。” “……” 燕廷枭眉眼冷淡,他倚着墙,伸出修长的食指和拇指捏了捏她的鼻尖,“一声不吭买两套房,想干嘛?” 江栩抿嘴看着他,“还不是为了赚钱养你。” 燕廷枭薄唇一弯,“我找找,好像有。” 半雪:“……” 原以为这两人相处应该是非常霸道和娇小的组合,没想到……枭爷反而有点傲娇的反差萌是怎么回事? 另一边,桌子已经拼好,民宿的老板娘出来见他们兴师动众地问了句,知道他们是要玩游戏之后,又搬了两箱啤酒出来,“需要骰子吗?” 老七摆手,“不用,我们明天还要爬山,不会喝很多,有没有好点的红酒?” 老板娘摇摇头,“这儿只有啤酒,红酒贵,而且客人来也不敢买,怕有假的,我们也不敢进货,成本太高。” 老七扶额,“唉,老四这个混蛋,他要是来了一定会带一瓶上好红酒。” 梁嘉已经拿了一瓶啤酒出来,“怎么玩?转圈?你们都是怎么玩的?” “这得空酒瓶转吧?”老七冲老板娘喊,“麻烦拿……十六个杯子来。” 不管唐玄来不来,杯子先备下总没错,万一后面玩嗨了他想参加结果发现没杯子那多尴尬。 人群中的总攻大人又开口了,“转空酒瓶,如果有人不想说真心话,大冒险也做不了就视为弃权,罚酒三杯。” 梁嘉点头,“可以。” 队员举手问,“队长,要喝酒?” 队里只规定比赛期间禁烟禁酒,倒是没说外出不允许喝酒,老七问,“怎么,你不能喝酒?” 队员尴尬地笑,“我一杯倒。” 其他人果然笑了,“行不行啊你?” 那队员正要说话,被老七一巴掌拍在后脊,“男人不能说自己不行!” 队员,“……行。” 第145章手机 第145章手机 游戏就这么开始了,谁来第一个转酒瓶成了热议: “队长来转吧!” “不行,他诡计多端不能让他来转!”梁嘉的声音。 “卧槽?我怎么就诡计多端了?” “梁嘉你来转吧?”老五问。 老七拍桌,“不行!她文韬武略智勇双全足智多谋老奸巨猾……” 梁嘉轻笑,“我听见了,小崽子,你变相说我老……” “没有,刚嘴滑。” “……” 众人争议不休间,总攻大人起身,漂亮的五指控住桌上的啤酒瓶,拇指一个用力,瓶身转动起来,众人全都屏息坐在了椅子上,等着酒瓶停下。 老七一边心里赞叹自家队员干得漂亮,一扭头对上总攻大人那双视线,心里没来由地咯噔一声,操了,他和这小子完全不对盘! 正这么想着,桌上的酒瓶缓缓停下了,老七一抬眼,就和瓶口对上了。 “……” 操了,这小子存心的?! 梁嘉拍掌大笑,“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老七根本不敢接大冒险,只好退而求其次,“真心话。” 梁嘉笑了,一副一切皆在我掌握中的眼神看着他,“那好,从出生到现在睡过几个女人?” “……” 老七虽然看着放浪形骸,但却是比老五还纯洁的中二病患者,他热爱游戏热爱动漫,以至于在三次元现实世界中完全找不到符合他喜好的女人,是以,他依旧是个…… “我喝酒!”老七拿了酒瓶就往自己杯子里倒,连灌三杯酒。 队员们拍掌叫好,他也不由得露出那么点自豪的神色——虽然我答不上来,但我喝酒很牛逼。 “接下来谁转?”老七问。 队员们看着他,“你啊。” “哦。”老七看样子是真没接触过这类游戏,本来他就不参加聚餐那一套,就算参加也不和那群人玩什么游戏,只偶尔和兄弟几人坐一桌搓个麻将打个扑克什么的。 他把酒瓶扭得飞快,差点飞出桌面,好在终于转回来,酒瓶停下时对准了一个队员,那队员显然有些紧张,他捏着酒杯已经做好了要喝酒的姿态。 老七:“谁来问?” “当然是你啊。”总攻大人一脸看智障的眼神看着他,“谁转的酒瓶,谁来提问。” 老七突然反应过来,瞪着笑得花枝乱颤的梁嘉,“那刚刚怎么没人告诉我!你居然还问我真心话!你耍我!” 队员们沉默:“……” 老五憋住嘴:“……” 梁嘉笑疯了,“我哪儿知道你真的就听我的,哈哈哈,你这娃太实诚了,是我误会你了哈哈哈……” 老七面色扭曲,不知道是喝酒上脸还是被梁嘉这句话气的,整张脸瞬间通红,他咬着牙看着队员恨恨道,“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那队员被他吓得端起酒杯就往嘴里送,“我喝我喝!” “……” 几轮下来,都是转到了老七的队员身上,毕竟他们加老七一共九个人,占了人数的一半还多,小石头都睡着了,躺在半雪怀里。 江栩坐在桌上画速写,燕廷枭站在外面接电话,声音压得很低,丝丝缕缕地传过来,偶尔回头看一眼江栩,似有所感应般,江栩也会在那一刻忽然看向他。 时间已经九点多了,终于一个酒瓶转向了老五。 梁嘉立马站起来道,“你选大冒险。” 老五点头,“嗯,我选大冒险。” 老七恨铁不成钢,“老五!你是不是男人?!是个男人就硬气点!你选真心话!” “你刚刚不就是真心话没答出来?”老五看了他一眼。 老七:“……” 狗屁兄弟!塑料兄弟! 梁嘉又看向那个转酒瓶的队员,“大冒险的任务就是让他把小石头抱到床上去睡。” “卧槽你凭什么使唤我队员?”老七不干了,撸起袖子,“海胆!别听她的!我命令你不许听她的!” 海胆:“……” 然而不等海胆开口,老五已经动身了,他走到半雪那,从她怀里接过孩子,然后往前走,梁嘉拿了手机打开灯递给他。 老七:“!” 狗屁兄弟绝交吧! 梁嘉笑得不怀好意,“继续。” 老七怂恿自己的队员,“转,对准她!给我疯狂地针对她!” 队员这手一抖,对准了老七。 “……” 什么叫猪队友!这他妈就是! 梁嘉笑得好不矜持,“哈哈哈!” 半雪原本打算带孩子回去睡的,但看他看得目不转睛就没走,结果这孩子今天大概是累了,直接躺她怀里睡着了。 她这脚是不能抱孩子回去了,屋里灯还没修好,一群人玩游戏,她不好打扰,倒是江栩刚刚凑过来问她,“要不要帮你把孩子抱回去?” 门口的男人也挑起眉看了过来,半雪十分清楚,只要她点头,门外的男人绝不会让江栩亲自动手,而是他自个过来。 她摇摇头,枭爷名声在外,她是一万个不想跟他有所牵扯的,更何况,他是江栩的男人,冲江栩这份信任,她也不想因为自己的事给别人添堵。 现下,老五抱着孩子走了,半雪也就跟了上去,她没有手机,全凭前面的光亮,老五走了几步大概察觉了,回头看了她一眼,又放慢了步伐。 到了房间后,他把孩子放下,等半雪进来走到孩子跟前,随后才转身出去。 屋子里重新陷入黑暗,半雪把小石头的衣服和鞋脱了之后,拿出湿纸巾,就着保温杯里的热水湿了湿,给小石头擦了手和脸,最后是脚,替他收拾妥当之后,把被子给他盖上,随后走出房间,她有点想上厕所。 走到一扇门跟前,冷不丁那扇门被打开,半雪没说话,倒是屋里的唐玄被吓了一跳,“卧槽,你是鬼啊?!” 长廊的路不短,距离到大厅有一段,但她已经走了一小半,可以看到前面的火光,只是众人围坐在桌前,身影把烛火罩住了,只透出朦胧的光亮。 半雪没理他,径直往前走,唐玄看她扶着墙一步一步,看得糟心,皱着眉问,“你手机不会打个灯照着啊?” “没有。” 半雪也挺烦他的,蹙眉看着他,那脸上只差写着——别烦我走你的——六个大字。 “哈?”唐玄不敢置信地扬起眉,“你山顶洞人啊你没有手机?” 第146章替补 第146章替补 半雪一脸懒得跟他说话的样子,扶着墙继续往前,头也不回。 唐玄手机灯一直没关,帮她照着前方的路,直到大厅。 老七看见他简直惊喜交加,“三藏!快来!” 唐玄有种不祥的预感,还没移步,就被老七拉过来坐在了椅子上,“你替我上,真心话大冒险,你应该很厉害的!”又悄声在他耳边补充,“她太猖狂了,你替我灭灭她威风!” 几乎是在老七说话的同时,梁嘉的视线扫了过来,她冲唐玄挑衅地笑了,“这还有替补?沈日天果然让我刮目相看。” 老七:“……” 唐玄:“……” 然而唐玄没能掰倒梁嘉,他不小心掰倒了总攻。 酒瓶转到总攻大人的时候,他本人微微愣了一下,随后听见队员在问他,“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他是决计不能喝酒的。 他狠了狠心,“真心话。” 队员们被梁嘉带的风气一下有点歪,又因为都是一个队伍里的,想问些不知道的料,于是上来就问,“你什么时候破的处?” 总攻大人显然对这个问题有些抗拒,但到底认真回答了,他摇了摇头,“没有。” 队员们不信,“怎么可能?!” “真没有。” 梁嘉也惊奇道,“这年头除了老五还有其他纯情少男?” 老五:“……” 被这样夸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好吗? 老七咕哝了一句,“这有什么,我也是……”然而声音太小,没人听见。 队员们还在议论纷纷: “不信,骗人!” “上次有个女人给你打电话,我都听到了!” “对!我也听到了,她还说你拔吊无情人面兽心!” “……” 总攻大人一言难尽,“我喝,但是我回答了,所以我只喝一杯。” 他看了眼酒杯,深吸一口气,一饮而尽。 “好!” 总攻大人重新转动酒瓶,几乎在瓶子停下的同一时刻,砰地一声,他的脑袋砸在了桌上。 队员们:“……” 这他妈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一杯倒?! 梁嘉笑惨了,她擦着笑出来的眼泪,“这孩子也太实诚了吧,不能喝就别喝啊,一杯倒怎么也不说一声啊,对了,刚刚不是也有个一杯倒的吗?” 之前说自己一杯倒的队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脚边放着三个空酒瓶。 老七还指望唐玄替自己灭梁嘉的威风呢,岂料他上来一个大招就把自己人给灭掉了,顿时扶额长叹,“操——” 队员们想起来把总攻弄回去,老七摆摆手,“你们继续替我针对她!我送他回去。” 他走过去把总攻拖起来,没有想象中那么重,他试探着把人往长廊的方向拖,梁嘉看不过去了,“沈日天你是不是男人?就这么点力气?不能把他抱起来吗?看得我都替你臊得慌。” 老七:“……” 他为了撑起自己的脸面,一咬牙把总攻抱了起来,抱到怀里才觉得奇怪,这小子怎么这么轻,身上的肉也软软的。 “看到没?!”老七没忘了壮自己的脸面,冲梁嘉得瑟一圈之后,才打开手机灯,抱着人往房间去,他根本不知道总攻睡哪间,随便塞了一间房,反正都是两张床,他把人往床上一放,又十分好心地给他拉上被子。 完美。 总攻戴的帽子半路掉了,他又捡回来放在床边,这一眼就看见床柜上放着的限量版耳麦。 这他妈不是他自己的房间吗?!操! 他掀开总攻身上的被子,准备把人重新抱到别的房间,一低头,脸就蹭在了总攻的脸前,他呼吸也喷在他脸上,嘴唇也似有若无地擦过。 老七几乎是被烫到似地后退几步使劲用手擦了擦自己的脸。 卧槽,什么鬼? 算了,就这样让他睡吧,老七使劲擦着脸走了出去,又觉得不行,专门去洗手间洗了把脸,才总算把那股怪异的感觉给洗掉了。 他对这张脸的爱护程度跟钢琴家爱护手的程度相差无几,如果让他在死和毁容两者之间选一个,那他一定毫不犹豫地选去死。 民宿老板回来了一趟,拿了工具又跑了出去,休息区内,大家还在继续玩,只是两箱啤酒不一会就喝得只剩一瓶。 梁嘉又叫了两箱。 桌上都一脸醉态,唯有唐玄轻轻小口抿着酒,他果然是这方面的厉害高手,老七刚想夸他一句,就见梁嘉还清醒十足地坐在那,看见他来,还招了招手,“沈日天,你快过来,你队员们刚刚爆了你好多料……” 老七来不及分析她为毛还清醒,就彻底被这句话带离了轨道,“卧槽?!他们说什么?” “他们说你每天都要敷一张面膜,早晚都要用神仙水护肤保湿,打游戏都要戴防辐射面罩……”梁嘉撑着下巴看他,“我觉得这个有点太夸张了,不像是真的。” 老七:“……” 谢谢你对我的肯定,很遗憾地告诉你,以上都是真的。 “他们还说,你喜欢贫乳。”梁嘉打量他的表情,“啧,原来这个是真的啊。” 老七:“……” 他忍不住扶额,“你这样太下流了。” “咦,这不是很普通的问题吗?”梁嘉困惑地看着老五,“你觉得呢?” 这他妈哪里普通了?!每个字都色情得要死好吗! 老七绝望了,老五这个没良心地当然唯梁嘉是瞻,根本不顾忌他的死活,简直要逼死社会主义兄弟情。 队员们接二连三被撂倒,桌上只剩下一两个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表示累了要回去休息,得了梁嘉一个批准,这才夹着尾巴跑了。 老七已经没力气去计较那群队员为毛听梁嘉的,只是坐在椅子上,看着唐玄问,“你怎么出来了,长歌呢?” “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唐玄喝了口酒,声音闷闷的,“唉,我也不知道怎么劝她,因为我和她的处境一样。” 梁嘉坐在两人对面,没有插嘴,只是静静听着,她知道唐玄喜欢长歌,虽然不太喜欢长歌,但到底对爱情都予以祝福的态度,不管对方看上的是癞蛤蟆还是青蛙,总归看对眼了没别人什么事,千万别多管闲事。 老七拿了杯子和他碰酒,“那你呆在那干嘛?” 第147章白洗 第147章白洗 唐玄一饮而尽才说,“之前接了个单子,当事人打了电话跟我沟通进展。” 老七不再说话,大概知道劝他没什么卵用,索性不再说那些废话,气氛一下沉寂下来,桌上只剩江栩铅笔画图的沙沙声响。 燕廷枭接完电话回来,正坐在她边上看她画图,两人安静端坐在那,让梁嘉都不忍心打扰,生怕打散了那副岁月静好的画面。 “还玩吗?”梁嘉转了转手里的酒瓶,只剩下他们四个人,江栩和燕廷枭可以忽略不计,他俩全程没参加过。 老七放下杯子,“不玩了。” 唐玄却是呼出一口气,“玩,继续。” 老七:“……” 十点半的时候,终于来电了。 民宿老板娘伸头出来道,“可以烧水洗澡啦,你们要洗澡的十分钟后进来吧。” 长桌上趴着三三两两的人,江栩抬头才看见那几个全都喝趴下了,唯有老五心事重重地坐在那,不知在想什么。 “睡觉吧,很晚了。”燕廷枭牵着她往房间的方向走,拿了洗漱用品后两人直奔洗手间,老板娘见他俩来,笑眯眯地道,“我们浴室有包间要不要?” “……” 大厅休息区内,老五终于回过神似的,拍了拍唐玄和老七的肩膀,随后自己抱起梁嘉往房间里走去,梁嘉喝得有点多,刚被抱起来就有点不适地弓起身子想吐,老五把她抱到了洗手间,等她吐完给她清理,随后再抱她出来,走到半路,梁嘉又喊,“水。” 老五又抱她到大厅休息区,问老板娘要醒酒汤,又倒了杯水喂她喝。 折腾好半天,等他抱着梁嘉回房间时,已经快十二点了。 房间内没有独立洗手间,大家要洗澡除了包间就是公共浴池,老五拿了衣服进去洗澡,闭着眼站在花洒下,满脑子想的都是梁嘉醉意朦胧地那句——“我快等不下去了。” 而另一边,某房间内的总攻,忽然从床上坐起身,他茫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衣服,发现还在后又闻到自己身上一股酒味,顿时摸黑去行李箱找衣服,结果就发现,行李箱里的衣服不是他的,不,行李箱都不是他的! 他进错房间了? 房间里漆黑无比,他根本分不清另一边床上躺着的是谁,只好随便拿了他几件衣服摸黑走了出去。 民宿老板娘还没睡,看他拿了衣服过来,就说了句,“里面正好有个小伙子在洗澡,你俩都快点洗,我还等着关灯睡觉呢。” 总攻抱着衣服顿时想后退,结果就看见那边还有个女浴池,趁老板娘走了,他飞快地摸黑进了女浴池,光速地脱衣服,然后打开花洒,冲洗自己的脑袋,那股酒臭味终于散了。 灯被打开的刹那,他是茫然的,随后他猛地用毛巾护住自己,扭头看向门口。 江栩表情微诧地看着他,又瞬间关上灯。 门口传来声音,是燕廷枭的,他问,“怎么了?没找到?” “没有,我突然想起好像没放在浴室,在房间里。”江栩小声解释着。 “嗯。” 随后外面没了声音。 总攻大人战战兢兢洗好了澡,随后才发现自己找的两件衣服都他妈是卫衣,没有裤子! 他的脏衣服一身酒臭味,他是根本不会再穿的,索性外面估计没人了,他只好穿了一件卫衣,又用另一件卫衣绑在屁股上,随后快速地回到房间,关上门。 他松口气,还好没被发现,这一回头,对上了队长的眼睛。 而该死的房间里……开着灯。 老七有点渴,喊了半天水没人搭理,只好自己坐起来,开了灯才发现另一张床上没人,他坐在这醒酒醒了半天,迷迷瞪瞪差点又要睡过去,就听门口传来声音,紧接着就见到一双比女人还白的腿,又细又长,最关键的是还特别直,完全符合他心目中的理想腿型。 他顺着这双腿往上看,想看清拥有这双腿的人长什么样,视线正往上移,总攻似乎才反应过来,立马上前一个手刀砍晕了他。 趁着队长昏迷状态,这位总攻大人几乎是以电闪雷鸣之速翻行李箱找出一条宽松的裤子给自己套上,随后又风风火火地到隔壁敲门,换了一个队员到队长那屋,自己则躺到了自己床上,终于擦了擦额头的汗——这澡白洗了。 —— “那只老鼠都烧焦了,隔多远就闻到那股烤焦的味道……” “我早说让你换个好一点的电缆,你非不听,这边不是老鼠就是松鼠,电线这么危险的东西,人碰到都会电死,何况那么小的动物……” “知道啦知道啦,我已经联系工人,准备在电缆外层再包一层……” 民宿的隔音不太好,一大早,众人就在民宿老板和老板娘的叽叽喳喳中醒过来,时间却是不早了,已经八点了。 众人洗漱穿戴,到大厅集合,有哈欠连天的,有宿醉头晕的,总之这爬山的状态十分不对,太丧了。 特别是队长老七,一副被雷劈的样子,一个劲捏着自己后颈,不停地扫视着自己的队员,挨个质问,“谁昨天晚上打了劳资?” 要不说喝酒误事,他一早醒来,对昨晚发生的一切都记不太清,只记得昨晚和唐玄老五梁嘉几人玩真心话大冒险,他不停喝酒,然后……就没然后了,他的脖子好痛,他相当怀疑喝醉之后是不是被梁嘉给打了,但得到的信息是——梁嘉昨晚也醉得人事不省。 被换到他房间的那个队员当仁不让地成了第一案发现场的嫌疑人,他举手申辩无解,正要说出总攻,就见不远处总攻盯着他做了个手势——手往脖子上一抹。 队员摸着脖子战战兢兢地低着头,一个屁都不敢放。 梁嘉宿醉状态倒是比其他人好一点,她归结于自己身体素质好,完全不知道昨晚她醉后吐了老五一身,而老五勤勤恳恳替她擦洗,还给她喂醒酒汤,又喂她喝水,更甚,还带她去洗手间替她简单洗了脸和脚。 倒是老五本人,眼底一圈乌青,显然昨晚没怎么睡好。 梁嘉还颇关心地问了句,“怎么没睡好,认床?” 老五看着她,含糊地点头。 他总是这样,梁嘉也习惯了,不再问他,打开化妆包给自己涂防晒。 第148章皮囊 第148章皮囊 民宿老板端了早餐过来,又说,“你们年轻人啊,好不容易出来锻炼身体还睡什么懒觉,外面空气特别好的,你们赶紧吃完出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老板娘也端了粥过来,“倒是有个起来的早的,太早了,五点多就起来,问我早餐吃什么,现在人都在外面溜达好一圈了都……” 众人面面相觑,终于发现少了个人——长歌。 看来是昨晚没吃饭,早上太饿了这才忍不住早早起来的,众人心知肚明,全都默契地没有开口揭穿,只是低头喝粥。 江栩坐在燕廷枭对面正喝粥,冷不丁发觉有道视线看过来,她抬头看过去,就看见总攻抿着唇低下头,随后又欲言又止地看向她。 江栩了然,她冲他做了个手势——在自己嘴上拉拉链。 总攻终于放下心,颇为感激地冲她笑了笑。 江栩心想,难怪他不怎么笑,不,应该说是——她。 这个人笑起来真的很有杀伤力,那双细白的腿也特别具有杀伤力。 这样一打量,不得不说,摘下帽子的她长得很酷,头发半长,全部往后梳,大概用了少量的发胶固定,发型服帖,每一根发丝都透着精致。她低头喝粥,英气的眉毛微微上扬,鼻子挺而翘,嘴巴…… 江栩的视线突然被一只大掌挡住,这只手骨节分明,掌心略有薄茧,手指干净修长,最重要的是很大,几乎罩住江栩的脸。 她收回视线,抬头看见燕廷枭挑眉睨着她,他顺着她方才的视线看过去,那群队员们都在喝粥,其中有一个长得很酷,方才还对着江栩笑了。 燕廷枭半句不提,只是提醒她,“吃饭。” 江栩喝了口粥,瞥了眼他的表情,咬着勺子道,“我可以解释。” 现在的氛围有点怪啊,怎么看都像是出轨被抓奸在床,她向正房解释的样子? 燕廷枭抬头,一脸大度地样子看着她,“嗯。” 江栩觉得枭爷看起来冷,实际上好像更冷的样子,她小声说,“枭爷,人对于美的事物总会多看一眼,上次你教我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非圣贤,俗人一个,我当然也不例外。” 这解释好像更糟糕了,枭爷的脸彻底黑了。 快,再来点别的。 “但是!”江栩一个转折,望着枭爷那张颠倒众生的冰山脸,伸出手戳向枭爷的嘴角,“我看完之后才发现,皮囊之美终究太过肤浅,心灵美才是真的美,而且不谈心灵,只说皮囊,他们没一个比得上枭爷,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 完美。 江栩给自己点了个赞。 燕廷枭握住她在脸上作乱的手,近乎无奈的语气说,“别闹。” 很寻常的一个词,两个字,语气是无奈的,不是什么温柔似水缱绻难耐,可偏偏落在江栩耳里宛如一颗石子落进湖面激起阵阵涟漪,她耳根刷地红了,很莫名,她抽回自己的手摸了摸耳垂,那股烫意沿着指腹传递过来。 她低头喝粥,间或抬头看一眼枭爷,她刚并不是吹捧,枭爷在她眼里确实是皮相最好的一个,眉眼深邃,眯起眼盯着人看的时候,总会给人深情的错觉,他的气质偏冷,衣领的扣子系到最上方,显得一丝不苟又突出几分禁欲的味道,侧脸线条冷硬,像画报上铅笔描绘出来的轮廓,深刻硬朗。 明明他和老七唐玄几人年纪一般大,可他身上却看不见半点年轻人特有的阳光与朝气,众人得以窥见的是他寡淡冷漠的气质里藏着的千帆过尽后的沉稳与内敛。 枭爷真的是个很好的人,不说别的,昨天当晚就联系了个装修公司的老总,给了一折的友情价——几乎是免费送了。 江栩能说什么呢,她当然是厚(不)颜(好)无(意)耻(思)地接受了。 细细算起来,和枭爷在一起,是她赚到了,江栩咬着勺子心想,这次枭爷过生日一定要送贵重点的东西。 众人吃完早餐,民宿老板娘又一人发了瓶水,还冲大家鼓舞道,“加油加油。” 游戏宅男们就是游戏打多了缺少锻炼,所以才被老七拉来组织什么庆祝比赛胜利所以搞个活动,谁特么能想到这个活动就是爬山,不少人以为过来这边可以坐个缆车直达山顶。 事实证明,年轻人真的是想太多了。 凤凰山又称凤凰山森林公园,因为山上未被开发,依旧保留着原始的状态,即便是秋天,山上依旧枝繁叶茂一片生机盎然。 老七带头喊了声,“出发!” 众人一出来就在门口遇到了长歌,她穿着过膝靴,卡其色羊毛半身裙,外罩一件皮草,脸上化着淡妆,整个人站在阳光下显得洋气精致。 “你这靴子能爬山?”老七蹙眉看着她,虽然内心鄙视唐玄,可更多地是看不惯长歌的作态,特别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他把自己装满零食的包甩到后背,“你别刚走几步就要三藏背你啊,我们这山起码要爬四个小时,四小时懂吗?不是累死就是饿死,赶紧去换双鞋。” 长歌面色有些难堪,“我,我就带了这一双鞋。” 队伍里只有梁嘉半雪,以及江栩三位女性,江栩的脚一看就很小,长歌铁定是没法穿,而半雪和梁嘉两人看着和长歌的脚差不多大小。 唐玄看着梁嘉正要开口,梁嘉就拿了相机说,“哇,这边风景不错,我来拍一张,小安子,来!” “……” 虽然没有明说,众人都看得十分清楚,这位是不喜欢长歌的,应该是不可能借鞋子给长歌的。 唐玄这次终于相信老七对梁嘉的那句评价——爱憎分明。 他又看向半雪,好在半雪没有犹豫,扶着墙壁说,“我回去拿。” 长歌摆摆手,“不用了,太麻烦了,就这样吧。” 唐玄却是冲老七说,“你带他们先走,我们随后就跟上。” 他跟在半雪身后走进了民宿。 老七一副‘晕死我就知道你这个死德行’的样子,翻了个白眼,冲小石头挥手,“来,小家伙,跟上。” 小石头听到这话拒绝了,“谢谢叔叔,我要扶妈妈上山。” “小孩都比大人懂事,你说这世道是怎么了……”老七慨叹一声,随后领着自己的大部队上山了。 第149章反感 第149章反感 长歌脸色有点不好看,直接当先一步上了山,赶在了老七前头,一副我就证明给你看,谁说靴子不能爬山的样子。 老七几人耸肩,随后跟队员闲聊着爬上了山,江栩和燕廷枭两人也跟在后面,马超没跟来,燕廷枭这次出来只带了个燕卫兼司机,此刻,燕卫背着满满一背包面包巧克力等零食紧随其后。 而方才装模作样拍照的梁嘉此刻收了相机,冲老五招手,“走了。” “给我看看刚拍的照片。”老五伸手,他刚站在山脚下当了足足一分钟的模特,很想知道在梁嘉镜头里的自己是什么模样。 “什么照片?”梁嘉反问,想起什么,“哦,你说刚刚啊,我镜盖都没拿下来,哪儿拍得出照片啊,就故意那么一说,省得那位大小姐要穿我鞋子。” “……” 半雪的行李箱很整齐,左边衣物是她的,右边是小石头的,中间隔层里放着一个纸盒,里面包着一双鞋,拿出来那一刻,唐玄有些愣住,“这,不是我的鞋吗?” 虽然她穿过一次,但闻得出来,她认真洗过了,鞋面泛着洗衣粉的馨香。 “嗯,上次借你的那双,现在还你。”半雪重新合上行李箱,拿了钥匙准备锁门。 “你说的鞋就这个?”唐玄拧着眉一脸接受不能。 半雪抬头看他,一脸“不然呢”的表情。 “……” 唐玄又问,“有没有别的鞋,她穿这个肯定大了。” “有啊,我脚上这双。”半雪指着自己的脚,“她穿吗?” “……” 唐玄自然清楚长歌的大小姐脾气,她是绝对不会穿别人穿过的鞋,于是他只好拿着自己的那双鞋走了出来。 门口除了小石头,没别人,远远地可以看见老七那行人爬了约莫五十米,唐玄拿了鞋正要追上去,这才想起身后的半雪。 她此刻跛着脚,自然速度是不快的,小石头扶着她,两人一步一步往上挪。 从山脚往山上的这段路是树干铺就的,再往上就是石阶,一层一层,小石头这么小的孩子肯定是撑不住一个大人的重量的。 唐玄走过去,“我来吧。” 说着也不等半雪回答,径直走过来,抓住她一条胳膊微微用力托着她,以作她的支撑着力点,然而他大抵高估了自己在别人心目中的印象。 半雪微微皱眉,抽回胳膊避开了他的碰触,礼貌而疏离地说,“谢谢,不用。” 唐玄真的是十分搞不懂这个女人了,他把鞋子夹在臂弯,直接扯住半雪的胳膊,脸上的表情有几分被拒绝后的难堪,“你这女人,到底为什么对我这么大敌意?” 小石头上前推了唐玄一把,“放开我妈妈!” 唐玄有些无语地松开手,“我,没恶意,就是不清楚,你妈妈她以前是不是被男人伤过,所以对我……” 半雪笑了,“是啊,被伤过,所以反感你。” “……” 虽然猜测是一回事,但是被当事人当众承认就是另一回事——这个女人果然是被男人抛弃了,一个人辛辛苦苦带孩子,对别的男人提防些是应该的。 唐玄正在心里做疏导建设,力求改变自己刚刚的态度,重新找个折中的方法去帮她,就见老五从上面跑了下来,他直接扶着半雪说,“前面有石阶不好过,我来扶你。” 半雪点头,“好。” “……” 唐玄眼睁睁地看着上一秒说自己被男人伤过的女人此刻被老五扶着上了山,心里不无愤懑地想:这他妈分明就是针对我啊!操! 沿着石阶向上,是成片郁郁葱葱的竹林,半山腰有一处可以休憩的观景台,瀑布从观景台前的大狮子嘴中喷薄而出,在半空中形成一段七色彩虹。 梁嘉迫不及待拿了相机正要拍,就见一个女人伸手捧了水……洗脚。 法克! 她内心咒骂一声,放下单反,就看见石狮子那站着长歌,她一手提着鞋,正从包里找出纸巾擦拭自己的脚,到底是个金贵的主儿,大概也知道穿靴子爬山是多么错误的决定,是以爬了一半,发现山道挺干净的,索性脱了靴子爬。 老七和队员们因为属于宅男,经常不运动的那种,加上一群人边爬山边讨论,动不动还停下来争执一番,渴了再喝个水,饿了再嚼个士力架什么的,等他们到了观景台才发现,啧,长歌居然不声不响地已经坐在石狮子跟前,一脸等很久的模样。 梁嘉没搭理她,自顾拿了相机找了地方坐了,顺着石阶可以看到底下的老五正扶着半雪往上走,小石头在前面背着小书包,时不时回个头不放心地看上一眼。 再往前是江栩和燕廷枭,两人是真的来旅游的,他们全程都在看风景,偶尔交流探讨,或者拿手机拍照——是直男直女的拍照,就纯拍风景,没有自拍,更没有合影。 梁嘉调整焦距,忍不住对着那两人拍了张侧写,镜头里,江栩发现了一只寻常没见过的虫子,正拉着燕廷枭在看,江栩一脸惊奇,燕廷枭则是颇宠溺地看着她。 梁嘉一直觉得燕廷枭太高高在上目空一切了,身上带着几分超然物外的气场,过分地冰冷过分地冷漠,叫人总觉得不好亲近,可现在,这个目空一切狂妄孤傲的男人,站在石阶上,满眼都是面前的女孩。 明明两人没做什么亲密的动作,可就是无端让人产生一种周遭空气忽然都甜腻起来的错觉。 特别是在两人前方的唐玄,他几步到了观景台,抱着怀里的盒子冲老七道,“你应该走慢点,走在老大后面。” “怎么了?”老七捏了块巧克力正要塞进嘴里,眼睛顺势扫了眼石阶。 唐玄抢过他的巧克力,“这样你就会觉得你不应该在山上,应该是山底。” “……” 江栩拍了很多照片,她没有爬过山,上辈子印象最深刻的地方除了江家就是茶庄,是以画画的很多灵感都取自这两个地方,现下,有了取景的地方,她当然兴致盎然,不仅拍了很多照片,对于不认识的植物还当场用了百科现场介绍给枭爷听,两人一路上来倒是没怎么累,找了地方坐下之后,燕卫就拿出水递过来。 江栩接过水说了谢谢。 燕廷枭却是没接燕卫的水,把江栩接过的水拧开瓶盖重新递过去。 江栩喝了一口水,才问,“你不渴吗?” 燕廷枭没回答,而是接过她手里的那瓶水灌了一口才道,“你说呢?” 他的声线有点低哑,因为缺水显得音质有些低沉,可能周遭的空气有点闷热,所以他的声音落在江栩耳边多了几分燥热感。 江栩搓了搓耳朵,推了枭爷一把,“你说话别对着我耳朵。” “怎么了?”燕廷枭喉咙里溢出一声笑。 江栩气鼓鼓瞪着他,知道他是故意的,于是她也故意地往他耳朵上吹气,一个劲喊,“枭爷……枭爷……枭……” 她吹气自然是故意的,没有半分旖旎,但是吐出的气息依旧刺激着男人的神经,对面坐满了人,两人不能旁若无人无所顾忌。 燕廷枭微微偏头,薄唇擦过江栩的嘴和脸颊,火热的吐息再次落在她耳边,他没有说话,只是用牙齿轻轻咬住她的耳骨,轻磨慢碾。 江栩脑子轰地一声,手脚无力直接软在他怀里。 远远看着,两人就好像在说什么悄悄话。 长歌过来就看见这一幕,她绞着手指有点不甘心地转过身,边走边回头,廷哥从头到尾都没注意到她,即便她刚刚只离他不到三米距离。 第150章拍照 第150章拍照 唐玄拿了鞋过来,递给她,“穿上吧,我的鞋,很干净的。” “你的鞋?”长歌困惑地问,“你还带了一双鞋?” 唐玄点头,把鞋盒放地上,打开里面的那双鞋,就要替长歌换上。 长歌缩回脚,嗅着鼻子问,“你的鞋不是都喷香水吗,这个鞋怎么一股洗衣粉的味道?” 唐玄有些哑然,他抓着头发不知道怎么解释,如果说这鞋半雪穿过,长歌大概更不会穿了,可就他犹豫的功夫,长歌却误解了,这鞋不是他的,一定是老七哪个队员的。 但她没明说,只是低着头看了眼鞋说,“这个鞋太大了,穿着也不跟脚,你放背包里吧。” “那你累了跟我说,这鞋给你当拖鞋也能穿。” “好。” 唐玄没强迫,只是收了鞋找了地方坐下。 老五和半雪也终于上来了,大家原地休息了十几分钟,明明是秋天,可大家都热得脱了外套,毕竟爬了那么久的山,又吃了点东西,热量挤压着胃部,传递到皮肤表层就是无尽的热意。 众人休整完毕,正准备上山,此时一个老太太背着竹篓下来,看见他们这一行人,便扯了嘹亮的嗓子问,“有空瓶没?” 老七和队员们都赶紧把包里的空瓶拿出来递给她。 观景台没有垃圾桶,也是,这么纯天然的地方放一个垃圾桶实在煞风景。 老太太接了瓶子道了谢,随后把瓶子扔进后背的竹篓里,随后拿了钳子捡垃圾,老七和队员们刚吃的地方掉落一些点心和纸屑,老太太倒没说什么,上来就打扫。 老七找了纸巾正要把垃圾包起来,就见那些垃圾被老太太径直扫了,又盛进了后背的竹篓里,观景台又重新恢复了干净。 老太太临走前叮嘱,“不要乱丢垃圾啊。” 老七连声应好,又把自己没喝的水丢了两瓶给她,老太摆手,“山上有泉,干净的,喝了没病,你们上去也喝点,强身健体。” 这个老太太虽然看着年纪很大,但行动却是矫健,身体很好。 “奶奶,你做这个有工资吗?”梁嘉突然问。 老太太没明白,“什么资?” 大家却是听明白了,唐玄问,“你义务来做这个?就是你过来捡垃圾,没有人给你钱?” 老太太理所当然地点头,“给我钱做什么?我就是每天过来爬爬山锻炼锻炼,顺便捡捡垃圾,这里很好,不能弄脏了。” 梁嘉拿了相机问,“我可以给你拍照吗?” “不要,你们年轻人好看,拍我做什么……”老太太有些拘谨地笑,她虽然年纪大,但是衣着干净整齐,鞋子也干干净净,显然是个热爱生活的老人。 梁嘉看着眼前郁郁葱葱的山说,“可以让你的后代铭记你呀,你是这座山的守护者,以后有照片留存,大家还会记得你,也会记得学你一起保护这座山。” 老太太被说动了,她理了理头发,问,“我要不要把东西放下来?” 梁嘉却忽然笑了,“对不起,奶奶,其实我早就拍了,担心您不同意所以就问了句,又怕您同意之后束手束脚不太自然,所以我先拍了。” 老太太也松了口气,“好,那就好,那我走了。” “嗯。” 旁边一直没做声的长歌突然上前几步,塞了一沓钱给老太太,说,“奶奶你辛苦了。” 老太太像是被吓到,“哎,别别别,你别给我钱,我不要钱。” “你太辛苦了,我这个就是想……” 长歌话没说完,就被梁嘉打断,她接过那笔钱,“奶奶,她以为你是收费服务的,搞错了,不好意思。” 老太太终于恢复笑脸,“哎呀,我不是,我免费的,义务劳动,反正也锻炼身体,没关系,倒是你们年轻人爬山小心些,上面有蛇的,别惊扰就行。” “好的,您慢走!” 梁嘉把钱丢给长歌,端起单反对着下山的老太太又拍了一张照片。 红色票子不少落在地上,长歌孤零零站在那,眼神有委屈愤懑不解还有不甘,她咬着牙看梁嘉,“你虽然辈分比我大,却不能代表我,凭什么擅作主张就拿回我的钱?那是我愿意给老奶奶的。” 梁嘉拍完照片,心情还算不错,她几乎是平和地看着长歌的眼睛,“长歌,她热爱这座山,这份热爱不是可以用钱来衡量的,当然,这么说你可能不会懂。” 唐玄过来捡起地上的钱,又冲长歌说,“老太太是不会收下你的钱的。” 老七不知从哪儿摸出自己那把攻气十足的扇子,边扇边道,“那老太太要是想收钱,咱这边坐的哪个没钱?她把山当自家,当然不希望咱们这些客人弄脏她的地盘,当然,你进来给她钱,就给她造成这座山随你处置的感觉,她当然不同意。” 兄弟几人当中,老大对长歌是金口难开,老五对长歌是无f可说,唐玄对长歌是言听计从,莫老四对长歌是嬉皮笑脸,只有老七对长歌那才叫鞭笞教育。 长歌终于听进去了,也大概发现自己刚刚做了件蠢事,冲梁嘉小声说,“对不起……” 梁嘉冲她微微一笑,她是个漂亮的人,有着知性高冷的气质,笑起来时更有种爽利的洒脱,“我不需要你的道歉,你损害我的利益了吗?没有,所以你不需要跟我道歉。” 长歌眼眶微红,在众人面前丢这份脸让她觉得羞耻惭愧,可更多的是委屈,“你不喜欢我就直说,不用这样拐弯抹角地挖苦我。” “难为你能听出拐弯抹角。”梁嘉看着她,长歌的两米八气场在梁嘉这只剩半米不到,被碾压得粉碎,“我没有拐弯抹角,长歌,我以前就不喜欢你,现在,这份不喜欢有点强烈,就像我刚刚上来之前看见你在用瀑布的水洗脚那样强烈,非常的不喜欢。” 长歌无法想象,自己洗脚的场景被人看见了,还被梁嘉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出来,她脸上一时青一时白,整个人就像被人放在炉子上烤过又浇了遍凉水,她一把推开梁嘉转身就往山下跑。 第151章警告 第151章警告 唐玄担心她出事,赶紧堵在她跟前,“长歌!没事,没人看见,她开玩笑的……你别当真,你刚刚的举动是善意的,我们大家都能理解,你……” 长歌却是半句都听不进去,几乎是夺路而逃,只是山下的路被唐玄挡住她没法过去,她转身往山上跑了,唐玄正要追上去,被老七扯住了。 “你傻啊,等她哭累了,想到你的时候你再过去,这样还能刷一波好感。” 唐玄皱着眉,“老七,我不想刷好感,我就是担心她。” 老七松开他,冲着他的背影道,“哦,那等她依偎在别的男人怀里时,你继续这样关心。” “……” 唐玄顿住,从石阶上下来,“那我还是等一等吧。” 他捡起地上那些钱,又抱起自己带来的那双鞋,随后坐在石块上沉思。 老五走到梁嘉跟前,掏出口袋里的费列罗给她,“你没有错。” “还用你说?”梁嘉剥开一颗塞进嘴里。 老五低着头,良久才握住她的手,“你在不安。” 梁嘉一时有些愣住,飞快抽回自己的手,又忽然看向山上的方向,随后轻轻叹了一声,含着巧克力声音有些含糊,“唉,毕竟是在山上,我忍一忍也可以的,万一出了事,她家里那几个祖宗不得把我劈了?还是公孙家继承人呢,哎哟喂,我这个罪名就大了。” 唐玄本来就离她近,听她说出这话,当场就站了起来,脸上表情崩得紧紧的,“你明知道这样说会伤她自尊心,为什么还要故意这样?” “唐玄!我警告你!” 老五站起来,挡在梁嘉面前,他个头不矮,只是平时木讷不善言辞,到哪儿都是窝在一个地方,显得没存在感又矮。这么一刻,梁嘉在他背后,竟莫名生出一种我儿长大了的既视感。 “你警告我什么?!别以为她是你家的人,我就要处处忍让!”一旦涉及长歌的事,唐玄就像被人抽了灵魂,说话做事全凭一口气。 “唐玄!” 老五如果要被送去辩论会,绝对是能把己方队友逼疯的那种,因为他实在不会说话,全程只会喊着对方的名字。 “她明知道长歌的性子,如果真的出了事,谁负责?!” 老五正要再喊一遍唐玄的名字,梁嘉一只手压住了他,顺势把他拽到了身后,她起码比他大四岁,怎么能躲在他身后,要保护,也该是她护着他。 “我让她来的?” 己方队友梁嘉一上场就主导了整个场面。 唐玄火焰消了几分,“是,她自己要来的,但是导火线是不是因为你?!” 梁嘉捏起他手里一张钱,在手里抖了抖,眉眼皆是笑意,显得随性而洒脱,“你喜欢她,因为我欺负她,所以你把火发到我身上,那为什么你不帮她把钱塞给那老太太手里,如果这钱成功塞过去了,不就没我什么事了吗?” 唐玄也知道自己有些过了,只是这么多人不喜欢长歌,让他有些无法忍受,设身处地,如果同一时间被这么多人厌恶着,她该有多难过啊。 他低着眉,“这件事确实是她做事欠妥当。” “欠妥?”梁嘉笑了,她眼睛很亮,似乎并不把唐玄的生气放在眼里,只觉得这是个很好玩的事,“唐玄,你一个律师说话不能前言不搭后语,如果是我的过错,那我自然承担,那如果是莫须有的罪名,空口白话强加在我身上,你说这锅我是背还是不背?” “好了,梁嘉,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他这一回。”老七过来做和事佬,又拉着老五的手跟唐玄握手,又按着他俩拥抱。 “好了,兄弟没有隔夜仇,咱们可不能因为女人坏了我们兄弟情义,对不对?” 老五脸色依旧不太好看,声音翁翁,“他不能欺负梁嘉。” “……” 老七扶额,“老五,我真的服你,都他妈什么时候了,你还光记着梁嘉,你能不能记着我们这几个兄弟啊?啊?你他妈哪次出来吃香喝辣的不是劳资我带着你?啊?上次咱哥几个不还带你去了……唔——” 老五猛地捂住老七的嘴巴,“不用说了,我知道,我知道,兄弟情。” “……” 梁嘉好奇地问,“去了哪儿?” 老七正要再说,又被老五捂住嘴,一向不会说谎的老五此刻发挥了极大潜力,“没什么,就老四那个酒店。” “……” 老七掰开他的手点头微笑,“对,老四的酒店。” 梁嘉觉得老七笑得有点猥琐,一看就不是去的什么正经地方,她只是好奇,这个不开窍的小安子居然想通了去找女人了?搞不好早就告别处男之身了? 枉费她还一直撮合他和半雪,既然这小子自己有想法,那接下来她就不掺和了。 方才剑拔弩张的气氛就这样被老七给搅浑了,一行人准备重新上路,半雪却带着小石头跟大家分道扬镳,“我就不上去了,往那边去就是龙泉,我带小石头过去。” “一起吧,你这腿不方便,小安子,扶她过去。”梁嘉开口道,“正好我们一起看看龙泉,刚老奶奶不是说了,喝点泉水强身健体。” “嗯,一起吧。”老七也附和道。 老五走到半雪跟前,扶住她一条胳膊,就往她指的方向走。 唐玄走在两人身后,盯着半雪的背影,不由得在想,自己到底哪儿惹到她了,为什么宁愿靠着老五也不愿意靠着他? 论长相,他比老五可是帅了不止一个档次,就连小白脸老七在他面前都不敢自称颜值第一,更何况从不喜欢打扮自己的老五。 老五底子不错,安家虽然搞的是瓷器艺术彩绘,弘扬历史遗留文化,但封建的底子也是存在的,不喜欢家里油头粉面的,认为男人就应该以事业家庭为重,责任感要强,要懂得尊老爱幼,脸面算什么?真正的男人不在乎尊严和脸面,穿什么无所谓,重要的是不管做什么都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小安子老五就是在这样的熏陶下长大,长成了一张教导主任的严谨脸,当然,戴上眼镜就更像了,只是很遗憾,他没有近视。 众人走了几步,突然老七一回头,诧异道,“卧槽,老大去哪儿了?!” 第152章没死 第152章没死 一行人环顾,这才发现极富盛名的枭爷不见了,队员们虽然是宅男,不怎么清楚商业圈的事,但是家喻户晓的人物还是知道的,对于枭爷除了恭敬就是怀揣着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敬畏感,谁曾想,这他妈敬畏敬得人都不见了还没发现! 大概刚刚长歌和梁嘉那段大场面把众人的视线都夺走了,现下发现人不见了,当场就四下喊起来,“枭爷——” “老大——” “嫂子——” 梁嘉眉眼微抽,“你们真是为了拍马屁脸都不要了……” 对着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女孩喊嫂子,也真的是难为他们了。 燕卫神不知鬼不觉地落在众人身后,“爷在换衣服。” “卧槽?”老七掩嘴惊呼,“就刚刚一会的功夫,他们就……?” “滚。”燕廷枭刚好从一块山石后面出来,听到这句话脸色一黑。 江栩跟在他身后出来,脸上带着笑,她笑起来时眼神灵动透着几分古灵精怪,配着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以及过肩的乌黑秀发,整个人漂亮得过分,一时间不少人都看呆了。 “怎么了?”江栩抬头时才发现众人呆滞的模样,她有些不明所以地收起笑容,看着老七问。 美还不自知,这特么更是杀伤力。 众队员们心口全都被射中一箭,想想,那是枭爷的人,又瞬间把不存在的那支箭给拔了——拜托丘比特,别乱射了,会死人的。 老七一把展开扇子,挡住半张脸,贱贱的语气问,“没什么,就是好奇,你们刚刚……干嘛去了?” 其他人虽然都不是爱好八卦的人,此刻听他这么问,也不由得竖起耳朵。 “多事。” 燕廷枭牵着江栩的手当先往前走了。 “不是吧,你们也不挑地方?喜欢这种纯天然的环境?”老七继续嘴贱。 “……” 分针往回拨一拨。 燕廷枭咬住江栩耳骨的刹那,女孩软在他怀里,手臂不小心打到他手里那瓶水,虽然被喝了不少,但剩下的那些却是半点没浪费,全倒在了枭爷的裤腿上。 江栩一时看直了眼,她愣了片刻才想起脱下自己的外套给他挡住。 “……” 燕廷枭满脸黑线,有些不悦地按着她的肩,“穿上。” “但是……”江栩正要说些什么,燕卫已经打开了背包,从里面拿出密封着的一套干净西服,恭敬地呈了上来。 “……” 为什么爬个山还带西装?还是成套的? 江栩虽然心里不太清楚,到底还是挡着燕廷枭,和他一起进了观景台后面,燕卫手里的西服自然交给了江栩。 裤子湿了,里面的自然也湿了。 江栩从密封袋里拿出一条纯黑薄内裤递过去,眼睛有些无所适从不知该看哪儿,最后她盯着地面,余光可以看见枭爷两条笔直的腿,目光往上,她看见枭爷右腿的大腿内侧位置有个弹孔大小的疤痕,而疤痕周围是一圈乌紫色。 燕廷枭被她灼灼的目光盯着,倒也大方站在那任她打量,只是嗓音略微有些低哑,“满意吗?” “嗯?”江栩被他问得有些茫然,看见他眸底的炙热,这才明白他问的什么,当下看了一眼,奉承道,“枭爷威武。” “……” 燕廷枭喉咙里溢出一声笑,他伸手接过她手上的西裤,另一只掌心扣在她发顶,“转过去。” —— 老七一行人一路上嬉笑打闹,片刻后就到了半雪要找的那处龙泉,鳞次栉比的石块叠着,在泉水的冲击下,竟然在底下形成了一副龙的图案,可能还是有后人在上面做了手脚,画得还挺逼真的。 但一群人的注意力显然不在泉水上,他们抬头看见边上几棵树结满了鲜红的果子,有些好奇地问,“这儿还有红色的果子,能吃吗?” “还是别吃吧,万一有毒……”老七话音未落,就见梁嘉摘了一个在身上擦了擦就塞进了嘴里。 老五吓得去掰她的嘴,“梁嘉!” 梁嘉吃完才说,“没事,我尝尝,没死的话你们再吃。” “……” 已经是正午,太阳从树叶间隙洒在众人脸上,照出汗渍岑岑,队员们全都蹲在石块边上,捧了水洗脸。 “还挺好喝的。” “毕竟是山泉,纯天然的,好喝就装一点带走。” “我饿了,这边有没有野兔?” “想什么呢,就算有这边也没有烧烤架子给你烤啊。” “……” 队员们的话题开始跑偏,围着野鸡野兔以及烧烤打转,看来是饿疯了。 梁嘉吃了红色果子后觉得没问题,正要怂恿大家一起吃,就被老五给拉了回来,“万一吃完半小时后才会有不良反应呢?” 梁嘉耸肩,“那算了,还是我一个人吃吧,反正我都吃了一个。” 老五拗不过她,只好摘了几个去泉水边洗干净再递给她,梁嘉又撺掇他,“别光顾着我,去,给人家帮帮忙。” 她指的是半雪。 半雪正打开自己的背包,拿了杯子接水,因为一只脚伤着,不方便用力,所以她半跪在石块上,上半身探出去接水。 老五默不作声地接过她的杯子帮她接水,半雪回头冲他说谢谢。 唐玄颇不是滋味地看了她一眼,找了个离两人位置稍远的地方,“老七,你不是说老板会送吃的来?” “我让老板送到山顶了。”老七一把扇子没离手,扇得飞起,“作为我们爬山的动力。” “……” 说完老七看了眼山顶,叹了口气,“操,现在我后悔了。” “滚。” 唐玄背包里只有几瓶水,不像老七他们还带零食,跟个孩子一样,他原以为民宿老板会准备好午餐让他们带上路,却不想老七搞这么一出,他早上只喝了粥,宿醉后的胃口不太好,只吃了一点,现在饿得难受,热量消耗太快,他脱了外套拿在手里,抱着鞋盒看了眼山上,这一眼就看见了民宿老板。 “喂——老板——”他当即喊出声。 第153章管用 第153章管用 老七和队员们也看见了,立马一齐高喊,民宿老板本来打算装聋作哑上山,结果被这一群人喊得头痛,不得已背着两个竹篓过来了。 “我说你们,怎么到现在才爬一半?”他身姿矫捷地翻过来,把两个竹篓放下。 老七跟猴一样扒了过来,“老板!有饭吧?!快点!饿死了!” “有,当然有。”老板笑笑,脸上的络腮胡显得憨厚老实,“你们都把山包下来了,能不给你们备饭?” 听到这话,队员们有些诧异了: “队长,这山是你包下来的?” “包山?包山多少钱?” “民宿应该也是包下来的吧?昨天就我们几个客人。” “我也奇怪,怎么就我们没看见其他人呢……” “队长我错怪你了,我们还腹诽说,爬个山连一千块都花不到……” 老板憨厚地笑,“这山平时很多游客的。” “不贵,也就几万而已。”老七扒出几个木桶饭,往后传递给队员们,“女士优先,先给女同胞。” 梁嘉给他一个刮目相看的眼神,将送到手里的木桶又递给了半雪,随后才接了老五手里的木桶打开盖子。 老板忙着发勺子,“你们刚好坐在泉水边上,饮料就不喝了吧?” “喝!” 虽然是十一月中旬,但大家爬了这么久的山,刚刚休息也不过才十几分钟,身上的汗都还没怎么消呢,此刻最需要一份冰镇冷饮解渴了。 老板拿出老七之前就订好的上等不同口味的饮料,队员们全高兴地跳起来,“队长!你太棒了!” 老七一展扇面,半张脸藏在攻气十足里,邪魅一笑,“别太迷恋哥,哥只是个……卧槽!别打脸!” 一个暗器击到他脸上,吓得他赶紧拿扇子挡住脸,就听见前方传来梁嘉的笑声,老七好不容易装个逼就遇到了滑铁卢,他低头一看,才发现刚才的暗器是颗红色果子。 “能吃,还挺不错的,酸酸甜甜。”梁嘉盘腿坐在石块上,手上拿着勺子往嘴里塞。 老七担心自己吃这类东西过敏,肿成猪头什么的就不好说了,他捡起来就塞给了老五,“还是老五吃吧,别浪费她一片爱心。” 老五听了这话,倒是认真擦了擦,直接塞进了嘴里。 老七怪叫一声,“我告诉你啊,万一过敏了别找我啊。”说完,他抱着自己的木桶走到了另一边石块上蹲着了。 民宿老板走到了半雪跟前,“那边有个大石块,够你们两人坐了,你可以坐那泡脚,泉水的深度差不多到你小腿的位置。” “谢谢。”半雪礼貌地道谢,小石头也从木桶里抬头,“谢谢大叔。” 民宿老板摆摆手,“太客气了。” 唐玄抬头看了她一眼,心里暗想,原来她真的是来泡脚的。 民宿老板虽说憨厚,却也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主儿,能清楚谁是想听你聊天的,也更清楚谁喜欢安静不想被打扰,是以,他安静地坐在那,等众人吃得差不多了才开口道,“你们吃完了就走吧,我来收拾就好。” 他去收拾竹篓,这才发现,“咦,怎么还多出一份?” “给我吧。”唐玄走了过去,他吃得很快,拿了饮料几乎一饮而尽,瓶子和木桶全部递给民宿老板之后,转身就抱着自己的鞋盒外套,以及手里新拿的那份木桶饭上山去了。 “我先走了。” 老七冲他挥了挥手里的勺子,“祝你一招必胜!” 唐玄:“……” 老七嘿嘿一笑,“好啦,祝你抱得美人归!” 民宿老板看了一圈人,恍然道,“哦,是那位美女啊,她是不是已经到山顶了?” “可能吧。”老七重新蹲坐在石块上,耸耸肩,“她比我们走得快。” 民宿老板感慨道,“看不出来,我以为是个娇滴滴的大小姐呢,没想到起得比你们早,身体素质也比你们好,唉,你说你们这些大老爷们……” “……” 众队员们被说得非常惭愧,全部化悲痛为食欲,吃得愈发欢快了。 江栩也收到梁嘉“飞”来的一颗红色果子,她冲对方笑了笑,随后抿嘴咬了一口,确实味道酸酸甜甜的非常可口,里面有种子,她仔细吃干净把种子吐到掌心,拿了纸巾包住,问燕廷枭,“枭爷,这个拿回去能种活吗?” 燕廷枭眉峰微扬,目光扫向她身后的那棵树,睥睨的语气道,“可以把这棵拔了移过去。” “……” 算了,当她没说。 片刻后,燕廷枭低眉问,“这么好吃?” 江栩点头,“你要尝尝吗?” 她正要起身踮脚去摘一颗,暗处的燕卫已经率先比她行动,他几个跳跃,手里已经捧了一把,随后走到泉水那洗干净呈上来了。 她捏起一颗递给燕廷枭,男人压低了脊背凑过去,嘴唇微张含住她的手指。 江栩:“……” 他的舌尖在她指腹打了个转。 江栩打了个哆嗦,缩回手,转身捧着自己的手跑去泉水边洗手去了。 燕廷枭:“……” 目睹一切的老七笑喷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嗝……卧槽,我怎么嗝……我噎住了……谁嗝来帮我……” 乐极生悲,他成功被噎住了,眼泪都差点被逼出来。 队员们全都凑过去轮番给他拍背,然而好像不起什么作用,总攻大人也吃完了,放下自己的木桶,双手交叉向前活动一下肩颈,随后走到老七身后,冲边上的队员们挥挥手,几个队员全都撤开了。 老七正想说你们退个什么劲,还没开口,一股大力袭来,他几乎胸腔都差点被击飞,魂魄险些被震到天灵盖上,他大咳了几声,回头看见总攻大人那张脸,顿时怒了,“你他妈公报私仇是不是?!” “还打不打嗝了?”总攻大人酷酷地问,他脸很红,大概吃饭热的,脸颊隐约淌着汗,整个人看起来有种怪异的亢奋和精神。 老七奇怪地“咦”了一声,“卧槽,还真管用。” “……” 第154章中暑 第154章中暑 民宿老板大概对下一代年轻人不抱任何希望了,他摇摇头叹息着收拾碗筷,准备下山了。 其他人也吃好喝好站起来整装待发,一行人和半雪打了招呼告别,于是留下她和小石头在泉水边,而他们继续爬山,再往上就是陡峭的山石,没有路了,一行人都是互相搀扶着往前,速度虽然慢,但到底达到了放松心情的目的,大家的心境都还是平和的。 梁嘉走在末尾,给大家免费拍了不少照片,她是个喜欢拍风景的人,鲜少拍人,大概对老七刚刚那段女士优先的印象不错,是以,对他以及他的队员们都十分厚爱,拍了些照片,打算到时候洗出来给他们做活动照展览。 而燕廷枭和江栩两人真的是非常低调,他们并肩时并不会腻歪着牵手或者挽着胳膊,更多时候,两人都只是并肩的状态,各自欣赏着风景,看到独特的会指引对方去看,比其他人更像是来旅游的,而且两人非常享受这个状态,所以不经意间的一个对视都给人一种缱绻万分的感觉。 梁嘉抓拍了几张,照片里枭爷和江栩两人并肩往前,小丫头个子只到男人肩膀,可步伐坚定,脊背笔直,好像两人走的不是山路,而是未来。 未来吗? 梁嘉微微顿下,她看着前方的山路,忽然想,是啊,如果这条山路通往的是未来,那么和她并肩携手的人在哪儿呢? “梁嘉?” 梁嘉回头,老五正走在她身后,他向来喜欢跟在她身后,以前是跟屁虫,现在也是,只是现如今,他长大了,跟在她身后不是为了好玩,是护着她,不让她摔下去。 他问话时,手臂还张着,虚虚挡在她身侧。 梁嘉欣慰地想,这孩子终于长大了,会疼人了,就是不知道以后会便宜哪家小姑娘。 再看另一边,唐玄一个人拿了不少东西,又背着包,独自爬了一个小时终于登顶,可找遍了山顶的每个角落,都没有找到长歌。 他有些急了,拿出背包里的手机去打她的电话,山上的信号真的太可怜了,只有零星一格,更可怜的是,他完全不知道没接通是因为信号太弱,还是长歌不愿接。 唐玄又给老七打了电话,却是通了。 “喂,老七,我没看到长歌,你们走过来的时候有没有看见她?” 老七几人也快爬到山顶了,说话气喘吁吁的,“没有,怎么,她不在?” “山上没有,所有角落我都找过了,没有找到她。” “那你怎么不打她电话?”老七喘了口粗气问。 唐玄抓了抓头发,急躁道,“打了,没人接。” “啧,我估摸着可能还生气,不太想见你。” 听到这话,唐玄微微松了口气,只要长歌没事就好,可听到后面那句又有些发愁,“那怎么办?” “下山吧,等她自己回去。”老七本来就没多少力气,这边还要通电话,嘴里的氧气都险些不够用,他大喘了几口气,扯住一个队员的肩膀,把浑身的重量都压了上去。 唐玄担心地问,“万一她没有不接电话,是被困在哪儿了呢?” “你这只是猜测,往好了猜,她说不准早就下山,正在哪儿泡温泉呢。” 唐玄没说话,差不多认可了这句话。 “你看,昨晚没吃饭不也没饿着她么,不是一大早就起来吃了吗?”老七一副经验之谈的样子道,“所以我说,大小姐就该晾着她,等她知冷知热知饿了,才会发现你的好。” 挂了电话后,老七啧啧摇头,“爱情真是让人昏了头脑,不碰为妙。” 他这么一回头,才发现自己好死不死,压着的是总攻大人,此刻这位总攻大人脸色不太妙,他瞥了眼老七,就在老七以为下一秒这个混蛋就要动手以下犯上那一刻,总攻大人一下晕了过去。 “……” 卧槽?假的吧?! 老七迫不得己接住他,因为边上都是石头,这要摔下去可是要弄个头破血流的。 然而他自己都没多少力气,现在还要撑着他,几乎是瞬间暴怒了,“你他妈用不着这样吧?劳资就压你一小会,你他妈装晕想让劳资背你?没门?!操!” 然而,总攻大人躺在他怀里,连眼皮都没睁一下下。 老七作势就想把人扔边上,想想又是自己队伍里最强悍的一个队员,心里想,为了比赛,我忍。 其他队员听见动静全都折回来,叽叽喳喳地问: “总攻怎么回事?” “中暑了?” “太热了吧?你看他外套都没脱,肯定是中暑了!” “水,拿点水来给他降降温。” “队长,把他放下来,放平,对,然后把毛巾放他额头。” “然后呢?” “等他醒。” “……” 江栩刚好和燕廷枭两人走过来,看到老七正在脱总攻的外套,顿时上前一步,挤开边上的几个队员,“我来吧。” 队员们:“……” 老七:“……” 燕廷枭:“……” 梁嘉:“……” 老五:“……” 可能说完自己也觉得太引人遐想了,她又加了句,“我知道怎么降暑。” 老七立马接受了这个说法,“那好,嫂子你来吧。” 队员们也理解她的举动,站在边上围观,唯有燕廷枭一双黑眸沉沉地睨着她,仿佛她不是救人,是在跟野男人进行某种仪式。 梁嘉却是怪异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想不通,她为什么对这个队员如此“偏爱”,直到老七又默默说了句,“我这个队员别看脾气很臭,打游戏倒是挺厉害的,可以一挑五,嫂子是不是看过直播?马超还问我要签名,不是我不给,是这小子臭屁不签。” 江栩终于从老七这句话里得到了启发,顺坡下驴解释道,“嗯,他打得很好,我挺喜欢的。” 然而谁能告诉她,为什么解释完了枭爷的脸更黑了啊? 江栩把总攻大人的外套往下拉了一点,没有全部打开,把里面卫衣的衣领往下拉了下,拿了水瓶放在他额头,随后拿过老七的扇子,大力扇了扇边上的风。 第155章动静 第155章动静 小时候有一档电视,播放之前总是插播这则防暑广告,她看了很多年,倒是第一次派上用场。 然而总攻大人还是没有清醒的迹象,江栩仔细摸了摸他额头,这才发现,他浑身热得厉害,似乎是发烧了,应该是昨晚洗澡的时候冻着了。 穿这么多,捂这么热都不愿意脱,明显是知道自己发烧,想捂一身汗自己痊愈? 江栩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总攻大人此刻的脸颊苍白,是病态的白,英气的眉微微皱着,似乎是有点难受。 虽然没有义务替“他”保守秘密,但江栩却还是打心底里认为,所有秘密都值得被认真守护,即便是不认识的陌生人。 一个队员问,“要不要人工呼吸?” 另一个队员立马举手,“我来吧,我学过。” 这他妈需要学? 老七一副不太理解的样子瞪着他,人工呼吸不就是嘴对嘴吹气吗?谁不会? 当然了,他的初吻才不会给一个男人,对于队员们做出这种牺牲,他当然是举手赞成的,并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委屈你了,你上吧。” “等一下——”江栩立马伸手挡住总攻大人的嘴巴,“他发烧了,不是中暑。” “……” 这他妈还不如中暑呢! 老七蹲了下来,伸手摸了摸总攻大人的脸,是挺烫的,刚刚一直没发现,而且她吃饭的时候不是还挺来劲的吗?打人那一会还特别有劲,怎么一转眼就病了? 他推了总攻一把,“喂,别装死,马上就到山顶了,别在这种时候拖我们大家后腿啊,听见没?给我起来!” 总攻一动不动。 梁嘉蹲下来探了探,她的手很白,可放在这人脸上,却突然觉得自己的肤色似乎不如对方,而且,指下的肌肤根本不像是…… 她又看了眼他的脖子,假装探了探他脖子上的温度,手指一探,没有摸到喉结,终于了然。 “怎么样?是不是装的?”老七问。 梁嘉低头摸着下巴仔细打量这张脸,她居然没看出来这是张女生男相的面孔——没错,地上的总攻大人,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对方冷酷的外表下藏着纤细的骨头。 梁嘉看了眼江栩,点头道,“确实是发烧,有的人就是这样,一开始觉得没什么,有亢奋的神经支撑着,后面突然精神垮了,整个人立马虚脱,站也站不住。” 老七终于信了,他摸着下巴问,“你们谁把他抬下去?” 队员们:“……” 他们望着山顶,犹豫着问,“不如我们把他抬到山顶?然后叫民宿老板来把他抬下去?” 也对,一个人爬山都那么难,何况还要带着个昏死过去的人。 老七想了想,“也行,你们谁抬?” 队员们都是宅男,平时不锻炼不运动,唯一操练的就是自己那只麒麟臂,然而麒麟臂不能帮他们把人扛上山啊。 大家提出两人轮流抬上去的提议,被江栩打断了,“我觉得还是不让他上山,就在这躺着吧。” “那谁在这守着?”有人问。 燕卫站了出来,他来无影去无踪的,不少人都似乎才注意到他,不由得冲他行注目礼。 老七一拍手,“对啊!就这么定了!咱们走。”他走到燕卫跟前,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兄弟,辛苦了。” 燕卫微微躬身。 众人终于走了,十几分钟后,一行人成功到达山顶,除了路上遇到几条蛇,几只小松鼠以外,他们没遇到什么大型动物。 梁嘉抱着单反拍照,江栩则是站在山顶看着山下,远处是公路,农田,以及庄户人家。 她想,有些人选择归隐田园不是没有道理的,至少这里远离尘嚣,没有世俗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尔虞我诈,没有算计阴谋,只有安稳与宁静。 手上传来热意,她微微偏头,看见枭爷那张深刻硬朗的脸,他漆黑凌厉的眉微微拧着,从侧面看,鼻梁很挺,笔直,薄唇抿着,像一把刚出鞘的刀。 她清楚,这张冷酷的外表下藏着多么温柔的心,她回握住他的手,转过身撞进他怀里,单手环住他的腰。 燕廷枭倒是没料到小丫头突然投怀送抱,他大掌托住女孩的背,低头在她耳边问,嗓音低醇好听,“怎么了?” 她闭上眼没有说话,只是环住他的那只手纤细却十分用力。 只是忽然想到明年枭爷会死这件事,她心里就会不安起来。 —— 而另一边,被众人遗忘的长歌,光着脚踩在石块上,她的脚已经被磨出血泡,每一次踩在山石上,就让她想起人鱼公主的童话故事——割舍了尾巴的美人鱼获得人类的双腿,可每一次迈步都像踏在尖刀上。 这就是她此刻的真实写照,起初她还想提着自己那双靴子,毕竟她只带了这么一双鞋,可偏偏山路难走,上去还算好的,下来几乎稍有不慎就能摔下来。 她太狼狈了。 一身白此刻灰不拉几,脸上的妆都花了,更要命的是又累又饿又渴,唐玄居然没有追上来,她几乎都心灰意冷了,时不时看一眼手机,没人打电话,没人关心她。 终于她找到一处小瀑布,这个水她却不敢喝,毕竟自己都用水洗脚,万一上游也有人……她想了想还是往上爬了爬,争取到上游喝水。 但是她刚踩到一块石头,明显感觉石头上有些滑滑的,她光着脚根本控制不住地往后栽,那一刻,她想,完了,这下要死了。 “啊——”一声尖叫划破宁静。 半雪猛地从山石上坐起身,小石头也站起来仔细听了片刻,伸手指了个方向,“妈妈,好像是那边传来的动静。” “嗯,我听到了。” 半雪重新穿上鞋,跛着脚往那处去,不知道是谁的声音,但可以确定是女人的声音,梁嘉?不,她是个看起来天塌了都不会眨眼的女人,江栩?也不像,她看起来个头娇小,内心却非常强大。 那么,只剩下最后一个了,应该就是长歌。 半雪和她的位置离得还算近,所以听到动静到赶来前后不到十分钟,但是在长歌眼里,自己仿佛渡过了一世纪那么长。 她卡在瀑布边缘的一棵树干上,因为滑下来那一刻,她就被瀑布冲到了中央,顺着水流被冲到了几棵树的包围圈中,而那片包围圈里水都几乎漫到了她脖子上。 她哭得满脸是泪,既委屈又害怕,是以看见半雪出现的那一刻,她仿佛看见了希望的曙光,“喂——救我!” 第156章救人 第156章救人 她奋力喊着,她浑身都湿透了,在水里冻得直哆嗦打颤,脸上还挂着泪,整个人好不凄惨。 半雪看了眼周围,没有找到任何长树枝,她包里更没有绳索等工具,她皱着眉站在那正思索怎么营救,那边长歌以为她要见死不救,哭得嗓子都哑了,“救我——别走——我给你钱——” “妈妈,等山上的叔叔下来吧。”小石头拽了拽半雪的袖子。 半雪没说话,她还在思索怎么救长歌,如果她的腿没受伤,她一个人救下长歌是没问题的,可偏偏她现在是个跛子,自己行走都有问题,但是放长歌一个人在这,她估计内心会害怕到崩溃。 片刻后,半雪做出决定,她脱下自己的外套,又看着小石头说,“把外套脱下来。” 小石头乖乖听话地脱了外套,就见半雪把外套拧到一起,她又脱下自己的裤子,她是个生过孩子的女人,不在乎这些。 长度足够了,她把外套系在靠近长歌的一棵树上,把裤腿往她的方向抛了过去,“接住!” 长歌一伸手,整个人就要被水冲走,她害怕得摇头,“不行——我接不到——” 半雪摸了摸小石头的脑袋,“乖,站在这喊救命,大点声,不要停,好吗?” 小石头点头,随后扯着嗓子喊,“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 半雪清楚,长歌并不认为她能救下她,所以救命是故意喊给长歌听的,这样能减缓她的害怕,让她放心把手交给她。 半雪跛着脚下去了,水很凉,没到她的腰部,她移动得很慢,一手牵着裤腿,另一手死死扒着身后的石块,终于移到长歌面前,水已经到胸部以上了,她伸手递给长歌,“快,过来,别怕。” 长歌哆哆嗦嗦地把手递给她,走出来就差点被水带走,求生的本能让她抓紧了半雪的胳膊,半雪被她扯得踉跄,整个人险些跪在水里,她把裤腿递给长歌,“你先上去,然后把衣服甩给我。” 长歌拽着衣服一节一节往上,因为寒冷,她的肢体非常僵硬不协调,等她终于上去时,整个人脱力般跪坐在一块大石头上。 她当下就捡起裤腿往半雪的方向扔,但是衣服可能刚刚在她扯着上来的过程中有些松动了,她扔过去的刹那,牛仔裤脱离被水冲走了,长歌惊叫一声,“啊!” 她还想伸手去捞,却没捞到裤子。 长度不够,半雪只能陷在长歌之前呆的包围圈里,好在身后是树干,还冲不走她。 小石头却是冲了过来,害怕地喊,“妈妈!” “妈妈没事,别怕。”半雪安慰着他,“你看,医生说山泉泡水有益于身体健康,我现在刚好泡一泡,没事的。” 小石头眼泪出来了,“妈妈,你不能丢下我……” “说什么傻话呢,妈妈还要看你娶老婆,给你带孙子呢。”半雪笑了,对待孩子,她总是格外的耐心柔和。 小石头终于相信她会没事,于是站到一边开始更加卖力地喊救命。 长歌底下穿的并不是裤子,是半身裙,外面的皮草根本没法系到那节衣服上,她的脚似乎崴到了,走路一瘸一拐,脸上分不清是水还是泪,嗓音还是发颤的,透着几分劫后余生的心悸与此刻对半雪的担心和害怕,“对不起,我这就去找人救你!” 而另一边,老七一行人当然也听到了那声尖叫,毕竟在山里,回音环绕,唐玄听见那声尖叫之后,就立马冲了下来。 一群人立马跟着跑了下来,这尖叫声,是长歌无疑了。 他们用最快的速度赶过去时,也已经过了十几分钟了,半道上就遇到了长歌,她哭着喊,“救人!快去救人!” 唐玄看见她安然无恙顿时松了口气,又见她冻得发抖,赶紧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怎么回事?” 长歌径直拉着他往前跑,“别问了,快去救人。” 她的脚底在流血,身上狼狈不堪,脸上还挂着泪,但此刻没人嘲笑她,众人全都跟在她身后走到了瀑布那。 “她为了救我,然后自己……”长歌没说几句,自己就哭了起来,“对不起……对不起……唐玄,你救救她好不好?” 上方的大瀑布往下汇聚,将底下的石块砸出一条百米长宽的瀑布流,而半雪就被几棵树拦在百米外的包围圈内,再往下就是山崖边。 一行人看得心惊胆战,再看系在书树上的那节外套,顿时明白,大概是半雪为了救长歌而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妈妈!”小石头看见他们来了,顿时走到老五跟前喊,“叔叔,救我妈妈!” 老五点点头,他脱了外套和鞋子。 半雪的头发都湿透了,脸色冻得苍白,嘴唇都紫了,可脸上却没有半分害怕,她还在努力安抚着小石头,“没事,别担心,妈妈待会就上去了。” 老五正要下去,就见唐玄已经先下去了,老五只好和老七几人站在那手拉手形成人形绳索,拉着唐玄的腰带,准备他接应好半雪之后,大家齐力把人拉回来。 唐玄一步步走到包围圈那,离得近,这才看见半雪身上只穿着一件毛衣,浑身已经湿透,而底下露着两条腿,白色的内裤在水下若隐若现。 身后老七看他犹豫,骂了一声,“你他妈愣着干嘛?!救人啊!” 唐玄把身上最后一件t恤脱了下来,他低头把衣服直接系在半雪腰上,随后抱住她,冲身后人喊,“拉!” 在他怀里的半雪顿了下才说,“谢谢。” 他身上还带着热意,半雪刚靠在他身上时,那股冰冷刺得他都瑟缩了下,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做的,遇到这种场景还能面不改色地冲他道谢? 正常女人不应该都像长歌那样才对吗? 柔弱无助,急需男人保护。 “可以,松,开了。”半雪推了推他,她太冷了,说话时牙齿都在打颤。 两人已经被拉了上来,唐玄回过神松开她,看她冻得浑身打颤,心里莫名有些不忍,“那个,谢谢你救了长歌,以后有需要的地方说一声。” “不用。”半雪说完这句之后就跛着脚走到了小石头跟前,小石头抱住她,哭着喊,“妈妈,下次不可以这样了,我好害怕……” 唐玄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不知什么滋味,老七从包里拿了纸巾给他擦身体,顺势拍了拍他的腹肌,“小伙子不错啊,看样子每天还在锻炼啊。” 唐玄没心情跟他闲扯,含糊应了声,正好有个队员包里装了外套,拿出来递给了他,唐玄道了谢,正要拿给半雪,就见江栩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套在了的半雪身上。 唐玄看看手里的外套,没有过去,而是往自己身上套住,这时才感觉到冰冷的寒意从心口往外刺。 第157章故意 第157章故意 大衣的暖意也瞬间消融了半雪身上的寒气,她颇感激地看着江栩说,“谢谢。” 这句话刚说完,身上又落下一件大衣,梁嘉伸手握住她的,“来,我给你暖暖,我身上比较热。” 半雪平素可能没有和别人走得太近,被梁嘉握住了手,有些不自在地收回手,“不用。” 梁嘉在茶庄住了几天,对半雪算比较熟,知道她不怎么爱说话,性子也偏冷,但却是个很温柔很善良的人。 她握紧她的手,“别缩,我给你捂一下,你再冻出病来以后小石头怎么办?” 听到这话,半雪就没再拒绝。 老五默默凑过来,把两人的手都给包住了。 梁嘉:“……” 长歌一瘸一拐地走到半雪跟前道谢,“谢谢你救了我,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办到的我都可以帮你办到,我……” 梁嘉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抬头看天,默默表达自己的无语。 长歌说一半看见梁嘉的表情,也发现自己道谢的方式有点太自私自大了,站在那嗫嚅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半雪等身上缓过劲了,才看着长歌说,“谢谢你的好意。但我没什么想要的,救你不过是举手之劳,别有负担,就算是不认识的陌生人我照样会救的。而且,我现在不也被他们救了吗?” 她说话时,神色温柔,明明自己因为救长歌而陷入那样冰冷的地带,泡了那么久冰冷刺骨的水,可被救上来后却没有半句怨怼和不满。 长歌忽然就哭出声来,“对不起……” 在生死面前她的委屈算什么,屁都不算,她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此刻的情绪,她就是想好好大哭一场。 唐玄在边上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抚,“好了,别哭了。” 长歌转身抱住他,哭得整个身体都在发抖。 这下,算是圆满了。 唐玄抱着长歌,眼睛却还看着对面的半雪,她脸上被树枝划了一道细长的口子,有血渗出来,她大概没注意到。 就算注意到了,也是毫不在意的表情吧。 半雪从老五手底下抽回手,她在手心哈了口热气往耳朵上放,一抬头,目光对上唐玄,她眼底的笑意微微收敛些许,冲他抿嘴微笑,视线很快落到别处。 她跟谁都刻意保持距离,唯独对他,比刻意还要故意几分。 为什么? 唐玄心里无数个疑问。 “我的脚好痛……” 直到怀里的长歌发出痛呼,唐玄才回过神,他这是怎么了,长歌受伤他居然还能走神想别的女人…… 长歌的脚底扎了石子,又加上光脚爬山磨出好几个水泡,之前因为赶着找人救人,没觉得疼,现在停下来,脚下传来钻心的疼。 唐玄扶她到石块上坐下,把自己带来的那双鞋给她穿上,“待会我背你下去,你饿了吧?我包里有饭,估计早就冷了。” 唐玄把木桶饭从包里拿出来递给长歌,这次长歌没有再拒绝,她低头用勺子挖着自己昨天晚上万分嫌弃的晚餐,嚼了几口,眼泪从眼角慢慢往下滑。 “怎么了?不好吃?”唐玄问。 长歌吸了吸鼻子,摇摇头,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太好吃了。” “……” 民宿老板终于来了,还带了药箱和热水壶,原本他只听老七电话里说有人发烧,结果,走到半山腰就发现一群人湿漉漉地站在那,冻得直发抖,还以为老七报错信息了,结果一问之下,才知道,上面还有个发烧的躺在那等待营救呢。 于是,民宿老板又急匆匆赶上去。 燕卫到底是个能耐的,把总攻大人抱到了庇荫处,还妥帖地用自己的西服给他躺着。 总攻大人醒过来一次,含糊地喊,“水……” 燕卫不敢离开,只好把怀里的红果子塞进他嘴里,总攻大人大概是烧糊涂了,没有吐出种子,直接咽了。 于是,燕卫下次就把种子剔了才塞到他嘴里。 尖叫声燕卫自然也听见了,正要抱着总攻大人移动,就见山上唐玄飞奔而下,瞬间觉得自己是多余的,索性没有再出面,而是继续守在总攻大人身侧。 直到……民宿老板姗姗来迟。 老板被这群年轻人折腾死了,跑来送饭就算了,还要跑来送药,结果就爬个山还有受伤发烧的,唉,现在年轻人的身体素质啊,真的是越来越不行了。 他先给总攻大人喂了药和水,随后让燕卫把人扛下去,因为底下还有受伤的,等大部队终于集合到一块,又是一阵忙活折腾,眼看着天都快黑了,众人只能赶紧下山,在民宿住一晚,明天早上再回去。 总攻大人到了民宿才悠悠转醒,这把老七气得不行,当场就指着他大骂,“你他妈绝对是故意的对不对?!害劳资为了背你,腰都快断了!” 总攻大人淡定地怼他,“那是你的腰不好。”说着还扫了扫老七的腰,意有所指道,“唉,男人的腰可不能不行啊……” 一句话把老七气得差点吐血身亡。 特别,猪一样的队员们还挺了挺自己的腰,一副显摆的样子问,“总攻,你看我的腰咋样?” 老七:“……” 长歌这一天经历了又累又饿又冷几重天的磨难,到了民宿洗了个热水澡之后就回房间睡觉了,甚至连脚上的伤都没怎么好好处理。 半雪大概被冻到了,早早喝了姜汤暖了身子后就抱着小石头一起睡了。 梁嘉等人则是坐在大厅的椅子上,听民宿老板娘讲“鬼故事。” “俺那时候还小哦,十来岁吧,去湖边割草,那条湖很长很宽,平时到湖对面都要靠小船,但俺们一般不过去。因为湖对岸就是山,天晚了山上有狼,大人不放心俺们过去,只让俺们在湖边周围活动,但是湖边的草多,俺就拿着竹筐去湖边割草,结果,草里面有东西。” 为了营造鬼故事的氛围,不知谁把灯给关了,只在中央点了支蜡烛,民宿的门吱呀作响,蜡烛的火光也迎风而动,一股恐怖气氛蔓延整个大厅。 第158章渗人 第158章渗人 众人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然而好奇心害死猫,有人忍不住出声问,“什么东西?” “俺也好奇什么东西啊,就扒开看,然后……”民宿老板娘卖了个关子。 有人迫不及待问,“然后怎么了?” “晕过去了。”老板娘摊手。 “晕了?” 老板娘用手在桌上简单画了个图,“俺醒来的时候,就躺在湖对面,那湖有多大,就这么大,人是走不过去的,只能用船。” 众人的好奇心都被提了起来: “啊?为什么?” “不知道,直到天黑,家人才出来寻俺,找了小船把俺运回来。”民宿老板娘无奈地笑,“他们以为俺游过去偷懒,可俺身上衣服干干净净,没有半滴水。” 梁嘉问,“那你觉得你是遇到了什么?” 民宿老板娘摇摇头,“不知道,说不清。” 一群人的好奇心彻底被勾起,等民宿老板娘走了之后,不少人都还在那好奇地猜测着,“你说老板娘她到底是遇到什么了?” “可能是黄大仙?” “我觉得可能是蛇精。” “不是鬼故事吗?有没有可能是……鬼?” “……” 老七看着梁嘉问,“你信世上有鬼吗?” 梁嘉隔着烛火瞥他一眼,“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我还以为你是无神论者呢。”老七拿了扇子,用扇柄敲着掌心,烛火影影绰绰地照着大厅众人,所有人的影子在墙上随光波摇曳,活像百鬼夜行。 “我见过。” 冷不丁听到梁嘉这句话,不少人都诧异地睁大眼,觉得鸡皮疙瘩又冒了一层。 “卧槽?真假的?”老七的扇子都差点掉了。 “你猜?”梁嘉冲他眨眼。 “……” 唐玄才是个彻头彻尾的无神论者,听到这站起身走了,明天下午要去和客户碰面,助理给他邮箱发了整理好的资料他还没来得及看。 梁嘉扣了扣桌子问,“还有没有鬼故事了?” 看样子她很喜欢这类故事,然而老五不是个讲故事的料,只能看着其他人开始表演。 “有个女学生半夜回宿舍,为了不吵醒同住的女伴,就没有开灯,摸黑洗漱之后直接上床了,等她醒来的时候发现房间里面有很多人。”老七的一个队员开始讲故事,他显然属于队里比较活跃的,知道讲故事时情绪渲染最重要,所以声音压低,表情故作凝重,激得其他队员忍不住开口询问: “很多人?” “什么人?” 队员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张脸,“昨天晚上她同住的女伴被杀了并且是分尸,而且房间里面的墙上写着一行字……” “写了什么?”有人问。 那队员用非常吓人的语气道,“你是不是很庆幸你没有开灯?” “……” “切——”有个队员开口,“一点都不吓人。” “那你来!” “我不会。” “你不会为毛还这么理直气壮?!” “……” 一直默默无声听故事的总攻大人忽然开口了,他声音微哑,嗓音带着病后的干涩沙哑,“有一天晚上,一个女人被一个陌生男人尾随了,她一直跑,跑到了附近公厕,就立马跑进了最里面的隔间,过了没多久,她感觉到那个陌生男人也跟进来了,他开始从第一个隔间开始踢厕门,一间一间用力踢开,随着踢门声越来越近,女人越来越害怕,几乎都快哭出声,她用力捂住嘴巴才没发出任何声音,终于只剩下她最后躲着的这个隔间了,但是那个男人却迟迟没有任何动作。过了很久很久,直到天都差不多亮了,女人没听见任何声音,她觉得那个男人应该是走了,所以松了口气,正要出来……” 总攻大人停了一下,端起桌上的杯子喝口水,他说话声音平平,没什么情绪起伏,却无端把人的心全都勾了起来。 队员问,“然后呢?” 总攻大人放下杯子,随意看向桌对面的人,“然后她感觉头顶好像有什么东西,一抬头,就看见了那个陌生男人的脸,他一直在看她,从头到尾……一直盯着她,直到天亮。” 蜡烛应景地摇曳一下,众人无端感觉后颈一阵阴风刮过,浑身不由自主哆嗦了一下。 “噫!好渗人啊!” “确实有点细思极恐……” “是啊,总觉得自己以后上厕所都要疑神疑鬼看看头上有没有人了。” “……” 有个队员问,“总攻,你在哪儿听到的故事,怎么这么恐怖……” 总攻大人掏出手机递过去,“手机上搜的,很多。” “……” 时间很晚了,因为今天爬了一天山大家都挺疲惫,所以,闲聊片刻后,大家就站起身准备解散。 洗手间和浴室都是公用,大概听了鬼故事有点被吓到了,几个队员们全都结伴去洗澡,唯有总攻大人直接回屋,他是病患,可以不用洗澡。 梁嘉还坐在椅子上,食指放在桌上时不时戳一下蜡烛掉下来的烛泪。 老五问,“你见过?” “嗯?”梁嘉抬头,愣了下才笑,“啊,你说那个啊。” 她歪了歪头,刚好对上那边画画的江栩,小丫头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不敢置信,黑亮的眸子亮得惊人。唯有此刻从她身上才看出几分属于这个年纪的好奇与天真,脸蛋软乎乎的有些可爱。 梁嘉盯着江栩看了一眼,随后才回答老五,“嗯,见过。” 老五却没有继续问,他就坐在那,不急不躁的,仿佛刚刚那句话只是为了打开梁嘉的话匣子,供她开启讲述之路。 然而梁嘉今天没什么心情,她看老五闷不吭声的样子,于是站起来说,“行了,今天挺累的了,洗洗睡吧。” 算作晚安告别了。 但是老五却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梁嘉有些无奈了,“你跟着我干嘛?” 老五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你别怕。” 不知何时,他的眼里早已没了从前的那份尊崇与羡慕,而是多了些连梁嘉都看不清的东西,个头也不知不觉高出她许多,她这样回头看他,还得仰视着他,心里欣慰地想:这孩子终于长大了。 第159章断电 第159章断电 江栩这两天虽然出来爬山,学业倒是半点没落下,早上在房间里和燕廷枭练招,白天爬山偶尔和枭爷讨论股票,晚上更是半刻不闲着。 别人坐在那谈天说地,她找了速写本认真画线条,枭爷时不时外出接电话,听助理汇报工作内容并做出修正方案,两人互不干扰,忙完后两人就靠坐在这听人讲鬼故事,当然,江栩一开始没怎么听,听到总攻的声音才抬起头。 她只是好奇他的声音怎么……半点都听不出女孩的柔软与细腻,有些怀疑他是不是戴了变声器,所以盯着他出了神。 直到总攻讲出最后那段的时候,目光一掠扫向她。 ——“然后她感觉头顶好像有什么东西,一抬头,就看见了那个陌生男人的脸,他一直在看她,从头到尾……一直盯着她,直到天亮。” 江栩登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手一抖,燕廷枭就大掌握住她,偏头问,“怎么了?” 耳廓传来温热的呼吸,江栩简直寒毛都要竖起来,她摇摇头,赶紧盯着自己的画,重新补了几笔。 是的,她怕鬼。 特别是当梁嘉盯着她一字一句说自己见过的时候,江栩简直都快炸毛了,死死忍住才没有立马站起身狼狈而逃。 去洗手间时,梁嘉在浴室,半雪和长歌早就睡了,整个民宿除了老板娘就只剩下“男儿身”的总攻,江栩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进去,然后打开自己的手机放了首音乐,闭着眼不敢抬头,匆匆解决完就赶紧往门口跑。 结果,刚冲去就一头撞到一堵人墙,江栩捂着撞疼的鼻子,抬头时两眼泪汪汪的。 “跑什么?”燕廷枭被她这双泪眼盯着,只觉得体内的邪恶因子就要出来作祟。 江栩完全不知道面前的男人在想什么,只觉得看到枭爷的瞬间,立马就安心下来,去边上洗了手,这才回头冲枭爷说,“洗手间有只老鼠。” 燕廷枭没有揭穿她,只是附和着“嗯”了一声。 两人一起简单洗漱完,往房间里去,突然一个房间门被打开,总攻走了出来,他手里拿了张卡片,看见江栩和燕廷枭时微微顿了下,冲两人点头,随后把手里的卡片递到了江栩面前。 江栩正要接过,就见斜刺里伸出一只长臂,乌黑的胳膊,乌黑的面孔,乌黑……的燕卫一出手就接走了那张卡片,冲总攻大人咧嘴一笑,露出灿烂的白牙,“谢谢。” “……” 总攻摆摆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没事,晚安。” 门被关上,江栩不解地看向燕卫,只见后者毫无自知地当场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随后就发进了群里。 【我拿到签名了!奸笑jpg】 江栩:“……” 大概群里除了他,其他几人都比较忙,没来得及回复,是以江栩伸头看过去时,还看见他两分钟前刚发的一条消息。 【爷兴奋了。】 江栩:“……” 她默默看了眼枭爷,思索着几分钟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去了洗手间,枭爷在外面遇到了女人? 这个时间段,没睡的……只有民宿老板娘? 江栩被心里的想法惊了下,脑子里不由自主地联想枭爷和老板娘站在一起的画面,打了个寒颤。 不对,两分钟前的话,那不就是她刚刚从洗手间出来? 长廊的灯忽然灭了,江栩顿时愣在当场,她什么都看不见,却没有害怕,因为枭爷就在她不远的地方,正这么想着,手就被一只温热的掌握住,燕廷枭打开手机照明,侧身吩咐,“去看看。” 燕卫应声,“是。” 她的手有些凉,刚刚洗手的缘故,此刻冰冰的,正好贴在枭爷宽厚温暖的掌心汲取着源源不断的热意,她忍不住反握住他。 她主动的次数屈指可数,燕廷枭偏头看了她一眼,这一眼刚好对上小丫头偷偷瞥来的目光,两人对视上,手机上的照明灯也朦胧起来,像被雾化了似的,隔着层看不真切的纱。 他捕捉到她翘起的唇,停了步子,偏头问,“笑什么?” “没什么。”江栩摇头。 “没什么是什么?”枭爷低头逼近,一张脸几乎凑到她面前,手机的灯也关上了,视线里一片漆黑,唯有他温热的鼻息喷在脸上。 边上的门一扇扇被打开,有人出声问,“老板,怎么停电了?我手机没电了,正打游戏呢,多久来电?” “我们开黑呢,怎么突然没电了?” “不会又断电了吧?” 老板扯着嗓门喊,“跳闸了,等一下。” 老七的几个队员于是站在门口,隔着黑暗互相闲聊。 燕廷枭扯住江栩的手拉着她进了房间,才把人抵在门上,略显低哑的声音道,“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江栩立即捂住自己的眼睛。 “……” 燕廷枭关上灯,把她抱到床上,脱了她的鞋和外套,声音喑哑,“睡吧。” 他又出去了。 江栩裹着被子盯着门口,没多久,枭爷一身湿气回来,上了另一张床,他关了灯,黑暗中他的声音恢复了清冷低沉,“刚刚笑什么?” “……” 居然到现在还记着。 江栩觑了眼他的方向,奈何灯被关了,她看不见他的脸,只好小声说,“就是觉得枭爷的手很大,让我想起爸爸的手。” “……” 好半晌枭爷都没有回应。 “枭爷?”江栩轻轻喊了声。 枭爷声音略沉,“睡觉。” 江栩小声嘀咕,“不是你一直问吗?” “不困的话做点别的?”男人声音沉得厉害。 江栩心说你来呀,当然心里还是没底,赶紧背过身,“困困困,我睡了。” 被枭爷这么折腾一通,她将那几个鬼故事早就忘在脑后,一沾枕头,几乎是没几分钟就睡着了。 倒是另一张床上的枭爷翻来覆去没有睡着,出去洗了三遍冷水澡。 第160章太美 第160章太美 第二天早上九点,大家才陆陆续续起床收拾。 民宿老板大概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懒怠的游客,早餐故意七点才做,结果这群人九点才起来,等洗漱完坐下都已经九点半了,早餐只好一直温着。 因为是最后一餐,早餐还是比较丰盛的,比较常见的几个小吃,小笼包,豆腐脑,还有油条豆浆,以及红枣南瓜两样粥。 众人解决完早餐,开始准备回程。 长歌自从起来之后,就一直戴着口罩遮住脸,吃饭也独自在房间吃完才出来,大概昨天发生那些事,事后想想确实又尴尬又难为情。 她更没有坐唐玄的车,因为吃完之后,她的司机就开车来接她了,临走前,她只是隔着口罩冲几人说了声“再见”。 但众人却都注意到,她脚下穿的是唐玄那双球鞋。 老七打着扇子冲唐玄笑得暧昧,“啧,有重大突破啊。” 唐玄脸上却没什么喜色,他知道长歌穿他鞋没有其他任何想法,只是没鞋穿,只是刚好他的鞋递到她面前而已。 老五正在搬行李,半雪和小石头跟众人告别之后才上了后座,梁嘉也戴上墨镜坐上副驾驶,老五关上后备箱后,冲燕廷枭几人道,“我得赶紧去医院,先走了。” 唐玄听见这句,有些没听明白地微微挑眉,“梁嘉病了?” 车子已经开走了。 老七展开扇子,敬佩的语气道,“不是,是后座那个女人,挺厉害的,听说腿疼了一夜,一直忍着没发出声音,还是她儿子早上起来发现她脑袋上都是汗才发现她不对劲,喊了老五送他妈妈去医院……” 唐玄听到这忍不住蹙了蹙眉,“这女人真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你这么激动干嘛?”老七瞥了他一眼,“不过人家这么做也没什么,毕竟大晚上的,跟大家又不太熟,可能觉得没人会愿意大晚上开车送她去医院吧。” 唐玄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想了想又闭上了。 江栩和燕廷枭走之后,其他人也分道扬镳了,老七包的大车,毕竟八个队员加他九人,再加司机就是十个人,小车起码需要三个,他干脆叫了大车,旅游团那种大巴车,一行人上去之后,随便找了位置靠窗坐下,沿途还能欣赏一下风景。 唐玄的车就跟在大巴后面,偶尔并行,看见车窗里队员们三三两两地聊天,老七站在那扇着扇子不知道跟谁吵架,瞪得眼珠子都凸出来了。 他有时候很羡慕老七,老七总是活得十分潇洒坦荡,敢把游戏就是自己的生命——这句话时时刻刻挂在嘴边,敢离家出走几个月就为了打一场比赛,敢跟家里人叫板,敢说以后不管娶什么女人都行,只要不妨碍他打游戏…… “砰”地一声。 所以说,开车不能走神,唐玄追尾了。 身后的大巴车停下,老七一脸兴奋地下来走到车跟前,“卧槽,你他妈开车想什么呢?!” 唐玄没好气地打开车门下来,揉了揉自己的脑袋,“你。” “我日?”老七震惊了。 唐玄的车子被拖走了,他坐上大巴车,脑袋可能有点脑震荡,他上来就找了个位置坐下了,老七……离他很远,坐在了最后一排。 “……” 唐玄懒得解释,只好闭目休息。 后排靠窗位置坐着总攻大人,他听着音乐靠在窗边,脑袋时不时在窗户上随着车身颠簸咯噔撞上一声。 老七听得揪心,心说这孩子好好的脑袋不会被撞坏吧?撞坏了还能打游戏吗? 他拍了拍总攻大人的胳膊,“喂!喂!醒醒!” 这他妈昨晚是去做贼了睡这么死? 老七叫不醒他,干脆拿过他的手机,准备给他放个超劲爆的音乐,用总攻大人的手指一解锁,点进歌单里,就见他正在听的这首歌界面上放着一张图片……一个男人亲吻另一个男人,其中一个男人明显和他的相貌十分相似。 卧槽?! 老七哆嗦了一下,手机直接掉在了车厢上发出“咚”地一声,连带着耳机也被拉扯下来,靠在窗边的总攻大人终于一脸不爽地样子抬头,这一眼就看见了面色惊恐交加的队长。 “……” 老七忐忑地把手机捡起来还给他,尽力稳住自己的面部表情说,“听,听的什么歌呢?这么好听?” 总攻大人接过自己的手机,重新塞进口袋,随后插上耳机靠在窗上——直接无视了老七! 这要搁在之前,老七绝对是当场跳脚,指着他大骂“目无尊长!丧尽天良!” 然而,此时此刻,看到总攻息事宁人的态度,老七反倒是松了口气,他默默地移回到前面两排的空位,看了眼前方的唐玄,又看了眼末尾的总攻大人,不由得心里淌下两行泪: 一边是自己的兄弟,一边是自己的队员,喜欢谁不好,怎么偏偏都喜欢男人?还好死不死地都看上了他! 唉,怪只怪……鸡你太美? —— 到燕家已经是下午。 江栩下车时还戴着口罩,燕老爷子看见之后,问了句,“怎么了?是不是感冒了?年轻人不要觉得自己身体好就各种折腾,多穿点衣服啊,那小子怎么照顾人的,我怎么瞅着丫头又瘦了?” “没有感冒,就,就……”江栩嘴巴只是肿了而已,早晨起来看才发现,好像还有点破皮,枭爷简直属狗的,每次都咬破皮。 她胡乱扯了个理由,脑子里根本没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就瞥见门口站着的管家和几个燕卫全都瞪直了眼。 边上的枭爷脸色有点黑。 而燕老爷子则是怪叫一声,“什么?!被狗咬了?!” “……” 江栩终于意识到自己刚刚脑子混乱说了什么,她赶紧补救,“不是!不是!我意思是……” 然而燕老爷子却根本不听,只扯着燕廷枭问,“什么狗啊?打狂犬疫苗没?” 眼看着燕廷枭的脸色越来越黑,江栩赶紧扯住燕老爷子的袖子道,“爷爷,没有被狗咬,你看……” 她摘下口罩,“没有吧?我骗你的。” 燕老爷子是远视眼,离得远仔细瞅着她,皱着两条粗狂的眉,“不对啊,你这确实好像被东西咬了,不是狗?” “……” 第161章好意 第161章好意 到了二楼,江栩就负荆请罪到了书房,低眉顺目地站到枭爷书桌前,轻轻抬头看了眼枭爷,见他脸色依然臭着,便上前殷勤道,“枭爷,我替你捏肩。” 他这两天没锻炼,虽然爬山对许多人来说是高强度锻炼,对他而言不过是陡峭度微高的徒步而已。 江栩一捏他的肩,就感觉指下的肌肉非常硬,她……捏不动,于是就顺着能捏动的肌理轻轻按压,脖颈,肩颈,她手很小,放在他肩上更显娇小与柔软。 他伸手覆住她的手,微微一个使力,把人从身后直接拽到了自己怀里,江栩顺势搂住他的脖子,她一双眼睛明亮璀璨,里面盛着星河似地亮得惊人。 燕廷枭大掌轻轻盖住她的眼睛,另一只手拿起桌上放的药,对着她的唇轻轻喷了两下,喷好之后,把人扶了起来,“去吧。” 江栩一步三回头,“枭爷?” “嗯?”燕廷枭偏头看着她,他脸色依旧淡淡的,说不出开心与不开心,眉毛微拧,显得眸深目邃,异常惑人。 江栩那句快到嘴边的“你是不是生气了”忽然就换成了,“昨天笑,是因为,每次你牵着我的时候,我都忍不住想抱你。” “……” 燕廷枭眉毛一展,薄唇不自觉弯起。 江栩笑得眉眼弯弯,马超推门进来,看见两人对着笑的“深情”场面,愣了片刻,直到江栩走了才问,“爷,江小姐真被狗咬了?” “滚。” “……” 刚从公司赶回来的马超心疼得抱住委屈的寄几,万万没想到,燕老爷子坑了自己一把…… 江栩回到自己房间,还没来得及休整就接到了四九的电话。 “韩东延在莫得酒店。” 江栩也终于想起住在客房里的韩菲儿,她冲那头问,“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大少爷已经知道他是借了枭爷的光才这么早出来。” “嗯。”江栩知道,她那天确实是故意让燕卫进去替自己瞧一眼的,为的就是借枭爷的势。 “王雪华最近在公司的时间比先生还要久。”四九又道。 “没事,让她尽兴。”江栩说完,忽然想起什么,上一世,江家破产,可江柔和王雪华却是依旧顺风顺水,后面搞不好有所依仗,她背后那个人为的就是搞垮江家,绝不会帮她们,那么…… 她顿了顿才道,“查一下她有没有频繁接触的人,尤其是男人。” “我明白了。”四九说,“二小姐,注意身体,别感冒。” “好,我会的,你也是。过几天找借口出来一趟,把我的画拿去裱好了直接送到莫得酒店。” “是。” 挂了电话后,江栩就直奔客房,韩菲儿却不在客房,路过练武房时听到里面有声音,一推开门,就见韩菲儿站在擂台上,不停地挥拳踢腿,整个人汗涔涔的,像是从水里刚上来。她没有化妆,素颜却也十分漂亮,有种大气的美。 “回来了?”听见动静,韩菲儿回头。 她下来时,墙边的小机器人立马拉长了腿,殷勤地过来递上毛巾,她伸手摸了摸小机器人的脑袋,冲它弯唇笑,“谢了。” 江栩倒是挺意外小机器人居然还没回去,也顺势蹲了下来,盯着小机器人看了眼,问,“长安?你在吗?” 韩菲儿擦汗的动作微顿,诧异地问,“它不是叫十一吗?怎么又叫长安了?” “它的主人叫长安。”江栩说。 “哦。” 韩菲儿去了更衣室,进了里间冲了澡,光着身子出来换衣服,江栩没料到她在自己面前这么放得开,也就没避开,直接问,“住得怎么样?” “还好,这里什么都齐全,有吃有喝有得穿。”韩菲儿边说边往自己身上套了件男款毛衣。 “……” 男款毛衣也就算了,裤子也是男士运动裤,江栩不由得好奇问,“你穿的是你哥的衣服?” “不是啊,马超的。” “……” 韩菲儿换好衣服出来后,直接抱起地上的小机器人放在自己肩上,随后冲跟她比试的燕卫挥挥手,这才出来。 江栩问,“那个人有联系你们吗?” “没有。”韩菲儿舒展手臂,转了转脖颈,“我挺好奇,你怎么知道我们背后有人?” 小机器人五指成拳在她脖颈后轻轻往下敲,韩菲儿享受地闭上眼,时不时指指肩膀,“这儿,这儿。” 看样子早就习惯小机器人的全方位贴心伺候了。 江栩没记错的话,小机器人应该是连着长安的那台电脑的,如果小机器人的行为是自发的,那么还好说,如果不是自发的,是不是就代表…… 不过好像不太可能,长安连话都不愿意开口,怎么会操控小机器人替韩菲儿按摩呢。 “我们家很穷。”江栩说。 韩菲儿睁开眼,一脸的:“?” “是真穷。”江栩目光投向长廊上枭爷的房间,距离她刚到这个世界,不知不觉已经过去快两个月,她恍惚觉得刚回来那个晚上仿佛就在昨天,她从泳池里爬出来,看见自己还活着……然后进了房间,摔到了枭爷身上…… “一开始她们还想用我来敲枭爷一笔,认定他不会跟一个傻子过不去。” 江栩知道那个计划一定是王雪华提出来的,但是江柔没有照做,江柔只想让她身败名裂,所以给她下了药,送她去了枭爷房间,想让枭爷把她扔出来,可是枭爷却没有那么做,他找了医生,给她新裙子换上,送她回家。 韩菲儿问,“但是没想到,枭爷还就跟傻子过不去?” “……” 江栩愣了一下笑了,“枭爷是个很好的人。” 韩菲儿没有反驳,闻言反倒是点点头,“看得出来他对你很好。” 她虽然没看见,但是比试的燕卫却常常盯着手机微信,她有幸凑过去看了几眼,无一例外都是刷的都是枭爷和江栩。 先是一张民宿门口的照片,枭爷和江栩面对面,男人身高腿长站在那,面容矜贵冷傲,压低了脊背凑到女孩面前,似乎是要亲吻她。 画面很美,背景是一片生机盎然的青山。 燕卫群自然炸了,说的都是羡慕那个被抽到去跟着的燕卫。 韩菲儿当时还有些好奇地问了句,“你们抽奖去?” “不。” “比武?”她又问。 “不是。”燕卫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伸出一只手愤愤道,“我们划拳。” “……” 后来是民宿夜里的照片,枭爷和江栩两人站在昏暗的角落,桌上点着蜡烛,两人低头看着手机,脑袋凑得很近。照片里明明好多人,可却好像谁也融入不了他们,似乎也没人忍心打扰他们。 再来是山上的照片,两人拥抱着,从这个距离看,只看到两人似乎在说悄悄话,韩菲儿却眼尖地看到枭爷的牙齿似乎咬在江栩的耳朵上,小丫头躲在他怀里。 那份甜蜜几乎溢出屏幕。 …… 马上走到韩菲儿的门口,江栩停下,看着她道,“你们如果缺钱,我可以给你们,以后那种工作可以不做吗?我可以给你们提供新工作。” 韩菲儿走进门里,回头冲她笑了笑,那笑说不出的浅,似是随意扯了嘴角,转瞬即逝,“可能没有适合我的工作。” “不会,你想做什么?”江栩问。 良久,门后才传来韩菲儿的声音,“我杀过人。” 她的声音和表情都是淡淡的,像是讨论外面的天气一样随性而又自然。 江栩愣住,她看到眼前的韩菲儿用云淡风轻的表情看着她说,“谢谢你的好意。” 第162章运动 第162章运动 门被关上。 江栩站在那久久没有平静,跟韩菲儿和韩东延初次接触时,只觉得是两个骗子,几次对话并不觉得对方是冲动暴躁型,相反,她们成熟稳重,有着缜密的心思,所有计划都耐得住寂寞,耗得起时间,这样的人怎么会……杀人呢。 可转瞬间,江栩又可以理解她,毕竟在面对江柔的时候,她也曾几度忍不住想动手杀人,韩菲儿不管杀了谁,总归是有她的理由和原因,并且,这种查都查不出来的资料,她就那么坦荡荡地告诉了她,这是不是代表……跟她之间除去联盟关系,已经是朋友? 江栩不太清楚,她以为这辈子只会结交段木央和四九两个知根知底的朋友和伙伴,对于其他人,她担心暴露太多秘密,不敢结交。 换位思考,韩菲儿又何尝不是呢? 看得出来,她根本没有朋友,却是把自己不能言说的秘密告诉了她。 江栩敲了敲门,冲门里的韩菲儿说,“我知道了。” 门里的韩菲儿,“?” 正常人听到她刚刚说的那句话不应该都是吓了一跳,然后赶紧跑掉吗,这人到底真傻假傻,居然还敲门跟她说知道了。 知道什么啊? 韩菲儿抱着怀里的小机器人,突然笑了,“这个人可真奇怪。” 小机器人乖乖躺在她怀里,偶尔一双灰色宝石眼睛看向她,冰冷的五指轻轻靠在她肩上,像是安抚的动作。 然而韩菲儿没有注意到,她拨了电话给韩东延,那头没接,不知道在干什么,她嘟囔了句,“搞什么,也不接电话。” —— 韩东延在莫得酒店潇洒了两天,莫老四就受罪了两天,他万万没想到韩东延这厮记仇这么狠,前一天晚上被绑在那睡一宿,他权且忍了,就当上次绑他的报应。 谁曾想,他妈第二天晚上还来?! 操你大爷的!他莫老四还忍得了他就不姓莫了! 两人从总统套房里间打到外间,从外间打到里间,打得惊天动地难舍难分,门口时不时有服务生敲门问,“老……板,发生……什么事了?” 那声音问得心虚又害怕,声音特别小,莫老四只听到敲门声,便怒着嗓门回了句,“没事!劳资在这运动呢!” 门口的服务员顿时想歪了,脸一红跑了。 韩东延并没有下狠劲,不然,以他的力度,莫老四估计都挨不过两下。 莫老四也是此刻才深感疲惫,他对自己这副身体太失望了,没打几个回合就大口喘着粗气,再看韩东延,人模狗样,穿的还是他的西服!怎能不恨! 两人歇一会打一会,打累了还能吃个饭继续打,偶尔韩东延还能边打电话边用一只手跟他过招,简直不把人人放在眼里,气得莫老四嗷一口咬在他胳膊上,逼得他换了只手……继续接电话。 莫老四:“……” 他心里憋了好多脏话,终于因为精疲力尽老老实实躺在沙发上。 而韩东延也暂停电话,找了领带过来直接绑了莫老四的手和脚,莫老四骂出来的声音都疲惫不堪,“我日你大爷……” 韩东延淡笑,断眉在光影处被切割出一抹痞态,“抱歉,我没大爷。” “你他妈还要绑我多久?”莫老四喘着气问,他是真的后悔当初怎么就答应小嫂嫂把这么个恶魔关进了酒库呢,这他妈根本不是人啊! “看心情。”韩东延给自己点了根烟。 瞧瞧,这他妈说的是人话吗? 莫老四瞪着他,“操你唔——”妈字没发出音,嘴巴就被韩东延两手掐住,他力道够狠,一把掐得莫老四脸颊生疼,骨骼都作响。 韩东延找了边上桌布直接塞进莫老四嘴巴里,说话时表情很淡,只是眸底盛着阴沉,“都是爹生妈养的,别说脏话。” “唔唔唔!”莫老四嘴里堵着桌布简直要疯了! 刚好桌上来了电话,是他的电话,没有备注,是一串号码,莫老四几乎是瞬间弹起身,奈何手脚被绑,嘴里塞着桌布,他只能发出一连串,“唔唔唔!唔唔唔!”操你妈解开啊! 韩东延看也不看直接滑了接听,开了扩音,那头的声音有条不紊道,“龙潭酒吧,线人说看到一个,但是对方没有求救,你要去的话小心点,那地儿我们管不了。” 那人说完自动就挂了电话。 韩东延听得一知半解,抬头看莫老四,只见他正冷静地坐在沙发上似乎在思索什么,韩东延上前解了他的领带,又拿下他嘴里的桌布,问,“他看到什么?” “就是你想的那样。”莫老四低头解开自己脚上的领带,随后走到茶几跟前,倒了杯酒灌下,随后叫服务员送两套西服来。 莫老四把西服丢给韩东延,一张阳光的脸上此刻有些阴郁,“韩东延,你脑子灵活,告诉我该怎么做?” 韩东延愣了下,才明白,他这是跟他求助。 “把你知道的跟我说明白点。”他碾灭烟头,一把扯掉身上的浴袍,走进洗手间换衣服。 莫老四也扯掉自己身上皱巴巴的西服,拿了新衣服直接进去,两个大男人光着身子站在洗手间里,画面虽然有些诡异,但两个当事人却完全不自知。 自从上次在独栋别墅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之后,已经身为平民百姓的莫老四寻了个机会去了警局,带了不少东西慰问,随后拉着比较信得过的队长私下里聊了聊,没人知道他们聊什么,只是从那之后,儿童失踪案全权交由队长负责,而他不知道秘密交代给了谁,队里没有任何人接到指令。 莫老四简单交代完,韩东延已经拉开门,“走吧,出去一切听我的。” “只要能救人,别说一切听你的,命给你都行。”莫老四灌了口冷风道。 韩东延瞥了他一眼,断眉微微上挑,邪气地勾唇道,“成。” 莫老四被冷风吹得打了个哆嗦,也没觉出身边这人说这句话时的古怪氛围。 而同一时间,杨市有一股不知名的小团体正在迅速向市区靠拢,像冷空气突袭般,来得悄然无息。 第163章斯文 第163章斯文 唐玄到医院已经很晚,老七不知道发什么神经,车子一停下,就坐在后座头也不抬地冲他喊,“三藏你到了,赶紧下车!” “……” 妈的,考虑一下撞到头的病患好吗!催什么催?! 他扶着脑袋下车,本想冲老七挥个手,就见老七一把拉上帘子。 “……” 这丫吃错药了? 他进来之前给穆承胤打了电话,刚到门口就见到那身白大褂,他是轻微脑震荡,拍了脑部ct后,穆承胤看着ct报告说,“没什么大问题,不过还是回家休息一天吧。” “嗯,也行。”唐玄扶着脑袋,摸出手机翻出通话记录,给自己客户打了过去,道了歉重新约了时间。 穆承胤问,“吃饭没?” “还没呢。”唐玄看了眼腕表,又问,“你今晚不值班?” “算了,不能陪你吃了,我还有个病人要去看一下。” “去吧。”唐玄拍了拍他的肩。 两人分道扬镳没多久,唐玄就在大厅看见了小石头,小孩子正在前面拉着小护士问,“漂亮姐姐,我妈妈输完液了,可以走了吗?” 小护士大概记住他了,一听他说话就蹲了下来,认真跟他说,“不行哦,穆医生不是说了吗,你妈妈这种情况,需要住院观察一周的,如果她这个时候出院,以后那条腿可能都不能走路了,你希望这样吗?” 小石头小脸明显有些纠结,他低着头想了想,认真摇摇头,又问,“我们出去,明天再来不行吗?” 唐玄倒是非常好奇,那个女人到底什么毛病,在医院住一晚上都不行。 小护士还是摇了摇头,“不行,她的腿还是尽量不要移动比较好,只是住一周而已,忍一忍就过去了。”小护士虽然不清楚半雪为什么急着出去,理所当然地认为她是住不惯医院,想出去一个人住。 小石头俨然泄气了,丧着脑袋回去了。 唐玄跟在他身后,看着他上了二楼,走到一个病房,他也跟了过去,病房门没关,就见穆承胤站在病床前问,“感觉怎么样?” 唐玄:“……”特么地原来他看的那个病人就是她! 小石头走进来看见穆医生乖巧地喊了声,“叔叔好。” 他问完好走到半雪病床边,握住她的手,小小的脑袋轻轻摇了摇,意思很明显,不能出去住。 半雪于是看向穆承胤问,“我可以出去住吗?” “为什么?”穆承胤眼睛狭长皮相偏白,配着白大褂堪称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才,问话时态度亲切温柔,被医院称之为少女杀手,渐渐的又成了少妇杀手,最后连老年人都不放过啊呸,是老年人都沦陷在他的美貌温柔攻势下…… 他这样柔和的神情却没有换来半雪半点的悸动与紧张,她依旧神色淡淡的样子,“不想住这里。” 穆承胤问,“不喜欢医院?” 半雪不回答了。 “你想住哪儿?酒店?”穆承胤观察着她的表情问。 半雪摇头。 “不住酒店这么晚你想住哪儿?”穆承胤眉毛微挑,“难不成你是想住……” 唐玄用脚指头猜都知道这女人一定毫不犹豫就会答应住穆承胤他家,人家一个大好青年可不能被你一拖家带口的单亲妈妈给拖累住,万一以后找不到女朋友怎么办! 唐玄赶紧一脚踩进去,打断了穆承胤,冲半雪道,“住我那吧,你上次住过的那间。” 穆承胤瞥了唐玄一眼,“你不是走了么?” “我突然想起有点事想找你,然后发现你在这,好巧……又遇到她。” 唐玄信口胡诌。 半雪见他跟医生聊上,这才发现,两人原来真的认识,也刚好那么巧又遇上了。 穆承胤倒是不信他的,直直问,“什么事?” “嗯?”唐玄没回过神。 穆承胤提醒,“你不是说找我?” 唐玄恍然道,“哦,就,我那个ct,明天用不用复查?” “ct一个月做一次就行了,这点常识你忘了?”穆承胤眼尾扫了他一下,那意思不言而喻——丫还跟我装? “……” 唐玄真想说,算了,让她去你家住吧。 刚刚他一定是被鬼怪上了身,才他妈抱着牺牲自我的态度解救了自己兄弟,谁知道这兄弟他妈万分不领情,扯了他的袖子就把人拽到了洗手间门口。 表情还冷冷的,一副质问的态度对着他,“你不是说对她不感兴趣?” 唐玄惊悚了,“卧槽,你疯了,你对她感兴趣?” 穆承胤一脸理所当然,“是啊,刚好有个孩子,还这么大了,都省得我再养了。” “……” 唐玄觉得自己简直不能理解这厮脑回路,只好迂回地问,“你爸妈能接受?” 穆承胤摘下口罩,呼吸了一口气才道,“医生这个职业猝死率可是全国最高,你让他们接受我从此孤家寡人还是接受一个带着孩子嫁进来的好媳妇?” “我去,真尼玛牛逼!”唐玄简直对他五体投地,当下就觉得自己刚刚作出的英勇牺牲太他妈明智了! 穆承胤耸肩,“怎么?你有何高见?” “婚姻就该两情相悦,生孩子也是,两个人情到深处会渴望有自己的孩子,甜甜蜜蜜的这才叫人生,你他妈纯属流氓!”唐玄指着他大骂,“简直是斯文败类!” 骂完还不解气似的,又狠狠捶了穆承胤肩膀一下,随后进了病房,半雪已经坐在了轮椅上,唐玄直接把人推出来,临走前还瞪了穆承胤一眼。 穆承胤:“……” 怎么就突然发那么大火了?他说错什么了? 唐玄推着半雪先去办了出院手续,没想到老五交了不少钱,还找了个护工,唐玄跟人解释好之后,拿了退来的钱,随后推着半雪到了门口,抬手拦了辆车,声音在冷风中显出几分煞有介事的郑重,“我那个朋友,他对每个人都不错的,你别多想。” 半雪点头,“嗯。” “……”就这反应? 唐玄无奈了,拦到一辆车之后,小石头快步上前去拉车门,他个子小,力气却不小,车门被他拉开了。 第164章自重 第164章自重 唐玄看了眼半雪,她正要站起来,唐玄心里想到小护士说的那段话,唉,算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毕竟这女人救了长歌,说起来也算欠她一个人情。 他微微俯身把人抱到出租车后座,随后拍了拍小石头,“上车。” 又用单手把轮椅推给边上一个小护士,“麻烦了,谢谢。” 他虽然看着只顾耍帅有点不着调,但做事细心周到,还颇有礼貌,半雪坐在后座目光静静打量他,嘴角不自觉地沾了几分笑意。 “妈妈,住到叔叔家很开心吗?”小石头忽然问,“你看,你笑得很开心。” 半雪摸了摸他的小脸,歪着头道,“还算可以。” 唐玄上车就见后座母子俩面对面笑得十分温馨,他跟司机报了地址后,默默地看了眼后视镜,心想,这女人估计也就对她儿子能笑得那么温柔了。 可能他多心了,就算穆承胤看上她,照这个女人的古怪脾气,搞不好可能她还看不上穆承胤…… “饿不饿?”后座传来半雪柔柔的声音。 “当然饿了。”唐玄回答完才发现不对,人家根本不是问他。 后座的小石头笑了,小声说,“一点点,有一点点饿。” “……” 他轻咳一声,掩饰尴尬,又问,“你们想吃什么?” “我想吃妈妈做的蛋炒饭。”小石头眨着大眼睛有些期待地看着半雪。 半雪想了想,问唐玄,“你家有米和鸡蛋吗?” 唐玄冲司机道,“麻烦去一趟超市。” 住在这个小区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自己去超市买米买菜买蛋买油和各种调料,买完之后,他让人送货上门,随后背着半雪进小区。 小区的保安大爷对他挺熟,看他背个女人进来,身边还跟着个小孩,眼睛都撑大了,“这才几天不见,孩子就……?” 唐玄无语地打断,“大爷,没事少看点电视剧。” 晚上七八点,正是小区里老头老太太吃完饭下来活动的时间,唐玄也就去个电梯的路上就遇到不少人,因为住在这这么久,大家都比较熟,看他这么晚背个女人回来,八卦之魂熊熊燃烧起来,“哎呀,真好,什么时候结婚啊?” 这一转眼就看见了小石头,目光扫在唐玄的脸上,又扫了眼小石头,别说,这孩子还真像他爸。 “哟,孩子都这么大了?早就领证了吧?嗐,我还以为你单身一直想撮合你和十五栋楼那个陈老师呢……” 等唐玄背着半雪到家里,早就一身汗,他一边解开自己衬衫纽扣一边进洗手间准备换衣服,这刚解开,还没来得及脱,门铃又响了。 他只好敞着怀去开门。 半雪正坐在玄关脱鞋,换上拖鞋之后,想到医生的叮嘱,便打算全靠单脚的力量蹦过去,哪知这一脚蹦歪了,撞在了门口的小座椅上,正在开门的唐玄听到声音立即回身眼疾手快捞住她。 他汗湿的胸口正贴着她的脸,她的手凉凉地贴在他腹部,冰与火的交替,唐玄皱着眉看她,“小心点。” 半雪从他胸口抬头,表情有些怔忪,听到这话才松开他。 唐玄回头这才看清门口站着的不是超市送货员,而是他妈。 “……” “我听小白说你追尾撞到脑袋了,想着来看看你,煲了汤……我放门口了,你们……继续,我走了。”唐母边说边冲唐玄做了个手势,口型是“fighting!” 唐玄彻底崩溃,“等一下!徐女士!卧槽!你真误会了!别走——” 赶着上厕所的小石头回来就看见妈妈和叔叔抱在一起,他捂着眼睛,不知道该做点什么,因为,他明显地感觉到——妈妈好像不讨厌这个叔叔了。 —— 莫老四和韩东延两人赶到龙潭酒吧时就变成了五个人,韩东延食指戳着莫老四,直到把他戳出一米外。 莫老四不解,“什么意思?” 韩东延掏出烟用手拢着点上,火蓝色光焰照出他粗粝的视线,“你这张脸太多人认识,不好做出面的事,剩下的我来。” “那我做什么?” “后门看看有什么收获。” 莫老四没说话,抬步就要走,后衣领被韩东延拽了一下,他拍了拍莫老四的后颈,“小心点,那地方都有人守着。” 莫老四拍开他的手,“我比你清楚。” “你那三角猫功夫应该足够了。”韩东延笑,他笑容浅淡,转瞬即逝,一扭头冲那几人道,“走吧。” 莫老四就见他带着人进去了,其他人都挺着啤酒肚,不知道他从哪儿找来的,看起来都像个有钱人,一副大老板暴发户的模样。 莫老四在前门拉了个小姑娘,给了她五百块钱,就让她陪他在后门口“调情”,一开始后门那个守门的大胖子还目不斜视,见他俩一直杵在那聊,有点不爽地说,“咋的,开不起房啊?就不能去开个房?” 莫老四还没回话,面前的小姑娘一把搂住他,冲大胖子道,“我们就喜欢外面,碍你事儿了?外面多刺激,你没搞过你不懂……” “……”没搞过的莫老四其实也不懂。 然而那胖子骂骂咧咧地去另一边躺着了,不再管他俩这边。 莫老四正凝神听动静,就听怀里的小姑娘说,“小哥哥,我给你五百,你陪我一晚吧?” 莫老四恍惚听错了,“什么?你说什么?” 小姑娘虽然不知道他想干嘛,但即便是黑夜,依然挡不住莫老四身上那股贵气,而且看得出来,这个男人穿得都是上等货,就那双鞋都得好几万,真皮的。 那张脸阳光又帅气,西装革履的,一看就属于那种高等精英行列,完全不像是会出现在这种红灯区附近的。 小姑娘觉得估计他是过来开眼界的,不把握住这次机会,可能下次就碰不到这么好的了,当即抓着他的手放到自己腰上,暧昧地冲他咬了咬唇,“你拉我在这就不是这个意思?” 莫老四,“……姑娘,请你自重。” 小姑娘化着烟熏妆,眼神媚态,用力往他怀里挤,“你喜欢这的话,我也不反对,就是有点冷,你抱紧我。” “……” 莫老四完全没想到自己随手就拉了个狐狸精!这该死的贱手! 第165章光明 第165章光明 龙潭酒吧里忽然炸出火花来,和上次独栋别墅一样,看样子韩东延这次是故技重施了,莫老四赶紧把边上的小姑娘扒拉开,冲她道,“着火了!赶紧跑!” 那小姑娘这才不依不舍地冲他做了个飞吻跑开了。 后门突然冲出一行人,莫老四扑上去就要打,结果一看里面还有个韩东延,顿时收住力,问,“怎么出来了?” 话音刚落,就见几人手里都提溜着几个睁着大眼睛的小丫头,莫老四赶紧指了个方向,“走!跟我走!” 后门的胖子早在着火的时候就冲进去了,此刻听人说人跑了,这才追出来,结果后门就被大型的垃圾桶给堵上了,等他们从正门赶过去时,就见车子呼啸而过。 “黑色面包车!操!没有车牌!” 莫老四把车甩了个弧度,终于呼出一口气,“怎么样?全带出来了?” “嗯。”韩东延不知怎地,声音有点嗡嗡的。 莫老四没在意,兴奋地道,“我打电话给警局,让他们把人送回去,你们到哪儿下?” 其他人报了个地址,随后下车。 韩东延也跟着下了车,莫老四正要说什么,看他脸色不渝,就忍住没问,把车一直开到警局,打了电话让队长下来,把人和车全交给他,这才打了车重新回去。 他连续换了两次车,又去了趟洗手间,把外套脱下来反过来穿上,又给自己戴了顶帽子,随后重新打了辆车回去。 之前做警察就知道这行当有风险,不仅自己有危险,包括自己的家人也会受到波及,年轻时总一腔热血,觉得给自己一把枪能把全世界的坏人给干掉,后来才发现,这个世界远比你想象得还要……肮脏。 韩东延没有回来,莫老四想着给他打个电话,这才发现根本没他号码,他在酒店门口等了半小时,硬是没等到这个人。 服务员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是不是吵架了?” “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啊,怎么会突然吵架?” “你看老板的脸色,多难看啊。” “都等了半个多小时了,那个男人怎么还不回来啊?”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老板这么苦巴巴地等一个人。” “我也是……老板对那个男人好好!呜呜呜我要感动哭了!” “……” 晚上十点,莫老四躺在总统套房里,关上灯闭上眼,脑子里回荡着韩东延下车时的神情,那个王八蛋到底怎么了,还让人怪担心的操! —— “辛苦你们今天跑这一趟,谢谢了。” 韩东延说完给每个人发了根烟。 几个人接过烟互相点上,“别这么客气,这种忙不管多少我们都愿意帮。” 消防队警队的车从边上呼啸而过,伴着乌拉拉作响的警报器,刺得人耳膜生疼。 “行,再联系。”韩东延说完就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一人扯住他,“你干嘛去?” 其他几人这才察觉出不对来,看着韩东延道,“你不是想再回去吧?你疯了?!” 韩东延没说话,低着头,侧影显得阴郁又孤单。 “你去了也改变不了什么,那个孩子没救了,他自己自甘堕落,你去救他做什么?你别没把人救出来反倒把自己命搭进去了!”一人扯住他的肩膀,“别忘了,你不是一个人!菲儿那丫头你不管了?你要被那伙人牵扯出我们身后这么一大群人吗?!你不想死我们还想活呢!” 韩东延呼出一口气,“我知道。” “知道你他妈还去?!” 韩东延整个肩膀坍塌下来,他的面部表情有些颓废,“不去,我只是想去转转,吃点宵夜。” “行吧,你也早点回去。” 几个人轮番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走了。 韩东延一个人沿着街道走了走,口袋里的电话一直震个不停,他一点都不想动,只是沿着长街不停地走不停地走。 直到那个被压着的少年从他脑子里抹去。 记忆里,那些肮脏的丑陋的不堪的画面走马灯似地在他脑子里串来串去,韩东延停在一棵树前,狠狠一拳砸在树干上,疼痛让他的脑子终于平静片刻,他摸出电话给韩菲儿打了过去。 “怎么了?我没事,嗯,早点睡。” 挂了电话后,他抬头看天,视线里一片漆黑。 和他的过去,未来,一样,永远看不见光明。 —— 两天后。 江栩早起在练武房没有看见枭爷,书房也没有看见他,楼下客厅更是没找到人,她安静吃完早餐,看着燕卫和韩菲儿比试完之后,自己才上去。 韩菲儿看起来漂亮,却并不柔弱,相反,她力气很大,江栩和她对战时赢的可能性为0,两人比划了几下,又对上了燕卫,打到出汗这才去冲了澡换衣服。 两人的态度依旧和之前一样不温不火,韩菲儿没说什么,倒是多看了江栩几眼。 小机器人从地上爬到韩菲儿身上,坐到她肩上,替她捏肩捶背。 江栩虽然好奇小机器人为何迟迟没有回到长安那,却也没有开口问出来,看得出来韩菲儿很喜欢这只小机器人,连睡觉都搂着一起睡。 既然长安没有收回去,那她又何必多嘴。 倒是枭爷……去了哪儿? 以往他要是去公司一定会跟她说一声,倒不是说他不告而别,而是这样不声不响地离开,让她有些不安。 马超不在,江栩自己在房间看书,十点多的时候接了四九电话,随后下楼,把这些天画的成品画全部拿出来装好放在燕家门口的垃圾桶旁边。 四九拿走之后给她发了短信:【收到】 江栩注意的却不是短信内容,而是短信时间,上面显示的日期是十一月十七号。 ——“明年十一月十七号早上,你死了。” 她怔了片刻,突然慌忙往外冲,这一开门就撞到一个人,对方身上带着湿气,似乎是淋了雨,有些凉凉的。 “枭爷?”她抬头,脸色在仓惶诧异间转换不定。 “怎么了?”燕廷枭的方向是侧对着她,显然是准备往前走,没有料到刚到门口,被她撞上了。 “你去哪儿了?”她开口问,问完又担心自己问了不该问的,便摆摆手,“没事,不用告诉我,我就是有点担心……” 燕廷枭眉眼辨不出情绪,只是看着她说,“今天是我家人忌日。” “……” 第166章车祸 第166章车祸 江栩张着嘴好久没发出声音。 节哀?对不起?抱歉我不知道? 这个时候应该说什么,她完全不清楚,只是凭着本能上前抱住燕廷枭,她不清楚这个时间点为什么和明年枭爷出事的时间在同一天。 是巧合吗? 不,根本没有这种巧合。 江栩一时间脑子里杂思绪纷纷,她不由自主将面前的人抱紧,仿佛下一秒这个人就会消失似的。 “我身上凉。”燕廷枭食指抬起江栩的脸,捏了捏她的脸颊,“去书房等我。” 他的指腹冰冷,说完这句话径直往前走了。 江栩在他书房看了会书,又看向他的书架,往常她进来很少关注书架上的书本,这次因为坐下来看不进去书,索性随便看看,这一看就看到了一排速写本画册。 她轻轻抽出一本,扉页画着一只黑色燕子,干净利落,不拖沓,而且非常写实,跟寻常的燕子差不多大小,色泽眼睛都栩栩如生。 江栩打开来翻了几页,目光微诧,她隐约猜到这人是谁,却是没想到,这个女孩的画竟会让人眼前一亮,看得出来这女孩偏爱油彩,有时浓烈,有时张扬,颜色时而深沉时而热烈,多变的风格令人捉摸不透。 终于,她翻到一张人物肖像。 画的枭爷,不,是少年时期的枭爷,那时候他还很稚嫩,只面色依旧偏冷,不太爱笑,微微皱着眉,他坐在花园的桌上,正在低头下棋。 画画的人虽然没有画得多细致,但眉眼的神韵却拿捏到位,只要假以时日,这鬼斧神工般的画功必定会成就一番作为。 往下翻时,翻到夹在册子里的一张照片,少年版的燕廷枭和一个八九岁大的漂亮女孩看着镜头在笑,应该是女孩在过生日,她脑袋上扣着生日帽,两人脸上都涂了奶油,画面温馨极了。 “是我妹妹。” 不知何时,枭爷已经进来,站到了她身后,他抽走那张照片,捏在指尖盯着看了片刻,声线低缓微哑,“这是她九岁生日。” 江栩其实一开始是拒绝了解枭爷的,她并不觉得枭爷会成为自己人生中的另一半,只把他当做一个可以利用的权贵,还是个为人比较好的权贵,不会计较被她利用。 但是后面的发展有些微妙,他次次救她,护她,甚至被她刺伤时仍毫不介怀,几番跟着她,让她做决定做妥协,成了“他”的人。 如今朝夕相处这么久,她对他的陪伴早已习惯,也早早将他当做自己人,不,确切说来,她已经将他当做以后共度一生的人。 是以,长歌的挑衅她不理睬,四九电话里提到的那句替身她更是不为所动,几个来教她画画的老爷爷们时常惦念的另一个名字她也时不时听到。 她虽困惑这个人是谁,却从没好奇地去问,因为直觉告诉她这个女孩不在了,更甚者这个女孩是枭爷很亲近的人,是枭爷的一道伤疤。 她不愿揭开。 燕廷枭坐在椅上,抬手拉她到自己腿上,翻看着她手里的那本速写本,声音很低,“她很喜欢画画,三岁就开始学了,后来一次宴会上,那几个老头们看上了她,抢着教她画画。” 江栩轻声说,“她画得很好。” “那几个老头也是这么说。”燕廷枭握住她的手,脸埋在她的肩颈,深吸了一口气才道,“车祸,她坐了我的车回家,路上遇到了车祸。” 江栩没说话,只低头看着手里的画,画上是一片湛蓝的海,海浪翻飞露出鱼肚的白,沙滩上有几行脚印,两行大的,两行小的。 她的指尖在脚印上轻轻摩挲着,随后伸出另一只手摸着枭爷脑袋上的墨发,她轻轻地梳理,像梳理小动物的毛发,动作轻柔至极。 燕廷枭偏头咬住她的脖颈,江栩吃痛抬头,双唇就被男人覆住,他吻得缓慢而用力,齿间有淡淡的尼古丁味充斥着,混着他独有的气息,霸道冷冽,直直逼近江栩的胸腔,压得她呼吸不能。 “枭爷?” 他力道越来越重,嘴里隐约漫出一股血腥味,江栩终于用力推开他,就见男人眸底猩红一片,他低着头,第一次在江栩面前流露出别样的情绪,似孤单,似受伤,似难过。 “我很后悔,让她坐我的车。” 江栩忽然心口一痛,脖子上的戒指发出深蓝色的一圈光芒转瞬即逝,她深切感受到枭爷的悲伤和难过,可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落在窗上,江栩这才发现外面果然是下雨了,书房外传来马超的声音,透着几分急切和担忧,“爷,回房吧?” 江栩赶紧从枭爷腿上下来,她一下来,才看清燕廷枭整张脸的神色都变得狰狞,他额头覆着薄汗,眸底赤红一片,隐忍着冲江栩道,“出去。” 江栩冲门外喊了声,“马超快点进来!” 随后蹲了下来,抓住枭爷的手问,“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减轻疼痛?” “我会伤到你,快走。”燕廷枭拂开她的手,抓着椅背站了起来,他力道很大,椅背险些被他抓穿。 门外的马超和几个燕卫匆匆赶来,扶着他回了房间,随后关上门。 不多会,几个燕卫又再次出来,他们捧着手里的东西去收好,随后才回来在门口不住徘徊。 “到底怎么回事?”江栩开口问,“没有救治的办法吗?” 燕卫们不说话。 江栩有些气急败坏,“说话!” 燕卫们第一次看她发这么大的火,面面相觑却还是没有谁敢开口,毕竟面前站着的小巨人可是在第一次见枭爷时,就曾说他会死的人。 正好马超从里面出来,看见江栩动怒的脸,这才上前道,“江小姐,我们爷这病医生查了没法治。” “什么病?”江栩缓和了情绪,看着他问。 “子弹贯穿大腿不要紧。”马超低着头说,“但是那子弹上涂了毒,是热带雨林的蛙毒。” 江栩想起在观景台时,枭爷腿上的那个弹孔疤痕,耳边马超的声音还在继续,“但凡雨季,爷便会疼痛难忍。” 江栩讷讷地问,“有没有可以减轻疼痛的办法?” “这个……”马超看了她一眼。 江栩发现他眼底一抹犹豫,立马抓着他问,“有办法是不是?” 马超为难地看了她一眼,“应该算是有吧。” …… 第167章基地 第167章基地 几分钟后,江栩开门走了进去,房间里漆黑一片,壁炉燃着火,整个房间干燥炙热,她一进来就被热出一头汗。 终于到了床边,枭爷身上盖着被子,整个人发出粗重的喘息,他偶尔挥出拳头砸在墙上,墙体发出咚咚声,震耳欲聋。 江栩开了灯,看见燕廷枭整个人在被子里因为闷热和疼痛出了满头大汗,她上前几步,就听燕廷枭喘着粗气道,“出去!” 江栩摇摇头,“我不出去。” 男人眸子赤红一片,瞪着她,咬着牙冲门口喊,“马超。” 门外没人应声。 江栩上前擦拭他额头的汗,手轻轻压在他青筋暴突的手臂上,随后俯身吻住他的唇,她喝了酒,唇齿间有酒香。 燕廷枭青筋暴突的手臂蓦地扣住她的背,却是没有把人扯出去,而是把人扣进怀里,近乎粗暴地噬咬她的唇。 “爷早就吃了安眠药,但是疼痛难忍的时候,安眠药是根本不管用的。”马超的声音在江栩耳边响起,“只要让他安定下来,他是有可能睡着的,虽然几率不大。” 江栩伸出手顺着枭爷的头发,一下一下轻柔地安抚着,浑然不觉自己的唇已经被咬出血…… 门口马超和燕卫等了十几分钟,有些不放心想进去,就见韩菲儿从长廊那边戴着口罩出来了,身后跟着小机器人。 “江栩呢?”韩菲儿有些匆忙,停了下冲马超道,“跟她说一声,我出去一下。” 不等马超回应,人已经刮到了楼梯口,转眼就下去了。 马超:“……” 这速度真不是盖的。 韩菲儿打车到了秘密基地——位于偏巷的一间网咖,下车才发现小机器人也跟了过来,正粘在她包上,她不由得叹了口气,随后将小东西装进包里,轻轻拍了拍,叮嘱道,“别乱跑。” 下车地方离目的地有段距离,等她到了,身上已经淋了雨,头发也湿漉漉的贴着额头,她用手拨了拨,后悔没穿有帽子的卫衣。 进了网咖,收银员头也不抬问,“身份证?” 韩菲儿敲了敲桌面,收银员抬头看见她,立马展开笑颜,“菲儿姐来了!要奶茶还是橙汁?我去给你倒。” 韩菲儿往二楼包间走,“一杯水就好。” 一楼烟雾缭绕,即便挂了禁烟牌,依然有人睁眼瞎,但毕竟地方偏僻,把人赶了也就没生意,大家索性都忍了。 二楼有个黑色铁门,门上落着锁,误闯进来的人看见这锁也会掉头就走,韩菲儿却是走上前,一把拉开门。 二楼除了沙发就是椅子,大概有四五十把椅子,此刻全坐满了人,他们低着头不声不响,气氛诡异,韩东延站在窗边正在抽烟。 韩菲儿走过去,打过照面还算熟悉的几个人打了招呼,那些人面色都不怎么好,没回应她。 韩菲儿面上不动声色,走到窗边,拍了拍韩东延的肩膀,“怎么回事?” “记得他们吗?”韩东延灭掉烟头,关上窗户转身,一只手淋了些雨,他从桌上拿了纸细细擦拭,下巴朝沙发的方向努了努。 “记得。”韩菲儿看了眼沙发上的人,四个中年男人,一个中年女人,这是之前活动里救出来的那几个孩子的家人。 “孩子死了。”韩东延把纸巾丢进垃圾桶,声音漠然,“前天夜里,全死了。” “什么?”韩菲儿恍惚听错了,她诧异地睁着眼睛,又看向沙发上坐着的那几个人,声音讷讷地,“怎么会……?” 韩东延面朝窗户,他眼底有显眼的乌青,显然这两天没有休息好,嘴唇周边冒了一圈青茬,衣服似乎还是前天穿的那套,根本没有换过,他一向过得精致,此刻有些邋遢的模样却没有引起韩菲儿半分注意。 “那其他人……”她的脑子还有些混乱,显然对刚才的那些话还有些接受不能。 “没听明白吗?”韩东延盯着她,嘴角微微咧出残忍的笑,“全部。” 几乎是他话音落下的同时,大厅有人站了起来。 “韩先生,我很后悔加入你们!”他捶胸顿足道,“如果没有加入你们,我们的孩子还好好活着。” 立马有人附和道: “是啊,是啊。” “现在孩子死了,我们找谁?” “警察也不管,凶手在监狱里,那又是谁杀了我的孩子?”一个中年妇女嗓音尖锐道。 韩菲儿走过去,试图安抚,“你们不要急。” “什么不要急!我的孩子死了!她死了!”那个中年妇女尖细的声音喊着,“你们是把她救出来了,可她还是死了!” 陆陆续续有人站起来,他们全都是一张张担忧惧怕的面孔,“我也不打算找我的孩子了,我希望她好好活着,而不是……” “太痛苦了,你们感受过那种失而复得,结果又眼睁睁看着孩子死在面前的感觉吗?”有人嚎哭。 “我孩子失踪整整一年,我找到她,才跟她呆了不到一周,她就死在房间里,她当时正在写日记,她说很想念爸爸妈妈……”中年妇女泣不成声地哭着。 一时间,大厅里此起彼伏传来众人压抑的哭声,有个中年男人走到韩菲儿跟前,问,“这次过来,就是想退出,可以把我的名字划掉吗?” 韩菲儿眼眶发红,但是没有出声,身后韩东延走上前面无表情地说,“可以。” 韩菲儿看了他一眼,眼泪不堪重负地掉下来。 整整五年,他们俩为这些人拼死拼活付出这么多年,而这些人一句简单地退出,就想把他们这么多年的努力付之一炬。 “接下来交给你。”韩东延递了纸巾给她,随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哭什么,路还长着。” 韩菲儿接过纸巾狠狠擦掉眼泪,“好。” 韩东延一路淋雨,他不知道该去哪儿,高级别墅是不能去了,他黑吃黑贪了对方的那笔钱做了个顺水人情送给了江栩,此刻防着那位东家根本不敢到那别墅附近。 身上的西服很快被雨水打湿,他想起自己两天没吃饭了,打算找个地方随便吃点东西,可抬头看到饭馆贴着的饭菜,图片全部变成血淋淋的尸首。 他抱住脑袋,随后仰头在雨地里大吼一声,“啊——” 这算什么呢。 五年来,不惜冒着生命危险,解救下一个又一个,换来的结果就是,这些孩子一夜之间全部死去。 他们做错了吗? 韩东延躺到了地上,傻傻地笑了,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眼泪,只眼底像被人扎了一刀,泛着血色的红。 有刹车声此起彼伏地响起,伴着骂声混在雨声里,为这糟糕的天气又划上一笔不安分的色彩。 “卧槽!哪来的傻逼躺在尼玛地上?!” “瞎了你妈的狗眼了!赶紧给劳资让开!” “操你大爷的!” 大概是最后那句脏话激起了韩东延不太美好的记忆,他从地上起来,拉开停在身后的那辆车的车门,把司机拖出来,按在地上一拳又一拳,砸到血肉模糊…… 周围人的声音全部换成了恐惧: “妈呀!杀人啦!” 第168章穿上 第168章穿上 莫老四接到电话时,正在贵宾间处理醉酒闹事的,电话随意放在耳边,就听电话那头的人道,“莫队,你前天托我注意的那个叫韩东延的人来了。” “什么来了?”莫老四没太明白。 “他大街上打人,犯了故意伤害罪,被扣押了,正在审讯室坐着,一句话也不说,得亏你之前给我看了他的照片,不然我还认不出他……” “我待会过去,你帮我看着点。”莫老四说完正要挂断,就听电话那头的人又补了句,“带身衣服来,一身,包括鞋袜。” 莫老四从车库出来后,隔着车玻璃看见天空飘下的阴沉雨幕,心下了然。 只是他完全想不明白,韩东延怎么会把自己搞进局子里,是新计划? 等莫老四到了局子里,见到审讯室里的韩东延时不得不感叹一句,如果是新计划,那真他妈牛逼,因为他完全相信! 韩东延坐在椅子上,身上西装蹭着泥和水,脸上青紫交加,那是过来拉架的群众留下的,他浑身都在滴水,局里的人也挺会办事的,把一个大盆放在他座椅下,把他整个人包在里面,水滴下来也只会滴进盆里,不会湿了地板。 他就低着头,头发湿漉漉的贴着头皮,因为低着头,后颈的骨节凸起,两只长臂耷拉着,他双眼没什么焦距地看着地面,面前的警官敲了几次桌子都唤不醒他,要不是在警局动手影响大,这些片警们早就上手打了。 莫老四一进到审讯室隔壁,冲几人递了几包软中华,寒暄了几句才道,“这我兄弟,心情不好喝了点酒。” “原来是莫队的人,早说啊,我们给他找条毯子……” “不用不用,我带了衣服。” 一句话说完,房间里的人都盯着他手里的袋子。 莫队明显有备而来,可分明面前这个韩东延一个字都没说,谁报的信? 莫老四见众人脸色各异,便信口胡扯道,“我一直在大街上找他呢,怕他淋湿了,衣服一直带着,幸好跟我交情不错的小兄弟认出他……” 莫老四刚来局子里就是公认的大方,别人不知道他出身,但冲着他这豪爽劲儿都巴巴地上赶着和他做兄弟,虽然队里都和他称兄道弟,但对他的了解都还知之甚少,现在听他这么一番话,当即就忘了去思考‘队里哪个给莫队通风报信’而是不住的去猜想‘队里哪个跟莫队私下关系这么好?居然连他弟兄都认识?’ 审讯室的人出来了,连带着把韩东延也带了出来,莫老四见到他就捶了他一拳,“你个大傻逼!不就是失恋了吗?!啊!天底下女人那么多!就非要喜欢那个?!你看看你这个狼狈样,要我是那个女人,我也看不上你这个臭傻逼德行!” 韩东延听见他的声音,抬头淡漠地看了他一眼。 莫老四顿时觉得这厮肯定在想怎么报复回来,又补救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家啊,哥带你回家,给你重新找个漂亮女朋友。” 边上众人听完才了然道,“我说呢,逮着个不认识的人就在那可劲打,人那张脸都被打毁容了,莫队,你这个得赔偿的,那边人家属还在那磨着呢,要他去道歉……” “道歉就算了吧,万一再撕扯起来,你说是不是?”莫老四从袋子里提出一个小袋子,打开来,里面装了几沓钱,他把袋子塞到了一人手里,“天冷了,给你们带了点吃的。”又小声凑近,“你们看着办吧,人我带走了,辛苦了兄弟。” 他临走前拍了拍几人的肩膀,随后扯着韩东延出去了。 门口的车里早就开了暖气,一上车,莫老四就把那袋衣服扔给他,“赶紧换上,别弄脏我车。” 韩东延默不吭声,低头脱衣服,他冻得骨节不太灵活,五指僵硬,解一只纽扣就费了好久,后来断眉拧了拧,一把扯坏了衬衫,纽扣崩得到处都是,有一颗直接弹到了车玻璃上。 莫老四怪叫一声,“你他妈小心点!我那件衬衫可贵了!” 说完他才发现什么似地又瞥了他一眼,“你怎么还穿着这一身,你这两天都没换衣服?卧槽,不是吧?你去要饭了?” 韩东延不回他,脱完衬衫脱裤子,最后整个人光裸着坐在后座,车里暖气十足,他就那么一动不动。 莫老四看了眼后视镜,当即“操”了一声,“你他妈能不能把衣服穿上?!前面有查酒驾的,这要是看见个裸男在我车上,你说他们怎么想?” 然而不管他说什么,韩东延都沉默着,一言不发。 莫老四抄了小路把车开到酒店车库,随后回头看了眼,“你怎么了?那天晚上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不说话?” 韩东延终于抬头了,目光却不是看他,而是看着挡风玻璃。 莫老四不解地回头,就看见了车前站着一个女人——他老婆。 “卧槽?” 莫老四此刻觉得自己有生之年能见到这等狗血场面绝对是自己上辈子造了太多孽! 他以为现在天差不多黑了,再说是停在自己车位上,附近没几辆车,千算万算却把自己老婆给忘了,她的车位就在旁边! “莫思东,你下来。”万莉莉敲了敲驾驶座的窗玻璃。 莫老四下去之前冲后座的韩东延低吼,“赶紧他妈给劳资把衣服穿上!操!” 万莉莉站在车门前,直接问,“你车上那人是谁?” 莫老四关上车门,透过窗户看了眼,好家伙,因为自己从不搞什么私密那一套,自己的窗户也没贴那种私密保护膜,外面只要有人盯着看一眼,就能看见韩东延那结实的宽肩,瘦窄的腰和那笔直有力的腿。 “你听我说,外面下雨了,他衣服都湿了,然后在车上换衣服,这不刚脱下来还没来得及换上……” 万莉莉直接冷声打断他,她一张打了不少玻尿酸的脸此刻满是温柔笑意,只眼睛里喷着恼怒之火,“之前我以为你性冷淡,结婚这几年我算清楚,你不是性冷淡,你是没有这个性功能,现在我才发现我大错特错,原来你喜欢男人。” 莫老四:“?” 万莉莉甩了莫老四一巴掌,“你个大混蛋,你欺骗我!” “……” 莫老四攥住她的手,“等一下,你演的有点过了,真的,我可以解释。” “我不听!”万莉莉捂住耳朵。 莫老四松开她,耸肩,“你不听那算了。” “……” 第169章猫饼 第169章猫饼 万莉莉脸上挂着泪,微笑唇依旧翘着,和眼底的愤怒成两副面孔似的看着怪渗人,“你应该抓着我跟我解释啊,说不是这样的,说你爱我,说啊!” 莫老四苦恼道,“这个还挺难的,我还真不爱你。” “那你为什么娶我?!”万莉莉不哭了,她一脸微笑地看着他,只是脸部太僵了,僵得莫老四都不想荼毒自己的眼睛,转头看向边上的车。 “这个我说过很多遍了。”莫老四无奈道,“家里人想我结婚啊,你也想结婚,那我这不就顺从民意跟你结了。” “莫思东!”万莉莉再次抬手,“你个混蛋!” 结果这巴掌没抽下来,莫老四本想受了这巴掌,正闭眼等着,结果等了几秒没等到,这一抬眼,就看见万莉莉走到后座跟前,拉开车门,指着韩东延道,“你这个贱人,就是你勾引我老公是不是?!” 韩东延冷冷地扫她一眼,他光着坐在那,关键部位被一件衬衫盖住,但身上爆发的肌肉和雄性荷尔蒙却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 “你一看就是个……”万莉莉盯着他健硕的胸肌看直了眼,吸了吸鼻子,面露疑色地回头问,“莫思东,你是被压的?” “卧槽!凭什么你他妈看一眼就认为劳资是被压的?!”莫老四崩溃了,他几步冲到跟前,“操,不是,劳资不是被压的,不对,劳资完全跟他没关系!” 万莉莉看他急得语无伦次,当即惨然一笑,“你居然还真的是被压的,我居然喜欢了一只受,难怪没有性生活。” “……” 太难了,莫老四捂着心口想,他真的太难了。 “韩东延,你他妈说句话啊!”他拍了拍车窗户。 “你想让他替你打掩护是不是?!你这个敢做不敢当的伪君子!”万莉莉指着他大骂,“你根本就不是男人!” 莫老四跟她简直没法沟通,把她拉到一边,冲后座的人道,“韩东延,劳资这么帮你,你他妈落井下石恩将仇报?!” 韩东延拿了衣服下来,光脚站在那一件一件穿衣服,从背影可以清楚地看到,他每一个动作都勾起身上青筋毕露肌肉耸动。 万莉莉见过很多男人,魁梧的雄壮的威猛的,倒是第一次见到这男人脱了衣服魁梧威猛,穿上衣服后绅士俊帅,右边的断眉斜斜飞扬,衬得那张硬朗的面庞隐隐带了几分痞气,更显男人味十足。 她一时看呆了眼,直到韩东延转过身,拉上裤子拉链,粗粝的视线扫向万莉莉,随后看了眼莫老四,嗓音灌了沙似的沙哑,“这女人太丑了,脱光了我都没兴趣。” “……” 莫老四震惊了! 虽然你说的是实话,但是能不能不要当着她的面说啊! 万莉莉摸着自己的脸,连连后退几步才道,“你凭什么说我丑?我这张脸,你知道花了多少钱吗?你凭什么那么说我?!” 韩东延往前走了几步,万莉莉却还不依不饶地跟上,“你给我站住!你算什么!还有,你到底是谁?!你和我老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你敢说我的脸不好看,你凭什么!” 这女人的嘴巴跟机关枪一样突突突扫射了一大堆话,韩东延面色不悦地回头,一个手刀砍下去,万莉莉身子一软,歪倒在地。 莫老四这才想起过去扶她,又冲韩东延道,“卧槽你疯了!你敢打我老婆!” 韩东延轻轻瞥了他一眼。 莫老四冲他竖起大拇指,“打得好!” 韩东延:“……” 这人有猫饼? —— “难为你一个医生下雨天还要出诊,真是辛苦你了。” “不辛苦。” 唐玄把穆承胤送到门口,用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我服了,你他妈该不会来真的吧?这就输个液还用劳动你一个外科医生出诊?” 穆承胤微笑,“谁让咱俩住这么近呢,楼上楼下的也算是邻居,在你家出诊自然是离得近的我来比较合适了。” “得了,别跟我臭贫,你和她不合适,别想了,放弃吧。”唐玄打开门,一脸不耐烦送客的样子冲他挥手。 “那你合适?”穆承胤停在门口没走,只一双狭长的眸子扫着他。 “我?操,劳资他妈拯救你,你看不出来?”唐玄怒目而视。 穆承胤细细打量他,“没看出来,我就看你百般阻挠,似乎是想跟我竞争。” “竞争?”唐玄一脸吃屎的样子指着自己,“me?ukidding?” 穆承胤耸肩,“没有很好,我明天再来。” “滚。”唐玄一把推他出去,作势要关门。 “等一下。”穆承胤伸手推开门,“切记不要让她下床,睡前小腿按摩……”他顿了顿,“啊,算了,我去问她要个微信。” “她没有手机。”唐玄耸肩提醒。 穆承胤点点头往回撤,“唔,那我明天带个手机来。” “……” 唐玄关上门,心想,这傻逼搞不好来真的,他阻挡不了那傻逼,只能多提醒一下半雪,让她不要妄想好了,毕竟穆家的门不是那么好进的。 门口再次传来敲门声。 唐玄简直醉了,他几步到了门口,冲门外喊,“她已经睡了,我也要睡了,你别再来了。” “好好好。”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嗯? 徐女士的声音? 唐玄打开门,只看到门口堆着食盒和保温壶,以及一大袋水果,等他抬眼只看到唐母已经走到了拐角,看他出来,又回身冲他比了个手势,“儿子加油!fighting!” 唐玄:“……” 妈呀你真误会了!操! 他把东西提进去之后,给徐女士打电话,“妈,你真误会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唐母正在电梯里,听电话估计也不甚清晰,驴头不对马嘴地说,“什么?想吃虾?什么虾?小龙虾吗?” “……” 唐玄深感疲惫,“妈,你下次别来了,不需要你送东西,我自己会买的,再说了她吃什么你不用管……” “什么?要买什么?她喜欢吃你买的?”唐母在那头问。 唐玄:“……” 太累了,挂电话吧。 唐玄揉了揉眼睛,“妈,没什么,挂了吧,早点睡。” “好嘞儿砸!” “……” 第170章难缠 第170章难缠 小石头从门里出来,就看见茶几上放着好多水果,他帮忙拿了果盘把水果拿出来放上,随后把袋子整齐收到柜子里。 唐玄觉得这孩子太懂事了,有点让人心疼的那种懂事,四五岁大的其他孩子都还是玩闹的年纪,谁会想着把水果放到盘子里装好,还把袋子都收好。 “小石头,你想吃什么自己拿。”唐玄说。 “谢谢叔叔。”小石头却是没有动。 唐玄打开保温壶,里面是粥,他把粥倒出来,发现刚好是三碗,便把其余两碗放托盘上,“这个你也端去,给你妈妈喝。” 小石头试探着端了一下,动作十分小心翼翼,唐玄放下手里那碗,对他说,“行了,你在这喝吧,那碗我端过去。” “谢谢叔叔。”小石头乖巧地应声。 唐玄端起来又一想,不对啊,一碗的话这孩子还是可以端得动的,这一回头,就见小石头蹲在茶几上正在喝粥,只好轻叹一声,算了。 他推门进去时,半雪正侧躺在床上,一只手背打着点滴,大概觉得有点冷,另一只手正在打点滴的那只手上搓着活动血液。 唐玄进来时,她以为是小石头进来了,脸压着手臂,声音有点瓮声瓮气的,“宝贝,小区门口有家杂粮煎饼,你想不想吃?” 唐玄正要说话,就听半雪说,“算了,吃那个会弄床上到处都是,我现在又不方便下床打扫,还是不吃了吧。” 唐玄还是第一次看见这女人这种样子,说话不再是冷言冷语,而是很柔和,隐约像个对大人撒娇的孩子一样。 “可是好香啊……”半雪鼻子在被子里拱了拱,“好久没吃了,好想吃……” 唐玄装作才进来的样子敲了敲门,随后道,“我进来了。” 半雪微微顿了顿,随后才侧过身体,没看见房间有其他人,她看着唐玄的表情一时有些微妙。 听见了? 唐玄把粥放在她床边说,“我妈送来的,趁热喝了吧。” 半雪道了谢,又问,“小石头呢?” “他在外面喝粥呢。” “哦。” 唐玄看她又重新变成那副不愿意搭理自己的模样,顿时抬脚走了出去。 小石头正在客厅打坐……是的,用打坐来形容最为妥当,他确确实实坐在那,闭着眼睛,两腿交叉,整个脊背挺直,进入往我境界。 唐玄知道他打坐完后还要贴着墙倒立半小时,随后是抱着腿站立,等全部练完之后,还要看一会书,穆承胤过来的时候带了本百科全书,他已经看了二十多页了,每晚都要继续看,偶尔还讲给半雪听,随后那扇门关上,隔绝一切声音。 唐玄刚把这对母子俩接回来的时候是后悔的,是百般不情愿的,因为在他心里,他可是为了穆承胤才做出这等牺牲,更是为了回报半雪对长歌的救命之恩,总之没自己什么事儿。 可等自己下完班回来之后,看着门后的小石头殷勤地递拖鞋,笑着冲他喊,“叔叔回来啦!” 那一刻,心情居然有些不一样,似乎被人期待回家是一种奢侈的幸福和向往,他觉得这滋味还不错。 不就是杂粮煎饼吗,买就是了。 窗外还下着雨,唐玄自然而然地打开外卖软件,随后买了三份杂粮煎饼,因为不知道半雪口味,又觉得贸然去问,半雪估计可能不太愿意告诉他,便走到小石头跟前问,“你妈妈能不能吃辣椒?” “能啊。”闭眼打坐的小石头忽然睁开眼,他睁着一双大眼睛道,“我妈妈很喜欢吃辣的,只是医生说她近期不能吃太辣的东西。” 也对,唐玄点点头,在订单上备注了不要辣椒四个字,随后付了款。 刚下完单,电话响起,他走到阳台那边接电话,窗外的雨还在淅沥沥下着,天空阴沉漆黑,没有光亮。 老七的声音在一片厮杀的背景音中显得震耳欲聋,“卧槽,长歌住你家了?!” 唐玄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妈今天打电话跟我说,说你这个万年单身汉也交了女朋友,听说都同居了,我寻思着,这人该不会是长歌吧?你俩进展这么快?” “……” 唐玄扶额,万万没想到徐女士动作这么快,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不是。” “我去,那是谁?”老七估计也有些懵逼,走出了被游戏音效包围的圈子里,到了隔壁安静的休息间。 唐玄懒得解释,只说,“你不认识。” “我去,我认识的?”老七敏锐地抓住重点,随后开始排查,“咱俩共同认识的女性好友就那么几个,我一个宅男认识的更少……” 唐玄打断他,“你没见过。” “我见过的?” “……” 唐玄无语了,这厮不是个好对付的。 “沈亦白你这么闲吗?” 老七看了眼时间,“抽空打给你的,不说了,我去打比赛了。” “你什么时候这么八卦了?”唐玄鄙视的口吻冲他道。 “这不那天你车祸说想我想的,我还以为我的魅力早就艳压群芳,把长歌都给比下去了,幸好你还是正常的,都有女朋友了,那我就放心了……”老七火急火燎一通话说完就挂了。 只剩唐玄一个人站在阳台那,咀嚼着他说的那段话,等听明白后一张脸都黑了。 操,这个傻逼哪来的自信! 一分钟后,老七又打了电话过来,一开口就是,“卧槽!忘了问你,你他妈怎么突然就有了女朋友,居然还不是长歌!” “……” 这厮好难缠,唐玄直接挂了电话。 没多久,老七的短信就来了:【我告诉长歌了。】 唐玄怕了,主动把半雪住进来的事情交代得一清二楚,并美其名曰——拯救业界精英以及报答救命之恩。 老七知道他对长歌的感情,自然信了,只是临挂电话之前悠悠说了句,“我可告诉你,日久生情这句话不单单是个成语。” 唐玄几乎是嗤笑一声,“你想太多,我对谁都不可能对她。” 门铃响了,应该是外卖到了,他挂了电话,走到门口打开门,送外卖的是个大妈,穿着雨衣,笑容和蔼地道,“既然是我们小区的人,我这老板娘就出来认认门,下次好知道是谁,唐先生是吧,我见过你,这儿是你的四份煎饼。” “谢谢了。”唐玄上前接过。 大妈看了眼鞋柜上的女鞋和童鞋,立即了然,她关上门,“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吃东西啦,喜欢吃的话下次再点啊。” “好。” 门关上,小石头也走了过来,他应该没吃过这个,表情有些好奇。 唐玄递了个给他,指了指房间,“先送去。” 小石头笑着说“谢谢”,接了饼往房间里去,不一会又开心地跑回来,惊奇地问唐玄,“叔叔,你怎么知道妈妈喜欢吃这个?” “怎么?”唐玄得意地挑眉。 “妈妈很开心,我刚到门口她就坐起来了。” 门内传来被呛到的声音,紧接着传来半雪有些微恼的声音,“小石头!” 小石头赶紧捂住嘴。 唐玄揉了揉他的脑袋,把手里的另一袋递过去,然后两人就坐在沙发,边看少儿频道边吃杂粮煎饼。 唐玄吃了一小半,认真地想,这东西看着其貌不扬的,倒是还真的挺好吃的。 明天继续买。 第171章噗嗤 第171章噗嗤 莫得酒店,总统套房。 万莉莉醒来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而另一边餐桌上坐着两个男人正在吃东西,一个洗完澡正穿着浴袍,大喇喇地劈腿坐在那,有力的腿上布满了浓密的毛发。 而男人对面坐着自己的老公莫思东,万莉莉一直不明白莫思东究竟有什么毛病,娶了她却又让她守活寡,不归家,不沟通,两人却没一个人率先提出离婚,似乎双方都在等,又或者离与不离对他而言没什么变化,家里只是多了个吃饭的,少了也没什么。 两人即便有空面对面站在一起,说话也没话题,她喜欢打扮,衣服化妆品包包是她的一切,而他似乎只喜欢酒店,客户是他的一切。 她跟姐妹逛街时,听一个姐妹隐秘地说,“你老公好像在酒店里……” 她笑,“不可能!” 莫思东那个人,她再清楚不过,要是那种人,结婚这几年早就在外面玩开了,怎么会等到现在,可听对方语气带笑,“好像是个男的。” 她瞬间有些不淡定了。 这几年,她自诩了解这个男人,了解她的丈夫,可偏偏,她连他最简单的喜好都是不清楚的,更是连他的习惯都没有家里的佣人清楚。 她多次怀疑他有问题,要么以前受过伤,伤了根本,不能人道,她也认了,毕竟她喜欢的是莫思东这个人,不是别的,只是他这个人。 可当她开了车到酒店门口迟迟不敢进去时,就见莫思东焦急地开着车冲了出去,她没有追出去,她只是把车开到了酒店车库等着。 如果他不回来,她就当没这回事,她自欺欺人也罢,只要莫思东不提出离婚,她也决不提出来,可莫思东的车回来了。 车上还带回来了个光溜溜的男人。 这个男人一看就不像是能屈居于下的,她那时间有明了有震惊有不可置信,很多情绪瞬间汹涌上来,她其实难过得想哭,可这张脸动了很多次刀,是整出来的笑脸,哭不出来。 此刻,她坐在沙发上,看着面对面吃饭的两个男人,忽然开口道,“莫思东,离婚吧。” 莫老四咬着牛排嚼了几口,才道,“离什么离,你以为离婚多简单,婚前财产婚后财产,就连我这酒店都得分你一半……” “我不要你的酒店,我不缺钱。”万莉莉打断他,“我净身出户,离婚吧。” 莫老四停下来,认真看着她说,“别了吧,你还是找到下家的时候再跟我说离婚吧,现在女人二婚不容易找下家。” “莫思东!”万莉莉站起来,她穿着高跟鞋,这一猛地站起来,险些崴了脚,她正了正自己的站姿,又看向依旧只顾吃饭的韩东延,声音涩然,“你要真的在乎我,就不应该做出这样的事。” 莫老四觉得窦娥都没有他冤,话到嘴边却是连解释都懒得开口,只好继续啃着牛排,又喝了口红酒。 嘶,真特么爽。 万莉莉神情受伤地看着他,“你明明不喜欢女人,为什么要跟我相亲,你这是骗我,骗了我全家,也骗了公公婆婆……” 莫老四这才想起自己的处境来,这要是让他爸妈知道,还不得把他皮给揭下去一层,再看对面的罪魁祸首,正好整以暇地切着牛排,品着上好红酒。 莫老四登时一脸不爽,“劳资为了救你,搭上多少烂事儿,你自己给我解释清楚吧。”他擦了擦嘴,走了出去,之前酒醉闹事那个贵宾间也不知道经理怎么处理的,他得去看看。 房间里蓦地只剩下韩东延和万莉莉两个人,她站在那,看着男人慢条斯理地切割牛排,铝制的刀在盘子里切割发出有些尖锐的刺耳声音,听得万莉莉心神不稳,不知怎地,她有点怕这个人…… 十分钟后,莫老四在大厅遇到喜笑颜开的万莉莉,她冲自己挥了挥手,愉快地坐电梯去了车库……等会,为毛是愉快?! 韩东延你他妈该不会…… 莫老四稳了稳心神,应该不会,韩东延这人应该不至于饥不择食到这个地步。 他放心地上了楼,进了总统套间就问,“你做了什么?我老婆怎么那么开心?” 韩东延已经躺在了床上,浴袍敞着,露出宽阔结实的胸腹肌,他肤色麦色偏黑,倒是衬得这身材格外精悍充满雄性力量。 就连莫老四看着都有些艳羡,他偏开视线,坐到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红酒润喉,就听韩东延闭着眼道,“给她介绍了个整形医院。” “噗嗤——” 莫老四刚到嘴的红酒尽数喷出来,他瞪大了眼珠子,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韩东延,嘴里只剩俩字: “卧槽?” —— 第二天清晨。 雨在后半夜停了,清晨的空气清新而又沁凉,江栩开了窗户呼吸完新鲜空气后,就进了洗手间洗澡。 她透过镜子看见自己脖颈处满是紫红,不由得伸手轻轻碰了碰,很疼,估计起码需要两三天才能消下去。 她换了高领毛衣出去,就见马超站在门口,悄悄递来一份药膏,“这个早晚各涂一遍,好得快。” “谢谢。”江栩拿了药膏,正要进去之前,又问,“枭爷呢?” 她六点就爬起来翻看各种医书了,不敢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 马超语气有些欣慰,“昨晚多亏了江小姐,爷还在睡着。” 江栩不知道在这之前枭爷都是怎么渡过雨天的,但是听了马超这句话,心头莫名有些难受。她涂完之后,进了练武房,韩菲儿不在,她看向边上的燕卫,问,“韩菲儿昨晚没回来?” 燕卫低头回,“没有。” 江栩摸出手机,给韩菲儿发了消息: 【怎么没回来?】 片刻后,韩菲儿回了信息:【外面有事,今晚回。】 江栩收起手机,她没有上场,只是站在擂台底下看着燕卫们比试,虽然也想上去练练,但是……她低头看了眼手腕,因为被大力钳制,留下了一圈淤青,后腰处也留有很深的五指印。 想起昨晚,她脑海里闪现枭爷隐忍克制的面庞,他粗哑的声音,还有他把她包在被子里紧紧抱住的画面。 燕卫们忽然神情一紧,随后尽数从擂台上翻下去,几个跳跃不见了踪影,江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他们如临大敌的样子,也不由得跟了上去。 还没到楼下时,就听到一楼传来女人的声音,“……还在睡会不会是病了?” 这个声音江栩倒是没听过。 第172章不疼 第172章不疼 她往下走了几步,刚好看见一个女人走到了楼梯口,她穿着红色大衣,整个人张扬艳丽,脸上有着被惯宠出来的棱角,眉眼有几分掩饰不住的傲气,举手投足间是潇洒不羁,身材修长妖娆,是典型的前凸后翘,双腿包在一条黑色皮裤里,显得性感之余又添几分桀骜。 那女人一抬头看见江栩,微微愣住,随后才回头问马超,“咦,这位是谁?我听说枭爷的妹妹好像好多年前就……” 马超立马上前打断她,“这是江小姐,上次宴会救了我们老爷子,我们老爷子挺喜欢她的,所以留她在这儿多住几天。” 说完又冲江栩介绍道,“江小姐,这是镇远科技董事长的女儿。” 江栩忽然间想起自己是听过这个人的,当时燕卫们对她的形容是——“镇远科技董事长的女儿,九头身美女。” “江家小姐?”那女人似乎对江家的事一无所知,歪着脑袋想了片刻,随后冲江栩笑了笑,“你好,我叫侯君。” 她的名字十分男性化,可却也侧面反映出家里对她的期望与厚爱,她站在那盯着江栩看了会,又问,“你不下来吗?我这样仰着头跟你讲话,脖子有点酸。” 是个非常直爽的人,说话也直肠子,透着几分男性的爽快劲儿。 江栩站在那只是轻轻喊了声,“姐姐好。” 随后又上去了。 侯君有些诧异,“哎,她怎么了?” 马超虽然不太明白小巨人再次装傻的原因,但到底该配合表演的地方就得卖力,他叹息一声道,“江小姐七岁的时候高烧不断,烧坏了脑子,智力只停留在七岁。” 燕卫们眉眼微抽地看着马超睁眼说瞎话。 “啊,这样啊,看着虽然小,倒是长得还挺漂亮的。”侯君也颇有遗憾地样子,随后她重新坐在沙发上,打开手机备忘录问马超,“枭爷的床和被子是什么颜色的?” “……” 马超轻咳一声,“侯小姐,我们爷不喜欢旁人打听他的私事。” “这叫私事吗?”侯君面上有些不开心,“我正准备买一间婚房,看看他的喜好,也好叫人装修成他的房间那样,我都没上去看,问问怎么了?” “……” “侯小姐,我们爷不近女色。”这句话说出来马超就冷不丁想起小巨人脖子上的大片紫色,不由得产生几分心虚。 “我才不信呢,他也就是没遇到喜欢的。”侯君笑了,她站起来,冲走到楼梯口往上看了眼,“听说女追男隔层纱,以前追他的都被他吓跑了,你看我追了他这么久,他都没有赶我走,这证明,我在他心里,是不一样的。” “……”不不不,是一样的,只是跟你爸有合作啊侯小姐! “算了,我在门口等着吧。”侯君拿起手套,终于走了出去,走到门口时,她回头看了眼二楼的位置,有个窗户开着,是书房。 她虽然对枭爷知之甚少,却在这么多天的观察中清楚地知道,枭爷这些天从没开过书房的窗户,她脸色不变,只嘴角勾起一抹若有所思的笑。 江栩坐在自己房间里正在看股票,她用四九的银行卡和身份证注册了个账户,买了两支枭爷推荐的股,两支股还在持续下跌,一片绿色充盈在她的眼里。 她放下手机,开始练字,眼前却浮现侯君一身大红的模样,红色确实艳丽漂亮,当初韩菲儿一身红色亮相时,就惊艳众人,艳压群芳,美得不可方物,侯君自然也清楚这个颜色的魅力,更何况她驾驭这个颜色也毫无障碍。 江栩放下笔,飞快地冲到画室坐下,闭上眼吐息片刻,随后拿起画笔开始调试红色,一笔大红落在画纸上…… 算起来,她第一次画全身人物,之前画四九画枭爷都只是一张脸,此刻脱了铅笔,直接上色勾勒出纤细腰肢,白色混一点粉色和黄色作胳膊,手上配着镶钻包包,脚踩人鱼色的高跟鞋,走在红毯上,女人手指细长,举手投足气度不凡,耳朵上坠着金色耳坠,一双唇红色妖艳…… 江栩并没有画全她的脸,却是将这幅画中女人的性感和妖娆尽数用这红色给勾勒了出来,她将面部留白,只画出女人的红唇,嘴角弯起,是笑着的红唇…… 她一鼓作气画完,才觉得腰和脖子有些酸,站了起来,扭了扭脖子,这才回头看见枭爷正站在身后,不知看了多久。 江栩愣了下,回头赶紧把自己卷起的毛衣袖子拨下来,又把领子往上提了提,这才回过身问,“枭爷,你……醒了?” 燕廷枭因为昨晚吃的安眠药剂量颇高,所以睡到现在,昨晚的一切情形却都还记得,他正担心伤了小丫头,匆匆赶来,就见小丫头心无旁骛地在绘画,画纸上艳丽的红色仿佛可以驱散人心里的阴霾,他静静站在那,看见小丫头举手间,手腕上露出的那节狰狞青紫,以及她后颈露出的大片紫红。 他的眸色瞬间沉了几分。 江栩看他脸色有点冷,走近了几步,正要说话,就被枭爷攥住了手,露出她一节手腕,他低眉垂目,一双黑眸情绪难辨地盯着她的手腕看了片刻,才声线略哑地问,“涂药了吗?” “涂了。” “还疼么?”他低头轻轻吻了下她的手腕。 江栩只觉得本来很疼的地方被他这么一亲有些痒痒麻麻的,她赶紧缩回手,“不疼,一点都不疼。” “我看看脖子。”他伸手要碰她的高领毛衣。 江栩赶紧捂住自己的脖子,“都涂满了药,不能亲。” 燕廷枭难得勾起唇,惊鸿一笑转瞬即逝,“谁说我要亲了?” “……” 江栩两手各伸出食指抵着他的唇角两边,给他挤出一个笑,才说,“枭爷你应该多笑笑,我今天早上看了白居易的那首诗还觉得有些浮夸,现在看你这么一笑,突然觉得那首诗写得挺贴切的。” 这要是外面的人看见江栩这么胆大地在老虎脸上摸虎须不说,还捏着老虎嘴调戏老虎笑得不错,大有再给大爷笑一个的架势——怕是要在嘴里塞拳头才能压住惊愕。 然而燕廷枭却是纵容般地弯了唇,问,“什么诗?” “回眸一笑百媚生。”江栩说完还用食指在他唇上轻轻滑过,活像个调戏良家妇女的流氓。 “……” 燕廷枭阴郁的情绪被她这么一搅和彻底没了,他低叹一声,上前轻轻抱住她,下巴搁在她发顶摩挲,嗓音哑哑的,却是质感好听,“你说那么多就为了逗我开心?” 江栩不置可否地环住他的后腰,故意酸溜溜的语气说,“今天有个特别漂亮的女人来找你,特别漂亮,身材一级棒。” 燕廷枭嘴角溢出那么一丝笑意,“有你漂亮?” “当然比我漂亮。”江栩抬头咬了一口他的鼻尖,故意低声警告,“你可不许喜欢她。” 燕廷枭低头,高挺的鼻轻轻蹭了蹭她的鼻尖,“好。” 门口的燕卫们都轻轻松了口气。 每次到了那位忌日的时候,连着几天枭爷的心情都是阴郁充满戾气的,稍有不慎,便一群人遭殃,雨天爬树都是次要的。 现在看小巨人三言两语便逗枭爷开心,一群人欣慰之余,对小巨人愈发认可了。 这么多年来,这还是第一个能让枭爷在第二天就能笑出来的人。 第173章字条 第173章字条 昨天下雨,三个老人没来,今天没有雨,中午刚吃完饭,三人便早早到了画室集合。 这一进门就瞧见了正中央那幅红裙女子图,不由得啧啧称奇,“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画人物图故意不把脸画了,却比画了脸还让人惊艳……” “是啊,我一进门就被这大红色给闪了眼睛,再仔细瞧这画,绝了。” “这小丫头平日的画都中规中矩,倒是第一次画这么……” “怎么说?” “她好像悟出点门道来,挖掘出自己擅长的领域来了。” “说的也是啊,平时没看她画人物还以为她不擅长,却不想画得还不错,只是脸部这块到底是因为没学过不知道怎么画,还是故意留白引人遐想?” 三个老人对这幅画不住地点评,而江栩此刻却是吃饭吃一半睡着了,燕老爷子看她砰地一声栽在饭桌上当场笑出声,“我这辈子就见过小孩儿吃着东西睡着的,倒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大的丫头吃饭都能睡着,怎么?昨晚那小子……” 燕老爷子说完才想起昨天是小开心果的忌日,心头顿时猜到,那小子估计一夜都没能好好睡吧,他蓦地收了笑,脸上瞬间布满了惆怅和悲伤。 江栩自然也明白他前后的情绪突变,只小声说,“爷爷,我吃饱了。” 燕老爷子点点头,又冲她说,“丫头,虽然我认识你时间不久,但我知道,我孙子喜欢的必然是最好的,我希望你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一定要记得保护好自己,不要……让我那孙子伤心。” 江栩看老爷子说得沉重,认真点了头,“好,我一定会的。” 虽然燕老爷子言语间透露出一些似乎有隐情的东西,但江栩却是没有多问,更没有跟燕卫提起,只是上楼前把送给枭爷的食盒装好,又另外写了张字条进去。 —— 燕氏总裁办。 马超把平板递了过来,“爷,新的广告策划案出来了,您看一下。” 长歌果然说做就做,当即让人去那边拍了一组孩子流泪的视频剪辑到了末尾,燕廷枭看完之后便放在一边。 马超揣测着问,“爷,那边还等着回消息呢,是定下这个还是……?” “她刚进公司,想做点东西出来无可厚非。让设计部和市场部给她供些参考,把这个视频和几天前广告部给的那个打包给她,让他们开会决定吧。” “是。” 门外传来敲门声。 马超走过去开门,就见门外站着侯君,她一身大红,正提着两大袋的东西,冲马超一扬手,“快拿进去啊。” 马超没动,只是回头看了眼燕廷枭。 男人从办公桌前抬头,只是看了侯君一眼,“辛苦,放下吧。” 马超就伸手接过两个大袋子提到了墨玉制的茶几上,里面装的都是各大酒店打包来的特色小吃,还都是颇为名贵的几道菜。 “别,我看你吃了再走。”侯君说着就兀自走了进来,她快走到沙发跟前才问了句,“我可以进来参观一下吧?” “你已经进来了。”燕廷枭漠然地看着她。 侯君却毫不在意他的冰冷态度,在她眼里,枭爷对谁都冷冰冰的,就连对她父亲也是一张冰山脸,但她和父亲就吃他这一套,别人谄媚着一张脸阿谀奉承溜须拍马地就想跟侯家合作,她父亲一概不考虑,唯独燕廷枭,冷着一张脸进门,知道的是清楚他是来合作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来杀人泄愤的。 侯君坐在他沙发上,问,“你不过来吃吗?马上冷了。” 燕廷枭没回应,专心看着电脑上的数据。 倒是侯君被忽视了也不觉得难过,只是托腮撑着下巴看燕廷枭工作,还冲马超感慨,“你真幸福,可以看着枭爷这么久。” 马超,“?” “你不觉得枭爷很帅吗?赏心悦目那种,看一天我都不觉得腻烦。”侯君花痴完从身后找了个靠枕抱在怀里,又问,“哎对了,我能在这坐一下午吗?” “……” 门口传来敲门声,简短两声后,门被人从外打开,燕卫提着食盒进来了。 看见沙发上坐着的侯君时,燕卫面不改色,把食盒放下之后就转身走人,倒是一直稳如泰山安然不动的燕廷枭此刻却是站了起来。 他几步走过来,刚好马超打开食盒,就见食盒边上躺着一张字条,他眼疾手快地拿了字条递给燕廷枭,“爷。” 侯君坐得那么近,自然也看见了,只是万万没想到,一直冷漠的枭爷打开看了字条之后,竟然笑了。 她诧异地站起来,几步跨过去就想看那字条上写了什么,就被马超给挡住了。 “侯小姐,东西放下就可以了,我们爷吃饭不喜欢人打扰,您慢走。” 侯君还处在震惊中,她十分好奇地问,“枭爷,谁给你写的字条,写了什么?你怎么笑得那么开心?” 马超又开启了睁眼说瞎话功能,低头脸不红心不跳地道,“是长安少爷写的。” 侯君不清楚江家,不过是因为江家对他们来说算得上是小门小户,可却不能不知道公孙家,毕竟是老一辈就比较有权势地位的家族,对于那个几岁就犯了自闭症最后一直关在阁楼里的小少爷还是有几分了解的,知道枭爷作为兄弟几人当中的老大,这些年来对这个长安小少爷是非常照顾的。 听到马超这样解释,心下也痛快了,她笑了笑就冲枭爷道,“那行,你吃吧,我先走了,我明天还有事,只能过几天再来看你了。” 燕廷枭却没关心她说了什么,只是嘴角噙着笑坐在了沙发上,自己动手拿了筷子,开始吃离自己最近的一道菜。 这些都是江栩亲手夹的,就连米饭都是她亲手盛的,所以枭爷每次都会吃得很干净,而且马超还发现一件事,自从小巨人接管枭爷的三餐之后,每当燕卫送食盒过来,枭爷就必定早早坐在沙发上等着吃,丝毫不像以前那样,一直忙到胃痛才想起吃已经冷掉的饭菜。 眼看着枭爷吃得很开心,马超默默地凑到他边上,看了眼那张被展平放在茶几上的字条,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字: ——回眸一笑百媚生 马超,“?” 地铁老人看手机jpg。 第174章帮她 第174章帮她 江栩下午坚持着在画室呆了俩小时,随后送走了三位老人,这才寻了机会躺到床上睡一会,昨晚为了安抚枭爷,她几乎一夜没睡好,一直抱着枭爷轻轻用手顺着他的头发,半梦半醒间都不忘抬手做梳理的动作。 午觉容易梦魇,她却因为近日来的疲惫而睡得沉沉,等到醒来才发现天已经擦黑了,而手机上躺着一条未接来电。 她喝了水润了嗓子,这才拨了过去。 段木央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没有,睡午觉没听见。”江栩问,“怎么了?” 段木央苦恼地叹了口气,“唉,我不知道找谁倾诉了,想来想去跟你诉诉苦,你别放心上。” “好,你说。” “那次秦家叶在燕家宴会上说了那个话,我父亲和爷爷都听到了风声,本来担心秦家会有什么动作,我一直安抚说没有,可今天早上,秦家突然送了些礼物过来,七七八八有一两万吧,并不算特别贵重的东西,可这个态度十分暧昧,我父亲不愿意我嫁给那样的人家,赶紧把礼物退了回去,又替我联系了一家也是世家做药材的少爷,让我明天跟人家相亲,可我听说这个少爷在外风评也不太好,但我父亲不相信,认为我是不想相亲找的借口。” 大概秦家叶这些日子养好了伤,又担心上次宴会上江逸城说的那番话,所以早早出手了。 江栩问,“你怎么想的?” “我不想嫁给秦家叶,更不想随便找个人相亲结婚。” “对不起,我哥哥当时……”江栩心底却有些想让大哥出面解决,却又不想惹他不痛快,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这两个人都是她心底亲近的人,不愿意伤害任何一个。 段木央:“不怪你哥哥,那时候我还打算让四九替我挡挡的。” 江栩:“可你这样也不是办法。” “你也觉得我应该找个人立马结婚吗?”段木央有些发愁,更多地是烦躁和不安,“万一那个人和秦家叶是同一种人呢?” “不是。”江栩走到阳台边,看着泳池上一片波光粼粼,思索片刻才道,“我是想一劳永逸。” “什么意思?”段木央诧异了。 江栩刚打开房门出来,就见长廊上韩菲儿刚要进房间,听到声音又转过身,她虽然脸上有些疲倦精神也不太好,可难掩姿色艳丽,素颜照样漂亮,有种清水芙蓉般的清丽之美。 “你明天相亲的时间地点发给我。”江栩说完挂了电话。 韩菲儿也走了过来,掩着嘴打了个哈欠,她眼角有些发红,似乎在外哭过,被哈欠氤氲出了水汽,掩盖了那片红色。 “你遇到什么事了?”江栩走过去问,“需要帮忙吗?” 韩菲儿看了她一眼,摇摇头。 “你吃饭了吗?”江栩又问。 韩菲儿其实没吃饭,这两天除了喝点水,是真的什么都吃不下,她却还是点点头,冲江栩挤出一个笑,“嗯,吃过了,谢谢你,我先去睡一觉,有点累了。” 她包里的机器人露了脑袋出来,趁着韩菲儿关门进去,飞快地跳到了江栩的身上。 韩菲儿心神不稳,也没注意,她先进了洗手间洗澡,随后吹头发,前后花了一个多小时,等出来时,已经困顿不行,往床上一躺就睡着了。 江栩托着小机器人回到自己的房间,问,“怎么了,长安?有话跟我说?” 小机器人不说话,只是两只眼睛面朝墙上,忽然投射出一段视频画面出来。 江栩看见一桌子的失踪儿童档案,以及登记簿,还有很多中年妇女,男人,也有年轻的,太多人,嘈杂而又婚礼,紧接着出现韩菲儿的声音,她不停地维持秩序,却被人推搡在地,却又隐忍着爬起来。 各种声音在吵,有的在骂,有的在哭,场面一片混乱。 “要不是你们!我的孩子也不会死!” “你们救了她又怎样?!她还不是死了!警察根本查不出半点线索!我们的孩子就这样白白没了!” “凶手逍遥法外,我信你们有什么用!多少年了,你们抓到坏人了吗?!没有!” “孩子死了,我们找谁要损失费?!” “找谁!除了你们还有谁!快赔我们损失费!” “抱歉,我们没有太多资金,孩子的事我很抱歉,我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但是,我希望大家给我们点时间,相信我们一定……”韩菲儿的声音只是短暂出来片刻又被人压下。 “又是这些屁话!” “韩东延呢?他是不是不敢出来见我们,还是已经跑了?!” 韩菲儿气得身子发抖,她强忍着站在那说,“各位,我们当时是免费为大家服务,不计较任何付出与代价,是拼了命帮你们救孩子的,你们说话不能没有良心。” “免费?谁知道你们图什么?世界上哪有人无私奉献给别人找孩子,我现在算明白了,你们肯定是私下收费了!大家伙是不是私下里都塞了红包?不然他们怎么哪来的钱帮我们找那些孩子?!” “我不管你们收不收费,我现在只关心我的孩子没了,我要你们补偿!要给我十五万补偿费!少一分都不行!” “还有我!我也是!少一分都不行!” “我!还有我!” “……” 画面里每一个人都露出贪婪的面孔,唯有韩菲儿倔强地站在那,她咬着唇,点点头,“好,给你们,全都给你们。” 随后画面切换,韩菲儿躲在洗手间里咬着手背在哭,她哭了片刻突然看向小机器人,带着哭腔的声音说,“谢谢。” 原来是小机器人递了纸巾给她。 江栩看得一知半解,却是无端心疼韩菲儿,她蹲下来问,“韩菲儿要救的是失踪儿童?为什么这里这么多人问她要补偿金?孩子又为什么死了?” 小机器人重新将视线投到墙上,江栩就看见韩菲儿曾经居住的豪华别墅里,一面墙上贴着各种照片和报纸,以及备注说明。 江栩越看越心惊,这些是这些年来孩子失踪的地段以及他们考察后圈出来孩子应该所在的地段,而被圈出来的却都是些……那种场所。 另一面墙上纪录着被解救出来的孩子,从五年前至今,他们整整救了一百多个孩子,画面紧接着又是一转,登记簿上记载着死亡名单——前天,刚被救出来的几个孩子全部死掉了,而在之前几个月前救出来的几个孩子也不同原因死亡。 足足十四个孩子,救的时候不谈费了多大劲,孩子死后,韩菲儿又以一人十五万的补偿金发了下去,随后将登记簿撕烂扔进了洗手间,而她自己也蹲在满地狼藉的洗手间里痛哭不已,还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你要我怎么帮她?”江栩开口问小机器人。 小机器人眼睛闭上,画面一闪结束关闭,片刻后,小机器人开口说话了,是长安的声音,“莫思东。” 第175章想的 第175章想的 “你让我去找他?”江栩皱着眉问,“如果他知道了,也办不到呢?” “我帮他。” “你?”江栩惊疑不定地看着小机器人,突然发觉自己多虑了。 是了,长安是厉害的电脑高手,那些失踪儿童对他而言,找到是轻而易举,而莫老四做过警察,两人分工合作里应外合,再加上韩氏兄妹,一定能抓到那些作恶的凶手。 倒是那些父母,让韩菲儿寒了心。 江栩把小机器人送回韩菲儿房间,又叮嘱燕卫送点吃的到她房间,随后出来到洗手间给四九打了电话。 “韩东延在莫得酒店那么久,莫老四有没有发现他私下里做别的事?” 四九回道,“二小姐,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告诉你,昨天啊,韩东延在大街上打架被送到了警察局,莫少爷亲自开车去接他回来的。” “那他应该知道韩东延的事,不然也不会去救他。”江栩敲着洗手台,思索着道,“而且韩东延选在莫得酒店,估计早就知道莫老四当过警察,想借他的手去救那些失踪儿童。” “如果这么说,那他们骗那些钱也是为了……”四九没说下去,俨然也是发现自己之前对两人的猜测有误。 江栩点点头,“这两个人……想不到藏得这么深。” “二小姐,需要我做什么?”四九问。 江栩想了想才问,“大哥最近怎么样?” 这些天因为知道大哥受伤,她没有打电话,更清楚大哥也不会主动打电话给她,只能通过四九知道他的一些情况。 “身体恢复得不错,已经正常下床走路了,只是脸上的伤还有几处比较重,不过拿了灰色药粉遮掩也看不出什么。” “好。”江栩终于理清思路,“我要你做两件事,第一件,想办法把明天段木央去相亲的事情告诉我大哥。” 四九虽有疑问却没问出来,只是应了声,“是。” 上次燕家宴会上终究是大哥江逸城惹了风波,导致秦家叶追段木央的事闹得这么大,虽然众人都清楚江逸城打秦家叶是为了妹妹江柔,可还是不少人看见了江逸城揽着段木央宣称是她男朋友的画面,虽然清楚大哥和段木央没什么往来,但照大哥的性子,他如果知道自己的害得段木央去相亲躲避秦家叶的骚扰,应该做点什么弥补对方,而不是无所作为。 江栩做了两方面考虑,如果大哥去了很好,这件事交给他自己解决,如果他不去,她还有第二个计划,可以保全段木央。 江栩食指在洗手台的镜面上简单勾勒出一个坚硬冷漠的线条,“第二件,把我房间里藏在床底下的那幅枭爷肖像拿出来裱框,拿去莫得酒店,送给莫老四,告诉他,枭爷明天过来‘买’画。” 四九一听即刻明白她的打算,犹豫着问,“二小姐,枭爷要是知道了会不会……?” “不会,赚钱只要不触及法律道德底线,都是正当手段。” “是。” 江栩想了想又道,“还有,送份礼物给唐玄,上次虽说沾了枭爷的光,但办事的好歹是他,出心出力,还把新的茶叶种子亲自运了过去,段木央送了他东西听说都不要,你打听一下他喜欢什么,照着他喜欢的送一份,钱的话……我都买了股票,就等画卖出去一副再去办。” “是。”四九认真点头,“有枭爷出马,那些画一定马上就能卖完。” 镜面上成型的轮廓被江栩胡乱抹掉,耳边四九还在问,“那韩菲儿他们呢?” “等我足够强大,她们会主动靠近的,就像韩东延靠近莫思东。”现在最要紧的是赚足够多的钱,壮大自己的势力,才能有人力出动去救那些孩子。 四九犹豫着说,“但是莫少爷好像被打得很惨啊。” “……” 当她没说吧。 —— 莫老四连续打了四个喷嚏,“卧槽!哪个混蛋骂老子?!” 他这些年疏于锻炼,平时都宅在酒店,还是头一回雨天出门,冷风与热风交替忽冷忽热,让他不甚太好的体质亮了红灯。 回来后当夜喉咙就开始有点疼,喝了枇杷膏也不顶用,第二天就有点严重了,一个喷嚏下来,鼻涕也下来了。 一整天都有点病恹恹的,昨天的酒店账单都还没看完,一拖就拖到了今天晚上,他抽了纸巾过来擦了擦鼻涕,嗓音瓮声瓮气的,“好难受啊,我是感冒了吗?” 韩东延正坐在那边敲电脑,他把以前拷贝的资料拿回来存到了莫老四的电脑上,又建了私密文档,输了密码。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赶紧吃药,不行就打针。” “我不喜欢吃药,也不想打针。”莫老四是真的难受,说话没有呛声呛气,反倒是有点撒娇的意味,仿佛面前坐着的不是韩东延,是他老妈。 然而韩东延既然不是他老妈,自然不会说出什么关心话,他只是呵呵一笑,“哦,那就等死好了。” “……” 莫老四一气之下鼻涕又冒了出来,他“操”了一声,“我就不明白了,你丫那天光着在外面站那么久都没生病,怎么我穿了衣服的反倒病了?不科学啊!” 韩东延言简意赅,“身体虚。” “……” 莫老四真的抑郁了,郁郁寡欢地趴在桌上,脑袋有点难受地蹭在桌子上。 韩东延看他这样,难得好奇多嘴问了句,“你老婆说你们没性生活,你肾虚还是各方面都虚?” “滚,我那是没兴趣。”莫老四拿了纸巾堵在鼻子上,声音嗡嗡的,还有点哑。 韩东延目光上下扫了他一眼,停在某处,挑眉问,“真有问题?” “滚。”莫老四夹腿,又用眼睛狠狠瞪他一眼,奈何生了病,这眼神实在没什么威慑力,倒像是暗送秋波。 韩东延合上电脑,把窗户开了透气,屋子里空调成天开着,暖得人脑子都有点发晕。 莫老四缩了缩胳膊,“卧槽,你没看见我穿这么少啊,开什么窗户!把它关上!冷死了!” 韩东延从柜子里拿了件大衣,莫老四正想说这狗男人居然也有如此温情一面,就见这狗男人把大衣披在了自己身上。 “……”太狗了!那是他的大衣! 韩东延披着大衣走过来,捏了捏莫老四的胳膊,嫌弃地道,“你体质太差了,而且肌肉都松弛了,缺乏锻炼。” 莫老四简直迎风流泪了快要,闻言简直悲从中来,“大哥,我一个病人,你不要这么刻薄好不好?” 韩东延把他提起来,“走吧。” “去哪儿?”莫老四软软地几乎被他一只手提着。 “带你去打针。” 莫老四吓了一跳,赶紧抱住自己的桌子,“你不如打死我算了!” “那行,来吧。”韩东延摆开架势就要动手。 莫老四做了个抱拳的手势,“兄弟,手下留命,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今天也是怂不拉几.莫老四。 莫老四是真的很多年没有去过医院了,初到医院,颇有些不知南北西东的茫然,还是韩东延拿着他的身份证给他挂号填信息。 但莫老四注意到了,这厮是插队进去的,还是靠‘美色’插的位! 这狗男人刚在末尾一站,他前方的小姑娘就不好意思地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了他,以此往上,前方的人听到动静,一回头乍然看见大晚上穿得如此西装革履的男人,面容更是刚毅硬朗,混身透着股说不出的雄性荷尔蒙,在这阴气湿重的医院,陡然见到如此阳刚的男人,一群女人们全都芳心大乱,险些忘了自己也是来看病的,只傻呆呆目送着那英俊潇洒之人手握身份证和挂号单,随后走向了一个……男人! 男人?! 莫老四本来感冒正难受,出来又忘了带纸,正吸着鼻子,韩东延过来把身份证还给他,他正接到手里,鼻涕一下出来了,韩东延皱着眉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粗鲁地按在他鼻端堵住了那鼻涕,他感激地抬头,冷不丁一抬眼看见那群女人看见他的目光里充满了震惊错愕不可置信,还有惋惜? “……”姑奶奶们你们在脑补什么啊操! 看了医生,原本医生的意思吃药就行,如果想见效快一点就打针,不等莫老四开口,韩东延已经主人似地说,“打针吧。” 医生点点头,随后开始开单子。 莫老四,“?” 他犹豫着开口,“医生,我其实不打针也……”话没说完,触到韩东延的眼睛,莫老四蓦地就想起总统套房里这个狗男人说的那句话。 医生问,“你不想打针吗?” 莫老四抿嘴摇头,“不,我想,想的,你打。” 医生:“……” 韩东延笑了。 莫老四心里流下凄凉的泪,暗自发誓:等他来日练成黑带一段,他要让这狗男人跪在他裆下叫爸爸! 第176章体谅 第176章体谅 半雪住在唐玄那的事,长歌还是听老七说了才知道,傍晚的时候给唐玄打了电话,表示今晚过去那边看望一下,毕竟半雪是为了救她才害得腿上的伤加重了。 临挂电话之前,她又犹豫着问了句,“你为什么让她住在你那啊?” 唐玄刚帮客户打赢一场胜诉,心情还不错,原本事务所晚上为他庆功,他正想着给家里那俩人点个菜煎饼,结果听到长歌今晚要来,立马推了庆功宴,几步收拾好从办公室出来,正好车也修好了,今天晚上也没雨,万事顺遂。 听到长歌这句问话,他心里突然一乐,直接问了出来,“你吃醋了?” 电话那头的长歌嗤了一声,“想太多了你,她一个结了婚又有孩子的,我怎么会吃她的醋,再说了我又不喜欢你,我吃什么醋。我就是好奇,你怎么会愿意收留她,听说她住在乡下,是住不起酒店吗?” 原本唐玄还在为她那句不喜欢他而陡然情绪低落下来,听到后面那句话微微皱起眉,“她不是住不起,是有原因的。” 长歌问,“什么原因?” “具体原因我不知道,但她是个……嗯,很有品格的人。”至少在唐玄看来是这样,半雪被徐女士误会是他女朋友时,直接否认,并不像有些女人故意娇柔做作甚至顺水推舟,她上次拒绝徐女士的时候,第二天徐女士就打了电话过来,几次三番劝他说这种女人性情坦诚,比那些会耍心机的女人好多了,让他好好把握,还让他赶紧不要吊死在长歌这棵树上,说什么吊一万年都不会有结果…… 长歌还是第一次见唐玄当着她的面夸别的女人,当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品格?选择了住你家叫做有品格?” “长歌,你这么在意她住在我家,真的不是吃醋?”唐玄走到了车库,戴上蓝牙,把手机丢到了车座上。 长歌哼了一声,“我挂了。” “好好好,告诉你,因为她救过你。”唐玄笑了,很郑重地又重复了一遍,“因为她救了你,我很感激她,所以想着还她一个人情。” “就因为这个?”那头长歌的语气似乎开心了些。 唐玄点点头,明知对方看不见,却还是双眸情深地看着前方的路,“对,就因为这个。” “唐玄,谢谢你。”长歌欢快地说,“我今晚过去,把她接到我家里照顾吧,毕竟是为了救我。” 唐玄说,“她再住两天就回去了,别来回折腾了。” “嗯,也行。”长歌想了想,又说,“那我叫个厨子去弄顿大餐给她,感谢她的救命之恩。” “嗯。” 唐玄的车子即将开进小区时,路过了门口的菜煎饼店,门口站着的大妈正是这些天都往他家里送菜煎饼的老板娘,远远地就冲他打招呼,“唐先生,今晚还点吗?” 唐玄原本摇摇头想说不用了,后来又担心长歌选的厨子要很久才能开饭,不如先买一点给半雪和小石头吃一点垫垫肚子,等后面长歌的厨子来了,简单尝尝就行。 他比了两根手指,“两份吧。” “好嘞!”大妈进去了。 不多会拿了两份新鲜出炉的菜煎饼出来,又冲唐玄道,“唐先生儿子和你长得可真像,而且嘴巴特别甜,又乖巧又懂事,最重要的是长得那叫一个帅。” 这两天这对母子俩一直吃这家菜煎饼,唐玄次次都在手机上下单,半雪不能下床,是以老板娘回回去送都是小石头开的门,一开始还担心他遇到坏人关心了几句,一来二去地,跟这孩子也熟了起来。 唐玄听她这么说,当下就笑着摆摆手,“你误会了,不是我儿子,那是我一个朋友的孩子,他们借住在我家,我还没结婚呢。” “不是你儿子?”大妈不太信,“可你俩长得那叫一模一样啊。” 身后有车按喇叭,唐玄只好把车开了进去,把钱递了过去,随后冲老板娘挥了挥手,“谢了。” “哎,没找零呢。”老板娘看着手里的一百整钱,想了想,算了,反正下次还会点,到时候把零钱再送去吧。 唐玄正要输密码门锁,就听里面门咔哒一声开了,里面小石头笑眯眯地看着他,“叔叔回来了!” “你怎么知道是我?”唐玄进去换鞋,随手摸了把他的脑袋。 “因为只有你来的时候会输密码啊,我听到按键声了。”小石头殷勤地拿了拖鞋给他换上,还拿了他手里的煎饼,又拿了他的包放在矮几上。 唐玄看他这么点小孩子,这一套动作下来却十分熟稔的样子,想来在家里也是习惯这样帮大人做事的,忽然对这孩子的喜欢又多了几分,“你在家里是被虐待了吗?怎么什么事都会做?” 小石头一本正经地道,他声音稚嫩却字字清晰,“妈妈说小孩子是最幸福的,因为无忧无虑,而大人是最难的,要处处体谅,还要分担他们的辛苦,这样,即便他们已经很辛苦很累了,看到我们小孩子很懂事的话,还是会很高兴的。” 唐玄乐了,蹲了下来,和小石头面对面,笑着问,“你妈妈教你这种话你居然也能听懂?” 小石头认真说,“妈妈赚钱养我很辛苦,我作为她的儿子,不能分担她的辛苦,只能每天都懂事一点,让她开心。” 唐玄的笑容忽然微微敛住,一个小孩子都如此懂事,而他作为一个成年人,却还不懂这个道理。 他摸了摸小石头的脑袋,“谢谢你,为我上了一课。”他站起身,指着桌上的两份饼,“拿去和你妈妈一起吃吧。” 小石头歪着脑袋,虽然不明白这个叔叔为什么突然跟他道谢,倒是听话地去拿了饼进了房间。 唐玄一个人站在客厅,片刻后,拿出手机拨了电话。 “难得啊,你小子主动给我打电话?怎么了?想吃什么了?”徐女士的声音带着笑意传过来。 唐玄突然有些惭愧,他一时发不出声音,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问,“爸呢?” “你是在外面惹事了?怎么突然找你爸?”徐女士收了笑,“出什么事了?” 第177章优雅 第177章优雅 唐玄抓了抓头发,“没事,就问问,昨天不是下雨了么,天儿冷了,你和爸多穿点衣服,注意保暖,别感冒了。” 那头徐女士惊奇不已,“我儿子怎么突然懂事了?知道关心你爸妈了?哈哈哈,哎哟,我得跟唐教授好好说说。” 唐玄父亲是多少年老教授,是个对儿子没多少话,只喜欢捧书本的书呆子,父子俩平日见了面几乎没什么话,而唐玄自从做律师,几乎就没怎么回过家,倒是徐女士不辞辛苦一周过来两三次,替他打扫卫生做几顿饭,怕他照顾不好自己。 唐玄想起小石头那样认真的小脸,忽然觉得自己一个成年人真的是比不过那个小孩子。 “妈,对不起,这些年一直让你和爸担心,我这么大了,也没为你们做点什么,现在想想,很惭愧……” 徐女士那头没了声音。 唐玄说了会,觉得有点难为情,抓了抓头发道,“我,我待会还有朋友来,我先挂了。” 唉,真是的,他什么时候这么煽情了,唐玄抹了把脸,把眼眶的热意给逼了回去。 长歌是半小时后到的。 身后带了两个保镖,每人手里都提满了贵重的补品,人参燕窝灵芝什么的,全都是金色包装,还有不少高档面膜和儿童玩具。 厨子是个老外,穿着一身白衣跟在几人身后进来,他手里提着自己的刀具箱,另一手提着自己这次做菜的材料,一进门就直奔厨房忙活去了。 长歌带着两个保镖提着东西进了客房,把东西都放在地上,随后冲躺在床上的半雪关心地问道,“抱歉我今天才知道你住在这,应该早点来看看你的,你这腿怎么样了?” 半雪靠坐在床上,因为房间开了暖气,她只穿着深灰色大毛衣,因为毛衣非常宽厚,底下没穿裤子。她看见长歌提来那些东西,并没有露出惊喜或者开心的神色,只是冲长歌抿唇笑了笑,“谢谢,那些东西我可能用不到,我上次说过,救你不过举手之劳,不要再谢了,你已经谢过了。” 长歌一时有些尴尬,她以为自己带这么多东西来,半雪一定会接受,却没想到,一个都不要,是没看上还是? 唐玄出来打圆场道,“长歌请了个厨子过来,做大餐给我们吃,来,我们出去餐桌上等吧。” 说完他就走到床边,俯身把半雪抱了起来。 这些天因为穆承胤时刻在他耳边念叨,不能让她下床走路,是以,不在家时他是管不了的,在家的话,他是一定会主动抱她去洗手间抑或是餐桌。 长歌看他一声不响就去抱了半雪,心里掠过一丝异样,还是挤出笑,跟在后面走了出去。 半雪倒是奇怪地看了眼唐玄,这人当着自己喜欢人的面抱她,是不在意还是太在意拿她试试长歌的心? 看长歌有些牵强的笑容,大概也是喜欢唐玄的吧,既然是两情相悦……不管唐玄有没有利用她,她确实也该帮他一把,毕竟这个人对她和小石头还算不错。 几人坐到餐桌上,保镖从身后拿了一瓶红酒出来,又拿了几个杯子放在桌上,挨个倒上,小石头坐在桌上,看着那红酒停在自己面前的酒杯里,他眼睛看向半雪,半雪点点头,示意他可以品尝一两口,不能多喝。 “我先敬你一杯,敬你救命之恩,我知道说了很多遍,但是谢谢,真的很谢谢你。”长歌拿了酒杯微微晃了晃,等了七八秒后,冲半雪的酒杯轻轻碰了下,这才仰头喝了。 天儿凉,红酒入喉也一股沁凉的冷意,好在屋子里暖和,呆久了喝点凉的倒也不觉得有什么。 半雪没有碰红酒,只是说,“医生说我忌辛辣烟酒,所以,很抱歉,你的这番心意我要辜负了。” “不会,没关系,不能喝就算了,待会吃点东西就好,牛排你能吃吧?”长歌问。 唐玄面色有些不好看,他知道长歌是好意想让半雪尝点好吃的。 她觉得半雪是乡下来的,没见过什么好东西,所以送来的补品是燕窝人参,喝的是红酒两万一瓶,又请了五星酒店的外国厨子来专门做牛排和鹅肝。 可搁在外人眼里看就变了味,长歌这行为明着倒像是感恩,可暗地里却又像是在炫耀似的。 半雪心思细密,难保不会发现。 他拿起酒杯,冲小石头道,“来,小石头,咱俩碰一杯,你还小,微微抿一口就好。” 小石头点头,拿起酒杯,学着长歌的动作微微晃了晃,随后冲唐玄碰了杯,他一个小孩子主动把杯子压得比唐玄的低出三指距离,在唐玄微感诧异的片刻,他已经将杯子送到嘴边轻轻抿了一口。 长歌也不由夸赞道,“你好聪明啊,你以前喝过红酒吗?” “没有,我是看漂亮姐姐这么喝的。”小石头放下酒杯后又端正坐姿,“妈妈说,不会的东西仔细看别人怎么做就好。” 半雪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学以致用,你做得很好。” “谢谢妈妈夸奖。”小石头把脑袋冲半雪掌心拱了拱。 半雪被他逗笑,她平时不常笑,这一笑,竟分外美好温柔,长歌也微微看呆。 唐玄抿了口红酒才冲半雪说,“你教孩子倒是很有一套,他很聪明,还特别懂事。” 几人说话间,保镖去厨房端了牛排出来,还有鹅肝,意面,沙拉,以及其他水果夹心等小甜点,还有一盒五彩的马卡龙。 刀具刚摆好,长歌就做了示范,看着小石头道,“我做,你来学。” “好。”小石头点点头。 小石头和半雪是坐在桌子对面,而长歌和唐玄坐在一排,唐玄原本看着长歌怎么示范切牛排给小石头学着,结果看向小石头的时候,余光看见半雪已经切好牛排塞进嘴里,她姿态优雅从容,半分不像初次拿刀的人,倒像是养尊处优的小姐,吃着最寻常不过的晚餐。 吃牛排十分讲究,每一把刀的用处不一,而她却没有用错一把,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能挑选自己要用的那把刀。 第178章衣服 第178章衣服 半雪吃第一口时,就有点想吐出来,真的很难吃,大概厨子带过来时加了冰保鲜,导致肉质微硬,做的又是七分熟,到了嘴里,半点松软可口的肉感都没有,只有难吃以及难吃到死。 半雪忍了忍,没有吐出来,毕竟是长歌的一番心意,她微微蹙眉把那块肉压了进去,随后伸手碰边上的茶杯,却是摸到了酒杯。 她把酒杯放在鼻端闻了闻,有些了然,刚刚没有看瓶身,原来是帕图斯。 不过她确实好些年没喝过红酒了,她微微抿了一口,口感圆润,有松露和巧克力的香气,倒是适合女性品尝,后味是奶香,也适合孩子。 半雪品完酒后,冲小石头道,“你要喜欢可以再喝一点,跟叔叔喝一杯。” 小石头点点头,拿起酒杯站了起来,“唐叔叔,谢谢你这几天照顾我和妈妈,小石头敬你一杯。” 这小孩子年纪不大,做的事倒是惊到一群大人,就连做完菜的厨子老外都一脸“ohmygod!”的惊讶。 唐玄忍不住笑了,倒是难得也认真地对他举杯,“好!” 两人碰杯,唐玄注意到这个孩子第一次敬他并不是巧合比他杯子低,而是故意把自己的杯子压低。 可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知道酒桌上的礼节? 唐玄只觉得这对母子俩的身上有太多秘密,不,要说是秘密,不如说是惊喜,这孩子太让人刮目相看了,也让他对半雪有了新的认知。 门外传来敲门声,又是穆承胤那厮,这几天他白班,晚上只要下了班就直接过来,还不是找唐玄的,是找半雪,两人倒也有话聊,只是唐玄没在意他俩聊啥,因为他把书房门关上了。 门一开,穆承胤看着玄关的鞋笑了,“有客人?” 他换了鞋进来,就看见长歌和厨子以及两个保镖,被这个阵势惊了一下,“这是公主出宫微服私访?” 长歌只知道他是唐玄的朋友,和他见面虽然寥寥几次,却也把他当做熟人,更何况之前脚崴了还是他给按的,听他这样玩笑似的一句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她顿时反应过来,自己这个举动有点太夸张了,好像是专门过来炫耀自己多有钱似的。 她脸上有点发热,站起来冲几人道,“那个,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随后带着厨子和保镖赶紧走了。 唐玄瞪了穆承胤一眼,赶紧出了门口去安慰长歌去了。 穆承胤看着半雪问,“我说错什么了?” “她脸皮薄,你不应该说出来。”半雪用刀切了鹅肝尝了口,同样难吃,她拿了纸巾吐出来,随后才冲小石头说,“别吃这个,有点难吃。” “啧,也就你会说五星级的厨子做的鹅肝难吃了。”穆承胤换了鞋过来,他穿着白大褂时,身上总有股遗世独立的飘逸之感,让人总觉得下一秒他就要成仙飞去。现下穿着一身浅色大衣,里面配着米白的毛衣,倒是让这人平添几分暖意。 他肤色白,白色毛衣十分衬他的皮肤,他修长的食指提了两个大袋子丢到了桌上,推给了小石头,“照着他的尺寸估摸着买的,穿试试,不合身我去换。” 小石头看了眼半雪,得到点头后,才提了袋子进了客房。 半雪等小石头进去之后,才看着穆承胤说,“谢谢。” “我还以为你要拒绝呢。”穆承胤活动自己的骨节,他每天休息下来就会活动发酸的手指。 “我担心拒绝之后,医生心生怨念在我的药里下毒。” “……” 穆承胤摘下脸上的眼镜,揉了揉鼻梁,“我一直以为我开玩笑是最冷的,没想到还有比我更冷的。” 半雪抿嘴笑了,“以后有机会请你吃饭,谢谢你近来的照顾。” “对我是请客吃饭,对唐玄呢,你打算怎么感谢他?”穆承胤问。 半雪想了想说,“他帮我是还人情。” 穆承胤拿起眼镜在半空,透过镜片看向半雪,问,“那你觉得我帮你是为了什么?” 半雪看着他没有说话。 穆承胤笑了,“不要这么严肃好不好?” 半雪低头摩挲着手指的指甲,声音很轻很淡,“谢谢你,但是我和小石头两个人生活得很好。” “你很聪明,要不是……”穆承胤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抿唇看着门口的方向,唐玄站在门外的电梯,正和长歌说话,门没关,能听到他被风出来的断断续续的声音,“……别想太多,他说话就那样……” 穆承胤摇摇头,不知是慨叹唐玄那只舔狗,还是为此刻的情形无语,气氛静默了片刻,他才冲半雪说,“你什么时候要是想结婚了,可以跟我说一声。” “……” 半雪抬头看着他,她面容很一般,可一双眼睛却十分漆黑透亮,盯着人看时会给人一种无处遁形的错觉,“你其实是个很正经的人,不用这样说话。” 穆承胤一个医生,他素来盯着病人瞧得仔细,还是头次被这种目光盯着,眼角眉梢都带了几分笑意,弯唇笑道,“你好像很了解我。” “……” 正巧小石头已经从客房出来了,他穿着新款的黑羽绒,里面是小毛衣小牛仔裤,脚上是一双新的加绒球鞋。 “谢谢叔叔。”小石头在两人面前转了一圈,才目露期待地看向半雪。 半雪弯了唇,笑得眉眼弯弯,“很好看。” 唐玄从外面回来就看见这一幕,自己家里自己的客厅,自己的餐桌上,坐着两个相视一笑的客人,而边上站着一个十分乖巧懂事长得又极其酷帅的小孩。 这一幕,怎么看都像是一副和谐的一家三口。 “发什么呆呢?”穆承胤重新戴上眼镜,几步走过来拍了拍唐玄的肩膀,“下次有机会一起喝酒。” 他几步走到玄关,冲半雪和小石头挥手,“我先回去了,今天还有医案要看。” “慢走。” “叔叔再见。” 门关上,唐玄才注意到小石头身上的一套新衣服,也是,这对母子俩住在这也没带什么衣服来,半雪穿的还是他的毛衣。 他竟然没注意到这个。 虽然这孩子不是他什么人,可分明穆承胤都注意到的事情,他一个每天和这对母子俩同处同一屋檐下每天都见面的人却没注意到,这让唐玄心里说不出的怪异和憋闷,就好像来自己家做客的客人没吃好东西,而来了另一个客人到自己家里重新招待了他们。 第179章前科 第179章前科 “妈妈,你要去洗手间吗?”正在这时,听到小石头的声音。 唐玄立马抬头,走过去抱起半雪,把她抱到了洗手间的马桶上,即将出去之前,他忍不住开口,“需要衣服应该跟我讲一声,我没注意到是我的不是,你该让我买。” “为什么?”半雪抬头看着他。 “……” 唐玄一下被她问住了,也是,为什么,他提供了住所,按理说,也不需要负责那么多,可穆承胤买衣服送给小石头这件事还是让他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烦闷,就好像明着说他没有照顾好客人一样。 他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出去,门外小石头已经换好衣服出来了,正在小心地把椅子填进餐桌里。 “放着,我待会收拾。”唐玄走过去,看着小石头的脸,不知怎么,脑子里忽然响起菜煎饼老板娘说的那句话。 ——“唐先生儿子和你长得可真像,而且嘴巴特别甜,又乖巧又懂事,最重要的是长得那叫一个帅。” 小石头抬头看着他问,“叔叔怎么了?” 唐玄蹲了下来,小声问,“你没见过你爸爸的照片什么的吗?或者你爸爸叫什么知道吗?” 小石头摇摇头,“不知道,没见过。” “那你没问过?” “问过。”小石头皱着小脸说,“妈妈说她不知道。” “……” 这他妈的叫什么答案? 唐玄起初还觉得这女人是受了情伤,听了这孩子说的话一时又有些怀疑,到底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可要是那女人对孩子说的话是假的,那么可能受情伤也是假的,而且看她那冷漠样儿,也根本看不像个会被男人抛弃的,倒像是个会抛弃男人的。 唐玄把半雪从洗手间抱回客房之后,自己收拾餐桌,因为晚上没吃什么,他吃了几口牛排,已经冷了,没冷的时候也挺难吃的,冷了更难吃,味同嚼蜡地嚼了几口还是吐了。 倒是小石头拿了半块菜煎饼出来递给他,“叔叔,这个给你吃。” “你怎么没吃完?”唐玄不得不承认,此刻牛排的魅力完全没有一份菜煎饼来得实在,他把饼送面包机里炕了下。 “我妈妈说,饼只有两份,叔叔还没吃,应该是待会有人送吃的来,有吃的却还买了菜煎饼来,这说明,送吃的那个人肯定不是叔叔的妈妈,那么一定就是那位漂亮姐姐。” “所以你妈妈猜出来,吃得不合胃口,专门留了一份给我?”唐玄被这女人缜密的心思给惊住了。 操了,这女人看着闷不吭声的,怎么这么聪明。 “不是,妈妈是想留肚子吃好吃的。”小石头笑了,“但是吃得却不好吃,她刚刚想刷牙却被你抱回来了。” “……” 唐玄伺候这对母子俩洗漱过后,终于有空躺在沙发上,静静地发了会呆。 老七虽然没谈过恋爱,说的话倒是挺对的,这几天他冷着长歌,倒是长歌难得主动找了他几次。 他想着长歌,想到今晚,忽然就想起半雪持着刀切牛排的画面,不得不说,这女人切牛排的优雅姿势不比长歌逊色几分。 电话忽然响起,是从不主动联系他的唐教授,一上来就有点严谨肃穆地问,“你今天跟你妈说什么了?” 唐玄愣了,“怎么了?” 徐女士听到他那句话之后就再也没出声,难道是出事了? 唐教授说话声音抑扬顿挫,浑厚如钟,“问她也不说,就在那哭,我查了通话记录,也就你打了电话过来。” “唐教授!你干嘛偷看我手机!”电话那头传来徐女士的声音。 “那你哭什么?”唐教授的声音远了些。 徐女士的声音忽然放大,想来是抢到了自己的手机,“呜呜呜为人师表居然窥探人隐私,儿子!侵犯他人隐私违法吧,按律法应该治他什么罪?” “……” 唐玄听她明显带着哭腔的声音,有些慌了,“妈,你没事吧?” “呜呜呜,有事,妈忍不住想哭呜呜呜……” “……” 唐教授开口道,“好了好了,把电话挂了,别打扰他,晚上可能还要看资料呢。” 徐女士终于收了哭声,“哦也对,儿子你晚上早点睡啊,妈明天煮点粥给你送过去。” 唐玄心血来潮道,“不用,妈,明天周末,我放假,我煮点东西给你们吃吧。” “什么?!”徐女士震惊了,声音都不自觉大了几分。 唐玄笑着说,“我说,我煮点粥给你和爸喝。” “你会吗?”徐女士问。 唐玄在家从小到大没进过厨房,就算出来住,也是偶尔请家政来的,特别是他做律师之后,经常在律所简单应付自己三餐,回来也不需要做饭,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更是没有哪天能让厨房起半点作用。 现在乍然说要煮粥,不止惊了徐女士,更是惊了唐教授,老两口面面相觑片刻,都没敢出声,就怕听错了。 可电话那头明明确确传来儿子的声音,他说,“现在有手机,我会按照教学做的。” 徐女士不放心地叮嘱,“好,那妈就喝白米粥就好,你什么都不用放,就米饭和水,多放点水。” “好好好。” 挂电话之前,唐玄听到徐女士又忍不住呜呜呜地哭了。 “……” 他一边忍不住笑,一边又忍不住苦恼地打开了google,输入——如何煮白粥。 —— 江栩午觉睡得沉,到了夜里倒是不困了。 她坐在桌前开始看书,她虽然基础差,但胜在有个高材生老师兼教导主任马超,他讲东西很细致,江栩又是不懂就问的人,这些天下来,她就像一只干瘪的海绵一样疯狂地把知识当水吸进肚子里,储存起来转化成自己的东西。 但是不够,还是不够。 鼻端一热,一滴血落在书上,江栩赶紧捂住鼻子,另一手却是忙着拿纸巾去擦书本上的血,那道池塘里究竟是六升水还是五升水的问题还没算出来呢! 她捂着满手的血正要去洗手间洗脸,刚好门外有人敲门进来,马超看她一脸血吓了一跳,“我去,谁打的?” 江栩:“……” 她是什么时候犯下的打人前科? 第180章饺子 第180章饺子 马超把手里的热牛奶放到一边,赶紧扶着江栩坐在椅子上,随后扶着她的脑袋,“仰着脸,先止血。” 燕廷枭就是这时候进来的,一进门就看见马超凑在江栩脸前,距离太近了,远远看着就好像马超下一秒就要吻上去。 燕廷枭大步跨过去,格开他的手,“我来。” 马超被这股力打的险些手臂脱臼,心想没得罪爷吧,这么大力是要把自己打残啊。 他退到一边,看着枭爷亲手给小巨人擦鼻血,这才发现,自己似乎!好像!隐约!他妈的他刚刚为了给小巨人止鼻血好像离得太近了啊! 不对,爷居然会吃醋?! “还站这干嘛?”燕廷枭冷冷看他一眼,“去拿药箱来。” “哦,对。” 马超内心悲凉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呜呜呜爷变了,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叫他小超超的爷了! 燕卫们:“滚,爷没那么叫过你!” 马超拿了药箱回来才想起,流鼻血要什么药箱啊!爷果然是变心了,就是找个理由让他出去! 他内心戚戚地抱着药箱回去,在长廊上遇到饿了出来觅食的韩菲儿,她穿着加绒的睡袍,怀里还抱着冰冷的小机器人。 看见马超拿着药箱,便停下来,问了句,“江栩受伤了?” 马超摇摇头,“江小姐用脑过度,流鼻血了。” “这么晚没睡还在看书?” 韩菲儿看了眼江栩的房间,自己是住客房的,当然清楚客房是什么装饰和配置,可江栩住的明显就像是枭爷自己的房间,她曾站在门口看过一眼,就看见了阳台外的那片泳池,在灯光照耀下荡漾着层层波光粼粼的涟漪。 枭爷这样一个在外雷厉风行冷漠无情的男人,回到家里居然如此宠爱一个小丫头,这反差到底还是让韩菲儿比较侧目的。 不过,她看着却是比较赏心悦目,毕竟江栩长得是真的精致,和英俊矜贵的枭爷站在一起,也很般配。 “是啊。”马超看着她问,“你出来是饿了?” 韩菲儿点点头,摸了摸小机器人的脑袋,冲马超问,“有没有饺子?我想吃饺子。” 马超:“?” 而公孙家的下人们大晚上终于再次听到期待已久的铃铛声。 几个下人一窝蜂冲到阁楼上,片刻后有一人冲下来,声嘶力竭地高呼:“少爷想吃饺子!饺子——” 公孙夫妇也从房间里出来,急急忙忙地过来,接过下人递来的纸条,偌大的纸上只写了俩字:饺子。 公孙母亲又惊又喜,“过年的时候他不是一口饺子都没吃的么,怎么这会突然想起要吃饺子了?” 不等公孙父亲开口,她又笑着说,“哎呀管他呢,只要儿子想吃,赶紧弄给他吃。” 她喋喋不休道,“这孩子最近终于有想吃的东西了。”又冲边上站着的下人说,“快,饺子做好了也送一份过来。” 公孙父亲终于插进来一句话,“怎么你饿了?” “没有,就当和儿子在一起吃饭。”公孙母亲说完又轻轻叹了一声,“唉,什么时候能和他面对面吃上一顿饭啊?” 没等公孙父亲说话,她又安抚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样就很好了,不要奢求太多,这么多年我们都熬过来了,慢慢来。” 公孙父亲:“?” 他说话了吗? —— 江栩喝完冰糖雪梨之后,老老实实躺在床上,桌上的书被枭爷勒令暂时不许再看,以后夜里看书的时间也由他暂定。 她闭着眼却是没有困意,睁开眼只能看见枭爷坐在桌前的背影,如松如竹坚韧挺拔,他刚洗完澡,脑后的头发半湿未干,漆黑透亮。 “枭爷。”她轻声喊。 男人闻言转身,他面容华美矜贵,眉眼深邃,黑暗中盯着人看时总给人一种深情的错觉,此刻,他眉梢微微扬着,无声询问的意思。 如果是其他女人被枭爷这目光盯着,早就面红耳赤娇羞不已了,然而江栩却是习以为常似的,只是掖着被子把脸埋进去,只露出一双小鹿似的眼睛眨巴着,声音嗡嗡的,“我有点睡不着。” 江栩从小和母亲长大,母亲很少夸她长相,七岁后到了江家,王雪华和江柔对她万分厌恶和不喜,是从来没有夸过她半句的,大哥江逸城和父亲身为直男,也很少会夸她长得多么漂亮,是以,江栩长这么大,只觉得自己长相很一般,即便现如今有人夸她漂亮,她也只当别人是惯常的客套话,并不当真。 俗话说,美不自知才最是美得心惊。 她一双漂亮的水眸掩在灰色被子下,两只玉白的手攥着被子两端,明明说出来的话没有半分旖旎,可偏偏落在男人耳里多了几分撒娇的意味。 燕廷枭放下手里的书,几步到了床边,克制着没有掀开被子抱住她,只是盯着她露在外面的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声线有些低哑,“我看着你睡。” “……”这样更睡不着的吧。 江栩闭上眼,奈何胶在脸上的视线格外灼热,烫得她再次睁开眼,讷讷地问了句,“枭爷,你,你忙完了吗?” “嗯。” “那你跟我说说话吧。”江栩把鼻子和嘴巴也露出来,“我大哥经常坐在床边跟我讲话,讲着讲着我就睡着……” 江栩忽然想起枭爷之前就因为她说把他当做大哥然后…… 她立即补救道,“我意思是……” 燕廷枭却没在意,只是低低的嗓音问,“他都跟你说什么?” “公司里发生的事,他的苦恼,还有搞笑的新闻。”江栩想起什么似地轻声说,“其实大哥只是看我一个人在家无聊,跟我说说话。” 燕廷枭点点头,“他对你很好。” “嗯,除了爸爸,家里只有大哥对我最好。”江栩小声补充,“在我还是傻子的时候。” 燕廷枭看着她,却没有问她什么,只是隔着被子把她抱进怀里,声音沉然有力,“有我护着,以后没人敢欺负你,从前你受的委屈,今后我来补给你。” 江栩吃吃地笑,她从被窝里伸出两只玉白的手臂圈住枭爷的脖颈,在他颈窝里蹭了蹭,眉眼弯弯地说,“枭爷,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这还是小丫头第一次说喜欢他,燕廷枭心口微动,脖颈上的戒指发出柔和的光,江栩抱着他自然也感受到了——枭爷心情十分愉悦。 她一偏头,就被枭爷微热的掌心隔开了脸。 “?” 燕廷枭睨着她,眸色深沉,嗓音黯哑,“太近了,我自制力不太好。” 江栩默默地又缩回了被窝里,眉眼弯弯地看着他。 燕廷枭暗含警告地看了她一眼,小丫头赶紧把眼睛都缩进被窝里,只露一个脑袋在外面,燕廷枭薄唇弯起,他起身揉了揉她的脑袋,随后去了洗手间,洗了个冷水澡出来后,等身上暖了点,才掀开被子轻轻搂住她。 小丫头已经睡着了,粉唇微微张着。 燕廷枭把被子往下移了些许,看见她脖颈上大片未消的紫红,他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随后近乎虔诚地吻了吻她的额头。 江栩大概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气息,自发地往他怀里钻了钻。 门外的燕卫们一宿没睡,全都竖起耳朵听墙角,然而,他们什么都没听到,只听到枭爷冲了四次冷水澡。 第181章颜值 第181章颜值 “大哥呢?” 一大早,江栩就给四九打了电话,如果大哥没有行动,她就要进行第二个计划。 四九回,“少爷还在房间没出来。” “好。”江栩皱着眉开门出来,“现在,你去给我找个漂亮的女人,最好是性感妩媚……” 她正说着话,韩菲儿穿着雪白的毛绒浴袍从她眼前经过,走动间高叉的浴袍下露出两条细白的长腿,韩菲儿掩嘴打了个哈欠,眼角沁出一丝泪,冲江栩挥挥手,慵懒的嗓音道,“早。” 江栩冲电话那头道,“不用你找了,我找到了。” 四九,“?” …… 莫得酒店。 段家门风家教数一数二的严格,自然连相亲也不会草草对待。 段木央到达莫得酒店时,身边跟着段父段母,段老爷子的意思是,如果觉得这孩子还可以,下次带回来给他瞧瞧,总之相亲的这位起码要经过段家几番‘审核’,达到标准了就可以谈订婚事宜了。 段木央此前在这种环境下长大,免不得心里有所压抑,是以,才会在江柔生日宴上答应和秦家叶跳舞,算是她对生活的第一次放纵,可惜事实证明,放纵的后果不是她能承担得起的,不然她此刻也不会出现在这儿,和一个陌生男人相亲。 “段叔,段姨,段小姐,你们好,我是乔御。” 段木央走神间,听到前面传来声音,她抬头看了眼,大概两家人都想提前到,结果就这么十分巧合地刚进门就遇到了。 虽说同样都是世家做药材,可乔家一看就是比较活泛的,父母穿着都比较商务,乔御穿着一身蓝色西装,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不谈这男的私下什么德行,但是一张皮相还是可以的。 可经历过秦家叶的事件,段木央再不敢相信男人,他们可能长相好家世好,私下里也可能是个渣,越好看的越渣。 看见段木央打量他,乔御冲她露出一个友好的笑,他比秦家叶稍矮一点,皮肤有些白,但看起来并不娘气,穿着精致,打着领带,一丝不苟的样子像是个业界精英。 段木央挤出个笑回应。 双方父母看两个孩子第一印象还不错,都不约而同地露出“有戏”的笑容。 寒暄片刻后,乔御就让服务员带路去提前订好的包间。 莫得酒店虽说不是杨市最好的酒店,却也是杨市最热门的一家酒店,饭菜都是新鲜食材,不会用隔夜的,这是莫少的宗旨,而且酒库里的酒都是莫少的私藏,最最要紧的是——莫少爷和燕家沾了点关系,枭爷偶尔会过来这边吃饭,这让杨市其他人也都抱着有可能偶遇枭爷的心情时不时来这吃个饭,因此,莫得酒店几乎每天的客流量都很大,包间也极其难订。 乔御订到这样一个包间,这让段家父母都觉得这孩子很有能力,看着也稳重,言语间也不失分寸礼貌,总之越看越满意。 一行人坐下之后,开始点菜,乔御把菜单径直递给了段木央,“段小姐先请。” 段木央没有推辞,先替父母点了喜欢的,随后把菜单又递过去。 乔御边点菜边问她,“你怎么不说话?” 段母捅了捅段木央,段木央终于挤出笑,“感冒,嗓子疼,不怎么想说话。” “那,给我上个枇杷膏。”乔御点完菜,冲段木央笑着说,“润喉的,你喝一点嗓子会舒服些。” 段木央礼貌地笑,“谢谢。” 即便是医药世家,相亲的套路也不能免俗。 双方孩子的未来,打算,计划,包括三观,日常,各种细节,全都被剖析出来放到台面上来供人探讨议论。 段木央难受极了,她是真的很不喜欢相亲,这种方式就好像把她当作一条待宰的鱼,等着买家和卖家商量好价格,随后一刀下去,毙了她的命。 她几乎喘不开气来,低着头不停地做深呼吸。 “段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乔御发现了她的不对,当即问道。 段木央站起来,“抱歉,我去个洗手间。” “好。” 双方父母停下来都冲她笑了笑。 包间门关上的瞬间,段木央听见他们终于换了话题,改为讨论两个孩子的学习——从小学开始。 段木央走出来沿着长廊走了会,发现墙上的画很特别,刚才在包厢里就看到挂着一幅画,是一棵树下一个孩子窝在树根睡着了,画面给人十分安宁的气息。 长廊上的画有些不一样,似乎比包间里那幅画的风格成熟也大胆了许多,用的色彩更张扬了些,雨水被画成了丝线一样毫发毕现,湖水里居然游动着彩色的鱼群,它们追逐着雨水嬉戏玩闹,荡起湖面圈圈涟漪。 这幅画远看像只表达了雨天鱼群的欢快,可上半部分是灰暗的雨幕,下半部分是彩色,更让段木央感觉到,这画是有含义的,更像是表达人生。 “你喜欢这幅画吗?”边上有人开口问。 却不是问她的,段木央抬头看过去,只见一个长相平凡的男人身边站着一个十分漂亮的女人,女人穿着白色貂皮,露出两条穿着丝袜的细腿,身材非常好,往上看,可以看到她长着一张极富有年代感的港姐脸,神态慵懒,她随意瞥了眼墙上的画,眼波流转间尽是一片化不开的风情。 饶是同为女人的段木央都被这样的女人给惊艳到了,更遑论紧跟着她从包间出来的乔御,他一双眼直直盯着那个女人,竟然到现在第一次才发现世间还有这样漂亮的女人。 韩菲儿瞥到包间里的两人出来之后,微微偏头看了眼手上精致的钻表,冲边上长相平庸的男人说,“一个小时了。” 段木央正猜测两人什么关系,就见那平庸的男人赶紧从怀里掏出一张卡递给那女人,“你再陪我一小时,我给你十万,陪我吃个饭好不好?” 段木央惊了。 这女人居然一小时十万?就陪吃个饭?! 韩菲儿勉为其难般点了点头,又指了指墙上的画,“我喜欢那个。” “好,服务员!”那男人喊,“我要这幅画。” “先生,这幅画定价一百万。”服务员过来说。 那男人十分嚣张,“一百万怎么了?我要买,赶紧给我包起来!” “是!” 随后男人牵着韩菲儿走到一个大厅那去吃饭了,也是,有这么漂亮的女人陪着,男人的虚荣心总是想要拿出来炫耀一番的。 段木央感觉自己的三观被震碎了,自己辛辛苦苦攒了多少年才攒了七八万块钱,结果人家一小时就赚了十万块,还只是吃个饭?! 而且一句喜欢,对方就替她买下价值一百万的画! 这年头,果然颜值才是王道吗?那她这辈子是不是都没救了? 段木央沉默了,段木央茫然了,她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 而乔御却是担心那个漂亮女人吃完饭就如灰姑娘一样消失不见,于是赶紧跟着去了大厅,没多久,就见那女人起身似乎是要去洗手间。 乔御赶紧抓住机会,跟到了洗手间外。 而另一边还盯着墙上的画陷入自我怀疑的段木央收到了江栩的短信——【让你母亲去洗手间。】 没头没尾就这么一句话。 第182章安排 第182章安排 段木央虽然不清楚江栩要做什么,却是对她无条件地信任,当下就重新回到包间,正要说话,就见乔御的位置上没有人,心里隐约有了猜测,却不太确定。 她坐下之后拉了拉母亲的衣袖,“妈,我有话跟你说。” 段母也有些话想跟她说,想问问她对乔御有什么想法,于是站起身说,“我去个洗手间,洗手间在哪儿?” 段木央趁机站起来,“妈,我带你去。” 于是两人顺理成章出来了。 而乔御在洗手间外洗了两遍手,终于等到韩菲儿出来,她身上的貂皮大衣滑了下来,露出里面只穿着黑色吊带衬得肌肤雪白的圆润肩头。 这女人一举一动都充满了诱人的魅惑。 韩菲儿轻轻拉了拉,又对着镜子补了补口红,姿态慵懒,特别是对着镜子抿唇时,眼波流转间简直蛊惑人心。 乔御轻咳一声,低声问,“小姐怎么称呼?” 韩菲儿懒懒看他一眼,并不回答他,只是问,“你有钱么?” 乔御从钱包里抽出一沓钱,“现金不多,但占用你两分钟,给你两千可以吗?” 韩菲儿接过钱,算是应了。 “陪夜吗?”乔御问,“一晚上多少?” 韩菲儿抿嘴笑,她一步一步走向乔御,葱葱手指沿着他的领口向下一直滑到西裤拉链,她作势要拉。 乔御呼吸一紧,只觉得身体不属于自己了。 韩菲儿倾身靠近他耳边,吐气如兰道,“只怕你买不起。” “不管多少钱,我一定买得起!”乔御抓住她的手腕,“今晚就在这家酒店,怎么样?” 韩菲儿余光看到不远处来了人,轻轻推开乔御,理了理肩上滑落的貂皮大衣,只是冲乔御笑,“怕是不能了,我先走了。” 乔御等她走了之后,这才看见不远处站着段木央和段母。 段母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当场拉了段木央就往包间里去。 乔御这才想起今天来的头等要事,漂亮的女人外面多得是,但是娶回家的必定要父母双亲都喜欢的,刚才那女人不管多少钱他肯定是要得到的,可段家这门婚事也是要的。 他追上去,急声喊,“段小姐,段姨,你们听我解释……” 段木央趁机在段母耳边说,“之前就听说他私下里不太检点,现在看来是真的。” 段母点点头,脚步不停,拉了段木央进了包间,就冲乔御的父母说,“不好意思,突然想起家里有点事情,我们先回去了,这个亲事以后再商量吧。” 段父正要说什么,看见段母冲他使了个颜色,立马压下所有困惑,随着起身道,“对,我们还有点事,那先回去了,以后有空再聊。” 乔御父母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看段家母女俩脸色不好,不由得怀疑是不是自家儿子在外面说了什么话得罪了未来的丈母娘。 正想着,就见乔御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段小姐,你们听我解释,我真的不认识她……” 段家家风雅正,最是正派,所以平日最看不惯那种敢做不敢当之人,段母听了乔御这话,当即冷哼一声,“所以乔少爷是想说,一个陌生女人主动投怀送抱到你怀里,而你没办法所以才邀请她在这酒店开房?” 这话一出,乔氏夫妇俩脸色一变,乔父更是大怒,“乔御!” 乔御登时没了言语,他还奢求段木央和段母没听见他刚才说的话,谁知道,对方全听见了。 他立在那不再解释,眼睁睁看着段木央带着父母走了。 包间门一关上,一双筷子就飞了过来,伴着乔父一声怒吼,“混账东西!” 段木央带着父母已经沿着长廊走出大半距离,马上就要走到酒店大厅,她刚呼出一口气,眼前就被人给挡住了。 段母和段父还有些生气,走路也没仔细看路,险些撞上,他们低头道了歉正要侧身走过去,就听那人说话了。 “段先生,段夫人,你们好,初次见面,我是江逸城。” 段木央倏地抬头,江逸城受伤后一直静养,皮肤白了些许,休息也还算可以,精神样貌非常地阳光朗然,虽然脸上还有些伤,但有了药物遮掩,也还看不出什么。 他穿着休闲的大衣,里面搭着藏蓝毛衣,衬得整个人芝兰玉树,挺拔如松,端得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江逸城的气质比乔御和秦家叶都好上太多,他站在那说话的气度和眼神都给人十分正派的感觉,而且可能在商场上呆久了,他为人处世十分谦卑稳重,给段父段母的第一印象十分好。 然而,段木央一看见江逸城那张脸,突然心口突突突直跳,脑子里只蹦出四个大字:怎么回事?! 江栩她大哥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段木央心里有不好的预感,没等她这预感落到肚子里,就听江逸城再次开口道,“冒昧打扰,因为上次的事害段小姐遭受了些无妄之灾,特意过来想当面赔罪,我们找个地方坐下谈吧。” 上次燕家宴会上秦家叶被打一事,虽说秦家叶是为了段木央,而江逸城是为了江柔,可传在外面的风言风语尽是——秦家叶调戏段木央不成反被江家少爷江逸城殴打成重伤…… 段木央当然不知道父母也是这样想的,只委婉地婉拒说,“江少爷,上次的事已经过去了,不用……” “也好,找个地方坐下谈吧。”段父点点头,冲门口做了个手势,“请。” 段木央:“……再提了。” 段母也点点头跟着走了,又问江逸城,“听说你被秦家报复,受了很重的伤,现在伤好了?” 江逸城笑着点头,“谢谢夫人关心,伤好得差不多了。” 段木央:“……”有谁能理一下她? 段母叹了一声,“哎呀,你们年轻人呀,千万不要动不动就打架,伤的毕竟是自己的身体,你爸妈也会担心的,我看你现在气色很好,身体素质还算不错,秦家叶到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 江逸城抿唇笑,“是。” 他对待长辈似乎很有一套,静静地倾听,适时地说几句话,倒是让段父段母从方才那段不舒心中走了出来。 段木央觉得上次那个误会江逸城跟自己解释一遍也就算了,完全没必要拉着她父母去道歉解释啊? 可看前面这架势,怎么都不像是道歉谈和的样子,更像是步入下一个相亲地点…… 江逸城走了几步,似乎发现少了个人,回头看着段木央,问,“段小姐在想什么?” 段木央干笑了一声,云里雾里地跟着去了,临走前给江栩发了个短信:【救命!你大哥怎么来了?】 没多久收到江栩的回信:【早知道他也来,我就不整那一出了。】 段木央震惊地回:【刚刚那个很漂亮的女人是你安排的?】 那头回了个简短地【嗯】字。 段木央跪了。 还好还好,震碎她三观的显然是假的,不是真的,不存在那样的事情……还好还好…… 没多久,江栩又回了一条: 【不过那男的不是。】 段木央:“?” 第183章一万 第183章一万 韩菲儿优雅地拿爱马仕帕子擦了擦嘴,她一举一动高贵典雅,加上那张动人心魄的脸,一颦一笑十足勾人。 她冲对面长相平庸的男人笑了笑,“怎么不吃东西光盯着我看?” 那男人抿了口红酒,才看着她说,“好看才会一直盯着看。” 韩菲儿但笑不语。 服务员把那幅画送了过来,还找了盒子装好,打了个蝴蝶结送到了韩菲儿面前,“小姐,您的画。” 韩菲儿摸着那枚蝴蝶结,心里不由想笑。 江栩出了一百万买她两个小时,又指定让她到莫得酒店长廊那买墙上的一幅画,当时她就隐约猜到了,这次过来一看,果然,墙上挂的就是江栩画的那些画,她的画很有辨识度,总会在最末端落下一个羽字。 说来说去,还是江栩赚了,看不出来这丫头人小心眼多。 “接下来,你有什么安排吗?”对面的男人问。 门口传来喧哗轰动。 韩菲儿托着下巴看着门口的位置浅笑,“要陪枭爷逛街呢。” 对面的男人吓了一跳,“什么?枭爷?” “是啊。”韩菲儿面露不解,“怎么了?” “你说的是,是,燕家的枭爷?”他不可置信地问。 韩菲儿食指绕着自己的发尾,扬起漂亮的眉问,“杨市还有其他叫枭爷的?” “不是,我,你,怎么会认识……”那人还没问完,就见门口被肃清般豁地让出了道,一个男人当先跨步走了出来,身后是几个黑衣保镖。 男人身上穿着一席纯黑色西装,走动间气场全开,沉重的压迫感袭来,让人竟不敢直视他的脸,只远远见他一双笔直的长腿跨步极大,快到跟前时,众人才敢飞快看了眼那张脸——劲利的眉峰下,是冷淡到几乎半透明的眼睛,他鼻梁高且挺,薄唇抿着,像一把绷直的刀,领口的扣子系到脖颈,衬得整个人一丝不苟威严冷漠。 他几步过来,到了韩菲儿这儿顿了下,蹙眉问了句,“吃完了没?” 韩菲儿点点头,“吃完了。” 她又看向对面的男人,“那你好好吃吧,我先走了。” 说着起身跟在枭爷身侧走了。 平庸男人面容错愕地看着她的背影,目光一错,看见桌上那幅画她还没带走,正要出声提醒,就见枭爷身后的燕卫已经拿起画跟了上去。 大厅里吃饭的人群嗡地一声炸了: “我去!刚刚那个漂亮美人是枭爷的?!” “我还说哪来的这么漂亮的美女,没想到是枭爷的!” “可是枭爷不是不近女色的么?” “是啊,之前还传闻他看上江家那个小傻子呢!” “不不不,那不是传闻,确有其事……” 而和韩菲儿吃饭的那位平庸男人则是心惊又胆颤地赶紧结了账跑了,要命,自己看上的居然是枭爷的人?! 燕廷枭走在长廊上的时候恰好遇到一位服务员正在重新挂一副画在墙上,等她挂好离开,众人才赫然看见,这幅画上的人正是枭爷——也就是江栩让四九刚裱好送来的枭爷肖像图。 燕廷枭一抬手,燕卫们招来了服务员,和之前韩菲儿买画的套路一样,服务员报了价,只不过,枭爷的画似乎要贵一点,服务员开的价是五百二十万。 燕廷枭眉毛一扬,马超立即冲服务员道,“我们爷要了,把画包起来。” 服务员连连点头,“是!” 在大厅吃饭的人看见枭爷站在长廊这似乎买下了一幅画,全都纷涌而至,多数有钱的女性们直接举手喊,“我也买!快,给我这个,这个!我都要了!” 服务员大声喊,“这些起价都是一百万!” 燕廷枭回头看了眼那群喊话要买画的女性们,英挺的眉微微扬起,低沉质感的嗓音道,“画得不错。” 那群女性们还是第一次和传闻中冷漠无情的枭爷对上话,瞬间忘却了所有,只是不停地指着墙上的画,“这个我也买了!都给我!” 然而,那么多人,怎么可能一人能买下那么多,最后的场景就变成了,一群人每人只抢到一幅画,因为和枭爷买了同一个人画的画,所以大家都十分亢奋,导致她们对这幅画也更加珍惜,越看越喜欢,越看越觉得这画是有含义和意境的。 韩菲儿远远看着这喧闹的场面,只觉得对江栩的敬佩又多了几分——不到一天时间,就靠枭爷刷个脸的功夫,净赚一千多万。 而且,原本她打算让韩东延过来走个过场把她带出来就好,谁知道江栩派了枭爷这么个大人物过来,枭爷那张脸一露,哪还有人敢霸着她不放? 听见外面动静刚从包间出来的乔御自然也看见了和枭爷站在一起的韩菲儿,顿时明白她那句“你怕是买不起”的含义——竟然是枭爷的女人! 这根本就不是买得起买不起的问题了,是根本没人敢买! 韩菲儿隔着距离自然看见了乔御,冲他弯唇一笑,乔御则是低头不敢看她,灰溜溜地跑了。 手机传来信息,韩菲儿拿出手机看了眼,江栩办事效率极快,已经把钱打了过来,还另外多给了五十万的辛苦费。 韩菲儿收起手机,歪着脑袋看向长廊上喧闹抢画的人群,只觉得这短短不到两小时的时间,对江栩的认知又重新刷新了一层,更是再也不敢拿她当小丫头看待了。 —— 莫老四觉得自己感个冒而已,打个针而已,一觉醒来他妈变天了! 服务员接番来报,长廊上的画被全部买走不说,包间里的也统统被买了个精光! 嫂嫂这是被佛祖开了光还是在老七那买了外挂,一夜之间竟然就成了千万富翁!还特么这么年轻! 这让一个开酒店这么多年险些没她一天赚得多的他情何以堪呐! 他这边正泫然欲泣,韩东延却坐在电脑那端敲敲打打好不惬意。 莫老四嗡嗡出声,“喂!你在干什么?” 他打了针回来又睡了一觉,身体还算恢复可以,就是嗓子还是隐隐有些干哑发疼。 韩东延吸了口烟,头也不抬,“帮你核对财务报表。” “哦。”莫老四点点头,又突然鲤鱼打挺从床上弹起来,蹦到他桌前,“卧槽,你,你看得懂?” 韩东延不屑地冷嗤一声,“你这报表看得费劲,我给你重新做了个,以后只需要输入当天的营业额,底端就自动生成这个月的,以后核对起来一目了然,省时省力。” “哇,谢谢,感激不尽……”莫老四突然觉得这个男人还是有点良心的。 韩东延不客气地打断他,“占用了我半个多小时,给你友情价,只收你一万。” “……” 良心是什么东西,这个狗男人怎么可能会有! 第184章失败 第184章失败 莫老四正在衡量自己带病之躯能否打死这个龟孙,门口忽然传来敲门声。 韩东延大爷似地坐在那没动,莫老四没好气地喊了声,“谁啊?” 门口传来四九的声音,“莫少爷,是我。” 莫老四猜测着小嫂嫂估摸着是想给他点分红,于是乐滋滋地开门去了,丝毫没发现自己衣衫不整,刚从床上爬起来,而某人穿着浴袍,大马金刀地坐在桌前抽着烟,种种迹象……都像是从某种混乱中刚结束一般。 于是刚进来的四九看见这一幕,沉默了片刻,又退了两步,“抱歉,我可能来的不是时候,我下次再来。” 莫老四:“?” 他扯住四九,“说什么呢,小嫂嫂让你来的?给我分红?” 四九犹豫着看了眼门里坐着的韩东延,随后才冲莫老四道,“不是,我们小姐准备送份礼物给唐少爷,想问一下,唐少爷喜欢什么?” “等会,今天嫂嫂赚那么多关三藏什么事啊?应该买礼物送我才对吧?”莫老四费解地看着他,“三藏做啥了?” “上次茶庄的事,唐少爷帮了不少忙。”四九作势要走,“如果莫少爷不知道的话,那我就先回去告诉二小姐……” 莫老四捏了捏眉心,“得得得,告诉你,他喜欢长歌。” “……” 四九一脸正直道,“这个,我们不做违法的事。” 谁知他这句话刚说出口,莫老四就咆哮了,“尼玛你他妈上次也这么说的!劳资再也不会信了!” 四九:“……” 韩东延在桌前低笑出声。 莫老四回头瞪了他一眼,“笑个屁你!” 韩东延微微扬起下巴,慢动作将指尖的烟被碾灭在烟灰缸里,他做这个动作时,粗粝的视线直直盯着莫老四,仿佛自己碾灭的不是烟头,而是莫老四的头。 莫老四:“……” 四九总觉得这气氛有点莫名地诡异,具体也说不出什么。 “对了,二小姐给您的卡上转了四百二十万,是您和唐少爷安少爷买画的钱,二小姐的意思是那些画就当送给你们了,感谢你们照顾生意。” 莫老四倚着门,有些唏嘘,“啧,说起来,还是小嫂嫂会做生意,我真的自愧不如。” “我先走了。”四九汇报完转身就走。 “等一下,你不是要送礼物给唐三吗?”莫老四扯住他,“我这正好有个礼物可以借给你。” “……” 四九从他不算善意的笑容里隐约觉得有些不太妙。 莫老四吩咐服务员送了个粉色大箱子过来,四九抱着正要晃一晃,就听莫老四紧张地叮嘱说,“轻些!不能晃!轻一点搬。” 四九忍不住问,“莫少爷,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 “很贵重的东西,你放心,唐三绝对喜欢。”莫老四拍了拍四九的肩膀,“就当小嫂嫂欠我一个人情好了。” 他从桌上拿出一张贴纸和笔递给四九,“你写个卡片就行,我叫人给你送到他那,今天周末,他不上班。” 四九接过,“好,非常感谢。” 他写完卡片交给服务员之后,才说,“我们二小姐在底下的包间等你吃午饭,枭爷也在。” “我去,你怎么不早说啊!”莫老四急吼吼地摔门进去换衣服了。 然而,他刚脱下衣服,就见方才坐在桌前的韩东延也站了起来。 莫老四:“……” 他莫名想起刚刚被碾灭在烟灰缸里的那枚烟头。 韩东延一把扯开浴袍,露出健硕的胸腹,他身上体毛茂盛,爬满了腿,小腿肌肉发达,站立间两腿崩出肌理线条,远远看着充满了雄性气息。 饶是莫老四都羡慕这样的身材,不由得多看了两眼,看着看着就觉得这身材离自己越来越近了,他一边往后退一边分析这胸肌真特么结实,腹肌形状也好看,得练至少四五年吧? 他怔怔地看着韩东延,立即伸手挡了一下。 “等一下!兄弟,我很直的,比钢筋还直的,别乱来……” 韩东延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把他整个人的脸握在掌心,五指微微使力,粗砂的嗓音暗含警告,“以后跟我说话,注意态度,还有,不许说脏话。” 莫老四:“……” 这厮竟然如此记仇! —— 操,又失败了! 唐玄盯着锅里黑乎乎的粥,只想把手机摔锅里摔出一锅香喷喷的米粥来! 小石头凑过来看了眼,“叔叔,你要煮粥?” 唐玄正拿手机重新研究是哪个步骤出了问题,听到问话点点头,“是啊。” 小石头又问,“放高压锅里啊,为什么放炒菜锅里?” “……”为什么一个四岁大的孩子都比他懂?! 唐玄觉得自己的智商遭受了踩踏式的碾压,他赶紧把平底锅里黑乎乎的米粥全部倒掉,随后洗了高压锅,又重新淘米,加水,加水,不停加水,百度好高压锅用法之后,他插上电,选择煮粥模式,设置好时间。 这次应该可以了。 光有粥好像不太行,他打开冰箱,琢磨着怎么也得炒个菜,西红柿炒蛋好像比较简单,他赶紧拿了一盒鸡蛋出来,先把鸡蛋打进碗里搅拌。 第一颗鸡蛋,非常好,整个壳儿打进了碗里。 “……” 小石头在边上看着,面上极力忍着笑。 唐玄洗了手,重新拿了个碗,“去去去,不许笑,失败乃成功之母,我总会成功的。” 第二颗鸡蛋,因为太过用力,全捏碎在掌心。 “……” 小石头不看了,跑进了客房,不多会里面传来他咯咯咯的笑声。 唐玄重新换一只碗,轻轻地拿起一颗鸡蛋,轻轻地磕一下,好了,裂口了,再磕一下,操,又特么磕重了,整个鸡蛋碎在桌上。 唐玄绝望了,为毛打一颗蛋都这么难?! 小石头偷偷看了眼,又忍不住躲进客房里咯咯咯地笑,“妈妈,叔叔好笨啊哈哈哈,他连鸡蛋都不会打,已经打碎三个了哈哈哈。” 半雪一大早就闻到糊味了,却没想到是唐玄做饭。 她放下手里的书,冲小石头说,“去搬个凳子到厨房,就说我要过去。” 小石头如实照办了,没一分钟,唐玄洗了手过来,他穿着毛衣,袖口卷了一小节,露出小半部分结实有力的小臂。 一进来,他就俯身抱起半雪,俗话说习惯这种东西实在是可怕,一回生二回熟,何况他抱半雪也不是一次两次,如今抱着她从善如流地到厨房,把她放在椅子上。 把她放下之后唐玄似乎才想起什么似地问,“等会,你过来干嘛?” 第185章鸡蛋 第185章鸡蛋 “看你在做什么。”半雪看向垃圾桶,又看向似乎是遭受了什么灾难似的流理台,脸上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她是有强迫症的,几乎看不得这些。 “粥。”唐玄指了指高压锅,又指了指桌上的一团混乱,“还想炒个菜来着。” 半雪看了眼台上惨不忍睹的鸡蛋和鸡蛋壳以及装着鸡蛋和鸡蛋壳的碗……脸上的表情终于产生一丝皲裂。 她缓缓吸了口气问,“为什么突然要做菜?” 唐玄这话要是说给兄弟几个听倒是会有点难为情,说给她倒是无所谓,只拿了个新碗,重新拿起鸡蛋打进去,“想做给我爸妈吃。” 半雪盯着他认真的侧脸沉默了片刻,才说,“我帮你吧。” “不用。”唐玄头也不抬,手上一使力,鸡蛋又碎了,满手都是蛋黄和蛋清。 “……” 半雪倒是没笑话他,只是皱着眉恨不得赶紧把台面清理干净,她极力压抑着,徐徐呼出一口气说,“我做一遍给你看着,你跟着学就好。” “你怎么做……” 唐玄正询问出声,半雪已经扶着流理台站了起来,他赶紧扶住她的胳膊,“我去,你当心点,好不容易养了几天,别白费了这功夫……” “帮我扶着腿。” “……” 半雪抬起右脚,她身体柔韧性极好,轻轻一抬脚几乎能抬到头部,然而唐玄右手勾住她的腿时,脑子里突然就涌入了些不太健康的画面。 而且他就站在她身后,一只手勾着她的腿,身体贴这么近。 “……” 日了。 唐玄赶紧撇开视线转移注意力,这会功夫,半雪已经打了一颗鸡蛋在碗里,偏头问,“看清没?” “……” 唐玄含糊地回,“嗯,嗯。” 半雪蹙眉,随后把鸡蛋给他,“你打一个。” 唐玄又不能放下她的腿,只好从她背后倾身贴近台面,用左手打了颗鸡蛋,还是碎在了掌心里。 半雪拿了桌布细细擦拭他的手,又拿了颗鸡蛋放进他掌心,握住他的手指引到碗边,“轻轻磕一下,裂开了,然后另一只手这样……” 唐玄注意力有些偏移,离得这样近,他闻到她身上的洗发水味道,脖颈还有沐浴露的香气,明明她前天洗的澡,为什么今天还有香味,而且为什么用的是同样的洗发水和沐浴露,他却从不觉得自己身上的好闻。 “好,你再试一下。”半雪又交给他一颗鸡蛋。 唐玄轻轻用左手拿鸡蛋在碗边磕了一下,因为右手勾着她的腿,是以,半雪充当了他的右手,帮他把鸡蛋打在了碗里。 连着打了四颗鸡蛋,总算圆满结束。 “再拿筷子搅拌。”半雪说。 碗筷都在橱柜里,就在身后,唐玄干脆抱着她转过身,随后贴着她去拿橱柜上方的碗筷,半雪被他压着,这才感觉出一丝异样,她偏头看了眼一脸正直凛然的唐玄,又觉得自己似乎多想了。 拿了碗筷后,唐玄把东西交给半雪,随后他继续抱着她转过来,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非常近了,近到半雪都觉得有点不妥了。 她正要开口,门口传来指纹密码锁的声音,紧接着徐女士悄悄地开门进来,她似乎没发现厨房有人,只朝客房的方向看了眼,大概以为这个时间大家都在睡,所以赶紧抱着一个大箱子和一大袋的水果蔬菜往客厅的方向走。 这一眼,就看见了厨房里紧密依靠的两人,而自己儿子似乎还抬着……一条腿…… 徐女士脸色突然爆红,她赶紧往外走,“哎呀,我,我来的太不是时候了,我……我就是看门口放了个东西,我替你们拿进来……” 因为平日里的快递什么都是她拆好了拿进来,这次也不例外,那个大箱子因为她太紧张的缘故,一个不察摔在了地上,从里面滚出一大串一大串各种千奇百怪口味的避孕套…… 场面寂静了片刻。 唐玄终于发出声音,“妈,你听我解释,真的,这次你必须……” 徐女士捂住眼睛,“妈错了,你别解释,儿子,妈都懂,没事啊,我这就走,你……你们……继续……” 门被关上。 唐玄看了眼两人的姿势,赶紧把半雪抱到椅子上坐下,随后去看那个大箱子,里面还掉出一张卡片,写着: 【感谢唐少爷上次茶庄出手相助,小小礼物不成敬意——四九】 江栩送来的?! 唐玄只觉得内心有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它们在他脑海的大草原上肆意奔跑践踏,每一头嘴里都吐着欢快的口水,那口水都是往唐玄脸上啐的。 他觉得江栩再怎么也还是个姑娘,怎么可能会送男人这种东西,于是,仔细一看这箱子,就认出箱子右下角的logo是莫得酒店的。 唐玄怒了! 莫老四你他妈完蛋了! —— 正在包间吃饭的莫老四莫名其妙地就打了三个喷嚏,他“卧槽”一声,扭头看着韩东延道,“谁他……” ‘妈’字差点滑出喉咙,忽然想起这个狗男人之前警告他不许说脏话的画面,顿时把话咽进喉咙里,末了摸摸自己的脖子。 江栩抬头看了他一眼,“莫少爷有话要说?” 莫老四摇摇头。 江栩放下筷子,“那好,是我有话要跟你说。” 莫老四顿时紧张地看了眼燕廷枭,“等一下,老大,嫂嫂该不会是要跟我表白吧?” 燕廷枭坐在主位,他一身墨色,面前茶香袅袅,烟雾缭绕,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只听到他冰冷的嗓音,“说什么?” 莫老四怕了,“没什么,嫂嫂你说吧,我承受得住。” 江栩:“……” 韩东延坐在边上,眼神略显温柔地看着韩菲儿,两人正在小声说话,远远看着两人的长相并不像兄妹,可往旁了看,也并无恋人间的亲密。 大概感应到江栩的视线,韩菲儿忽然抬头看过来,问,“怎么了?” 江栩拿起桌上一杯茶,冲韩菲儿和韩东延的方向扬了扬。 两人虽然不明白她什么意思,倒是都拿起桌上的茶杯和她碰杯,随后像喝酒似的一饮而尽。 喝完茶后,江栩才开口,“韩东延,我说过,我跟你们是合作关系,所以,你们的事情我也会参与。” 韩东延听她这话,立马把视线投向韩菲儿。 韩菲儿微感诧异,极轻地冲韩东延摇了摇头,意思是,她并没有告诉江栩他们暗地里做的事情。 “莫少爷一点也不惊讶,应该早就知道?”江栩若有所思地看着莫老四说,“难怪当时我问你,到底怎么打晕他的,你一直不说,原来,早在之前你们就是认识的。” 莫老四:“……” 求放过不要再提了!这个狗男人真的很记仇的啊! 第186章无辜 第186章无辜 “合作?”韩东延蹙眉问,“这件事,你想怎么合作?” 江栩看着他,“很简单,你们要什么,我给什么,你们只管做自己想做的就好。” 这哪叫合作? 这简直就是不计任何回报地付出啊! 韩菲儿看着她,犹疑地问,“为什么?为什么要帮我们?你知道做这个没有任何回报的,而且花费很大,还可能……”会死人。 江栩望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诚恳无比,“和你们的初衷一样。” 她重活一世,一心想着赚钱为父母为家人铺路,却从不知道在她不知道的角落里,发生着这样残忍的事。 若她没能力也就算了,偏偏她今日已经可以利用枭爷创造这样的条件,虽然利用枭爷这一点有点不耻,但只要赚到足够的钱帮助那些孩子,枭爷会理解的。 韩菲儿问,“可你是从哪儿知道的?” 江栩猜测长安应该还不希望被知晓,便指了指稳坐在那的燕廷枭,“当然是枭爷知道了,我才知道了。” 燕廷枭:“……” “莫少爷在局里有人脉,而我,”江栩身体向后靠坐在椅子上,眸色坦然而坚定,“有钱。” 韩东延沉默了片刻,才说,“我们已经打算不做了。” 韩菲儿没有说话,低着头似乎是默认了韩东延的话。 莫老四不清楚之前发生的事,有些诧异地拍了一把韩东延肩膀,“怎么回事啊你!怎么好好地突然就不做了?” 江栩看过小机器人投射到墙上的画面,清楚韩菲儿和韩东延在那群中年父母那受了委屈,也因为那些死去的孩子而遭受了相当大的打击。 她夹了菜放在枭爷碗里,随后才说,“你只是在打算,并没有狠下心来做决定,等你确定好心里的想法之后再回复我。” 若不是亲眼看着,韩东延也根本不相信眼前的这个丫头才十几岁。 能察言观色至此,更是能在说话方面滴水不漏,这个小丫头简直让人刮目相看。 他看着对面的江栩,小丫头穿着一件黑色大衣,衬得巴掌大的小脸精致漂亮,她眼睛像小鹿一样,漆黑明亮,鼻尖挺翘,和边上一身墨色的枭爷看起来十分登对,韩东延也是这次打量才发现,江栩和枭爷是一类人,两人的眸底都有些浅淡的冷意,是遭受过一定伤害的人才拥有的保护色,就像他和韩菲儿一样。 江栩没有再说什么,看了眼手机,冲韩东延说,“接下来,你住莫少爷这里,韩菲儿住枭爷那。我说过,会保护你们,这句话一直作数的。” 之前韩菲儿只当她是个小丫头,哪儿会把她这句话放在心里,可现在,看到这个丫头一早上就卖出上千万的收益,顿时相信这个小丫头是有这个能力的,不论是保护他们,还是拯救那些孩子。 她朝韩东延递了个神色,两人多年来的默契自然懂得目光里的含义。 韩菲儿让他信她。 这些年来,并不是没有过同伴,只是最终互相陪伴着走过来的只剩下他和韩菲儿。 韩东延站起身,“我会好好考虑的。” 说完他走了出去,莫老四赶紧追了出去,他明显察觉出韩东延有事瞒着,而且,他不是个冲动的,上次大雨天当街打架一定另有隐情,可偏偏被他老婆万莉莉搅和一通,害他忘了问,现下想想,一定是那天发生了重大的事情! 韩东延进了电梯,按了顶层。 莫老四也追了进来,看见电梯里还有其他人,忍着没问,只是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韩东延。 韩东延倒是目不斜视稳如泰山,然而电梯里的服务员们却躁动了,喊了声“小老板”之后,时不时偷偷看两人一眼,站在小老板身边的那个应该就是总统套房里的“那位”了吧! 众服务员们心里又紧张又激动,简直是百爪挠心般小心翼翼地用余光偷窥着小老板和“这位”,只见小老板含情脉脉地盯着那个男人,而那个男人一直冷着脸。 是生气了? 嗷,小老板是忠犬? 众人又酸又羡,直到电梯快到顶层时,莫老四问了句,“怎么,你们都上顶层干嘛?” 众服务员这才发现不小心马上就到顶层了! 她们支吾道,“那个,查房。” 莫老四就没管她们,等电梯门开了,韩东延大步往前走,他才追了过去,忍不住在长廊上就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韩东延也没有瞒他,“那些孩子都死了。” “什么?”莫老四愣住了。 等他回神,韩东延已经走到了总统套房门口,他刷了卡进门,身后莫老四突然发了狂似地冲进来,一把将他压在门上,分明个头没韩东延高,这股冲劲倒不小,直直把韩东延抵在门上,一双眼瞪得大大的,“我们在别墅救的那些?” 不止那些。 然而韩东延已经没了说话的欲望,只是掰开他的手腕,往房间里去。 莫老四握紧了拳头,“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韩东延听到这话,几乎是冷笑着回头,“告诉你有用?” 莫老四扑到他面前就是一拳揍过去,“王八蛋!你说什么?!” 韩东延心里也有火,一直无处宣泄,这下好了,莫老四主动送上门,总统套房的门没关,两人打得惊天动地。 莫老四早就想揍他了,那次别墅,要不是韩东延不出声阻止,那个女孩也不会白白死在他面前,而现在他又当面说出那样的话刺他。 “王八蛋!混蛋!狗东西!你不是不喜欢听人说脏话吗?!操!狗日的!劳资就喜欢说脏话!操你大爷的!” 韩东延因为心里烦躁打得毫无章法,而莫老四全凭心中一口恶气倒是把韩东延压着打,渐渐地,韩东延不再还手,他仰躺在地上,任由莫老四对着他的脸狂揍。 莫老四揍着揍着,发现韩东延眼角流出一滴泪。 他停了下来,看着韩东延的眼泪,心里没来由地一酸,那些孩子死了,韩东延心里何尝不难受,那天大雨里,他也是像这样死死地按着一个人在地上打吧? 韩东延不说话,只是仰着脸,目光有些空洞地看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隔了很久,他才开口,“莫思东。” 莫老四还骑坐在他身上,听到他的声音,有些怔怔地,“嗯?” 韩东延闭上眼,声线颓丧,“打得好。” 莫老四突然眼眶就有了泪意,他一把掐着韩东延的肩膀,“你振作点!韩东延!嫂嫂不是说了要帮我们的吗?你振作起来!那些孩子死了就死了,眼下还有其他无辜的孩子等着我们去救……” 韩东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打的是我,你哭什么?” 莫老四哭得却是停不下来,“对,是我的错,我害死了我的队员,又因为我那愚蠢的决定,害死了那个女孩,可是韩东延,眼下只有你能再去救她们,你比我有经验,你会成为好的领导者,我会听你的,我把命给你,韩东延,我命令你,不要放弃任何一条无辜的生命!” 韩东延躺在地上,看着骑在他身上哭得满脸是泪的莫老四,忽然就笑了。 “好。”他说。 第187章曲卧 第187章曲卧 江逸城带着段家三人进了一家中式餐厅,挑了包间坐下。 席间他一直没有挑明什么,只等服务员上菜,段父自然沉得住气,江逸城不开口,他也不会主动去问。 倒是把段木央急坏了,她一边吃菜,一边忍不住拿眼睛去瞄江逸城,因为觉得眼前这个情景和刚刚相亲的画面太像了,简直一毛一样! 正好手机上传来短信,是江栩发来的,段木央感觉掏出来,第一眼就看到俩字:【娶你。】 她大惊失色,直接站了起来,“什么?!娶我?!” 江逸城:“……” 段父轻咳一声,“怎么回事你?稳重点。” 段母也拉了拉她的衣袖,冲江逸城道,“这孩子在家里很稳妥的,不知今天怎么了,可能看见江少爷紧张了。” 段木央:“……” 江逸城笑得温润,“段小姐看到什么了,怎么这么惊讶?我似乎听见有人要娶你?” 段木央:“……” 段父段母也听见了,只是碍于江逸城在场没好意思问,现下江逸城问了出来,他们俩自然也把目光放在段木央身上,面露困惑。 段木央干巴巴地笑了一声,“不是,你们听错了,我说的,是我一个同学的名字,叫曲卧!我特别惊讶,因为,她,她要结婚了。” 段父点点头,“哦,这样。” 段母也收回目光,唯有江逸城眼睛带着笑意,似是将段木央的小把戏尽收眼底。 段木央低头喝茶,终于把手机上的短信看了个仔细: 【可能是要娶你。】 段木央连续喝了两杯茶压惊。 有了这个小插曲,段父开口道,“我们应该带着木央亲自去医院看望你的,但是……那天去的时候,遇到了秦家的人,后来也就没再过去。” 江逸城指腹摩挲着茶杯,“其实,那天动手不全是为了段小姐,是为了我妹妹才动的手,段先生和段夫人不必介怀。” 段母一副看女婿的神色看着他,越看越满意,“是吗?你倒是个实诚孩子。” 江逸城看向段木央,“只是因为那天的事,不少人混淆视听传出些流言蜚语来,我怕给段小姐造成困扰,特来赔个不是。” 段木央笑得礼貌而疏离,“江少爷言重了,其实我没事。” 段父段母都是正派,也不喜欢拿捏住人家,逼迫人家娶自家女儿,听见木央这样说话,也都面露欣慰地看着她。 江逸城多少知晓些段家的处事风格,只是他们越这样,他却是愈发惭愧了,毕竟,事情是因他而起。 他垂眸看了眼茶水,问,“听说前些天秦家送了东西到段家?” “是的,但是我们退了回去。”段母开口解释道,“木央这孩子不喜欢秦家叶那样轻浮的,我们也不想找那样的女婿,所以今天给她安排了相亲,唉,谁知道……算了,不提也罢。” 江逸城沉吟片刻,“如果下次秦家叶出现了,麻烦你们告知我一声,我来出面解决。” 段母看着他,犹疑地问,“你,不会又要打架吧?” “不会。”江逸城给她一个安抚的笑。 菜系全部上了,四个人倒是气氛祥和地吃了顿饭,段木央时刻担心江逸城会突然说出一句要娶她的话来,还好,直到吃完饭,他都没有说这句话。 江逸城结了账,一群人出了门口,江逸城把段父段母送到车上,冲走在末端的段木央问,“你有喜欢的人吗?” 这种只有闺蜜们聚在一起才问的话题段木央是从没经历过的,因为她没有闺蜜团,所以江逸城成了第一个问她这种问题的人。 段木央被他问得一愣,脸颊突然红了,嗡声说了句,“你瞎问什么呀。” 江逸城看她脸红,理所当然地以为她有喜欢的人,颇感好奇地问,“如果有喜欢的人,为什么还要出来相亲?” 段木央这才发现他问得认真,也顾不得脸红,冲他说,“没有。” 江逸城指着她的脸,“那你……?” 段木央忍不住冲他道,“江少爷是直男吗?这么不懂女人,以前没谈过恋爱吗?不知道这种问题不能当面问女孩子的吗?” 江逸城:“……” 他一直以为段木央是个温婉的大家闺秀,却不想,是个生起气来牙尖嘴利伶牙俐齿的。 段木央见他被怼得没了言语,赶紧弯身上了车。 车上段母问她,“江少爷跟你说什么了,脸红成这样?” 段木央故意道,“他问我有没有漂亮的同学。” 段母不解,“他问你同学,你脸红什么呀?” 段木央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胡乱说了句,“他问的是我男同学。” 段母:“?” 刚到窗边想说话的江逸城:“……” —— 半雪在床上问,“穆医生,我今天可以回家了吗?” 穆承胤给她调试好点滴的速度后,才看了她一眼,“你要是觉得住这不习惯,不如住我那,我就在楼上。” 半雪露出无奈的神色,“我想回去了,天冷了,家里的花好几天没浇水了。” 穆承胤收拾自己的医用品放进箱子里,“你这腿还需要静养几天,你当时毒素没有排清,体内怕是还有余毒,挂了这么多天药水,眼看着还算有效果,再多躺几天,应该差不多了。” 半雪没说话。 穆承胤瞥她一眼,“住在这,你怕什么?” 半雪看着他,“那你呢,又为什么一直要留我住在这?” 穆承胤平静地回视着她,他目光纯粹无谓,镜片底下的瞳仁里总是隐隐带着温柔的笑意,此刻他眸色平静而安定,看着半雪的眼神也是充满了善意。 半雪上次的时候已经有所怀疑,此刻更是添了几分笃信,她眸子里映出浅浅的讶色。 不可能,他怎么会知道? 两人对视间,唐玄从外面进来,他心情颇为不错,因为送了粥和菜给父母,那边自然是赞不绝口,他也心满意足地回来了。 只是一进来,就发现穆承胤也在,这厮知道他房门密码,唐玄想着待会就把密码给换了,然而,进了客房发现气氛有一丝不自然。 他看了眼穆承胤,又看向床上的半雪,狐疑地问,“怎么了?你们怎么……气氛怪怪的?” 穆承胤提起自己的小工具箱,“没什么,我走了。” 唐玄怪异地看着穆承胤的背影,又看着床上突然低着头沉默的半雪,惊奇地问道,“卧槽,那厮是不是跟你告白了?!” 半雪:“……” 她抬头神色无奈道,“唐先生,我有孩子了。” “是啊!他就喜欢带孩子的!说是省了自己再生。” “……” “不过你别信他的,”唐玄郑重地看着半雪说,“他家的门槛不是那么容易进的,他要跟你说什么娶你之类的千万别当真。” 半雪叹了口气,“我结过婚了,也有孩子,不会改嫁的。” “是吗?”唐玄怀疑地看着她,“你男人叫什么名字?” “胡歌。” “……” 唐玄沉默了片刻,问,“你是不是以为我不看电视?” 半雪诧异了,“你居然还看电视?” “……” 唐玄扶额,“行,你不说就算了,反正你记得你有老公就行,不要和穆承胤走太近。” 半雪点头,“好。” “你躺在这好像也挺无聊的吧?”唐玄问,“要不要去客厅看电视?” 半雪没有点头,只是看了眼自己还在挂着的药水袋。 唐玄走过去俯身把她抱起来,随后手指勾着药水袋往沙发那走去,两人再次离这么近,彼此都有点异样,却是说不出什么。 终于到了沙发,唐玄把她放下来,又拿出遥控递给她,“你自己选吧。” 半雪一开,电视上正播放着胡歌演的仙剑三。 “……” 她赶紧换台,猫和老鼠,大耳朵图图,三只小狐狸,小鲤鱼历险记…… 唐玄倒了杯水,看了眼电视说,“这是这几天找给小石头看的电视,他好像挺喜欢猫和老鼠的。” 半雪就切回了猫和老鼠,静静地看着。 唐玄都被那只蠢猫逗笑了,她还是没什么反应,唐玄怪异地瞥她一眼,索性坐到她边上,拿起桌上的橘子剥了一个,问,“你吃么?” 半雪没拒绝,伸手接了过来,两人指尖相触,她的手很凉。 唐玄这才想起客厅的暖气才开不久,似乎有点凉意,他起身去拿了条毯子过来,披在她身上,随后继续坐在边上。 两人安静地看着,偶尔他剥了橘子,递过来一半,半雪接着,此外,两人没有半句沟通。 气氛宁静祥和。 小石头在书房看完书回来就看见这一幕,他悄悄地看了眼两人的背影,又看了眼唐玄帅帅的侧脸,心里默默地想,妈妈要是喜欢叔叔就好了。 第188章丑吗 第188章丑吗 江逸城许久没看见江栩,这次出来,打算去燕家看她一眼,如果她想回家,他正好把她带回家。 然而他万万没料到,江栩不在。 门口的管家温和地笑着道,“真不好意思,江少爷,江小姐她一大早就跟着枭爷出去玩了。” 出去玩了? 他们俩关系已经这么要好了? 江逸城私心里不觉得枭爷会高看江栩,可另一面又忍不住想,江栩单纯可爱,保不齐枭爷那样冷血无情的人看了也会心生欢喜…… 他面上不做声色,只是问,“你知道他们去哪儿了吗?” “不知道。”管家依旧笑着。 “好,谢谢。” 江逸城重新上了车,他摸出手机犹豫着要不要给江栩打个电话,这个小丫头,倒是这些天都没主动给他打过几次电话,俨然快把他这个哥哥给忘了。 他犹豫几番,终究没有把电话拨出去,既然她在外面玩,就等晚上再打电话好好问一下吧。 “少爷,前面有辆车堵着。”司机突然开口说。 江逸城抬头看了眼前方,只见前方的车门打开,缓缓走出一个人,那人略微偏了偏头看过来,露出一个和善的笑。 是杭呈礼。 他几步到了江逸城的车前,敲了敲车窗,问,“江少爷,方便我进来说几句话?” 江逸城降下车窗,示意司机把车靠在路边,随后往边上坐了坐。 杭呈礼上来之后,并着腿,双手也护在裆部,略微拘谨地打量了眼江逸城,觉得同为男人,江逸城还算君子,应该不会来阴招,更不会跟他的蛋蛋过不去……吧? 当然,有了江栩的前车之鉴,杭呈礼依然防范于未然地捂着那处,车窗开着,他的保镖就站在窗边,时刻警惕着。 江逸城看着他有些困惑,“不知杭少爷找我有何贵干?” 杭呈礼懵了一瞬,这才明白江逸城这厮完全不记得是他救了他! 卧槽无情! 他不得不提醒道,“江少爷,上次你被打了之后……是我救了你。” 江逸城确实记得好像有个人拉他去车上,中途好像还被他揍了一拳,他看了眼杭呈礼,恍然道,“当时被我揍的那个人是你?” 杭呈礼:“……” 江家兄妹俩都他妈是什么毒物?! 为毛见了面就要动手?他真的那么丑吗?! 杭呈礼深吸一口气,“是我。” “这样,还没好好谢谢你。” “谢就不必了,我家里最近打算筹备着做些茶叶上的生意,想问问江少爷,有没有熟悉的朋友可以引荐一番?价格上也好给点优惠?” 江逸城思索了片刻才说,“我们江家以前做的连锁超市,现在正在转行做epc,不怎么接触茶叶这方面的客人,也没什么门路。” 杭呈礼细细打量他的神情,半晌后笑了,“那好,以后有这方面的需要我再来叨扰你,反正你记着欠我一个人情就是。” 江逸城点头,“好。” 杭呈礼下了车之后,站在原地看着杭呈礼的车屁股一溜烟地消失在视线里,眉间踌躇不定,边上的保镖问,“少爷,您觉得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他确实没有说谎。”杭呈礼依旧看着远方,“只是……他既然不知道茶庄的事,那么他应该也不知道小傻子根本就不傻的事。” “少爷打算怎么办?”保镖又问。 “我还能怎么办?”杭呈礼不知想起什么,虚虚捂住自己下面,随后往自己的车前走“那小傻子身后要没有枭爷,我早就把她抓到面前来好好拷打一番,可现在,有枭爷在背后撑腰,就连她当面说我丑,我都没法冲她发火!” 保镖挠了挠头,“少爷,您好像不在意她打您,就在意她说您丑……” “废话!”杭呈礼恨恨地咬牙,“我倒宁愿不知道是这么个原因!操!”他嘀嘀咕咕竟似委屈般喃喃自语,“我真那么丑么……” 保镖:“……” —— 十一月中下旬,天气愈发凉了,下午的风也透着股沁人的凉意,冻得路上行人步伐匆匆,然而这么一条宽阔幽静的小道上,却有一男一女步伐缓慢,似是闲逛。 男人一身墨色,身姿挺拔,西服熨帖,一张矜贵华美的面容上神色淡淡,唯有看向边上女孩时,冷淡的眸色里才几不可察地溢出一丝笑意。 几个路人打了照面,都面露一副惊艳之色,看了又看,直到触到男人不甚愉悦的冰冷眼神,这才将打量的视线匆匆收回,却是走了大半距离,忍不住回头盯着两人背影,更甚者掏出手机拨给友人,“我刚刚看见一个比明星还帅的男人,旁边没有摄像机,天哪,气质特别高冷,还有还有,他旁边的女孩子也特别好看……” 江栩走到公园入口,才伸手去牵枭爷,“我们进去逛一下。” 她是有话要说。 燕廷枭自然依她,回握住她的小手,拇指轻而缓慢地揉捏着,像是要把她的温度烙进自己掌心。 马上入冬,公园的人比往常少了大半,即便是周末,公园的客流量依旧少得可怜。 两人沿着鹅卵石铺就的小路走,一路吹着凉风,两人的手还是热的,江栩拉着枭爷一直走到人工造的绿草坪那才停了下来。 她早上根本没告诉枭爷计划,可枭爷什么都不问,只是照做。 枭爷的行事风格从来不是这样,他运筹帷幄,杀伐果断,雷厉风行,今天早上,却为了她一个小丫头片子,拉下脸来宣传她的画。 江栩很不安。 枭爷如今为她做的太多,而她对枭爷却……什么忙都帮不上。 倒还真的像一开始打算的那样,一次次利用他的便处了。 她用鞋尖在草坪上蹭了蹭,有些不知如何开口的赧然,思来想去,换了个话题切进去,“枭爷,你都不问我,为什么要帮他们吗?” 燕廷枭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为什么?” “……” 江栩有些不开心地鼓着嘴,“枭爷,你太敷衍了。” 燕廷枭凌厉的眉峰蓦地放柔,黑眸带着笑意睨着她,“有我护着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不用在意旁的。” “利用你,你也不在意吗?”江栩低头咕哝着问。 她声音很轻,燕廷枭却是听见了,敢情这一路上皱着小脸都在想这个? 他伸手捏了捏她软软的腮肉,刻意压低嗓音道,“我可以晚上讨一点报酬啊。” 江栩脸红了,拍开他的手,小声嘀咕,“……” 燕廷枭没听清,凑近问,“说什么?” 江栩不敢说了,捂着嘴往前走了几步,耳根却泛着异样的红。 这可急坏了暗处的燕卫们: 燕卫1:谁听清了? 燕卫2:不知道啊,我也没听清。 燕卫3:我觉着那句话一定超重要!你看,小巨人耳朵都红了! 燕卫4:她说什么你们敢报给爷听? 燕卫1:卧槽?你听见了? 燕卫2:快说快说! 燕卫4:呵,我就不。 燕卫们:…… 燕卫3:兄弟们,打! 燕卫4:…… 江栩前面走着走着,余光感觉后面一闪而过四个人影,她扫了一眼,燕卫们好像在打架? “哎——你们干嘛呢?”她喊了一声。 燕卫们电光石火间立正站好,站姿笔挺,面容肃穆,仿佛刚刚打架的不是他们。 “……” 刚好前方走到一处小桥边,冷风萧瑟,燕廷枭裹住她的手往桥上走,她回头看了眼桥边立着的一块石碑,因为距离远,没看清楚,等沿着桥下来,才发现这边也有一块石碑,和刚刚那块石碑是一对,写着偕老。 她瞥了眼燕廷枭,枭爷一脸正义凛然,似乎毫不知情自己刚刚牵着她走了一座白头偕老桥——俗称的情人桥。 一对大爷大妈刚好从这边过来,看见桥上赫然并肩走着两队黑衣男人,两两一对从情人桥上走下来,走到了面前,大爷大妈惊了,睁大了眼睛,随后摇摇头说了句“世风日下”赶紧走了。 燕卫们看他们表情有异,这才看了眼石碑,发现下面写着注解:白头偕老桥,传说只要两个人沿着桥的一边走到另一边,就能白头偕老。 “……” 燕卫们面面相觑,同时偏开头:“呕——” 第189章胸肌 第189章胸肌 公园里提供很多锻炼身体的设备,江栩在枭爷家里也见过,但是时间有限,一直没怎么试玩过,现下,找了个练腿的,上去踩着,像是要飞起来似的,神情有点高兴。 她偶尔不经意间仍会露出孩子似的愉悦神情,燕廷枭站到她边上,偏头看她,嘴角微微扬起,秋日的暖阳斜斜落在两人身上,为两人周身铎了层温暖的金色。 江栩玩累了,坐在一边草坪上,看着远处即将落下的那颗暖阳,神情有丝怅然地说,“枭爷,我以前遇到一个奶奶。” 她说的是上一辈子的事情,算不上什么记忆深刻的事情,可自从知道韩菲儿默默无闻地做那些事之后,她忽然就对以前的事顿悟了。 “那个奶奶她的孙子有一天忽然不见了,她以为孩子贪玩没当回事,后来晚上也没回来,她才急得去找,村子很小,找遍了都没有找到……”江栩依旧看着那颗暖阳,声音淡淡的,“后来她的儿子和儿媳听说孩子不见了了,从外面赶了回来,然后……” 她顿了顿,低下头说,“她儿媳承受不了孩子失踪的痛苦,在第二年投河自尽,她儿子找了孩子十年没有找到,被车撞死在了外地。” 燕廷枭握住她发凉的手。 江栩盯着他骨节分明的指节,“枭爷,我一开始不明白,为什么好好地孩子会不见了,也从没想过别的,我那时候还很傻……看到韩菲儿做的那些之后,我才突然发现,一直以来我把这个世界都想得太美好了。” “其实不是的,”她眼底隐隐冒出水汽,“这世上的恶总比善多。” 就比如江柔,上一世她是真心拿她当姐姐的,可她却是拿了匕首捅进她心口,疼了她许久,许久。 这份痛楚,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所以遇到你,我很高兴,也很不安,我……”她囫囵起来,不知该怎么说,眼泪突然掉了一颗下来,她赶紧背过身去擦眼泪。 蓦地,整个人陷进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 燕廷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极轻地叹了一声,“我不管你哥怎么教你的,在我这,不需要等价交换,”他微微压低背,唇贴靠在她耳廓,低哑着声音道,“你不是说过,我整个人都是你的,”顿了顿,他加了句自己的话,“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江栩睁着泪眼,有些呆呆地抬头,似是不信地唤他,“枭爷?” 燕廷枭擦掉她的泪,“长安可以帮上忙,你和他走近些。” 江栩点点头,又说,“是他告诉我的,韩菲儿的事,十一一直留在韩菲儿身边,看到了那些,回来放给我看的。” 燕廷枭原本就猜到点什么,现下听江栩这么一说,不由得更加肯定了心里的猜测,只是不知道这个韩菲儿到底是哪儿吸引了长安,竟能引得他把十一放在她跟前如此之久。 不远处有一群结伴的老年团过来锻炼身体,江栩赶紧推开燕廷枭,避人口闲似地往边上站了站。 燕廷枭有些不悦地拧着眉。 江栩又悄悄伸出食指勾住他,安抚似的,挠了挠他的掌心。 燕廷枭一把扯她进怀里,下巴抵着她,嗓音低醇喑哑,“刚刚还说什么遇到我很高兴,转眼就把我推开……” 江栩倏地就不动了,牢牢扣住他的腰,她埋在他胸口吸了口气,瓮声瓮气地说,“万一被人认出来你跟小傻子在公园约会,那你就完了……” “在公园什么?”燕廷枭问。 “约会啊。” 江栩说完,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被枭爷给诳了,他故意想听她一遍遍说约会俩字。“……” 她蹙眉抬头,“枭爷,我发现你……” “怎么?”燕廷枭一脸浩然正气的样子,只眸底藏着笑意。 江栩看他一脸淡然,心里陡然滋生了逆骨,当即跳到他身上,大着嗓门喊,“姐夫——抱抱!” 燕廷枭:“……” 燕卫们:“……” 边上来锻炼的老年团寂静了,震惊了,哗然了。 江栩看见燕廷枭黑着脸看她,顿时吃吃地笑,她笑得眉眼弯弯,一双漂亮的眼睛亮得惊人。 燕廷枭托住她的手不自觉用力,喉咙里压了口气才冲她道,“早晚让你知道厉害。” 江栩却有恃无恐,枭爷看着霸道,骨子里却还存着一丝封建,他想把宝贵的初夜留在新婚当夜,而两人离结婚的目标自然任重而道远,江栩自然不怕他,只冲他挑衅地笑。 —— 唐玄来找莫老四时,他正在套房里躺尸。 服务员领着唐玄到套房门口时,脸色有点……微妙。 唐玄不明所以地问了句,“怎么,有话说?” 服务员摇摇头。 唐玄就气势汹汹地敲了门,昨天这厮居然敢送那样一箱东西给他,害他被徐女士误会不说!半雪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 他摩拳擦掌间,里面的人开了门。 唐玄那句脏话连带着那巴掌还没扇下去,才发现有些不对,开门的人个头似乎比老四略高一些,他收回手,这才看清眼前的人。 穿着酒店浴袍,领口敞着,露出壮实的胸腹,肤色是健康的麦色,脸长得还算可以,只不过右眉是断眉,微微挑着,流露出几分不好惹的痞气。 唐玄退回去看了看套房门号,没错,是莫老四的。 他狐疑地看着眼前的人,问,“莫老四呢?” 韩东延侧开身,示意他进去。 唐玄进去时,整个表情都不对了,房间里没有纵欲的气息,地上也没有乱七八糟的衣服裤子,但是! 莫老四躺在床上! 唐玄惊悚了,他几步走到床边,这才看到莫老四脸上的伤,他走上前报复性地拍了拍他的脸,“老四!卧槽?老四,谁打的?!” 莫老四睁开眼看见他,伸了个懒腰,“你怎么来了?” 他感冒还没好,声音沙哑。 然而落到唐玄耳朵里,那就是纵欲后的沙哑疲惫。 “你先告诉我,你脸上的伤谁打的?是不是他?”唐玄指了指韩东延,“他……?”他问不出口了,老四怎么着也不像是好这口的人啊。 莫老四扯住他,“没有,不是。” 唐玄已经看到了韩东延脸上的伤,听到莫老四这话,整张脸上的表情:“?” 这他妈还瞒得住? 铁证如山啊!莫老四那几年当警察的脑子被屎糊了? “找我有事?”莫老四问。 唐玄顿时觉得自己小题大做了,自己那破事在莫老四这大事跟前算个鸡毛啊,他摆摆手,“没事,来看看你,现在看完了我走了。” 莫老四:“?” 门重新被关上,莫老四又重新躺回床上,冷不丁想起什么,忽地又爬起来,“卧槽!三藏今天肯定是来取我狗命的!卧槽!他怎么又忽然回去了?” 他看着韩东延问,“你刚跟他说什么了?” 韩东延冷冷看着他。 莫老四觉得后脊泛起凉意,“干嘛?” 韩东延转回视线,头也不抬,“你不是问我刚刚跟他说什么?” 莫老四点头,“是啊,但你什么都没说啊,”他顿了顿,“卧槽?你刚刚就一直这样盯着他?该不会是被你吓到了?” 莫老四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那你这些天都别离开我,搞不好那厮要偷袭我。” 韩东延冷不丁勾唇笑了,笑容有一丝邪性 莫老四被他笑得一哆嗦,“你笑什么?” 韩东延却是不说话,只盯着面前的电脑,落在键盘上的指尖却停滞了片刻。 唐玄刚走没一小时,老七也来了,噼里啪啦敲门,“卧槽,三藏跟我说,你被人打了!开门给我瞅瞅!” 莫老四刚从洗手间洗漱出来,身上衣服湿了,正扯开来准备换件新的,听到声音把门开了,倚着门框,让老七看个仔细。 老七笑得一脸幸灾乐祸,挑起他的下巴端详,“我去,还真的是,谁打的?” 一代逼王忍不住为自己辩驳,“不是被打,是切磋,对方比我更惨好不好!” 老七径直忽略,几个兄弟间唯有老四功夫最差劲,当初为了练自己这身功夫,还不惜跑去警局干了几年,虽然有所长进,但在几个兄弟里,依然是最差的。 莫老四见他不信,也懒得解释,拿了毛巾转身进去了。 老七跟在后头,摇着一把攻气十足的扇子,“对了,之前,你在群里发那个图我就知道,你丫肯定在外面藏了人,给我看看。” 他这一进来,一抬头,就看见了一个男人坐在电脑前,穿着浴袍,胸口大喇喇敞着,露出壁垒分明的胸腹肌肉,腿上汗毛茂盛,直激眼球。 老七:“……” 他冲老四一拱手,“打扰了,在下告辞。” 莫老四:“?” 他赶紧走到韩东延跟前,仔细端详他的脸,“卧槽,你这脸很吓人吗?为毛我俩兄弟都被吓跑了?” 韩东延懒得解释给这直男听——他那俩兄弟全都以为他搞基。 他余光看了眼莫老四敞开的衬衫,莫老四前几年被训出来的蜜色肌肤现下都被几个春夏秋冬焐回了原来的肤色,不算白,但比韩东延却是要白几个色号。 他骄傲地挺了挺胸口,“怎么样?以前练过,虽然没你的胸肌大,但是……” “你说你这团肥肉叫胸肌?”韩东延挑起断眉,一副不敢苟同的样子。 莫老四:“……” 他捂住肚子,缩腹吸气,“看到胸肌了吗?” “看到胸了,没看到肌。” “……” “韩东延,我怎么觉得你这狗……不是,你这人怎么这么实在呐。”莫老四摸了把韩东延的狗头,背过身去换衣服了。 背后,韩东延蹙着眉,半晌,抬头碰了碰脑袋上,那只手刚刚碰过的地方。 多少年来,就算是韩菲儿都没摸过他的头,居然被这个酒店小老板给碰了。 韩东延看着莫老四光洁的后背,从烟盒里抖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咬住,还没点上,烟就被抽走,莫老四把烟掐在烟灰缸里,又伸手在韩东延裤子里摸来摸去,“烟呢?给我,不知道我感冒啊,抽什么抽。” 韩东延往后倚,看那只手摸完两只口袋才摸出那盒烟,血液里有什么东西被那只手抚得躁动不安。 他食指微抬,戳着莫老四的心口,把他戳到半米范围外,这才松开手。 莫老四这才想起,这狗男人洁癖又不喜欢别人碰他,难伺候得一批。 他没收了烟,冲韩东延挥挥手,“我得下去转一圈视察了,你自己玩吧。” 韩东延没说话,只是在门被关上之后,给江栩的手机上发了条短信: 【好】 合上手机之后,他仰躺在椅子上,微微闭着眼,手不由自主落在自己脑袋上,莫老四触碰的那个地方,隐隐约约还有挥之不去的分量。 第190章人影 第190章人影 江栩傍晚从画室出来之后才看见这条短信,虽然是意料之中,但她还是轻轻松了口气。 长廊上练武房的门没关,里面传来韩菲儿“喝!哈!”的声音,她这些天锻炼很勤,几乎吃完饭没半小时就要进去打沙包,边上还有个壁球房间,她进去会打一下午,一个人自己玩,不,也不算一个人。 还有十一陪着她。 江栩拿着短信走进去,递给她看。 韩菲儿擦着汗看完,冲江栩笑了笑,“合作愉快。” 这才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合作。 韩菲儿冲她伸出手,江栩回握,地上的小机器人眨着灰色宝石眼睛,将一切尽收眼底。 刚从练武房出来,江栩就接到江逸城的电话。 “喂,哥?”这些天倒是忘了给大哥打电话了,她语气不由得有些虚。 “在那边住得怎么样?”江逸城语调温和,可江栩听得出来,他似乎希望她回答住得不好,想回家…… 江栩犹豫的瞬间,江逸城有些急,“怎么了?有人欺负你?” “没有,爷爷对我很好,枭爷对我也……一般,没大哥对我好。”她撒谎了,枭爷对她比大哥对她更好。 江逸城笑了,“枭爷脾气不好,你别惹他,离他远远地。” “……” “怎么了?他是不是凶你了?你要是害怕,哥哥这就去接你回家。” 江栩岔开话题问,“哥哥,公司怎么样了?” 江逸城被这话问住了,似乎才想起,枭爷在江家危难之际伸出的援手,以及那份价值千万级别的合作项目。 而江栩也正是为了这个才留在了燕家。 江逸城想了想,才说,“公司现在很好,你别多想,等合作事宜稳妥了,哥哥这就去接你回来。” 江栩乖巧地回,“好。” 挂了电话后,她立马打电话给四九,昨天四九查到了一个神医,只是神医行踪飘忽不定,不知道找没找到。 果然四九回了电话,没找到。 江栩问了神医的名号,随后,把名字写在纸上,拿给十一看,蹲在它面前小声问,“长安,能不能帮我查一下这个人此时此刻在什么地方?” 十一灰色宝石眼珠眨了一下,发出浅浅的光芒,似乎是接收了讯息。 江栩摸了摸它的脑袋,“谢谢。” 十一轻轻摇了摇头,似是在说不用谢。 韩菲儿洗完澡出来,抱起门口的十一,亲了亲它冷冰冰的脸颊,又看向江栩问,“你刚刚跟它说什么呢?” 江栩觉得她对待小机器人的态度……就像在对一个家人一样,温柔又亲切,让人见了觉得十分温暖。 “长安有了你,应该不会孤单。”江栩忽然开口道。 韩菲儿抱着十一坐回床上,正拿起毛巾擦拭自己湿漉漉的长发,听到这话有些困惑,“你不是说它叫十一吗?为什么每次都喊它长安?” “……” “它主人叫长安,我们叫习惯了。”不知怎地,江栩没说实话,她匆匆说完,表示还有事就遁了。 出来时,看见韩菲儿一边擦头发,一边跟小机器人在说话。 莫名地,江栩脑海里就想象出一幅画面,韩菲儿面对的不是机器人十一,而是长安。 而阁楼那边,长安在电脑上输入了名字,在年龄段筛选出二十个符合的人,随后挨个根据讯息核对筛查。 终于锁定了一个。 然而不等他查出对方的地理位置,另一个页面跳出来,电脑设定的关键词是“死”,但凡有人在网络上留言,都会第一时间从他的屏幕里跳出来。 有人在部落格里发了一句留言:如你们愿,我去死好了。 长安面无表情地将信息的ip地址贴到一个对话框里,余光扫到部落格主人的信息,夏娜娜,女,24岁……长安记得,神医有个孙女,名字叫夏文熙,年龄24岁。 他手指微微顿住,将ip地址又转手发给了江栩。 江栩刚下楼,手机就来了短信,她拿起来一看,正诧异长安居然这么快就找到了神医,还没来得及发一句谢谢,就见长安紧跟着又发了一条过来:救人。 江栩理所当然地以为这是神医的地址,神医遭遇了不测,而这个神医可以救治枭爷,不能让他死了! 枭爷还没回来,江栩冲到门口,给四九打电话,“快出来,地址我发你手机上,赶紧赶过去救人!” 燕卫们从树上落下,问,“江小姐,发生什么事了?” “我要出去一趟。”江栩说完就见一个燕卫已经开了车出来,她立即坐上车,又放下车窗冲剩下的燕卫们道,“我只是出去一下,很快回来,让枭爷不用担心。” 燕卫们面面相觑片刻:“要不要告诉爷?” 燕廷枭此刻正在参加酒会,如果听说小巨人急慌慌地跑出去了,势必要跟着去的,可如果不说,万一小巨人出了事…… 燕卫们难辞其咎啊! 而且偏偏四号那个马屁精,闷不吭声就开了车载着小巨人去了,剩下的几个燕卫想了想,顿时划拳一局定输赢,赢了的留下,输了的跟上小巨人。 然而,一出拳,三人都是出的布。 “……” “……” “……” 其中一个问,“那不然三局两胜?” “滚,哪有那么多时间!” 另一个收起手,整了整自己的墨镜,“既然是上天决定的,那我们就都跟上吧。” 三人都同意了,于是一起摸黑从树上掠了过去。 只是……这风真他妈冷啊,早知道也学四号那个马屁精早早就去开车好了! 星皇酒店是专门为明星打造的一款居家酒店,然而因为地址临近古镇,通常来古镇这边拍戏的明星都会选择在星皇酒店住下,因此,酒店门口常常围满了粉丝和记者,以及管理治安的保安。 江栩到了楼下,有些困惑,神医会出现在星皇酒店? 这怎么想都觉得和他的身份不太相符啊? 因为,神医已经近九十高龄了,出现在明星酒店,难不成有喜欢的明星? 长安给的位置,只是星皇酒店,并没有几楼几号,她抬头看了眼顶层,竟从一片黑暗中恍惚看见一个人影。 第191章划拳 第191章划拳 燕卫停了车跟了过来,江栩低头往前走,却被粉丝和保安推搡着困在了外面,幸而四九也从另一辆车那赶了过来,他车上赫然坐着剩下的燕卫三人。 “……” 江栩虽然诧异他们怎么遇上的,倒是没问,只是低头冲四九说,“人在顶层。” 四九点点头,和燕卫们分别走在两端,把江栩护送进去,其他粉丝和保安以为又来了个明星,正尖叫着喊,“是洛诗诗吗?!天哪!是洛诗诗吗?!” 江栩低头捂住脸,一个劲往前,其他保安听到粉丝这么亢奋,理所当然把她当成了明星,护送着往酒店里走,还低声问,“能不能给我签个名?” 江栩没理会,一路走到电梯前。 保安正领着她往前台的方向去,没有回头,正在前台问,“洛诗诗小姐的房卡呢?” 前台查了查,“没有啊。” 保安这一回头,才看见江栩一行几人已经上了电梯,他几步追过去,“喂!你们是谁?!你们不能随便上去!” 电梯门关上,几个保安又赶紧进了隔壁的电梯,不由得纳闷地问,“不是明星吗?怎么带那么多保镖?” 江栩从顶层出来后,就找到了通往天台的通道,另一边,几个保安也从隔壁电梯出来,看见他们往天台的方向去,立马抽出自己的电棍,指着他们,“不许动!你们要做什么?!” 江栩已经打开天台的门,带着几个燕卫们全部走了进去,最后一个燕卫拿了根管子抵在门上,随后转身走向萧瑟冰冷的天台。 约莫四五百平米的大天台上,一个女人正站在天台的边缘,她脚边放着几个易拉罐啤酒,听到动静,她回过头,酒红色的波浪卷发包裹着一张鹅蛋脸,杏仁似的眼睛,眼角缀着一颗泪痣,大概哭过,双眼发红,看过来的目光里有错愕和惊诧。 江栩只觉得有些奇怪,神医不是个九十岁的老头,而是个如此年轻漂亮的女人? 但不管对方是不是神医,此刻这个女人站的位置有些危险,再往前一步就没命了。 燕卫们重新站在一起开始了……划拳。 江栩嘴角微抽,“你们在干嘛?” 燕卫们:“谁输了谁去救那个女人。” 江栩:“……” 四九却是直接走过去,那女人边退边喊,“你站住,你要干什么?你别过来!我,我要跳下去了!你再过来……” 她话没说完,整个人被四九搂住抱了下来。 江栩:“……” 这么简单的吗? 燕卫们还在不辞辛苦地划着拳,看样子是要三局两胜。 四九把那女人抱到了江栩跟前,没有松手,依旧桎梏着她的双肩,防止她挣扎着跑去再跳下去。 江栩没救过自杀的人,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甚至不知道这个时候该说些什么,只是突然问了句,“你吃过晚饭了吗?” 那女人大概也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微微愣了下,摇摇头。 “那走吧,我们去吃饭。”江栩不知道她是谁,也不知道救了之后这人还会不会继续想不开,只好想着先把人带回去再说。 “你们是谁?怎么知道我在……”那女人却是惊疑不定地看着她,咬着唇,余下的话没说出来。 江栩这才注意到她脚下穿的是酒店里的拖鞋,没穿袜子,身上也只是简单裹了件外套,很薄的款,根本遮不住风。 她一个眼神,四九自然默契地知道她在想什么,当即脱下自己的外套重新将怀里的女人裹住,依旧抱住她的双肩。 那女人扭了扭,似乎这时才担心自己恐怕不是被救,而是陷入另一个圈套里,她挣扎着,大声喊着,“你们到底是谁?想带我去哪儿?” 江栩确实不清楚长安让她来救这个女人的原因,只是既然已经救下,就绝对不能让她再去自杀。 “送你回家,交给你爸妈,确认你不会想不开之后,我们就走。”她说完,转身准备走。 那女人却是定住了似的,盯着她的背影问,“你们到底是谁?” “这个不需要知道,就像我们也不知道你是谁一样。”江栩回头看了她一眼,又微微蹙眉看了眼燕卫们的方向,他们终于划拳完毕,四个人都是一脸的意犹未尽,江栩的拳头有点痒。 “你们不认识我?”那女人微微扬着声音,语调里尽是不敢置信。 江栩仔细看着她,“你是明星?抱歉,我不怎么看电视,所以不认识你。” “我叫夏娜娜,”她介绍着自己,“听过吗?” 江栩摇头,四九摇头,燕卫们摇头。 夏娜娜挣扎着,“算了,你们还是放开我,让我去死好了。” “……” 江栩赶紧扯住她,“认识,认识,四九很喜欢你,他的房间里贴满了你的海报,还有他们……”她伸手指着四个燕卫,“房间里也贴着你的海报,你是他们的梦中情人。” 夏娜娜不信,努嘴说,“他们刚刚看我要自杀,还在那划拳。” “……” 江栩不想解释了,心好累。 天台的门被保安们砸开了,外面涌进来一群保安,燕卫们当即冲到前面把两个女人挡在身后,摆出了防御的姿态。 夏娜娜的助理终于透过一群人看见她,哭着喊,“娜娜!”她转向四九,流出惊惶的眼泪,“求求你们别伤害她!你们要什么我们都给!你们要多少钱?说一个数,不要伤害她好不好……” 燕卫们回头看了眼。 高大魁梧的四九正掐着夏娜娜的肩膀,确实一副劫匪的模样。 “……” 保安也叫嚣着,“我警告你们,不准伤害人,放下武器……不,放手!” 四九没动,只是拿眼看着江栩。 夏娜娜冲助理安抚道,“我没事,他们不是……” 江栩打断她,“娜娜,下次对戏不要到天台了,免得被人误会我们是劫匪。” 夏娜娜愣了下,才恍然想到,自己如果被爆出在天台自杀被拦下,明天的新闻不知道有多火爆,可当下的场景,无论怎么解释自己在天台这个行为本身就会引起众人猜测,可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小丫头,短短一瞬间就替她编好了说辞,面上更是看不出破绽。 燕卫们默默在心里给小巨人又点了个赞。 第192章房间 第192章房间 保安们错愕了,夏娜娜的助理茫然地擦掉脸上的泪,问,“娜娜,你,你们是在对戏?” “是啊。”夏娜娜不愧是演员,转瞬间就进入了角色,她面上表情有些不悦,“好不容易想对个戏,你们突然闯进来干嘛?” 她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四九的手臂,正要开口让他松开,四九已经接收到江栩的视线,极快地松了手。 其他人现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保安挠挠头,解释着,“这伙人急匆匆地从外面闯进来就上了电梯,从电梯出来又直奔天台,我们哪知道他们是您请来对戏的啊……” 夏娜娜听到这话短暂愣了片刻,这些人从外面直奔天台来的?怎么会?难不成他们在楼下看见了她? 不不不,不可能,楼下那么多粉丝都没看见她,怎么可能他们就看见了。 助理却是拿了大衣冲过来,把大衣披在夏娜娜的肩上,“冷不冷?我们进去吧?要对戏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夏娜娜敷衍地“嗯”了一声,转身看向江栩几人,“你们,来我房间吧?” 助理正纳闷夏娜娜说话的语气好似在请求对方,她觉得自己肯定听错了,娜娜这么出名,谁不想寻个理由和机会跟她多相处啊,再说了,娜娜让人进她房间,谁会不去啊? “抱歉,时间太晚了,我们要先回去了。”江栩说。 还真有不去的! 助理眼睛直了,她往前走几步,气势汹汹地正要跟江栩说话,就被夏娜娜格开了,夏娜娜主动走到江栩跟前,又冲身后的保安们挥挥手,“都散了吧。” 保安们自然散了。 助理的气势也弱了下去,却还是有些气愤,觉得眼前的小姑娘虽然长得好看,怎么这么不识好歹,夏娜娜本来就很火,只不过最近因为流言蜚语少接了几部戏而已,对了,说到戏,娜娜什么时候接了被绑架的戏,她怎么不知道? 夏娜娜站在江栩面前悄声问,“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 江栩知道她会问这个,但是不想给长安惹不必要的麻烦,她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冲夏娜娜说,“有机会再好好解释吧,现在希望你好好活着,每个人心里都该有守护的人或者事,不管一个人有多辛苦,请你继续坚持下去。” 她说完,就冲四九和燕卫们看了眼,随后转身往外走。 保安们依旧有些不放心地守在那,看他们出来了,才放心地跟了出去。 助理也赶紧扶着夏娜娜出来,小声问,“娜娜姐,你刚刚跟她说了些什么啊?” 夏娜娜没有搭理她,只是一个劲地想着江栩刚才说过的那些话——每个人心里都该有守护的人或者事,以前这些她是有的。 可一夜之间,什么都没了。 一阵风吹来,她打了个哆嗦,天台的风这样冷,如果刚刚不顾一切地跳下去,是不是也这样冷? 她忽然抓住助理,“去,把我的名片给她一张,让她有事记得联系我,不,有空联系我,快点!” 助理被她的样子吓坏了,赶紧要去,又担心地折回来,“娜娜,你一个人在这我不放心,你还是去房间里吧?” 夏娜娜赶紧跟着她一起出来,“这样行了吧?你快点去!” 助理终于跑着去了,她坐电梯赶到酒店门口时,江栩那行人已经挤出了粉丝的包围圈,上了车,只留下一个即将消失在黑夜中的车屁股。 “刚刚那个助理追出来了。”四九看了眼后视镜,“二小姐怎么知道她要自杀?” 江栩正在琢磨长安的用意,听到这话下意识道,“不是我,是长安给我的信息。” 四九便没有接着问下去,公孙家长安少爷,整个杨市都知道他内向自闭从不出门,整日窝在阁楼里,可能早就长成一个长满青苔的怪物,可殊不知,长安少爷在燕卫们的心里却是天纵奇才般的存在,包括四九也这么认为。 既然是长安少爷提供的信息,那么自然有他的道理。 江栩打开手机,刚好看见长安发来的一个位置,是神医的位置,她转手把位置发到了四九手机上,“明天你请假,替我去一趟,看看能不能请他过来。” 四九看了眼手机上的位置,应声,“是。” 快到燕家门口时,四九下了车,和身后车里的燕卫换了下来,而江栩看离门口的距离不算远,打算自己徒步走过去,就见一辆红色超跑停在门口。 是侯君的车,消停了两天后,她又来了。 秋风萧瑟,她超跑的座位上放着一束火红的玫瑰花,和她的人一样热情奔放,充满了高涨的热烈情绪,看见江栩,她招招手,又问,“你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 江栩被她热情的关怀弄得有些无措,思前想后觉得可能是自己太慢热的缘故,只好挤出一个傻傻的笑回答说,“出去玩。” 侯君跟在她身后进来了,枭爷没有回来,也对,枭爷如果回来了,她就不会站在门口。 “枭爷不会在宴会上看上哪个姑娘了吧,怎么到现在不回来?”侯君一进门就哈了口热气,果然站在外面那么久还是有点冷的,不知道为什么管家没有把她请进来。 侯君自顾自地说,“我刚刚进来转了一圈,一个人太无聊了,索性站在门口等,这样多浪漫啊,枭爷回来第一个看到的就是我。” 江栩很欣赏她,她是那种勇于表达的人,有很多人总是把私欲藏在心里,不敢表达,暗恋也好,单相思也好,到最后无疾而终也激不起半点水花。 反倒是侯君这样的人,总能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明艳的热情的奔放的。 如果她是枭爷,应该会选侯君这样的女孩子作为女朋友,因为她看着阳光开朗,性格更是大方果敢,很讨人喜欢。 厨房开始送了饭菜上来,江栩直接坐下,只是目光看了眼侯君。 侯君摆摆手,“不用管我,你吃你的就好。”话是这么说,她人却是坐到了餐桌上,就坐在江栩对面。 江栩刚吃了几口,就听她问,“哎,我问你,你有没有去过枭爷房间?” “……”她睡的房间就是枭爷的。 第193章觉得 第193章觉得 江栩摇摇头。 “那他抽什么牌子的烟,我上次闻着怪好闻的,问他也不说。” 江栩依旧摇摇头,她重新切换到了傻子模式,只是低头吃饭,以及摇头。 侯君看到她的反应虽然失望,却很快又振作起来,“没关系,等以后慢慢了解他,我就知道他的所有喜好了。” 侯君托腮看着江栩吃东西,小丫头虽然傻傻的,可脸长得真不错,眼睛水汪汪的,鼻子又小又翘,嘴唇是粉色,肉嘟嘟的,吃饭咀嚼时,腮帮子鼓鼓的,好看又可爱,这要是再过个几年,小丫头成熟之后,这张脸绝对能称得上倾国倾城,祸国殃民。 她盯着江栩看了片刻,忽然问,“你喜欢枭爷吗?” 江栩吃东西的速度慢下来,抬头看着她,大眼睛里闪烁着什么,亮度灼人。 片刻后,她看见江栩点点头,细弱的声音说,“喜欢。” 侯君笑了,“枭爷那么帅,杨市有几个女人不喜欢?不过呢,枭爷估计是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啦,你还小,等你长大了,他早就是我的了,哈哈哈!” 江栩也冲她笑,不知道乐什么,只是忽然就想起枭爷跟她说的那句话——我整个人都是你的。 燕卫们沉默了片刻,全都被小巨人完全看不出破绽的演技给征服了。 燕廷枭回来时,客厅的茶几上只留下一束火红的玫瑰,和一张带着香气的纸,上面落着一行潇洒的字体: 明天见。 他目不斜视地上了楼,身后马超自动自发地将那束玫瑰丢进垃圾桶,那张纸也顺道一并丢了进去。 江栩在上网,正在搜有关娜娜的信息,全名是夏娜娜,新闻里到处都是关于夏娜娜分手等各种负面新闻,包括她前段时间资助的贫困生,写了一张又一张控诉发在了网上,控诉了夏娜娜从几年前到现在资助过的几个贫困生的近况都不好,但夏娜娜不闻不问,还勒令对方不许再找上门或者打电话,言语间尽是不耐烦,和网上善解人意的人设大相径庭。 不少网友都在下面积极评论,总之,恶评如潮水般汹涌覆盖了整个新闻热搜榜,还有人把她刚出道时拍的电视剪辑成了动态图,配图发了文字,劝她滚出娱乐圈。 整个页面都是狼藉不堪,江栩细细看下去,但是没有看到夏娜娜的声明,只有她工作室发了律师函和声明,她本人没有任何表示,不少网友认为她是默认,一时间谩骂声更加嚣张,从一个月前到现在,这些谩骂没有停止过。 江栩又点进一则关于她男朋友的资讯,她的男友表示,两人已经分手,关于她的一切,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江栩不禁有些心寒,这个男人,竟然在夏娜娜最需要他的时候丢下她跑了。 她捏紧拳头间,冷不丁拳头被一只大手裹住,一回头对上枭爷那双深邃的眸,他握住她的拳头,另一手揽着她的腰把她抱在怀里坐下,这才看着面前的手机问,“看见什么了?” 江栩努了努下巴,“这个男人,看见自己女朋友被网友言语攻击,吓跑了。” 燕廷枭表情没有任何松动,声音有些散漫,“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江栩不动了,隔了片刻,才歪着脑袋说,“枭爷,以后你……” “不会。”燕廷枭下巴抵着她的脑袋,打断了她的臆测。 “我说的是,以后你出事了,我一定第一个跑。” “……” 江栩偷笑,转过脑袋,搂着他的脖子,正要说什么宽慰一下这个男人,就听头顶落下他沉沉的声音,“这样很好。” 江栩怔住,她听得出来,枭爷不是开玩笑。 燕廷枭吻住她的唇,很温柔,带着几分虔诚,细细地吮咬,随后扣住她的后脑勺,加深这个吻。 江栩茫茫然沉浸在这个吻里,脑子里却还在想枭爷刚刚那句话。 燕廷枭松开后,不再继续刚刚那个话题,而是从怀里掏出两个证件递给江栩。 “这是什么?”江栩翻开看,里面是韩东延的照片,以及一张工作证,上面详细登记着姓名警号,以及所属市区派出所。 另一份是韩菲儿的。 江栩有些吃惊,她万万没想到,昨天刚提出来,今天枭爷就送了这么一份大礼给她,原本她准备自己花钱去找些帮手,可这份证件在手,就好比随时随地都拥有一支武装力量,随时恭候她们的差遣,省钱省时还省力! 最重要的是,给了韩东延和韩菲儿他们全新的身份,他们一定会很高兴。 “谢谢。”江栩眼睛亮亮的,“你这么晚回来就是忙着这个?” 燕廷枭低头睨着她,声音喑哑,“想我了?” 江栩:“不是,侯君来找你,说你这么晚没回来,会不会是看上宴会里哪个小姑娘了。” 燕廷枭:“……” 燕卫们:“噗嗤。” 江栩假装没看见一脸黑线的枭爷,又问,“对了,她送了花,你怎么没拿上来?” “丢了。”燕廷枭眉拧着,衬得眼皮的折痕很深,黑沉沉的眸子愈显深邃。 江栩问,“为什么?” “你希望我把花拿上来?”燕廷枭偏头睨着她。 江栩认真地说,“不是啊,我觉得花很漂亮。” “就这?”燕廷枭伸出食指和拇指捏她的脸,“没别的?” 江栩忍了片刻,终于没绷住脸上的笑,她抓住枭爷的手放在嘴里轻轻咬了一口,细白的牙齿磨着他的手指骨节,声音囫囵暗含警告,“你要是碰了她送的花,我就把你的手指咬下来。” 燕廷枭笑了,眉眼尽是纵容的笑意,他手指抵在江栩的唇边,微微用力,按住她湿软的唇瓣,“人小,醋劲倒不小。” 江栩是真的没吃醋,她羡慕侯君这样的性子,又怎么会吃她的醋,只是她又深谙枭爷的性子,如果自己表现得无动于衷,枭爷一定会……很失望的吧? 半夜十二点,画室的门被一道黑影打开,那人鬼鬼祟祟地拿着一束花,插在了花瓶里,随后,整个人端坐在画架跟前,打着手机灯照明,摸黑画画。 约莫半小时后,画室的门再次被打开。 燕廷枭黑着脸站在门口,打开了灯,只见画室内,小丫头穿着毛茸茸的粉色睡衣,一手拿着画笔,一手举着手机照明,在她面前是一束火红的玫瑰花,不错,正是侯君送来又被马超丢进垃圾桶的那束。 江栩错愕了几秒,挤出一个笑,“嗨,枭爷,好巧啊,你也没睡?” 燕廷枭盯着她看了片刻,转身走了。 江栩:“……” 画架上的画还差十分钟就能完工,但是枭爷好像生气了…… 江栩纠结了,犹豫了,在画和枭爷之间,她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画。 门外一步走三秒的枭爷觉得心脏受到了暴击,想了想,从房间里拿了条毯子,过来披在小丫头肩上,大晚上陪着她,看她安静无声地画画。 门外燕卫们挤得跟鹌鹑一样缩在一起: 燕卫1:我觉得爷刚刚又被甩了。 燕卫2: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燕卫3:? 燕卫4:呵,男人。 燕卫3:? 第194章八千 第194章八千 驼峰村是一个非常偏僻的地方,属于杨市东海省城下的一个小村庄,四九开了车到村口就进不去了,路太窄了,比芙蓉茶庄的路还窄,他下了车,走了好远的路都看不见一个人。 这里像是被人抛弃的村庄,没有人烟,人迹罕至,就连小孩都没看见一个。 他穿过一片荒地,终于看见一个老头在地里农作,走近了,才看见老头在挖地瓜,地头的布袋上堆着形形状状的地瓜,剥了泥,露出紫红色的皮衣。 “大爷,请问,这儿有没有一个神医?叫夏元祥?” 老头大概耳背,没听见,手里动作不停,继续劳作,四九不得已又问了一遍,“大爷,请问,这儿有一个神医叫夏元祥吗?” 老头毫无反应。 四九估摸着这人大概聋了,索性走到了别处,打算看看有没有别的人家。 然而,他穿过整个村子,没发现半个人,这些房屋处处都透着许久没人住的冷清和诡异,有些房门锁了,有些没锁,但是墙头十分的矮仄,四九轻轻一跃就进了一家,可以看出堂屋里东西搬得干干净净,连凳子都摆放得很整齐。 不像是被打劫,不知道这个村子遭遇了什么,村里的人全走了,临走还把房间各个地方收拾得很干净。 四九出来后,又走向那片地,天已经是正午了,他从市区开车过来就花了好几个小时,到这居然一无所获,他有些急躁,身上热出了一身汗,地里老头还在忙活。 四九拨了电话给江栩,“没找到,村里没人,就一个老大爷,可能耳聋,我问什么都听不见,这个村庄好像是荒废了,没人住。” 江栩问他,“老大爷年纪多大?有没有九十岁?” 四九凝神观察着那个老头,“看着不像九十岁,顶多七十,只是头发全白,他身体还很康健,刚刚干那么久农活,也没停下来歇一会,边上也没放水杯。” “去帮他干农活。”江栩说。 四九迟疑地问,“二小姐你的意思是他就是……?” “不确定,但是你不是说,神医性格古怪吗?说不准他听见了故意装作没听见,可能不想理会外面的人。” 四九觉得很有道理,于是挂了电话,就脱了外套下了地。 “大爷,您歇着,我来帮你。”他抢过老头手里的铁锨,轻轻地铲地。 老头没理他,又去捧自己挖出来的地瓜,一个个徒手清理干净泥土,装进布袋里,随后提溜到肩上,转身走了。 四九赶紧把铲出来的几个地瓜拿外套兜着跟上,只见老头七拐八绕,走进了里面一个红砖红瓦的小房子,三间屋,有个不大的院子,院子里种了各种各样的草,和不知名的树,门口也长满了草,只是这草颇怪异,明明快冬天了,却不见萎缩。 这个房子连扇门都没有,老头径直走进去,把布袋里的地瓜倒出来放在地上,随后进屋提了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喝。 四九把外套里捧着的地瓜也放在地上,抖了抖外套重新穿上了,他木讷,也不知道该如何讨老人欢心,只是站在那,像一个木桩子似的守护着这个院子。 老头随便吃了点东西,午睡了,等他睡醒了,外面那个木桩子还保持着之前看见的站姿一动不动地站在那。 老头把布袋拿上,又去了地头,准备农作。 四九继续抢过铁锨帮他铲地瓜,这个老人居然种了一亩地的地瓜,他从下午一直干到黄昏,老头拿布袋装了地瓜就走。 四九也跟上,劳作那么久,他身上汗流浃背,老头自顾自给自己倒水喝,四九也不敢叨扰他,自己在外面打了井水,洗了手之后,给厨房里的桶满上之后,他才用手捧了水喝进嘴里,随后简单洗了脸。 老头开始做晚饭,地瓜汤,熬了一锅。 四九午饭没吃,早就饿得不行,看着这锅地瓜汤,虽然看着就不太好吃,但是他还是饿了,忍不住问,“大爷,我能不能吃一点?” 老头没理他,吃完就进了屋,准备歇下了。 四九记得村子最里面有个鱼塘,他想了想转身走了出去,到了那个鱼塘,手机打着灯照在外面,他把衣服和鞋脱了,下了水。 五分钟后,他用衣服兜着两条鱼,就近找了一户没关门的人家,打了水清理鱼,找了棍插上,又搭了几根棍,随后找了干纸,用两个石头打出一道火花,把鱼架在架子上烧火铐起来。 等鱼烤好了,他吃了一条,剩下一条拿了回去,放在了老头门口。 十一月底的天,夜里风凉,四九就着冰冷的井水洗澡,顺便把衣服洗了,晾在绳上,随后自己光着做俯卧撑,锻炼出汗,不一会身上热乎乎。 第二天老头出来,目不斜视地绕过门口凳子上那条烤好的鱼,随后又拿了布袋下地,四九昨晚倚着墙睡的,听见动静立马睁开眼,他身上只披着外套,看见老头拿了布袋出去后,几分钟就换好衣服跟上了。 老头农作了一小时后,回来喝口茶吃点东西,继续去地里劳作。 四九没东西吃,他消耗量大,饭量也大,昨天吃的就很少,今天饿得胃有点泛疼,胃酸隐约上涌,他抓起地上的地瓜啃了几口,味道挺甜的,连吃了两个,老头看也没看他,权当他是个隐形人似的。 四九偶尔开口问他一句,老头依然耳聋状态,什么都听不见,继续劳作。 就这样,又一天消耗在地里,老头依旧对他视而不见。 四九手机快没电了,给江栩拨了电话,汇报了昨天和今天,老头对他的态度,以及老头每天的日常。 江栩说,“回来吧。” 四九应声,然而临走前还是烤了一条鱼放在老头门口的凳子上。 他开车离开时,老头搬了凳子坐在外面看月亮,余光扫过凳子上的那条鱼,依旧没动。 —— 江栩把证件交给韩菲儿之后,就老老实实窝在房间里看书画画,直到第二天傍晚,四九那通电话告诉她,没有用,老头依旧不搭理他。 她才放下手里的画笔,站了起来。 她想,她应该明白长安的意思了,可又不愿意动用这一层关系。 临到头了,却又不得不用…… 果然她猜得没错,夏娜娜,夏元祥,爷孙关系,只是不知为什么,一个隐居在毫无人烟的小村庄,而一个成了尘世中被流言蜚语抨击在顶端的明星。 江栩拿出手机,看着网上那群似乎永远不会停止的谩骂,她皱着眉,想了想,还是拿了手机出去,走到韩菲儿的房间,敲了敲门。 韩菲儿这几天为了出门行动正在做准备,房间开着暖气,她身上只穿了件薄薄的贴身毛衣,勾出凹凸有致的身形,开了门问,“怎么了?” 江栩把手机里的新闻给她看,等她看完才问,“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处理?” “我以为你无所不能,”韩菲儿冲她笑了一下,很友好的那种笑,“还好你不是这样,不然就真的是个怪物了。” “……” 韩菲儿拿出一台笔电打开,输入夏娜娜的名字,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总之翻出了许多江栩不知道的内幕,也就是夏娜娜被诬陷的种种内幕,而她的前男友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吸读约p操粉各种各样的黑历史像雪花一样漫天飞。 “过去一个月了啊,这家娱乐公司的公关不行啊,一个月了没把这事处理干净,到现在还喷着呢,你看这些网上喷子,仗着没有实名认证注册,扛着键盘到处喷……”韩菲儿在电脑上翻页,好几页过去,都是喷子发的那些谩骂。 “有办法帮她吗?”江栩问。 韩菲儿也不问她是她什么人,为什么要帮她,只是思索片刻,才道,“可以啊,有钱能使鬼推磨。” 江栩听懂了,冲她道,“我每个月会给你和韩东延发工资,底薪八千。” 韩菲儿:“……” 她愣了片刻,“我们又没做什么,你发什么工资给我们?” 江栩指着电脑,“从今天开始,你就要做些什么了。” “……” 韩菲儿有些怀疑,江栩是不是故意装作不会解决然后来找她帮忙的。 “你不用发工资给我,到时候需要多少,你给我就行了。”韩菲儿指着电脑,意思是夏娜娜的事情,一码归一码。 江栩点点头,也不知道究竟听懂没。 总之,等她出来后,韩菲儿和韩东延的手机上都不约而同地收到了到账信息,八千。 韩菲儿看着手机上的到账信息有些感慨,虽然明明自己在做自己该做的,可不知怎地就有种自己在给江栩打工的既视感。 而且……八千也不够啊! 江栩觉得夏娜娜的事算是有人解决了,便先放到一边,随后进了画室,调色准备画画,结果又接到一个电话,是陌生的电话。 “喂,是我。”那头说。 江栩愣了会儿,“谁?” “……” “梁嘉。”那头似乎叹了口气,“我的声音这么没有辨识度?” 江栩恍然,“啊,是你,有事吗?” 梁嘉问,“约你明天晚上出来嗨,敢不敢?” “……” “酒吧玩过吗?” “……” 没听到江栩的回应,以为她是被吓住了,可能收服大冰块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被这种事吓到,梁嘉简单解释,“我过两天就走了,打算走之前和你们再好好玩一次。” 江栩并不是被吓到,而是自认为并没有和对方很要好,完全还不属于可以被邀请去参加好友聚会的那一类,乍然接到这样的邀请,她有些茫然和无措,但听到梁嘉的解释后,她瞬间抛下了所有的犹豫和顾虑,“好。” “那说定了啊。” “好。” 挂了电话后,江栩想起了民宿那个夜晚,一群人坐在大厅里,烛火闪烁,映着桌上几人的脸扑朔朦胧,带着迷离的色彩,可氛围却十分温馨,像一家子人。 她调色的笔霍然伸到了水桶里,洗干净笔之后,重新调了色,这一次,脑子里想的都是那间民宿,那样热闹的一群人,那一张张的笑脸。 她闭上眼,再睁开时,眼睛里华光溢彩,亮得灼人。 第195章超人 第195章超人 唐玄照常把车停在菜煎饼门口,大妈也不问,直接做了三份提给他,又关切地道,“最近降温了,让小石头多穿点衣服啊,中午看他就穿了一件衣服,太薄了,你可盯着点。” 唐玄笑,“知道了。” 奇怪,明明是跟自己没什么关系的人,不知怎么地,这几天相处起来俨然就跟一家人似的,就连门口菜煎饼老板娘见了都要关怀地慰问几句。 唐玄提着饼到门口,刚输入密码,门就开了,小石头开心地看着他,“叔叔回来啦!” “是啊,回来了。”唐玄把手里的饼递给他,“饿了没?拿去吃吧。” 小石头先拿了拖鞋给他,又接过他的公文包放在矮几上,这才接过饼放在餐桌上。 半雪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她打算明天回去,问过了穆承胤,说是可以回去了,如果不出意外,今天将是他们最后一天呆在这。 “妈妈!”小石头轻声喊。 半雪正在阳台收衣服,唐玄的衣服基本都是送去干洗,或者丢在家里,总之徐女士会过来收拾,脏的丢进洗衣机,需要手洗的就手洗晾起来,干了之后唐玄直接取下来抖一抖就能穿。 然而,这两天,徐女士不知道是因为上次看见的场面太刺激还是别的啥,总之,这两天就没过来,半雪下床活动时,就看见洗衣机旁堆了一筐衣服,是唐玄的。 她想了想,把衣服分类,可以机洗的就丢进去,不能的就拿到洗手间手洗,她知道唐玄喜欢在衬衣上喷香水,是以,最后一遍过洗衣服时,她会把洗手间里的香水喷一点在衣领上,随后把衣服拧干,抖一抖挂上阳台。 唐玄换鞋进来后,就见半雪踮着那只没有受伤的脚,在取衣服,是他的衬衫,还有西裤,每一件,她都细心地抖开,随后挽在臂上。 唐玄盯着她的动作一时有些恍神,眼前的场景有些微妙,让他心里产生了几分说不出的悸动,半雪起伏的身形更是让他想起几天前流理台上发生的一切,那条带着热意的腿,那个充满沐浴露香气的后颈,以及,压着她取柜子上的碗筷时,那份不该属于他的躁动。 听见动静,半雪朝这个方向看了眼,有些无奈地冲小石头笑,“知道啦。” 唐玄回神,几步走过去,接过她臂弯的衣服,又伸手取过上方的一件,“这些我来做就行,你腿刚好,别又摔着了。” 他说的话是关心的话,可不知怎地,说着说着就变了味,好像不欢迎她继续呆在他家里似的,半雪没说话,表情一直没什么浮动,唐玄看不穿她心里想什么,不由得又有些恼怒,恼什么?恼自己说错了话,更恼这个女人半点反应都没有。 他把臂弯里的衣服一股脑摔到衣帽间,随后到洗手间摘下腕表,松了领带,出来时,半雪已经和小石头进了房间。 唐玄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捧着菜煎饼啃,他把电视调到了猫和老鼠,一边吃东西,眼角余光一边扫着客房的门。 然而,平时都会跟他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半雪今天却一直没出来,唐玄一张饼吃完,踱步到了门口,正好小石头出来,手里提着垃圾袋,看见唐玄,亲切地喊,“叔叔。” 唐玄含糊“嗯”了两声,余光看见半雪正在收拾。 她在收拾什么呢? 收拾房间的垃圾,把所有东西都归位,甚至拖鞋都早早洗了,今天两人穿着自己的鞋,鞋底是刷洗干净的。 “不用你收拾,明天有阿姨来收拾。”唐玄有些不耐烦地说了声,不知道是看不惯她那副样子,还是看不惯她明天走今晚就开始收拾的迫不及待。 半雪点点头,总算不收拾了,出来喝了口水,随后坐在沙发上,看着猫和老鼠。 小石头把垃圾袋放在玄关之后,就坐在单人沙发上打坐,唐玄目光盯着猫和老鼠,看了片刻,又扫了眼半雪,她今晚情绪还不错,看到好笑的会微微抿嘴笑一笑,唐玄心里却不是什么滋味,也不知怎么了,总觉得浑身不得劲。 他看着小石头,突然问了句,“你到底在干嘛?” 小石头没睁开眼。 半雪也没说话,唐玄轻轻碰了碰小石头的肩膀,“你这是练功呢?” 小石头点点头,“是啊。” “……” 唐玄又重新闭嘴了,这母子俩,浑身都是谜。 电话突然响了,是老五。 唐玄这辈子都不想再听到老五的电话,当机立断拒接了,然而,没几秒,对方换了个陌生号码拨过来。 唐玄寻思着这陌生号码保不齐是梁嘉的,伸手接了。 果然,电话那头是梁嘉,上来就问,“听说,半雪住在你那?” 唐玄磕巴了一下,“干,干吗?” “不干吗,”梁嘉笑,“你做什么亏心事了?怎么磕巴了?” “……” “把电话给半雪。”梁嘉说。 唐玄老实地把手机递给了半雪,递完之后才拍了自己手掌一下,贱手!那么听话作什么! 梁嘉在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半雪微微蹙眉,最后犹豫着点了点头。 电话挂断,唐玄问,“她说什么?” 半雪有些好奇地看他一眼,“她没邀请你?” “嗯?” 半雪得出结论,“那不用跟你说了,反正没邀请你。” 唐玄:“?” 洗完澡之后,唐玄的手机都没有再响起过,他不由得拿起手机拨给老五,“怎么回事?邀请什么?你们邀请她为什么不邀请我?” 那头老五很茫然,“你要去?” 唐玄诧异,“怎么,你不去?” 老五沉默了片刻,“你怎么知道我要去?” “……” 两人对话驴头不对马嘴,然而居然也让两人沟通无碍。 “地点在哪儿?”唐玄问。 “单身天堂。” “……” 老五补充,“梁嘉把那天去民宿玩的几个都邀请了。” 唐玄心里一动,“也邀请长歌了?” “没有。” “……” 挂了电话之后,唐玄躺在床上,打开微信,翻到长歌,对话框里都是绿色,从长歌回来到现在,然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没有再发消息给长歌,他看了眼日期,最后一次联系是上次民宿,他提醒她九点准备好下来。 别的就没了。 他这些天居然没怎么想起长歌,唐玄觉得有些怪异,平日里都是靠翻看长歌的朋友圈才睡着的,这两天总是梦见猫和老鼠,恍惚觉得沙发边上坐着一个女人在看他,却总是看不清那人的脸。 他闭上眼,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劲,给长歌发了句:天凉,记得添衣。 没想到长歌回了:你也是。 唐玄心里多少有点高兴,给长歌打了语音,两人聊了片刻,最后心满意足地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半雪就提着两个大袋子,跟唐玄打了招呼,“这段时间,谢谢你,再见。” 唐玄刚从卧室出来,整个人还有点没醒神,听她说这话,下意识就问了句,“等会,你今天走?不是,梁嘉不是邀请你今晚去参加那个什么吗?你今天走那怎么去……?” 半雪站在玄关,“没事,我们晚上打车回去就好。” “你一个女人,大晚上带着孩子,身上又没有手机,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唐玄彻底醒了,几步走过来,眉毛皱着,明明昨晚睡得不错,可看到这一幕,不知怎地,心情忽然又不爽起来。 小石头伸头,“没事,一般人打不过我妈妈。” 唐玄不知道半雪给这孩子灌了什么迷魂汤,简直把他妈妈当超人一样崇拜着。 “你妈妈是女人,怎么可能打得过男人,”唐玄瞥了眼她的腿,“再说了,腿上还有伤,就你这样,只剩下被……” 具体被什么,他没说出来,只是皱着眉,“多住一晚怎么了,又不收你钱,别万一路上出事了,警察都找到我家来。” 天地良心,他就是想说句好话,可鬼知道他妈地说出口就变了味! 半雪抿嘴说,“再见。” 门就这样关上了。 唐玄心里窝火,走到洗手间里这股无名火还无处宣泄,他愤愤砸了墙,却是砸得莫名其妙,连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那女人走就走了,他发什么火,搞得好像很希望她留下一样?! 然而,话是这么说,却还是快速地洗漱,换好衣服,这次连香水都没喷,就冲了下去。 半雪和小石头正走在小区的路上,因为天还早,小区里的老头老太太都在晨练,偶尔遇到几个,只要对方的视线看过来,小石头总是会礼貌地喊,“爷爷奶奶早。” 老人自然夸了小石头一通,连带着夸赞半雪,又问,“孩子爸呢?” 半雪抿嘴微笑没有说话,她是个不喜欢说谎的人,可又不得不一次次说谎,然而面对眼前这对以后大概不再会遇上的老年人,她还是没有说实话。 相安无事这么久,她还是有所防范。 她牵着小石头往前走,即将走出这个小区时,听到一群中老年人惊呼一声聚集在了一起,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快送上医院!” 她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一群人簇拥着一个老大爷出来,这大爷扶着自己的胳膊一脸痛楚,边上的人都在紧张地问,“怎么好好地脱臼了?” “不知道,甩鞭子甩的太用力了吧?” “唉呀,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下可得好几个月不能动了!” “快送医院吧!” 半雪只看了一眼,小石头就轻轻拽了拽她的胳膊,“妈妈,你帮帮他。” 茶庄里有人干农活胳膊脱臼,也是半雪接的,但是,现在是在唐玄的小区里,半雪有点犹豫,她犹豫间,小石头已经走到了老大爷跟前,“爷爷,你不要怕痛,我妈妈帮你接上。” 一群人登时看向了小石头身后的半雪。 唐玄正好也从电梯里走出来,远远地就看见半雪和一群大爷大妈站在一起,还以为发生了什么纠纷,等他到了跟前,就见半雪正托着大爷的胳膊,一拽一松一正,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干净利落得像是她平日里做惯了的。 老大爷动了动胳膊,诧异地喊,“不疼了!真的不疼了!” 当下其他人把半雪当神一样看待,“小姑娘厉害啊,这么一下就接好了,这要是去医院,还不知道得花多少钱呢!” 半雪依旧淡淡的,脸上宠辱不惊,笑容都很淡,“没事,举手之劳。” 又是这句。 她救下长歌时,也说举手之劳。 可唐玄记得,自己把她救上来时,她身上只剩下那条内裤,和被水湿透的上衣。 这样的女人,糟糕透顶,没有手机,像个山顶洞人,还带着个孩子,明明长得一般,却又极有脾气,明明冷淡得要死,偏偏对受到危险的人施以援手。 唐玄觉得这个女人矛盾死了,可又处处透着吸引力,她身上的光芒早已盖过了那张脸,让人只记得她水一样温凉的性子。 “叔叔。”小石头看见唐玄,叫了一声。 众人回头看见唐玄,自然是认识的,看见他热络地走到半雪跟前,俨然一家人的样子,登时惊了,“哎呀,小唐,这是你家爱人啊?哎呀好厉害!刚刚就一下,就把张大爷的手臂给接上了!” “是啊!我们几个都看得真真儿的!就一下!” “我也看见了!很厉害的!” “你儿子长得跟你一个样儿,真是好看,哎呀,真好,我要有这么大孙子我该乐死了!” 唐玄就知道,每次带这对母子俩出来,就得遭受这样的阵仗,他懒得解释,因为越解释越乱,剪不断理还乱。 然而,他这边不解释,半雪却是开口了,“抱歉,我们不是夫妻,唐先生单身,未娶。” 她话说得疏离,恨不得撇开关系的那种疏离。 唐玄陡地就跟吃了一口枪药似的,炸得内脏都沸腾起来,他直直盯着半雪,虽然对方一个字都没说错,可唐玄却发神经似的死死盯着她。 其他人看状,只以为小两口吵了架,笑着打圆场,“哎呀,夫妻俩哪有不吵架的,小唐你是男人,主动认个错,把孩子和媳妇带回家,外头多冷啊。” 其他人也跟着你一言我一语,几乎半推着把半雪推到了唐玄怀里,又怂恿他,“快啊,赶紧带回家。” 那个被接好胳膊的老大爷走几步说,“等我老伴回来,我请你们到家里吃饭,粗茶淡饭别嫌弃,比外头酒店的干净。” 半雪拒绝了,“不用。” 老大爷冲唐玄笑,“年轻人,努力呀!” 这群人俨然把他们三人当成一家三口,并且深信不疑,半雪也发现了,解释也不顶用,干脆也闭了嘴。 等这群大爷大妈散开,半雪已经被唐玄带到了家门口……那群大爷大妈担心唐玄哄不好媳妇,簇拥着把他们“送”回了家。 “……” 半雪站在门口,淡然的脸上难得有了丝无语和挫败。 “不是晚上还要参加那什么吗?等晚上再走吧。”唐玄重新进屋,拿了公文包,他还要上班,看时间还算赶得及。 半雪没有推辞,只是唐玄刚走没多久,门就被敲响了。 打开门后,门外站着里里外外十几个大爷大妈,全都端着手做的点心和小吃,“听说小唐夫人接好了张大爷的胳膊,我们这些邻里邻居的来感谢感谢。” 半雪摆手,“不……” 用字刚冒出头,就见这群大爷大妈把东西全都放下,随后报了自己的楼号房间号,走了,临走前说,“把盘子就放那好了,我们晚点过来收。” “……” 明明不想牵扯的,却偏偏牵扯得更深了好像。 半雪蹙眉站在那,小石头看了眼盘子里的点心,红豆饼,南瓜饼,还有鸡蛋和土豆做的卷饼,里面裹了酱和葱丝。 小石头早上还没吃早饭,看了一眼肚子就叫了起来。 半雪把盘子拿下来,“吃吧。” 幸好玄关的橱柜大,要不然这十几个盘子也放不下。 然而,半雪没想到,这仅仅是开始。 一小时后,有人敲门,胳膊脱臼的,本来要送去医院的,结果通过小区群,知道了半雪这么个神一般的存在,于是又被来过唐玄家的一位大妈,热心地领到了半雪面前。 “……” 半雪帮他把胳膊接好之后,对方直接放下一千块钱,有些局促地说,“对不起,我没带什么东西来,我去医院肯定花比这个贵,你,这个钱,你,你买东西,我,算作我的心意。” 对方是个年轻人,上班路上骑车摔的,不知为什么,面对半雪时,竟然有点害羞。 半雪把钱还回去,只是说,“举手之劳,不要再谢。” 那人也不好再推辞,只好走之后,又买了一大堆孩子玩具和零食送到了门口,敲敲门就走了,也不停留,担心半雪不收。 半雪打开门看见门后那些东西之后,眉毛都皱了起来。 她果然不该多留这一天。 第196章清火 第196章清火 江栩吃完午饭,又亲自把食盒装满,在燕卫提着食盒上车时,她忽然站起身,“今天我去送吧。” 那天晚上,画室里那束火红的玫瑰花到底揭穿了她的谎言,枭爷明面上没直说,心里大概都呕死了,可能还会在想,这个不识好歹的小丫头,怎么就那么冷情。 江栩这两天学习任务重,晚上枭爷也有公务忙,两人倒是很完美地避开了那次不算美妙的夜晚,当然,枭爷避开,那是枭爷不高兴提起,她还是该做点什么顺顺狮子毛的。 江栩没有换衣服,直接坐上车,还戴了个口罩,下车时,避免被人认出,她还戴上了羽绒服的帽子。 整个人围得密不透风,这才跟在燕卫身后进了燕氏。 大厅里,不少人看见燕卫都行起注目礼,因为对方严肃,是以员工们也都肃穆着脸,然而,当看见燕卫身后跟着的一个小姑娘时,员工们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了。 “我去,我没看错吧?燕卫带了个小丫头?” “是他妹妹?” “不是吧,咱们燕总这么纵容?” “不是说办公室禁止搞什么裙带关系的吗?难不成他是想把自己的妹妹送给……?” “我去!你疯了!谁不知道我们枭爷不近女色!除非他不想干了!” “我猜也是!” 江栩跟在燕卫身后上了总裁专属电梯,金属门合上,隔绝了外面那群嘈杂的窃窃私语,江栩面不改色,恍若什么都没听见,只是盯着前方,眼神有点冷,是那种孤僻的冷,燕卫们观察过,只要小巨人出来,她就会变得冷冷的,谁都无法靠近的样子。 总裁办的办公室半开,里面传来人说话的声音,江栩顿住,她听到侯君的声音,燕卫提着食盒跟在后面,眼神询问是否要进去。 江栩把食盒递给他,做了个手势,自己先下去了。 于是马超开门出来时,就见电梯那一个白色人影闪了进去。 小巨人?!小巨人亲自来了?! 马超错愕了片刻,回头看了眼电脑前的枭爷。 男人眉目抬起,看着他,微微拧着眉,然而马超此刻脸上的神情实在多彩,燕廷枭只看了他一眼,忽然顿悟似地站起身,走出办公室。 同一时间,燕卫提着食盒进来。 而门里的侯君怪异地问,“保镖送个饭你这么激动?” 燕廷枭看着总裁专属电梯直直往下降的数字,深沉的眸子染着几许辨不分明的情绪,马超正要询问,只见这位爷脚步一抬,已经进了电梯,再想问什么时,电梯门已经合上了。 办公室内的侯君纳闷地伸了头出来,“外面有客人?” 马超摇摇头,不是客人,是小巨人。 江栩坐到车里时,才发现自己好像又做错了,这种情况她应该进去才对,然后……然后应该做什么她不清楚了,总之,不应该转身就走,搞得像是给侯君提供机会和空间一样,虽然她没这么想,但枭爷怎么想她就不得而知了。 江栩摸出手机正要给枭爷发个短信,就见车门被一股力拉开,来人一进来,空气都透出几分逼仄和窒息。 燕氏门口人来人往,江栩边摘口罩边朝前方喊,“开车,随便到一个隐蔽的地方。” 燕廷枭脸上线条虽冷硬,可掌心却干燥温暖,抓着江栩的小手,问,“怎么刚来就走?” 分明这个小丫头根本不拿侯君当情敌,完全不懂得何为吃醋,然而知道她来了又走了,却又坐不住,想见见她,即便每天都见到。 “查岗。”江栩挠了挠他的掌心。 燕廷枭看着她讨好的像小鹿一样湿漉漉的眼神,呼吸有些重,脑子里有些画面不可抑制地出现,他勉力才压下。 车子停在一处树荫下,边上没什么人,燕卫下了车,候在五米开外,江栩贝齿咬着唇瓣,压着笑意,转头看着枭爷,一双水灵的眸子里盛着星河似的灿然夺目。 她是来顺毛的,步骤一,关心枭爷的穿着。 她倾身凑到枭爷身前,小丫头不涂香水,身上是画室里颜料的香气,混着草木气息,和她发丝上洗发露的味道充盈在鼻端,让燕廷枭喉口微紧。 她慢条斯理地帮枭爷整了整纽扣,帮他拍了拍毫无褶皱的西服外套,一套关怀动作做完,她似乎想起还有个更重要的,对了,步骤二。 于是,她扯着枭爷的衣领,噘嘴印了上去。 江栩得了空隙正在轻喘,抬头只看到枭爷眸底泛着红,脖颈的青筋细细地一条一条崩起来。 “……” 燕廷枭回到办公室时,侯君还没走,看他回来,正要打趣他被什么女人勾走了,一抬眼,看见男人面色沉郁,顿时愣在那,“枭爷,这是去了哪儿?饭菜都凉了。” 虽然早就听闻枭爷性格阴晴不定,但还是第一次看见他动怒的样子,侯君插科打诨几句后,下了楼,找了小前台问了问,“刚刚有人来找枭爷吗?” 小前台回顾了下,摇摇头。 侯君不死心,补充道,“男人,女人,总归肯定有人找,他刚刚急着下来,你有没有看到他见了什么人?” 小前台终于想起什么似地,“啊,是有一个,不过是燕卫带来的,应该是他妹妹吧,很小,戴着口罩,看不清样子。” 侯君这么一想,脑子里隐约有个小丫头对上了号,难怪枭爷生气,那个傻丫头估摸着做了什么让枭爷不爽的事吧。 前天她抽空打听了下,才知道江家那个二小姐是个傻的,又因缘巧合得了燕老爷子的青睐,这才住在燕家,虽然近水楼台,奈何是个傻的,侯君想起这个小丫头说喜欢枭爷时那双漂亮的眼睛,暗自叹了声可惜。 也不知是可惜枭爷看不上她,还是可惜那小丫头那样漂亮,偏偏是个傻的。 她提溜着手上那串车钥匙,嘴角微扬上了那辆红色跑车,枭爷这样难搞的男人,真是越来越让她喜欢了。 而办公室内,马超泡了三杯茶递到枭爷桌前,挨个介绍,“清火的菊花茶,清火的绿茶,清火的……” 不等介绍完第三杯,燕廷枭冷冷抬头瞥他一眼。 马超腿软,然而还是坚持拿出手机打开日历递过去,“爷,忍一……” 不等忍字念完,被一脚踹了出去。 马超出来时想起侯君临走前冲他询问枭爷为什么生气,很想抓住她的衣袖解释一句:爷不是生气也不是发火,脸上明明白白写的是欲求不满啊! 第197章抽烟 第197章抽烟 单身天堂不是酒吧,是个ktv,虽然名字俗不可耐,但是内里环境却是大气磅礴,算是以前搞娱乐的那批老年产物,大概转手了新东家,改装过后一片金碧辉煌。 但是,以前的名字大家叫熟了,新东家也懒得改,就这么把单身天堂四个字洗洗涮涮换了个时尚又牛逼的牌子给挂在了门上,夜里隔着老远就看见单身天堂四个大字闪着圣母般的光芒。 江栩和燕廷枭进来的时候,梁嘉正站在门口抽烟,她抽烟的姿势熟稔,眼神看着远方有几分迷离,冷风吹过她颊边的长发,将她这个人笼罩出一种隐秘的美。 江栩走近了才看见老五也在,这人存在感很低,就倚着墙看着梁嘉抽烟,哦,他手上还拿着一盏烟灰缸,大概是资本主义的产物,闪着金光的周身充斥着贵字。 看见江栩,梁嘉极其自然地把还剩小半截的烟丢在老五手里的烟灰缸上,老五动手碾灭之前,捏着那枚过滤嘴不知道在想什么。 然而梁嘉已经和江栩走了进去,燕廷枭落后一步,睨了眼老五,他眉眼惯常冷冷的,此刻微微拧着眉,长臂一伸把老五提起来站直,“像什么样子。” 老五很失落,每当梁嘉要离开杨市去往别处时,他就会变成现在这副德行,虽然和平时没什么不同,可只要你仔细看,会发现往常这个人眼里是有光的,此刻这个人眼里的光灭了,只剩一片茫茫然的无措。 听到老大的话,老五抬起头,不知道是不是笑,总之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连笑都算不上的表情,“马上就习惯了。” 这不是梁嘉第一次出远门,也不是老五第一次面临离别,只是,随着长大,随着越来越了解这个人,随着建立越来越深的羁绊,他开始舍不得她离开,不管是以家人的身份,还是别的,他无数次问她,“能不能留下来?能不能不要走?” 梁嘉总是拿他当孩子似地抚摸他的脑袋,“傻孩子,我不走留在这干什么呀?外面的世界多美好啊,我这么年轻,可不能白白浪费了这大好光阴……” 他成年之后,才确认自己对梁嘉的感情是不一样的,他想陪在她身边,一辈子的那种,睁开眼就能看见的那种。 但是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梁嘉在外面的世界里有了喜欢的人…… “卧槽!老五你什么时候抽烟了?!”门口停了辆车,随着萝莉音‘主人,快点回来哟,别让人家等急了’响起,老七从后门下车,手里一把攻气十足的扇子还扇着,看见老五举着个纯金的烟灰缸,啧了一声,“奢侈,真他妈奢侈。” 然后他才瞥到过滤嘴上有抹口红色,当即了然,“我去,他妈梁嘉的烟头你还要收藏做纪念啊?” 老五把烟蒂和烟灰缸一起揣着进去了,老七跟上之前踢了他一脚,“醒醒!你特么比三藏还疯,那女人简直……”他想了想,算了,再怎么老五也比三藏强多了,又换了个委婉的词,“她气场太强,一般人驾驭不了,不是我说,你在她跟前就跟她养的私生子一样……” 老五看了老七一眼,活动了一下拿烟灰缸的手腕。 “……” 老七挤出笑,“我开玩笑的,你看,你多男人啊,这胸这屁股,”他捏了一把,“我去,你好像锻炼得比三藏还结实啊。” 老五没理他,拿了烟灰缸直接寄存在柜子里。 老七看他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忍不住出了馊主意,“实在不行就霸王硬上弓啊,梁嘉再怎么都是女人,你想想,你只要得到了她的人,还怕得不到她的心?” 老五回身瞪着他,“沈亦白,这种话我当做没听见,下次你说话注意点。” 老七拍拍自己的嘴,“行行行,我嘴贱。” 两人进了电梯,三楼是贵宾级别的包间,整个一层是一间。 是以,电梯门一打开时,只看到比篮球场还宽阔的大厅,一排软沙发靠着墙,墙壁一分为二,左面是点歌台,右面是投影仪,可以观看电影,头顶是一大片浩瀚宇宙,时不时飞掠过一两颗流星,效果逼真。 边上有个汗蒸房,还有个大池子可以泡温泉,一个旋转楼梯可以通到上方,是四张床……床单上暧昧地铺着红色玫瑰,床头柜上各种tt还有ky,真是应有尽有。 人还没来齐,江栩坐在软沙发上,老五买了四大袋零食放在茶几上,瓜子坚果花生米巧克力什么都有,就连辣条都有。 每一样都是梁嘉喜欢吃的,她从袋子里拿了一包瓜子递给江栩,“喜欢吃什么随便拿,出来玩,开心就好,不要拘束。” 江栩笑着接过,握在手里没动。 她在建交方面总是慢热的,段木央是她上辈子熟悉的人,算不上新认识,四九是她父亲的司机兼职保镖,也是可以信任的。 可梁嘉,半雪,长歌,这些人都是刚认识的,还不太熟悉,她做不到放松下来,却也不会很警惕。 梁嘉在外面当导游遇过很多人,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对她还比较感兴趣,主动过来搭话,“你看起来是个有故事的人,我其实很想给你拍照,但是我猜大冰块不会同意。” 大冰块燕廷枭就坐在江栩边上,闻言目光悠悠看了眼梁嘉。 梁嘉不怕他,放话说,“她要是答应拍,你也拦不住。” 然而江栩怎么可能答应,她摇摇头,抿着嘴,小口地吃瓜子仁。 瓜子仁? 边上的几人这才注意到,杨市传奇人物,燕氏族长,素以冷漠无情闻名的枭爷,正一丝不苟面容肃穆地用自己修长骨感的手指在剥瓜子。 “……” 平时冷漠的男人突然温柔起来真是要人命。 梁嘉突然被这一幕勾得少女心泛滥,边上老五就递了剥好的瓜子仁过来,还细心地把奶茶的吸管插上递到她手边。 老七觉得自己孤家寡人地来这儿是纯属吃狗粮的,好在待会三藏这只舔狗就要来陪伴,他突然又有了点安慰。 第198章没眼 第198章没眼 其实他挺纳闷梁嘉为什么会邀请他来参加这个什么活动,毕竟两人交集也不是很多,平时开开玩笑也就罢了,真到出门聚餐,还真算不上可以叫出来的那一类。 可偏偏梁嘉用老五的手机打了过来,说了句,“上次民宿,挺好玩的。” 老七听了之后就想起那个停电玩真心话大冒险的夜晚,鬼使神差地居然也有点怀念,点头应了,“好。” 梁嘉喝了口奶茶,问老七,“你怎么没带你那群队员来?” “不是只邀请我?”老七总觉得梁嘉这句问话透着股怪异。 梁嘉沉默了,似乎在沉思自己是不是打电话漏了关键词。 “……” 老七回过味来,“卧槽?特么我还以为我是不一样的,我……” 他悲伤逆流成河了。 妈的,他在别人心里,跟他那群叫不出名字的队员是一样的,操,他不配拥有姓名吗? 电梯上来了,莫老四皱着眉走了进来,他手里提着一个手提式高级红酒箱,一进来就吐槽,“这他妈什么鬼地方?盘丝洞?大厅这么空旷,打篮球呢?还有这,这,啧,这他妈什么破审美……” 果然开酒店的人注意力和别人不一样,他把整个ktv的装潢设计包括添置的那些设备全部吐槽完,才想起介绍身后的人,“韩东延,认识一下,我的……” 他想半天没给韩东延想个身份,然而韩东延已经伸出手,却是冲着江栩。 江栩正要伸手,就见枭爷伸出长臂,跟他握了握,两只手都很大,看着都充满了力量,两人握手不过瞬息间,却是瞬息间两人手背都蹦出筋脉的纹路来,不等众人细看,两人已经撤回手,没事人一样淡然地对视。 韩东延本意就是想和燕廷枭握手,只不过担心枭爷目中无人不理他,于是这才迂回地去握江栩的,江栩既然都是合作关系,怎么也不会打他的脸,所以…… 燕廷枭自然清楚这人心里的弯弯绕绕,却没拆穿,毕竟能耗费那样长的时间投身于救助孩童这项艰难又巨大的任务中,本身就是个值得受到尊敬的人。 老七赶紧招呼老四坐过来,“卧槽,你俩现在公开了?” “公开啥?”老四有点茫然。 “……” 老七冲他指了指韩东延,又指了指他,随后大拇指对到一起,“你们俩不是那种关系?” “我去你妈的,”莫老四无语地敲了敲老七的脑袋,“我结婚了,有老婆的人,你成天脑子里想什么呢?” “?” 老七坐到一边嗑瓜子,边用眼睛打量韩东延,“我没想什么啊,就觉得你俩看着还挺配。” “……” 半晌,梁嘉伸头问,“他是你的什么?优乐美?” “……” 莫老四这才想起还没介绍完,随后站起来搭着韩东延的肩膀,他比韩东延矮四五公分,揽着他的动作在外人看来就像是抚摸韩东延的后颈一样。 “我的朋友。”莫老四笑着说。 韩东延面无表情,可江栩却看见他方才握着的拳头倏地松了几分。 电梯再次上来,韩菲儿提着一个袋子进来,她穿得随性,却掩盖不了那张昳丽的脸,梁嘉赞叹一声,捅了捅老五的胳膊,“快看!怎么样?!喜欢吗?喜欢我帮帮你!” 老五看了韩菲儿一眼就收回视线,闷闷的,“不好看。” 梁嘉怀疑他脑子进屎了,“这么漂亮你说不好看?那你告诉我什么样的好看?” 老五看着她没说话,心里说,你这样的。 梁嘉不管他了,站起来招呼韩菲儿,“来,美女,怎么称呼?” 韩菲儿逡巡一番,沙发上只坐着梁嘉和江栩两位女性,看梁嘉一副东道主的模样,应该就是她了,她把手里那袋东西递给梁嘉,随后弯唇一笑,“你们好,我是韩菲儿,韩东延的妹妹。” 她主动走到韩东延边上坐下,贴着他耳边说,“四楼上不去,后门有保安。” 韩东延点点头,拿出桌上一袋瓜子递给她,“想吃就拿。” 韩菲儿笑,“这不不好意思嘛……” 莫老四观察两人,“你俩是亲兄妹?怎么一点都不像?” 韩菲儿大方地笑,撩开耳边的长发,问,“哪里不像?” 莫老四还是第一次见女人撩个头发都能如此妩媚动人的,不由有些暗叹,虽然这两人长得不像,但在某些方面真的很像,很吸引人。 冷不丁地韩东延侧头看过来,隔着韩菲儿,冲莫老四冷声道,“少打她主意。” “……”想太多了吧你! 梁嘉此刻接过袋子,有几分惊喜地问,“这是送我的礼物?”她把袋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副裱框的画,画上是民宿的大厅,几张拼凑的桌子,迎风摇曳的烛火,几颗凑在桌上拼酒的脑袋,以及一群人朦胧的剪影。 没有一张面孔是画全的,可偏偏就是这样,梁嘉拿到画第一眼就认出,“哈哈哈,小安子,这个肯定是你!” 老五笑得很满足,他没有问梁嘉为什么认出他,也不去确认她指出的那个人究竟是不是他,只要梁嘉发现的第一人是他就好,别的什么都不重要。 “这一定是你画的。”梁嘉看向江栩,嘴角上扬,“我很喜欢,我要挂在房间里。” 江栩听到有人喜欢她的画自然是高兴的,她眉眼弯着,又看向燕廷枭,似乎在说,你看,有人喜欢我的画。 像个想要得到奖励的孩子。 这是江栩身上难得流露出来的孩子气,燕廷枭攥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几分虔诚几分缱绻都化在了深邃的眸里,江栩被掌心的吻激得微微一颤,莫名就想起中午车厢里眼前的人抵着她,呼吸喷在她颈边,沙哑难耐地说,“别动,让我缓一缓……” 边上的人只顾着看画,没注意到这两人的互动。 老七看了那画也有点喜欢,毕竟自己也在里面,那身卫衣正面简单勾勒了几笔萝莉的线条,俨然就是他,奈何上次老四就把买画的钱都还给他了,说是小嫂嫂赚了钱还回来的,上次买的那幅画就当是她免费送的,如今再厚着脸皮要好像不太好,要是出钱估计小嫂嫂也不会收…… 他这么想着,就看了眼江栩,于是就看见永远一脸性冷淡浑身上下写着不近女色四个字的老大,正握着小嫂嫂的掌心细细地吻。 “……” 没眼看,操! 第199章怂货 第199章怂货 “还有谁没到?”莫老四把箱子打开,拿出里面六瓶红酒,“这可是我珍藏,按年份来的,快,东子,把杯子摆上。” 韩东延瞟了他一眼。 莫老四叹了一声,“算了,我自己来。” “怂货,尼玛,在家里怕老婆,出来怕……”老七看了眼韩东延,刚好和他对上视线,手就自发伸了过去,“兄弟,怎么称呼?” 莫老四:“……”谁更怂? 电梯门再次打开,半雪和唐玄一前一后走了进来,梁嘉冲她招手,“小石头呢?” “在家。”半雪递过来一样东西,她刚刚在街上一个饰品店买的一副手套,“不知道送你什么,看到这个就买了。” 梁嘉笑得开怀,“我好高兴,你们都想着给我送礼物,我还什么都没送你们呢,哎呀,太感动了怎么办,我现在戴上。” 她说着就把手套戴在了手上,冲半雪笑,“好合适,我很喜欢,谢谢。” 半雪第一次送人这么廉价又寒酸的礼物,可对方笑得那样高兴,她也不由自主笑起来,露出很真诚的笑容。 唐玄不请自来却也没什么不自在的,老七老四招呼他坐过来,挤眉弄眼问他,“几个意思这是?听说都同居了?有没有发生点什么?” “……” 老五竟然也颇感兴趣地抬头看过来。 看你妹啊操!就是你他妈造的孽好吗! 半雪被梁嘉拉过来,坐在边上,梁嘉看唐玄也跟出来了,有些不放心地问,“小石头一个人在家?” 半雪摇摇头,“不,还有一个。” 临出门前,穆承胤敲门进来,似是有些意外她还没走,又听说她今晚有聚餐,当场就表示自己会在家照顾好小石头,让她和唐玄两人出去好好玩。 唐玄被他推出门时还有些愤愤,“操,这他妈我家!” 然后两人就出来了,到了路边一个饰品店,半雪喊了声停,于是下车买了副手套,她走路有点跛,一步一步有点慢,唐玄干脆下了车跟进去随便逛了逛,店里的东西都很便宜,他随意扫了眼,看见一排卖着扎头发的发绳发圈。 半雪没注意他买了什么,只记得收银员说可以免费给他包装,他摆摆手说不用,径直装进了口袋里。 梁嘉偏头问半雪,“吃过饭了没?待会有宵夜。” 半雪点点头,余光看向正和兄弟们挤在一处的唐玄,原本以为他只是把她送过来就走,没想到刚到这就和那群兄弟们挤在一起谈天说地,隔着距离都能听到他发出的笑声,很有辨识度的声音,大概这些天听习惯了。 半雪移开视线,冲江栩微笑颔首,算是招呼。 江栩拿起一包瓜子递给她,又拿起桌上的一杯奶茶递过来,像是把自己所拥有的最好的东西都拿出来招待她一样,半雪忍不住笑了,她平时不轻易笑,这一笑,目光诚挚,就连那份陌生的疏离感都消散了,让人觉得十分地温暖。 梁嘉不知道她俩笑什么,看见她们笑,也不由自主噙着笑问,“笑什么?” 半雪笑着摇摇头,“没什么。” 她并不是第一次参加这种聚餐活动,却是第一次真正意义地享受聚餐,享受这群人真心实意地对待,把她当做……朋友一样。 朋友。 她咀嚼着这个词,觉得有些奇妙,明明自己以前那样风光的时候却交不到真心实意的,可偏偏如今这样落魄,倒是认识了这样漂亮又善良的朋友。 唐玄被老七老四围攻之际,却还分出一丝视线看了眼那边,那个寻常没什么表情的女人正笑着,很开心的样子,眉眼都比平时冷淡的样子温柔了许多,他盯着看了几眼,居然觉得还挺好看。 真是魔怔了,他赶紧收回视线。 老七摸到他口袋里有东西,拿了出来,还没凑到眼前就被夺走,“这什么东西?” 唐玄抢过来装进口袋里,“乱摸什么,给你看你也不认识。” 老七没看清,确实没认出来,只是似乎好像摸出一个圈,狐疑地看着他问,“该不会是tt?” “……” 唐玄一口酒喷他脸上,“滚。” 梁嘉站起来,“感谢大家来参加今天晚上这个小小的活动,谢谢你们参加,我很开心,我们大家先干一杯吧。” 莫老四发好杯子,又充当服务员把酒给倒上,有些不满地抬头问,“我说老五,怎么不叫个服务员进来倒酒什么的?花不起这个钱怎么的?” “不是有你啊。”老七拍了拍他的肩,“资深酒店管理人员,比服务员强多了。” “……” 除了莫老四,所有人都开心地举杯,大家碰杯故意没跟他碰,只有韩东延可怜他似地轻轻拿杯沿磕在他杯身上,莫老四更哀怨了。 落座的同时,韩菲儿冲江栩眨了眨眼睛,随后笑着说,“我出去接个电话。” 众人点点头,没一会,韩东延站起来不放心似地道,“我出去看看她。” “还能走丢不成?”莫老四一脸不敢置信,这狗男人居然是妹控。 韩东延嘴角勾着,临走前大掌在他后颈使力捏了一把。 莫老四:“……” 江栩并没有告诉韩菲儿自己今晚要到单身天堂来,是韩东延那边提前知晓,通知了她,随后她走到画室,把想法跟江栩说了下。 他们想检查单身天堂有没有“特殊房间”,江栩应许了,只是叮嘱她,“注意自己的安全,不管什么时候,都要以自身安全为第一,不要逞强。” 韩菲儿听到她说这话时还微微愣住了片刻,半晌后,笑着说,“我一直觉得你比我小,听你这样说话,才发现,你是我老板。” 江栩从没把她当做员工或下属,正要解释,才发现韩菲儿也是玩笑话,她说完就提溜着手里的小机器人走了。 对了,十一,从韩菲儿进来时就没看见它,想来,早就去‘查房’了。 梁嘉拿出一套牌摆在正前方,随后把桌上的零食都清理到另一边的桌上,莫老四摩拳擦掌,“打牌啊,好说,我强项。” 老七笑得不怀好意,“你待会就会哭着喊想回家。” 莫老四:“……” 他忐忑地缩回手,就见梁嘉邪邪一笑,“真心话大冒险!” “?”啥鸡儿玩意? 第200章拥抱 第200章拥抱 在场的除了莫老四,其他人早在民宿就经历过,然而,这其中也有在场却没经历过的,也就是江栩和燕廷枭,两人此刻就坐在沙发上,梁嘉按住了江栩的肩膀,“这次,你俩谁也不准跑,都给我积极参与!” “……” 江栩看了眼燕廷枭,总觉得接下来恐怕是一场大灾难,然而,她万万没想到,枭爷才是这场灾难的主导者。 一人只准抽一张牌,但里面会有一张王牌,而抽到王牌的人拥有发言权主导权控制权,总之可以行使一切权利,提问题或者提出让谁大冒险都行。 第一回合开始了,众人捏起一张牌都防备着边上的人偷看,唯有江栩和燕廷枭两人旁若无人地互相看了眼,随后合上自己手里的牌看向对方。 “谁抽到了王牌?”梁嘉问。 燕廷枭把自己手里的牌摊开放在桌上,俨然是一张王牌。 “卧槽!老大牛逼啊!记住我是七号你待会别叫我啊!”老七赶紧抱大腿。 梁嘉鄙视地看他一眼,“沈日天你是不是男人?这样犯规的!” 老七装出一副我很男人的模样挺了挺胸膛。 燕廷枭直接给了他当男人的机会,“7吧。” “哈哈哈哈!”在场的全笑了。 老七出离愤怒了,“卧槽老大你不能这样吧?!” 梁嘉笑着从身后搬出一个大箱子递过去,“快,抽一张。” 老七万万没想到,民宿那次之后,倒是让梁嘉琢磨出针对真心话大冒险更高级的玩法。 他小心翼翼地抽了一张出来,还没打开,就被梁嘉夺了过去,她先笑了片刻,才对着卡牌上的字念了出来,“你一般用哪根手指挖鼻屎?” “……” 老七举手,“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这个问题对我完美无缺的人设造成了诋毁。” “一点逼脸都不要?完美无缺?”莫老四倒了杯红酒递过来,“但凡刚刚多吃一颗花生米也不至于醉成这样。” “……” 拒绝回答问题的老七不得已喝了一杯红酒。 第二轮抽牌,很遗憾,又是燕廷枭抽到了王牌,他放下牌,一副这游戏简直弱爆了的睥睨感,看得莫老四和老七简直嫉妒到眼眶发红。 燕廷枭随便点了个,“5。” 老五放下手里的牌,正好是个5,梁嘉把箱子推到他面前,看着他抽出一张卡牌后,直接递给她。 她笑着接过,然后照着卡牌上的内容读了出来,“给你最喜欢的人打一个电话,跟她说你很喜欢她,想吻她……”读完后,梁嘉犹豫着问,“不过你有喜欢的人吗?” 老五没说话,拿出手机,按了一个号码,梁嘉虽然离得近,却是没有盯着他的手机看,想给他点私人空间,却又十足好奇,这小子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有了喜欢的人?会是半雪吗?不对,半雪没有手机,那会是谁呢? 一分钟后,老五放下手机。 梁嘉问,“没人接吗?” 老五点头,“嗯,没人接。” “……” 其他人不用想都知道他打给了谁,听到这,简直都快听不下去,老七直接站起来朝着梁嘉道,“梁嘉,你看看你手……” 机字还没说出来,老五已经一口气喝完了面前的那杯红酒,咔哒一声,将杯子放在了玻璃桌面上,声音震得老七又坐了回去。 梁嘉抬头看向老七,“嗯?我手怎么了?” “你手真漂亮。”老七看了眼老五,违心地恭维道。 “……” 第三轮,老七羡慕嫉妒恨了,“老大!你这什么手气?!也太好了吧?!” 没错,燕廷枭无疑又抽到了王牌,他对老七的提问只有一句话,“一点游戏体验都没有。” 老七:“……” “4吧。”燕廷枭放下牌,整个人倚在沙发上,长臂搭在江栩身后,姿态闲适。 莫老四把自己的牌面翻了过来,俨然是一张黑桃4,他搓了搓掌心,往箱子里抽了一张卡牌出来,看了一眼就要作势丢进去,“我去!” 老七和梁嘉眼疾手快一个按住他,一个去捡那张险些被丢进去的卡牌,梁嘉对着卡牌念道,“待会进门的第一个人,不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勇敢地上去,奉献你的热吻!哈哈哈,热吻!” “不行!重来,我再抽一张!”莫老四不认账。 老七拦住他,“咋,你脸比我大怎地?” “那我喝酒!”莫老四拿起面前的酒杯就往嘴里灌,被老七死活夺了下来,“不行!大冒险必须照做,只有真心话回答不上来才可以喝酒!” 莫老四心如死灰了,看着老七,豁出去般道,“那你待会给我亲一下得了。” “滚。”老七赶紧捂住自己的嘴,生怕老四饥不择食要来强吻他。 “……” 莫老四悠悠看向唐玄,“三藏?” “滚。” “……” 莫老四踩着沧桑的步伐走到了电梯口,拖了把单人沙发坐在门口等待着,心想,这个时间点,服务员会上来吗?一般上来的应该是女的吧?女的好说,男的就不行了。 五分钟过去了,依旧没人上来。 莫老四犹豫着回头问,“我还要继续等吗?” 梁嘉他们已经开始新一轮了,敷衍地冲他,“继续等!” 莫老四想了想,与其待会受到更严重的惩罚,不如现在静观其变,看看别人都是什么惩罚好了,结果,自己旁观了一会,就看见其他人都抽到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最羞耻不过是问个内裤颜色,根本没有什么大冒险,他不由得深深怀疑起自个来了,刚刚是哪只贱手抽到的?回去他要剁了。 一连七轮,燕廷枭都抽到了王牌,用他的话来说,毫无游戏体验,其他人也是这个想法,老七甚至抽牌之前都先打量老大想抽哪张,随后自己快准狠地截了,然而一次都没截到那张王牌。 “在场的男生,选一个短暂地拥抱一下。”梁嘉读完卡牌,冲半雪笑了笑。 这是半雪抽到的大冒险,她站起来,目光由左到右依次扫向里面的老五,到外面的老七,直到旁边的唐玄身上。 第201章想死 第201章想死 她和唐玄是后来的,都坐在外面,按照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她轻轻抱一下唐玄,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毕竟她的腿也没怎么好,不适宜走太远。 然而,她却把目光停在了老五身上,冲老五笑了一下。 老五没有推辞,因为之前喝了点酒,他此刻脸有点红,从里面走出来,几步到了半雪跟前,他个子不矮,抱住半雪时眼里没有半分旖旎和暧昧,半雪抱着他时,手还轻轻在他背后拍了拍,似乎还对他说了什么,声音太小,边上的人都听不清。 离得最近的唐玄,看着相拥的两人,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老七捅了捅他的胳膊,“我觉得她好像挺喜欢老五的……” “是吗?”唐玄好像笑了,心里又窝了火似的烦闷,他闷头喝了一口酒,另一只手不由自主捏紧了口袋里的东西,他真想现在就找个垃圾桶把东西给丢进去。 燕廷枭接了电话,站起来走到了电梯里,经过莫老四时,抬头睨了他一眼,莫老四两眼放光地看着他,“老大!待会赶紧回来啊!我把我的初吻献给你!” 老七边抽牌边吐槽,“你初吻不是小时候就被夺走了吗?” “放屁!”莫老四兀自强辩,“我说在就在!” “牛逼,结婚这么多年还有初吻……”老七笑得捧肚子。 “……” 几分钟后,莫老四神经一紧,他听到电梯上来的动静,其他人也赶紧放下手里的牌,看了过来,电梯终于停下,门一打开,莫老四的笑容就皲裂了。 男人一身藏蓝色大衣,内搭浅色休闲风毛衣,底下是休闲长裤,莫老四熟悉的logo,不为什么,因为这男人从头到脚的衣服鞋袜都是他的! 韩东延一进来就觉得氛围诡异,一群人盯着他的目光算不上善意,却也算不上恶意,甚至算得上……期待? 在众人期待的视线中,莫老四站了起来,他走到了韩东延跟前,这种可耻的事情如果先告诉他,一定会被暴揍一顿,那么……只剩下先斩后奏了。 他一把扯住韩东延的衣领,猛地倾身向前。 韩东延这一刻只想起,一楼长廊上遇到燕廷枭的瞬息间,金口难开的男人冲他一挑眉说,“他在等你。” 江栩睁大了眼,梁嘉掏出了手机,老五看得有点呆,老七震惊地把拳头塞进嘴里,唐玄还算正常,看了眼之后又看了眼半雪,哪知道正好对上半雪的眼睛,他虽然知道自己该移开视线,偏偏没有移开,和她对视片刻,听到门口传来动静才回过头。 韩东延没有发火,片刻后,才揩着自己的唇瓣问,“醉了?” “没有。”莫老四咽了咽口水。 韩东延笑了,断眉扬起,声音透着股风雨欲来的危险气息,“那是想死?” “……” 莫老四转身刚想跑,就被一只手扯住了衣领,他叽哩哇啦大叫,“老七救我!三藏救我!老五!救命啊!” 被喊到的几个人纹丝不动,眼睁睁地看着莫老四被韩东延一手提进了电梯,门关上了,隐约还能听见莫老四的哀嚎,“卧槽无情!” “……” 梁嘉一挥手,“来,继续!” 果然无情,一群人立马忘了刚才那段小插曲,重新投入新的一轮中。 莫老四被拖进电梯里时是忐忑的,捂着脸很怂地喊着,“别打脸!给点面子!” 韩东延大掌在他后颈捏了一把,“跟上!” 电梯到了,他当先出去,莫老四这才抓紧跟上,韩东延怎么会参加一个如此正常的聚餐活动呢?他本身来的目的就不寻常。 “一楼最里面有个包间,门口有人看着,我们进不去,你看看能不能进去。”韩东延飞快地说完,又给韩菲儿发了个信号。 莫老四依旧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眼睛却一片严肃,他听完就顺着一楼的长廊走了过去,还没走几米远,一个女人就搂住他的脖子,亲密地贴了上来。 莫老四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起来了,正要把人扒拉下去,韩菲儿轻笑出声,“别紧张,吻我的衣服就行,你要是敢吻我的脖子,我哥会宰了你……” 莫老四这才认出她来,笑得尴尬,“就算你哥不宰我,我也不会那么做的好吗……” 韩菲儿搂着他贴在他耳边,似乎有些好奇,“你……好像不喜欢女人?” “……” 她的长腿就贴着他的腿,他有没有反应她自然清楚,可莫老四不敢相信这个女人这么大胆,还问得这么露骨。 两人装模作样“吻”到了那个包间门口,果然被两个保安拦了下来,“喂,这里不准进的,你们去别的地方。” “别听他的,把我甩在门上,打开门,速度快。”韩菲儿一把扯开莫老四的衣服,急切地发出着腻人的嗲音,“快……人家等不急了……” 莫老四,“……” 这演技险些让他腿软。 他把韩菲儿甩在门上,一副大爷似地瞪着那两个保安,“看什么?!赶紧滚!” 两个保安要来拉扯,韩东延却是从长廊另一边走过来,走到一半突然转过身拔腿就跑,速度太快,两个保安不知道发生什么,却是立马解下腰间的电棍冲了过去。 韩菲儿打开包间门,速度极快地拍开灯,匆匆扫了一眼,又扯着莫老四的袖子往外走,嘴里娇嗔着,“不行,里面没有床……” 莫老四:“……” 女人太可怕了,这影后级的演技以后就是想灭他口,估摸着他到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江栩大概也借了枭爷的好运气,枭爷一走,王牌几乎就落在她手里,嫉妒得老七眼睛都红了,两轮过后,江栩借口想出来透透气,于是,老七奋不顾身冲到了她的宝座上,一脸亢奋道,“接下来王牌的继承人非我莫属啦哈哈哈哈!” 江栩走到电梯里时,听到没抽到王牌的老七发出了不敢置信地哀嚎,“不可能!不可能!why——?!” “……” 第202章蜗牛 第202章蜗牛 她没来过酒吧和ktv,这是第一次,隐约有种冒险精神,正好枭爷不在,她索性走了出来,电梯在二楼停下了,门外一对男女拥吻着上来了,江栩索性让出空间,她走了出来,沿着二楼的长廊走了几步,几个包间里都有人在唱歌,有些好听,有些就像是发泄般的嘶吼呐喊,她一连逛了几个包间,忽然看见几个男人从包间里隔着半透明的玻璃门抬头看了过来,她直觉对方看她的目光不善,便赶紧往外走,正好边上是洗手间,她趁机躲了进去。 然而,她刚走进来,就呆住了。 洗手间里上演着十八禁戏码,大概外面的歌声盖过了这里的声音,导致一时半会没人发现这儿的限制级画面。 江栩错愕地瞪着眼睛,一时竟然忘了离开。 直到一双手覆在她眼睛上,另一只手将她整个人揽在怀里离开,她脑海里还残存着那女人的声音…… 鼻端闻到熟悉的气息,她这才慢慢回归现实般,伸出手去碰眼睛上的那只手,“枭爷……”她出声轻喊,声音不知怎地有些干涩喑哑。 她对男女之间的那些事是空白的,虽然隐隐知道是什么,却远没有此刻看见的这样震撼,似乎潜意识里还有几分害怕和不安,她的手在抖,不知是吓的还是惊的。 男人将她带进电梯,这才松开覆在她眼睛上的那只手,转为握住她的手,“吓到了?” 他音色质感低沉,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江栩没来由地就安定下来,摇摇头,“没有。” “没有?”燕廷枭挑起眉睨着她,眸底带着探究的意味,“那你抖什么?” 江栩想了想,讷讷道,“刺……刺激,紧张。” 燕廷枭单臂撑在她头顶,脸色黑如锅底,“我打扰你雅兴了?” “……” 电梯到了三楼,门一开,唐玄正在唱歌,大话西游的主题曲‘一生所爱’,江栩被枭爷拉着出来时,刚好听到他闭着眼在唱,“苦海翻起爱恨,在世间难逃避命运,相亲竟不可接近,或我应该相信是缘分……” 江栩虽然听不懂,可是她听得出唐玄唱得很好听,沙发上,玩游戏的那群人也难得安静下来,正专注地听着唐玄唱歌,就连半雪都把视线长久地投在唐玄身上,一首歌不到五分钟,她竟然从头到尾都盯着他,唐玄几次睁开眼回头就看到她的目光,当然,梁嘉和老五老七他们也在盯着他,可半雪给唐玄的感觉却不一样,虽然说不出具体有什么不同,但就是心里隐约觉得是不同的,直到一曲结束。 众人鼓掌,老七递了杯酒来,“敬我们情歌小王子!” 唐玄和几人碰了杯,随后重新坐到位置上,他侧头看了下,半雪已经收回视线,正在小口地抿着红酒,她喝红酒的姿态娴熟,甚至比长歌还要优雅几分,外套早就脱掉了,露出里面一件纯色v领薄毛衣,低头放下酒杯时隐约可以窥见一条事业线,唐玄并不是故意看的,实在是自己离太近,无意间瞥到的,而且她的内衣只那一件,他甚至看到她洗过一次晾在阳台上,而当时她没穿内衣,只穿着他的厚卫衣…… 他大概是喝多了,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唐玄收回视线,把面前杯里的酒一口喝尽。 老七注意到江栩和燕廷枭回来了,赶紧挪了位置,又拿了麦克风递过来,“嫂嫂!来,唱首歌!” 江栩摆摆手,“我,我不会。” “别装了。”老七径直把麦克风递到她手里,“出来玩放开点,想唱什么?我给你点。” 江栩看了眼燕廷枭,后者给了个肯定的眼神,她这才小声地报了个名字,老七没听清,“什么?” “蜗牛与黄鹂鸟。” “哦,这什么歌?”老七虽然没听过,但对江栩的敬仰之情让他不由自主地就拍起了马屁,“肯定特别好听!来,大家伙坐下!” 他点上歌,又送了十几个鼓掌庆贺,随后跟一群人坐下安静地屏息等待。 江栩拿着麦克风,轻咳一声,跟着音乐唱道,“阿门阿前一棵葡萄树,阿嫩阿绿地刚发芽,蜗牛背着那重重的壳呀,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老七:“……” 老五:“……” 唐玄:“……” 半雪:“……” 梁嘉:“……” 唯有燕廷枭眼角带笑地看着还在唱歌的小丫头,她唱歌很认真,每一个调子都卡在节拍上,还微微晃着脑袋,显得生动又可爱。 等她唱完,看见众人略微呆滞的面容,这才有些无所适从地看向枭爷,眼神询问,“不好听吗?” 燕廷枭拍拍手,当先鼓掌,“不错。” 其他人赶紧跟风拍掌,“好!非常好!” 老七喊得最大声,“嫂嫂!太厉害了!这是我今年听到的最美的歌喉!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啊!” 唐玄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演太过了你。” “……” 江栩把麦克风递给老七,重新坐到燕廷枭边上,直接端起他面前的酒就一口喝了,刚唱完歌才发现有点渴,她这把酒当水喝的架势让一群人都有点震撼。 “嫂嫂,没发现你喝酒这么厉害呢?”老七端着酒站了起来,冲她道,“来,走一个?” 江栩不知道自己酒量多少,跟他喝了一个。 梁嘉也捏着红酒杯站了起来,“我后天就走了,朋友们,以后有机会再聚,我们干杯。” 边上老五没站起来,其他人也没管他,兀自喝了酒又坐下了。 老七拍了拍老五,“好了,喝完之后大醉一场,第二天还是好汉!” 老五依旧没反应。 老七也不管他了,凑过来和唐玄聊天,兄弟几人难得能聚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一样,刚好莫老四也从外面进来了,身后跟着韩东延和韩菲儿。 梁嘉又兴高采烈地站起来,“来,干杯!敬我们——今朝有酒今朝醉!” 莫老四笑了,“哈哈哈哈!喝酒!我最行了!来来来!干!” “……” 第203章醉了 第203章醉了 近十点,宵夜送上来了,然而一群人喝得差不多了,没几个有食欲,唯有梁嘉精神还亢奋着,她挑起一根鱿鱼串递给老五,“小安子,快起来吃鱿鱼!” 老五趴在桌上一动不动,梁嘉去掰他的脑袋,这才发现这孩子已经醉得没意识了。 半雪躺在沙发上,闭着眼似乎睡着了,边上一脸醉态的江栩躺在燕廷枭怀里,两人似乎还能对话,梁嘉凑过去听了一耳朵,什么都没听清,特别燕廷枭说话声音压得低低的,梁嘉听得模糊却只觉得那声音真真儿是性感撩人。 而对面的孤家寡人老七则是趴在桌上,嘴里弱弱地喊着醉话,“干,干杯……” 莫老四已经开始发起了酒疯,他在唱歌,还是边跳脱衣舞边唱的那种,场面一度辣眼睛,梁嘉一副‘卧槽看不出你丫居然是这种人’的目光看着他,眼看莫老四就要脱裤子了,韩东延一个手刀劈在他后颈,世界终于安静了。 梁嘉站起来,活动了下手腕,“你们分配一下,我和小安子就睡楼上,你们如果有留下的就留下,反正楼上床多得很。” 韩东延则是把莫老四扛在肩上,冲梁嘉和燕廷枭打了招呼,转身就走,韩菲儿也颔首示意,表示先走了。 唐玄拍了拍老七的肩,“喂,你要留下来还是回去?” 老七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声音含糊,“回去,我,我……去……”中间叽哩哇啦不知道说了什么。 唐玄就先把老七架起来,送到了外面车上,嘱咐司机把人送回去,这才折回来,刚到电梯口,碰上燕廷枭抱着江栩出来。 他很少看过老大露出这样的表情,温柔的缱绻的,似乎怀里抱着的是他最为珍贵的宝贝,就连一度冷硬的眉眼都柔和下来,唐玄正要打个招呼,就见老大低头啄了一下江栩的唇。 “……” 唐玄抬起的手又缩回了,眼睁睁看着这位不近女色的老大,边走几步边亲一下怀里的小丫头,直到上车。 唐玄重新上了电梯,他喝得不少,但脑子还很清醒,金属门照出他微红的面颊,他抓了抓头发,喘出一口倦气,门开了,低头走了出去。 梁嘉正拖着老五上旋转楼梯,大概老五太重了,梁嘉正一边拖一边喘着粗气,看见唐玄来,她大喊,“赶紧过来帮忙!” 唐玄又帮她把老五弄到了床上,一抬头看见床头柜上布满了各种不可言说的东西,他眼神颇为微妙地看了梁嘉一眼。 梁嘉一枕头砸了过来,“你要用就直接拿,看我干什么!” 唐玄:“……” 毒舌是真毒舌。 他踩着旋转楼梯下来,半雪还躺在沙发上,这女人喝醉了倒是挺安静,唐玄静静看了她片刻,随后俯身把她抱起来。 这些天来,时不时抱着她,几乎都……快习惯了,唐玄抱着她走进电梯时,低头看了一眼,半雪皮肤很好,几乎不用什么护肤品,她从来都是素颜出现在任何场合,第一次见面的茶庄,医院,他家,民宿…… 虽然看着有些冷淡,但心底却格外温柔,受伤也总是为了救别人,她总是一脸事不关己,可偏偏遇到事总是第一个以身犯险奋不顾身地去救人,被冻得浑身哆嗦嘴唇青紫,却只说一句“举手之劳。” 她并不是装出来的大度,是真的不在意,甚至不在意旁人如何看她,她圈守着自己的阵地,那里有她和小石头,不容其他任何人参与,只在那个阵地里才能看见她毫无保留的温柔。 外头的冷风一吹,半雪似是被惊醒般微微睁开眼,唐玄低头看了她一眼,“冷吗?我……” 他话没说完,就看着怀里的人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起来,顺便一拳打了过来,唐玄后退堪堪躲开这一击,有些震惊,“你没醉?” 半雪半眯着眼,她身形不稳,靠着身后的车身站了起来,视线有些晃,唐玄这才确信她是醉了,刚刚那一拳敢情是特么醉拳? 他打开车门,“上车吧,我叫了代驾。” 半雪醉眼惺忪地看了他片刻,随后朝着反方向走了。 唐玄去拉她,“你去哪儿?” 话刚问完,半雪手轻轻一转,缠着他的手臂就要攻上他的脸,唐玄躲开后,她眯起眼稳住身形,接连出招攻击他,唐玄错愕震惊之余,才发现这女人竟然会的是连招! 一般人只业余学个几招防身,很少有人把成套的学会,而半雪出的却是连招,而且出拳的手法太过运用自如,就……像是刻在骨血里似的,不假思索地就出了拳,在唐玄防范后退时,又立马变招,伸出没受伤的那条长腿抬起劈下…… 唐玄被打得连连后退,连声喊,“卧槽!等会!半雪!醒醒!卧槽!下死手啊操!等会!我是唐玄!喂!” 代驾骑着折叠自行车来时,就见一个男人被一个瘸腿的女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他寻思着问了句,“兄弟,要不要替你报警?” 唐玄边躲边高声喊,“她喝醉了!你过来帮我把她拉开……” 代驾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看着还挺壮,闻言放下手里的车冲唐玄道,“你让开,看我的!” 唐玄躲到一边,然后就看见这个魁梧壮实的男人刚走到跟前就被半雪一拳撂倒。 “……” 场面很尴尬,那男人站起来捂着脸躲到了一边,也不装逼了,老老实实地等唐玄制服她。 唐玄脱下外套,“我原本不打女人的,但是!你成功地让我破例……卧槽!等我说完!” 半雪身形柔软,她虽然眯着眼,视线有些辨不清,却是看到人影就出手,速度快到唐玄只能防御加退后,没片刻,两人就打到了墙边。 唐玄被打中一拳,嘴角渗血,他舔了舔唇角的血,一伸手卡着半雪的肩就把人压在墙上,“再给你一次机会,我真的不打女人!” 半雪好似才听见他的声音,迷蒙的眸看向他,眼睛似乎开始聚焦,两人距离十分近,唐玄甚至闻得到她嘴里呼出的带有酒香的呼吸,温热的,有些撩人。 “是你……”半雪呢喃般开口,她似乎醒了,又似乎还在醉着。 唐玄正要松口气,心说你终于还认得我,冷不丁半雪伸出手环住他的脖子,几乎是嘴角带笑地吻住他的唇。 “……” 他僵硬地站在那,一时忘了反应。 有什么东西变了,左胸口那颗只为长歌动心的心脏,此刻擂鼓般澎湃悸动,它在因另一个女人突如其来的吻而兵荒马乱地跳跃着。 半雪吻技青涩,只是在他唇上印了下,很软的触感,带着酒的清冽香气,随后就慢慢从他身上滑了下来。 果真是醉了,不然怎么会……吻他呢? 第204章身份 第204章身份 韩菲儿坐在韩东延车上,两人简单聊了下ktv里的发现,到了莫得酒店后,韩东延扛着莫老四直接坐地下车库的电梯进了总统套房,韩菲儿落后一步,然而,酒店的服务员们却自动忽视了她,只盯着韩东延扛着小老板的背影嚎叫,“啊啊啊啊啊!” 关于小老板是攻的流言不攻自破,碎了一票女服务员们的心,“枉费我还喜欢他那么多年……他竟然喜欢男人……呜呜呜呜!那个男人好帅啊我也喜欢肿么办?!” “……” 韩东延不清楚那些服务员的想法,扛着莫老四进了总统套房之后,就把他丢在沙发上,拿了毯子盖上,韩菲儿拿了地图进来,两人把暗访过的酒吧ktv全部标注了一遍,又定了下一个目标地点,这才算作结束。 藏在韩菲儿包里的小机器人这时候飞了出来,它飞到半空,参观着总统套房,又看了眼睡在沙发上的莫老四,韩菲儿临走前问,“十一,你要睡这吗?” 小机器人又立马飞到韩菲儿掌心,两人进了隔壁,关上门之后,韩菲儿就脱了衣服,赤着走进洗手间,十一站在门口自动背过身。 韩菲儿洗完澡出来看见它这个样子,笑了,“同床共枕这么多天了,你还害羞呢?” 十一低着头。 韩菲儿把它抱在怀里,随后上了床,睡前习惯性地亲了亲它的脸颊,“晚安。” 远在阁楼的长安睁着眼睛看着那个吻印在“自己”脸上,他张了张口,却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韩东延洗完澡出来后,莫老四已经掉在了沙发底下,大概睡了片刻觉得有点冷,又从地毯上爬起来,虽然还醉着,可后颈的疼痛迫使他早早地清醒了几分,看见韩东延出来,他才出声,音色沙哑,“我好像,被,被谁打了。” 韩东延慢条斯理系上浴袍,几步走到他跟前蹲下,拇指卡着他的下巴,抬起他的脸,“清醒了?” 莫老四脑子虽然还有点混沌,却直觉面前的人散发着危险气息,动作慢半拍地往后退,“没,没,我头有点疼……” “东子?”韩东延断眉扬起,嘴角似笑非笑,“你叫我东子?” “……” “还亲了我?” “……” 莫老四眼睛一闭重新躺下了,韩东延提起他的衣领,把他整个人提到洗手间里,莫老四喝了不少酒,此刻晕晕沉沉不太舒服,却还记得求饶,只是音色嘶哑难听,像是一只鸭子被人攥住了脖子,叫得真是刺耳,“卧槽别杀我!救命啊!” 韩东延把他丢进浴室,打开花洒丢在他脚边,“把自个儿洗干净。” 莫老四等了半天就等来这么个结果,混沌的脑子想不出什么名堂,只茫然地问,“洗,洗完干什么?” “你说干什么?”韩东延扬起一边嘴角,露出邪性的笑。 莫老四惊得酒都差点醒了,软着身体爬起来,却使不上力,整个人倒在那,被花洒淋满全身,他醉得几乎忘了自己性别,只顾捂着自己胸口,沙哑地喊,“我错了大哥!我错了!你捆我吧!捆一晚上你消消气,好不好?” 韩东延挑着断眉,“既然你这么强烈地要求,那我当然得答应。” “……” 韩东延自然不会真的对他做什么,只是还没想好怎么惩罚他,这厮就上赶着要接受捆绑,韩东延一边给他绑上一边思索,自己怎么看起来像个调教x奴的变态? —— 梁嘉洗完澡出来后,摸过手机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小安子给她打了个电话,她茫然地思索,今晚都聚在一起喝酒,小安子给她打电话做什么? 闹腾那么久,她有点困了,酒劲也上来了,就爬上床睡了,睡到一半,感觉床头手机又在震动,她摸过来,迷迷糊糊地按了接听,“喂?” 电话那头的人不出声。 梁嘉困顿地几乎睁不开眼,强迫自己掀起眼皮看了眼手机,备注显示:小安子。 她看了眼旁边,果然床沿坐着个人,她放下手机无语道,“大晚上你装神弄鬼干嘛啊?快点睡,我好困……” 手机又在震动,她拿起来一看,又是小安子。 梁嘉发火了,一把揭开被子下床,“安仅山!你到底要干嘛?!” 黑暗中,谁也看不清彼此,唯有呼吸提醒着对方,眼前的人还在这。 梁嘉拍开灯,只见对面床上的老五慢慢站起来,他走过来,握住她的手,很轻地印下一个吻,梁嘉后脊打了个冷颤,她惊诧地缩回手,“小安子,你醉了,我是梁嘉,你是不是认错……” 人字还没说出来,梁嘉手背上落下一滴热烫的水,她怔愣间,唇被人吻住,她想要推开他,却感觉脸上沾了对方脸上的泪,她那只手一直没能推过去。 “梁嘉,”老五出声,嗓音沙哑不堪,“我喜欢你,想吻你的那种喜欢,很喜欢,很喜欢……” 梁嘉只觉晴天霹雳,她一把推开老五,喘着气说,“你,你,你,醉了,喝太多了,刚刚那些话我就当没听见,你去冲个澡赶紧睡。” “我没有醉。”老五固执地站在那,另一只手牢牢握住她的。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梁嘉质问道,她脑子要炸了似地嗡嗡直响,“你还太年轻,你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喜欢,你……” “我知道。”他沙哑的声音在黑暗中刮擦着耳膜,莫名地让梁嘉生出几分不受控的害怕来,“你不要把我当孩子,我早就长大了。” 是她的错,她总把他当孩子,让他跟在身后,给他造成了错觉,她一想到如果安家父母和老爷子知道这个事……根本不敢去想,她立马否决道,“不能,你知道我,反正不能……” 安仅山却是打断她,“就算没有这个身份,你也不喜欢我,你早就有喜欢的人。” “……” 梁嘉沉默了,她并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过,也更不知道小安子是从何得知。 “你想去找那个人,对不对?”安仅山握住她的那只手用力,“如果我不让你走呢?” 第205章直觉 第205章直觉 “你在说什么?”梁嘉不安地想挣开他。 安仅山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道,“如果我现在睡了你,让你怀上我的孩子,让你走不了呢?” “安仅山你敢?!”梁嘉惊惧地瞪着他。 “我不是不敢,我只是舍不得。”安仅山松开她,眼眶通红,他极力忍着把面前的人拥进怀里的冲动,“你知道的,我宁愿伤害自己,也舍不得伤害你一根头发。” 梁嘉草草穿上衣服就要下旋转楼梯,安仅山抓住她,“外面太黑了,你一个女人不安全,在这睡一晚,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梁嘉回头看见他泛红的眼眶,这才觉得自己刚刚那个举动太伤人了,他是小安子,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又怎么会伤害她呢。 安仅山去洗澡了,他知道自己走出这一步之后,等待他的结果只有一种——梁嘉不会再见他了,即便再见到,也只会躲着他。 是啊,被他这样的人喜欢,她会很烦恼的吧,甚至会厌恶的吧。 他握紧拳头,砸在墙面上,其实只要忍一忍,每天都能看着她就足够了,为什么要说出来……为什么这么贪心地想要更多…… 他抚着自己的唇,那儿还残留着她唇上的味道和触感,他近乎虔诚地用手指触碰着唇部,随后轻轻亲吻自己的手指。 梁嘉躺在床上左思右想都想不明白这个孩子怎么会喜欢她呢,她只以为这个孩子只是习惯了依赖她,却不想竟然是…… 她一直没有睡着,耳边听着他洗完澡,动作很轻地回来,上了边上那张床,过了大概一个多小时,梁嘉正要陷入沉睡,后背陷入一个怀抱,那人很小心地抱着她,隔着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的除了热量还有对方不规则的心跳,像闷雷似地一声声敲击在耳畔。 梁嘉知道自己该推开他,可想起他通红的眼眶,她又不忍心了。 特别是安仅山此刻靠在她背后,很轻地唤着她的名字,“梁嘉……” 换作平时,他是根本不敢喊她名字的。 梁嘉闭上眼,脑子里天人交战,可身后这个人从三岁的时候就跟在她身后,这么多年过去,她早就把他当做家人一般看待,可现如今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 老七做了个梦,梦里他一个人在房间里无聊地坐在床上不知道在干什么,门突然开了,一双白皙嫩白的腿出现门口,那腿白得像豆腐,他想往上看,只差一点就要看到那张脸了,忽然听到一道声音说,“队长这么晚来这儿干嘛?” 老七睁开眼,只看到自己躺在休息室的房间里,一门之隔的外面,那群队员们还在新区刷等级,大概是玩得有点无聊,有人开始聊天,声音不大,可老七却是突然被惊醒了,因为问话的那人声音很好听,带着懒洋洋的尾音。 是总攻大人。 他似乎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又退了回去,紧接着,那群队员的聊天话题又变了,开始围绕着新区的经验和宝箱。 “谁来替我刷一下副本?”总攻大人又问,他似乎打了个哈欠,嗓音听着软软的,有点女气,“我想去睡了。” 队员们抢着喊: “总攻!我来帮你刷!” “我来帮你!” “好了,交给你们了,我去睡了。”总攻抱着键盘走了,他最喜欢自己的键盘,平时总担心被别人摸了碰了,所以一般去休息室睡觉的话都是会带上自己那套键盘。 老七头有点晕,他摸索着爬起来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下去之后,脑袋还有点晕,他坐在沙发上脑子放空了片刻,忽然开始思索着自己怎么会梦见一双又白又长的腿,而且那腿仿佛看过似的,他越琢磨越觉得自己像是在哪儿看过,过了十几分钟后,他终于猛地站起来,操! 他想起来了! 在民宿那天晚上,他确实看到了这双腿,紧接着他就被人打晕了! 住在民宿就那么一群人,自己队员占了一大半还多,他赶紧捂着发疼的脑袋出去叫了集合,队员们有些焦急,“队长,我们还在刷副本呢。” “副本回头再刷,你们现在,给我把裤子脱了。”老七捂着混沌的脑袋命令道。 队员们:“……” 他们紧张又害怕地夹紧了腿,一脸防备地看着老七。 “……” “放心,”老七皱着眉,酒醉的滋味不好受,口吻有些不耐烦,“我不做什么,我就看看你们的腿。” 这句话好像比不说还令人遐想。 一个队员露出害怕的神色,“队长,你,原来你是这样的吗?” 老七:“……” “抱歉,你想多了,我就弯成了皮皮虾,”他上下扫了眼那个黑乎乎的队员,“我也绝对不喜欢你这种。” 那个黑乎乎的队员终于放心地准备脱裤子,老七看了他一眼,有些嫌弃地道,“你把裤腿卷起来给我看一眼就行。” 于是,一排几个队员全部把裤腿卷了起来,乌溜溜一圈腿毛。 “……” 老七突然拍了拍脑袋,操,他脑子是进了屎,怎么会检查自己的队员,那他妈明明就是女人的腿啊! 是小嫂嫂?不,看腿的比例分明比小嫂嫂要高,是半雪?不对,那个人分明腿上没有任何伤,白得跟陶瓷一样,那么,只剩下梁嘉和长歌…… 不管是哪一个,都是有主的人。 可是那双腿像是种在了老七心里,他只要一闭上眼,脑海里就会自动浮现那双又细又白的腿,简直了! 老七捂住自己的脑袋,翻来覆去地拱被子。 门口一群队员们看傻了: “队长是怎么了?” “喝傻了?” “是啊,好端端让我们脱裤子干嘛?” “他不是说了吗,想看我们的腿……” “听说他一直不交女朋友,搞不好真的喜欢男的。” “卧槽真假的?” “你这么紧张干嘛?队长不是说了看不上你。” “哦,也是。” “不过,我觉得队长可能会看上总攻大人……” “为什么这么说?” “不知道,就是……直觉你懂吧?” “滚。” “……” 第206章恒温 第206章恒温 有人醉酒发疯,有人醉酒打人,有人醉酒发蒙,也有人醉酒……认错人。 江栩被燕廷枭抱在怀里时还没什么,直到下车,把她从车上抱起来往外走时,小丫头一脸醉相地搂着他喊,“爸爸。” “……” 暗处的燕卫们不知道是谁噗嗤一声笑了。 燕廷枭扫了眼暗处,几个燕卫们立马丧着一张脸爬上树练起了倒挂金钩。 男人黑着脸看着怀里的小丫头,她睫毛颤颤的,想睁开却又十分无力,只是搂着他一遍遍地喊,“爸爸……” 之前在包间里小丫头虽然醉醺醺的,却是问什么还知道回答什么,只是样子醉憨憨的,嗓音软糯,可爱得很。 然而此刻,搂着他一遍遍喊,“爸爸,”喊完了还噘着嘴,一脸委屈地样子,只是那眼睛一直没睁开,也不知说的是醉话还是梦话,“你说要背我的,说话,不算话……” “……” 燕廷枭静默了片刻,终究还是把人放下来背在身后,他勾住她小腿,微微躬着脊背,好让她趴得舒服些。 就这样,他背着她,从一楼爬到二楼,又沿着长廊走到尽头,正打算再绕个几圈,就听见背上的小丫头发出均匀的呼吸声,那热热的呼吸就喷在他颈后,像一根羽毛搔刮着他的心脏。 燕廷枭顿了顿,侧过头,从他的角度可以看见小丫头挺翘的鼻,以及粉色的唇。 他想起今天下午车厢内的那个吻,硬生生移开视线,走进卧室,把小丫头放在床上,脱了鞋和外套,马超洗了两条热毛巾拿了过来,燕廷枭接到手里,在影影绰绰的壁灯下,耐心而温柔地给她擦脸擦手,随后是脚。 江栩的脚很小,脚趾珠圆玉润长得很是小巧可爱,那只大掌握住她的脚丫放在掌心,另一手拿了毛巾细细擦拭,大概有点痒,小丫头瑟缩了下,在被窝里梦笑了一声。 燕廷枭正要放下她的脚,就听她在被窝里喊了声,“哥哥……” 马超见枭爷突然顿在那好半晌没反应,便小心翼翼地说,“江小姐大概是做梦梦见她哥哥了……” 言下之意,小巨人并不喜欢她哥哥,最喜欢的还是枭爷您! 然而马超轻易不拍马屁,因此拍马屁的技能也一直不是特别高,所以这句话说出来,犹如此地无银三百两一样掩耳盗铃惹人不快。 燕廷枭把毛巾丢给他,眉眼辨不出情绪,“出去。” 马超:“……是。” 等门关上,燕廷枭才站在床沿,声音低低的,“小没良心的,怎么不见梦见我……” 江栩确实梦见了江逸城,他拿了根羽毛写字笔在刮她的脚底板,她边笑边躲,大哥就捉了她的手把她抱到椅子上,“来,哥哥教你写字,我们先写你的名字……” 她早就会写自己的名字了,只是写得很难看,江逸城一遍一遍握住她的手教她,等她写满一张纸时,才翻页说,“接下来写哥哥的名字,看好了。” 江栩写着写着,就见纸上出现的并不是江逸城的名字,而是燕廷枭三个字。 她有些茫然地看着那行字,再转头时,就见身后的人不是江逸城,而是一张眸深目邃的脸,男人五官华美冷硬,带着生人勿近的森冷气息,鼻梁挺且直,薄唇抿着像一把绷直的刀。 她正要说话,男人低头含住她的唇,吞下她所有的困惑和茫然,将她的思绪搅成了一团乱麻,随后她被一只手扯开,江逸城凶狠又失望地质问她,“什么时候?!你什么时候和他在一起的?!” 江栩想要出声回答,却见枭爷背过身走了,她伸手去拉他,却看见枭爷那头乌黑短发瞬息间变成了银白色…… 她茫茫然喘息着醒来时,天光已大亮,只是厚重的窗帘隔开了外间的阳光,房间里漆黑一片,宿醉的滋味并不好受,她脑袋有点疼,在床上静静躺了好一会,才坐起身,只是梦见的那个场景却在脑子里盘桓不去。 床边手机震动片刻,她拿起来看了眼,有几条短信,她揉了揉眼睛,点开短信,第一条是四九发来的: 【二小姐,我请了一周假,今天再去一趟那边。】 江栩虽然醉得不甚清醒,可看到四九这条短信,却是立马知道他这个‘再去一趟’去的是哪儿,而四九显然也清楚她心里所想的,因为夏娜娜那边的事还没办好,贸贸然找人帮忙反而显得有几分存心,只能先从神医那攻破,如果实在不行,江栩打算自己去一趟。 她回了条:【记得每天报平安。】 另一条短信是梁嘉的,短短几个字: 【提前今天走了,有缘再会。】 江栩记得她是打算两天后走的,不知道什么原因提前走了,想了想,发了条短信:【注意安全。】 昨晚一群人喝得很嗨,也不知道后来怎么样了,她被送回来时好像都睡着了,应该没吐吧?她闻了闻身上,衣服被人换成了睡衣,只是头发上隐约还闻得到酒味,她光脚下床,先是拉开窗帘,看着暖暖阳光照耀着泳池,水面泛着波光粼粼的景象,她忍不住打开阳台门,站在外面深呼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 然后她就看见泳池里静静窝着四颗脑袋。 “……” 要不是她宿醉的脑子反应不是很快,此刻怕是要喊出声。 她吸了一口气,才问,“你们,这是在干嘛?” 燕卫们:“被爷罚了。” 江栩不解,“为什么?” 燕卫们沉默了。 总不能告诉小巨人,因为你昨晚那一声爸爸喊完,我们中有个傻吊笑了,然后被罚了吧? “出来吧,怪冷的。”江栩准备进去了,头有点疼。 几个燕卫们正感激地要起来,偏偏四号说,“不冷,水是恒温。” “……” 江栩顿时觉得自己打扰他们了,转身捂着脑袋走了,“那你们继续泡着。” 于是,等她进去之后,泳池里的燕卫们集体把四号暴揍了一顿。 江栩进来后总觉得听到什么动静,等她静下来却又什么都没听见,而一门之隔的阳台外,四号被三个人压在池底咕噜咕噜一直吐泡泡…… 第207章认贼 第207章认贼 半雪总觉得有一道视线盯着自己脸上,她神经绷着,可眼皮却沉沉地掀不开,她自我挣扎了片刻,又睡了半小时才终于缓缓清醒。 房间里没有任何人,她捂着脑袋,突然觉得浑身都有点疼,像是被人打了一顿,她活动着筋骨下了床,轻声喊,“小石头?” 昨晚关于自己怎么回来的,她已然是断片状态,只能边恢复清醒,边朝外走,期许看见小石头好问一问。 唐玄正在外面打鸡蛋,一颗蛋打得到处都是,他显然不是个好学生,没能从她这位老师这儿学到精髓。 半雪准备先去洗手间,等下再来帮忙,随意瞥了眼就看见唐玄嘴角一丝淤青,似乎是被人打了。 她有些诧异,“谁打的?” 唐玄看了她一眼,嘴巴张了张,却是什么都没说。 半雪也就没再多问,径直去了洗手间,洗手台上放着一根樱桃发圈,原本她用来别头发的那根筷子不见了,她犹豫了片刻,拿起发圈把头发扎了起来。 洗漱完出来后,她便接过唐玄手里的鸡蛋,放在碗里备用,随后切了西红柿,洗了锅,倒上水烧上,又同时打开冰箱拿了两袋方便面出来,又切了一根火腿。 “小石头呢?”她边洗刀具边问。 唐玄立在她身后,看着她后脑勺那颗鲜红的樱桃,不知怎地声音有些干涩,“在,在穆承胤那,带他出去吃早餐了。” 半雪点点头没说什么。 两人吃了顿算得上非常‘平和’的一顿早餐,半雪颇觉奇怪,因为唐玄对比往常,显得太‘安静’了些。 她一抬头,正好对上他看过来的视线,半雪索性看着他问,“你有事要说?” 唐玄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不能说一晚上都梦见这女人在吻他吧?而且,看半雪的样子,似乎完全不记得自己昨晚干了什么。 玄关传来动静,却原来是穆承胤带着小石头回来了,看见她俩坐在餐桌上吃东西,还笑了,“有没有我的份?” 唐玄终于恢复正常,“要点脸,不是出去吃了吗?难不成老板娘嫌你太丑拒绝提供早餐?” “太帅了,造成交通拥堵,被交警罚了,担心被罚破产了,所以赶紧赶回来了。”穆承胤边换鞋边说。 唐玄:“……” 小石头笑着走过来,手里提着一份菜煎饼,很殷勤地递给半雪,“妈妈,吃。” 穆承胤进了厨房,拿了双筷子出来,直接挑起唐玄碗里的面条尝了一口,才说,“好吃,半雪,你别约我吃饭了,赶明儿给我做一顿就好了。” 半雪顿了顿才想起上次答应请他吃饭的事,反正她回去之后也不会再出来,如果他过去做客的话,那当然没问题,于是点点头,“好。” 唐玄突然就食不知味了,把筷子一放,“被你污染了,我也不想吃了,赏给你吧。” 穆承胤存心似地,又把筷子放下了,他拿了纸巾擦嘴,“不了,你吃吧,补补身体。” “……” 昨晚回来时,穆承胤一看到他,非但不关心他脸上的伤,反而笑着问谁打的? 谁打的?! 除了半雪还能是谁?! 穆承胤却是不信,盯着半雪的伤腿看了片刻,狐疑地问,“你说你被女人打也就算了,还被一个伤了腿的女人给打了,唐玄,你这身体也太虚了吧?” 虚你妹啊! 气得唐玄现在想想都忍不住想揍死他! “今天不上班?”半雪问。 穆承胤笑着说,“休息。”他伸手摸了摸小石头的脑袋,心情颇愉快地说,“刚刚走在路上,不少人都以为这是我儿子,还给了不少糖。” 唐玄:“……” 虽然原本也不是他儿子,可听到穆承胤这么说时,还是有种自己儿子认贼作父的既视感。 小石头从口袋里拿出那些糖放在桌上,又小心剥了一颗递给半雪,“妈妈,吃。” 半雪张嘴含住那颗糖。 唐玄盯着她的唇看了一眼,鬼使神差地就想起昨晚那个吻来。 “什么时候走?”穆承胤看了眼腕表,“我送你们。” 半雪没有拒绝,站起来说,“等我五分钟。” 她先收拾了厨房,把垃圾清理了,随后把碗筷放进洗碗池里洗干净放好,最后擦干净桌子,把抹布放好晾着。 最后洗了手走到客房,提起自己早就收拾好的包,跟小石头对视一眼,笑着一同走向玄关。 唐玄就坐在餐椅上没动,全程看着半雪忙碌,直至此刻,那仿佛一家三口的几人已经到了门口。 穆承胤挥挥手,“走了。” 小石头也挥手笑着说,“叔叔再见。” 半雪回头冲他颔首示意,随着门打开,她提起收拾出来的垃圾袋,走了出去。 随后,门被关上。 唐玄呼出一口气,大声嚷嚷说,“终于走了!这下可以睡个好觉了!” 然而,他回到卧室躺了几分钟却是一点睡意都没有,又爬起来走到阳台处,刚好看见穆承胤的车从车库出来,随后开向远方。 房间里似乎还回荡着小石头的声音: “叔叔,你回来啦!” 电视定时打开了,正播放着猫和老鼠,唐玄走到沙发上坐下,看了片刻,看到好笑的场景就偏头想看一眼半雪的反应,谁知,这一眼只看见空无一人的大厅。 —— 莫老四的适应能力不得不说真的很强,强到被捆着还睡得非常香,后半夜打着微鼾,韩东延听见一点动静就警醒地睁开眼,听到他打鼾的声音,打开壁灯看了他一眼。 地上铺着毯子,莫老四身上也只盖着一层薄毯,手脚都被捆在床腿上,姿势虽然不太舒服,但不影响他的好睡眠。 韩东延看着他不知怎地有些想笑,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多,他下了床开了电脑开始忙,地毯上莫老四含糊地咕哝什么,韩东延没听清,手指微微顿住,没再继续敲键盘,耳边莫老四还在呓语,他便干脆走过去,蹲下来,想仔细听他到底在说什么。 “要尿了……” 韩东延:“……” 他不知道这厮是梦见自己想尿尿,还是真的想尿尿,但是以防万一,他还是把人提到了洗手间。 第208章很近 第208章很近 “醒醒!”韩东延晃了晃他的肩,“赶紧尿。” 然而梦话一直喊要尿尿的人,此刻站在马桶还是睡着状态,也根本没有半滴尿。 韩东延皱着眉,思索了片刻,然后吹起了口哨。 莫老四果然尿了,一边尿一边茫然地睁开眼,看见自己正尿进马桶里时,还非常淡定地说了句,“哦,不是做梦。” 然后又重新闭上眼了。 韩东延:“……” 第二天早上,服务员送餐进来时,韩东延正在洗手间洗澡,服务员被八卦之魂烧着,于是偷偷摸摸地进了套房想看看战况到底有多激烈,然而,地板上没看见什么凌乱的衣服,只看到小老板手脚被捆着躺在地上,一副受害人被杀现场。 “……” 服务员几乎是浑身发抖地走了出来,一转身就遇到从洗手间出来的韩东延,顿时抖得跟筛子一样。 韩东延几步走过来,服务员牙齿都在打颤,等韩东延到了跟前,伸出长臂时,服务员哭出声了,“我什么都没看见,我真的什么都没看见,饶命啊……” 韩东延越过他,拿起柜子上的干毛巾,擦拭着头发,又看了眼服务员,“?” 服务员:“……” 他哆嗦着两腿出去了,路上遇到来打听八卦消息的他统统摆摆手,等他走到员工休息室时,竟然直接晕过去了。 其他服务员不由得更加好奇他看见了什么,一时众说纷纭,当然最多的是说他肯定见到了直男所不能看的画面,太刺激了,所以消化不良直接晕厥。 于是,更多的服务员都想寻求‘刺激’,然而离午餐还有一段时间,没有召唤,没人敢进去,那个晕厥的服务员被整个酒店的女服务员所羡慕着而不自知。 莫老四醒来时已经是十点,他睁开眼难受地躺了会,然后嘶哑着嗓子喊,“韩东延……给老子解开……” 等韩东延走过来时,昨晚的一幕幕才走马灯似地从脑子里过了遍,莫老四脸色倏然一僵,似乎不太清楚后半夜那段究竟是梦还是现实,整个人有些呆。 韩东延解了他的手脚,蹲在那觑他,“怎么,傻了?” 莫老四震惊地看着他,好半晌才冒出一句,“我,好像,做了个梦,梦见你了。” 韩东延挑起断眉,很平和地问,“梦见什么了?” 莫老四看他这个表情,愈发肯定自己只是做了个梦,“我梦见自己跳脱衣舞,还梦见你扶我去撒尿,还梦见……” 说到后面,他尴尬地闭了嘴。 韩东延拍了拍他的肩,嘴边弯起一角,衬得一张脸很是邪性,“不是梦。” “……” 莫老四的表情裂了,“啊?” 韩东延已经站起身往外走了,莫老四仔细回想了下昨晚,越想越觉着没脸见韩东延,洗漱完就去后厨查探去了。 而另一边,醒过来的送餐服务员犹豫着拨打了110,正要告诉对方自家小老板被人谋害了,就见小老板一身悠哉地从后厨经过门口,看见他还友好地打了个招呼。 “喂你好,——分局,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送餐服务员呆呆地看着小老板离开的身影,冲着电话那头道,“我老板又活过来了!” “……” 莫老四在酒店上上下下逛了好几个小时,又简单吃了点东西,最后才回到总统套房,门一开就吼道,“来吧!要杀要剐给个痛快!” 韩东延坐在电脑前悠悠抬头瞥了他一眼。 “……” 莫老四关上门,“昨晚查到什么了?” 韩东延正在背下一个目标酒吧的路线图,听到他的问话头也不抬,“没什么有用的。” 莫老四这才想起来问,“你妹呢?” 韩东延动作缓慢地偏过头,视线直直锁在莫老四脸上。 “……” 莫老四费解地看着他,“等会,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昨晚根本没碰到她,还有我对她也不感兴趣,不是我说,真的,我对你都比对她兴趣要大……不是卧槽!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卧槽!我他妈……昨晚那是因为刺激,不是,不是你的刺激,不是……我日!” “……” 莫老四此时此刻,悲伤逆流成河,他好后悔自己突然回来,为毛回来,哪根筋搭错了要回来?刚刚哪只贱手开的门,他要剁了! —— 韩菲儿因为接了江栩的任务,所以一大早就出去赶进程了。 夏娜娜被全网抨击黑了个把月,公司显然有人也想落井下石把她除了,所以公关做得马马虎虎,而那些黑料都真人真事似的摆在面前,容不得别人不信,因此,夏娜娜这段时间除了呆在酒店,几乎足不出户。 韩菲儿为了效率快捷,直接找到了酒店,她一脸明星相,没人拦她,到了前台,敲了敲桌沿,冲前台说,“叫夏娜娜下来。” 前台就打了客房电话过去,那头夏娜娜以为是江栩来了,赶紧披了外套就下来了,然而,大厅等候区只坐着一个漂亮精致的女人。 看见她来,那个女人冲她招招手,姿态慵懒,像极了富家小姐,而那张精致的面容更是漂亮得让人过目不忘。 “你好,我是韩菲儿,来帮你走出现在这个困境的,我们选个地方聊还是就在这?”韩菲儿开门见山地问。 只是夏娜娜不清楚她的来历,对她很是防备。 韩菲儿干脆拿出手机,当初查江栩资料时存了几张照片,她把江栩的照片递给夏娜娜,“是她要我帮你,你现在还有问题吗?” 夏娜娜自然认出江栩,只是还是困惑,“为什么?” 明明她们两人好像都不认识她,为什么要帮她? 韩菲儿不管那些,只是问,“你如果想绊倒对方,就老老实实把你知道的统统告诉我,我会帮你重新洗白。” “公关都做不到,你能做到?”夏娜娜有些不信。 韩菲儿笑了,这一笑万分昳丽,就连夏娜娜都不由得有些看呆。 “只管信我就好。”她站起来,又回过身说了句,“毕竟她看中的人,可没几个差的。” 夏娜娜听出来她指的是江栩,忙问,“她到底是什么人?” 韩菲儿挑眉,“你不知道她?” 夏娜娜摇摇头,“我连她名字都不知道。” 韩菲儿奇了,“那你们怎么认识的?” 夏娜娜犹豫了片刻,把那天发生在天台上的事讲了,可她却没发现坐在对面的韩菲儿几乎是瞬间变了脸色。 “你是说,你前脚刚上天台没多久,后脚她就到了?” 夏娜娜点头,“对,因为我助理都没发现,她却发现了,所以我觉得特别奇怪。” “你是不是在网上发布了什么?”韩菲儿握紧了手指问。 “我确实发过,”夏娜娜恍然,又蹙眉,“可,可我发的仅自己可见啊,我……” “把你电脑拿给我看!”韩菲儿紧张地喊。 夏娜娜看她表情十分严肃,忙带着她一起上了楼,拿起自己的电脑打开自己的部落格给她看,“这个,我,后来删了。” 韩菲儿却是点开她的来访客人信息,她是明星,一天有上万条来访信息,韩菲儿一直往下刷着没多久,心里就急出了一身汗,这么多人,她要怎么找…… “你,你要找什么?”夏娜娜问。 “有个人,发现了你发的那条信息。”韩菲儿头也不抬地说着,“然后把你要自杀的消息告诉了江……” 说到这她突然愣住,江栩知道那个人是谁! 不,也有可能江栩就是那个人,不,不对,时间上不对,往前推十年,江栩才几岁大,根本不是她。 是燕廷枭? 不像,可这个人一定认识江栩,很可能是燕家的人,甚至可能是昨晚聚餐喝酒的那群人中的一个! 韩菲儿没有哪一刻,脑子如此混乱,她赶紧拨了电话给韩东延,整个人紧张地咬着手指,“我,我好像找到他了……” 韩东延却是立即明白,“在哪儿?” “我不知道,我就是,突然觉得离他很近。”韩菲儿按着太阳穴,事情过去十年,可每每回望过去,总是难过得喘不开气。 “你想见他吗?”韩东延问。 “我不知道。” 韩菲儿摇摇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又挂了电话,靠在墙边静默了片刻。 身后夏娜娜站在那,有些不明所以,好在没多久,韩菲儿就恢复了正常,说,“你先把情况跟我简单说一下,我好做个计划。” 于是韩菲儿一下午都泡在这,整理夏娜娜给出的所有信息,并开始制定妥善的计划,包里的小机器人却一直安静地没有出来。 —— 四九这次带足了装备,换洗衣物毯子以及各种做饭的锅碗瓢盆碗筷,他现在是二小姐的保镖,然而二小姐现在住在燕家,显然也不需要他的保护,因此他去请了一周的假,江远山没什么意见就批了。 他只是知道二小姐寻找这个神医是为了给枭爷治病,却是不清楚是什么病,但显然,这是医院治不好的病。 那么神医就是最后希望了,他希望二小姐以后过得都很好,也希望她喜欢的人同样过得好,因此,即便枭爷不是他的什么人,他也全力以赴地想要救他。 哪怕……攻下神医的难度宛如登天。 他一大早开车过来,老远过来就看见神医一个人在地里忙活,四九下车时捧着一个新的保温杯,里面泡着枸杞,水还热,是他早上刚倒的。 他走过来把保温杯放下,冲老头说,“大爷,我带了保温杯给您,您喝口水歇歇,剩下的我来。” 明明他是来找神医治病的,可从见了面到走,再到第二次见面,老头都没有听见四九说出他的请求。 手里的铁锨被接过去,老头坐在地头,边上放着一个老式的保温杯,他没动,就像那两个晚上放在门口的鱼一样,最后只剩下孤零零被丢掉的下场。 四九今天陪着老头把地翻了一半,晚上回去,他拿了睡袋就睡在老头门口,简单吃了点东西就睡了,只是睡前还记得给二小姐发消息报了个平安。 第二天照样跟在老头身后勤勤恳恳地干活,老头不说话,他也不说话,只顾闷头干活,倒是没发现老头打量他的视线。 因为这个村庄都没人住,所以一整片地都空着,而四九干了几天活,终于弄明白,这个老头打算把整个村子的地都给翻土种上农作物,只是等他翻完所有的土,估计天都要下雪了。 于是四九干活更为麻利勤快,他本来就受过军人训练,比常人能吃苦耐劳,而且木讷寡言,也不会阿谀奉承,更不会拍马屁,就这样安安静静地陪了老头干了几天活,等他第五天烤了鱼放在门口时,老头居然动了。 他从房间里走出来冲四九说,“你回去吧,我已经发过誓,这辈子不会出去了。” 四九问,“那我把人带过来可以吗?” 老头摆摆手,“早就不干了,别带来,带来我也当看不见。” 四九指着门口,“如果你真的不想治病救人,为什么门口还种着那些药草?” “来年的种子落下的,懒得除罢了。”老头似是不想再说话,转身回了屋里,“你走吧,别再来了。” 四九不知道这个老头遭遇了什么,只是觉得自己没有完成任务,可时间已经不够了,他隔着门问,“大爷,究竟要我怎么做,你才能救人呢?” 屋子里没人回应,老爷又恢复成之前的耳聋状态。 四九给江栩发了短信: 【失败。】 这两个字预示着他这些天的努力付诸东流,可江栩却是回了句:【谢谢你,四九,回来注意安全。】 四九看着短信上的内容,向来木讷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却难得展露一丝笑容。 第209章感恩 第209章感恩 江栩是两天前回的江家。 父亲江远山突然重病,江逸城打了电话过来,江栩却是再也坐不住,连枭爷的面都没见,跟燕老爷子打了招呼,就直接坐车回去了。 因为四九不在跟前,她也不清楚父亲到底怎么样了,只是担心上辈子的事会以另一种方式发生,所以格外忧心。 但是她下车看见的第一个人却是江柔,一个月不见,江柔还是那副样子,永远不觉得冬天有多冷似的,穿着靴子,露出两条只裹着丝袜的腿,上面只搭着一件银白羽绒,是今年流行的爆款,五千多一件。 看来王雪华在公司的这段期间,除了那五百万,还吞了不少其他的油水。 要说江栩怎么知道这件爆款,完全是拜马超所赐,他那天捧着平板过来问江栩喜欢哪件,准备再买一件给她换身穿,给她看的就是这件爆款,马超以为江栩喜欢白色一定会喜欢这件,可偏偏江栩摇摇头,不知怎么就是不喜欢那件衣服,她近来很喜欢枭爷的大衣,又厚又宽松,穿在身上大的晃荡,可她却很喜欢,可惜匆匆回来没能带回来一件。 “哟,还知道回来呢?”江柔挖苦地看着江栩,一个月不见,这个小傻子居然越来越漂亮了,从前呆呆傻傻的模样就足够可爱吸人眼球,如今那双眼竟透着几分夺目的通透,而且周身的气质与以往截然不同,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 她单单立在那,如果不说话,没人会把她当成傻子。 江柔一时看呆了,直到江栩匆匆进去,嘴里喊着,“爸爸,我要找爸爸。” 江柔嗤笑一声,原来还是个傻子。 江远山只是在开会时突然倒下了,医生看过只说劳累过度,所以江逸城就把他送回家里让他好好休养,正好想着都一个月了,就索性给江栩打了电话,果然,江栩听到这个消息就赶紧赶了回来。 江逸城忍不住想,如果当初自己受伤的时候,江栩知道了会不会也同样焦急地赶过来? 江栩冲到楼上江父房间门口就撞到了江逸城,她脆脆地喊了声,“哥哥!” 江逸城眼睛打量着她,才多久没见就如此陌生了,小丫头好像长了不少肉,皮肤更白了,个儿好像也长了,大概是太久没见了,心理作用吧。 江逸城转身把门打开,“进去吧,爸已经醒了,他很想你。”他齿间顿了顿,终归没把‘我也很想你’几个字说出来。 江栩想抱一抱他,却是脑子里想到江柔上一世说的那句话,硬是没有动,而是进了房间,江逸城在她进来时,伸手在她脑袋上拍了拍。 然而这个动作恰恰被刚上来的江柔给看见了,她当下就有点不开心,为什么她一个亲妹妹比不上那个私生女,大哥从来就偏心那个傻子! 等江栩进去之后,江逸城转身要下楼,看见江柔站在楼梯口,不由得没什么好脸色地说,“站这干嘛?没事做?” 江柔气得要死,她就差在自己脑门上戳一戳,提醒他拍一拍她的脑袋了! 为毛同样是妹妹,她这个亲的还比不过一个傻的! “哥,你不觉得你对我太凶了吗?”江柔忍不住愤愤,“你对那傻……对她就那么温柔,从来都没有那样对过我……” “你凶得跟老虎一样,还想奢求别人对你温柔?”江逸城冷嗤,“做梦。” 江柔:“……” 江栩进去跟江远山说了些傻乎乎的话,江远山很高兴看她回来,又看她精神状态很不错,不由得有些感慨,“也不知道燕家是什么意思,爸爸在家很忐忑,又担心你惹祸,又担心他们太喜欢你,可爸爸知道你这个样子,他们不会动那个心思,可爸爸还是担心……” 江远山虽然说得含糊,江栩却是听得明白,他担心燕家把她留下,担心她惹祸,更担心从此见不到她,怕她傻乎乎地受人欺负。 江栩心里清楚,虽然江远山从前做了错事,害得妈妈迷迷糊糊就做了小三,并且发誓再也不会原谅他,可他终究是她的爸爸,对她也很好,有些地方虽然不够周到,可他已经尽了父亲的责任,江栩不怪他。 而且她当傻子那些年,根本不理解里面的恩怨是非,只记得被江远山带回来时,他对她很好,可她还是害怕地躲进被子里,柜子里,任何能藏身的地方,后来她听见爸爸很轻的呜咽声,他说了很多话,江栩都记不太清,只记得那时候他哽咽地说,“对不起……爸爸错了,原谅爸爸好不好?” 她没有点头没有摇头,只是茫茫然地掉眼泪,别人都说她高烧后智力停止,其实她只是对那天晚上他俩争吵的事记忆太过深刻,仿佛留下了沉重的阴影,所以走不出那片黑暗。 后来,是江逸城一点一点把她拉出黑暗,温柔地告诉她这个世界有多美好,给她穿衣服,带她吃东西,每天陪着她,给她唱歌读书讲故事,像是陪伴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而她就真的把自己当作一个孩子。 江逸城把她保护得太好,又几乎足不出户,所以后来发生那些事时,她才会像只断翅的鸟,飞不起来又拖累别人,被安置在那样的地方也躲不过死亡的命运。 “傻孩子,怎么哭了?”江远山抬手擦掉江栩脸上的泪,“别哭,爸爸没事,好着呢,等爸爸身体好了带你出去玩好不好?我之前一直答应带你出去,一直没能兑现,你不会怪爸爸吧?” 江栩摇摇头,又上前抱了抱江远山。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抱他,江远山愣了片刻,眼眶陡地红了,“傻孩子,爸爸没事,是爸爸害了你……你……不怨爸爸,爸爸却原谅不了自己……” “爸爸,我好了。”江栩轻声说。 江远山笑,“好,我家小栩会安慰爸爸了,好,你开开心心的比什么都好。” 江栩还想再说什么,余光看见门口站着人,顿时没有再开口。 门边的江柔看了半天就见这对父女俩突然哭了起来,冷笑了一声,转身走到自己房间给王雪华打了电话。 “两人正抱着哭呢。”江柔把看到的都说了,想起大哥走之前说的话,又愤愤地道,“大哥也真是的,就对我这么凶,偏偏对傻子那么好!” “你大哥看她一个傻子可怜她而已,这你也争?”王雪华没好气,“你也生一场大病,病傻了他就对你好了。” 江柔立马焉了,“那我还是不要了。” “你也别欺负她,你爸最近在家里养伤,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知道吧?”王雪华叮嘱。 江柔不耐烦地应了声,“知道啦!” 挂了电话后,她走到父亲门口看了眼,小傻子已经不在跟前了,大概回自己房间了,江柔想了想,还是回了自己房间,站到阳台上瞥了眼,却是什么都没看见。 出来后,宋妈正从江栩房间出来,江柔问,“她干嘛呢?” 宋妈温和地笑着说,“二小姐在画画呢。” “画画?”江柔冷笑,“就她那几张破画还没纸贵呢,天天浪费钱。” 宋妈没顶嘴,心里却是觉得二小姐不管怎样都比大小姐好太多,就算是在纸上瞎画都是好看的。 “去去去,忙去。”江柔不耐烦地冲宋妈挥手,小傻子一回来,一群下人就上赶着去巴结,特别是宋妈,脸上挂的笑容看着真刺眼。 宋妈赶紧遁了,二小姐好不容易回来,她要忙着做好吃的给她吃,哪有什么时间陪大小姐在这闲聊。 江栩一个人在房间里,她坐在桌前,却是拿着笔迟迟没有落下,脑子里很乱,看着面前的白纸努力在平复心情,等夕阳落下,她的笔依旧悬在半空。 父亲的身体一直很好,不存在突然跌倒病重,除非……王雪华等不及了。 江栩捏着画笔的手指微微用力,她多想此刻就把这对伪善母女的真面目在江远山面前揭露,可是谁会相信她一个小傻子的话。 大哥会信吗?那可是他的妈妈和妹妹。 父亲会信吗?那是他的老婆和女儿。 江栩的画笔被她捏得太紧,竟然拦腰折断,在白纸上落下一道厚重的痕迹,力透纸背,是深沉的黑,她盯着面前的画,最后平息了眼里的情绪,在右下角落下‘羽’字。 江逸城夜里果然来了,坐在床前问她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有没有想家?有没有想爸爸和哥哥? 江栩乖巧地说,“想。” 江逸城故作生气,“真要想怎么不回来?” 江栩想到自己做过的那个梦,不知道大哥对她和枭爷的事是否真的像梦里那样失望又痛苦,可她更不希望江柔上辈子说的事是真的,不管大哥对她的心意是怎样的,她都必须要扼杀,哪怕伤了大哥的心。 “哥,不要生气好不好?” “我没生气。”江逸城给她掖了掖被子,“他们对你好,我怎么会生气?” 江栩犹豫着说,“枭爷对我挺好的,他不像你说的那样凶。” 江逸城眉毛一僵,“他对你挺好?怎么个挺好?” “我做了错事,他也没凶我。” “什么错事?”江逸城也颇为奇怪,那天去燕家就觉得枭爷对她的态度很微妙,说不出来。 江栩眨了眨眼,“我亲了他。” “什么?!”江逸城表情大变,“你说你做了什么?!” 江栩猛地把脸藏在被子里,只是闷着声音说,“哥,你不要生气。” 江逸城深吸一口气,勉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谁教你的?为什么要亲他?我,我不记得我有教过你这个。” 江栩闷在被子里不出声,江逸城拉了拉被子,“你说,为什么亲他?” 被子下拉,露出女孩漂亮闪烁的黑眸,她眼睛亮亮地说,“好看。” “什么?”江逸城几乎被她那双漂亮的眼睛闪到,怔了怔,才明白她说的是,枭爷长得好看。 她从七岁被接过来,胆小怕事,几乎不敢出门,也几乎没见过其他男性,江逸城从来没想过她有一天会喜欢上别的男人,更是没想到她喜欢的那个人是燕廷枭。 江逸城强挤出一个笑,“比哥哥还好看?” 江栩似乎犹豫了,最后苦着脸说,“哥哥好看。” 然而听到这句话,江逸城依旧没有半分高兴,他摸了摸江栩的额头,轻轻叹了口气,“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再喜欢他也不迟。” 江栩眼睛倏然一亮,“真的吗?” 好像自己喜欢谁都要得到别人的允许一般,江逸城难受得很,一边是心疼一边是心痛,他明白自己对江栩存了别的心思,更明白两人之间无法跨越的鸿沟,只能笑着说,“等你长大了,哥哥送你做他的新娘。” 江栩开心地笑了,“好!” 江逸城站起来,脸上没了笑,“哥哥今晚,有些累了,先回去了。” “晚安。” 江逸城没有回头,声音有些哑,“晚安。” 明明她回来了,可却又要离开他了。 江栩收到四九短信时是四九离开的第五个晚上,是她离开燕家的第二天,她早上对着空气练出拳练了十几分钟,随后看半小时书。 等出门时,就换成了那个傻傻的二小姐,陪在江远山床边,和他说说话,等下午时照旧画画,夜里江逸城没来,大概昨晚那番话彻底伤到他。 江栩刷新闻资讯,刚好刷到夏娜娜的新消息,韩菲儿的手脚很快,短短不到一周时间,她就彻底扭转了乾坤。 先是曝光了夏娜娜前男友的各种花边新闻,引起广大吃瓜群众的注意,随后每天都爆一个料,定时定点地抓取了众人的眼球,吃瓜群众一边吐槽这个太假了一定不是真的,一边每天定时定点地等着她的爆料。 等到第五天的时候,韩菲儿直接发了段视频,视频自然是夏娜娜给的,只不过是监控视频,里面的男主是夏娜娜的前男友,偷吃被抓,正苦苦下跪哀求夏娜娜原谅,甚至不停地发誓自己如果这辈子对夏娜娜不好,就天打雷劈…… 一时间,舆论哗然。 夏娜娜的前男友xx(简称渣男)在夏娜娜出事之后立马就发了分手声明,更是字里行间表示夏娜娜是个表里不一的女人,撒娇任性也就算了,还劈腿,种种事件经过韩菲儿的视频覆盖后,全成了夏娜娜前男友的打脸证明。 而在昨天,韩菲儿又上传了不少夏娜娜之前资助那些学生的汇款账单,以及学生在学校的各科成绩,以及老师评语。 原来她资助的学生最后不学无术,成天在校表现自己不用考试也能平步青云,不为什么,因为他是被夏娜娜资助的学生,以后有明星罩着,他不用上学都可以照样工作。 夏娜娜一共资助了六个学生,五个学生写了联名信辱骂她,还有一个则是被韩菲儿联系到了,那个学生还算有点良知,把其他几人在群里的聊天记录截图发给了韩菲儿,又经由韩菲儿的手转发到了广大吃瓜群众的眼前。 截图里,五个学生都表示以后不想上课了,上课太辛苦了,每天翘课出去上网,不愁吃不愁穿,夏娜娜每次买衣服都是给他们几个孩子一起买,款式不一颜色不一,生怕几个孩子以为她随随便便拿了一件买了五套,更是每次买了东西寄过去都写张贺卡,祝愿他们取得好成绩。 随着韩菲儿的爆料,广大吃瓜群众这才发现以往被黑的那个夏娜娜如此暖心又善良,被这么多人抨击怒斥了这么多天,一句话都没有说,只在韩菲儿爆料完之后,在部落格发了一句话: 人在做,天在看。 底下评论纷纷全是顶她的,一时间,有关夏娜娜前男友以及被资助的那群学生全都遭到了人肉和网友不间歇的辱骂,因为此前他们骂错了人,所以此次对待夏娜娜前男友和那几个学生就特别凶狠。 没半天,渣男就在网上道了歉,还表示有些内容虚假杜撰,网友却是再也不买账,直把他骂得再也没敢上网。 而那些学生,则是第二天就收到了学校的退学处分。 夏娜娜经此一遭,却是突然火了一把,从一大早就收到各个电台和节目的邀请,更有导演亲自打电话给她邀约她拍戏,甚至大牌广告商也找到了她,想让她做代言,因为这个代言人代表的就是纯净和善良,和她这些天在网上被人挖掘出来的特质一模一样,网友们愈发喜欢她,更为此前的暗骂纷纷留言道歉。 夏娜娜看到留言哭了很久,想了想,还打了段话上去: 【其实我想过自杀的,在那段特别难熬的日子里,每天上网都看到这些信息,我太难受了,每天都觉得煎熬,所以,我偷偷趁助理不在,跑上了天台,跳下去就解脱了吧,我这样想……但是,一个女孩突然出现救了我,她告诉我,人活着都有要守护的东西,让我好好活着坚持下去。我坚持下来了,感恩jpg】 看到留言的粉丝们全都哭了,明星酒店楼下一时人满为患,全都候在那举着夏娜娜的牌子喊:“好好活着!不要难过!你还有我!好好活着!不要难过!你还有我!好好活着!不要难过!你还有我!……” 画面被粉丝上传到了网上,一时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保卫夏娜娜的战队,粉丝们越来越关心自家爱豆的心理健康,比起身体,她们更多地是在见到爱豆之后喊上一句:“不管遇到什么事,好好活着!不要难过!你还有我!” 而同一时间,很多明星从机场出来听见这句话,有好几个都突然哭了,粉丝们看见爱豆哭了自然喊得更大声,近乎声嘶力竭地喊,“不要死!好好活着!我们爱你——好好活着——” 明星们笑着挥手,眼里的泪却止不住,在助理的护送下匆匆离开。 然而,夏娜娜的事件就好比蝴蝶效应,瞬间激发了许多明星隐藏的祸患,一时间不少人把夏娜娜当锦鲤供着,甚至每天到她底下打卡保佑自己的爱豆。 而夏娜娜就这样成了寒冬来临时唯一大火的明星,短瞬间把自己的电视和电影都免费宣传了一把,又吸引了一大波粉丝。 粉丝众多,送来的礼物必然不会少,夏娜娜每天呆在酒店里不是拆礼物就是回卡片,忙得不可开交,助理想帮忙,她却不让,说是粉丝一定希望是自己亲手拆开,卡片也一定希望她亲手回,若是交给别人,那就白费了粉丝的一番心意了,助理只能哀叹着看她忙。 夏娜娜忙完却不忘给韩菲儿打电话,又请求她留一张卡号,因为不知道该怎么感激她。 韩菲儿却半点不推辞,甚至笑着说,“尽管往上打钱,我不嫌多。” 夏娜娜当即表示,自己接下的广告代言费将一分不少地打给她,也希望她能分一半给江栩。 韩菲儿自然清楚一般明星的代言费多少,更何况夏娜娜是大牌代言,数目必定非常可观,她甚至突然觉得自己以往行骗那条路完全走错了,如果专门干这行,不比做那个拿钱少啊。 于是,韩菲儿跟夏娜娜说完后,就把网上那些爆料链接甩了几个给江栩看,又发了个消息给她:办妥了。 江栩直接转账给她,四九给他微信转了两万留作备用。 她清楚韩菲儿做这些肯定花费不少,谁知韩菲儿却是拒收了,还发了条语音过来,江栩点开就听见她慵懒妩媚的声音在说,“太少了,等你赚大钱了再赏我。” 江栩笑了,回了个:好。 随后,她就看到了四九发来的消息:【失败。】 她早就做过最坏的打算,现在这个结果不算太坏。 第210章送给 第210章送给 十二月初,天气愈发冷冽。 唐玄昨晚熬夜看客户资料,早上起来上洗手间时脑子还有几分不清醒的混沌,听到里面传来动静,习惯性地冒了句,“今天起得挺早啊。” 里面徐女士开门出来,“什么?” 唐玄这才想起半雪已经走了,他立马清醒了,抓了抓头发,“没什么。” 洗漱完出来后,徐女士已经做好早餐放在桌上,“怎么也不说一声就走了?我还想着这次来能见见她呢?我还专门买了……”话没说完,徐女士担心自己聒噪惹儿子不开心,又立马闭了嘴,然而唐玄却没出声嫌她不耐烦,甚至在她突然停下时,抬头问了句,“专门买了什么?” 徐女士愣了下:“鱼。” 唐玄“哦”了一声,又继续低头吃东西了。 徐女士觉得哪里怪怪的,正要问,门口传来门铃,她过去开门,就听门外的人一进来就皱着眉问,“丫头,我这骨头一直疼怎么回事啊?” 看到面前站着的是徐女士,门外的老大爷连忙笑呵呵地跟她寒暄两句,又探头看向门里,刚好看见唐玄出来,就问,“哎,她人呢?” 唐玄面无表情地说,“走了。” 自从那女人走了之后,从早到晚都有人不停敲门,他住在这这么多年,还是头次感受到这般热闹,不少送吃的,还有送玩具,但凡弄了什么好吃的都往这送,送了还要问一句,“她什么时候来啊?” 鬼他妈知道她还来不来啊! 送东西的也就罢了,还有一些腰酸腿疼的也过来找,简直了!把他这当大药房啊?! 还有每次下了班开车路过小区门口,大妈总是伸长脖子出来问,“今天不买煎饼吗?” “不买。”唐玄第三个晚上这么回答之后,又补充了句,“以后都不买了。” 大妈愣了愣,还想再问什么,唐玄的车已经开了进去。 他这些天已经快被那些人烦死了,明明那个女人都走了,这群人非一遍遍提醒他,就好像那个女人一直没走似的。 唐玄周末时难得出去跑步,结果就遇到了上次被半雪接好脱臼的老大爷,出于礼貌,他主动问候了句,“大爷,散步啊?” “半雪怎么没跟你一起啊?”大爷笑眯眯地问。 唐玄每天都解释这个问题,整个人都快麻木了,几乎是木着脸说了句,“她回家了。” 老大爷大概以为这里的‘回家’是回娘家,依旧笑眯眯地说,“哦,上次她给我的偏方特别管用,我老伴说要请她到家里吃饭,等她回来你就带过来,我们老两口好好准备一桌菜招待你们。” “……” “不用了,她应该不会再来了。”唐玄说完这句话就独自跑了出去。 老大爷在他身后嘀咕了句,“小两口吵架了这是?” 唐玄要是听到这句话绝壁要吐血身亡。 他这些天被那群人天天问候半雪的消息折磨得几乎要疯掉,这么个当口,长歌打电话找他,他几乎是半点没有犹豫就奔了过去。 长歌正要参加一个宴会,原本她邀请廷哥,还说了句,“你一定要来哦,不来我就不进去。” 还抢先挂了电话,认定廷哥一定会来。 结果燕廷枭还是让马超回的短信,短短俩字:不去。 长歌的良好修养让她没有暴露半分不满和生气,拿了手机轻车熟路拨给了唐玄,果然,只说让他穿正式点来他就来了,连过来做什么都不知道。 长歌又觉得无趣极了,唐玄这样固然是好,可她终究不喜欢。 没有半小时,唐玄就把车开到了公孙家门口,打了电话给长歌,她说要等一会,唐玄就干脆去了趟阁楼看看长安。 他手里没忘了带了盒巧克力,这是长安唯一喜欢的东西。 阁楼灯火通明,此时冷风吹着,阁楼上的三条鲤鱼旗迎风飞舞,唐玄在底下看着默默地祈祷,等他祈祷完才踩着楼梯上去。 几个下人见他来了都问候着,“要不要喝茶?” 唐玄摆摆手,“看一眼就走,你们别忙活,休息去吧。” 这些下人早晚二十四小时守在阁楼底下,为的就是以防阁楼上的长安有个万一,毕竟是个不开口说话的人,就算遇到危险可能也不会出声。 唐玄扣扣门,“长安,我进来了。” 他脱了鞋进来,把巧克力放在地毯上,小机器人从床上下来,走到他边上,发出少年音,“三哥。” 唐玄笑着看向被遮挡得严严实实的床上,“不是说十一送给那位小嫂子了?又回来了?” 十一许久没再说话。 小机器人是五天前才回来的,当韩菲儿说出那些话时,长安就敲了段程序,几乎在韩菲儿走出酒店时,小机器人也悄无声息地从她包里飞了出来,重新回到了阁楼。 唐玄探头看了眼,“怎么了?” 床上动了动,小机器人再次开口,“三哥来找长歌?” 唐玄点头,又想起自己这样长安也看不见,说,“嗯,她让我陪她参加一个活动。” 十一拿起墙边一个被玻璃瓶加固着的玫瑰花,递给他。 唐玄接过,苦笑一声,“她不喜欢我,送花也没用。” 十一眨了眨灰宝石的眼睛,少年音一字一句,“送给喜欢你的。” 唐玄出来时,手里抱着那个加固着玻璃瓶的玫瑰花,刚到楼下就遇到了长歌,她外罩一件貂皮大衣,里面穿着紫色晚礼服,高贵又典雅。看见他从阁楼上下来,怀里还抱着花,唇角一勾,自然而然地以为这花是送给她的,便有些不屑地说,“别了吧,我穿这样,连包包都拿不了。” 唐玄听出她的话外音,不知怎地溢出几分怄气的心理,抱着花出了门,边走边说,“不是给你的。” 长歌怔了下,有些不信,“怎么可能,你不送我还能送谁?” 唐玄把花抱着放进了车子的置物柜里,等长歌上车都没有再拿花出来的意思,长歌打量了他几眼,总觉得他好像变了。 以往不管什么时候打电话叫他出来,他都开开心心的,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 “你今天心情不好?”长歌豁达地一挥手,“作为报答你今晚陪我参加宴会,给你一次约我出去吃饭的机会。” 说到吃饭,唐玄忽然就想起自己打鸡蛋的场景,随后半雪过来接过他手里的鸡蛋,再然后……他其实是有反应的,虽然回想起来就感觉对不起长歌,可不知道是自己禁欲太久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有那么一刻,他是很想抱住半雪的。 而经过半雪醉酒后的那个吻,唐玄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变了,具体是什么却又不清楚,可就是觉得哪儿不一样了。 “你想什么呢?”长歌不满地哼了一声,“在我跟前,居然走神,莫非是想女人?” 唐玄坦然承认,“是啊,在想一个女人。” 长歌立马竖起食指冲他道,“我警告你,不许偷偷想我!好好看路!” 唐玄笑了,也不知道是笑长歌的自作多情,还是笑自己脑子进屎,明明长歌就在面前,他居然在想那个女人,可不就是脑子出了问题? 到了宴厅,长歌把他当展览品一样拉着晃悠了一圈之后,随后跟一群贵族富太太和小姐们聊天,唐玄不太喜欢听富太太们攀比炫富,自己找了地儿坐着,远远看着长歌在那群女人堆里高傲地扬起脖颈,露出堪称完美的笑容。 他点了根烟,朦胧雾气笼罩着视线,他恍惚看见半雪站在前方,等他挥手散了烟雾后,只看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女人从面前经过。 他颇觉荒缪地笑了,自己是魔怔了,怎么会看谁都像那个女人? 长歌拿了杯红酒过来,凑近了暧昧地说,“那边穿粉色长裙的,你看看怎么样?” 唐玄抬头扫了眼,“怎么了?” “她挺喜欢你的,让我问问你,”长歌笑,“你要不喜欢,我就帮你拒了。” 之前也经历过这样的场面,长歌明知故问,不知道在寻求什么好玩的刺激感,回回都要问了他,听他亲口说“我只喜欢你,”才开心地拂袖而去。 唐玄之前被老七骂了那么多次,从来没有仔细回顾过自己做过什么荒唐事,此时此刻却突然看得十足通透,听到长歌这话,他吸了口烟才缓缓吐着烟道,“还行,你帮我要个号码。” 长歌的脸果然僵了下,随后又恢复了笑容,“你不用这样,我又不会吃醋。” 唐玄碾了烟,径直走到那个穿粉色长裙的女人跟前问,“留个号码?” 那个女人自然朝长歌露出个感激的笑,随后赶紧跟唐玄交换号码,又留了微信,等添加成功还笑着问他的头像怎么好搞笑。 唐玄的头像是西天取经的唐三藏,只不过是动画版的。 自始至终唐玄都没有抬头看长歌一眼,自然不清楚长歌是如何挤出笑回应那个粉色裙子的女人。 唐玄看着添加的新联系人,女孩子的头像很可爱,是只黑色小猫咪,他突然就想起那个女人,民宿里她说没有手机,他只以为她买不起,可后来明明穆承胤拿了手机送来给她,她却摆手拒绝了。 初见时只以为她是个年轻的单亲妈妈,可随着越来越多的接触,这个女人竟然浑身充满着神秘。 回去的路上,长歌脸色不太好,却又觉得唐玄是故意这样做引起她注意的,一时又想开了,刻意地问,“廷哥马上生日了,你准备送什么?” “老样子。”唐玄有点累了,声线有点低。 长歌听着这才发现,唐玄的声音其实很不错,他长相也比一般人英俊许多,双眼皮折出一道很深的痕迹,睫毛偏长,这样单看脸,也算得上杨市数一数二的青年才俊。 可惜,在廷哥面前,还是差了许多。 长歌又问,“你知道那小傻子回江家了么?” “嗯。” “听说,廷哥好几天都没联系她。” “嗯。” 长歌听了几句也发现唐玄兴趣不大,不由得蹙眉看向他,唐玄是真的变了,以往都是他不停说话挑起话题,她爱答不理的,如今却是调换了过来。 长歌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开口说,“廷哥好像有了新欢,叫侯君,起了个男人名,长得也一般般。” 唐玄不以为意地,“嗯。” 长歌有些生气,“唐玄你什么意思啊?我找你出来很不乐意?还是说,我提起廷哥让你不开心了?” “没有,有点累。”唐玄看着前面的路,以往开车都很喜欢看她的侧脸,如今竟然提不起什么兴趣。 长歌伸手,“手机给我。” “做什么?”唐玄侧头看了她一眼,长歌长相十分漂亮,这种家庭出身的女孩子多少都有点傲气,她也不例外,说话时眼尾自然上扬,下巴抬着,神态几分倨傲,“给我。” 她说着就伸手要从唐玄口袋里拿手机。 唐玄侧身躲了下,“别动,我在开车。” “你拿出来给我,我要把那个狐狸精删了。”长歌缩回手,只是脸依旧朝着他的方向。 唐玄反应了几秒才想起狐狸精三个字是形容刚刚微信添加的那个黑色小猫咪,“好好地删了她干嘛?” “你又不跟她聊,省得她烦你。”长歌高傲地说,她唇上涂了唇釉,在车厢昏黄暧昧的灯光下显得十分漂亮,然而此刻唐玄却没半分兴致,他看都没看她,声音淡淡的,“不会,我想跟她聊。” “唐玄,你是不是故意的?”长歌气恼了,瞪着他。 “故意什么?” 长歌气得拍了他一巴掌,“你就故意气我!” 唐玄忽然有些失笑,以往他想做什么引起长歌注意,可她的注意力永远都在老大身上,今天他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居然真的不太在意长歌的情绪了,就想随心所欲地做自己想做的,可能是长安那句话敲醒了他,也可能是这么多天来他的心境被某人影响了,红灯时他停下车,偏头看着长歌,嗓音发出沙哑的倦意: “你不喜欢我,我只能找个喜欢我的。” 第211章广告 第211章广告 原以为夏娜娜的事件会告一段落,却不想,被勒令退学的几个学生中,有一个男孩子忍受不了网络上的谩骂,在一个晚上敲了一连串的‘遗书’,控诉这个世界对他的不公,更是在最后一句写下,如果他死了,是被夏娜娜害死的。 这一句话敲完,他选了定时发送,随后就打开桌上放的一瓶安眠药,一把全倒进手心,正要吞下去,就听见自己电脑突然发出声音,那是一种介于少年和青年的声音,语调单一,没有起伏。 “每天都有人寻死,平均二十秒就有一人自杀,平均每天有七百人结束自己的生命,自杀未遂的有六千多,每年自杀的数量是二十至三十万人,而这些人中被铭记的只有万分之一。” “你在说什么啊?!”他崩溃地大喊,“从我电脑里滚出去!你到底是人是鬼啊!滚出去——” “你的死就像一颗石子投入大海,惊不起半点波澜。”电脑里的声音还在继续,“一个人,活在这个世上本身就有很多不如意,为什么不试着改变现状,成为被别人期待的人呢?未来也许会变得不一样,不管做什么事,首先对得起自己,再来,也对得起夏娜娜对你这么多年的照顾。” 电脑陡地黑屏,漆黑的屏幕上只映照出一张青年学生的脸,他惶惶然地看着屏幕,脑子里想的都是电脑里刚刚说的那些话。 成为被别人期待的人? 他吗? 他已经这样堕落,还能成为那样的人吗? 他痛苦地蜷缩着,抱成一团,脑子里却想起初次见到夏娜娜时是个很冷的冬天,她把自己的羽绒服脱下来圈住他,又摘了自己的围巾给他围上,心疼地问,“冻坏了吧?” 他早就听说之前被人收养的几个孩子最后下场都很不好,甚至出去了就像失踪了一样断了联系,心里笃定了那些有钱人人只是拿他们作秀,根本不是真心对他们好。 此刻,面对夏娜娜的示好,他也满心只以为身后有隐藏摄像头,她是刻意表现自己对他好的一面,明星不就是演员,什么都是演的,演的既深情又让人感动,而这些都是假象,一切都是假象。 后来,夏娜娜除了资助他以外,又陆陆续续资助了五个人,他更是深恶痛绝,为什么不对他一个人好?为什么要把对他的好分给其他人?! 他愤怒,不满,可又无能为力。 夏娜娜虽然尽的责任一分不少,可他还是愤怒,认定其他人夺走了属于自己的那份,他建了群,把夏娜娜资助的其他几人全部拉进来,看看对方得到的是不是和他一样多,关怀也好,穿着也罢,但凡夏娜娜多关心其他人一句话,他都会记在心里,让它发酵腐烂。 事情为什么变成最后那样,他也记不清了,只是一昧地想要报复她,报复这个抛弃他的社会,报复所有人,让所有人都跟着他一起下地狱。 他还是失败了。 看着地上散乱着的白色药丸,他颤抖着手拨了电话,“喂,我后悔了。” 电话那头传来同样颤抖的青年音,“我也不敢死,对不起,我不想死……” 他笑了下,眼泪掉在地上,“还来得及……” 电话那头茫然地问,“什么来得及?” 第二天中午,五个学生跪在明星酒店楼下,面对边上一众粉丝的痛斥与辱骂,他们一直低着头,不反驳不吭声,只是低着头,从凌晨开始,他们就跪在这,粉丝们叱责他们休想再博同情,更有的怒骂他们不要脸,还想道德绑架夏娜娜。 毕竟都还是学生,一瞬间遭受了太多语言暴力,早就快支撑不下去,可唯有一人脊背绷着,他低着头不动,其他人也不敢动,只能继续跪在那,听着耳边的辱骂暗自吞下眼泪。 夏娜娜听到动静后就想出来,却被助理拦下了,“你傻啊,他们就是一群白眼狼,你对他们再好,还不是翻眼不认人?” “不行,我还是要出去。” 助理气得不行,“你要是再被他们耍了呢?他们万一就是想利用你的同情心多要点钱呢?你怎么办?!” “要钱我也认了,不管怎么样,”夏娜娜看了眼电脑上拍的一张合照,几个被资助的学生面色有些赧然地看着镜头,“祸是我惹的,后果我来承担。” 助理眼看拦不住,只好打电话通知楼下加强安保管理,以防那几个学生有什么冲动。 夏娜娜下来时,一群粉丝也暴动了,隔着玻璃就喊,“不要出来!不要出来!不要出来!不要出来——” 奈何夏娜娜还是微笑着出来了,她这些天虽然接到不少导演组的电话和各种通告采访,但她一直没有出去,就呆在酒店里回卡片拆礼物,因为一直担心这几个孩子,夜里还时常失眠,此刻,看见这几个孩子安静地跪在那,她还是有些心疼地走过去想扶起他们。 粉丝们纷纷拦着她,“娜娜别过去!他们在逼你,你不要难过,更不要为这种人伤心,他们既然敢做出那种事,就应该想到会承受这种后果!而且,你明明可以让他们坐牢的,你已经发了善心不予追究,他们还死皮赖脸地不放过你,这种人简直畜生不如!” “是啊畜生不如!供你吃供你上学,到头来还做出这种事,简直败类!” “是啊娜娜不要原谅他!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好了!” 越来越多的粉丝响应号召,一时间,所有人都在喊着口号,夏娜娜把食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谢谢你们的好意,我来,是想和孩子们说说话。” 粉丝们虽然气不过,还是让开了一条道,但各个还是防贼似地瞪着那几个学生,生怕他们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了刀出来伤害夏娜娜。 夏娜娜蹲下来,问,“吃饭了吗?” 几个跪在那的学生听到这话陡然就哭了,眼泪簌簌往下落,他们住在从前夏娜娜给他们找的房子里,连着好几天没敢出门,更不敢点外卖,因为边上的人都知道这儿住着白眼狼,出去就是冷嘲热讽,他们不敢出去,更别提吃饭了。 夏娜娜叹了一声,“怎么不吃饭?钱不够吗?”她从钱包里拿出钱来,挨个递过去,几个学生触到她的指尖又是一阵压抑的呜咽,像哀鸣的小兽。 “我们……”中间那个学生抬起头来,脸上挂着泪,“想上学。” 夏娜娜愣了下,“不是很讨厌上学吗?” “我想改变自己,想要变成像你一样的人。”那个学生说,“我想让你看到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想让你知道,白眼狼知道报恩,想跟你说一声对不起……”他低头,重重磕了一个头,“对不起。” 其他人也跟着磕了个头,嘴里呜咽着喊,“对不起。” 夏娜娜眼泪掉了下来,她抬手抹掉,“好,我这就联系学校让你们去上学,给你们安排住宿,给你们……” “往后就不要管我们了,我们此生铭记你的恩情,日后也一定会回报的。”那个学生站起来,苍白着脸说完冲她深深鞠了一躬,随后转身走了。 其他几个学生也爬起来冲她鞠躬随后跟上,夏娜娜站在那,看着这几个孩子的背影,总觉得他们好像突然长大了,不由得露出欣慰的笑。 边上的粉丝更是把这段视频发到了往上,大呼夏娜娜是个顶顶善良的人,一时间,夏娜娜的电话险些被打爆,就连助理接电话都一改往日拍马屁的作风,摇身一变,变得矜持又稳重。 今天更是接到一个声称是公孙家族的大小姐电话,让夏娜娜去拍一个公益视频的广告,原本公益广告夏娜娜是会优先考虑,可助理听见对方说话的语气有点不喜欢,有种目中无人的感觉,还指使她赶紧把电话给夏娜娜,助理回了句,“不好意思,娜娜在忙。”随后就挂了电话。 管他什么公孙家族,夏娜娜现在火得一塌糊涂,每天接的电话不计其数,谁知道接了多少贵族多少大咖,公孙家又算什么,助理这边挂了电话,又接起另一通电话,又是广告邀约,她耐心又客气地回,“抱歉,我们娜娜最近调整状态,已经接了一支广告……” 而那边被挂了电话的长歌却是愤怒得不行,冷冷拍着桌子站起来,“什么东西!不过是个拍戏的,也敢蹬鼻子上脸挂我电话?!还是个小小助理!” 策划部的经理问,“不然我们换个演员吧?” 长歌蹙眉,手指在夏娜娜的资料上点了点,“现在就属她呼声最高,趁着她的舆论势头,如果我们此刻让她接下广告,后期的营销都省了。” “可,可她好像不接啊,听说接了e.m的广告,这支广告费足够她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了,我们的预算好像……不太高。” 长歌把夏娜娜的资料丢了过去,俨然放弃了,冲经理说,“行了,再给我两个人选。” “好。” 长歌心里很不爽,自从前天晚上听见唐玄跟她说了那样一句话之后,不爽系数达到临界点,几乎要爆发,现在邀约一个小明星过来拍广告居然都被助理给拒绝了,这等耻辱简直等同于在她脸上扇了一巴掌! 她在洗手间调整了好一会,终于恢复了常态,这才走出去,给燕廷枭打了电话,“喂,廷哥,公益视频的广告女主可以换掉吗?夏娜娜拒绝了,我打算重新挑别的人选……” 那头燕廷枭大概正在跟人视频,对那头轻声说了句什么,随后才回长歌,“你定就好。” 他说完就挂了电话丢到一边,电脑上正和江栩在视频,小丫头正在看书,一边看一边看向屏幕里的人问,“在公司开视频干嘛?不打扰你工作?” 燕廷枭凑近了些许,拇指隔着屏幕碰了碰她的脸,声线低醇质感,“好几天没见面,我很想你。” 江栩笑了,冲屏幕抛了个飞吻。 燕廷枭正要再说什么,才看见手机屏幕显示的通话结束字样,似乎是刚刚才被挂断,他眉目不变地移回视线,冲屏幕里的小丫头问,“去看书吧,晚上我考你。” 江栩却是突然问,“你们要请夏娜娜拍广告?” 燕廷枭不置可否地挑起眉,他以为江栩大概是看了新闻或者是夏娜娜演的电视剧,便言简意赅地解释了几句,“现在她人气很高,又资助过贫困生,是很合适的人选,但她拒绝了。” “这样啊。”江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燕廷枭喝了口茶,“怎么?” “这个请她拍广告的费用是谁出?”江栩问。 “两家公司合作,自然两家公司合出。”燕廷枭睨着她滴溜溜转的一双眼睛,“在想什么?” 江栩答得飞快,“在想怎么宰长歌一顿。” “……” 燕卫们虽然全都参与了抢救夏娜娜的小分队中,但因为参与度太低,几乎不配提夏娜娜三个字,因此也没有告知枭爷关于江栩去救夏娜娜的这件事,因而,没几分钟后,江栩打电话告诉他已经约好了夏娜娜时,枭爷也微微怔住。 他自然不清楚江栩和夏娜娜有那样一段,只是单纯地觉得,以长歌的本事没能邀请夏娜娜,却被江栩邀请了过来,只能证明他家小丫头太厉害了。 消息是第二天传到长歌耳朵里的,她一开始不信,后来到了公司,看到邮箱里躺着的燕氏集团发来的通知邮件,已经确定夏娜娜将会在明天赶来拍公益视频,并配合两边公司的所有安排。 她当即打了电话给燕廷枭,“廷哥,是不是你亲自打电话邀请她的?你是不是涨了她的广告费?不然她怎么会同意?” 电话那头廷哥的声音清清冷冷的,“我没打电话,也没加钱,她同意是因为这是公益视频,仅此而已。” 挂了电话后,长歌却是讥笑出声,因为是公益视频?分明是那个小明星看上了廷哥从而给自己找的一个借口罢了! 第212章钙气 第212章钙气 江远山在床上躺了整整四天,觉得自己精神状态非常好,于是就要下床去公司上班,被江逸城给拦下了,“爸,公司现在有妈跟我在呢,你放心地在家多休息几天。” 江远山看了眼江栩,想起自己多次答应带她出去玩都没兑现,不由得冲她眨眨眼,“好,那我就在家呆两天。” 等江逸城一走,江远山立马下床换衣服,又冲江栩说,“你先悄悄出去,在门口等爸爸。” 江栩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傻笑着说,“好。” 江柔今天去学校了,江栩不需要躲着她,直接下了楼,门口四九候在那,见她出来立马说,“王雪华今天出来了,你上次交代我盯着的事情有进展了……” 江栩顿了片刻才想起来这个进展是什么,她确认道,“男人?” 四九点头,“已经外出见过两次了。” 江栩勾唇一笑,“很好,去了哪儿?” 四九报了个地址。 江远山开车出来后,就见江栩带着四九过来了,他想说今天出门不用带四九,就见四九打开驾驶座的车门说,“我来开车。” 江远山想了想,点头同意了,于是下车坐到了后座,和江栩坐在一起,又问她,“这个保镖还满意吗?” 江栩点头,“他很好。” 江远山也不知道她这个很好是怎么定义的,只是说,“能照顾好你就行。” 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两天看江栩这个孩子,总觉得她和正常孩子没什么区别,甚至气质各方面比江柔那个孩子都要突出几分,而且站在那不说话时,存在感却不容忽视,或许是跟枭爷在一个屋檐下耳濡目染学到的?不然江远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现象。 车子很快开到游乐场,进去之前,江栩指着咖啡馆说,“我要喝那个!” 江远山提醒她,“很苦的,你不会喜欢的。” 江栩却是噘着嘴,一脸非常想喝的样子,江远山只好带她走了进去,这个咖啡馆封闭性很好,几乎都是隔间,木板层层隔开,里面大小包间双人间延伸到最里面。 江远山找了大厅的位置坐下等服务员上咖啡,江栩却是跑到了包间的长廊上,一脸好奇地打量着墙面上挂着的画像。 不一会,江远山拿了一杯咖啡找过来,正巧,一个包间的门打开,王雪华从里面走出来,脸上还带着笑,当看见江远山时,她的脸色变得那叫一个五彩缤纷。 江栩心里在笑,面上无辜地很,冲王雪华和她身后跟着出来的男人喊,“阿姨好,叔叔好。” 江远山也怔了一下,面上却是平和地问,“谈客户?” 王雪华变了几变的脸终于恢复常态,“是啊,我之前跟你说过的,他是罗丰集团市场部的王总监……” “也姓王?”江远山抬眼看过去,那个男人四十几岁,看着比他年轻些。 “嗯,是啊,很巧,他也姓王。”王雪华讪笑。 江栩听到这才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那位王总监的长相,虽然人到中年,可秃发啤酒肚什么离他很遥远,他保养得还算不错,看着比江远山都要年轻,而且不难看出青年时的英俊,江栩隐约觉得他的眉眼有些熟悉,一时却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那你们忙吧,我带着小栩去玩。”江远山伸手拉过江栩,作势往外走。 王雪华呼出一口气,目送着两人走远,这才看向身边的男人,长舒一口气,“刚刚差点吓死我了……” 王总监笑了笑,捏了捏她的腰,“有什么好怕的?不是有我在?” 王雪华拍开他的手,“在外面不要动手动脚,免得被人发现。” 王总监一把搂住她,“就算被发现了又怎样?我抱我的女人,他江远山管得着?” 即便知道这个行为有多危险,可此时此刻,王雪华却像个少女似的满心悸动,她就喜欢这个男人霸道的一面。 江远山带着江栩一直走到游乐场,买了票领她进去,安排她坐旋转木马,随后拨了电话给江逸城,“公司最近跟罗丰集团有合作?” 江逸城记得这个集团,半个月前王雪华引进来的,“对,怎么了?” “没什么。”江远山挂了电话,但愿是他多想。 江栩坐在旋转木马上,一边随着转动一边去看江远山的表情,虽然很对不住爸爸,可她还是要继续下去,即便最后伤了他和大哥,即便……毁了这个家。 江远山虽然心里有点怀疑,不过等他第二天到公司,看到和罗丰集团确实有合作上的往来之后,这才打消了疑虑,而王雪华自从被江远山发现之后,接下来再也不敢和王总监私下见面,一时间,两人平静了好几天。 江家老爷子也回来了,他时不时外出住一段时间,停留在家里的时间很短,但回回总要发生点什么惹人不快的事情。 知道江栩回来后,他把人叫到了书房,问了些问题,不外乎都是问关于枭爷为什么让她留下,又问平时枭爷做些什么有没有跟她说话——那样子恨不得枭爷瞎了眼喜欢上这个傻子孙女,好让江家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江栩傻不拉几地前言不搭后语说了半天,把江老爷子说得没了耐心,挥手让她走了,等她走了又叫来江柔,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 总之,江柔那天放间的灯一直亮着,似乎在挑选衣服。 十二月六号,枭爷生日,当天的生日宴举办在杨市著名的花园酒店。 整个杨市都知道这一天是枭爷的生日,就连商场的滚动屏上都写着‘祝你生日快乐~’,几天前的商业报纸就报道了关于燕廷枭生日这件事,到了这一天,各大报社变着花样地宣告这件事,好似枭爷亲自授权给他们家报道似的,不少狗仔和记者提前好几天打算拍几张生图好提高自家报社的曝光率,而杨市其他千金小姐们则是在美容院里折腾了好几天,只为了今天做准备。 江栩作为‘救过’燕家老爷子的人,自然全家都收到了燕老爷子的邀请,江柔更是一大早就出门打扮,俨然忘了之前和秦家发生的种种可耻事件,遭遇了那种事依然活得忘我,似乎还沉浸在自己有朝一日能被枭爷看上的幻想中,这次来参加枭爷的生日晚宴自然下了血本,化妆打扮全部请店里的造型设计师,即便寒风冷冽,依旧穿着薄薄的晚礼服,只为了展现自己的好身材。 而江栩则是一件粉红兔子大衣,背上的帽子垂着两只长耳朵,里面穿着白毛衣牛仔裤,底下依旧一双运动鞋,似乎像个走错片场的,她跟在江柔身后一进来,就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吸引过来的视线自然不是什么善意目光,众人落在江柔身上的都是讥笑的,似乎很好奇她为什么有脸出现在这儿,而看向江栩的则是比较微妙,毕竟这是在燕家住过一段时间的小傻子,就算再怎么瞧不上她,也不敢当众出言挖苦讽刺,燕家是出了名的护短,他们这群外人不知道小傻子和燕家老爷子相处是什么样,但是那句‘燕老爷子很喜欢这个傻丫头’他们在那天的宴会上是亲耳听到的。 花园酒店的门口种满了绿植,围着门口建成了爱丽丝梦游仙境里的迷宫阵型,众人从门口蜿蜒进来就看见足球场似的大草坪,一些名流贵族小姐们正站在草坪上闲聊。 三米高的雕塑手里托着一盏太阳似光芒万丈的灯,偌大的草坪上每隔五十米便设了一个,形状一样,江栩凑近了看,却认不出这雕塑是仿的谁做出来的。 江家姐妹俩一前一后出现在众人面前,又穿得如此‘不同’,众人笑完江柔之后,却又小声讨论起那个小傻子: “你们有没有觉得她好像看起来不一样了?” “哪儿不一样了?” “就感觉没以前那样憨憨傻傻的了……” “你这么一说,好像真的是。” “她比江柔可漂亮多了。” “你这话要是让她听见要哭死,估计花了一下午才打扮好的,真的是恶毒,出来也不知道给自己妹妹打扮一下……” “你别搞笑了,她妹妹可是私生女,她得多大度才会给她爸在外面养的私生女打扮?” “私生女怎么了?私生女不是人?何况她妹妹还是个傻的,怎么就不能打扮了?” “你们怎么都偏心那个傻子去了?” “偏心吗?我就是觉得跟江柔比起来,傻子看着还顺眼点……” 江栩当然不知道自己因为和江柔站在一起,被别人比较之下博得了不少好感,倒是江柔看着那群人面色不善地打量她,颇有些不自在地回头冲江栩说,“你离我远点,那些人肯定在笑你,穿的什么玩意,别站我旁边惹人笑话!” 江栩就默默地往边上移了移。 很快,江逸城也从外面进来,他刚才在门口遇到了几个曾经有业务来往的合作伙伴,简单聊了几句。 江柔已经进了大厅,江逸城揽着江栩往里走,边走边问,“外面冷,怎么不进去等我?” 江栩也不解释,只冲他笑了笑。 门口还站着不少名流富家小姐,看到江栩这一笑都怔了片刻,等人走了好久之后,不知是谁突然开口说了句: “没想到一个傻子笑起来居然这么好看?” 一群女性虽然嫉妒那张脸长那么好看,可又根本不可能去妒忌一个傻子,只能心存侥幸地想:幸好自己不是傻的,枭爷可不会喜欢一个傻子。 大厅很是金碧辉煌,左右各有十八根金色柱子支撑,分隔成三个空间,左边是一条直通到尽头的自助长桌,右边像是搭了个擂台,只是场上暂时没人,几个保安正看守在那,江栩站在中央,只看到遥远的舞台上有乐团表演,底下有几个人在跳舞,边上围着一群人,有人在看跳舞,有人三三两两在聊天,场面很热闹。 江栩和江逸城两人进来并没有引起几个人注意,而他们一进来却是注意到了一个人,江柔正站在乐团底下,那地方刚好有一束光打着,似是照在她身上,衬得她整个人发着光一样,她装作欣赏音乐,实则正在等枭爷进来,好一眼就看见她。 站在乐团底下跳舞的几个女人停下来看见江柔站在那,都掩着嘴笑了,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足够江柔听见,“她怎么还好意思出来啊?都被秦家少爷睡过了,还妄想吸引枭爷注意?真是笑死人了……” 江柔脸色一变,却还硬撑着站在那,江老爷子昨晚说的话还在脑海里回荡,“燕家少爷性格虽然阴晴不定,又惯常冷着脸叫人猜不透心思,可却又是通情达理的人,公司前段时间有难,他出头帮忙,你说是为了谁?总不能是为了那个傻丫头吧?” 她掐着掌心,一遍遍地说服自己,枭爷做那么多,一定是为了她,他怎么可能会喜欢江栩那个小傻子呢?只有她才值得他为江家付出那么多。 而且,她手里还有一份大礼……送给他。 江逸城蹙着眉,冲江栩说,“你在这等一会,我去带她过来。” 江栩乖巧点头,等江逸城一走,江栩就给燕廷枭发了消息,“生日快乐。” 片刻后,枭爷回了短信:亲口。 江栩:“……” 她竟然没太明白枭爷指的是,当面亲口说还是……亲一口。 当然是亲口说,燕廷枭正低头打字,冷不丁胳膊被老七捅了一下,字还没发出去,信息已经点了发送。 于是,老七凑过来看到的就是一脸性冷淡的老大冷着脸打出‘亲口’俩字。 “……” 这特么得饥渴成啥样啊! 老七用一种又费解又同情的目光看向燕廷枭,随后扇子一展,慨叹人生,“好好地干嘛想不开非要谈恋爱啊,是游戏不好玩吗?” 没人搭理他,老七偏头瞅了眼低着头行将就木般死气沉沉的老五,捅了捅他肩膀,“外面搭了台子,今晚有奖金赛制,你可以去发泄发泄。” 老五没精打采地抬头说了句,“等老大切了蛋糕我就回去了。” “回去干吗?守着你那个半天等不来一个客人的破店?” 老五又不说话了。 老七看他一眼,又看向倚着墙一直不说话的唐玄,“老五失恋也就算了,你算什么啊?你要失恋也早八百年前的事了,怎么这会儿又开始了,不会被老五给传染了吧?” 唐玄叹了口气,“长歌把我拉黑了。” 自从他说完那句话之后,长歌就下了车,随后拉黑他微信,他也没有死皮赖脸重新加,更没有打电话说什么。 似乎并不觉得自己说错什么做错什么,只是全凭自己的本能和意志,此刻听老七问时,他淡淡提起这件事,并没有觉得发愁和难过,反倒是早上换衣服时,看见口袋里还剩下的几根发圈,突然地又想起了半雪,真的见鬼,这个女人简直无孔不入地渗透进他的生活里了,邻居们徐女士张大爷包括门口的菜煎饼老板娘门口的保安,所有人遇到他都要问候一句,起初唐玄是真的烦躁,可回到家里,看见那张曾住过人的客房,心情竟也奇异地平和下来,这种感觉很难形容,他并不觉得自己是个多情又花心的人,可此刻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干什么了。 “就这?”老七很不屑,“她抛下你那会可比拉黑你简单粗暴多了。” 唐玄从墙边站过来,低头看了眼他手里的牌,“你们输了。” 果然,燕廷枭丢了最后一张牌下来。 老七无语了,“莫老四你他妈干嘛呢?老五状态不好就算了,你特么有东哥坐镇,那样好的牌也能输?” 莫老四翻白眼,“你他妈才见两次面就喊他东哥,劳资名字里也有个东字,怎么没见听你喊过一次?” “我这一声,权当叫你们两口了。”老七看燕廷枭站起来,似乎要走,也就没有收拾桌上的牌,闲闲扇着手里的扇子,将攻气十足四个字扇得飞起。 莫老四呸了一声,“你丫才两口子!谁要能把老子掰弯了,我特么每天都给他跪下喊爸爸!” 老七掏出手机,“啧啧啧,我录下了,”又冲韩东延,“东哥,我看好你哟。” 韩东延就坐在莫老四身后,嘴里咬着烟,闻言眉也不抬,大手拍在莫老四后颈,狠狠捏了下,“走了。” 莫老四摸着后颈起身,“卧槽,你丫使那么大劲干嘛?” 燕廷枭已经走到门口了,马超正拿大衣给他披上,韩东延自己拿了椅背上的大衣就往身上套,他手臂一展,穿到了莫老四腰后,仿佛虚虚搂着他,等他穿上衣服,那只手臂抬起的瞬间在莫老四后颈又落下一巴掌,拍出响声来,“沈亦白要是看见你手里还留着一副炸估计会先把你炸了。” “……” 莫老四听到这个再也没计较被韩东延连打两下的耻辱了,赶紧拿上大衣跟出去,厚颜无耻地辩解,“今天老大生日,我那是故意放水……” 韩东延站在门口,就着门口的灯光,十分轻蔑又不屑地回头“嗤”了一声。 他和前面燕廷枭身高差不多,都是近一米九几的大高个,站在门口几乎顶到门,西服穿在身上永远比别人更笔挺,似乎长腿本身就是照着西裤而长出来的。 然而韩东延这个人非常奇怪,他的眉眼明明是光明磊落的,颊边一枚酒窝时常让人觉得亲近,可偏偏不经意间扬起的断眉,以及时不时散发的邪气让人觉得他又隐约不像个好人,像是绅士与流氓的结合体,虽然诡异矛盾,却又和谐地形成了他这个人。 莫老四站在身后看了片刻,老七刚好拿了扇子跟出来,他们一行人早就到了,只不过在休息室打了会牌,好不容易出来透口气就见莫老四眼睛直勾勾地瞧着前方,老七牙齿一酸,“不是吧,太帅了看直眼了?” “……” 莫老四翻了个白眼懒得解释。 老七却是扇子一搭,压在他肩上,“那你在看什么?” “我就是觉得,他这个人,看着很奇怪。”莫老四托着下巴分析。 “哪儿奇怪?” 莫老四回头看着他,“你先告诉我,你为毛才见两次就喊他哥?” 老七扇子握在掌心敲了敲,“你说呢?” 唐玄刚好出来听见这句,冲莫老四说了句,“他的资料我们都看过了。” 莫老四“哦”了一声。 老七勾住他的肩,“你以为你神不知鬼不觉介绍一个朋友过来,我们这群人也就什么都不管就接受了?” 也是,这么多年来,大家熟悉的朋友必须都是知根知底的,韩东延第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他就介绍说是朋友,大家难免会私下去查他信息。 “那你对他什么印象?”莫老四问唐玄。 唐玄思索片刻,“妹控?” “……” 莫老四把希望放在了老七身上,目光近乎期待地看着他,就听老七犹豫地问,“喜欢你?” “……” 莫老四无语了,拧着眉看他,“你为毛一直说这种奇奇怪怪的话?” 老七诚恳道,“因为你俩看着就钙里钙气的啊。” 边上的唐玄难得附和着点了点头,就连闷不吭声兀自沉浸在失恋状态中的老五走到跟前时也不由自主地打量了他一眼,眼底浮着一层浅浅的似乎是认同的情绪。 莫老四:“……” 第213章音乐 第213章音乐 门口传来喧哗,却是如今炙手可热的明星夏娜娜来了,听说和枭爷有工作上的往来,不少人猜测两人有更深一层的关系,此刻看见夏娜娜,记者们倒是先按捺不住问了出来,“娜娜小姐,想问一下,您跟枭爷是什么关系呢?听说您跟他近期时常来往,是在约会吗?” 夏娜娜身穿一件e.m粉色冬季套装,胸口别着theshinysquuirrel的彩色昆虫胸针,左手戴着金色水晶戒指,尾指戴着灰色珍珠戒指,不少人认出来她手上戴的是e.m的珠宝戒指,听说单单是那枚尾戒就值十三万,而与之对称的另一枚则售价十四万,寓意一生一世,可夏娜娜早已分手,此时她戴着这枚尾戒,不少人都猜测另一枚是否戴在枭爷身上。 面对记者的提问,夏娜娜却显得十分淡定从容,“抱歉,我和枭爷只见过一面,还是远远地看见点个头的关系,约会什么的,太浮夸了,根本没影的事。” 记者又问,“不少人都说,您背后有一位高人解救了您,这才换来您今时今日的成就,您对此有什么看法呢?” 夏娜娜顿了顿说,“我很感恩,一直想对她说声谢谢,希望她看得到也听得到。” 记者又缠上来,“您承认这个人存在是吗?那您方便透露一下ta是谁吗?男人还是女人?” “抱歉,ta是个很好的人,我不想让这段采访对ta造成什么不愉快的影响,谢谢你们对我的关心,谢谢。”夏娜娜说完微微一笑走了进去,穿过迷宫,穿过草坪,终于到达大厅。 她来得实在太巧,燕廷枭也几乎是刚从楼上下来,因为整个大厅都是开放式的,而楼梯正在舞台边缘,是以那行人从楼上下来时,大厅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江逸城过来劝说江柔别在这丢人现眼,可偏偏江柔被江老爷子洗脑洗得太过成功,竟然一时半会听不进去江逸城的劝告,两人拉扯间,听到人群倏然寂静,也都顿在那没再动。 而江栩好好地窝在角落里,她自然注意到那边的动静,可外面也传来动静,因为距离很近,她还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侯小姐来给廷哥庆生?”长歌的声音愈发近了,大厅的灯却忽然都暗了下来,只剩一束光打在正从楼梯上下来的主角身上,而在暗处的江栩则眨着眼睛思索自己在这是出声好还是不出声好,因为那两人似乎没发现她。 侯君一身骑士装,手里握着皮手套,她冲长歌笑得热情,只是说话却隐约有一点火药味,“难不成是来谈业务吗?” “哦也对,业务都每天在廷哥办公室谈完了才对,只不过,我在想,你每天都跟在廷哥身后,廷哥有多看你一眼?你这种行为,难道不觉得自己很……廉价?”长歌最后俩个字压得实在低。 侯君不怒反笑,“那你呢?你觉得自己廉价吗?” 长歌原本用这个词形容侯君觉得十分贴切,冷不丁被人反讽,当即变了脸色,两人就站在大厅门口,地灯映出两人对立而站的身影,看得江栩都不禁暗自猜测她俩下一秒会不会打起来…… 而就在此刻,侯君却是看着前方问,“谁在那?” 江栩还以为自己被发现了,正要出声,就听夏娜娜的声音响起,“抱歉,我正打算离远一点的,没想到被发现了。” 夏娜娜边说边走到门口的位置,和那两人面对面站着,友好地颔首微笑。 不得不说,这三人站在门口真是养眼,侯君一身骑士装尽显女子的英姿飒爽,长歌则是一身金玉海棠色复古旗袍,披着复古披肩,整个人像是从古画里出来的端静美人。 “是你?”长歌一看见她就莫名皱起眉,毕竟这几天一直见到,她一直耿耿于怀地认为夏娜娜是看上了廷哥,所以才出尔反尔过来拍摄公益视频,可廷哥来过现场一次,夏娜娜当时正在拍摄中,只是隔着距离冲燕廷枭点点头,长歌反而没找到她耍心机勾引想上位的证据,此刻在廷哥生日宴上见到,自然还是不爽,之前有个江栩就够愁的,现在突然多了一个又一个,她心情怎么能好! 侯君倒是最近新闻看得不少,也认识这个夏娜娜,离得近自然也看见长歌对夏娜娜略有敌意的视线,略微一想就猜出来这位女明星大概也是枭爷的众多爱慕者之一。 她却没什么不高兴的,只冲夏娜娜伸手,“你好,新闻我看了,你倒是挺能忍的,我很佩服你。” 夏娜娜和她轻轻握了手,心说自己不是能忍,每天都绝望又痛苦地想自杀那会外人又怎么会知道,幸而那个女孩出现并救了她,又给了她如今这样的荣耀。 灯光忽然大亮,三人齐齐转头,却只看见远处莫老四拿了麦克风在主持这场生日宴,而枭爷则手握酒杯正在和商业圈的几个大佬在聊天,边上韩东延跟着,不知道是保镖还是别的什么身份,枭爷似乎有意让他露脸,好让人知道这位脸生的男人背后有燕家罩着。 燕廷枭今日穿的依旧是一身纯黑色西装,他偏爱这款颜色,来往参加宴会的人也都刻意选了其他颜色的西服,根本不敢和他撞色,撞了色那真的是谁丑谁尴尬,自然,枭爷是永远不会知道何为尴尬。 侯君收回视线,就见夏娜娜看着左手边看直了眼,她循着视线看过去,是江栩站在那,正捧着个小型的牛奶蛋糕,在小口吃着。 夏娜娜的表情有点不太对,似乎是错愕又似乎是惊喜,总之这种眼神和情绪完全应该落在枭爷身上的,侯君看得十分怪异,忍不住问,“你认识她?” 夏娜娜这才想起那天晚上,江栩那一晚既然连名字都不愿意告诉她,应该也是不愿惹麻烦的人,夏娜娜思索片刻才说,“不认识,就是觉得很漂亮。” 侯君联想了下她刚刚的表情,问得直白,“你喜欢女人?” 夏娜娜愣了下才听懂她的意思,赶紧摆手,“不是,我,不是,就是觉得她好看,你别多想,我,我有前男友的。” 侯君点点头,顺着她的视线看向江栩,临走前说了句,“虽然漂亮,可惜是个傻的。” 夏娜娜没明白,“什么?” 长歌却是知道江栩在装傻,但却是什么都没说就走了,她宁愿江栩这辈子在外人眼里都是傻的,这样,她一辈子都配不上廷哥。 一行人到了送礼物环节,但可惜能直接送到枭爷手上的礼物少之又少,多数都是边上助理马超代收代谢,官方又礼貌,长歌和侯君两人前去也不免得了这么个下场,然而,和其他女人有所区别的是,枭爷至少还愿意跟她俩说几句话。 “廷哥,我送的礼物你一定会喜欢的。”长歌说完就目光殷切地看着燕廷枭,期许他当着她的面打开她送的礼物盒。 燕廷枭敷衍地点点头,目光越过她们看向别处,江栩本来站得就远,加上个头又矮,燕廷枭几次看过去居然都没找到小丫头人在哪儿,此刻侯君刚好顺着他视线看了眼,又看见身后那群人又准备跳舞了,便问,“你待会要跳舞吗?” 燕廷枭微微偏头,身后的韩东延站了出来,绅士地伸出手,“可以邀请面前这位美丽的女士跳一支舞吗?” “……” 侯君错愕了片刻,完全没想到枭爷居然会来这么一招,简直惊得她无f可说,下一秒她就退后一步,“算了,我穿这身衣服也不好跳舞。” 韩东延依旧面带微笑,又重新看向边上的长歌,一脸‘这位小姐你要跳吗’的表情,长歌也赶紧离得远远的,这一转身恰好遇到正端着香槟的唐玄,两人对视,唐玄只冲她举杯致意,长歌还记着他那天故意说的话,当即就气得扭过头去,可等她转身走了,竟然又忍不住想回头去看他的表情,好歹被她忍下了。 倒是唐玄拿了香槟刚过来,就听老七问,“你和长歌到底怎么回事?刚在楼上你说她把你拉黑了,为啥?” 唐玄抿了口香槟,三言两语把自己前天在宴会上的事告诉了老七,“我现在倒真觉得以前的自己不太正常。” 老七一巴掌拍在他肩头,“操,你终于醒过神儿来了!” “但我不太明白,你说长歌要是喜欢我,她那样生气也就算了,可偏偏,她不喜欢我……”唐玄眼睛还跟着长歌的背影,刚好长歌走了一段路,心说悄悄回头看一眼,这一眼就对上了,她立马恨恨地瞪了唐玄一眼。 “贝勃定律听过没?”老七高深莫测地展开扇子,半张脸隐在攻气十足四个大字里,“ 单方面一味地付出,不但得不到预期的回报,还会让对方感到习以为常,如果稍微少了一丝关爱,对方就会觉得恼怒,甚至会恶语相向。”末了,他把扇子收起,扇柄抵在唐玄肩上,“你对她太过顺从了,舔狗你知道吧?突然这狗开始乱舔别的女人了,你说……” 话没说完,唐玄一拳头捶过去,“说谁狗呢!” 老七侧身躲开,“哎哎哎,跟你说正经的呢,你对她那么好,她自然习惯了,突然你对她态度变了,她自然不适应。不过,要我说,照你这个势头下去,你离拿下她也就不远了。” 唐玄却是蹙着眉。 老七只当唐玄忽然开窍懂得迂回战术了,却不知这男人此刻做的全凭心意,自然不清楚唐玄蹙眉的缘由,只以为他正在思索接下来该做什么拿下长歌,于是,勾着他的肩就往外走,“整天儿女情长的有什么好,走,我刚看见老五上场了,我们去看看。” 右边擂台上已经有人在pk了,不少热血方刚的男人全都围在底下高声喝彩,场上请的是专业拳手,光着膀子在场上转圈,时不时冲底下勾勾手指,挑衅让底下的人上来,奈何宴会上来的都是一群世家公子哥,平日里西装革履的,即便私底下变着花样玩,但是若叫他们上去跟拳手pk,一大半人还是能躲则躲,毕竟枭爷请来的人可不会放水给你留什么情面。 然而,就这么个当口,老五脱了外套上去了,本来他说切了蛋糕就走,结果刚走到擂台底下,就见场上的拳手眼神轻蔑地冲他勾勾手指,拳手的眼神和手指并不是针对他一人,可偏偏老五觉得对方确确实实地在挑衅他,于是,脱了西服外套,只穿着灰色衬衫就上去了。 一群人见到是安家素来低调又极其没什么存在感的安仅山,顿时面面相觑:这个人会打拳吗? 老七一边勾着唐玄过来,一边神神秘秘地说,“我告诉你,老五才是最深藏不露的,梁嘉走之后,他可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打了三天三夜的沙包,听说沙包都换了四个,操,这他妈得是多大力气能把沙包给打穿?” 唐玄倒是没和老五切磋过,兄弟几人当中,属老四老七两人最没脸没皮,唐玄原本也是非常正经的律师一枚,然而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一下跌进不要脸的队伍中,想明哲保身太难了,然而老五做到了。他本来性子就比较内向,加上平时跟在几人身后也不怎么说话,偶尔插科打诨会接上一两句,但是存在感还是很低,低得唐玄根本就不知道老五也会打拳这件事,因此,现在听老七这么一提,瞬间来了精神,目光紧紧盯着台上两人。 就见老五已经戴上拳套和头套,裁判在台上像模像样地让两人握了手,随后按下计时器吹起哨子。 “砰”地一声。 唐玄看向老七,说好的打穿沙包呢? 老七捂着脸痛得不行,活像是他被人一拳撂倒了一样。 再看台上,老五被人一拳撂倒后,裁判就站在他边上喊,“……8!7!6!” 没等他数完,老五已经重新站起来,他歪了歪脑袋,突然冲裁判说了句什么,唐玄和老七以为老五是被打疼了,可能是想认输下台,两人正挤到台下准备扶老五下来,就听裁判转身朝一个方向喊,“音乐!来点劲爆的音乐!” 唐玄:“……” 老七:“……” 第214章桃花 第214章桃花 夏娜娜此前听了侯君那句话还不太明白,正要过去当面问一问江栩,就见自己的助理喘着气跑了过来,“对不起,有点闹肚子,礼物送去了吗?” “还没,你帮我送去吧。”夏娜娜把东西递给她,是一支钢笔,包装贵重,足见价格。 助理诧异地问,“为什么?你不想跟他说说话拉近关系吗?” 夏娜娜莫名,“我为什么要跟他拉近关系?” 边上人来人往,助理恨铁不成钢地凑近她压低声音,“听说枭爷多年不近女色,很可能没找到喜欢的,眼下正好有这个机会,你也单身,你为什么不……” 不等她说完,夏娜娜就打断她,“你以为我为什么接这个广告?” 助理愣了下才说,“那,那女孩给你打的电话。”说完她又茫然道,“可这两者之间又没有什么联系啊。” 夏娜娜也压低声音,“她既然让我去拍那支广告,也就表示她一定认识枭爷,至于他俩什么关系我不清楚,总之我不会去的,你替我送一下尽到礼数就行。” 助理叹了口气,随即想到枭爷那张帅气的脸,立马乐颠颠地去了。 正巧宴会上一群人举着酒杯过来右手边看人打擂台,几个年轻的富家小姐看见夏娜娜,便笑着说想讨一张签名,毕竟夏娜娜的运气在那,不少人都想从她身上沾点好运。 夏娜娜微微笑着说,“抱歉,出门没带笔。” 不知是哪位小姐当即就从包里拿出一支笔来递给她,还拿了不少卡片出来,夏娜娜这才知道对方不是打趣她,索性拿了包垫在底下给她们签名。 “江家的小傻子怎么站在对面啊?”夏娜娜正低头签名,冷不丁边上传来声音,“你看她穿的什么啊,跟个兔子精一样,看着好傻啊哈哈……” “嘘,听说燕家老爷子很喜欢她,你声音小点,万一被听到你就完了!” “这有什么,我又没说错。” 夏娜娜签完名抬头,顺着几人的视线看过去,果然她们是在讨论江栩,可是……为什么说她是傻子? 她把签名卡片递过去,目光略有不解地看向正站在对面隔着几米远的江栩,就听边上几个人笑着说,“长得比她姐漂亮多了,可惜是个傻子。” 等那群人拿了卡片围到了擂台下,劲爆的音乐如雷贯耳般充斥在整个宴厅,擂台上的气氛被炒到最热,夏娜娜并不认识擂台上的人,只看见一个穿着灰色衬衫的男人被打得节节败退,底下一个拿着扇子的年轻男人怒吼,“老五!揍他啊!操!揍他啊!” 边上一个长相看起来风流倜傥的男人拍着他,“老七你淡定,淡定点。”然而,看见台上的衬衫男人再次被一拳击倒后,那个风流倜傥的男人登时就要起身冲上去,吼着,“操!让我来——” 这下就换成拿扇子的男人去拉着他,场面好不热闹。 夏娜娜被围着签了好几张签名,终于得了空闲的机会,结果一直站在对面的女孩却不见了,她赶紧走几步去找,却被送完礼物回来的助理给扯住了,“礼物我送去了,不过没看见枭爷,是他助理收的……等会,娜娜你要干嘛去?” “找她啊。”夏娜娜张望着。 助理以为她说的是枭爷,正笑眯眯地想打趣她,就看夏娜娜指了指江栩之前站着的地方,“你没看见吗?她刚刚就站在对面,离我们十米远的距离啊。”还比划着,“她手里还拿着一个蛋糕在吃,穿着兔子外套,穿运动鞋。” 这穿衣风格绝壁不是枭爷啊! 助理有些错愕地问,“这可是枭爷的晚宴啊,有人敢这么穿?” 夏娜娜懒得跟她说,只好一个劲往里走,里面是舞池区,不少人在跳舞,也有其他娱乐方式,比如,不少富家小姐上台替换掉了乐团里的某个拉小提琴的抑或是替换掉弹钢琴的,总之,今天各家小姐都非常争气地在宴厅里大方展示自己的才艺,奈何她们一曲下来,却是没看见这场宴会的主角。 长歌也弹了一首钢琴,弹完之后台下传来掌声,她躬身道谢随后下台,目光从容不迫地扫过人群,却是没看见廷哥,边上的侯君笑出声,“枭爷好像走了,不过我听完了,还不错。”说着又拍了两下掌。 长歌看了她一眼,挖苦道,“盯着我做什么,有本事盯着他真正喜欢的啊。” 侯君倒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脸上带着热情爽朗的笑。 “跟你说句实话,不管你做什么廷哥都不会喜欢的,”长歌看不得她那副笑容,冷笑一声道,“因为他有喜欢的人。” “你想告诉我他喜欢的人是你?”侯君笑出声。 长歌半点没有生气,“不是我,那个人你见过。” 侯君还是笑,半点不介意的样子,等长歌冷哼一声走了,侯君才收起笑,仔细琢磨长歌刚刚那句话,枭爷有喜欢的人,她见过? 燕廷枭那样一个浑身充满着禁欲气息的男人,如果有了喜欢的人是怎么样的呢?侯君很好奇,也隐隐有些期待,她并不觉得枭爷有喜欢的人对她是什么打击,只觉得枭爷对于她而言,她势在必得。 而此刻的燕廷枭却站在洗手间门口,指尖夹着一根烟,其他想上洗手间的人还没走近就被燕卫们拦下示意去别处,然而燕廷枭却也没有要进去的意思,倒像是在给别人把风的样子。 其他人只是想想就觉得荒谬,谁会使唤枭爷替他把风呢? 暗处的燕卫们:不不不,有的。 江栩站在女洗手间的洗手台前,盯着镜子里的杭呈礼问,“你有话要说?” 明明她站在那样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可偏偏忽视不了远处一道视线,不知道杭呈礼盯着她看了多久,等她一块蛋糕吃完走到洗手间时,他自然也跟了上来,只是姿势古怪,离她一米远开始就捂着裆部,目光四下巡视着,发现没有可疑的板砖之后,这才略微松了口气似地站直了身体,然而两只手仍旧下意识地护着蛋蛋。 江栩从镜子里瞥到了,目光有些怪异地扫了那地方一眼,就见杭呈礼脸色剧变,往后退了一步,“那个,我,你哥不是我打的,这件事你应该知道吧?” 江栩点点头。 杭呈礼呼出一口气,“我知道你揍我的原因。” 江栩微感诧异,她转过身看着他,心说他难不成也是重生过来的? 刚这么想完,就听杭呈礼叹了口气说,“我知道,是因为我长得丑,所以你才看不过去动的手。” “……” “但是,今天是枭爷的生日宴会,我很担心你看见我二话不说就又揍了过来,说实话,我现在看见你就挺害怕的……”说着又捂住了某处。 江栩不太明白到底哪儿出了错,明明上一世杭呈礼确实机关算尽坑害了他们兄妹俩,可为什么这一世这个人好像有点傻傻的? “你找我就为了说这个?”江栩平静地看着他,她依旧不愿意相信这个人,说不准刚才他说的那些话统统都是谎话。 杭呈礼犹豫着,“其实我是想告诉你那天……” 不等他说完,外面传来喧哗声,是擂台上突然放起了另一首劲爆的音乐,江栩几步走到外面,正好看见燕廷枭站在那,指尖的烟静静燃着,露出长长的一节烟灰。 难怪这么长时间没人来上洗手间,还以为都忙着玩乐,没想到门口站着这么一尊大佛,杭呈礼也跟了出来,然而一抬头就看见了枭爷,到嘴的那句‘那天我看见打你哥的那群人’立马换成了,“枭爷晚上好,今晚月色真好,我先出去转转。” “……” 说完这句话,杭呈礼就溜了。 暗处的燕卫们正要出手,却是得了燕廷枭一个不予追究的手势。 江栩并不知道枭爷在外面,更不清楚他听了多少,只是回想了下杭呈礼刚刚说的话似乎也没暴露出什么,也就放下心来,想当初她拿花盆砸秦家叶时,也只是找了个十分蹩脚的理由。 然而不等她开口解释,燕廷枭已经朝她伸出手来。 江栩:“?” 她有些茫然地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 燕廷枭嘴角不着痕迹地弯起,握住她的手,削薄的唇一开一合,声音低沉好听,“礼物呢?” 江栩这才尴尬地收回自己的手,随后轻轻摇摇头。 燕廷枭挑起眉,“没有?” 江栩在他那道灼热的视线中轻而缓慢地点了点头。 暗处的燕卫们急死了,要知道,宴会上那么多富家小姐想亲自送礼物到枭爷手上,结果愣是没这个机会,可偏偏爷亲自伸手要礼物的人却特么没准备礼物! 这可把燕卫们急得不行,纷纷懊恼地差点忍不住要冲出去质问她一句:这个小巨人到底在干嘛啊! 结果,就见小巨人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打火机,打开火蓝色火焰双手捧着递到了枭爷跟前,火蓝色光焰里映出她纯真的笑容,“枭爷,生日快乐,许个愿吧。” 燕卫1:这特么什么? 燕卫2:瞎吗?这不是打火机吗? 燕卫3:这是让爷吹……吹…… 燕卫4:楼上停顿得有点色情啊。 燕卫1:…… 燕卫2:…… 燕卫3:…… 燕廷枭只是看着眼前这片火光,许久都没动作,江栩举得胳膊有些酸,小声问,“想不出要许的愿望吗?” 她哪儿知道燕廷枭这么多年的生日从来没吹过蜡烛,更别提许愿。 隔着火花,她的眼睛黑亮亮的,燕廷枭忽然就低头吹灭了眼前的火,那一刻他心里的想法只有:没良心的小丫头,枉费他期待那么久。 一周多没见,两人还没来得及好好说几句,马超就从宴厅走过来说,“爷,东部和西部的人已经来了,都在等您。” 燕廷枭点点头,随后掌心轻轻碰了碰江栩的发顶,“等我。” 也对,今天是他的生日宴,应该很忙的吧,江栩冲他挥手,却见跟在他身后的几个燕卫边走边回头瞪着她。 “……” 江栩低头给段木央发短信:到哪儿了? 段木央却是没有闲暇去看手机的,因为她刚走到花园酒店门口就遇到了最不想遇到的人,秦家叶刚出院没多久,他身上的伤比江逸城严重多了,躺在医院养了那么多天,终于养得差不多好了,又送回家修养,因为太过无聊,今天纯粹是偷偷瞒着家里人跑出来的。 他安排的人进去没看见段木央,于是他就在门口倚着墙壁等着,果不其然,让他等到了。 段木央披着一件羽绒,手里提着两份礼盒,一份是江栩托她带的礼物,一份是自己要送给枭爷的生日礼物。 然而,不等她走进去,就被秦家叶拦住了去路,她抬头看见他,勉力压住不悦的情绪,只是问,“秦少爷有事吗?” 不过一个多月没见到,可秦家叶却感觉过去太久似的,这次看见段木央,即便她冷着脸,他却是没有生气,只是把身后的玫瑰花拿到面前递给她,“不知道你喜欢什么,给你买了玫瑰。” 他身上的伤还没好清,送花这个动作大概牵扯到腹部的伤,他微微皱着眉,却又忍住了,微微挤出笑看着她。 段木央瞪大了眼睛,却怎么也没想到秦家叶居然到现在都没放弃。 她哪里清楚,在男人眼里,得不到的永远在躁动。 然而,大概就是所谓的冤家路窄吧,她这边还没拒绝那束花,就听身后传来声音,“喂,乔少爷,那不是你相亲的那个吗?” 另一个发出惊讶声,“不是吧?你居然和段家的大小姐相亲?” 乔御也没想到会在门口遇到段木央,一看见她就想起自己在酒店洗手间丢人的那一幕,敷衍道,“都过去了。” 秦家叶脸色有点不好看,他捂着腹部,抬头看向段木央身后,刚从车上下来几个人,都是家里有钱的主儿,虽然称不上真正的纨绔子弟,却也是不学无术的一群人,穿得人模人样地走过来,看见秦家叶时还笑了。 段木央看见乔御不比看见秦家叶时心情差,反正两个都是渣渣,她哪个都不想看见,侧身就想走过去,却被秦家叶攥了胳膊,他虽然伤没好,可力气却不小,扣住段木央手腕的同时,另一手扣住那三人中一人的肩膀,冷着声音问,“你笑什么?” 那人转身,脸上依旧笑嘻嘻的,却是摊开手说,“没有,我没笑啊。” 秦家叶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眼神有点阴测测的,“你笑了。” 前面乔御和另一人折身走过来,大概知道同伴刚刚说那话惹出麻烦了,便开口解释,“秦少爷,我跟段小姐就是吃了顿饭,什么都没有。” 秦家叶瞪着他,“我问你话了吗?” “那秦少爷是几个意思?”乔御也不甘示弱地站到跟前。 被四个男人包围着的段木央怎么都想不明白,在学校里烂桃花也就算了,到了校外依旧摆脱不了烂桃花,上帝什么时候才能睁开眼赐她一个十佳好男人啊! “你要是再做出什么丢脸的事,我绝不会管你!”里面突然传来声音,紧接着江逸城扯着江柔的胳膊出来,江柔迫于形象没有大喊大叫,但一张脸上尽是不情愿,江逸城脸上则是恼意,这两人一出来就看见了面前被四人包围着的段木央。 第215章味道 第215章味道 “……” 对视几秒后,段木央觉得有点尴尬和难堪,她本能地想抽回手,可在秦家叶的眼里却是,她看见江逸城就急着撇清跟他之间的关系。 而乔御边上的男人本身就是嘴贱的人,爱好各种八卦,这一下看见江逸城,立马想起上次宴会上秦家叶和江逸城为了段木央而打架的事,顿时笑道,“哎,这不是为了段家大小姐和秦少爷动手的那位江大少爷吗?好巧啊,乔御,你就别凑热闹了,赶紧过来吧。” 他又看见了江逸城扯着的江柔,思索片刻又惊喜道,“哎,这个好像是江家大小姐吧?江家大小姐似乎之前在秦家就和你不清不楚的吧……你们这个关系复杂的很呐,你欺负人家妹妹,人家做哥哥的就抢你女人……” 他本意是想为乔御开脱,可这句话刚说完,秦家叶就冷冷看着他道,“就你长嘴是吗?” 那人还在笑,乔御都觉得秦家叶的眼神有点渗人想走了,结果就见秦家叶带来的几个保镖堵在了身后。 段木央挣扎了几下没能抽回手,于是冲秦家叶拧着眉说,“放手。” 秦家叶果真松开她,还护着她往身后,说了声,“站远点。” 段木央觉得这人脑子有病,于是头也不回地就往酒店里走了,地上一束新鲜的玫瑰花被高跟鞋毫不留情地碾了过去,而江柔却是趁着江逸城愣神的瞬间甩开他又重新进了酒店。 江逸城看见段木央走过来,才发现江柔又进去了,微微蹙眉间,就听秦家叶问,“上次在医院打我的那个人是不是你?” 段木央刚走到江逸城边上,听到这话顿住了,秦家叶看她那么在乎江逸城,顿时气血翻涌,腹部本就受了伤还没养好,此刻喉咙里竟然隐隐升起一股腥味。 江逸城看了他一眼,讥讽道,“我还没那么不入流。” 段木央听到这话才稍感宽慰,毕竟当初是因为她惹来的导火索,她不想因为这个害了江栩她大哥。 “那好,我就当我们那天打那一架的约定是作数的。”秦家叶笑了。 段木央登时愣住,他们什么约定? 江逸城自然清楚,想他向来温润如玉又儒雅谦卑,结果却变成了如今的小人模样,他手臂一伸,揽着身边的段木央将她转过身,微微咧嘴笑出一个谦逊的弧度,“什么约定?我不太记得,不知道木央记不记得?” 段木央僵硬地看着他,两人离得如此之近,她看到江逸城眼里的情绪,温和的隐隐夹杂着暗潮汹涌,感受到肩膀上越来越重的力道,她挤出笑摇摇头,“不记得。” 江逸城的手微微松了几分力,却依旧揽着她,“走吧。” 段木央是真的无奈了,如果这样做真的能打发秦家叶就好了,要不然她真的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因为段父段母一定会让她赶紧结婚嫁人。 秦家叶就那么愣愣地站在那目送着这两人走了进去,而乔御几人也赶紧要跑,秦家叶猛然反应过来,正要起身去追,突然喉口喷出一口血。 乔御几人回身看了眼,嘴贱的那人还凑到地上摸了摸,“卧槽,这他妈拍戏呢?喷的是真血?卧槽,真的!” 秦家叶带来的几个保镖都摆好了姿势准备大斗一场,结果就看见自家少爷在月光下狂喷了一口血,血雾四溅,几人脸上不免沾了些,他们抹了把脸,眼看着少爷倒下,这才想起来把人抬起来往车里送。 刚穿过迷宫到了草坪,段木央就侧身躲开了江逸城,两人距离上一次见面似乎过了很久,但段木央还记得自己在车里对母亲胡言乱语说的那句话恰好被江逸城给听到了,正尴尬地在想着他应该不会记得吧。 就听江逸城温声说,“我关于某方面的取向是正常的。” “……” 段木央笑得尴尬,“呵呵呵,那个,江少爷记性挺好。” “手机给我。”江逸城忽然伸出手。 段木央护着自己的包没有动,只听他温和地说,“短时间内,秦家叶可能还会骚扰你,如果遇到麻烦,打我电话。” “不用。”段木央摆摆手。 江逸城没有缩回手,似乎很是坚持,而且毕竟刚刚在外面也碰见了,段木央思索片刻点头同意了,又担心联系人里的江栩和四九被发现,并没有交出手机,反而冲他伸出手,“我来输号码。” 江逸城微微挑眉,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 他的屏保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一张白纸上写着江逸城三个字,字写得很一般,但是一板一眼的,段木央一边输入自己的号码一边思索着,这好像不是江逸城的字吧?听学校里的学姐学妹们提过,江逸城的字很漂亮来着。 但是她没多想,输了号码还了手机,等江逸城拨了号过来,两人都低头认真给对方备注,段木央低头边写边念,“江逸城。” 江逸城抬头看过去,段木央是个略显高冷的女孩子,身上有清冷的特质,这种特质让她与旁人显得不同,似乎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之前江柔生日宴上他就注意到,江柔的所有女同学当中,只有她一个人站在那,像是被孤立的人,她那会眼神还很迷茫,此刻却已经有了坚定的神色,不知道是遇到了什么事,抑或是……遇到了什么人。 段木央备注好冲江逸城微微一笑,转身就走了。 江逸城也收了手机走了进去,里面还有江柔那个大麻烦,他连江栩都没顾上,结果,他没找到江柔不说,居然连江栩也没找到。 而此刻的江栩正等在洗手间里,段木央一进来就赶紧把自己手里的袋子递了过去,“等急了吧?” 江栩歪着脑袋十分诚恳,“有一点。” 段木央笑了,“那你赶紧先去送礼物吧。” 江栩拿上东西正要走,又回过身凑近段木央闻了闻。 段木央被她弄得一愣,“怎么了?” “你见到我哥了?”江栩问。 “……” 段木央闻了闻自己身上,诧异又震惊地问,“你怎么知道?我身上有他味道?” “他的香水味还有护手霜的味道,他应该碰过你肩膀,”江栩又嗅了嗅段木央的左肩,奇道,“他揽着你走路?” 段木央又是震惊,“你怎么知道?!” “你只有右肩膀有护手霜的味道,一般来说,面对面如果拍着你肩膀应该只会在左右肩留下淡淡的味道,可惜留在你右肩的护手霜味道不是很淡,而且你后背还有他身上的香水味,只能说明……他揽着你走了一段路,从门口到草坪?”江栩若有所思地说完,看着段木央问,“你在门口碰见秦家叶了?” “……” 段木央几乎要对她五体投地了,玩笑道,“人家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我才跟你一个月不见,你就变得这么厉害,简直可以去当私家侦探了。” “你不喜欢我哥吗?”江栩问,“他上次应该是想娶你的。”如果他俩结婚的话,秦家叶应该就不会再骚扰她了。 段木央摇摇头,“我暂时不想结婚,秦家叶那件事之后,我总觉得男人都……一个样,当然,枭爷不一样,就是我自己,怎么说呢,暂时还没遇到那种想为他奋不顾身的人吧,而且你哥,他不喜欢我,却为了那件事要娶我,我觉得有点小题大做了,又不是以前那个年代,我还是随缘吧。” 江栩听懂了,拍拍她的肩,“你会遇到一个好男人,他一定会很喜欢你。” 段木央失笑,“你一个小姑娘不要说这么老成的话好不好?” 江栩看着她的笑容,忽然就想起上一世在茶庄遇到的那个形容枯槁的女人,她面容憔悴,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整个人行将就木般终日郁郁寡欢。 “段木央,谢谢你。”江栩轻声说。 谢谢你好好活着。 段木央以为她指的是帮她跑腿去拿礼物的事,摆摆手,“一点小事不要动不动就谢。” 江栩没有解释,只是冲她笑了笑,提着袋子转身就走了出去,她要赶在大哥回家之前把礼物送到枭爷手上,想起之前几个燕卫们瞪她的眼神,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然而刚走出来,就看见了江逸城,他只是看见段木央往这个方向来,索性过来等一会看看江栩在不在,没想到真的遇到了。 “什么事这么开心?”他抬头看了眼她身后,没人跟着出来,“在里面遇到谁了?” 江栩摇摇头。 江逸城便没再多问,带着她一起重新回到宴厅里,“跟着我别乱跑。”他说完才注意到江栩手上多了份东西,看着和段木央手里刚刚提着的很像,“你这是什么?” 江栩有些后悔拿出来,早知道应该让段木央替她送给枭爷,却偏偏想亲自送到枭爷手上,大哥既然见过段木央,肯定记得她手里提过的东西。 “段姐姐的。”江栩傻笑着,“她让拿一下。” 江逸城了然地点头,一转头就看见前面江柔在人群里穿梭着,他立即拍了拍江栩的脑袋,“在这等着,我去把你姐姐带来。” “好。” 江栩等他前脚刚走,后脚就赶紧去找暗处的燕卫,准备把礼物递给他们,看大哥的架势,可能没几分钟就会带江柔和她回去,她没多少时间了。 然而太心急了,她着急转身中不小心撞到人,而这个人好巧不巧,正是侯君。 侯君手里端着两杯红酒,这下半点没糟蹋,全洒在她和江栩身上了,好在她看见是江栩之后没有生气,只是感慨了一句,“星座运势讲了,狮子座今天出门不利,你看,还真的应验了。”她低头看了眼自己骑士装上染着的红酒,又看向江栩粉红色外套包括内搭那件毛衣都被酒水染了,又笑了,“好惨啊哈哈。” 江栩低头看了眼手里的那个袋子,还好没洒到里面。 “给我们找个更衣室吧,找两套衣服来,”侯君冲一个侍应生说完,就见他恭敬地在前面领路,“这边走。” 江栩倒是不太想换衣服,毕竟马上就要回去了,可侯君却是拉着她,“走吧,没事,你别怕,我又没生气。” “对不起。”江栩这才想起还没道歉,又看了眼她那身精致的骑士装,讷讷道,“我赔。” 侯君无所谓地耸肩,“算了吧,我们家又不缺那几个钱,对了,你怎么在这乱跑,见到枭爷了吗?” 江栩摇摇头。 侯君点点头,“他今天会很忙,听说很多大人物来给他庆生呢,估计没空见你了,我才跟他说了一句话。” 江栩只是听她说话,间或点头或者摇头表示自己在听,侯君在她面前很放松,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礼物我一个月前就准备了,不过没能看到他亲手打开,有点遗憾,你呢,你送礼物给他了吗?” 江栩握着手里的袋子摇摇头。 两人跟在侍应生身后进了一间更衣室,没多久,侍应生送来两套女士的晚礼服,一套黑纱粉色的公主泡泡裙,一套上身黑西装下身星空色的长裙。 侯君很喜欢那套西装礼服,率先拿过来在身上比划了下,“我挺适合这个,你呢,你喜欢这个吗?” 看见江栩摇头,侯君就痛快地脱了衣服,“那好,这件归我了,你穿那件吧。” 江栩觉得侯君某些方面和韩菲儿挺像的,就比方此时此刻,毫无顾忌地就在另一个同性面前脱衣服…… 然而更衣室空间虽然大,但是江栩还是有些扭捏,眼看着侯君已经换上衣服了,她犹豫了片刻,还是脱了外套和毛衣,那件公主泡泡裙的拉链在侧面,她找了半天没找到,还是侯君穿好衣服过来帮她拉开递给她,似乎此刻才想起江栩的傻子身份,又关切地问,“要不要我帮你换?” 江栩摇摇头。 侯君正要再说什么,就看见了江栩脖子上戴着的那根绳子,底下坠着一个圆形戒指,没什么特别的,可偏偏她在枭爷的脖子上见过一根一模一样的。 耳边蓦地就回想起长歌方才说的那几句话。 ——“枭爷有了喜欢的人。” ——“那个人你见过。” 第216章腐眼 第216章腐眼 江栩换好公主裙之后,又把自己的衣服抱在怀里打算找个袋子装一下,结果抬头就看见侯君直愣愣地看着她,她有些莫名,却没有问,只是冲她甜甜地笑了下。 侯君看着她那样单纯无害的笑容,却怎么都不敢相信枭爷喜欢的人是眼前的这个傻傻的丫头,这怎么可能呢? 枭爷那样地完美! 在侯君眼里,枭爷威严冷漠,长相英俊,处事风格雷厉风行,言行举止冷酷而又冷漠,是她非常喜欢的一款男人,不不不,是整个杨市没结婚的少女们统统都爱慕着的男人,而且整个杨市除了枭爷以外,找不出第二个可以和枭爷媲美的男人,试问,这样一个完美的男人谁不喜欢? 可现在,枭爷和眼前这个傻呆呆的小傻子在脖子上挂着同一款戒指,若不是有一次侯君突然闯进办公室,看见枭爷似乎触碰着胸前挂着的那枚戒指,只怕这一辈子她都不会相信,枭爷喜欢的那个人是个傻子! 因为太过惊讶,她好一会都没缓过神,也不知道面前的江栩说了什么,只依稀听见她说出去找个袋子把衣服装起来什么的,然后人就出去了。 侯君呆呆站在那,脑子里有点犯晕,她不相信枭爷喜欢那个傻子,可要不是有长歌那句话,她也不至于看见那枚戒指的瞬间就立马信了一半,方才她还觉得不管枭爷喜欢谁,她都势在必得的那份心被击得粉碎,枭爷可以喜欢任何一个正常人,偏偏他喜欢的是个傻子,这让侯君怎么释怀? 莫非枭爷有什么癖好?就喜欢傻呆呆的? 不行,她要当面问一问。 侯君走出去之前,余光瞥到一个袋子,那是江栩进门之前就攥在手里的,侯君拿起来看了眼,里面转着一个盒子,只是盒面精致刻画着一只墨色的燕子,不用说这是给枭爷的礼物,侯君又放下了。 不对,枭爷没道理不喜欢青梅竹马的长歌跑去喜欢一个傻子,除非…… ——江家这个小傻子救了游泳健将燕老爷子。 ——燕家从来不开窗户的书房突然开了窗户。 ——枭爷从办公室为了顿饭突然冲出去。 所有所有的不正常被串联了起来,侯君满脸不可思议却又恍然大悟。 她把那份礼物提着走了出去,把更衣室的门踢得大开,又关照侍应生把房间收拾一下,路过一个垃圾桶时,顺手把那份礼物给丢了进去。 她这辈子最最讨厌别人装纯,更讨厌别人装傻。 江栩回来时,衣服和礼物都不见了,她以为是侯君拿走了,正要去找她问问,就听外面传来讨论声: “江柔还嫌丢脸不够大是吗?哈哈哈,这次真的什么招都用上了。” “好恶心,居然拿枭爷的妹妹说事,她也不怕枭爷一怒之下把她捏死。” “切,她仗着自己妹妹得了燕老爷子的喜欢,这才冒险激进……” “我说,她怎么有那种东西的?” “什么东西?” “枭爷妹妹的速写本啊。” “卧槽,我还说枭爷的脸色怎么变了呢,原来送的是这个……” 江栩也十分诧异,江柔怎么会有枭爷妹妹的速写本,而且她那个脑子是进了屎吗,怎么能把那种东西作为礼物送给枭爷,难不成以为枭爷看见会高兴? 江栩气得不行,她到现在还记得那个雨天,枭爷满身湿气地回来,猩红着眸子用那样悲伤的表情看着她说。 ——“我很后悔,让她坐我的车。” 眼前还是枭爷那双泛着红的眼睛,她只要想起来就能感同身受般止不住地颤栗,为了那个死去的妹妹,也为了一直活在后悔和难过中的枭爷。 可江柔,她怎么可以! 江栩攥紧了拳头,一直往舞台的方向走,眼神里的怒意竟然都没能压制住,她太生气了,只要想到枭爷悲伤的表情,她就不可抑制地涌起一股难言的酸涩和怒火。 江柔一直等候在休息室的门口,等枭爷出来后,才保持微笑将准备好的礼物递给他,边上马超看见就要伸手去拿,却听江柔说,“很重要的东西,枭爷亲自打开看看吧。” 燕廷枭并没有理睬她,眸色淡淡掠过她就要往前走,然而马超接过来打开看了一眼就愣住了,随后将那份礼物摆在了枭爷面前。 是速写本,扉页画着燕子。 马超打开翻了几页,里面画着的都是燕廷枭,在妹妹眼里的哥哥永远都是那样耀眼,即便站在人群里,她也将其他人虚化,只画出哥哥的轮廓和神情,皱眉的,不悦的,开心的,抿嘴的,低着头的,不耐烦的,睡着的,醒着的,寥寥三十多页画的全是他。 燕廷枭顿在那,脸色倏然变冷,他冷着眉眼看了江柔片刻,冲马超说,“带她进来,”随后转身又走向了里面的休息室。 江柔顾不得身后那些人七嘴八舌的讨论,当即高兴地跟了上去。 哪知道刚进去就看见燕廷枭阴鹜着一双眸子看着她,声音冷冽如冰,“哪来的?” 江柔知道这份大礼一定会让枭爷惊讶,紧接着他一定会问她从哪儿来的,重要的不是问话,而是两人独处的空间。 江柔手里的东西紧了紧,蓦地被燕廷枭攥住胳膊,他冷笑一声抬起她的手腕,五指用力,江柔痛得松开,手里的一颗白色药丸刚被碾成粉末,还没来得及使用就被尽数抖落在地上。 燕廷枭亲眼目睹江栩两次跎红的面颊,哪会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当即看向江柔的目光全是冷冽的刺。 江柔脸色一白,强撑着解释道,“那只是普通的珍珠粉,用来敷面的。” 燕廷枭松开她,接过马超递来的帕子仔细擦干净手,凌厉的眉峰微微下压,睨着她,“捡起来,用给我看。” 这个东西自然是给男人用的,江柔怎么可能会用,她白着脸没有蹲下,只是握着自己被攥痛的那只手腕,忍着痛道,“枭爷,我考虑了很久才把那个送来给您的,我以为您看见一定会喜欢的,但是您这样生气,外面的人会怎么想?” 马超的脸色也变了,一伸手就要掐住江柔的脖子,“你敢威胁爷!” 燕廷枭却是抬手格开他的胳膊,神色淡漠中夹杂了更多的冷意,“出去。” “爷?!” 马超抬头瞥到男人毫无温度的眸色,顿时一凛,赶紧把门打开,宾客们倒是不敢站在门口偷听偷看,只是站在五米开外的距离七嘴八舌地小声议论,看见燕廷枭出来之后,那群人顿时哑了,场面瞬间寂静下来。 长歌也是听了动静赶过来,却是没冲进去,只站在门口耐心等着,原本想着等廷哥出来之后再进去教训江柔,结果,门一打开,她就看见燕廷枭十分难看的脸色,登时心疼地抱住他,“廷哥,你不要难过,我还在这,我可以永远陪着你。” 江栩赶过来时就看见这一幕,燕廷枭没什么表情地推开怀里的长歌,便大步往外走,目光扫过她时,没有停顿便移开了,像是看一个陌生人。 江栩心口微微一跳,有些堵,有些闷,那股情绪来得很快,快到她还没回过味来,就被人撞了一下,是长歌,她红着一双眼冲出来,故意撞了她一下。 恼火?委屈?抑或是大庭广众之下被枭爷拒绝让她尴尬,总之,她狼狈地跑了。 在江栩晃神的时候,转头看见江逸城扯着江柔把人带了出来。 “哥!你松手!你抓疼我了!”江柔边挣扎边叫唤着。 “你在做什么?!”江逸城瞪着她,“我早就警告过你,不要挑战我的耐心!这是在外面,不是在家里,没人顺着你!” “在家里你也从来没顺过我!你除了顺着那个傻子还会顺着谁?!”江柔也不知道突然被点中了哪儿的心事,居然委屈起来,“跟她一比,我哪儿是你妹妹啊,我简直就是你仇敌,你根本就不喜欢我,你只喜欢她……” 江逸城脸色一变,“你胡说什么!” “我说什么?我说你只喜欢她,不喜欢我!”江柔喊着,突然就看见了江栩正站在面前不远处,伸手就指着她,“你本来就是小三生的,你凭什么占了我家,凭什么让爸爸喜欢你,哥哥也喜欢你,凭什么?!” 围观群众顿时又开始吃起另一块瓜——江家恶毒姐姐现场手撕傻狍子妹妹。 江栩这一刻,脑子里想着的是枭爷面无表情从她眼前走过去的画面,耳朵里是小三私生女等不入流的字眼,边上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幸灾乐祸的笑意,好似围观了什么动物一样用新奇又复杂的目光看着他们。 而这场戏自始至终只有江柔一人自导自演,江栩冷眼看着她从愤怒到委屈再到泫然欲泣,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江逸城却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大手用力拉着她往外走,两人路过江栩面前时,她听见大哥咬着牙低到不能低的一句话: “再多说一句话,江柔,信不信我弄死你。” 江柔听到这话赶紧闭了嘴,大哥在外面从来都温和谦卑,除非被惹急了,不然从来不会露出这样一面来,但只要说出这种话,那一定就不是开玩笑。 江逸城另一只手正要牵住江栩,却看她像是被吓到似的往后退了一步,江逸城却是直直伸出手来牢牢握住她,“哥哥带你回家,没事,别怕。” 江栩并不是害怕,她还想再见枭爷一面,告诉他,她准备了礼物,可惜……礼物不见了。 江家兄妹走了之后,跑在房间里打牌的莫老四才出来透口气,他今天手气好,外面好像发生什么事他也没管,出来后不知道场子为毛这么安静,赶紧找了麦克风主持,又调了劲爆的歌曲,随后纳闷地找韩东延问,“嫂嫂今天没来?” “走了。”韩东延倚着墙给自己点了根烟,这一晚,他跟在燕廷枭身后露了脸,又记住了不少大人物,不论日后用不用得着,他都会感激燕廷枭给了这次机会,毕竟往后他不记得的人,说不准记得在燕廷枭跟前露脸的他。 “走了?”莫老四看了眼腕表,这走得有点早啊,又问,“送了什么礼物?” 韩东延瞥了他一眼,徐徐吐出烟,“没送。” “what?”莫老四震惊了,“你开玩笑呢?” 韩东延却是歪了歪脑袋,看向擂台的方向,下巴努了努,“去试试?” 莫老四摆摆手。 韩东延却是冷嗤一声,抬手提着他的衣领就把人提着走了。 莫老四绝望了,这厮他妈之前问那一句是做样子还是客气客气? 擂台的音乐早就停了,拳手被人架在一个沙发上,满脸都是血,不知道是谁打的,边上侍应生正拿了药箱在包扎。 莫老四这几天虽然在锻炼,但这几年落下的基础哪儿是几天就能补回来的,每天练得肌肉酸痛不说,肚子上的赘肉也没见少,而且夜里更饿了。 两人翻到擂台上,不少富家小姐公子哥们全都围了过来,莫老四借着握手的动作冲韩东延眨眼,低声说,“让我赢一次。” 韩东延舌尖抵了抵上颚,扭了扭脖子,骨节发出卡啦卡啦的声响,“让你一只手。” “……” “有没有下赌注的?”莫老四扭头冲台下喊了一嗓子,顿时有人搬了桌子过来,简单地写了莫思东的名字,又冲台上问,“那位叫什么?” “韩东延,”莫老四半个身子都快出去了,伸着脖子指导,“韩,东,东西南北,和我一样的那个东,延安的安。” 找揍呢? 韩东延目光笔直地觑着他,发现莫老四是真的口误后,突然就笑了。 莫老四扭过头看他笑了,嘴贱功能开启,挡也挡不住,“你笑得好骚啊。” 韩东延嘴角的笑蓦地收敛,随后慢条斯理地戴拳套,用牙齿给拳套粘紧,只是全程那双眼都对着莫老四。 台下的几个女人被他这爆棚的男性气息冲击得几乎眩晕,有少数的女人在低声讨论: “他这个眼神好欲啊。” “感觉他俩好基啊。” “是啊,是啊,刚刚他对着他笑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宠溺……” “嘘哈哈,小点声,我最近可能漫画看多了,腐眼看人基……” “哎呀好巧,我也是哈哈!” 名字写好了,一群人开始押注了,莫老四赶紧冲人群喊,“他一只手,裁判,你看好了啊,他只用一只手,你们看好了,不准他犯规。” 台下人一听韩东延只用一只手,顿时犹豫了,虽然莫老四看着是没他壮,但好歹也是当过警察的人啊,没几手功夫怎么能干那活。 “快快快!”莫老四催促着。 台下一群人立马拿了现金押上,莫老四底下押注最多,他喜滋滋地看着韩东延底下,只见到零散几张钞票。 于是,裁判吹哨之前,众人就见莫得酒店的小老板从怀里掏出一沓钞票十分不要脸地押在了韩东延的底下。 “……” 在群众都赌他赢的情况下,他居然赌对手赢!这是何等的……有自知之明啊! 莫老四押完注之后,两拳相抵捶了捶自己的拳套,气势十足地冲韩东延说,“先说好,不打脸。” “……” 第217章发型 第217章发型 燕廷枭回到宴厅时,只看见擂台这边喧嚣热闹,而乐团还在不知疲倦地演奏着,舞池里没人跳舞,人群尽数涌到了擂台底下看人打擂。 台上莫老四被韩东延单手虐得死去活来,可开心得不像样,活像是个有受虐倾向的抖m,韩东延动手的动作都被干扰得多了几分犹豫,可莫老四还叽叽喳喳地,“操,你可别手软,老子这次把本钱全押了,到时候我赚多少分你一半……卧槽!别打脸啊!” “爷,”马超犹豫着说,“小巨……江小姐走了。” 燕廷枭淡淡地“嗯”了一声,随后抬步往里走,没走几步就遇到了侯君,她没再穿那套骑士装,西装搭配长裙的风格让她多了几分女人味,她热情地提着一个包装礼盒递到燕廷枭面前说,“江栩托我送你的。” 燕廷枭眉眼微动,亲手接了过来。 侯君嘴角的笑滞了几分,又笑得更甚,“生日快乐,那我先走啦。” “嗯。” 平时多一个字都懒得开金口,今天倒是为了个傻子跟她多说了一个字,侯君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心情,简直比吃了屎还呕心。 她笑着打完招呼,转过身就冷了脸色。 马超笑眯眯地陪在枭爷身后,“爷,我帮你打开看看?” 燕廷枭却是边走边亲自动手拆开了礼盒,包装很精美,盒子上的logo很亮眼,燕廷枭看到logo时手上的动作就慢了几分,随后,盒子打开,里面装着一条领带,纯黑色的。 马超赶紧吹起彩虹屁,“据我所知,江小姐是非常非常喜欢钱的,所以,她能下这么大血本给爷买了这个做生日礼物,只能说明她十分在意您。” 燕廷枭不置可否地往前走,把领带重新放进盒子里装好,马超刚要伸手去接,就见他把盒子握在手里,嘴角几不可察地往上勾了勾。 马超顿时放下心来,还以为小巨人不会送礼物呢,害得他们一群人都提着心,刚刚又经历了那样的事,原本以为爷今晚的情绪会一直绷着,幸好小巨人把礼物送来了。 马超忽然又想起自己明明提醒得够早了,因为他寻思着爷可能会想要点不一样的礼物,没想到小巨人却买了贵重的礼物,怕是觉得自己的心意不够贵气吧? 不管怎么样,总归是送了礼物的。 而另一边,坐上车的侯君,瞥了眼副驾驶座位上的那份礼物,原本被她丢进垃圾桶的东西,又被她转身捡了回来。 这个东西,她要一直留着,时刻提醒她——她的对手是一个装痴做傻的傻子。 想到枭爷此刻可能亲手拆开她送去的礼物,她讽刺地笑了,那么多人送了礼物,全都是马超代收,可偏偏她只说了江栩的名字,枭爷就亲手接过。 侯君油门一踩,引擎轰隆跑车呼啸而过,冷风吹得她头脑十分清醒,十指把方向盘捏得死紧,她喜欢堂堂正正公平竞争,可江栩既然喜欢搞地下小动作,就别怪她无情了。 —— 老五睁开眼时,就看见头顶一片刻意调暗的动画,小萝莉穿着洛丽塔撅着屁股,脸蛋红红地问,“主人,您醒了吗?” 边上还有一行蓝色字幕,夜幕渐渐变成白昼,太阳出来了,小萝莉噘着嘴,“主人快点起来陪人家玩嘛~” 老五:“……” 他无奈地坐起身,结果发现起来还不如躺下,被子,枕头,地毯,鞋子,墙壁,椅子,灯架,柜子……但凡入目能视的地方,全部都贴着小萝莉的图片海报,地毯则是大幅小萝莉的不同外景图,擦汗的,打球的,喝汽水的,噘嘴的,卖萌的,撒娇的,害羞的……总而言之,应有尽有,看得老五眼花缭乱差点眩晕。 老五虽然鲜少去兄弟家里做客,倒是不难猜出这是哪儿。 “沈亦白!”他穿了拖鞋下床,走到一面镜子跟前,看见自己脸上敷了药粉,嘴角淤青也抹了药膏,一说话扯得嘴角生疼。 身上倒是没什么伤,就是最后打得太凶狠了,头套都打没了,拳手和裁判喊暂停,可老五自己都意识混乱了,只记得自己不停地挥拳,到最后,擂台上一片混乱,就连唐玄和老七都上来了,不知道是拉架还是混战,总之……想起来就觉得脸疼。 房间不是很大,但也足够一个单身汉了,因为另一边隔开做了游戏室和休息室,还有员工休息室,甚至还有茶水间和健身房,整个套间很大,隔开后,老七的房间就显得小,当然他自己住得很快乐,看这满墙的壁纸就知道。 老五拿了外套打开门走了出去,隔开门就是两个门对门的洗手间,再往前是一个休息室,休息室对面是游戏练习室,一群队员们正戴着耳麦在打游戏,老七正站在后面时不时做指导,然而走到其中一个喝着奶茶打游戏的队员面前,就忍不住骂了起来。 老五隔着休息室的门,听不见他骂什么,只看见喝着奶茶的那位队员也不爽地回身挑眉骂着什么,其他队员们好似早就习惯了,稳坐如狗,动都不带动的。 然后……老五就听见了。 因为老七的声音愈发大了,“操,我说了几百遍了!你打的是团队游戏!不是单人!你听得懂人话吗?!” “训练而已,至于这么认真?还有你能不能离我远点,身上一股酒臭味,难闻死了。” “……” “卧槽!你……” 老七气得想服速效救心丸,一抬头隔着透明大玻璃看见了休息室的老五,顿时咽下所有怒火,走了出来,灌了一口冷饮,边嘶了口冷气,边气急败坏地道,“气死我了操!” 等他喝完才想起什么似地看着老五道,“你这么晚要回去?” “嗯。”老五点点头,又犹豫着说,“老大他……” 老七打了个安心的手势,“我跟老大说了,把你送回来我也不用再去了,他今晚情绪不太高,好像下半夜没别的活动了。” “出什么事了?” “燕子的速写本,被人当礼物送到他面前了。” 老五皱着眉,“那东西别人怎么会有?” 老七冷笑,“江家送来的,那个没脑子的江家大小姐,被别人当枪使都不知道,要不是有小嫂嫂那层关系在,她今晚估计都走不出去。” “我去看看。”老五说着就要出去,被老七扯了胳膊,“你这副样子看什么看?” 老五低头看了眼自己,除了脸上有点伤,身上的肌肉特别酸疼,腿特别软以外,好像没什么别的。 “你也太深藏不露了吧,唐玄一开始以为你要被人打死,在下面差点把我掐死,后来看见拳手差点被你打死了,我俩拼命上去拉架还被你踹了一脚,操,老子的腰……”老七揭开自己衣服,露出贴着两片膏药的肌肤,“老子的腰险些断了好吗?” 老五立马愧疚了,“抱歉,我那会有点神志不清了,怎么不把我放在那?” “放那谁看着你?”老七没好气地看着他,“三藏送长歌回去了,老四他妈不知道死哪儿去了,老大的主场你还想他分心照顾你?” 老五低着头没说话。 老七看着眼前的人,实在无法把他和擂台上那个咬着牙双眼迸发出狼一样凶狠目光的人联系到一起,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真应该让梁嘉看看,你在场上简直变成另一个人,超炫酷,真的,特有男人味!”说着又打量老五的造型,“哎呀,你这头发就该搞一搞,弄个大背头,往后梳,抹点发膏,衣服也不要穿这么灰不拉几的,一点存在感都没有,穿鲜亮点,白的粉的黄的,你这皮肤驾驭得住,你得转换转换心情,成天丧着张脸怎么成啊?” 老五个儿也不矮,就是整天站在那缩着肩,显得比旁人矮了半头,老七看不惯,往他后背砸了一拳,“你给我挺直咯!”随后一手勾在他肩上,悄声道,“你听我的,我能帮你把梁嘉追到手。” 老五的眼睛亮了一瞬又立马黯淡了。 老七捕捉到了,猛晃一下他的肩膀,“真的你信我,老子一出手你就知有木有!” “……” 老五原本不想开口,看到老七那张信誓旦旦的脸,忍不住道,“三藏追了长歌那么多年,你都没帮他追成功。” “……” 老七噎了一瞬,“操,那是他根本就不听我的策略!” 老五低着头,片刻后抬头说,“我不想用策略,我就是想陪着她,哪怕她这辈子都不会喜欢我。” “……” 老七是真的搞不懂世间的情情爱爱有什么好的,还不如打游戏来得实在,既能丰富夜生活又能提高脑细胞的运转率。 算了,没救了。 挽救老五的计划还没成型就胎死腹中,老七叹了口气,打开手机问,“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我点外卖了。” 老五摇摇头。 外面顿时有队员伸头进来,“辣椒炒肉!辣子鸡!辣椒拼盘!辣椒炒蛋!剁椒鱼头!金手指!辣炒蛤蜊!” “这么辣是人吃的吗?!”老七怒吼。 “吃的!我们吃!”那队员气势明显有些虚。 老七瞪了他一眼,“你们有没有志气?!全点他喜欢吃的?!” 不用说,这些辣菜全是总攻的口味,然而队员们在这一刻竟然意外地团结,打开门冲老七说,“队长!我们都爱吃辣的!” “……” 老七突然觉得两个洗手间真的少了,应该安八个,上次不知道哪几个死小子霸占了洗手间足足一两个小时,逼得他不得不下楼去别的楼层上了个十分不爽的厕所,回来后洗手间门口依旧排着队,这群队员明明吃不得辣,偏偏为了总攻大人,愣是把自己的口味都给改了,真的是狼人。 到最后,老五也没有留下,他没有开老七的车,也没有打车,而是随意地走在路上,路灯将他的影子扯出了三米长。 没多久,他停在了一家理发店门口,夜里十点多,理发店即将关门休息,他一推门,几个打扫卫生的小姑娘就抬头看着他,满是疲惫的脸上挤出笑,“欢迎光临,客人是想理发还是洗头?” 老五的头发都是家里固定的理发师修理的,严谨而又一丝不苟,符合家里的封建风格,不突出又低调。 他往椅子上一坐,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嘴角的伤衬得他一张脸分外狼狈,“给我弄个发型。” 一个年轻的理发师被小姑娘叫了出来,赶紧面带微笑地走过来,“什么样的?” “不一样就行。” “……” 十五分钟后,老五付了钱出门。 理发店的小姑娘一边拿扫帚扫着地上的头发,一边朝理发师眼冒红心道,“tony哥,你好厉害啊,简直把他变成了另一个人一样!” “你看他一副老好人的样,脸上又受了伤,肯定是在外面受人欺负了。”理发师看了眼老五离开的背影,点头颇为满意道,“这样一来,以后出去就没人敢惹他了。” “啊!tony哥太帅了!” 老五出来后,觉得头皮有点凉,手边又没有帽子,干脆就想招手打个车走人,结果,没走几步迎面来了几个女孩子,正说说笑笑地走过来,看见他时突然吓得全部倒退几步随后转身就跑。 “……” 老五当然还没意识到什么,只是好奇近来女孩子们的防范意识做得很到位,确实,大晚上看见男的是该绕路。 过了许久,他终于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司机没有看他长相,正忙着接电话,“宝贝乖啊,爸爸马上就回去了,等回去了给你读小猪宝宝的故事好不好?” 等老五上车后,司机终于冲电话那头小声道,“爸爸拉到客了,不说了啊。” 挂了电话后,司机从后视镜看了眼客人,登时被吓到了,后视镜里只看见一个寸头,头皮两边刻了跟鲨鱼腮一样的三条白线,那是头发被剃到了表层所露出的头皮,可昏暗的车厢里,这样一个寸头加上那张本来就带着伤的脸,以及那隐隐发怒的眉头,都预示着此人不是什么好惹的人。 然而,这个不好惹的人此刻皱着眉从怀里掏出一沓钱递过去,“辛苦了。” 是他打擂台赢的钱。 司机没敢接,“你这是要去哪儿?太远的路我不去的,我还要回家陪孩子。” “把我送到安年路就行。”老五捂了捂耳朵,在外面冻得厉害,即便车里没开暖气,也比外面暖和多了。 司机犹豫着依旧没伸手接,“从这过去也就十分钟的路啊,你给太多了。” 老五虽然不爽这个司机说话做事太过墨迹,但他性格也不是很暴躁的人,耐心地把钱递到他手里,才说了一句话。 开车这么多年来,司机第一次听到客人跟他说那样一句话,而且这个客人还长得如此之凶,他耳膜嗡了片刻,才接过钱说了声,“……谢谢。” 等老五下了车之后,司机赶紧给家里打了电话,“老婆,我现在就回去了。” “这么早?” “嗯,刚接了一笔订单,”司机看着老五离开的背影,笑着说,“让我早点回去陪你和孩子。” 第218章听话 第218章听话 唐玄其实冲到擂台上时,血是沸腾的,他本意是拉架,可不知怎么地,到最后莫名变成了混战,就那样拳头对着拳头,打得四肢百骸都热了起来,身体里的血液在燃烧着,渴望着发泄。 等老五被拉下台时,场上只站着他一个人了,其他人都受了伤被拉下去送进了休息室,唯有他倚着绳索,抹了把额头的汗,冲台下的老七笑了,“早知道我上来打了,在底下喊得嗓子都哑了。” 老七正安抚还在喘息的老五,闻言冲台上翻了个白眼,“尼玛,早知道你俩失恋这么猛,我也不必在底下操那心了,我他妈心律不齐了都快!” 刚刚那场混战打得真的是,老七一个宅男险些晕死在台上,好在唐玄杀出一条血路让他把老五给捞了出来,气还没喘匀呢,就见唐玄这个不省心地加入了混战打得那叫一个六亲不认,拳手原本就被老五打成了猪头脸,裁判上来拉架,结果刚靠近就被唐玄按在地上打得晕死七八回,竖着上来的,最后横着被人抬了下去。 唐玄失笑,从兜里摸出烟,刚放到唇边,还没点上,就见长歌红着一双眼冲了出来,看得老七都是一愣,“出什么事了?” 他说完才怪异地看向台上的唐玄,“你不去追?” 唐玄怔怔地看着长歌的背影,“不知道,想去,又不想去。” 他被拒绝太多次了,永远都是追在长歌的背后,看着她为另一个男人哭泣。 老七蹙眉回头看了眼,那边似乎出了什么事,围满了人,又转头朝唐玄道,“赶紧去吧,万一又出了上次那样的事咋办?” 老七提的是上次爬山时的事,结果唐玄却是想起了半雪,那张永远淡然冷静的脸,那两条泡在水里近乎透明的腿,以及那条纯白色…… 他甩了甩脑袋,把烟丢给老七,从台上一个翻身,姿态行云流水,“你把老五送回去吧。” 老七低头看了眼老五,却见这厮不知道是晕了还是困了,已经闭上了眼。 操! “醒醒!”老七不客气地对着他的脸打了两下,老五一点反应都没有,大概是累极了睡着了,听说自从梁嘉走之后,他就夜夜失眠。 老七叹了口气,把人从椅子上拉了起来,毕竟之前有抱过总攻大人的经验,老七运了口气,随后把人稳稳地托住,准备起来,然而腰上不知道被谁踹了一脚,正隐隐作痛,加上老五虽然不胖,但也不瘦啊,毕竟个头在那呢,沉得跟一头牛似的,老七这股气还没运完,一使力没能抱起来,随后整个人就泄了气瘫痪了。 他赶紧挥手叫了个侍应生,又觉得不够,又招手叫了个,“帮我把他抬上车。” 脑子里鬼使神差的就想起了总攻大人,怎么人跟人之间的差别这么大呢?为毛总攻大人就是软软的轻轻的? 而另一边,唐玄追出去之后,按照往常的习惯,沿着马路对面跑了十几米,果然在一棵树下发现了长歌。 长歌眼眶还红着,听见动静回头看了他一眼,口气却是有点冲,“你跟过来做什么,我不要你管。” 唐玄往四周看了眼,问,“没带人出来?” 长歌背过身,用手指擦掉眼泪,“要你管!” “我送你回家。”唐玄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帕子递过去。 长歌打掉他的手,“我说了不要你管!” 帕子掉在地上的刹那,唐玄两只手卡住长歌的肩膀,他的眼皮折痕很深,路灯下显得眼睛异常迷人,睫毛隐约打出一片阴影,衬得那张脸英俊倜傥至极,“听着,长歌,上次凤凰山的事谁都不想再看见一次。” 长歌看着他的眼睛,吸了吸鼻子,眼泪却又掉了下来,“我刚刚特别难受,一半是廷哥拒绝我,可另一半是因为你,我虽然拉黑你微信,可没有拉黑你的电话,你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为什么过去好几天了都不来找我?” 唐玄微微错愕了片刻,才从这句话里听出一句重要信息来——长歌在等他的电话,她很在意他。 长歌看他不说话,泪眼朦胧地问,“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喜欢。”唐玄用指腹擦掉她的泪,扯了扯嘴角,嗓子因为之前在擂台下大喊大叫撕扯得有些沙哑,此刻发出来的声音低低的有点哑,“像习惯一样,每天都想着这件事,然后一晃过去这么多年,我只记得喜欢你这件事,就像你一直喜欢老大。” “对不起,唐玄。”长歌踮起脚抱住他,瘪着嘴哭了,“一直以来我都觉得自己好委屈,可刚刚听你说,才发现你也会委屈的,对不起。” 唐玄轻轻顺着她的背,“我送你回家。” 这么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如此平静地面对长歌的眼泪,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就好像以往没想明白的东西霍然露出个缺口,让他一瞬间大彻大悟,又让他彻底明白一件事: 一个人的人生里,并不只有爱情。 —— 江家。 江逸城站在客厅里,盯着坐在沙发上的江柔问,“谁给你的?” 江远山听了前因后果,此刻也不由得把眉一横,“你从哪儿弄来的?不知道我们现在和燕家有合作?” “我无意间看到的,然后就买下来了。” 江柔才不会告诉他们这是‘那个人’给的任务,只要把礼物送到枭爷手上,她就能拿二十万,起初她也以为枭爷会不会生气,就回了信息过去,那边回的话就是她今天对枭爷说的那句。 不过有惊无险,她原本下的两副棋,她的人生已经被秦家叶毁了,只要牢牢抱住枭爷这棵大树,她就可以翻身,可偏偏被枭爷识破了。 但是枭爷那样寡言少语的人是不会对外说的,那么外面那些人一定会误会什么,江柔靠着这份误会都能和枭爷挂上钩。 江栩一边喝着宋妈端来的热牛奶一边淡淡看着她,上车时她还想抽江柔一巴掌,此刻那份冲动已经被抚平。 王雪华笑着迎上来,“老爷,这明明是好事啊,你想,这是枭爷妹妹的遗物啊,小柔送给他也没做错啊,再说了,枭爷不是也没生气嘛!” 江远山听着也觉得有几分道理,但毕竟没有在现场目睹,又看向儿子,问,“逸城,你觉得呢?” 江逸城并没有看见枭爷发火抑或是动怒,他到跟前时,只看见枭爷从房间出来,脸上的表情冷冰冰的,他平时也这副样子,让人实在分辨不出是生气还是开心。 看见江逸城沉默,江柔便开口道,“枭爷才没有生气,他感谢了我,然后我就出来了,哥,你都没听我好好解释就把我拉出来。” 江逸城此刻恼火的并不是江柔送那份什么礼物给枭爷,而是江柔在宴会上冲江栩说的那些话,江栩虽然脸上呆呆的没表露出来,可江逸城却心疼了,一边都是妹妹,可他却恨不得掐死江柔。 他抿了口桌上的水,看着江柔说,“公司并没有完全度过危机,暂时还不能放松,所以,以后的宴会,你还是不要参加了。” 江柔愣住,“哥,为什么?我又没做错,你这是要禁我的足?” 王雪华也急了,“哎,逸城你这是做什么?对你妹妹怎么这么狠心?” “妈——”江逸城看着这对母女,又看向站在桌沿边上孤苦伶仃的江栩,忍住了涌到喉咙口的那句‘对小妹好点’,只是说,“我这是为了公司好,公司现在接受不了任何舆论。” 江远山也冷了脸,“是该这样,也就是燕家今天递了邀请函来,不然我也不会让你出去的,上次那件事教训还不够大吗?”他目光一一扫过,这才看见桌边的江栩,立马柔了声音,“小栩,时间很晚了,你赶紧上去睡吧。” 江栩放下杯子,乖巧点头。 江柔嫉妒得眼睛通红,等江父一走,才忍不住摔了杯子,然而地毯厚重,杯子掉下去也没摔坏,她又气得拿脚去踩。 江逸城目不斜视地上了楼,仿佛没看见这个妹妹在发脾气一样,只是提醒宋妈:“煮一碗姜汤来。” 毋庸置疑,姜汤一定是给那个傻子的! 江柔气得高跟鞋都差点踩断了。 “成什么样子?”王雪华皱着眉看她,“我早就跟你说过,不管什么时候都要保持优雅,你怎么就学不会呢?” “妈,哥为什么总是对我这么刻薄啊,明明我是他的亲妹妹啊,”江柔忍不住倒苦水,“他眼里只有那个小傻子,完全不把我当回事。” “再忍忍。”王雪华抬头看了眼楼梯,又看向厨房里忙活的宋妈,悄声又说了一遍,“以后遇到这种事忍一忍。” 江柔看她小心翼翼的,忍不住也悄声道,“忍什么?” “忍一忍,咱们就能搬出去,以后不用看见那个小傻子了。” “搬出去?”江柔嘴角绽开笑,又问,“我们全家都搬走,把小傻子留下吗?” 王雪华点头,“对。” “太棒了!”江柔高兴起来。 “嘘,小点声,别告诉你爸。”王雪华又叮嘱。 江柔忙不迭点头,却根本没想过为什么全家搬家父亲却不知道这件事。 二楼。 江栩坐在房间里就听见外面熟悉的脚步声,立马把书本藏进书架,找了本绘画教学翻开看起来,江逸城没有敲门,径直打开门走了进来。 女孩一身黑纱粉泡泡裙,明明是粉色系列的可爱风,多了那一层黑纱的加持,硬是将可爱扭转成了文静漂亮,眼下,这个漂亮的人儿正坐在桌前认真地看着书,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一眨不眨。 江逸城不自觉就带了笑,“怎么换了这套衣服?” 房间里一直开着暖气倒也不冷,江栩回来之后就一直穿着这套,几次江逸城都想问,碍于江柔在场便没开口,眼下没人,他终于得了空进来好好问问。 江栩低头看了眼裙子,心里却是想着自己那份礼物,以及枭爷面无表情从眼前走过的画面,嗓音讷讷,“衣服湿了。” “我的小姑娘长大了。”江逸城坐到边上,有些感慨地摸了摸她的脑袋,“穿这个很好看。” 江栩从来都是穿的公主裙,睡衣也是卡哇伊的兔子系列,就像长不大的孩子一样,可今天她突然穿了件稍微成熟风的泡泡裙,虽然也略显可爱,可她安静无声地站在那时,简直变成了另一个人,她更不知道远处的江逸城看到她那一刻眼底的震撼。 江栩早就长大了,她不再是那个躲在他身后的小丫头,她也不需要他握着手教写字,不需要他纠正她的发音,不需要他为她忙前忙后照顾着,不需要他时刻安抚安慰……更没有一个劲跟在他身后,像个甩不掉的跟屁虫。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回归了哥哥这个身份,可与她的距离却越来越远了。 江栩挤出一个笑。 江逸城自然看出她的情绪不佳,叹了口气道,“不要在意她说的那些话,她那是气话。” 江栩却是转过头看着他,那双黑亮的眼睛里有光芒陨落,逐渐黯然,“她说的是实话。” “在哥哥眼里,你就是你,不是别的什么身份,你记着,你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存在,知道吗?”江逸城握住她的肩膀,目光诚恳而热烈。 江栩迎着他的视线,咬着唇问,“妈妈为什么不来找我?”她逐字逐句,“如果我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她为什么不来找我?是真的不要我了吗?” “怎么会?”江逸城搂住她,“我家小姑娘这么好,她怎么会不要你……估计是太忙了,所以忽略了你。” 江栩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这句话,可她宁愿是妈妈太忙,不是生病,不是其他任何原因,只是因为太忙了。 听到江柔那番话时虽然愤怒,可她却又无端认可那段话,毕竟江柔说得没错,她和妈妈确实是第三者,抢夺了原本属于江柔的东西。 只是,她还是会难过,自从来到这个家,她就再也没见过生母,几乎都快忘记了妈妈的长相,她已经很久做梦都没有梦见过她了。 门外传来敲门声,是宋妈,端了姜汤进来,看见大少爷松开二小姐时,她手里的动作顿了顿,神色有些尴尬,却见江逸城面色如常地朝她伸手。 她就把姜汤端了进来,放在桌上。 走出去前,听大少爷说,“喝了吧,预防感冒。” 江栩刚已经喝了牛奶,此刻不想喝了,皱着眉摇头,“不要。” “听话,乖。” 门关上之前,宋妈听到了这三个字,神情不由变得怪异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怎么觉得大少爷对二小姐的态度就像在哄自己的女朋友似的? 第219章想你 第219章想你 江栩皱着眉喝了两口,就把碗推了过去。 江逸城接过碗,仰头喝了干净,又拿了纸替她擦擦嘴角,随后又擦了擦自己的嘴角,用的是同一张纸巾。 江栩嘴巴张了张,想说什么到底没说出来。 江逸城拍了拍她的脑袋,“早点睡。” 说完就走了。 江栩低头看着书上一幅教学插画怔怔出神,她并没有因为江柔的话很难过,只是一丁点难过而已,真正难过的是…… 但很快她又不去想那些事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她给四九发了短信,让他准备好所需的物品。 紧接着,给夏娜娜打了电话。 “我是江栩。” 夏娜娜很诧异,“我今天在宴会上看到你了,但是别人跟我说你……”她反应过来,忽而笑了,玩笑道,“你比我更适合吃这碗饭。” “有个事想请你帮忙。”江栩没有跟她玩笑,单刀直入。 “你说,”夏娜娜笑着,“我对你呢,是有求必应。” “我想请你爷爷帮我治个病。” 夏娜娜那安静了片刻,“谁?” 江栩没隐瞒她,“枭爷。” “不是,我问的是,我哪来的爷爷?” “……” —— 同一时间,一辆黄色跑车以生死时速冲了几个红灯,赶超在了侯君的红色超跑跟前斜斜停了下来,刚好将侯君的车堵住了。 侯君没有下车,冷着脸从副座拿了鞭子,原本心情就不大好,偏偏又出来个寻死的堵住了她的路。 炽亮远光灯下,一双修长的腿从车上跨了出来,是个女人,身上只穿着酒店浴袍,大概因为赶得急,头发还是湿漉漉的,披在肩上正往下滴着水,她一步一步走来,脚上穿的是酒店专用拖鞋,手里好似拿了什么东西。 等她走到跟前,侯君才注意到,这女人漂亮得不像话,一张港姐脸,很明显脸上没有化妆,可眉毛却似纯天然的,漆黑一笔,微微弯着,眼波流转,便是一片风情。 侯君还没说话,就看这女人到跟前冲她一伸手,语气再自然不过,“东西给我。” “什么东西?”侯君莫名其妙。 韩菲儿撩了下湿漉漉的发尾,空气里的湿冷潮气似乎对她没有任何影响,只是让她的唇色愈发嫣红了而已,“被你丢掉又从垃圾桶里捡来的东西。” “……” 侯君惊诧地几乎要站起来,“你是什么人?!” 韩菲儿懒得跟她废话,眼睛一扫,瞥到副座上的东西,从车前一个翻身滚过去,侯君眼前只看见一双又白又直的腿,转瞬间,人已经翻身到了副座车门边,伸手一拿,将那份原本属于枭爷的礼物拿到了手。 “你怎么会知道?”侯君脸色变了几变,“你到底是谁?” “我啊,”韩菲儿冲她弯唇一笑,“一个打工的。” 侯君这才注意到她手里握着的似乎是个玩具机器人,等韩菲儿坐上车之后,侯君才反应过来,匆忙下车追了几步,喊着,“你要去哪儿!” 然而车子绝尘而去,只留下一声引擎呼啸。 韩菲儿拿了东西之后,又赶紧开着车到了花园酒店,宴厅还没散,男男女女贴身热舞,擂台上已经没了人,场下倒是围满了人,两张椅子上不知道坐了谁,被人群包围着,捏肩捶背又喂水,还有医护人员在边上随时准备救援。 等到韩菲儿走进去之后,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先发现了她,当场一口酒喷了出来,“卧槽!” 别人还没来得及打趣,就顺着他的视线看见了一抹白色,韩菲儿这浴袍穿得简直比任何晚礼服都要诱惑至极,走动间,浴袍露出细白笔直的两条腿,加上那张昳丽的脸,瞬息间就将全场男人的眼珠子都给吸走了。 燕廷枭刚好送客人出来,迎面遇上了她,只见韩菲儿大喇喇地递来一份礼物冲他笑,“生日快乐。” 边上的马超赶紧伸手要接。 韩菲儿却微微抬手避开了,只朝着燕廷枭,她赶得急,额上急出了一层薄汗,沁得那张脸愈发动人,她微微凑近燕廷枭的胸前,声音压得很低,“她送你的礼物,虽然费了点周折,但总算送到了。” 这个“她”自然指的是江栩 旁人看到的角度就是传说中不近女色的枭爷在生日宴上“抱住”了一个穿着浴袍的奔放女人,不说女人的品性如何,就冲这身材这颜值,宅男们看一眼绝壁要流一夜鼻血(当然老七除外。) 燕廷枭微微扬起眉,似乎不理解江栩怎么送了两份礼物,可听话音似乎有什么曲折,他伸手接了过来,当着众人的面拆开了礼物。 一条纯黑色领带,边缘绣了只墨色的燕子。 他摩挲着,将领带翻过来,果然在背面看见了另一只更小巧点的燕子。 这才是江栩送的礼物。 暗处的燕卫们都伸长了脖子瞻仰,有的甚至把马超都挤了出去。 马超:“……” 韩菲儿东西送到,冲枭爷一挥手,“我走了,”想起什么又转头问了句,“对了,我哥呢?” 马超终于找到机会出来,伸手朝前一指,“前面。” 韩菲儿虽然纳闷进来的时候怎么没看见,倒是没细问,一转身就走了,马超忍不住把自己外套脱了下来递给她,“你穿上吧。” 这一举动顿时吸引了场外众男性宾客的目光,这助理是几个意思?!枭爷的女人都敢觊觎?!活腻了?! 韩菲儿却是摆摆手,“谢了,不冷。” 她转身离开,湿漉漉的发尾甩出一个漂亮的弧度,等到了门口才看见擂台底下两张椅子上,一边坐着莫老四,另一边大爷似的躺着韩东延。 韩东延脸上没什么伤,倒是莫老四被揍得嘴角渗血,但是很奇怪,他明明受了伤却还笑得一脸猥琐,“呵呵呵呵……我赚了……” 韩菲儿往两人跟前一站,众人的眼珠子刚凸起,还没把人从上到下扫视一圈,就看一道阴影刮过,韩东延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隐约不爽地回头瞪了一眼,“把盯着看的给我记下来。” 众人虽然不知道谁负责记,但听到这话,顿时联想到此人之前在擂台上的英勇风姿,立马缩起脑袋,准备继续怂恿莫老四和他比赛,因为他们全体决定下一场一定要赌韩东延赢。 “你过来做什么?”韩东延把人送了出来。 “办点事。”韩菲儿仔细瞧了瞧他的脸,“你今天好像很高兴。” “……” 韩东延上下扫了她一眼,略微不满地说,“怎么穿这样?” “时间比较赶。”韩菲儿撩了下浴袍,又促狭地看着他,“有感觉吗?” “……” 韩菲儿笑了,“我走了,你们慢慢玩。” 们? 韩东延一扭头,果然看见莫老四站到了身后,正冲韩菲儿挥手,他今天赢了钱果然高兴,见谁都笑眯眯的,而且智商都不在线了。 “你妹穿这身真好看。”韩菲儿一走,莫老四就吹起了彩虹屁,“比今晚来参加宴会的所有女人都好看。” 韩东延一伸手卡住他的脸,左右看了看,“我刚打到你的脑子了?” 莫老四:“……” 韩菲儿上车之后,急忙看了眼副座位,看见小机器人安静地端坐在上面,这才呼出一口气,她以为它又像上次那样不声不响地就走了。 但是不得不承认,她是故意把它放在这,看看它会不会再次不告而别。 ——分针往前拨半小时。 韩菲儿这几天一直在外跑,已经扫了一条街的酒吧,为了每次都顺利进入,她每天的造型可谓十分热辣,也早就被冻习惯了,根本不觉得冷,只是夜里睡觉时偶尔会习惯性地伸出手,手里一空的感觉让她茫茫然清醒,胸前早已没了那只冰凉的小机器人。 莫老四在隔壁套房给她安排了住宿,毕竟她以后要做的工作再继续出入燕家,对谁都不利,这一晚,她照常从外面回来,脸上的烟熏妆让她看起来就像一只妖艳贱货,但是酒店里的员工早就看惯了她的造型,在她进门后就礼貌地问候,“韩小姐晚上好。” 韩菲儿冲对方笑,“你好。” 进了电梯后,她就收了笑,疲惫地倚着金属壁门,等进了套房里,她先脱了高跟鞋,卸了妆后才进了浴缸泡了个澡。 小机器人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站定后看向墙壁,随后墙壁上就出现了一段画面,江栩离开后,侯君拿起江栩的礼物盒,随后走了出去,丢进了垃圾桶,隔了会,又捡了起来…… 韩菲儿在浴缸里还没从小机器人突然出现的惊喜中恢复就看见了这一幕,登时明白小机器人出现的原因,她立马套上浴袍,转身提溜着它就往外跑,跑到一半又拿卡刷进了隔壁莫老四的套房,从桌上顺了把车钥匙就走。 …… 此时此刻,韩菲儿开着车,回到了酒店地下车库,停车时看着小机器人问,“你那天怎么突然就走了?” 小机器人低着头。 韩菲儿也不指望它说话,只是隐约觉得它应该是会说话的,毕竟每次江栩跟它讲话那种态度,就好像它一定会回应似的。 “好奇怪,我这几天一直非常想你,”韩菲儿轻轻摸了摸小机器人冰冷的眼睛,“你要是能说话就好了。” 小机器人那双灰色宝石眼睛倏地眨了一下。 韩菲儿把它抱起来,亲了亲它冰凉的脸颊,“再陪我两天好不好,我这几天一直做噩梦。” 大概担心小机器人会拒绝,她下车之后就再也没松开它,可却也没有注意到小机器人的下颚张着似乎要开口,却又什么都没说出来。 远在阁楼上的长安,此刻怔怔地触碰着自己的脸颊,仿佛韩菲儿那一吻并不是吻在小机器人的脸上,而是吻在了他的脸上。 这一夜,小机器人躺在韩菲儿的怀里入睡,而阁楼上的长安则是看着屏幕里韩菲儿的那张睡颜渐渐入睡。 楼下的下人们都十分诧异,少爷向来夜里不睡觉的,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似乎作息开始规律起来,而且饭也比往常吃的多了,还十分钟爱饺子和包子,导致老爷和夫人隔三差五召集会包饺子做包子的手艺人来家里现做现吃。 长歌从门外下了车出来后,情绪还是有点不高兴,下人们也不敢随意搭话,只小声说,“少爷已经睡了。” 长歌看了眼阁楼,里面只剩下一盏灯。 她又回头看了眼门口,唐玄已经驱车离开了。 想起唐玄车上置物盒里那个被玻璃瓶封住的玫瑰花,长歌想不明白,自己今天这么难过,为什么唐玄没有为了哄她高兴而把花送给她…… 不是说喜欢她的吗? 大骗子。 唐玄开车回去的路上,才想起长歌在车上时不时拿眼看着置物盒里,他苦笑一声,单手打开置物盒,里面依旧静静躺着一个被玻璃杯封住的玫瑰花。 既然长安说了要把这花送给喜欢他的人,他又怎么会把花送给长歌呢。 “啪”地一声,他重新丢进去合上置物盒。 手机上显示一条微信未读,是那只小猫咪发来的,他等红灯时,拿起手机看了眼,对方问: 【睡了吗?】 他没有删掉这个贴心的小猫咪,态度却也不冷不热,像是长歌对待他一样,总是给了一线生机,却又不给他任何希望。 这样钓着人算什么? 他拿起手机,冲对方发了条语音,“方便的话,明天出来吃个饭吧。” 对方很快回了消息,一个ok的手势以及一张含羞的笑脸。 唐玄莫名就想起半雪那张冷淡的脸,明明同一屋檐下住了那么多天,可偏偏面对他时依旧冷淡至极,就连看个搞笑动画片都没什么表情,除了……那一晚她喝醉了酒,不知道把他认错成了谁,那样微微上扬的眼角,以及那样柔软的唇。 他抚了抚自己的唇瓣,仿佛还能闻到从她嘴里散发出来的酒香,身体陡然热了起来,他一脚油门踩下去。 看来是禁欲太久,缺女人了,他想。 第220章好香 第220章好香 江栩洗完澡已经是十点半,她躺在床上看了会书,随后关了灯睡觉,回家后,她除了不能练习散打以外,其他的日常功课都是照常进行,为了长高一点,她每天早上和晚上都会喝一杯牛奶,为了补充足够的营养,她早餐会吃掉两颗荷包蛋。 回来后,她不再熬夜,每天晚上固定在十一点之前入睡,确保第二天有充足的精神力。 然而,此刻,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睡不着,一闭上眼,脑海里就浮现枭爷那张冷漠的眉眼,他视若无睹地从她面前走过…… 江栩心口又是闷闷的,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感觉,有点难受,还有点难过。 不知过去多久,她终于睡着了,只是半梦半醒间隐约察觉床边坐了个人,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见一个漆黑的人影。 “枭爷?”她一个激灵坐起身,“你怎么来了?” 燕廷枭开了壁灯,精雕细琢的轮廓自黑暗中浮现,劲利的眉微微上扬,往下是深沉的黑眸,高挺的鼻,削薄的唇。 他身子前倾,把下巴搁在她的肩上,深深嗅了嗅她颈间沐浴露的香味才说,“本来想带你去个地方,可惜这么晚了。” “去哪儿?”江栩闻得到他身上淡淡的尼古丁气息和酒香,猜测他刚从花园酒店出来,应该是刚应酬完就直接来了这里。 “想去吗?”燕廷枭微微撤离些许距离,音色质感沙哑,摩挲在耳廓边醇得醉人。 江栩点头,“想。” 燕廷枭薄唇一弯,“穿上衣服。” “好。” 阳台上三只燕卫叠罗汉似地扒着墙壁,好让小巨人待会踩着他们的肩下去,哪知,江栩看见枭爷轻松跳下去之后,半句招呼不打也跟着跳了下去,把那几只燕卫的心脏都吓得碎成了八片。 好在底下的燕廷枭若有所觉地伸出双臂把人兜了个全。 唯有燕卫4站得远远的,一副‘你看,我早就说过了吧’的模样,那得瑟的小表情看得另外三只燕卫气得直接脱了鞋去打。 江栩跳下来之后才看见四九正站在边上,她一招手,悄声说,“走。” 四九默不作声地跟上。 一行人趁着夜色赶到了某高级别墅,因为安保系统做得十分完善,扫描车身不说,还要对司机进行脸部识别,等后台跳出司机的个人信息之后,才能放行离开。 江栩坐在后座,看着黑漆漆的窗外,只看见这栋别墅的设计十分独特,假山环绕,门口是叮咚流水,似乎是竹节敲打在石头上,又似乎有喷泉,因为太黑了什么都看不见只听得到水声,车子开进去没过多久就停了下来,燕卫拉开车门,燕廷枭先下车,随后牵着江栩往前走。 走了几步,燕廷枭停下,偏头看着她,“笑什么?” 江栩抿着嘴,又看向他胸口的领带,压不住上扬的嘴角。 她还以为真的丢了,应该是侯君发现了,然后替她送给了枭爷吧。 “没什么,就是看枭爷这条领带真好看,不知道是谁送的,”江栩故作沉思道,“一定是个蕙质兰心聪明伶俐天生丽质艳压群芳绝色倾城沉鱼落雁闭月羞花风华绝代的……女人吧!” 燕廷枭嘴角一弯,笑得宠溺,“嗯。” 燕卫1:狗粮来得猝不及防…… 燕卫2:冷冷的狗粮在脸上胡乱的拍…… 燕卫3: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这里,看见你们有多甜蜜…… 三只燕卫唱完,没听见四号发表任何看法,便扭头看过去,只看见四号正在和四九嗑瓜子,嘴太忙了,没空。 “……” 高级别墅里似乎没有其他住户,又或者其他住户早就睡了,江栩一路走来都没看见有哪个窗户是开着灯的,好在感应灯时刻亮着,而且地灯很特别,是猫咪的脚印,一路延伸进去。 夜风中传来浓浓的桂花香味,江栩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叹道,“好香。” 燕廷枭低头鼻尖往她脖颈蹭了蹭,“确实香。” 江栩:“……” 四九的瓜子掉了。 燕卫们:麻麻!这里有流氓! 电梯很特别,乍然进去时会出现一段脸部扫描的系统,针对每张脸扫描完之后就计算出了此人的身高和体重,如果有人贴着电梯,甚至可以测出三围。 江栩看着自己和枭爷相差的身高比,默默地踮起了脚尖。 燕卫们都装瞎装没看见。 唯有四九努力把自己的脚往二小姐踮起的脚底下送,力图让她看起来再高一点。 燕廷枭面上没什么表情,眼底却是纳了笑意,一伸手将人揽在怀里,嗓音低沉惑人,“就这样,刚刚好。” 江栩还没明白这个‘刚刚好’指的是哪方面时,电梯已经到了,燕廷枭揽着她走出来,燕卫去开门。 顶层是一个套间,门一开之后,就是宽阔无比的大厅,以及那扇巨大的落地窗,没有人开灯,众人全都摸黑进去,江栩虽然困惑却也没出声询问,只是握紧了枭爷的手,跟着他的脚步走到落地窗前。 从这里往外看,只看到万家灯火绵延至远方,一轮明月高高悬挂在空中,边上卧着几颗星星,江栩正盯着月亮出神,就听头顶落下声音,“有什么愿望吗?” 愿望? 江栩抬头看他,男人下颚的线条十分美观,喉结滚动着,衬得那张脸分外诱惑人,他此刻眉眼微微染着笑意,向来冷漠的眸子此刻浸满了柔软。 江栩看着那双眼睛,心里认真地想着:希望有很多的钱,希望以后变得很厉害能保护家人,希望……枭爷的腿伤可以治好,希望他……好好活着。 最后一个想法刚落下,远处传来轰隆声,江栩吓了一跳,以为哪儿打雷了,可等她转头一看,只看见漫天的银色烟花,同一时间飞升到空中的烟花点亮了整个城市,整个杨市上空亮如白昼。 她惊讶得微微张着唇,耳廓是枭爷蛊惑人心的声音,“我猜,你应该会喜欢。” 江栩目不转睛地看着那片天,难以想象烟花雨会那样整齐地同一时间盛开在空中,一朵一朵傲然绽放,直至燃尽自己的生命,像雨滴似的簌簌坠落。 整片天空持续亮了整整两分钟零六秒。 江栩终于转过身,眼睛亮得璀璨,像是盛满了浩瀚星辰,她笑着说,“生日快乐。” 燕廷枭微微挑眉,“礼物呢?” 江栩摸了摸他胸口的领带,随后将领带扯下来,把枭爷扯得低下头,这才噘着嘴亲了上去。 明明是他的生日,可那片烟花像是刻意为了她而放的。 燕卫们集体嗑瓜子,四九的口袋都被扒了个干净。 燕廷枭只是亲了亲她,蜻蜓点水般轻柔至极,随后把人揽着往外走,“我送你回去。” 江栩有些诧异,“不亲了吗?” 以前每次都亲得那么凶来着,她都做好嘴嘴唇破裂的准备了,结果枭爷碰了两下就要走了。 燕廷枭看着她哑声道,“我怕再呆下去,你今晚就回不去了。” “……” 把人重新送到江栩房间的床上时,燕廷枭没忍住,低头深吻住她的唇,直听到江栩喘不开气的鼻音,这才松开她,姿势古怪地离开了。 江栩捂着嘴,躲进被窝里吃吃地笑了。 这一晚,连月亮都散发着甜甜的味道,燕卫们坐在阳台外边嗑瓜子边如是想。 —— “二小姐去哪儿了?”江远山一大早起来没看见女儿,吓得赶紧去找四九,又没看见四九,只好找了管家。 管家想起来一大早六点半就看见二小姐站在楼下,也吓了一跳,此刻还心有余悸,毕竟二小姐是惯会睡懒觉的,这还是破天荒起这么早,他当然不知道,江栩不再是以前的江栩,即便早起也只会窝在房间里看书,根本不可能让他知道。 “说是去乡下采风了。”管家想了想说。 江远山眉一横,似乎没听明白,“采风?” “就是画画。”宋妈从厨房出来,手里拿了一幅画,“看,这是二小姐送我的。” 江远山不懂画,但看自家女儿这么兴致高昂地去专心做一件事,他自然也高兴,他也就不再管,“让四九跟好了,别让她受伤就好。” “是。” 而此刻,江栩正坐在车上补觉,后座还坐着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夏娜娜。 等过了闹市区之后,她才慢慢摘下自己的口罩和墨镜,揉了揉自己的鼻梁,“你昨晚那么一说,吓得我一夜没睡好,我爷爷早就死了,不可能还活着,你还不信,非要我去看……” 江栩掀起眼皮,“是你不信,我带你去看。” 夏娜娜耸肩,“好,也行。” 四九从前座拿了早上买的热包子和豆浆往后递,“二小姐,你还没吃东西。” 江栩接过来,跟夏娜娜两个人在后座慢条斯理吃了起来。 喝完豆浆后,江栩看着夏娜娜问,“你会开车吗?” “……” 自从当了演员之后,出行都做保姆车,再不济也是助理开车,恨不得吃饭都有人替她张嘴的夏娜娜在时隔多少年之后第一次遇到使唤她开车的,而目的竟然只是为了让开车的保镖吃个早餐。 夏娜娜边开车,边看向后视镜里闷头吃东西的四九,只看他一口一个包子,连吃了五个之后又一口气喝下一瓶水,看得她险些撞上前面的车。 等他吃完之后,江栩才问,“有办法弄到吗?” 四九点头。 江栩要的是昨晚花园酒店门口的监控,因为段木央遇到了秦家叶,江逸城也遇到了,她想知道,秦家叶有没有当众承认上次是他对大哥下的黑手。 四九手机开了蓝牙,随手点了首歌曲。 江栩虽然不觉得夏娜娜需要防着,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四九做得对,她借着音乐的声音才说,“那边开始装修了,段木央过几天要忙着学校的事,找个靠谱的人过去看着。” “是。” “我让她准备好材料到时候交给你,你以她的名义再买一套。”江栩语速很快,想必是心里早就计划好的,“给韩东延他们住,一直住酒店太扎眼了,如果被查出来,牵连得就不止莫老四一个人,有可能会牵扯到枭爷。” “是。” “要二手就行,你们俩不要露面,找个中间人去买。” “是。” 夏娜娜被这大河向东流吼得耳膜嗡嗡,伸手把音乐调小了点,就听见四九说,“是!” 原来是江栩在吩咐这个保镖做事,大概是防着她,夏娜娜又默默把音乐扭大,听着那豪迈的“说走咱就走呐!风风火火闯九州啊!”一边生无可恋地踩着油门,正好红灯,边上一辆面包车停了下来,听到这里放的好汉歌,前座后座全都降下车窗跟着唱,“路见不平一声吼啊!该出手时就出手哇!风风火火闯九州啊!嘿呀一嘿呀!嘿嘿一嘿呀!” 夏娜娜:“……” 她默默降下车窗,副驾唱歌的男人登时愣住了,冲身后道,“卧槽,是个娘们,居然听这歌,果然是性情中人!姑娘,我敬你是条汉子!” “……” 夏娜娜默默把油门踩到底。 还好那群人不认识她,不然她明天就要上新闻热搜了,标题她自己都想好了——【当红明星夏娜娜驱车自驾游,嗨到大马路上高唱好汉歌……】 她不停地往前开,都不问地址在哪儿,而身后的四九反应过来时,车子已经偏离正常轨道十五公里开外。 “……” 四九重新掌握方向盘,将车子重新开向驼峰村,小路上还留着之前四九开车进来时的车轱辘印记,车子刚开进去那一刻,江栩就察觉到夏娜娜的身子僵硬了片刻。 直到车子停下,她的面色都没缓过来。 江栩下车后,朝她伸出手,“不下来吗?” 夏娜娜慢慢挪下车,看着荒无人烟的小村庄,几乎看不见人影的小路,声音轻得微不可闻,“全死了。” 江栩没听清,“什么?” 四九的眼睛蓦地瞠大。 夏娜娜看着她,一字一句,“这个村庄的人,十五年前,全都死光了。” 第221章有失 第221章有失 荒无人烟的村庄处处透露着破败的气息,三人穿过一望无际的田地,终于到达了村口,一身粗布衫的老大爷依旧在地里农作,他圈了一小块地,搭了棚子,不知道在里面种些什么。 四九走上前喊了声,“大爷。” 老大爷没搭理他,浑然一副眼瞎耳聋的状态,等他从透明棚子里出来后,似乎发现这次来的人多了,余光扫了一眼,随后目光就滞住了。 夏娜娜的长相遗传了自己父母的所有优点,大眼睛高鼻梁,而她眼角还有一颗芝麻大小的泪痣,往常总是扑粉遮挡,今天却没有,大大方方将那颗泪痣露了出来,殊不知老爷爷看见那颗泪痣的刹那就定住了。 夏娜娜看着老人那张苍老的面容,犹豫着喊了声,“……爷爷?” 老人家突然转身就跑。 惊得江栩和四九有些无措,这是几个意思? 夏娜娜却是追了上去,她摘了围巾,摘了手套,跑得太急,在路上踉跄了一下直接摔倒了,前面的老大爷终于停下来,回过头看了她一眼。 四九想上前去扶她,被江栩扯住了胳膊,冲他轻轻摇了摇头。 夏娜娜没有起来,就那样趴在地上,轻声说,“对不起,我认错人了。”似是笑了一声,有泪掉了下来,“我爷爷如果活着,怎么会不找我,又怎么会看见我就跑……” 老头子听到这话脸上没什么反应,近乎木然地又转身走了。 江栩觑着这位老爷爷的反应,已经肯定两人是祖孙关系,只是两人之间似乎有什么误会横亘着。 夏娜娜自己爬了起来,手上被地上的石头割了一道血痕,此刻正渗往外渗血,她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手上的伤,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怎么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片刻后,前面的老爷子又回来了,手里拿了一团绿色的东西,像是几棵草被研磨榨出汁液,他将那一坨敷在了夏娜娜的伤口上,随后一声不吭转身又走了。 四九悄声在江栩耳边说,“我冻死了他都不管我的,这样看来,确实是他孙女没错。” “……” 夏娜娜用手按着那草药,忽然轻声开口说,“我小时候摔伤了,爷爷都是这样给我止血。” 江栩却是看了眼远处老爷子的背影,扭头冲夏娜娜说,“走吧,回去。” “为什么?”夏娜娜这才想起江栩带她来的目的,可什么都没做就回去?而且她还想问问爷爷,既然好好活着为什么这么多年不来找她? 江栩道,“等你爷爷想见你的时候,我们再来。” 夏娜娜想起老爷子见到她时转身就跑的画面,想了想点头同意了。 三个人转身离开时,一道粗布衫的身影犹犹豫豫地走了出来,等车子启动时,他已经走到了小路上,一只脚上的鞋子都不见了,他仿佛未有所觉似的一直往前走着,只看见那车倒车时激起尘土飞扬,在漫天灰尘里,那辆车载着他的小孙女……离开了。 老头子等车子彻底消失不见,才伸手在空中比划了下,过去十几年了,小丫头片子已经长成大姑娘了。 —— “唐玄,我听沈亦白说,你和一个小姑娘在约会,”长歌的语气有些忐忑,却又故作镇定地在笑,“是真的吗?” 唐玄“嗯”了一声,看了眼对面正在安静吃东西的女孩,冲电话那头道,“上次加微信那姑娘。” 到现在唐玄都不知道这姑娘叫啥,只记得她的微信头像是只小黑猫。 “你,你们……这么快?”长歌似是不信,明明昨晚唐玄还说喜欢她来着,怎么第二天就和别的女人约会了,她不明白,也不信,可现在听到唐玄亲口承认她仍然不信。 唐玄抿了口红酒,“没有,只是出来吃个饭而已。” 对面的小黑猫听到这话冲唐玄甜甜一笑。 挂完电话后,唐玄又让服务员送了杯热饮过来,因为对面的小黑猫似乎没碰一口红酒。 热饮送上来时,小黑猫一脸惊喜地看着唐玄说,“谢谢你。” 唐玄下午还有客户要见,他吃完饭,看了眼腕表,朝小黑猫说,“这次请你吃饭算作补偿,以后不会再联系了。” 小黑猫脸色僵了一下,又笑了,“你喜欢长歌是吧?” 唐玄不置可否。 “我当时就猜到了,但是看你又加了我微信,想着或许可以试试?”她咬了咬唇,“我昨晚高兴急了,啊,早该想到这一顿饭是散伙饭了。” 她似乎有些懊恼,但并没有真的生气,甚至还开玩笑,“你应该继续瞒着我,打掩护也好,利用也好,这样才是你们男人的风格。” 唐玄摇摇头,“我不喜欢这样,对女性不尊重,对自己也不负责任。” 对面的人惊讶地撑起眸,“都说枭爷身边兄弟几人和他一样守身如玉,我一开始还不信,现在真的信了。” “……” 两人加微信时倒是没什么好聊的,现在说开了,倒是比之前聊得还热络,唐玄赶着去见客户,结了账后两人便分道扬镳了,小黑猫临走前拍了一张唐玄的背影,在朋友圈发了文: 【再见了,罗密欧大人。】 长歌自然也看见了,她并不知道这是告别词,还以为唐玄和那个女人认真谈起了恋爱,这个想法一出来她整个人就不好了,一整个下午都有些神不守舍的,开会时甚至读错了市场回报率,导致整个会议室的人都看向她,最后还是市场经理把会议主持完,这才算结束。 等到夜里,她打开手机,唐玄没有重新加她的微信,也没有打电话过来,似乎昨晚说喜欢她不过是一句梦话。 她拨了电话过去,却在电话响了两秒之后赶紧挂断,随后就等着唐玄打过来。 可是没有,半个小时过去之后,唐玄还是没有再打来。 长歌气得把手机丢了出去。 唐玄确实在忙,此刻还在事务所看客户资料,准备第二天上庭,长歌打电话给他那会,正好他去了洗手间,回来后就一直看资料,并实时在电脑上更新数据,等处理好第二天上庭要用的各种材料后,这才拿起外套出去。 熬了那么久,还没吃饭,他一个人又懒得去外面吃,索性回家准备叫份外卖,到了小区门口,卖菜煎饼的大妈看见他,难得没有招呼他买饼,只是问,“这么晚才回来啊?” 托半雪的福,他似乎和小区里的人越来越熟络了,出了门,大爷大妈对他的态度简直空前绝后的热情。 唐玄点点头,正要把车子开进去,闻到了一阵香味,索性冲大妈喊了声,“给我一份吧。” 大妈高兴地点头,“好嘞!” 片刻后,大妈送了两份出来,“加班辛苦了,多吃点。” 唐玄笑着接过,把钱递过去,“你也辛苦了。” 大妈找了零钱出来,唐玄已经开车进去了,她站在原地轻轻叹了口气,“你说好端端的,怎么老婆和孩子都走了呢?” 唐玄走进玄关时,看见大厅灯亮着,以为徐女士来了,结果换了鞋进来,一抬眼就看见穆承胤坐在沙发上,正在看电视,俨然一副把这儿当自家的主人姿态。 唐玄把菜煎饼往自己的公文包里塞,“你今儿下班怪早啊。” “今天白班。”穆承胤已经站起身走了过来,医生的嗅觉十分灵敏,“你买了菜煎饼?” “……” 唐玄大大方方把饼放到餐桌上,“太晚了,也没什么想吃的,刚好在门口看见了,你要吗?给你一份。” “解释这么多干嘛,我又没说什么。”穆承胤笑得很揶揄,“你肯定不是想半雪才去买的,对不对?” “你有病吧,我想她干嘛?”唐玄冷嗤一声,随后眼神不自在地看了眼电视,“你在看什么?” “猫和老鼠。” “……” 唐玄把公文包放下,脱了外套,“大晚上过来有事?” 穆承胤扶了扶镜框,“没有,看看单身狗的生活如何。” “……” 唐玄有些不耐烦地松了松领口,“看完了赶紧滚。” 穆承胤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的表情,“其实今天,半雪来医院了。” 唐玄的动作顿了下,又从善如流地洗了手,拿起菜煎饼啃着,耳朵却竖起来,等着穆承胤继续说下去。 可这厮说完话就进了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唐玄以为还有后续,可穆承胤几次开口半句不提半雪,似乎刚刚那句话是开始也是结尾。 唐玄只好出声提醒他,“她去医院干嘛?” 穆承胤装得十分认真,“谁?” “……”唐玄一脸看神经病的目光看着穆承胤,“你没事赶紧滚。” 穆承胤忍着笑,“哦,你说半雪啊,过来复查,腿已经没事了。” “哦。” 穆承胤拍了拍他的肩,“我走了。” 唐玄无语地拍开他的手,“你今晚来干嘛来了?” “看看你啊。” “滚。” 穆承胤走到玄关门口,突然回头说了句,“我下周休息。” “怎么?”唐玄不耐烦地看他。 穆承胤笑得很有深意,“打算出去玩,你要不要一起?” 唐玄却是挥手,看也不看他,“我很忙,慢走不送。” 门被关上之前,传来一句略带笑意的声音,“可别后悔。” 后悔你妹! 不出去玩而已,后悔个毛线啊! 等唐玄洗完澡躺在床上拿到手机发现长歌的未接来电时,已经是深夜十二点了,他想了想,时间太晚了,也就没回电话。 而另一边的长歌却是破天荒地失眠了,手机依旧安静地躺在那,微信被她打开了二十几遍,新的朋友那一栏一直没有出现唐玄的微信头像。 等她发现自己如此在意时,已经是后半夜的事了。 —— 是夜。 燕家书房,马超进来躬身道,“爷,四九也去查了花园酒店的监控。”他顿了顿才说,“不过,他要的是酒店门口的监控。” 燕廷枭手中的笔尖顿住,听马超在问,“侯君那段要不要给江小姐看?” “不必了。”燕廷枭笔尖落下,力透纸背,“做出那种事,她应该不会再出现了。” “是。” “还有一件事……”马超咬字艰难,“江小姐也找到了那个地方。” 燕廷枭抬头,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眼底却是柔和的,“长安给了她消息,难怪她找到了夏娜娜。” 马超问得心酸,“爷,如果她到时候发现你……”不能治好怎么办? “不要透露给她。”燕廷枭依旧是淡淡的,“有得必有失。” 马超嘴上不说,心里却是难受得紧:可这失去的也太多了啊! —— 安年路上一家免费陈列各种玻璃杯子的店直至深夜依旧开着灯,门口时不时有路人路过,抬头看了眼牌子,店名中规中矩的写着两个大字——【杯子】还做了个led展示灯。 真是生怕顾客不知道店里是免费的,边上还写了个楷体小字:免费欣赏。 不少人都是一脸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路过走过,走远了还要跟电话那头的友人吐槽一句,“卧槽我跟你讲,我刚看到一家店,店名真特么奇葩……” 然而从昨晚开始,这家店的“生意”就越来越不好了,主要原因就是,这家店的老板不知道怎么地换了个发型,然后这个发型……让他整个人的气质从量变到剧变最后成功突变,从一个温顺无害的三好青年变成了凶神恶煞的光头痞子,嘴角还带伤的那种。 第十三个客人刚进来就被吓跑之后,老五对自己的发型有了新的认知,好像……有点丑? 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只是剃得有点短而已。 店员是一对情侣,昨晚看见他时,愣了足足一分钟才认出自己的老板,还是那女孩颤巍巍地问了句,“老板,你怎么了?” 男孩则是悄声让她别管,说男人的事,女人不要多嘴。 老五本就是个木讷的人,平日也不和店员聊天,只是这店毕竟开了好些年,而这些年一直雇佣这对年轻的小情侣,他们对老五也算得上熟悉了,平日里聊天也会扯些私生活方面的,但老五一般都不会主动说,偶尔小情侣问了,他才会选择性地回答。 客人再次被吓跑之后,老五拿起外套穿上,准备出去了。 那对情侣站了起来,异口同声地问,“老板,这么晚了要出去?” 店里二楼有房间,三室一厅,平日里老五就住在楼上,而楼下店里也有休息房间,是留给这对小情侣住的,只是房间里不能做饭,要做饭只能去二楼。 老五不说话径直往外走。 走出去很远之后,才打开手机,梁嘉的朋友圈已经三天没更新,刚刚给他发了一条语音消息,他不想让任何人听到她的声音。 直至此刻,在夜幕中,他轻轻点开那条语音: “别担心,过年我会回来的,小安子……” 后面似乎想说什么,却是没说出来,只剩那绵长的气息,似叹息般微不可闻。 这是自从梁嘉走后,第一次主动联系他。 老五把耳朵贴着手机,不停地点开那条语音,近乎贪婪地听着梁嘉的声音,听着她喊出的那声小安子。 终于在夜色中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第222章吵架 第222章吵架 四九的效率很高,两天后就挑选出一套公寓,拍了照片给江栩看过,得到一个ok的手势之后,他就雇人签了合同购买了,当天傍晚就把钥匙送到了韩东延手上。 莫老四从楼上打拳回来后,看见韩东延在洗澡,问了句,“待会要出去?” 韩东延这厮又洁癖又龟毛,总之性格脾气都是一等一的不好,奈何莫老四这人心胸宽阔不爱计较,索性两人相处还算融洽,加上之前老大生日宴上,韩东延算是帮他赚了不少一笔钱,莫老四对他的态度比之前更热络了——虽然还是热脸贴冷屁股的状态。 韩东延草草在腰间系了个浴巾出来,走动间腰腹的肌肉耸动,浑身充满了爆棚的荷尔蒙气息,活像一颗行走的春药。 这些天正在努力锻炼的莫老四看得一阵眼热,啧了一声,“操,我什么时候才能练成这样啊。” 韩东延瞥了他一眼,莫老四的啤酒肚微微小了一点,整个人似乎都瘦了一小圈,但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唯一的变化是精神头很好,他本来那张脸就十分阳光帅气,此刻多了那份精神头,看着更是闪亮。 莫老四当然注意到韩东延打量他的目光,十分自豪地挺了挺胸口,他早就开始控制饮食了,自从那次在酒窖跟韩东延打得不相上下之后,他就发誓要找回场子,所以每天都固定时间去楼上打拳,更是不怎么喝酒了,唯独会品一两口红酒,啤酒是半点不沾了。 这几天都是适度锻炼,担心过度练习会对肌肉造成损伤,奈何,过去半个多月,肚子才消下去一点点,吸气都看不见胸腹肌,他都快挫败了,好在每次都想放弃的时候看见韩东延那令人垂涎的好身材,他又有了动力。 韩东延走到衣帽间拿起一套西装出来,先是穿上衬衫,随后一把揭下浴巾,在莫老四好奇的视线中,他却是突然回头,“账单和报表核对完了,明天开始,这些自己做吧。” 莫老四点头之余,突然反应过来,又好似没明白,“嗯?” 这些天都是韩东延帮他管,酒店里大小事务,包括财务报表,每日周报,采购和出勤各方面,韩东延十分耐心,几乎不到一小时就能把所有的工作做完,可莫老四却是必须要花三小时才能完成,后来为了省下这个时间去打拳,索性他就当了甩手掌柜,把活都丢给了韩东延,虽然韩东延各种缺点,但是不得不承认,他很喜欢做这些事情,还做得特别好。 “我要走了。”韩东延提上裤子,转过身来,慢条斯理地拉上拉链。 他刚洗完澡,头发半湿,微微偏头,眉毛被湿发沾到有些不悦地拧着,显得断眉十分惹眼,整个人说不出的邪性又男人味十足。 莫老四平时并不会特别注意这些,不知道是等着韩东延解释还是怎么的,他的视线一直盯着韩东延,也不得不承认,韩东延这个人除了洁癖龟毛又不喜欢说脏话思想封建行为霸道以外,真的是个很不错的人,长得也不错,身材不用说。 “去哪儿?”他终于反应过来,“你要出去住?不回来了?” 他一连三个问题,可见并不想韩东延走。 韩东延以为他发愁的是报表那些琐碎杂务,很耐心地又说了一遍,“今天的工作已经做完了。” 莫老四一想也是,自己不想韩东延走,肯定就是想拉着人再给他继续干活而已,顿时觉得自己太不人道了。 “辛苦辛苦,你搬哪儿了,要不要庆祝一下?”莫老四又立马恢复了往日的德行。 “不用。”韩东延拿上桌上那把钥匙,随后转身看了莫老四一眼,他的目光向来亦正亦邪,让人分不清他真正的情绪,视线粗粝,有如实质般刮擦在人脸上,声音却和人一样十分冷静沉然,“有事电话联系。” 韩东延走了。 莫老四有点不得劲,平时回来还能跟韩东延小打小闹切磋两下,再来,他是个话多的,韩东延喜欢埋头工作,明明是帮自己核对报表,可他却还要时不时作妖去打扰他,韩东延脾气是真的暴,总是一瞬间就能把莫老四提在手里随后把人摔在沙发上,还勒令他闭嘴不许说脏话,明明是个暴躁狂,怎么这才刚走,他就有点舍不得了。 卧槽,搞不好他是个抖m?莫老四被自己的想法惊得抖了抖鸡皮疙瘩。 唉,果然是太寂寞了,一定是这样。 送餐的服务员进来送晚餐时,看见小老板坐在沙发上一脸消愁的模样,不由得悄声问,“老板,吵架了吗?” 莫老四,“?” 送餐服务员大着胆子说,“男人也得哄。” 莫老四,“?” “你把他哄开心了,他就回来了。” 莫老四懵逼地看着他,“??” 而莫得酒店一夜之间全都知道了一件事:老板的男朋友生气之下离家出走,大概永远都不会回来了,所以众人第二天看向老板的目光都是同情的。 莫老四:“???” —— 江栩看了花园酒店门口的监控视频,并没有看见秦家叶亲口承认打了江逸城的画面,但是却看到了江逸城揽着段木央扮演温情脉脉的模样。 从这个角度看,大哥和段木央是挺般配的,可惜两个人面对面,眼里都没有对彼此的情愫,段木央是灰了心,而江逸城…… 江栩关掉视频,想起大哥这几个晚上照常到她这里,陪她坐会说说话,和从前一样,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可以前江栩不懂,此刻却是非常明白,不能再这样下去,得找个契机一劳永逸了。 显然她之前表示自己喜欢枭爷这件事对江逸城来说没有多大效力,他或许可能在猜测江栩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喜欢,只是单纯的觉得枭爷好看而已。 “二小姐,”阳台传来声音,四九进来了,“夏娜娜刚刚打来电话,问我们什么时候再去,她马上要接电影,以后进剧组,不好再出来了。” 从那天到现在已经过去四天。 回来的当天夏娜娜就表示以后再也不会去了,原因无他,她的爷爷活着却没有找她,而她也不愿意再回头找他。 十五年前,一次流感,导致整个村子陷入一场灾难,她们一群孩子因为去了外面上学,免于了这场灾难,可她年轻的爸妈却从此和她阴阳相隔,她的爷爷在外游历,已经半年没有回来,那次登记死亡名册,她看见爷爷的名字也登记在上,理所当然地以为全家都死了,后来她被送进收容所,已经七岁的她,因为长相漂亮,被一家有钱人领养,这一家人对她很好,给她请了各种老师,教导她唱歌舞蹈钢琴小提琴,她八岁时,因为休息不足昏倒过,可她醒来后没有任何改变,课程照旧是满的。 在她十二岁,在一次比赛拿了大奖回来时,她才知道养父母的“用心”,自此,她开始周旋于各种比赛场地,小小年纪为养父母赚了上百万的奖金,甚至在他们的计划里,成功当上了演员。 养父母的能力有限,不能为她谋取什么资源,因此,演艺圈的路是她自己摸爬打滚一路走到了现如今的位置,她所赚取的费用全都一分不少地进了他们的口袋。 直至她成年,动用了法律关系,终于让养父母放弃领养关系,她的噩梦才算结束。 可是,明明她的亲人还活着,她却不知道…… 明明她有爷爷,却被领养,过上被吸血虫攀附的日子,她花了整整十一年才摆脱掉那对吸血虫,对亲情是惧怕又渴望的,可她的爷爷看见她那一刹却是转身就跑,这怎么不让她大受打击…… 因为那段被领养的经历,导致她即便自己的过得并不富裕,也会每年都会资助一个贫困生,保证这些孩子过得比从前的自己要好。 可她没想过,农夫与蛇的故事会真真切切发生在自己身上,后来,男朋友提出分手,她只是渴望有人爱而已,并不在意前男友从前的经历,可他仍然在她落难时抛弃了她,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当她站在天台吹着冷风那一刻,她想的更多的是:即便她死了,也没人会记得她。 她是那样地渴望有人能真正地喜欢她,疼爱她,像家人一样,把她当做家人一样。 这些话她当然不会跟江栩讲,可江栩却明白她心境的变化,毕竟,江栩可以说是感同身受。 “我七岁那年被接到江家,整整过去十年,我妈妈没有找过我一次。”回程的车上,江栩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不似这个年纪的冷静。 夏娜娜诧异地看着她,“她……?” 江栩看得出她想问什么,微微笑着,“她活着。” “为什么?” “大人总会牺牲自己成全孩子。”江栩看着窗外,神情十分平静,“我想,她一定是希望我的继母对我好一点,所以才不敢出现。” “你爷爷也一样,他不去找你,一定有他的道理。”她转头看向夏娜娜,“四九去那蹲了一周,老爷子都没搭理他一次,你只是跌倒了,他就急急忙忙地敷了草药给你,鞋子都跑掉了一只。” 夏娜娜握住自己敷着草药的手心,神色怔忪,她竟然没注意到这个细节。 “你的爷爷很爱你。”江栩的表情很平静,让人看不出半点浮夸造作的成分,似乎她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 “那他不见我,我要怎么做?”夏娜娜也渐渐冷静下来,耳边听到江栩的声音在说: “下次来,把误会解开就好。” …… 这一等,这个下次就过去了四天。 江栩拿起手机,“走,今天去吧。” 江柔今天去学校了,王雪华倒是难得在家,江栩路过王雪华门口时,听到里面传来笑声,听着有几分做作的成分,她停了片刻,有个想法在脑海成型,可转瞬间想起大哥那张脸,她又犹豫了,如果大哥以后知道是她做的,会不会……永远都不会原谅她? “二小姐?”四九出声询问。 江栩掐了掐掌心,“走吧。” 她不该忘了王雪华这对母女加注在她身上的痛苦,更不该忘了江柔是如何把匕首插进她胸口的。 大哥固然无辜,可他的母亲和妹妹,却是那样狠毒! 到了大厅,管家刚好从厨房出来,看见江栩径直往外的步伐,便追着问了句,“马上要吃午饭了,二小姐要出去?” 江栩言简意赅,“肯德基。” 四九补充,“二小姐想吃香辣鸡翅。” 管家有些忧心忡忡,虽然二小姐最近开朗了不少,也变得爱出门,可这爱吃肯德基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啊,那些东西根本就没什么营养啊。 宋妈把饭菜摆好放在餐桌上之后,王雪华才从楼上下来,看得出来她心情不错,没有吹毛求疵地嫌这油嫌那腻,坐下就吃了,还十分好心地问了句,“二小姐呢?怎么还不下来吃饭?” “出去了。”管家说。 “去哪儿了?”王雪华一下来了精神,这个小丫头果然不安分。 管家老实回答,“肯德基。” 王雪华的表情有丝皲裂,“什么?” “听说是想吃香辣鸡翅。”他弱弱地补充。 “……” 王雪华向来疑心重,吃完饭又给家里的司机打了电话,听到那头很确定地说,“二小姐正在肯德基里吃东西。”这才放下心来。 可是想起上次在咖啡室遇上了,她就觉得很不安,江远山从来不去咖啡室,虽然回来之后听说他们是去游乐场恰好遇上,可王雪华还是觉得古怪,就好像自己做什么都暴露在别人的视线里似的。 而江栩吃完汉堡之后,又坐了家里的车去了游乐场,在那里甩掉了家里的司机,坐上了早就等候在那的夏娜娜的车。 “你吃饭了吗?”江栩拿了一个汉堡递过去。 夏娜娜摆手拒绝了,“吃了一个苹果。” “一个苹果?” “热量已经很高了。”夏娜娜捏了捏自己的脸,“最近几天还得再瘦三斤,上镜才刚好。” “你是说,你中午饭就是一个苹果?”江栩终于听懂了。 “是啊,像这些,我已经八九年没碰过了。”夏娜娜指了指她手里的汉堡。 “啊,好可惜。”江栩打开汉堡,一口咬下去,“很好吃。” 夏娜娜:“……” 第223章利用 第223章利用 夏娜娜有点后悔坐在后座了。 好在拿了剧本,她一边翻看,一边抽出书签捏在手里,后天就要进组,她要抓紧时间把台词背熟。 江栩看着她指尖的书签问,“这是什么?” 一张长方形的纸签,约十厘米长,两指宽,纸签上画着一朵梅花。 “书签。”夏娜娜把书签夹进剧本里,露出一截,“喏,这样,下次直接打开这儿就行了。” 露出的那一截刚好可以看到梅花的花瓣,江栩心里一动,问,“这个东西,产量大吗?” “嗯?”夏娜娜虽然不太明白,倒是打开手机,搜寻了一番,“销量还算可以吧,你看,很多店都在做这个。” “你想干嘛?”夏娜娜后知后觉地看向江栩,恍然道,“啊,你是想批发这个来卖?” “……” 前面开车的四九忍不住开口,“我们二小姐会画画。” 夏娜娜反应了片刻,才了然,“噢,你是想在这个上画画,然后……” 江栩冲她伸手,“合作愉快。” 夏娜娜:“?” 江栩拿起她手里的那枚书签,细细地看,“你是明星,属于流量群体,会引导大众跟风随大流,只要以后你用我画的书签就可以。” “你要做独家版权?”夏娜娜问。 “版权?” 江栩的维权意识还很薄弱,似乎第一次听说这个词,便自己打开手机研究了片刻,等车子到了驼峰村,她才冲夏娜娜说,“等我做好了再联系你。” 她明明年纪不大,可每次说话时的神态都过分从容和镇定,简直不像这个年纪的人,夏娜娜刚想问些什么,四九已经走到后座拉开了车门。 然而,这次几人刚下车就看见几人从村子里出来,一中年男人戴着雷锋帽像是导游似的介绍着各处风景,虽然没什么风景,到处都是地,而且马上冬天,放眼看去,四面荒凉。 “来这养老最适合了!真的!你看这空气多好多新鲜!风景多美!” 一阵冷风吹过,空气里只留下尴尬的几声笑。 两个稍微年轻点的打量完之后互相对视一眼,心里有了衡量,其中一人说,“这个村子里都没什么人住……” “谁说没人住啊,刚刚你们遇到的那位可是鼎鼎大名的神医!”帽子男指了指身后,神情十分得意。 “你说那个老头子?” “是啊。” “他是神医?” “不信你们去查查!”戴雷锋帽的男人神情激动起来,因为天冷,嘴唇冻得发白,脸却分外的红,“神医都住在这,这地儿绝对能住!” “怎么就他一个人住在这啊?”另一人又问。 帽子男叹了口气,大概知道这单生意成不了,也就实话实说了,“实不相瞒,这地方十几年前发生过流感,但已经都过去很多年了,现在很多人忌讳,所以不敢来这住,但你看,神医在这住了多少年不都没事吗?” “他一个人在这住很多年?” “为什么不出去?” “听说是因为那年发生流感的时候,他恰好在外面做了个游医,救了不少人,可惜回来才发现整个村的人都死了。你想想,多么讽刺,他救了那么多人,唯独没能救下自己村里的人,包括他的儿子和儿媳,所以从此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出去过。” “应该是在忏悔吧,听说也不治病了。”戴雷锋帽的男人边说边走到了江栩几人面前。 看见江栩和夏娜娜,戴雷锋帽的男人开口问,“你们是来做什么的?” 今天有风,刚巧把他们的话全吹了过来,夏娜娜此刻正沉默着,江栩抬头,目光淡然地说,“看风景。” 那人就没再多管,继续带着身后两人往前走了,大概是准备回去了。 倒是两个年轻人回头看了夏娜娜一眼,嘀咕着,“好眼熟啊,好像在哪儿见过……” 夏娜娜下了车,自然摘了口罩和墨镜,只是脖子围着毛茸茸的兔子假毛,衬得那张脸很显眼,眼角那颗泪痣更是引人注意。 一行三人进去之后,破天荒地没看见那位老人家在地里,倒是四九知道老爷子住的地方,夏娜娜也还记得自己的家。 三人一路七拐八绕,终于走进了一个红砖红瓦的小房子,门没锁,进去可以看到里面有三间屋,院子不大,里面种了各种各样的草,还有几棵看着形状略怪异的树,门口长满了青绿的草,明明已经到了寒冬季节,可这个院子包括门口的草全都生机勃勃,充满了生命力。 也对,这个时间是老爷子的午休时间,难怪没有出来干活。 几人在院子里站了会,夏娜娜的情绪一直低谷状态,当然,她听见那样一番话,心里总归会有想法的。 只是,江栩没想到的是,夏娜娜想的不是别的,而是关于她所求的事,“他既然说不会再给人治病,我们还是走吧。” 江栩一直以来并没有告诉夏娜娜自己是以这个目的为前提下,才去了天台去救她,可现如今,离这个目的被实现只差一步,夏娜娜让她放弃走人,她怎么可能会同意? 后天就有一场雨,她不想也不愿再看见枭爷承受那种痛苦。 江栩直直看着她说,“抱歉,我当时在天台上救下你,就是为了今天。” 大概从来没有人会当着别人的面说出这么一句话,‘没错,我就是在利用你。’但江栩却是说了出来,还说得十分坦然。 “我第一次来这的时候就猜到了。”夏娜娜好似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但我没想到你会这么直白地告诉我。” 江栩之前就犹豫过,毕竟她觉得夏娜娜和她爷爷的事是两码事,不能以此为要挟别人的筹码,显得过于势力,可眼下冬季很快来临,留给她的时间不多,如果不是老爷子根本不搭理四九,她也不会推夏娜娜出面。 夏娜娜却是真诚道,“我还是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现在也不会好好地站在这。”她看向房屋紧闭的门,“要不是你,我也不会知道,爷爷还好好活着。” 房门突然大开,里面的粗布衫老爷子出来了,面色有些奇怪,看了眼夏娜娜又迅速移开视线,看向了立在边上的江栩,“要给谁看病?” 小丫头很厉害,站在门上三言两语就把夏娜娜的事“告诉”给了门里的老爷子,即便老爷子没怎么明白,可听夏娜娜的意思也明白了,夏娜娜的命是面前这个小丫头救下来的,若不是她,夏娜娜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也就不会见到他。 这句话几乎是瞬间击中了老爷子的心房,让他再也忍不住打开门走了出来,他已经失去了儿子和儿媳,只剩下这一个孙女,他再也不能让她出事。 江栩确实是故意在门口说出这些话的,为了能让老爷子出来,也为了让这对爷孙俩不必再如此僵持下去,唯有让老爷子知道夏娜娜所经历过的事,不然他可能心怀愧疚,一辈子都不敢跟夏娜娜说话。 “我想请您帮我给一个人治病。”江栩开口,眼神诚挚,露出几分恳切。 “什么病?”老爷子朝屋里走去,“你进来说。” 江栩了然地走进去,又关上了门。 夏娜娜松了口气,之前在路上听戴雷锋帽那个中年男人说的那些话时,心里不是没有怨的,对爷爷的怨。是啊,整个村子遭受大难时,爷爷这位神医去了哪儿?他为了给别人治病云游四海,可曾管过这个村子的死活? 可父母已经死了,整个村子的人都死了,爷爷独自一个人背负着这些沉重的过去和自责后悔已经在这儿生活了这么多年,即便是忏悔,也该到此为止了。 她出神地看着院子里的一棵树,面前忽然伸出一只手,宽大偏黑的掌心静静躺着一颗草莓味的糖果。 她诧异地抬头,四九面色木讷地站在她对面,手还伸着,见她抬头看过来,便说,“难过的话,吃糖会好一点。” “谢谢。”夏娜娜对饮食方面很克制,为了保持自己健康的身材,她十多年来,几乎从来没有喝过咖啡冷饮,也从没碰过速食汉堡,不吃零食零嘴,更不会吃糖。 可她却没有拒绝这颗糖,拿在手里之后,径直剥开糖衣放进嘴里,甜腻的香气立刻充斥在口腔里,挑动着味蕾。 “二小姐救你的时候,并不知道你是神医的后人。”四九突然开口。 夏娜娜细细品着嘴里的糖,听到这话,才反应过来,这保镖是在为江栩解释,可如果她不知道,她怎么会赶到那? 而且说到救,夏娜娜没记错的话,好像是眼前的这个保镖救了她。 不等她细问,江栩已经从里面走了出来,老爷子低着头,眼眶微红,他出来之后,看着夏娜娜,苍老的面容有些动容,终究是颤着唇喊了一声,“文文……” 夏娜娜,原名夏文熙,后来被领养改了名也换了姓,而等她彻底脱离那家人时,她已经彻底进入了娱乐圈,便给重新改了艺名,时隔十一年,她终于可以用回自己的真名,可因为早已深陷娱乐圈这个大染缸,她只是用了夏这个姓,并没有用真名,真名是爷爷起的,取的是文恬武嬉,可爷爷将嬉改成了熙,顿时扭转了这个成语的含义,他希望她快乐安闲,就算一味贪图安逸追求玩乐也无妨,有他在,没人欺负得了她,这个名字加注了老人家对她最厚重最深沉的爱,可她却辜负了,又怎么敢继续用。 夏娜娜冲过去扑在老爷子怀里,眼泪掉了下来,“爷爷……” 江栩朝四九递了个眼神,随后两人便往外走。 刚刚老爷子叫她进去并不是问她病人的信息,而是问她关于夏娜娜的事情,江栩没说什么,只是把网上的新闻找了几条给他看,包括夏娜娜公开发出来的那段关于之前自己自杀的那条动态。 “我以为她过得很好……”看完后,老人家痛苦地捂住脸。 他偷偷去找过夏娜娜一次,看见她衣食无忧过得很好就回去了,殊不知,他看到的只是表面。 江栩一直往前走,四九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知道她的情绪好像很低落,又好像是释然,有些矛盾,正当四九想出声询问时,江栩终于开口说话了。 “老爷子不愿意出去,明天得让枭爷过来一趟。” 四九松了口气,又问,“二小姐,你刚在想什么?” “在想老爷子说的话。” ——“我以为她过得很好……” 会不会,她的母亲也是这样认为,所以才一直没有来看过她。 —— 唐玄的客户出了车祸,最近几天在住院,他也跟着到医院跟进,偶尔忙到中午午饭时间出来,索性约了穆承胤一起吃饭。 穆承胤向来比较忙,午饭多数是在医院食堂解决,唐玄也跟着去吃了几次,味道还不错,这次两人进医院食堂打了饭菜,打饭的阿姨也记得唐玄,忍不住夸赞道,“穆医生的这位朋友长得是真的帅气,穆医生以后多带他来吃饭啊,他一来,来食堂吃饭的女孩子们也多了。” 唐玄对这种褒奖早就习以为常,闻言只是冲阿姨礼貌一笑,边上排队的不少小护士都偷偷拿手机拍他,他也只当没看见。 “瞧你这话说的,我在的时候,来吃饭的女孩子们不多吗?”穆承胤将胳膊搭在唐玄肩上,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 边上的小护士登时惊呼地捂住嘴,脸上全是粉意,眼里都冒起了心。 打饭阿姨赶紧给穆承胤加了根鸡腿,“多,当然多,来,多吃点,明天再来啊。” 穆承胤冲打饭阿姨眨了眨眼,然后带着唐玄找了个位置坐下了。 刚坐下,唐玄就十分嫌弃地看着对面的人,“你对阿姨都能抛媚眼?为了鸡腿你真是脸都不要了。” 穆承胤食指晃了晃,“我这叫造福女性。” “那你真是荤素不忌,雨露均沾。”唐玄讥嘲。 穆承胤正要说话,手机响起,他看了眼号码,脸上带了点笑意,唐玄认识他这么久,当然区分得出他敷衍的疏离的礼貌的官方的笑,此刻,脸上露出的却是十足轻松的笑,隐约带了点期待的味道。 他不禁好奇电话那头的人是谁了。 第224章不懂 第224章不懂 穆承胤对着电话那头道,“……我没什么忌口的……喜欢的……也喜欢……这么多吗?……我很期待……嗯,那明天见。” 挂了电话后,唐玄就问,“你出去玩还约了女孩子?” 他其实随口问问,并不认为穆承胤已经谈了女朋友,却不想穆承胤点头,“是啊。” 唐玄还想再问问,穆承胤看了眼腕表说,“时间不多了,快点吃吧。” 对方既然打电话沟通,那就证明不是医院里的人,可穆承胤这个工作,鲜少在外面参加什么宴会活动,所以他不声不响交了个女朋友这件事,还真的让唐玄挺吃惊的,而且看样子,穆承胤似乎很满意。 在此之前,让穆承胤满意的女人也有一个,那就是半雪…… 不过不可能,唐玄飞快地否定了。 这下意识的否定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对穆承胤的放心还是对半雪的信任。 两人吃饭期间,仍然有不少小护士往这边暗送秋波,然而两人都习以为常,偶尔穆承胤偏头朝那些小护士们勾唇一笑,登时小护士们的心又扑通扑通狂跳起来。 “别在我面前骚。”唐玄把筷子一放,修长的手扯住领带往下一松,又解开两颗纽扣,登时引起那边女生的惊呼,他淡然地陈述事实,“你骚不过我。” 穆承胤:“……” 唐玄回到事务所楼下时,就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站在那,起初他以为自己看错了,等走到跟前时,才得以确认。 “长歌?” 长歌大概是从公司过来的,身上还穿着正装,只在外面套了件羽绒服,手里还握着一杯热饮,应该在外面站了不短时间,嘴唇都冻得有点发紫了。 “你来找我?”唐玄走近了才问,“怎么不打电话给我?” 长歌这才看着他,“我打了,你没接。” 她指的是四天前那个晚上打的电话,然而唐玄早就忘了,这几天忙着客户上庭,后面又因为客户出车祸,需要不停去医院跟进,结果,忙得特别充实,反而把长歌给忘了。 “抱歉,我忘了。”唐玄打开手机,往下翻了好几番这才找到那通纪录,已然是四天前的。 长歌松了口气,不知想起什么,神色又有点紧张,“你,吃过饭了?” “嗯。” “一个人?” 唐玄觉得她问的问题有点怪异,不由得抬头看了她一眼,只看到长歌略微紧绷的面颊,她在紧张,紧张什么? “不,两个人。” 唐玄这句话说完,就见对面的长歌僵硬地笑了,有些不安地问,“是封小曼?” “谁?”唐玄不知道她说的是谁,“我和穆承胤吃的饭,怎么了?” 长歌“啊”了一声,心里不知道是侥幸还是高兴,又试探地问,“你那天,不是和那个封小曼吃饭的吗?她还发了朋友圈,你们……不是在交往吗?” 唐玄其实很熟悉长歌这种表情,以往,不少女孩子靠近他,想追求他时,又矜持又娇羞的姿态,以及尽力压缩成不在意似的问话。 他突然之间就懂了,长歌为什么会来找他,是因为四天前她打来的电话他没接?还是他和那个叫封小曼的女孩吃饭惹得她不快? 不不不,她目前此刻在意的是他在和谁交往。 唐玄努力了那么多年没有引起长歌半分关注,可偏偏近来误打误撞地却引起了她的关心和在意,甚至用这样的表情和姿态来询问他,他恍惚看见了面对老大时的那个长歌。 唐玄忽而笑了。 长歌愣住,忐忑地问,“你们交往了?” 唐玄摇摇头,嘴角还弯着,似乎这一切花费了他大半辈子的精力,此刻看见长歌如此在意的表情,他的内心终于被满足感所填充。 他终于等到这一天。 长歌喜欢上他这一天。 但很奇怪,不知道是耗费的时间太久了,抑或是他早就笃定长歌会喜欢他,此时此刻除了满足感,并没有多余的兴奋和喜悦,似乎这一切都是水到渠成,似乎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就像是他帮客户打赢了官司,他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一样,没有意料之外的惊喜,只有轻松和满足感。 长歌看见他摇头,心头松了口气,“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真的和她……” “长歌,”唐玄忽然开口叫她。 长歌愣了下,才回,“怎,怎么了?” “我下午还有事,得先回公司,”唐玄看了眼腕表,“明天中午一起吃饭吧。” “……好。” 唐玄走了之后,长歌站在那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答应了什么,唐玄这是什么意思,这是约会?应该和以往吃饭的性质都不一样吧? 是约会吧? 长歌这几天上班都容易走神,想的不是廷哥,是唐玄,她也奇怪,明明唐玄以前随叫随到,不管什么时候打电话永远都以最快速度接听,可这些天,不知道什么原因,上次拉黑微信之后,他的态度就转变得很快,对她不再热情如火,而是不冷不热,明明她亲自把他拉黑了,可一晚上却检查多少遍,想看见他重新添加的信息,连续几个晚上都梦见唐玄搂着那个冯小曼,两个人甜甜蜜蜜的,任凭长歌怎么喊,唐玄都没有理她,等她梦醒后,果然,手机上一条短信和来电都没有,唐玄整整四天没有联系她,以前他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有二十三个小时耗在她身上,可这些天居然狠下心把她撂在一边。 长歌应该忍住的,可她害怕了,怕唐玄真的和冯小曼在一起了,为什么害怕她不知道,她只是不想看见这种画面。 听到唐玄否认时,她心里特别高兴,但她面上却没做出任何表态,可唐玄约她明天中午吃饭时,她是真的露出了笑容,等她回过神时,才觉得自己好像……不太对劲。 她不是喜欢廷哥的吗?现在是怎么回事? 回到办公室的唐玄也有些不对劲,他不是应该非常高兴非常期待吗?为什么还想着上班想着客户想着工作? 他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劲,摸出手机给老七拨了电话过去。 “我约了长歌明天中午吃饭。” “她没同意?”老七估计正在吃饭,嘴里囫囵着。 “同意了。” 老七愣了下,紧张道,“你还要约我?” “……滚。” 老七反应过来了,“哦,你是过来显摆来了?啧,恭喜了,得偿所愿哈,牛逼,要不是我这最帅军师在你身边筹谋划策,你根本追不到她,怎么样?现在是不是开心到飞起?是不是套子都准备好了?” “……” 唐玄终于知道哪儿不对劲了,但他又觉得大概是时间久了,所以那种性冲动减少了,“我现在心情很平静。” “啧,别装了,素了那么多年,突然追上女神,你现在肯定恨不得扑上去。”老七奸笑一声。 “……没有,所以我特别奇怪,我是怎么了?” “啥?” 唐玄走到洗手间,避开办公室的其他人,才悄声道,“我没有特别兴奋。” 老七啧了一声,“那你完了。” “?” 老七已经下了结论,“你丫要不就是肉体出轨,要不就是精神出轨。” “?” —— 江栩回到家已经是下午接近傍晚,江老爷子坐在客厅里喝茶,看她进来只掀起眼皮看了眼,“去哪儿啦?” “肯德基。”江栩低着头,一副做错事的模样。 江老爷子又问,“这几天没去燕家看看?” 江栩茫然地抬头,仿佛没听懂这句话似的,边上的管家立马做翻译,“二小姐,你前段时间住过的那家就是燕家,你还记得吗?” 江栩点头。 管家又说,“老爷的意思,是让你这几天去看望看望。” 江栩正愁明天怎么找个借口出去呢,江老爷子真是及时雨,她便憨憨一笑,“好。” 她上楼时,隐约听见楼下江老爷子和管家在说话,“要是不傻就好了,说不准还能嫁过去……” 江老爷子打的好主意,江柔这条路行不通,就打到她身上了。 江柔上次的账还没算呢,宴会第二天江栩就让四九去查,到今天都过去近一周,仍然没查到究竟是谁给了江柔那本速写本。 但江栩却有一种预感,这个东西一定是她们背后那个人给的。 可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 惹枭爷不快? 让枭爷发怒,迁怒于江家? 从而让燕家和江家有隔阂?墙倒众人推,江家失去燕家这棵大树,也就失去了杨市众多的合作资源,如果撑不过这场危机,即便不需要别人出手,过不了多久就要宣布破产。 不,如果枭爷没有生气呢? 即便没有生气,枭爷一定会提防江家,毕竟燕家大小姐早就死在一场车祸,速写本这样的遗物为什么会出现在江家? 但江栩在,枭爷不会那样想,可江柔背后那个人却一定会这样想。 那个人知道燕家在江家危难时刻伸出了橄榄枝,知道燕家和江家这层朦胧的合作关系,所以想将这份关系摧毁掉,让江家重新岌岌可危,直至破产…… 江柔这个蠢货却上赶着给人家当出头鸟,被人当枪使了还不自知,她既然敢冒这么大的险,一定是那个人给了一笔不少的酬劳。 那个人到底是谁? 江栩进房间时给四九发了短信:【派个人二十四小时盯着江柔。】 没多久,四九拨了电话过来,江栩进了洗手间,边打开水龙头边接听,“怎么了?” “少爷发现了,”四九的声音从听筒那边清晰地传来,“王雪华挪用了财务的那笔钱,被他发现了,两人在地下车库争吵。” “接下来王雪华会找韩菲儿,你跟韩菲儿报备一下,让她做好准备,这笔钱是有去无回。” “年会的年终奖也被她挪去买了基金。” “年会?”江栩回想了下,确实好像有年会,可她却想不起具体的。 “这个月十九号举办年会。” 江栩勾起唇,年会是个好场地,揭露这对母女丑陋恶行的场地。 “盯紧王雪华和那个老王,关键时候可以制造点东西,你懂的。” 四九:“……”我不懂。 夜里江逸城没有回来,江远山似乎还不知情,也对,如果江远山现在就知道了,王雪华就完了。 毕竟是亲生母亲,江逸城自然要护着她。 江柔倒是一副不知人间疾苦的模样,吃完之后瞪了江栩一眼就上楼了。 王雪华没有下楼吃晚饭,说是太累了,早就睡了,她不敢面对江远山,担心被他看出破绽,幸好江逸城瞒着江远山还没说出真相,不然别说吃饭,她以后估计连水都没得喝。 江远山正好趁着这个时间,和江栩好好聊了聊,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问吃饭吃饱了没?外面的肯德基什么最好吃?在外面有没有喝冷饮?有没有买什么东西?有没有喜欢的东西? 平心而论,江远山对她真的很好,即便他以前做了错事,即便母亲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他,依旧改变不了他对她非常好的事实。 他可能不是个好丈夫,可他是个好父亲。 江栩上楼时,用裁纸刀给自己裁了书签大小的纸片,开始绘画,因为第一次画这样小的纸片,几乎想画的东西都不能缩在这个范围内,她画废了十几张,等到第十五张时总算有所满意,是一只燕子。 她仔细地拿起来放在灯光下看,这只燕子是油彩画的,黑色的燕子,尾巴是金色的,这样一张长方形的纸上只有这么一只燕子显得多少有些孤单,她正要再补一只燕子,头顶就落下一片阴影。 “在画什么?” 男人出现得神不知鬼不觉,也幸好江栩多少已经适应了,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看,解释道,“燕子。” 燕廷枭伸手接过,他一身纯黑色大衣,从暗处进来,落在灯光下,柔和的光打在他犀利的眉眼上,出人意料地融合,他的薄唇几不可察地弯出一个弧度。 “枭爷,我明天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江栩正想着解释那个地方,包括神医,就听燕廷枭低醇的声音说,“好。” 阳台外的燕卫1:我明天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阳台外的燕卫2:是天堂吗? 阳台外的燕卫3:不,是…… 阳台外的燕卫4:是地狱。 阳台外的燕卫1:? 阳台外的燕卫2:? 阳台外的燕卫3:? 第225章活着 第225章活着 燕廷枭不问去哪儿,只是他的意思很明确,‘你带我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江栩一时间倒不敢告诉他了,她害怕神医也救不好枭爷的腿,她害怕期望太高,失望越大…… 大哥常说尽人事听天命。 江栩却是不愿意听天由命的人,她已经在心里做好打算,如果神医也救不好,那就重新再找下去,大千世界,能人那么多,一定会找到救治枭爷的那一个。 而在那之前,她要先把王雪华母女俩解决了,找出她们身后那一个人,等一切尘埃落定,她愿意陪枭爷走南闯北去寻神医。 燕廷枭并不知道短短瞬息间江栩想了这么长远,只是看小丫头低眉顺眼地看着桌上的书签,小巧的手指摩挲着书签一角,像是有什么心事似的。 他握住她的手指,她的手指温热,他的微凉,他微微使力把人抱坐在腿上,将人搂坐在椅子上之后,才问,“在想什么?” 江栩指了指桌上的书签,“不知道画什么。” “这是……书签?”燕廷枭看见了垃圾桶里躺着十几张画废了的。 “我觉得纸太薄了,但是其他东西可能不太好画,所以想画完了之后用什么东西封住,可以保持很久的那种状态。”江栩歪着头问,“枭爷,你见过我说的那种东西吗?” 燕廷枭将下巴搁在她发顶,“嗯”了一声,他声音低醇含糊,像充满了情欲,只一个单音节都惹人遐想。 然而江栩听完心里只有兴奋,“真的有这种东西吗?” “树脂,”燕廷枭已经打开手机给她看,“可以用树脂存封。” 江栩这一天仿佛开辟了新大陆,一脸惊奇与兴奋,之前看着那一张张空白书签还没什么想法,如今不知道是因为枭爷就坐在身后,还是因为树脂的重大发现,让她突然灵感爆棚,几乎是拿了书签就把脑子里的东西给描摹了出来。 往后到处都是需要用钱的地方,她需要更多的钱去打点,包括韩东延和韩菲儿所做的事,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她如今特别相信这句话,光看江柔和王雪华的嘴脸就明白。 “对了,我上次送你的礼物,是侯君替我送给你的吗?”江栩突然想起这件事,偏头看着枭爷,嘴角一弯,“我还以为礼物丢了,都打算重新补一份给你了。” 燕廷枭不置可否,只是问,“要补什么给我?” 江栩歪着脑袋想了想,“你好像什么都不缺。”她偏头看着他,一双眼亮晶晶的,“不如把我送给你吧。” 燕廷枭喉口溢出一声笑,嗓音低醇得醉人。 他说,“别撩拨我。” 阳台的燕卫1:嗷呜!我酸了! 阳台的燕卫2:柠檬树上柠檬果! 阳台的燕卫3:柠檬树下你和我! 阳台的燕卫4:…… 阳台的燕卫1:柠檬树前做游戏! 阳台的燕卫2:柠檬多又多! 阳台的燕卫4:…… —— 同一时间,韩东延的新公寓来了客人。 莫老四手里握着一瓶红酒,脸上罩着灰色围巾,只露出一双眼睛,朝韩东延笑着道,“恭贺乔迁之喜!” 韩东延搬进来时就知道江栩的打算,不想和莫得酒店有所牵扯,担心沿着莫家那条线扯到燕家,是以,韩东延搬到这里之后就鲜少和莫老四联系,除了正事,私下里几乎已经断了联系,当然,两人并没有添加微信好友,也就留了各自的手机号,似乎关系还没亲近到可以加好友的状态,又似乎两人当初一直住在莫得酒店的套房,完全没必要再去加微信。 韩东延这些天几乎天天在外面跑倒不觉得什么,倒是莫老四每天晚上核对账目时都会想起韩东延一次,每想一次都会唉声叹气一次,俗话说的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韩东延这个狗男人不声不响帮他做了好些天的工作,他都乐得没边了,突然之下,他又走了,那些活儿又重新丢给了他,莫老四真的是非常想念韩东延。 整个酒店的服务员都知道这件事,甚至不少服务员明里暗里都暗示他,“去认个错吧,哄回来就好了,实在不行,去看看也好啊。” 虽然莫老四不太明白她们的用词,但是想了想,自己确实应该过来看看,好歹也是患过难的交情,恭贺对方乔迁之喜应该没什么……吧? 韩东延穿着短袖衬衫,身上还淌着汗,一副剧烈运动完的模样,莫老四心里一惊,卧槽,他赶上人家办事的时候了? 许是他的表情太惊诧,惹得韩东延走了几步,回头看了他一眼,“还不赶紧进来?” 莫老四关上门进来,就看见韩东延关掉了跑步机,随后拿了毛巾给自己擦汗,又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喝,这才开口问,“我都搬进来好几天了,怎么今天才来庆贺?” 莫老四四下打量,没发现其他女人的踪迹,又看见韩东延关掉跑步机的动作,顿时了然,韩东延刚刚可能是在跑步,被自己打扰了。 “我很忙啊,”莫老四兀自找了沙发躺下,“唉,这几天又得管酒店的事又忙着锻炼,累瘫了都。” 韩东延听出他话外音,只是“哦”了一声。 莫老四还想着能让这厮在这边用电脑帮他办公,然而韩东延根本不接他的话茬,只是一杯一杯的喝着水。 水有那么好喝吗?看着他上下滚动的喉结,莫老四也不由自主地觉得有点渴,上前伸手拿了个杯子,也倒了杯水灌了一口。 “喝什么水啊,”莫老四喝完才反应过来,“我带了酒啊!” 韩东延撩开衣服,露出壁垒般健硕分明的肌理,腹肌形状结实又美观,人鱼线往下滑进裤带里,他声线淡淡,“肌肉松了,暂时不能喝酒。” “……” 莫老四捏了把自己肉嘟嘟的小肚子,内心涌出无数法克,这特么根本就不是在说能不能喝酒的事吧?明摆着秀自己的腹肌呢?! 他移开视线,虽然自己身为男的,但不得不承认,每次看见韩东延的好身材,他都恨不得上手去摸一下检验真实度。 “对了,你妹呢?”莫老四终于发现少了个人。 韩东延指了指一个关门的房间,“在里面。” 他放下杯子,走过去,敲了门,“有客人。” 韩菲儿应了一声,才出来,她穿着一身毛茸茸的睡衣,看起来跟白熊一样,衬得底下那两条腿愈发细白,看见莫老四并没有诧异,甚至笑着说,“我就知道是你。” 莫老四:“?” 韩菲儿出来时,莫老四无意间瞥到她房间,只看到有一面墙上贴满了详细的地图,红色黑色的箭头标注着,正要细看,突然就见自己脚边多了个小机器人。 莫老四有些惊奇道,“十一不是走了吗?又回来了?” 韩菲儿点点头,“嗯。” “长安很少把它放在别人那这么久的,”莫老四托着下巴思索道,“而且当初是借给小嫂嫂来着,结果又到了你这……” 长安。 韩菲儿听过好几次这个名字,起初以为是小机器人的名字,后来才知道是小机器人的主人,可现在听莫老四的语气,好像长安并不是特别老的一个人,似乎是他的同龄人。 这样一个年轻人,创造了小机器人,应该是个很出名的人吧,为什么她没听过呢。 “大概是看我太孤单了吧,”韩菲儿抱起小机器人,冲它冰冷的面颊上印下一个吻。 看得莫老四心尖一抽,“卧槽,你……” 他盯着十一看,发现小机器人并没有挣扎着逃离,这才松了口气,“你别吓到他……” 他说的是“他”,韩菲儿以为他说的是小机器人,笑笑没说什么,这算什么,小机器人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统统瞧了个遍。 等会,瞧了个遍? 韩菲儿突然想起当时小机器人飞到莫得酒店去找她的那会,盯着墙壁就输送了一段画面,这个画面一定是它在现场亲眼目睹的。 那么,她偶尔光溜溜的在换衣服,或者赤着身体出来……是不是都被它输送给了那一头的主人? 韩菲儿愣了片刻,随后看着莫老四问,“你说的那个长安在哪儿?” 母庸质疑,这个叫长安的主人肯定看得到她的一举一动,她忽然想起江栩每次见到小机器人时,都蹲下来和它对话,亲切地喊他长安。 这样一想,平时被忽略的细节也浮出脑海,她穿着浴袍时,小机器人低着头不敢看她,她洗澡时,小机器人背过身…… 它并不是自己有思想,而是……那头的主人控制了它的行为。 “公孙家,”莫老四情绪有些黯然,“那位一直在阁楼里从不出面的少爷,公孙长安。” 韩菲儿“啊”了一声,不知道是接受了这个解释,还是对这个解释有所诧异,她微微张着嘴,随后看了眼脚下的小机器人。 小机器人大概是听见了对话,此刻正呆呆立在那,宝石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像是在紧张,抑或是不安。 公孙家的少爷自闭,不爱说话,二十多年来从不出门,只宅在阁楼里,杨市的秘辛不少,但韩菲儿对公孙家的秘闻却是早就有所耳闻,正因为早就知道,所以听到长安俩字时,甚至没认出是公孙家的那位少爷。 既然是这样一位少爷,韩菲儿心里没有半点被偷窥的不适感,她甚至可以想象这个青年看见她洗澡时,僵硬而又尴尬地迅速背过身的画面。 只是,这样自闭的青年,为什么把他的小机器人送到了她身边? 如果说一开始是为了替江栩监视她,可现在已经过去那么久,为什么还要在她身边?而且听莫思东的意思,十一应该是一直跟在长安跟前,鲜少在外面停留这么长时间的,这又是为什么? “你们先聊,我还有事。”韩菲儿抱着小机器人回了房。 莫老四看着她的背影,“我说错什么话了?” 韩东延早就知道小机器人是公孙家那位长安少爷手里的,可看韩菲儿因为有了小机器人在身边,午后包括夜里不再梦魇之后,他就没有去跟她说明这件事,怕她不忍心之下把小机器人还回去。 韩菲儿是个很孤独的人,纵使她看起来艳丽无双,别有风情,出门便能勾动所有男性的目光,可她不爱任何人,她的心早就死了,如今留下的只有一个信念,好好活着,找出幕后的最大boss。 看得出,韩菲儿对小机器人的亲昵,如果让她知道这是一个自闭症患者的私有物,韩菲儿一定不忍心占有,说不准还会登门道歉。 “没事,”韩东延转过身,问,“吃饭了吗?” 莫老四打开手机,“我让服务员送来。” “不用了,”韩东延走进厨房,“去那边坐着吧。” 莫老四惊诧不已地跟了过去,“几个意思?你亲自下厨?不不不,你会下厨?卧槽,你逗我?你他妈居然会做饭?” 韩东延把菜刀提在手上,冲他比划了一下,“不要在我面前说脏话。” 莫老四闭了嘴。 韩东延洗菜切菜,手法娴熟,姿态自然,他甚至系了个围裙,随后开火倒油,因为使力,整个后脊蹦出肌理的形状,隔着薄薄黑色汗衫,几乎纤毫毕现。 莫老四觉得韩东延这个人简直是神一样的存在,分明是个洁癖又龟毛又古板又霸道的人,可偏偏居然还会做饭,这样的反差简直让莫老四不敢相信,看久了,竟然觉得韩东延这个人其实挺有魅力的。 “你为什么会做饭?”等韩东延关了火,莫老四这才急不可耐地问,一脸兴致盎然地模样,活像是窥见了韩东延的什么大秘密一样。 韩东延从柜子上方拿了盘子盛菜,听到这话,抬头看了莫老四一眼,那一眼没什么情绪,却又好像覆满了情绪,莫老四还没来得及看清,他就垂下了目光,混着铲子刮在锅里的刺耳响声,他的嗓音显得那样沉郁,“为了活下去。” 第226章再见 第226章再见 莫老四一直以来都记得初见韩东延的画面,男人戴着冰冷的面具,只露出坚毅的下巴,穿着笔挺的西装,身形高大魁梧,衬得西装十分熨帖,他一举一动都透出几分赏心悦目的自然和随性,让人几乎不会把他和不好的词语联系到一块。 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说出这样的话呢? 莫老四虽然不知道韩东延此前经历过什么,却敏感地发现此前他对韩东延的判断是错的,他不是什么上流贵公子,他救那些孩子多半是因为自己的过去,他的过去发生些什么他不得而知,可就目前来看,应该都是不美好的,韩东延的表情和那个下雨天从警察局接他出来时一样阴沉沉的。 “出来吃饭。” 韩东延敲门的动静惊醒了莫老四,他这才发现,餐桌上已经装了三碗米饭,两个菜,另一盘大概是中午剩下的,韩东延加热了一下又拿到了桌上,但是并没有放在莫老四面前。 韩菲儿在房间里闷声说,“你们先吃吧,我等会再吃。” 韩东延便没再多说,拿了筷子分给莫老四,随后淡声说,“将就吃吧。” 莫老四一张嘴叼得很,莫得酒店的厨子是他亲自招的,考核时光品尝的菜就不下一千道,到最后几乎舌头都快麻木了,终于指定了一个厨子,这些年在酒店里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韩东延这话根本不是抬举他,是让他心里做好准备,毕竟韩东延的手艺可能…… 卧槽? 莫老四几乎是屏气咽下的第一口菜,本想昧着良心夸赞一句,结果,吃了一口之后,就忍不住冲韩东延道,“你来我酒店当厨子吧?” 韩东延慢条斯理吃饭,像是没听见。 莫老四又吃了口米饭,妈呀,米饭为毛也这么好吃! 他把筷子伸向韩东延面前那盘菜,被韩东延用筷子拦住了,韩东延拧着眉,“这是剩菜。” “剩菜怎么了?”莫老四一脸莫名其妙,“你都能吃,我不能吃?” 这是一盘牛肉烧白菜。 他没有夹牛肉,而是夹了一片白菜,放进嘴里那一刻,蘸饱了汤汁的白菜在味蕾里搅动勾起人食欲大开,莫老四几乎是兴奋了,“卧槽,太他妈好吃了!” 韩东延拿了纸擦嘴,闻言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却又没说话。 莫老四一边吃一边朝他道,“我知道,不能说脏话,可是真特么好吃,不是我说,你以后缺活儿干就去我那当厨子,我给你年薪一百万怎么样?” 韩东延咽下嘴里的饭才开口,“晚了,我已经替别人打工了。” 莫老四早就忘了江栩那一茬,只以为韩东延真的找了新东家,表情有些不悦,“谁啊,他出你多少工资?” “八千,”韩东延不咸不淡地说,“月薪。” “……” “有进展了吗?”莫老四吃得差不多时,把红酒开了,给自己倒了一杯,想了想,又给韩东延倒了一杯,即便之前韩东延明确说了不喝。 “没有。” 韩东延和韩菲儿这些天都在缩小范围,将去过的酒吧和各种娱乐场所全都标记下来,安全的就划掉,觉得有猫腻的就圈红。 他们在这座城市挣扎了许多年,可一直没有发现那群人的老窝,而上一次独栋别墅着火事件似乎给那群人敲响了警钟,让他们不再气焰嚣张,反而夹紧了尾巴做人,而韩东延和韩菲儿却也面临着受挫——他们失去了线索。 “没事,那边已经暗地里放出去一群人私密调查了,总归会查到东西的,慢慢等。”莫老四认真时模样倒还算中看,韩东延听他这么认真地说话,反而颇感不适地多看了几眼。 “怎么了?”莫老四擦了擦嘴角,“我脸上有米饭?” 韩东延断眉微扬,“没有。” “那你盯着我看什么?”莫老四古怪地看着他,“对了,我那些员工都疯了似的有毛病,每天看见我都劝我过来哄你,我特么一个大男人,为毛要哄你这么个狗……大男人,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我总觉得她们看我的眼神很不对劲……” “是你想多了。”韩东延抿了口杯子里的红酒。 “哎,你不是说不喝酒的吗?”莫老四指着他,得意道,“啧,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 虽然话是没错,但是你一个大男人对着另一个大男人说这种话真的好吗? 两人吃完饭后,韩菲儿都没有再出来,韩东延把莫老四送到门口,“以后电话联系,别再过来了。” “你是怕我有危险?”莫老四轻松一笑,“放心啦,我好歹也是……” 韩东延面无表情打断他,“想多了,我只是担心我妹会不会有危险。” “……”卧槽无情! 韩菲儿在房间里静静地看着小机器人,她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就那样安静地看着小机器人,像是透过小机器人灰色宝石眼睛,去看那头的长安。 阁楼上的长安明知道她不可能看见他,却还是被这样的眼神定住似地一动不动。 一人一机器沉默对视许久。 终于,韩菲儿开口了,“你,为什么一直陪着我?” 小机器人没有开口,和呆在她身边时的状态一样,安静而又沉默。 半晌,韩菲儿似乎又想起什么,解释道,“我没有觉得被你一直看着有什么不舒服,只是……好奇,你应该很需要它,又为什么把它一直放在我身边?” 她用了‘看着’这个词,而不是‘监视’。 小机器人一动不动,似乎在看着她,又似乎那头的人根本不在,所以没有任何回应。 “你走吧,”韩菲儿拍了拍小机器人的脑袋,“回到你主人那去。” 小机器人听懂了这句指令,伸长了脚,往外走了几步。 韩菲儿心里没来由地有些难过,她大概真的太孤独了,连一个冰冷的机器人都恋恋不舍,可她仍然笑着,像是在镜子里练习过无数次的完美笑容。 “连声再见都不说,是以后都不会再见吗?”她问。 小机器人走到窗外时转过身,似乎要开口,可它的金属下颚打开又重新合上,随着窗户打开,它往外轻轻一跃,飞走了。 这样以后估计再也见不到了吧,韩菲儿讷讷地想着,心头被巨大的孤独感淹没,她紧紧抱住自己的肩膀。 门被打开,韩东延走了进来,看见她这个样子,叹了口气轻轻搂住她。 “送走了?”他没看见那只小机器人。 韩菲儿轻轻点头,“嗯。” “有可能还会回来。”韩东延看了眼窗外。 韩菲儿抬头看着他,“会吗?” 韩东延安慰着她,“会的。” 小机器人很晚才飞回阁楼,帷帐内的青年伸出手,将它接在掌心,随后轻轻触碰它的脑袋,似乎还能感受之前韩菲儿触碰过时留下的余温。 键盘上还留着被打下又被删除的几个字母,拼凑出来,是再见的字样,却又因为删得太快,而让小机器人只是张开金属下颚又立马合上。 长安张开嘴,喉咙里依旧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太久没说话,他几乎忘了张嘴是什么感觉,可这一刻,脑海里浮现那漂亮女人似受伤的神情,看着他说,“连声再见都不说,是以后都不会再见吗?” 再见。 他像是发出了声音,又像是没有发出来。 谁在乎呢,没人听得见,以后也不会有了。 —— 江栩因为奉了江老爷子的意思,第二天带了不少礼品去看望了燕家老爷子,等看完后,又让司机回来说一声,说二小姐在那边吃午饭了,等晚一点再回来。 听到消息的江老爷子心情很是不错,竟然生出一种“搞不好燕家那小子真的看上了傻丫头”这一想法,可只是想一想,片刻后,他又给自己找了理由,一定是燕老爷子喜欢傻丫头,所以才把她留下来,燕家那位喜怒无常的少爷估摸着还没见到她。 而此刻的江栩正坐在后座,和枭爷手牵手。 两人面前放着一个平板,里面正播放着夏娜娜之前拍的一部电影,这是江栩要求下载下来的,连同这个平板待会都将作为礼物送给神医老爷子。 而在此之前,她随手点了一部,因为路途时间不短,又担心自己胡思乱想,总是忧心神医也治不好枭爷,索性打开了电影,想着等看完了估计也就到了。 电影是夏娜娜早前拍的,那会还很青涩,演技虽然不够成熟,却很自然,看得出来,她的台词功底很不错,并没有背课文般的生硬和干枯,她在电影里饰演一个音乐系的大学生,因为一次回乡探亲,被卷入一场命案中,因为混乱,她被人中途打晕,等她醒来时,手上戴着镣铐,面临着法官的审判,她茫然无措,惶恐不安,可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然而画面一转,她的父亲和几个人站在火车站口,几个人抽着烟,不时地张望着过往的行人,后来,他们锁定了一个看起来十分富有的男人,那男人戴着眼镜,一丝不苟的模样,严谨的公文包上还别着一个很可爱的粉色芭比娃娃,像是小孩子恶作剧留下的,可他却没有摘下,他出来后就掏出手机拨打电话,冲那头道,“我到了……” 只是这话还没说完,他就被一伙人簇拥着围到了偏僻的墙角跟,有人拿刀抵着他,问他要钱要手机,他统统给了,那只公文包也被抢走了。 男人伸手,“能不能把那只娃娃留给我?你们反正留着也没用。” 鲜少有人被打劫之后还能露出这样平静的神情来,这个男人让这伙打劫的不安又害怕,几人短暂眼神交汇之后,把人残忍地杀害了。 那伙人走之后,地上躺着那个男人,而那个男人身上落着一只粉色的芭比娃娃。 画面继而一转,夏娜娜饰演的音乐系的大学生,在学校里弹完钢琴后和同学笑着打完招呼离开,转过身后她的表情就冷淡了,变成了另一个人似的,紧接着,她回到自己租的一个房子里,拿起了一套监听器,没错,她在监听自己的父亲,这个在她四岁时母亲带着她改嫁的继父,藏着巨大的秘密。 后来,她听见继父又在和那几个人通话,听起来,他似乎不满那群人天天问他要钱,索性打算回去把事情一劳永逸地解决掉,把那几个人都处理掉。 夏娜娜也赶紧买了票回去,她跟在继父身后,眼看着他拿出一袋子钱吆喝一群人瓜分,又在几人醉酒时,毫不犹豫地手起刀落砍了下去,等他砍完人,这才发现自己心口被人插了一刀,那把匕首是从身后捅进来的,他慢慢回头,这才看清身后的人,诧异地睁大眼睛,可身体已经摔倒在地。 夏娜娜把手里的匕首塞给被杀死的其中一人,随后摘下自己的手套,将自己的头发弄乱,衣服弄脏,又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随后掏出绳子绑住自己的双腿,又找到一根长棍将自己打晕…… 等她醒来后,法官已经判定,那一伙人涉嫌绑架,她的父亲为了救她而死,可随着深入调查,众人才发现,她的父亲并不是她真正的父亲,而是十几年前杀害她生父的凶手,故事结束前,夏娜娜饰演的大学生一身黑衣站在一处墓碑前,她走后,镜头切换到了墓碑上,那是她的生父,墓碑边上放着一只粉色的芭比娃娃。 故事充满了悬疑色彩,剧情紧凑又紧张,这是夏娜娜的成名作,她饰演的大学生,算是学生老师眼中的乖乖女,可谁会知道,她的另一面是那样的冷酷,她内心大概是演练了无数次,所以刺中她继父的那一刻,她的眼神冷静得可怕。 许多细节细思极恐,包括她继父送她去上学时,她下车后忽然变冷的神情,也包括吃完饭后,她转身时的冷酷侧脸。 江栩看完后才发现车子早就到了驼峰村,诧异地问,“怎么到了也不叫我?” 燕廷枭掏出帕子擦掉她的眼泪,“这么感人?” 江栩这才惊觉自己居然流了眼泪,她赶紧伸手擦掉,不知道是为那死去的真正父亲所感动,还是因为背负着所有仇恨,一人蛰伏许久等待时机隐忍至今的女主夏娜娜。 “走吧,”江栩收拾好情绪,下了车,主动牵起枭爷的手。 她并没听见刚下车的马超说的那句话,“这么多年还是一个样啊。” 第227章运气 第227章运气 神医老爷子今天并不在外面,一行人走到他住的地方,就见老爷子正坐在院子里清洗刚摘下的几株郁郁葱葱的草,不知道他是要做什么用,听见人来的动静也没抬头,只等手里的活做完,才抬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先是扫过江栩,这是见过的,随后看向了燕廷枭。 老爷子的眼睛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随后重新看向江栩,只听她说,“夏爷爷,这是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希望你能治好他的伤口。” 燕廷枭看向老爷子,微微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 神医静静看了他一会,洗了手这才同几人说,“进来吧。” 江栩察觉老爷子看枭爷的目光有些不同,具体的却说不出来,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的眼神没有任何敌意,只是投放在枭爷脸上的时间长了点,像是在确认什么似的。 老爷子先进去,江栩正要进去时,却被老爷子拦住了,“他一个人进来就好。” 说话间,燕廷枭一脚跨了进去,刚回身,老爷子已经关上了门,江栩只从缝隙中看到枭爷似乎冲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眼神。 大概神医治病都有怪癖,不能旁人围观,江栩心里紧张,却又装作若无其事,只站在门口不住地踱步。 而门内的光景却和她想的不一样。 神医夏元祥坐在凳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自顾自喝了才说,“你命真大,到现在还活着。” 燕廷枭也端坐在他对面的凳子上,闻言只微微弯唇,“运气好而已。” 燕家族长的位置并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坐上去,燕廷枭当初能坐上这把椅子,除了有燕老爷子在身后撑腰,还有另一个原因:燕夫人在燕家的家族内乱中被误杀。 这个因素成了后来燕廷枭拼死拿下族长位置的重要原因之一。 当时的燕廷枭不过十三岁,妹妹才七岁,燕夫人在危机关头并没有护住最小的女儿,而是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燕廷枭,于是仅仅十岁的燕廷枭亲眼目睹了母亲被杀死的画面,那颗子弹分明是飞向自己,可偏偏被她挡住了。 她不该挡住的,燕廷枭事后都在回想,她最不该替他挡子弹的,可她确实替他挡下了! 家族内斗向来肮脏不堪,各种手段或明或暗,而他们要的就是一个族长的位置,燕廷枭从很小时就和家族里的堂兄弟们一起读书上课,燕夫人曾教导他勿忘初心,不管日后想做什么,放心大胆地去做,哪怕他想抛下燕家所有人,只想出去流浪,燕夫人都赞同。 母亲对他并不溺爱,犯了错却从不会打骂,哪怕他和堂兄弟打架,落到燕夫人这只是罚站,等他想明白了之后也不会听他解释,只让他回去睡觉,第二天她却将他犯下的错自己扛下了,当着全族的面,温婉又和蔼地低声道歉,那样的画面深深刺痛了年幼的燕廷枭,至此以后,他再也不会犯下任何细小的错误。 他知道母亲对他不够亲近的原因,虽然知道是一回事,却也时常羡慕妹妹能窝在母亲怀里撒娇,母亲也总是会守在妹妹房间给她讲故事等她睡着,年幼的孩子总是对自己渴望的东西很是向往,可经历过那件事之后,他仿佛一夜间长大,对母亲的态度很恭敬,处事方面也懂事了许多。 随着族里的男孩子长大,一年一度的考核也随之降临,这是对于未来族长的考核,即便燕夫人对燕廷枭是放养状态,并没有亲自教他如何处理族里事务,抑或是跟他讨论族里的生意,可燕廷枭似乎天生就有领导者的嗅觉,以往和堂兄弟们的相处让他或多或少地接触了那些事,也偶尔听到那群人当着他的面讨论过家族上的生意,在“文,商,法,业,武”五门考核中,他拿了各门第一。 他知道一个秘密,所以他不能给燕夫人丢人。 但凡孩子参加的,做父母的都不能作为裁判,因此这次考核十分公正。 也正是这个第一,为以后的劫难做了铺垫,他原以为燕夫人会很高兴,毕竟他继承了父亲的遗志,可当他回家时,却看见母亲一个人坐在书房,手里拿着父亲的照片。 她在说话,距离太远,他只听得清,她在说,“……或许这就是他的命吧。” 谁的命? 当初他并不清楚,可第二年就在举行族长继承大礼的前一天,出了事。 母亲死了,扑在他身上,护住了他,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好好照顾妹妹。” 燕廷枭满手都是血,耳边是妹妹带着哭腔的声音,以及燕老爷子震怒的声音,那些声音那样嘈杂,可他却浑然不觉似的,从身边保镖手里夺了枪就冲了出去。 他太弱小了,还没有去报仇就被燕老爷子砍晕了扔进了房间。 他没有继任族长,他要为母亲守孝三年,燕家族长却不能空着位置,一个堂兄经过考核成功拿到第一,当上了族长。 那时候,燕廷枭天真地以为接下来就没有意外了,直到妹妹死在他的车里,直到她的尸身炸得粉碎,直到他跪在地上,捧着一节烧焦的衣料,红着眼眶无声地发出困兽般的嘶吼声。 为什么?! 他没有卷入争夺族长的纷争里,可他的母亲死了,他的妹妹死了,为什么?! 那是他最绝望的一年,也是他最病态的一年,母亲死后他培养了一支死士队伍,他后来就用这支队伍斩杀了同门的堂兄,只是因为这个堂兄或许参与过暗杀他的事件中。 或许? 燕廷枭勾唇冷笑,他宁可错杀,不会放过任何人。 整个燕氏因为他的屠戮,死的死,惨的惨,先前一族三十多个堂兄弟中,到后来只剩下十一个。 他造就的杀戮太过,甚至被族里的婶婶发誓诅咒,可他视若无睹,照旧我行我素,冷酷得像从地狱归来的使者,眸子里只一片死气沉沉。 燕老爷子扶他登上族长之位,在他的管理下,燕氏几近破产的生意起死回生,年底分红,家家都比往年多了一倍,对他的敬佩多了一分,可他到底是踩着血上的位,族里仍有不满的,只是声音太小,掀不起半点风浪。 而十七岁那年,他再次遭到偷袭,只是这一次,子弹只是打到他的大腿,可他却分明感受到血液瞬间凝固,他快要死了,这是他当时唯一的想法。 燕卫们剪开他的裤子,只看见一团紫色正在往外扩散。 子弹有毒! 一行人护送着他送去医院,路上却撞到了一个白发少年,那少年大概也着急忙慌的状态,想上来蹭车坐,却被燕卫们怒斥一声赶了下去。 可下一秒,就见白发少年往手臂上划了一刀,用自己的血滴进了燕廷枭嘴里,其他人想阻止已经晚了,只听白发少年说,“我的血解百毒的。” 几个燕卫们立马虎视眈眈地瞧着他,似乎想给他放血,吓得白发少年当即跳下车扬长而去,还骂了一声,“恩将仇报!” 这些燕廷枭自然不知道,他醒来已经是一周后的事,他的腿可以行走,只是每逢雨天,受伤的那条腿仿佛蚂蚁噬心般疼痛难忍,他们瞒住了燕老爷子,马超偷偷寻访名医,就这样找到了神医夏元祥。 当时夏元祥自然不看病,不搭理任何人,马超蹲守了整整一个月都没能撼动他半分,后来还是燕廷枭腿好之后亲自过去了一趟,不知道他对神医说了什么,神医倒是看了他的伤,只是看完之后就连连摇头。 “治不了,回家等死吧。” 而过去整整十年,当初那个少年,此刻正端坐在桌前,他举止从容,别有一番矜贵气度,就连坐在那都颇有一种坐在皇位上居高临下的感觉,偏他的目光又十分沉然平静,嘴角甚至含着几分笑,看着他,淡淡地说,“运气好而已。” 运气好? 夏元祥从不觉得一个人运气好可以吸收那种毒! 可偏偏面前的这位却好端端地活着,这让神医费解的同时,又忍不住生出几分好奇心,“我不敢保证能治好,但我姑且试试。” 燕廷枭颔首,“辛苦。” “脱吧。” “……” 两人从屋里出来时,江栩当即第一个冲到跟前,盯着神医问,“怎么样?” 神医实话实说,“我尽力。” 江栩也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又堵了一口气,总之心里的石头不上不下,倒是燕廷枭出来后就牵着她的手,无声地安抚着她。 江栩这才挤出一个笑,随后把手里的平板递给神医,打开几个下载好的电影指给他看,“这是夏娜娜拍的电影,你随时想看都可以,这是充电器。” 她细致地一一交代好,仿佛不是对待一个医生,而是对待一个寻常的老爷爷,夏元祥接过平板,冲她道谢,随后就关门进去了。 众人已经习惯他近乎不礼貌的行为,江栩和燕廷枭两人当先走在外面,路上,江栩并没有开口问什么,只是握着燕廷枭的手一步一步地走,他的手很凉,并不是特别凉,握住的时候可以感受到他掌心的余热。 就像他这个人,看着很冷,接近了之后,才知道他心底的暖。 “在想什么?”燕廷枭偏头看着她。 江栩摇摇头,“一开始,你们在屋子里的时候,我想得很多,想以前,想以后想未来,可当你出来之后,我想的就是能不能治好,现在,和你一起走在这条路上,我的脑子突然空了,什么想法都没有。” 她的手一开始微微发颤,想必一个人在外面胡思乱想了许多。 燕廷枭牢牢握住她,“没事,不要多想。” 江栩还记得自己初次见到枭爷时说的那句话,明年的十一月十七号。 她低着头似乎自然而然地岔开了话题,“马超刚刚在摘树上的果子吃。” “嗯。” “他对这很熟悉,”江栩抬头看着燕廷枭,她的眼睛澄澈,里面盛着分明的失落,“我刚刚才想到,我能找到神医,想必枭爷之前也早就找过。” 江栩低着头,像做错事的小孩,嗓音讷讷的,“我终归是做了无用功。” “没有,”燕廷枭伸出长臂环住她,声音低低的很有质感,“你的存在,对我来说就是解药。” 江栩并不知道,燕廷枭第一次见她并不是在他房间里。 他第一次见她,是在一次宴会上,外面突降雷雨,他腿疾发作,疼痛难忍,被燕卫们护送着准备回去,却在半道上看见一个浑身被淋透的小丫头,才十一二来岁的模样,皮肤很白,衬得那双眼睛葡萄似的黑亮,她就那样低着头往外走,浑然不觉自己撞到了谁,等感觉自己撞到人时,一抬头,满脸都是泪,那双肖似小鹿的眼睛盛满了委屈和害怕,乍然看见了陌生人,还充满了几分慌张。 可这么个当口,她却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棒棒糖递过来,“疼吗?给你吃。” 她以为面前的人那痛苦的神色是被自己撞伤了,也就忘了自己身上被姐姐故意泼的酒水,只想着照顾眼前的人,把自己唯一的一根棒棒糖给了他。 燕廷枭忍着那份疼痛,满脸都是苍白,额头上一层薄汗,听到眼前小丫头说的那句话,几乎是掐着燕卫的胳膊,示意对方扶着他赶紧走。 可等他回去之后,在医生的镇静剂里睡到了半夜,醒来时,口干舌燥,想要喝水,却看见床头放着一根棒棒糖。 不知道是哪个燕卫擅自接过了糖,还胆大地放在了他床边。 自从妹妹去世,他再也没碰过甜食和糖果,生活里除了阴暗,只剩下无边的冰冷。 鬼使神差地,他伸手拿起了那根糖,动手剥开了糖衣,将糖放进了嘴里。 甜到发腻的气味立时充斥整个口腔,草莓味的糖果淡化了他身上所有的暴戾气息,取代而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平和安宁。 他安安静静地吃完一颗糖,脑海里回想起那个小丫头小鹿似的湿漉漉的眼睛,分外可怜。 脆弱的人很可怜,脆弱的人也留不住。 就像他的母亲,他的妹妹。 “爷,江小姐已经送回家了。” 马超的声音让燕廷枭回过神,他看了眼窗外,天气灰蒙蒙的,似乎要下雨,“回去。” “是!” 第228章变天 第228章变天 唐玄到餐厅时,长歌已经到了,她平时很喜欢迟到,唐玄没料到她这次居然这么早来,还挺诧异的。 “怎么来这么早?”他问。 反倒是长歌看见他手里什么都没拿,微微有些失望,但很快又若无其事地道,“忙了好几天,刚好今天休息,想早点出来呼吸新鲜空气。” 言外之意就是,你不要想多,我不是故意早早来等你的,是因为早点出来呼吸新鲜空气,顺便等你。 唐玄却不在意,因为彼此都太熟稔,他对长歌的说话方式太熟悉了,也就没有计较,只是说,“想吃什么,随便点。” 长歌大概有些不开心,却忍住了,挤出一个笑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唐玄还是比较适应她的大小姐脾气,看着她如此忍耐,想说什么却又没开口说出来,怕是她也想改变一下自己,在他面前留下个好印象? 可他喜欢的就是她从前的样子啊。 ——“你丫要不就是肉体出轨,要不就是精神出轨。” 脑海里突然回想起老七说的那句话。 唐玄不禁失笑,怎么可能。 可能是最近工作太累了,导致没那份闲心吧。 “公司最近拍的几支广告简直太差劲了,不然就是广告词部分出了问题,不然就请来的明星耍大牌……”点完菜之后,长歌就抛了个话题,面上很苦恼的样子。 她从国外回来之后就开始接手家族生意,公孙家做过很多行业,后来所涉的行业并没有几个赚到钱,只有广告这一块做得尚可,后来,公司便将人手全拨去学习了广告这一块,几乎垄断了整个市场的广告行业。 就包括燕家都会找公孙家拍摄公益视频,可想而知,公孙家的广告事业前景发展有多么可观,然而,长歌大概是想表现自己回来后一心忙碌工作的样子,可她忘了,唐玄有一个身份,一旦进入公司,他就是个无比专业的律师,一旦走出那个环境,他就是个潇洒的公子哥,他不喜欢在吃饭的时候讨论工作问题。 然而,他了解长歌,长歌却似乎对他并不了解,因此,接下来的话题,不是围绕着她的广告,就是围绕着他的官司,比方,他上周刚结束的那个案子。 “明明打赢了官司,为什么还要自杀?”长歌应该做了功课,否则也不会这么了解,“幸好没死成。” 唐玄听得出来,她只是想关心他,可这关心的方法实在让他接受不能,他偶尔附和两句,偶尔微微一笑以示正在听,可心里却不由得在想,这是怎么了? 太熟了吗?所以话都说完了? 可要说熟,谁能熟得过老五和梁嘉,可那两人明明呆在一起不说话都不会觉得尴尬,他俩是怎么了? 长歌喝酒时也感觉空气里涌出一股尴尬的气氛来,明明她十分热烈地抛话题出来聊天了,可偏偏唐玄都不冷不热的,她有些气闷,明明以前都是唐玄拼命找话题供她消遣聊天,可现如今怎么全反过来了,想到从前,她忽然冷了脸,算了,她也不想说话了。 唐玄倒是很喜欢这么安静的状态,他安静地吃东西,微信群有人发消息,他点进去扫了一眼,公司群没什么大事情,退出去时,他随手点进了朋友圈,就看见穆承胤更新了一张照片。 一张方方正正的红木桌,桌上摆了六道色香俱全的菜,全是家常菜,他吃过,味道很不错,边上是三碗米饭,镜头里一个女人的手正在摆放筷子,那双手素白纤细,可他知道那手很有力量,曾经一拳将他的嘴角打出血。 有共同好友在底下评论: 【啊!这是官宣了吗?!恭喜!】 【祝999999999999999999999!】 【我就好奇怎么三碗米饭?还有一个谁?】 【哎,穆医生,不够意思啊,都不说一声。】 【说好一起单身狗,你却有了女朋友……】 【这是在哪儿呢?怎么没见过?什么地方?女朋友外地的?】 【快带过来我们瞧瞧!】 长歌看他发呆,便问,“你在看什么呢?” 唐玄回过神,“哦,没事。” 他收起手机,想起穆承胤接电话时的表情,心里不知怎地有点烦躁。 这个混蛋,居然一声不吭去了半雪家! 他哪儿还记得,穆承胤明明去之前还约他一起,结果被他嫌恶拒绝了。 一想起穆承胤去看半雪,小石头或许会高兴地搂着穆承胤撒娇,唐玄心里就有种——自家儿子认贼作父的既视感,他抿了口红酒,问,“吃好了吗?” “嗯。”长歌看得出来唐玄心情好像有点差。 两人出来后,外面天空灰蒙蒙的,只怕要下雨,估计是不能逛街了,长歌想了想,“接下来有什么活动吗?” 唐玄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干嘛,两人走出来之后,看到一家影院,他干脆指着那说,“去看电影吧?” 长歌有些高兴地点头,“好啊,我很久没看电影了。” 唐玄去买了爆米花和奶茶,他知道长歌喜欢的口味,长歌选了一个喜剧电影,拿了票后,两人等了片刻就进去了。 因为周末,来往的情侣比较多,几乎坐满了。 唐玄和长歌坐下后,边上陆续坐满了情侣,电影开场前,前后左右的小情侣们趁着关灯的刹那吻了起来,唐玄眉头一皱,明显感觉边上的长歌僵硬了一下,随后若无其事地拿起奶茶吸了一口,随后低头看手机。 唐玄偏头看她一眼,刚好手机的荧幕灯照在长歌脸上,衬得她脸色粉红,一片嫣然之色。 这个时候,他应该吻她的。 可不知怎么地,他脑子里尽是半雪吻他的画面,明明是蜻蜓点水的吻,而且分明是她认错人的状态下才亲了他,却勾得他百爪挠心。 他犹豫间电影已经开始了,长歌余光看了他一眼,唐玄的长相很是倜傥,双眼皮的折痕很深,他戴眼镜时会显得那双眼睛异常深邃迷人,此刻,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忽明忽暗的灯光落在他脸上,将他的侧脸笼罩在阴影下,只露出他的嘴唇和下巴。 长歌盯着他的唇看了会,又默默地移开视线,她以为他会吻她的,甚至为此做好了拒绝的准备。 电影是喜剧,一路包袱不断,整个放映厅里都是笑声,长歌也笑得开心,她许是很久没看过电影,这次看得很合心意,笑得很开怀,每次笑都会转身看向唐玄,然后就看见唐玄一脸平静。 “不好笑吗?”她默默收起笑,悄声问。 唐玄挤出一个笑,“挺好笑的。” 实不相瞒,这个电影他看过,还是和半雪在家里一起看的,当时他也笑得蛮开心,结果一扭头就看半雪十分平静,这个女人好像不论看什么搞笑的都无动于衷,唐玄当时为了试验她的笑点到底有多高,还专门给她看了一个谁能忍住憋笑的视频,视频里不同年龄不同种族的人哈哈大笑,有孩子有老头有黑人有白人有男人有女人,各种各样的笑声,千奇百怪,可能说不准哪一种就能引起屏幕前的观众哈哈大笑。 但半雪没有,从头到尾她的表情都很平静,直到视频结束。 唐玄低头喝了口奶茶,妈的,他怎么又想起那个女人了! 电影结束后,唐玄和长歌一前一后出来,边上都是成双成对的情侣,走路手挽着手,大手搂着肩,要多亲密有多亲密,而唐玄却始终规规矩矩的,长歌心里本来还担心这次过来吃饭看电影,万一唐玄要对她做那些亲密的动作,她是躲还是不躲,可没想到,唐玄从头到尾都没有要碰她的意思,她轻轻松了口气,却不明白心头为什么有些发堵。 看完电影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两人到了外面,才看见雨已经落了下来,雨势不大,风却渐凉,长歌今天只穿了件薄外套,在电影院吹着暖风还觉得热得不行,这一出来,就冻得直哆嗦。 唐玄脱了外套披在她身上,长歌捏着衣服袖口,轻声说,“谢谢。” 唐玄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怎么了?”长歌问。 “你什么时候跟我说过谢谢?”唐玄抬头看了眼天,“难怪变天了。” “……” 长歌脚尖摩挲着地板,说,“唐玄,给我一点时间。” 边上的情侣有些为了寻求浪漫,拿起外套兜头相拥着漫步走了出去,唐玄的目光在人群里扫了一眼,又移回长歌脸上,问,“什么时间?” 边上人多,长歌想说又不好意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脸憋得有点红。 这些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她一直想着唐玄,明明她喜欢的是廷哥,可看见封小曼发的那个朋友圈,她突然就慌了,她以为唐玄和封小曼在一起了,可是整整四天,唐玄没有找过她一次,一通电话一条短信都没有,她彻夜难眠了四个夜晚,终于在第五天忍不住跑到了唐玄面前求证。 不得不承认,听到唐玄亲口否认时,她心底是开心的,可是高兴归高兴,她也开始意识到一件事——她对唐玄是喜欢的。 唐玄却是问完才反应过来,长歌这是要放弃老大接受他的意思,而这个时间,就是等她想好了,他们俩才能确定关系。 或许她可能在衡量利害关系,到底该选择老大还是他,唐玄听到她这句话,没有半点激动开心,只是勾起唇,“如果我说,我不会等呢。” 长歌讶异地看着他。 “你喜欢老大也挺好的,”唐玄嗓音似乎窜着雨丝,听在耳里莫名好听,可说出的话却不是那么动听,“那样的你比较真实。” “你以为我故意装作喜欢你?”长歌怔愣。 “老七曾经跟我说过一个定律叫贝勃定律。”唐玄回头看着她,长歌的容貌一直精致漂亮,从进场到出场,都有不少男性盯着看,她有傲人的资本,她也毫不吝啬自己的美貌,向来张扬着,享受着万众瞩目。 唐玄不由得就想起被她带去的几场宴会,他像个摆设一样被她挽着手臂满场转悠,得到三两句违心的赞扬,接着,他就像双一次性筷子,用完就扔了。 唐玄看着她,难得目光里带着几分肃然,“你并不是喜欢我,只不过我冷落了你,你觉得不适应罢了。” 长歌愣了片刻,忽然笑了,像是听见什么好笑的事情,笑得眼眶都泛红,“你口口声声说我不喜欢你,难道不是你不喜欢我吗?” 周围的人大概听出这两人似乎在吵架,不由得投来视线,长歌很少在大庭广众下和人争论,怕丢人,可今天却不吐不快,她原本就委屈了一下午,现下有了机会可以一吐为快,怎么会忍得住。 “从前,你出来见我每次都送东西,不是鲜花就是好玩的,可今天,我提前了一小时坐在那等你,我像个傻瓜一样心里想着这次你会带什么礼物送我,可是没有,从坐下吃饭到出来,整个过程都是我在找话题,你有考虑过我吗?平时都是你负责挑话题,今天从头到尾都是我在抛话题给你,我为你改变这么多还不够吗?!” 长歌一段话几乎是吼着说完的,说完之后就哭着跑了出去,外面雨势渐大,她就那样顶着雨幕冲了出去,唐玄担心她出事,赶紧跟了上去,他步子大,几大步追到了人,伸手扯住她的胳膊。 长歌猛地挣扎起来,哭着喊,“你不是说喜欢我吗?我都靠近你了为什么还要把我推给廷哥,廷哥不喜欢我,难道你也不喜欢我了吗?” 雨水很快将两人淋透,唐玄用手给她遮雨,长歌却是猛地扑进他怀里,“唐玄,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我好难过,你好几天都不理我……我以为你不喜欢我了……” 唐玄张了张口,喜欢的吧? 他自己也不清楚了,今天的相处原本该让两人关系更近一层的,可让他莫名觉得似乎比之前的距离又拉远了似的。 这些年来,他把喜欢长歌当做一个信念一样执着,可等长歌真的喜欢他时,他却又犹豫了,他像是给自己催眠似的喃喃道,“喜欢的,一直都喜欢的。” 爱情里真正爱的一方从来都不会计较得与失,长歌只是忍耐了一下午就如此委屈不堪,唐玄从前看不清这些,每次看见长歌掉眼泪都心疼地恨不得把星星摘下来给她,如今看清之后,半点心疼都没有。 因为此时此刻,他竟然没来由地想起了半雪。 半雪就算付出再多都不会哭着向人讨要报酬,即便是拼了命去救人,都是淡淡一句举手之劳,他甚至没看见她掉过一次眼泪,她和长歌一点都不一样,她能承受所有的委屈与痛苦,甚至不会喊一声疼。 第229章借钱 第229章借钱 “你怎么还没回来?”唐玄送长歌回家之后,又洗了澡,到了晚上七点多,去楼上找穆承胤,屋子里却没人。 直到晚上八点,他忍不住拨了电话给穆承胤。 那边穆承胤的声音听起来十分轻松自在,“下雨了,今晚在这边住一晚,明天再回去。”他说着话,又似乎和旁边人说了一句,“放这就好。” “你旁边有人?”唐玄敏锐地察觉到,甚至笃定那个人就是半雪。 “嗯。” 穆承胤承认了,却没再多说什么。 唐玄心里不是滋味了,硬着头皮问,“谁啊?” “你猜。”穆承胤笑了。 “……” 唐玄崩不住了,“你不会大晚上睡在半雪房间吧?” 穆承胤笑得意味深长,“想什么呢,隔壁有房间,她提了热水给我。” 唐玄听出他笑声里的揶揄,故意没理会,只是问,“那她走了?” “没有。” 唐玄眉头一皱,“她大晚上呆你房间,孤男寡女的你也不怕给人惹闲话?” “搞笑,她在你家住那么长时间,你怎么不担心?” 唐玄被他噎住,“……” 穆承胤笑得更欢了,“别说,她做的菜真好吃,对了,看我朋友圈的视频了吗?” “没有,”唐玄已经听出来半雪早就走了,不然穆承胤不会这样说话,不由得声音有点恨恨的,“穆承胤,你丫该不会真对人家有那种想法吧?” “哪种想法?” “……” 穆承胤这厮简直就是不要脸届的鼻祖! 唐玄都想摔手机了,就听穆承胤在那头悠悠地说,“我听说你今天和大小姐出去约会了。” “你怎么知道?”唐玄诧异了。 “诈你的,原来还真是啊。”穆承胤的声音也好似愣了一下。 “……” “你俩这是确认关系了?”穆承胤又问。 “卧槽你怎么知道!”唐玄惊了。 “当然诈你的。”穆承胤好整以暇地啧了一声,“进展够快啊。” “……” 唐玄疲惫不堪地挂了电话,沙发前电视还在无声播放,他拿了遥控器按了音量,一成不变的猫和老鼠。 就在今天下午,他和长歌确定了恋爱关系。 可他心里却没有什么兴奋的感觉,他觉得怪异,毕竟自己多少年来追求的不就是这个吗?是以,即便与内心想法背道而驰,他还是抱住了长歌。 怀里的女孩是他从小就喜欢着的,她偶尔任性,偶尔会耍大小姐脾气,可到底还是善良的,虽然和童年比起,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小姑娘,却是他从小喜欢的人。 这样一想,他不由得露出一个宽心的笑容。 临睡前,他打开了穆承胤的朋友圈,他更新了一则视频,只有七秒的短视频里,一个四五岁大的孩子穿着彩虹色的雨衣,手里举着把伞,正在给接雨水洗碗的一个年轻女人打伞,他小小的个头,举着一把超级大的雨伞,伞骨应该很重,他两手用力举着,年轻女人只穿着一件毛衣,身上系着围裙,她背对着镜头,视频里只能看见她纤细的腰和束起的长发,雨水落在伞面上激起细小的水珠,又激起动听的雨声,而画面的母子俩里安静又祥和。 唐玄却是注意到,那个女人扎头发的发圈是一枚红色的樱桃。 是他送的。 —— 江栩到家没多久就下起了雨,这场雨一直下到深夜还未曾停歇,她知道枭爷又在和痛苦做抗争,她心里不平静,坐在桌前随手画了几张书签,随后手机响了。 是四九打来的。 “二小姐,你之前让我查的那个人……”他犹豫了片刻,才一股脑地说了出来,“和王雪华是一个地方的,包括曾经就读的学校都是同一所。” 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罗丰集团市场部的王总监,王呈正。 原本江栩打算让四九找人给王雪华捏造点“证据”,好一举击垮掉王雪华母女,可谁想到,误打误撞地竟然让四九派出的人查到两人以前就认识。 “继续查。”江栩画笔重重落下,似乎想到什么,又顿住,“那个人的老婆在不在杨市,替我查一下在哪儿,年会的时候邀请她过来看一场好戏。” 四九明白,二小姐这是要选在年会动手铲除王雪华母女俩了。 “是。” 江栩这些天一直在想一个万全之策,她不想让大哥知道这些事都是她做的,但大哥和王雪华母女俩又是血浓于水的关系,她不想他为难,更不想为了他而放弃虐杀仇人的机会,她只能瞒着他,步步为营地完成自己的计划。 而同一时间,隔壁江柔房间里。 “妈!这个月半个月不到又赚了二十万!”江柔兴奋地拿自己的手机递给王雪华看,韩菲儿截了个后台数据给她看,她只看到二十万字样,以及一个英文汇总的字样。 “大惊小怪,”王雪华淡定地吃着燕窝,然而眼里却满是喜色,这样一来,等年底她就能净六十万了,加上她在公司采购捞的一点油水,再那五百万回来,她就拿着这笔钱去开公司。 没错,她想的就是到时候把那五百万嫁祸到财务身上,没了那笔钱,江远山不止是损失了一笔大订单,还得按照合同里的赔付人家三倍,别说三倍,就是一倍,江远山也拿不出来,到时候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江氏破产。 如果说,当初被江远山按在地上掐着脖子险些被掐死那一刻,王雪华都没有想过背叛,如今重新遇到王呈正,就给了她背叛的动力和信心。 在江氏集团工作那些天,她早就把市场部和渠道部对外的外包公司全部留下了联系方式,所以她不担心后面公司运营会有什么问题,而且到时候王呈正也会加入公司,作为市场部总监,他也是有两把刷子的人,王雪华非常信得过。 江远山到时候一定会哭着求她吧? 王雪华冷笑,她只要一想起当初江远山死死掐着她的场景,浑身都止不住发抖,江远山如果知道接下来她要做的事,一定很后悔当初没把她掐死吧。 可惜了,他再也没机会了。 江氏集团。 江逸城一连几天都睡在公司,寻常因为忙着业务方面的倒也无可厚非,可马上过年,各处业务也都到收尾的部分,也不需要他这样不分昼夜的赶着,众人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兢兢业业,可江逸城自己却知道,江氏要完了。 王雪华拿了五百万,不说用处,任凭他威胁恐吓,都说钱已经花完了,他自然不信那笔钱被她用了,可现在那笔钱确实不见了,身为母亲却眼睁睁看着公司倒下,甚至眼都不眨,她恨江远山,连带着恨整个江氏集团。 江逸城填补不了五百万的窟窿,这几天一直联系曾经大学里相处较好的同学,可毕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就算拆成十个人来借,也是一人一百万,而这些同学并不是那么有钱的主,家里虽然有做生意,却都是小本生意,能借他十万二十万差不多,一百万简直难如登天。 而且江家之前就有破产的趋势,导致不少人都不敢将钱借给他,只怕这钱出去了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他在手机通讯录一直不停地往下滑,直到看见段木央三个字,段家一向家风雅正,似乎与金钱完全挂不上钩,这也导致他们名利心淡薄,对金钱也没什么概念,说得简单点就是,对钱不甚在意。 他犹豫了片刻,拨了电话过去。 …… “你说我哥问你借钱?” 江栩刚洗完澡就接到了段木央的电话,那头声音也很诧异,“是啊,我都不敢相信他会问我借钱,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这个事情,也没敢立马答应他,我说考虑一下。” “嗯。”江栩沉吟,“做得好。” “你们家公司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段木央问得小心。 “不算大事。”江栩轻描淡写地把五百万划分到小事的区域,段木央这贫困大户听到这等豪气冲天的话,只能面露向往。 她想了想,又道,“其实……” 江栩却听出她的犹豫,“你想说为什么我这么多钱,却不告诉他?” “嗯。” “我有我的打算。”江栩把毛巾放下,望着镜子里雾蒙蒙的自己,手一抬,抹掉镜子上的水汽,“过两天后,你打电话给他,就说年后打钱给他。” “好。” 挂了电话后,江栩站在原地思索了片刻,随后才开门出去。 她好像一直以来都忽视了一个至关重要的线索。 江逸城的房间和他的人一样干净利落,整洁无暇,床上是蓝白色被单床罩,窗帘是海蓝色,上半部分似是被风卷起的浪花,朵朵炫白。 他有一面书架放满了各种书籍,书桌上也堆满了书,他喜欢看书做笔记,因此还有书签和笔记本放在桌上,笔筒里只有一支钢笔。 记忆里,这支钢笔教过她写字,一笔一划,写大哥的名字,江逸城。 她收回视线,脚步迈到床边,从枕头上捡起一两根头发,捏在手心走了出去。 谁知道,刚到门口就撞上了江柔。 “你在这干嘛?”江柔因为赚了钱,此刻心情还算不错,对她也没平时那么凶神恶煞的。 江栩错愕之下倒是没有将手缩回去,只是傻乎乎地看着江柔问,“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我哪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江柔不耐烦地道。 江栩低着头,俨然一副委屈的样子。 江柔看着她,虽然很瞧不起她,但不得不承认,江栩这些天气色很不错,就算是个懦弱的小傻子,也改变不了那张芭比娃娃似的精致五官。 江栩七岁送过来的时候就漂亮得像个娃娃,当时江柔还十分担心学校里的男孩子们都喜欢她,结果江栩不敢出门,每天都躲在房间里,倒是让她放下心来。 可随着时间增长,江栩变得越来越漂亮,应该是刚洗完澡,此刻,灯光下,她的皮肤白得跟象牙瓷一样,眼睛葡萄似的水汪汪,低着头只看见一个尖尖的下巴,和那张粉嫩的唇。 江柔嫉妒地伸手想去捏她的脸,却感觉头发被扯了一下,她吃痛地瞪着江栩,就见江栩害怕地捂着脑袋,转身往自己房间跑,边跑边喊,“姐姐不要打我!” “傻子你瞎喊什么!”江柔气得要追上去打她。 “你在干什么!”身后传来江远山的声音。 江柔的气焰顿时消了不少,可声音还是带着恼意,“她抓我头发!” “她为什么要抓你头发?”江远山没看清江栩做什么,只看见江柔朝江栩伸手,然后江栩就跑了,不由分说地就得出了结论,“是不是你要打她?” 江柔被噎住,弱弱地反驳,“我就是想摸一下她的脸。” 江远山才不信她的鬼话,“江柔,这几天你别去学校了,在房间里不要出来,再让我看见你对小栩那副样子,我就让你搬到乡下去住!” 听到乡下俩字,江柔果然害怕地缩了脖子,小跑进了房间。 她才不要去乡下喂蚊子。 回到房间的江栩摊开掌心,里面赫然躺着几根长发,以及几根短发。 她把长发和短发分别装进两个透明袋里,随后给四九发了短信,片刻后,四九从阳台进来,拿走了放在桌上的东西。 拿到手里那一刻,他才看清里面装的是什么,不由得有些诧异,但他一张脸素来木讷,此刻就算诧异也没在脸上显出来。 “爸爸的专车后座应该有他的头发,你去捡两根,和这些一起送去检验。”江柔坐在桌前,神色淡淡,看不出在想什么。 “是!” 四九即将从阳台出去时,听到身后传来二小姐的声音。 “四九。” 四九回过身,也不说话,只是目光注视着她。 江栩看也不看他,只是低垂着目光,问,“如果我弄散了他的家,爸爸会不会恨我?大哥会不会恨我?” 她想保护的人,如果恨她怎么办? “二小姐,你只要做你认为对的事情就好。”四九认真地说。 “谢谢你,四九,”江栩抬头看向他,目光变得坚定,“我知道了。” 第230章地窖 第230章地窖 江栩在房间里宅了整整四天天,这四天不是画画就是看书,书签画了十几张,终于选出一张托四九送了出去,让工厂按照她的要求去定制。 四九临走前还问了句,“就这一种?” 江栩点头,“足够了。” 她只画了一种图案,是雨滴的形状,落在窗户玻璃上,形成硕大的一枚水珠,栩栩如生,如果做出来,再用树脂封存,形状应该更加真实。 她依靠夏娜娜做活字广告,没必要让她去宣传太多的,只需要一种图案就足够让大众发现,最后申请版权维护,再和厂家签协议。 这几天,她还画了两幅画,又托了四九送到莫得酒店,没想到刚送去就被人买下,想必上次枭爷当众买画这件事已经刺激了不少路人,不少人纷纷效仿,奈何画少人多,供不应求,好不容易才送来两副,因为人多差点打起来,最后莫得酒店的老板出面,当众拍卖起来,最后价高者得。 一副五百万,一副六百万。 江栩短短一天赚了千万,可把莫老四羡慕坏了,然而此刻她却没什么心情去高兴。 因为,检验结果出来了。 四九并没有去看检验结果,检验机构是他跑去另一个城市找医生做的,毕竟杨市的人都认识江远山和王雪华,为了保险起见,他跑了邻近的城市,做完了之后让人寄了加急快递送来,而现如今,他拆了快递,第一时间就送了过来。 江栩看着检验结果,脸上没什么表情,看完之后,她把资料放到一边,随后冲四九说,“你再帮我做一件事。” …… 同一时间,韩菲儿和韩东延漫长的搜索中,终于有了线索。 韩东延加入了一个群,群里什么人都有,每天都会发一些女孩的丝袜照片,群里众人每天的娱乐都是靠这些图片,而这个群,他加了有一个多月,一直没人搞什么活动,如今,群主突然开口说,为了庆祝群已经建立一年,举办个一周年活动。 而群里有人问了,“有没有那种的?” 群主立马意会,“当然有。” 群主做这种生意,自然是为了钱,而群成员并不缺钱,有些大喇喇地在群里问多少钱,群主也干脆不私聊了,明码标价。 当即就有数十人报名要,而韩东延也在其中,为了保险起见,群主提前收了两千五的押金,等他们见到人之后再收取另外的两千五。 韩东延换好衣服后叮嘱韩菲儿,“不要急着救人,这次去要查出他们的源头在哪儿,只要切掉源头,就可以救下更多孩子,所以,不要冲动。” “你什么时候见我那么心软?”韩菲儿一边穿丝袜一边反问他。 韩东延愣了下,才想起他说的这个人该是莫老四。 韩菲儿从箱子里掏出两个黑色耳钉,递了一个给韩东延,“新型的,江栩送来的,你先戴试试。” 韩东延不发一言地戴上,出了门,耳边传来韩菲儿的声音,“听得见吗?” “嗯。”韩东延对着手机屏幕看了眼自己耳朵上的耳钉,不是很起眼,“出发吧。” 这一次活动,韩菲儿也参加,作为韩东延的女伴,为了替他遮掩他“不良嗜好”的女伴。 这一次举办活动的地址有些偏僻,像是个破旧的礼堂,只是桌椅都被清除得干干净净,只有一层,舞台上的帷幕还在。 到了地方后,才发现,来这儿的人不多,似乎按照群里参加的人数来的,也就三十多人,进来之后,他们就看到了韩东延身边的韩菲儿。 韩菲儿今天一身亮片礼服,金光闪闪好不耀眼,凹凸有致的身材让不少男人侧目,当然,他们几个直勾勾地盯着她看,而有些男人目光里并没有垂涎的欲望,反而只是打量片刻就移开了。 毕竟,他们真正喜欢的马上就出来了。 倒是有不少好奇地,走过来问韩东延,“怎么带了女伴过来?” 韩东延笑得不露痕迹,“我以前参加这种活动,都要带个女伴掩饰一下,没想到,这里不需要。” 一句话点名自己老油条的身份,顿时让来问话的几人松懈下来,甚至还让他们产生几分同道中人的兴奋感。 “我是第二次参加了,上次那个……被抓了,唉,等了好些天,还以为没人举办了,没想到,终于被我等到了。” “被抓那个还算命大,我以前参加过一场,主办方被捅死在床上……” “那个我知道,听说还是被甜点杀了的……” 他们几人说话时,都没注意到韩菲儿的表情,她先是僵硬了片刻,随后才若无其事地冲韩东延露出一个完美的笑容,眼波流转间散出万种风情。 “你们有没有想过从群主那买一个?”其中有人问。 其他人立马叽叽喳喳说了起来: “干嘛从群主那买啊?” “对啊,群主就是个中间商,他不得宰死你,而且要我说,他送来的都不是一手货。” “你要买不如直接联系梅姨,她有货,就是我没有联系方式,之前有人跟我提过,我没敢买,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呢。” “梅姨?”韩东延恰到好处地露出困惑的神情。 台上群主已经开口说话,他不好再多问,只是和韩菲儿交流了下视线,随后看向舞台,红毯在灯光的照耀下愈显破旧。 “你们呢,都是交了钱的,所以,那些没交钱的,我都没给地址,”群主冲他们招招手,因为人不多,并没有准备喇叭麦克风什么的,他就站在舞台上,盯着底下乌泱泱三十几个人头,随后一眼发现了韩菲儿,又匆匆移开视线,道,“接下来,到我这儿交剩下的钱。” 韩菲儿没错过他眼底湿哒哒的蛇一样的目光,令人非常反感恶心。 然而她却好似什么都没看见似的,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说话,还露出认真的模样。 群主是个四十左右的中年男人,虽然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但那双眼里的精光足够让人看清他的为人,加上他句句不离钱,可想而知,是个见钱眼开的。 其他人却不乐意了: “我们还没看到人,怎么能先给钱?” “对啊,不是说见到人才给吗?” “是啊,人呢?该不会是耍我们的吧?” “你要是敢伙同条子骗我们你就完了!” 有人恶狠狠警告,这句话刚说完,不少人的脸色都变了,有几个甚至上去抓住了他的胳膊,“耍我们是不是?” 群主倒是非常淡定,“安静,别吵,交了钱,人都在后面,帷幕拉开你们就看见了。” 那几人还是不放开他,群主没办法,只好在那几人的推搡下,走到帷幕那边,拉开了那厚重而又积满灰尘的帷幕。 露出来的后台也是略微脏乱的,大概被简单收拾过,所以还算看得过去,里面放置着沙发和床,以及十几张化妆桌,而在最里面的角落里鹌鹑似的挤着三十个女孩。 不多不少,整整三十个。 而她们面前有六个男人把守着。 饶是参加过不少场合的韩菲儿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震撼,三十个女孩落到这个地方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有三十个家庭被毁了! “怎么样,人你们也看见了,钱呢?快给我,地方你们自己挑,但是有一条,不能把人玩死了,”群主淫荡地说完,伸出手,“快给钱。” 一群人这才干脆利落地付了钱。 韩东延和一群人走了进去,临走前状似不经意地扫了韩菲儿一眼,后者了然点头,随后走到一边,就那样静静地欣赏着这群禽兽的恶行。 群主早就留意她多时,看她眨也不眨地看着这一幕,不由得了然,有些有钱人惯会在外面干那些肮脏事时带一个女伴,以防万一,若是真的碰上了条子,也能用女伴全身而退。 这个女人表情都不变一下,看样子陪主子看过不少了。 群主明明想移开视线,可偏偏目光不由自主地就爬上女人的腰线……他邪恶地咽了咽口水。 而她的金主似乎也无暇照应她,群主思索间已经走到了韩菲儿跟前,“站这等不冷吗?那边有个房间开着暖气,来吧,他们起码还有好一会呢。” 韩菲儿冲他妩媚一笑,“不行,我要是走了,待会出了事谁负责?” “这出什么事啊?”群主笑得猥琐,“不瞒你说,这边做了十几单生意,没出过任何意外。” 他当然有鼓吹的成分在,但是韩菲儿听到这个数字,眸色瞬间冷了,好在她快速移开视线,偏头看了眼,“我不能离太远。” 意思就是答应了。 群主笑得开心极了,“不远不远!就在那边。” 他屋子里还剩些专门应付不听话的孩子的药,待会只要给她喝上一杯,到时候还不是任由他把玩? 想到这,他几乎抑制不住那股亢奋。 群主热情地带着韩菲儿过去,丝毫没注意到韩菲儿勾起的嘴角。 另一边韩东延已经分到了一个女孩,因为大家都在后台,倒是没人避讳什么,有些出去找地方了,有些就直接在沙发或者桌子上,总之到处都是地方。 而那些女孩们也都不声不响地任由比她们大十几二十几岁的男人触碰,她们有些流眼泪,有些发出声音哭喊,只是声音细弱,像蚊子似的,不仅不能引发人的可怜,反倒将这群禽兽的欲望催醒。 韩东延侧身将女孩罩在臂弯下,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径直塞进女孩的嘴里,女孩以为是什么东西,大力咳嗽着想吐出来,却被韩东延猛地掐住脖子,他断眉一扬,说不出的狠戾,“给我咽了!” 女孩只能屈辱着咽下了。 韩东延扯开领带,俯身在女孩耳边,低声说,“不要死,记住了。” 女孩诧异地睁大眼睛。 韩东延惊疑不定地看着她,“你不会说话?” 女孩泪眼朦胧不说话,他又看向其他女孩,或挣扎或哭喊,却没有发出任何字眼,他心头一沉,“你们不会说话?哑巴?” 女孩大概听懂了,点点头,又双手合十在胸口比划,求他放过她。 韩东延又问,“你们是哪里的?孤儿院?福利院?教堂?” 他每说一个,底下的女孩就摇摇头。 时间不多了,从进来开始他就把腕表的时间调到了十二点,腕表和外面接应的人是相连的,这边调整时间,那边也会跟着变换时间,而两分钟后那边就会有所行动,他等不及地问,“你会写字吗?” 女孩点点头,伸手在他胸口写,一笔一划,还没写完,外间传来警笛声,急促的尖锐的像一道催命符,无休止地在夜幕中吟唱。 边上的男人也都才脱了衣服,还没进入正题,被警车的声音吓得几乎立马就提上裤子往外跑,边跑边喊,“群主!你他妈耍我?!” 不少人都奔了出去,而群主正在房间里和韩菲儿对饮红酒,自然,这酒里加了东西,寻常不听话的孩子喝了这东西就十分乖巧听话,任人为所欲为。 韩菲儿只是晃着红酒杯,透过杯子笑得不露声色,她将口袋里的东西已经趁着群主转身倒酒时放进了他的口袋里。 届时,只要他回到老窝…… 警笛声忽然破空传来,群主愣了一下,忽然阴狠地扯住韩菲儿的胳膊,“好好地条子怎么会来,是不是你干的?!” 第231章毒手 第231章毒手 “你是想黑吃黑?”韩菲儿半点惧色都没有,反手扯住他的衣领,“赶紧带我们出去!要是我们被抓了,你也别想好过!” 群主被他一通抢白霎时想起此刻处境,立马冲出去,那些男人们也都冲了出来,无头苍蝇一样逮着群主就大骂,“妈的!你敢耍我们?!” 甚至有人过来直接揍了群主一拳,“劳资要是被抓了,你他妈就死定了!” 这些人或许在社会上有些人脉有些脸面,一旦出了这种事被抓进去,等待他们的就是声名狼藉臭名昭著,他们的大好前程或许即将葬送在今夜。 是以,看见群主出来,不少人都凶狠地冲过来,挣扎间,群主的口罩掉了,露出一张麻子脸,众人掐着他的脖子恨不得要杀了他! 而那六个保镖一样的男人早在听见警笛声的刹那,就把那三十个女孩往外带走,紧接着门口看守的十几个男人也都冲了进来,一手两个把人带了出去。 转瞬间,整个礼堂只剩下群主,他被打得半死不活,蜷缩在地上大声呼喊着,“不是我!你们听我说!不要紧张!大家跟我走!我们到那安全了再说!” 众人这才吼着,“还不赶紧带路!” 礼堂的后台有个后门,而后门那有个杂物间,平时堆放着一些杂物,群主把人带进来之后,就把门关上说,“嘘,都别出声。” 黑暗中,三十多个人安静地蹲在角落里,只听脚步声渐近,有人拿了手电筒出来照着,杂物间是木门,那电筒的灯光迅疾扫过杂物间内的一张张脸,在那群男人惊惶担忧的表情中,又扫到了外边。 有人开口说话,“那贼跑哪儿去了?” 另一个人也出声,口气有点不耐烦,“你确定他跑这来了?” “不知道。” “不知道你上这来找?!” “碰碰运气,这么冷的天,咱俩出个外勤也不容易,没准抓到个小偷,再是个有前科的,今年搞不好能捞个奖金。” “得了吧你,这鬼天气我只想蹲车里吹暖气。”那人说完,打了个哈欠,“我回去了,你自己找吧。” “哎!算了,这地方怪阴森的,我也回去了。” 等脚步声散去,杂物间的众人才悄悄呼出一口气,他们差点吓死了,还以为是被群主给卖了,没想到,只是两个出来出外勤的条子。 群主听完这才确定自己刚刚错怪了韩菲儿,不过,更多地是自己被无辜揍了那么多下,等条子一走,他就嘶了口气,“我就靠你们赚钱,怎么会把你们送条子手里?真是的,操,想想也不可能出这种事……” 其他人虽然虚惊一场,到底没了兴致,似乎还有些后怕,毕竟蹲在这的漫长时间里,他们甚至都想到了身败名裂后街坊邻居亲戚朋友看待他们的鄙夷目光。 然而,还有一群不怕死的,等条子一走,就迫不及待地问群主,“刚刚我们还没开始呢,条子就来了,今晚是不能继续了,但那钱你收了,怎么说?” “我知道,放心,不会黑了你们这笔钱,但是现在这个事风险太大了,得等过一段时间。”进了口袋的钱,群主自然不会吐出来。 “谁知道你会不会变卦,这个钱应该退给我们。”有人出声。 有人附和,“是啊是啊,我觉得太危险了,万一我们给了钱还没办成事,结果又被条子抓进去了,到时候谁来承担这个责任?” “我保证,下次挑选的地方非常安全,可以吗?”群主信誓旦旦地伸出手,然而黑幕中,谁也看不见他的表情,一群人大概被刚刚的警笛声吓坏了,不少人都打了退堂鼓。 等了五分钟后,没有人再出现,群主这才打开门,“好了,都出来吧,没事了。” 一行人散的散走的走,唯有韩东延走在末端,慢条斯理地点了一根烟,他缓缓地吐出烟雾,把胳膊搭在群主肩上,“你刚刚带我女人去你那边喝了酒?” 群主对上韩东延那双阴测测的视线,再加上听到这话,顿时腿一软险些跪下了,仍故作镇定解释道,“那边有暖气。” 韩东延闻言顿了顿,似乎是了然,“哦。” 群主原本想打韩菲儿的主意,此刻却是连眼睛都不敢往她身上瞟一下。 韩东延又想起什么似的,问了句,“有干净的吗?一手货,最好是刚弄来的。” “有是有,就是价格方面……”群主伸出食指和拇指,捻了捻。 “钱不是问题,”韩东延把烟喷在他脸上,“有新鲜货源,第一时间给我电话,我不缺钱。” 群主看出来了,这一群人里只有韩东延最有钱,而且长得也不错,身边的傍家都是个绝色尤物,可想而知,家里多么有钱。 当然,这种嗜好不可能让别人发现,一般有钱人都想自己收几个放在私人别墅里养着,没人发现最好,如果有人发现也就胡诌一个亲戚家的侄女,总之就算被查也查不出什么。 群主知道韩东延的想法后,对他的戒备心几乎全部放下了,淫笑着说,“放心,到了货,第一时间给你消息。” 韩东延“嗯”了一声,大爷似的把烟头丢在群主的掌心。 有钱人就喜欢把人当奴才看待,群主本来就是个见钱眼开的主,遇到这么个大款,自然是小心翼翼哄着来,把人送走后,还高高兴兴地捏起那枚烟头看了眼。 操,果然是有钱人,抽的也是高档货,他贪婪地嗅了嗅残留的烟味,随后那张鼻青眼肿的脸上浮现出满意又猥琐的笑容。 遇到这么个大款,以后他要发了。 —— 杨市的隆冬夜总是黑得很快,泼墨的天空不见星星。 这一晚很寻常,却又处处透露着不寻常。 莫得酒店的老板早早就回了套房,甚至连晚餐都不让人送,一群员工们在群里热火朝天地讨论,主题是——老板失恋了。 自从老板娘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之后,老板的心情就愈发抑郁了,整日干什么都没什么精神,今天好歹有些精神,却又像是崩紧的一根弦,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伺机而动的豹子,一双眼睛亮得出奇。 毫无疑问,莫老四在守着电话,韩东延让他安排了警车到地点附近搜查,虽然只是打草惊蛇,但如果其中一环出了问题,韩东延和韩菲儿都将面临着有去无回的下场。 原本这场计划莫老四也准备参加的,可惜被韩东延以这张脸太过招摇过市为由拒绝了,虽说韩东延说的有道理,毕竟他是开酒店的,算得上杨市年轻有为企业家的其中一位,但是被韩东延以招摇过市一词形容,还是有点郁闷的,好像他是什么怡红院的头牌似的,这话怎么听都不像是形容男人的啊? 时间就在他的胡思乱想中拨到了夜里十点十一分,手机震动,是韩东延发来的消息,一个句号。 莫老四:“……” 妈的,这狗男人多打俩字会死是不是? 不过好在没事,他呼出一口气,随后换了衣服去了楼上,他这些天定时练拳,都说二十一天就会养成一个习惯,他练了两个月,终于喜欢上挥汗如雨的感觉。 换了衣服上楼后,服务员刚好打扫完擂台出来,到了门口却是没走,眼看着小老板走到沙包那,对着沙包就是狠狠一拳。 沙包笨重地移动,露出沙包上贴着的一张画像,没错,韩东延的正脸。 服务员摇摇头,小老板这是由爱生恨啊。 …… 另一边,唐玄一连忙了好几天,因为客户住院,所以许多事都亲自到了医院进行跟进,原本确定好上庭日期,中途因为客户住院往后延迟,而对方代理律师却在此时提出和解,客户一边想上庭争取最大利益,一边又担心聘请律师花费的价格更多,到时候即便胜诉自己拿的也少,总之,客户摇摆不定的情绪也十分影响他的心情,这就导致他这些天完完全全地把长歌……给忘了。 等他处理好客户的事情之后,已经距离他和长歌确定关系那一天过去了足足四天,他终于在第五天下班的晚上,拨了电话给长歌,简单解释了自己最近工作的忙碌,长歌倒是善解人意没说什么,只是语气里明显地有些勉强。 “明天周末,带你出去玩吧。” “好啊。”长歌终于开心了点,“去哪儿?” 唐玄没想好去哪儿玩,便问,“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文化宫吧。”长歌提议。 “嗯,行,明天我去接你。” 挂了电话后,唐玄看了眼时间,十点半了,他活动着肩膀,从车库开出自己的车,随后打开车窗透气。 夜里车流量不是很大,他的车速保持在六十迈,不知道想享受夜景还是享受着冬夜凉风,整个人都微微放松了几分。 红灯时,他偏头看了眼隔壁的车,长长的面包车,副驾驶的人原本开着窗户,却看到他也开着车窗时,又慢慢地关上了车窗。 唐玄收回视线,手指在方向盘上摩挲着,等绿灯时,边上的面包车率先出发,他在后头,远光灯照射下,他恍惚看见前方面包车的后车玻璃上印着一个女孩子的脸,等他开车离近了,才发现是一张海报。 他捏了捏眉心,最近太累了吧,都产生幻觉了。 他并不知道,面包车上的女孩子含着泪捶打着车窗,却被一个大汉一巴掌甩过去,彻底没了声音。 …… 韩东延和韩菲儿回到家之后,立马守在电脑跟前,两个跟踪器,一个放在女孩身上,一个放在群主身上。 群主身上的那只跟踪器是一枚打火机,如果被发现,也不会被人怀疑是跟踪器,一个男人口袋里有打火机很正常。 而此刻群主的跟踪器在电脑上显示了位置,一个红色的点点正在往城东的方向移动,而同时,那女孩的位置……却是在城北。 韩菲儿飞快摊开地图,这是一份十分详尽的地图,里面的每条街道每个巷口都详细地标注了名称,她的手一直顺着城北的方向往前。 而韩东延的手指顺着城东的方向缓慢移动,终于,电脑上的红点停下。 韩东延飞快在地图上圈下一个记号,而韩菲儿也在地图上死死按住一个位置,即便红点还没移动到那,可根据路线,附近没有其他路,唯一的路线只会通往那个方向,所以她一早就把手指点到了那个位置。 韩东延正要说什么,眼睛看见地图上显示的位置,脸色瞬间变了。 脑子里想起女孩那一笔一划一撇一捺,写的是‘又’字,他一直没想明白,又字是什么地方,现在看来,根本不是又字,而是观字的偏旁。 他把目光移向韩菲儿手指向的地方,观音寺。 那女孩所在的地方是观音寺。 —— 观音寺内。 一群人趁着夜色将女孩从寺庙的后门带进去,随后把人安排在一处偏殿里,里面两排炕上铺着被子床单,想必是睡觉的地方,几个人清点着人数把人丢进去之后就锁上了门,随后一行人进了大殿。 大殿里一个五六十岁的光头和尚正在敲木鱼,听见身后的动静停下手里的动作,睁开眼问,“被条子点了?” 几人摇摇头,“不知道,我们听到条子来的动静就带了人回来,那边什么情况还不知道。” 正说着,一个中年女人走了进来,她穿着普通,一张脸十分和善,笑起来就满面慈祥,眼角有几条笑纹。 她推开大殿门进来就带着笑,“麻子刚发了消息,平安。” 殿里几个人没什么反应,对他们而言,似乎麻子死了也无所谓,总归梅姨会找好下家,而他们的任务是负责甜点的运输和安全。 “你们下去吧。”梅姨挥手。 几人下去了。 梅姨在蒲团上虔诚跪拜,随后站起身上了一炷香,脸上微微笑着说,“近来该收敛收敛了,他们查的严了些。” “你看着办吧。”和尚从蒲团上起身,把木鱼收了起来。 他穿着一身灰色僧衣,一张脸有些苍老,眼皮有些塌陷,让他一双眼显得十分细小,远看会觉得这是一张慈眉善目的脸,近看才会看见这双小眼睛里充满了精光。 他并不是真正的住持,真正的住持早被他灭口了,如今他顶着住持的身份,在这里吃好喝好,还有人伺候,过得简直就是神仙日子。 他推开大殿门出去后,又拿了钥匙打开偏殿的门,梅姨跟在他身后,眼见着他又进了女孩们住的那间,也没说什么,只是吩咐门口站着的几人,“去弄点吃的。” 这是打发他们走的意思。 几人都明白,每每住持进来的时候,梅姨都会打发他们离开,即便离开,他们也知道里面发生什么。 多少年来,这间偏殿里的女孩都没有逃离过他的毒手。 第232章祈福 第232章祈福 这一夜注定许多人无眠。 韩东延后半夜一身黑衣出门,这些年来,他无时无刻都在寻找那群人的踪迹,此时,终于摸索到一个地址,他的血都热了起来,虽然不清楚这个地址是不是对方的大本营,但如果这一次围剿成功,离捣毁所有窝点的距离就又近了一步。 燕廷枭不仅给了他一个身份,更是给了他这个身份的行使权力。 深夜十二点,韩东延在餐馆的包间里和几个武警特战队分队长正在洽谈第二天的围剿行动,为了不引人注意所以挑选的一个餐馆,也意思意思点了四个菜,而桌上最中央放着一张地图,是观音寺的详细地图。 “观音寺一共三个门,到时候你们分成三队装成去上香的人群,守住三个门口,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必须坚守住自己的位置。” “我会带人先去找出孩子所在的位置,到时候你们听指令,在听到指令之前遇到了有嫌疑的人也不可以擅自行动。” “这是地图,你们商议好各自所在的位置,明天七点出发,不要做疏散人群的蠢事,记住,做好你们的分内事。” 几个特战队分队长虽然有些不满面前这个男人说话的命令口吻,但是没有反驳,因为他说得确实没错,任何一个小意外都能直接导致计划失败,在座的都是参与过各种行动的,也曾在缜密的计划中受过伤,对韩东延的话有着切身体会,虽然不明白他一个“空降兵”怎么有机会参与这种大案子,对他也不是特别服气,但大家都压着那股不满没有说出来。 当兵的都有种傲气,特别这几个都是队长级别,对韩东延这种走后门进来的空降兵是十分鄙夷的。 谁都清楚走到这个位置摸爬打滚付出了多少心血,又是流了多少血受过多少伤才到达今天这个位置,可眼前这个男人,持着一张证空降过来,什么背景都没有,没有功勋,没有一等功,没有救人事迹,没有参与行动,上来就是高职,这让其他几人如何服气。 韩东延察言观色方面是炉火纯青,几个人虽然掩饰得很好,但他仍然看得出几人对他的不服气,抿了口茶水之后,他才开口,“这件事解决了,我想,以后就不会有再见面的机会了,希望这一次,大家能合作愉快。” 众人自然听得出他的话外音,虽然不太理解,但看韩东延正直刚毅的眉眼,不像个说谎的人,倒像是个一言九鼎的,当即也放下了一些成见,只说,“好。” 几人举起茶杯碰了一下,“祝明天一切顺利。” 韩东延出来后,一滴雨水从天上落下,砸在他脸上,他抬头间,黑沉沉的天空似是被人撕开了一道口子,将雨水全部兜头泼了下来。 …… 雷鸣阵阵,伴着闪电撕开夜幕,将整个城市搅得混沌不堪。 半雪听见有人在剧烈争吵,摔砸花瓶的声音,争吵的声音,以及男人浑厚的怒吼声,汇成了她无比熟悉的一幕。 她从床上起身,轻轻推开门,听得更清楚了。 “你是不是又要去找那个狐狸精?!我告诉你!不许去!” “撒泼打诨的像什么样子,赶紧给我滚一边去!” “你敢走!你敢走就不要再回来!你不要再回来!你再回来你就是王八蛋!” “你看老子回不回来!” “你这没良心的混蛋!王八蛋!臭混蛋!我跟你拼了!” “边儿去!” “……” 忽然所有声音都消失,最后只剩下女人凄苦的哭声,余音绕梁,久久不曾平静。 随后楼梯上传来蹬蹬蹬的声音,半雪退回房间,听着那脚步声蹬蹬蹬一直进到自己屋子里,那女人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哭着道,“我要离家出走!你爸他不要我了,他要跟那个狐狸精过了,他不要我们娘俩了,呜呜呜……他这个没良心的……” 半雪平静地安抚她,“大不了他再娶一个就是了,没必要弄这么难看。” “还娶一个?!”那女人的妆容都哭花了,俨然也是个富贵太太,身上穿金戴银,手上各戴着一只玉镯,镯子通体莹润,没有任何瑕疵,单单一只就价值百万,何况,这是一对一模一样的玉镯。 “我跟那三个斗了这么多年,都没把她们给斗死,现在再来一个,我还要不要活?!”她哭得难过悲戚,“他都那么大年纪了,为什么就不能消停点,外面的野花就那么好吗?……他这是想逼死我……呜呜……” 他们一年会吵一回,并不是次数少,而是那个男人来的次数也仅仅就两三回,这样大的别墅里,住着他的四太太——他的第四房老婆,以及他的第四个孩子。 “男人都靠不住……混蛋……男人都花心,全世界只有男人的嘴不可信,他们都太坏了,专骗女人的心……”四太太哭得伤心难过极了。 她保养得还算不错,虽然上了年纪,仍然可以看得出年轻时是个清秀佳人,奈何生下来的女儿没有继承她半点美貌,但她仍然是开心的,因为女儿像父亲多一点,可他的子女众多,半雪又是不会撒娇的主儿,那个男人更不怎么来这儿了。 这儿就像一座监牢,关押着她们娘俩。 “不行,我得跟他离婚,”四太太很快镇定,抹了把泪,“我得让他赔偿我的青春损失费,起码给我一个亿。” 半雪听到这个数字,没半点惊讶,只是微微抬眉,“你舍得离开他?” 四太太果然又委屈起来,“可他不喜欢我……他要是喜欢我,怎么会这么久不来看我,一来就跟我吵架,他身上还带着那些狐狸精的香水味,还有口红印……气死我了……” “男人在外面应酬不都是这样吗?”半雪从记事起,跟着大哥二哥出去见过几次,一群男人坐在包间里,边上都坐着女人,穿着单薄的衣衫,欲语还休的。 “他需要应酬什么?”四太太气愤起来,“也就你不是个男孩子,你要是个男孩子,这么大企业你也该分到一点的,现在那俩个死女人可高兴了,子承父业,以后遗产不用说都是大房二房的!” 半雪张了张口,压下了那句‘我一点都不想继承。’ 四太太骨子里还是个小女人,需要男人哄着宠着疼爱着的,可一个女人把最好的年纪都锁在了一处监牢里,她委屈,又不甘心咽下这份委屈,她知道爱哭的孩子有奶吃,知道今天这一闹,过几天,那个混蛋就会送点东西过来,这就是她要的结果——起码在其他几房面前,他还是疼爱她的。 这就足够了,斗了那么多年,不就是为了争这份宠爱吗? 四太太哭累了,趴在女儿肩头吸了吸鼻子,又嗡嗡地问,“雪儿,你会不会觉得你妈妈我很没用啊?” 半雪摸摸她保养得体的秀发,“你做得很好了,就是下次想要东西别跟他吵架了,再这样,他下次真的不来了。” “他敢不来!”四太太闻言又立马振奋了,“他要是不来,我就去大宅那边闹!” 半雪看着她秀发里掺杂的白发,有些心疼,“妈,你有没有想过离开这儿?” “想过啊。”四太太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露出些许向往的神色亢奋道,“兰卡威岛,去那可以吹着海滩的风晒太阳……唉,那个老混蛋答应了我好久的,一直没能去成……” “我说的是以后都不回来。”半雪轻声说。 “……” 四太太沉默了许久,一张口眼泪掉下来了,“我舍不得。” 半雪望着窗外打在玻璃上的雨,一阵阵敲在心头,催得人心浮气躁。 “以后你会懂的,如果你遇到一个很喜欢的人,当他喜欢别人时,你的心会很痛很痛的,妈妈如果有绝情丹,一定会喂你吃一颗,像电视里那样,你就再也不会爱上别人,也就不用心痛了……” “不会的,”半雪露出淡淡的微笑,“我不会爱上任何人。” “怎么会?”四太太惊奇地看着她,看着看着那表情变得惊惧起来,目光有些狰狞地看着她喊,“雪儿!你去哪儿了?!雪儿?!” “妈妈!妈妈!”耳边一声声呼唤,终于将半雪从梦境中拉回现世。 她微微喘着,额头一层薄汗,天光微亮,昨夜一场暴雨终于停了,今天是个好天气,雨后空气清新异常,带着些微咸湿的泥土气息。 小石头拿手背替她擦汗,又问,“妈妈你做噩梦了?” “不是噩梦,”半雪解释着,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下去,岔开话题问,“你怎么醒这么早?” “妈妈你忘了?”小石头睁着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你昨天说带我去文化宫玩的。” 半雪抱歉地冲他笑了笑,“啊,我睡懵了。”她看了眼墙上的钟,六点零五分,不算早,“好,我起来了。” “妈妈我帮你穿袜子,”小石头找来一双干净的纯白袜子,坐在床沿,笨拙地给她穿上。 半雪垂目看着他,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 想起那个梦,她的笑容又微微僵住,这些年,他们还在找她吗? 应该还在找吧。 …… 一场暴雨过后,天气愈发冷冽。 文化宫门口,一对年轻男女相对而站,因为是周末,不少夫妇带着孩子一起来文化宫游玩,也有年轻情侣,但鲜少遇到这样靓丽登对的璧人,是以,众人的目光或多或少都聚焦在那俩人身上。 那俩人正是唐玄与长歌。 唐玄今天穿的比较休闲,一套休闲羽绒,休闲裤,而反观长歌穿得就比较“隆重”,她穿得很端庄,是冬款旗袍,肩上披着狐尾,纯白的狐尾衬得她脸蛋很是精致,今天化了淡妆,不论近看远看都是扎眼漂亮得很。 文化宫的图书馆是杨市最大的图书馆,所以是孩子们的聚集地,也是书虫们的常驻地,不少人自备了坐垫和保温壶,打算将自己的周末就此奉献在这里,还有的则是买了爆米花和可乐去了里面的电影院,还有些则是带着孩子去参观了历史文化古迹,帮着补充些历史知识,此外,演播厅,游艺厅,活动厅,休闲厅等等,整个文化宫十分浩大,几乎可以逛一整天。 长歌站在门口,看着乌泱泱一群人,才发现今天是周末,而且到处都是人挤人的样子,她登时兴致恹恹,有些不想进去了,毕竟她穿成这样,实在做不到和别人一起挤着进去参观那些东西。 她这个表情一出来,唐玄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又看了眼后面,问,“那边还有个观音寺,听说,里边有四季常开的海棠花,要不要去看?” 长歌忙不迭点头,“好。” 两人上车走之后,没过多久,文化宫内走出两人,正是半雪和小石头,茶庄离文化宫算得上比较近的,半雪借了段木央的车开了出来,她之前带小石头来看过文化宫,两人足足逛了一整天才逛完,这次,小石头却是逛了一小时就要出来了。 “累了?”半雪问。 小石头摇摇头没说话。 半雪刚想说什么,看见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地从面前经过,心下了然。 过来游玩的小孩,多数都是父母带来的,因为是周末,大部分都是一家三口或者一家四口,十分热闹,刚刚半雪被人拦下要求帮忙拍照,是一家四口人,站在一座文化池面前十分亲密地搂靠在一起。 她拍完照把手机还回去时,冷不丁地就瞧见了边上的小石头十分憧憬的目光。 “想不想吃东西?”半雪又问,门口有卖吃的,很多零嘴,还有文化宫的纪念小物件。 小石头摇摇头,两人站在门口,人来人往间,小石头往后退了几步,抬头看见一座塔高高矗立,他伸手一指,“妈妈那是什么?” “是塔。”半雪看了眼,“好像是一座寺庙吧,你要去看看吗?” 小石头点点头。 “好,我们去看看。” 半雪遥遥看向那个地方,寺庙啊。 想起早上那个梦,她捏了捏手指,想着一会去寺庙里祈个福,祝愿她事事顺遂,身体安康。 但她不知道,自己这一去,莫名卷入了另一场风波里,从此以后,和那人再也剪不清理还乱。 第233章放生 第233章放生 海棠花开在观音寺的放生池旁边,边上没多少人,大多数香客都是到了大雄宝殿跪拜祈福,随后买一炷香插在香鼎里烧着,有钱人就买又厚又粗的香,家里稍微拮据点的就买小香,一把几十块那种,还可以匀着下次再来用。 大雄宝殿两边是配殿,一个是观音殿,另一个是伽蓝殿。 说起观音寺的由来也是一桩奇闻,多少年前寺庙每逢雷雨便会经历一场雷劈,导致寺庙的牌子损毁多次,最后由老主持出马,将原来的名字换成了观音寺,这才免了一场天灾。 因为寺庙门口不准停车,所以唐玄找了好一会停车的位置,随后两人从正门进去,门口几个算命的吆喝着,“来来来,算姻缘的,不准不要钱!” 长歌有点心动,犹豫着看了那算命的一眼,这里做生意的哪个不是鬼精鬼精的,那算命的长着一撇小胡子,年纪约莫四五十岁,穿着古代的黑色布衫,当然,里面穿着棉袄,袖口都露出来了,边上立着一面旗帜,上面写着“仙风道骨”,再配上他的墨镜,活像个瞎了的黄半仙。 小胡子隔着墨镜一眼瞥到长歌犹豫的神情,当即用手里的拂尘把人一拦,“姑娘,我观你面若桃花,眉心开阔,一看就是有福之人,要不要来算一卦?” 长歌问,“你是算什么的?” 那小胡子把拂尘往胳膊上一甩,“什么都能算,姻缘,成就,生死疾病,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我不知道的。” “别信,”唐玄蹙眉看了他一眼,偏头冲长歌道,“一看就是骗子。” 长歌犹豫了下还是跟着唐玄走了进去,小胡子虽然没了生意,倒也不打紧,重新坐回凳子上,盯着那两人离开的背影啧了一声,“看着挺配的,可惜没夫妻相……” 正感叹间,边上几个算命的又开始吆喝起来,又有香客来了,小胡子也站起身,他这么一扫,就看见了一个四五岁大的男孩子,这男孩子眉眼间和刚刚那个男人竟然一模一样,小胡子惊得墨镜都险些掉下来,难怪说那两人没夫妻相,原来是小三?可那女人周身气质根本就不像个小三啊。 小男孩走了几步,又老老实实停在原地等身后的人,众人也不由得回头去看,原以为生出这样酷帅的孩子,母亲也该是个美丽的女人,可惜看到之后,众人有些惋惜地吸了口气,这女人太普通了,搁在人群里都不打眼那种。 小胡子摸了摸唇边的胡子,心道,难怪男人要出去找小三,因为正房的长相有点不敢恭维啊。 这样想着,他又抬头看了眼那普通女人,顿时一震,这女人虽然普通,可头顶居然有紫气,而且上半辈子老公宠爱无尽,下半辈子子孙孝敬有加,竟然是百年难遇的大富大贵之人! “这位小姐,你要不要算一卦?”小胡子赶紧叫住她。 半雪停下,转身看了他一眼,她目光平静,仿佛任何事都不能惊起她半分波澜,她容貌一般,可那双眼睛却直抵人心,让人不敢忽视她。 “谢谢,”她开口,声音叮咚流水般好听,“不用了。” 很奇怪,她不说话时存在感极低,可一开口,周身却产生一种说不出的气场,似乎连带着那张其貌不扬的脸都变得吸引人了些。 半雪走之前,小石头忽然回过身,往小胡子面前的盒子里丢了一张五块钱。 “……” 这孩子把他当成是乞讨的了。 小胡子盯着孩子的脸看,正诧异这个孩子未来的造化时,小石头冲他咧嘴一笑,随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小胡子摸着两撇胡子,叹道,“这家人简直太吓人了,可惜,刚刚没看一下那个男人的面相……” 今日上香的人说多也不多,说少也不少,只是兜售的人变多了,每到一个门口,就有兜售糖葫芦或者香料的,鼻端都是那些各种香料制成的香味。 小石头捂着鼻子嫌难闻,一路往味道淡的地方跑,两人隔着距离看见放生池,听说放生池里有乌龟和金鱼,这边小石头丢了硬币进了许愿池,转身就拉着半雪要去放生池看乌龟,半雪只好掏钱去买些面包准备投喂小乌龟。 而另一边,长歌和唐玄也到了放生池边上,海棠花争相斗艳,放生池边缘还围了一圈金菊,远远看着,格外好看。 几个香客过来拿鱼食喂着放生池里的鱼,还有的则是从那边去买了鱼过来体验放生,长歌看着别人放生,有些跃跃欲试。 唐玄就说,“我去买吧。” 长歌点点头,“我先去下洗手间。” “好,待会过来这里汇合。” “嗯。” 唐玄走到几个鱼贩子跟前,正好看见边上蹲着一对母子俩,女人穿着一身白色羽绒,脑后束着发,一枚通红的樱桃高高立在后脑勺。 她边上的孩子四五岁大,指着鱼贩子跟前的一条小金鱼喊,“妈妈,我要那条。” “好。”那女人声音柔柔的。 半雪付了钱提着鱼和鱼食转身,这才看见了熟人,唐玄就站在一米外,脸上的表情有些诧异,“没想到真是你。” 半雪只以为这是个打招呼的问候语,没有深想,礼貌冲他点点头,“好巧。” “叔叔你也来玩啊?”小石头高兴地冲唐玄打招呼,“一个人吗?” 唐玄突然有些尴尬,不自觉地看了眼半雪,随后才低声说,“不是,和一个朋友来的。” 半雪把手里透明袋子里装的鱼递给小石头,冲他说,“你不是要去放生吗?” 小石头点点头,“那我去了,叔叔再见。” 唐玄以为半雪支开小石头想跟他说话,没想到,小石头前脚刚走,后脚她礼貌地冲他一点头,“再见。” “……” 唐玄也买了两条金鱼,随后买了几片面包,想着待会可能口渴,又去买了两杯奶茶,看着价目表,他想起刚刚遇到的半雪,想着又吩咐店家加做一份奶茶,点完了又补充了句让店家少放糖,她似乎并不喜欢甜食。 半雪这边和小石头到了放生池旁,看着小石头把鱼放生之后,她就没再回头,担心再遇到唐玄,索性拉着小石头往前面走,前方……很奇怪。 几个兜售零食和玩具的年轻小贩时不时走动,可他们的眼神时不时地看向偏殿的方向,半雪走过去时,狐疑地看了其中一人,这人走路平稳,是练过功夫的,手指粗糙,手里拿着一个大风车,露出的拇指有厚厚的茧子。 半雪不着痕迹地观察着他们,敏锐地察觉出这里的气氛不同,拉着小石头的手就要走,忽然就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她回头一看,并没看见人,她快步跑了几步,又回过身提醒小石头,“躲到安全的地方!” 跑了几步,担心小石头遇到坏人,又加了一句,“去卖鱼的地方找唐叔叔!” 小石头应了一声,转身跑了。 半雪绕过偏殿正门,看见后门的地方,有人开了窗户,正从里面往外运送孩子,长歌喊了那一声,被人发现了,此刻正被一个健壮的男人捂着嘴往外拖。 半雪眉心微沉,心下只思量了片刻就立马冲了过去,她速度极快,到跟前时,有几个人冲过来就要捂住她的嘴。 可他们低估了这个女人。 半雪不跟他们硬碰硬,边躲闪着对方的袭击,边冲到了长歌面前,“我只带她走,你们做什么我不管。” 长歌被人捂着嘴,正在无声流泪,她只不过去了洗手间回来就看见有人从后窗子运送孩子,那个孩子好像都被迷晕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她没敢发出声音,想转身就跑,却被人三两步就抓到捂住了嘴,她还以为接下来要死在这,没想到又遇到了半雪。 上次危险关头也是遇到了她,看见半雪过来,没来由地,长歌心安了几分,她确信,自己不会死在这。 那几人似乎并不想放过长歌,更不想放过半雪,踟蹰间,另一边传来声音,竟好似许多人跑了过来,脚步声纷纷,桎梏着长歌的那个健壮男人眉间一片郁色,恨恨出声,“你知不知道你毁了我们的计划!” 长歌茫然地摇头,她发不出声音。 半雪却是盯着那人,随后看向边上围着她的几人,那几人朝后腰摸去,竟然是警队里的标准拔枪姿势。 而不远处,脚步声愈发近了,还伴着人的声音,喧嚣吵闹,半雪身边一个男人对着耳麦里说,“被发现了!” 耳麦里大概有人说了句什么,那人颓丧又决然地冲边上几人挥手,“撤退!” “队长……”按照计划这是抓捕嫌疑人的最好时刻啊! “闭嘴!赶紧撤退!”队长率先往回撤,身后几人也立马赶紧撤了。 长歌被人松开,她捂着脖子大口喘气,正要往外跑,却被自己的高跟鞋给绊倒,她穿着冬款旗袍,整个人跌在地上,越是着急越是爬不起来,整个人惊惧交加,终于一双手扶住她,她借力站起来,这一回头看见是陌生的男人,登时吓得又跌坐回去。 半雪却是从自己的观察中拼凑出简单讯息:之前桎梏着长歌的那群人是警察,正在执行秘密任务,却被长歌发现,担心计划失败,所以捂住了她的嘴,可因为长歌那一声惊叫,终究是吸引了人过来,而来的那群人……显然就是藏着孩子的罪魁祸首。 这些人居然明目张胆地拐卖儿童,半雪四肢百骸的血都热了起来,如果刚刚那几个人加上她,足够把面前这群人全部抓获,可那人下了命令撤退,眼下只剩下她,不,还有地上的长歌。 正想着,她就看见长歌被那边的人抓了起来。 “救我——”长歌哭着朝她伸手。 …… 唐玄买完奶茶,就见小石头气喘吁吁地冲过来,一把扯住他的裤子就喊,“叔叔快跟我走!” “怎么了?”唐玄被他急慌慌的语气吓了一跳,三杯奶茶都掉在地上,“你妈妈出事了?” 小石头边跑边说,“不知道,我害怕妈妈出事。” 唐玄没来由地心头一紧,立马拽着小石头的手大步往前跑,他速度快,小石头跟不上,跑了几步后,唐玄干脆把小石头拎起来夹在臂弯里往前冲。 小石头被颠得几欲作呕,几番忍住了,因为两人已经到了,他伸手朝偏殿后面指了指,“妈妈就在那边……” 唐玄几步跨了过去,恍惚间似乎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他微微偏头看过去,那儿什么都没有,好像他方才看花了眼。 等他赶到小石头说的地方时,只看到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人,长歌躲在一边瑟瑟发抖,而她边上正站着一个女人,那女人正轻轻把白色羽绒服穿在身上,她的姿势有些别扭,像是胳膊受了伤,可等她转身过来,白色羽绒崭新如初,唯有地上的长歌浑身脏兮兮的,像是被人甩在地上拖行了一段距离。 “发生什么事了?”唐玄面色肃穆地走过去,扫了圈地上躺着的人,那些人不同程度地受了伤,有些胳膊被卸了,更多地是下巴被卸了,说不出话,只能躺在地上呻吟,“这些人是什么人?” 地上还有些血,不知道是谁的。 唐玄正走向长歌,却突然被半雪扯住了胳膊。 他惊疑不定地看向她,就见半雪一言不发地扯着他一直走到偏殿的后窗,那儿被人刚刚打开,此刻木窗轻轻一掀就能看清里面。 半雪掀开窗户,唐玄看清里面后倒抽一口气。 里面躺着二三十个十几岁的孩子,各个都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更像是没了呼吸。 “这是……”他震撼了,“怎么回事?” “不知道。”半雪呼出一口气,她脸上沾着一道血,落在她白皙的面上,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唐玄伸手抹掉她脸上的血,并不觉得这个举动多么亲密,发现她没有受伤,微微松了口气,半雪眉头微蹙,避开他的碰触,“你有个兄弟以前当过警察是不是?” 唐玄诧异她连这个都知道,正想问,就听她又说,“你打电话问问,看这种情况怎么处理,他应该不会让你报警。” “你……”唐玄一边拨了电话,一边走向长歌,幸好长歌只是惊吓过度并没有受伤,这一转头,就见半雪已经走远。 他盯着她的背影看了眼,发现她走路的姿势有点怪,然而电话已经通了,莫老四的声音传了过来,带着前所未有的紧张和严肃。 “赶紧走!不要呆在那!” 第234章别动 第234章别动 “听说那边有人打架了!” “是啊我刚去看了,好多人躺在地上呢,不知道是死了没有……” “我就看到好多血,太吓人了……” “听说死人了呢!” “真的吗?天哪!怎么没人报警?” “寺庙里死人可是大忌啊,应该是大师把事情压下来了……” “胡说,警察早就到了!” “这儿离警局那么远,他们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听说是早就埋伏在这的……” 莫老四摘了耳麦和口罩,挂了电话后狠狠一脚踢在树上,那株手臂粗的四季桂花被他一脚拦腰踢断。 他脚步匆匆地往外跑,约莫五分钟后,终于上了一辆车,声音却是灰败的,“任务失败。” 韩东延看向前方,没什么情绪地说,“知道了。” 莫老四一拳捶在他肩上,“你要打要骂给个痛快的!” 韩东延偏头看他,声音淡淡的,“有用吗?” …… 这次行动韩东延和韩菲儿都没有参加,担心碰上昨晚遇到的那群人,韩菲儿在家里盯着电脑上的跟踪器,而韩东延只是开了车戴着口罩装成一个客运司机的模样,而莫老四则是充当了行动队长,他贴着胡子,和以往形象大相径庭,只要不是熟悉的人几乎认不出他。 原本计划是等嫌疑人过来靠近孩子,抓个现行,却不想,莫老四带行动小组赶到偏殿悄悄查看时,发现孩子都闭眼躺在那,像是死了。 几人耳麦里交流,远在车上的韩东延听到了,只是说,“不要惊动别人,继续蹲守。” 观音寺三个门都有人把守着,而偏殿前后也都安排了人,一个蹲守的人违反了命令想看看里面的孩子是否还活着,如果有气息,却错过了抢救时机,他们这些人蹲守在这又有何意义? 莫老四瞒着韩东延给了那人一分钟的时间,岂料,就在这一分钟内出了事。 两人开了后窗进去,其中一个队员却是发现了自家队长的女儿躺在里面,当即就把孩子给抱了出来,幸好,孩子还有呼吸,只是昏迷了,就这么个当口被长歌看见了…… 莫老四没有看见长歌,那时候他还在大殿,韩东延怀疑寺庙里的住持跟这件事脱不了干系,所以让他装作香客去上香,暗地里盯着住持。 而发生事故时,韩东延在耳麦那头当机立断喊撤退,剩下的交给早就埋伏在那的便衣警察,实行nb,让便衣警察装作民警出来上香,偶然发现了那个偏殿,好奇中打开了后窗,进而发现了那些孩子——伪装成无意间发现的。 然而这条线算是被切断了,往后的线索可能从此终止,他们救了一整个偏殿的孩子,然而,可能有更多的孩子还在别处遭受人间灾难。 莫老四盯着那个始终敲着木鱼的和尚,然而自始至终都没有人跑来联系他,耳麦里传来韩东延机械而冰冷的声音,“撤退!” 莫老四知道计划失败了,最难过的当属韩东延。 他甚至能想象出他眼里的光倏然破灭的场景,他胸腔里莫名涌起一股怒意,想要把那个敲木鱼的和尚抓过来暴打一顿,可是不能,他默默退回去,正好就看见了唐玄和长歌,耳麦里先前提到的那个女人俨然就是长歌。 怨恨是有的,连带着对唐玄都是怨恨的。 可更多地是,怨恨自己,今天他是计划中的leader,出现任何问题都是他的责任。 莫老四一拳砸在车玻璃上,驾驶座的韩东延仍然安静地看着前方,耳麦里传来便衣警察的汇报,他们抓走了观音寺的所有有关负责人,兹事体大,观音寺将会闭寺半个月,等事情彻底了结再做打算。 车厢安静片刻,韩东延丢了块帕子过来,莫老四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骨节被砸出了血,正往外渗着血珠。 “医院来了车,待会就会把所有孩子带走。”莫老四低声说。 所有中,也包括那个被放置跟踪器的孩子。 而这条线索算是彻底断送在这了。 韩东延没出声,过了几分钟,耳麦里传来收队的消息,韩东延面无表情地发动车子,莫老四看着窗外,后视镜里那座塔越来越远。 越来越远了。 —— 半雪从店里买了包湿纸巾,随后打发小石头在门口候着,自己一人进了洗手间,站在洗手台前。 洗手间没人,大概都赶着去看热闹,她没再顾忌,直接脱了羽绒,露出自己一条沾着血的胳膊,伤在后肩,她微微侧头,又脱下毛衣,拿蘸水的湿纸巾去擦拭血迹,因为伤的位置在后肩,她擦拭得很是困难,她简单擦了血,随后重新穿上毛衣,整个毛衣都沾了血,血腥味很重,她微微蹙眉,吸了口气抬起胳膊准备把羽绒重新穿上。 就在这一刻,手臂被人攥住了。 她一回头,有些诧异地看着来人,是唐玄。 唐玄按住她穿羽绒的手,径直去掀开她的毛衣,并不是由下往上,而是他倾身靠过来,沿着她脖颈往外掀。 半雪蹙眉往后退了一步,想避开他,却被他又进一步堵住了,她身后抵着洗手台,身前是他,避无可避。 “没事,小伤。”半雪抬手挥开他的手。 唐玄攥着她的胳膊,向来好脾气的脸上此刻充满了说不出的恼火和愠怒,“别动!” 他掀开她的毛衣,看见她后肩一处刀伤,虽然不是特别深,可伤口仍在流血,纯白毛衣上一片触目惊心的血,里面一件纯色秋衣也被血浸湿。 半雪没等他看完就一把甩开他的手,继续套上羽绒,那块擦拭血迹的湿纸巾正放在洗手台上,她拿到水龙头下把血污冲洗掉,这才丢进垃圾桶。 处理好这些后,她看也不看唐玄,转身就走。 像面对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 唐玄再一次攥住她的胳膊,盯着半雪那张平静无波的脸,他漂亮的桃花眼里燃着些许恼火,片刻后,他一言不发地拉着她转身往外走。 “我没事,你要做什么?”半雪挣扎着,她眉头狠狠皱着,似乎很不耐烦被唐玄这样亲密的抓着手腕。 “什么样叫有事?”唐玄回头,他身上的气息陡然变得很冷,“你告诉我,你这样的不叫有事,什么样的叫有事?” 半雪蹙眉看着他,似乎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生气,两人已经走出洗手间,这才看见门口蹲着小石头,边上是长歌,她大概已经从刚刚那段遭遇中恢复过来了,只是手还无意识地捂着脖子,大概真的吓坏了。 看见唐玄出来,长歌就站了起来,这才看见唐玄攥着半雪的手腕,她表情滞了片刻,才问了句,“你们……?” 半雪用力去掰唐玄的手,却没掰动半分。 “她受伤了,走吧,我先送她去医院。”唐玄用力拉着半雪往外走了几步,又回头看着长歌说,“跟上。” 第235章怪物 第235章怪物 长歌的状态并不怎么好,她刚从被人勒着脖子索命的惊险中逃脱出来,此刻还是有些害怕的,而且她原本需要去录口供的,作为在场的“唯一一位&目击证人,而另一人——半雪,由于跑太快,没被人发现。 莫老四临走前专门打点好了,等回去之后再录口供,因为担心长歌和唐玄被那群人伺机报复。 这些她自然不知道,只知道唐玄跟人交涉完之后,就揽着她走了出来。 逃脱危险之地后长歌才发现自己身上全是脏污,脸上除了泪痕还有哭花的妆容,那份惊惧随即减少许多,她还是爱美的,在形象面前,恐惧都消失了一大半。 唐玄带她到了洗手间,门口有个公共洗手池,她就在这简单洗了把脸,随后才看见边上蹲着的小石头。 唐玄原本就想着半雪走路的背影似乎有些不对劲,看到小石头站在洗手间门口,不知怎么地心口咯噔一下。 长歌还没问话,就见唐玄径直走进了女洗手间,她猜到半雪在里面,而自己刚刚胆小如鼠的场景也被她看见了,长歌一时半会还不想看见半雪,一看见她就想起懦弱的自己,在半雪的鲜明对比下,自己就像个……又没用又拖后腿的弱鸡。 但她没想到,唐玄会牵着半雪出来,她眼底的诧异掩都掩不住,半雪自然也看见了,微微蹙眉,再次甩开唐玄,奈何那只手钳子似的死死钳着她的手腕。 唐玄没想别的,只是想带半雪去医院,担心她半路跑了,所以一直攥着她,连带着把长歌都忘了,甚至忘了长歌刚刚经历那样惊险的场面,此刻该多么需要他的关怀。 然而,在他看见半雪受伤流血的后肩时,他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带她去医院。 他拉着半雪率先往前走,把长歌和小石头远远甩在身后,半雪原本后肩受了伤,胳膊不太能使劲,不然早就一拳上去逼他松手,可刚刚用力挣扎那几下也拉扯到她后肩的伤,她微微吸着气,快走到车前似乎想通了唐玄这么做的缘由,回头看到长歌果然脸色不太好看,顿时了然。 唐玄这是故意抓着她好让长歌吃醋? “没必要做这些,她会喜欢你的。”半雪突然开口。 她走在唐玄身后,目光平静,微微仰着脸,抬头只能看见唐玄的后脑勺,他的头发长长了一些,身上的香水味淡淡地环绕在鼻尖,她在他家住时经常闻到这个味道,洗手间的柜子里放了整整三排一模一样的香水,底下是用完的空香水瓶,满满放了一层。他是个专情又专一的人,她一直都知道。 唐玄回头,眉目里几分不解,“什么?” 冬日里阳光分外温暖,金色的光洒在两人周身,为两人平白铎了一层暖意。 半雪看着他,这是她第一次这样目光笔直而安静地看向他的眼睛,他眼皮折痕很深,像桃花眼,在阳光下显出几分涟漪的波光,他眼底依旧是不解,似乎没听到她说什么,亦或是听到了却没听懂。 然而半雪决计不会再开口说第二遍的,她只是静静看着他,似乎想从他眼底看明白刚刚他闯进洗手间里抓着她时那份愤怒又是为何,不等她看明白,唐玄已经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把她塞进去,又低头为她系好安全带。 身后赶来的长歌看见这一幕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只是脸上的笑却是维持不住了,径直拉开后车门坐了进去,身后的小石头也赶紧坐进去。 车子就这么开了,载着一群各怀心事的人。 唐玄直到开车上路,才发现自己刚刚的恼火和愤怒实在无厘头。 他此刻平静下来都想不通刚刚那一刻为什么会那么愤怒? 偏头看了半雪一眼,她正平静地看着窗外,后脑勺上的那枚樱桃红得鲜艳,衬得她头发乌黑,脸颊白皙。 她耳朵上还有颗小痣,就在耳垂上,精致得像画家不小心在一块玉上洒了滴墨,有种夺人心魄的吸引力。 身后的长歌看见唐玄第三次看向副驾驶时忍不住出声了,“唐玄。” 唐玄回神看了后视镜一眼,“我先送她去医院,你到时候要回去的话,就从医院打车回去吧。” 长歌滞了滞,看了眼副驾驶,她坐在后座,看不清副驾驶座上半雪的表情,只能透过后视镜去看唐玄的脸,他此刻陌生极了。 “嗯。”她默默应了。 半雪受了伤,想必唐玄还要在医院照看她,可……为什么? 半雪受伤也是为她受的伤啊,长歌看向后视镜,犹豫着说,“半雪,对不起,也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这次去医院的费用我来承担……” 半雪仍是淡淡的,听到声音看了眼后视镜,“没事,举手之劳。” 四个字轻而易举让长歌再次回想起那一幕: 她被人拖拽着拉在地上,半雪安静又无声地脱下羽绒服放在边上的石块上,随后从容不迫地走过来。 几个男人冲上前去,想把她桎梏住,刚触碰到她的手臂就见她手一滑,反手捏住他们一人一只手臂,看不出她怎么动作,轻轻一扯一拽,咔嚓声响起,两个男人爆发出痛苦地喊声,两个男人的胳膊被生生卸了。 长歌目光呆滞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她依旧安静地站在那,目光永远平静,似乎不管什么事都不会在她眼底起任何波澜,她目光微凝看着她,似乎在无声安抚,然而手上的动作却狠厉又果断,眼看着不少人的胳膊和下巴都被卸了,其中一个男人拿出刀在边上比划,而其他人齐齐冲上前抱住半雪的胳膊,钳制住她,那人冲过来就要拿匕首比着她的脖子,就那一刻,半雪转身,匕首划开了她的后肩,血登时流了出来。 半雪却是恍若未觉似的,她原地翻了个身,用脚踢开那群人,随后勾住那把刀径直捅到男人的脖颈处,距离毫米间她淡然停手,眸子里平静无波,像个不动声色间就能取人性命的骇人怪物。 所有人都被打得倒地不起,半雪这才走到长歌跟前冲她伸手,长歌却害怕得不敢碰她的手,半雪了然地收回手,随后拿起放在一旁的羽绒服轻轻穿上。 她是个惯会看人脸色的人,当然看得分明别人眼底的害怕,这种眼光,她成年之后经常看到…… 第236章谁追 第236章谁追 车子开到市区大道上,唐玄就拿了手机拨给穆承胤,随手开了免提把手机放在支架上。 “我马上到医院。” “大小姐又怎么了?”那头穆承胤的声音有些疲惫。 唐玄莫名有些心虚地看了眼后视镜,“不是。” “啧,”那头忽然来了点精神,语气里都透着股不容忽视的愉悦,“难不成是半雪?” “……” 唐玄后悔开外音了,然而此刻再去关外音又显得欲盖弥彰,他只好打断穆承胤,“给我找个女医生。” “奇了怪了,打电话过来不找我找女医生?”穆承胤顿了顿,语调上扬,明显在笑,“伤的地方我不能看?” “……” 唐玄黑着脸,“挂了。” 车厢内好半晌都没人开口说话,气氛安静得诡异。 长歌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脏污,又想起之前被人拖在地上的那一幕,可唐玄半句都没问她怕不怕,按照往常,他起码会脱下外套给她披上,可今天却…… 她小腿的地方像是破了皮,此刻火辣辣的疼,而唐玄却只顾着送半雪去医院,甚至……连穆承胤也知道半雪。 长歌心里有些发酸,可偏头看见小石头,她又忽然释然了,唐玄再怎么样都不可能喜欢半雪,这女人还有这么大的孩子呢。 而且半雪是为了自己才受的伤,唐玄也算是为了自己才带她去医院。 这么一想,长歌心里又舒坦不少。 “停车,”长歌出声,“我要下车。” 唐玄把车停在路边,“打电话给司机……了吗?” 他话没问完,就见长歌打开车门已经下去了,她一身旗袍脏污不堪,头发也乱糟糟的,站在路边,脸上的表情却还算不错。 她站在副驾驶的门口,敲了敲车窗,半雪降下车窗,只听长歌说,“抱歉啊,我先回去换身衣服,先让唐玄送你去医院,我换完衣服再来医院看你。” 一句话,将唐玄主动送半雪去医院这件事变成了她让唐玄去的。 宣誓主权的意味很浓烈,半雪听出来了,淡淡点头,没有开口说话。 从长歌朝她露出那种害怕表情的那一刻开始,半雪对她的态度也自然而然地变了,比以往还要冷淡疏离。 唐玄却是眉头不自觉一拧,正要说什么,长歌已经隔着车窗冲他笑着挥挥手,随后转身去打车了。 车子重新启动,唐玄偏头看了眼半雪,想说什么,还没来得及说,就听半雪开口,“送到医院门口就行。” 俨然把他当成司机了。 唐玄憋着没说话,到了医院门口,半雪下车,小石头也飞快下车。 “谢谢。”半雪礼貌颔首。 “谢谢叔叔!”小石头很热情。 唐玄却是拔了车钥匙跟着一起下车,“我送你们过去。” “长歌已经走了。”半雪说。 唐玄有些纳闷地看着她,“我知道啊。” “她走了,你为什么……?”半雪面露不解。 “什么?”唐玄已经往前走了几步,看了眼手机,又立马抬头冲半雪道,“快点啊,穆承胤已经找了医生,走吧。” 唐玄当先走在前头,身后小石头悄悄拉着半雪的裤腿问,“妈妈,你受伤了对不对?” 半雪没让他知道,原本打算自己悄悄处理一下,回到家再上点药就好,谁知道唐玄突然冲进来,又二话不说拉着她就要来医院。 “小伤。”半雪摸了摸小石头的脑袋。 “妈妈别骗我了。”小石头紧张地看着她,“唐叔叔都那样害怕,你肯定受很大的伤对不对?” “他不是害怕。”半雪突然词穷了,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解释唐玄一系列的怪异行为。 但她只清楚一件事,唐玄喜欢长歌,一直以来,从未改变过。 —— 江栩得知观音寺作战失败时正在驼峰村,韩菲儿发了短信过来,只俩字:失败。 今天是韩东延的重要日子,也是枭爷第一次接受治疗的日子,她跟江父说去肯德基,转身就来了这。 夏娜娜和夏元祥的关系不好不坏,两人见了面依旧话少,多数都是夏娜娜蹲在那,看夏元祥忙活着,不时锄地,挖药材,要不然就是下地里看看菜的长势如何,他弄了个大棚子,里面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菜,还有萝卜。 马上就到进剧组的日子,夏娜娜利用最后这段时间,几乎天天都往这跑,江栩今天过来的时候,在门口看见洗衣机时还有点诧异,看见几个房间里全都装好的空调时已经神色淡定了,出来后看见厨房里崭新的厨具包括吸油烟机时,也说不出任何话,只是指着一旁的微波炉问了句,“你确定老年人会用这个?” “我打算给他请个做饭的阿姨,”夏娜娜实话实说,“但他不同意。” 晾衣绳上晒着几件衣服,老爷子的衣服少得可怜,整个衣柜搬出来,只找出四套衣服,春夏秋冬可以轮着换的那种,冷了就多套一件,热了就脱一层,如此简单。 “年纪大了,而且这儿就他一个人,万一……”夏娜娜叹了口气,“万一出点什么事,我又在剧组里,赶不回来怎么办?” 江栩点点头,“你考虑得很好。” “没想到你真是枭爷的女朋友。”话题突然一转。 江栩脸上还有几分茫然,似是不太明白聊的老爷子怎么好好地突然跳到了枭爷身上。 夏娜娜托腮看着江栩,她眼角的泪痣没有用东西遮住,此刻看着分外显眼,“你当时打电话让我去拍广告时,我就猜到了,但是……”她歪着脑袋思索片刻才说,“你看着很小,枭爷又是那种很成熟的人,所以没联想到一块。” 江栩点点头,很中肯地点评,“我也这么认为。” 夏娜娜:“……” 她颇感好奇地道,“应该不是你主动追的他,但是我看枭爷面相很冷,也不像是那种会追女孩子的……” 手机来了短信,江栩低头看了眼,失败俩字很显眼,发件人韩菲儿。 她没再和夏娜娜继续话题,而是拿了手机冲她说,“我去打个电话。” 江栩走之后,夏娜娜一个人颇觉无聊,回头看了眼木桩子似的四九,问,“你知道他俩谁追的谁吗?” 四九:“谁?” 夏娜娜:“……” 第237章甩了 第237章甩了 江栩走到外面才拨了电话,她并不关心结果,当然,成功是最好,失败了却是大问题,对方会不会顺藤摸瓜找到她和韩东延的住处,他们会不会被发现进而被报复,这些都是江栩担心的问题,是以电话通了之后,她一开口就是,“我帮你们换住处。” “好。”韩菲儿没推辞,自然,江栩想到的她也能想到。 “小心点。”江栩说。 韩菲儿“嗯”了一声,听得出来她情绪不太好。 江栩挂断电话之前又补了一句,“等我这边的事情处理完,我会帮你们。” 韩菲儿疲惫之余挤出一个笑,“谢谢。” 江栩收了手机往回走,走了几步后,感觉天空在飘什么,她伸手接过,是雪。 下雪了。 房间里,夏老爷子还在为枭爷治疗,其他人都在门口找乐子,比方,四九和马超就盯着门口的一棵草在猜名字。 夏娜娜当裁判。 “下雪了。”江栩走过去说。 一时间,几个人全都抬头看向天空,白絮纷纷扬扬地落下,洒下星星点点的冰意。 江栩看向那扇木门,又看了眼电子手表,距离枭爷进去已经过去整整一个小时了。 房间里。 一个巨大的木桶立在门内,木桶里泡着的正是燕廷枭,夏老爷子正在为他施针,随后又根据他的反应往木桶里丢药材,短短几天,他搜来的药材很少,但足够为他做一次药浴。 只不过…… 等燕廷枭跨出来时,身上只穿着一条纯黑的平角裤,屋子里的空调暖气正徐徐散着热,他就那样劈腿坐在凳子上,夏老爷子拿了一排针放在边上,挑了一根长针在他腿上扎了一下,有隐隐发黑的血从里面流出来,他面不改色地拿了一个碗接住。 “你胎里就带了毒,不然活不到现在。”夏老爷子把碗放下,又挑了一根针扎在燕廷枭膝盖上方。 燕廷枭掀起眼皮,他眼睛淡漠而深邃,因为太久没说话,声音喑哑,略带磁性,“你的意思,那毒救了我?” “那毒也不算什么一击毙命的毒,但是孕妇食用了会有小产的风险,所以这个毒基本是针对孕妇,对孩子的危险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孕妇小产的话孩子多数保不住,可孩子要是挺住了,这毒对他也没多少影响,你明显是胎里带的毒,时日久了,其他毒对你的危害倒是被弱化了。”夏老爷子滔滔不绝地说着,随后把用过的针丢进酒坛子里消毒。 燕廷枭晦暗不明的眸子闪烁了一下,又转瞬恢复如常。 夏老爷子很久不出去了,即便出去闯荡那些年也是十五年前的事了,而十五年前…… “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夏老爷子瞥他一眼,“你早就知道?” 燕廷枭面无表情地穿衣服,“嗯。” “我记得你母亲好像……”夏老爷子皱着一张脸,思索片刻道,“一般来说被下了这个毒,孩子活着,大人一般活不了。” 燕廷枭手上动作顿了顿,不置可否。 夏老爷子没再继续,而是拿了盛血的碗,放在桌上,又去床底下拿出一个透明瓶子,里面是一只黄褐色的小蝎子。 “大冬天不好找这东西,费了挺大劲才抓到一只,”夏老爷子边说边把碗里的血倒了一点进去,看着小蝎子竖着后面的尾针如临大敌般在瓶子里走来走去,浑身沾满了血,它焦躁地来回走动,终于低头尝了一口。 夏老爷子笑了,回头看了眼燕廷枭,“你小子运气不错。”他指了指碗里的小蝎子,“唯一的一只也成了。” 门打开后,夏老爷子率先走了出来,随后燕廷枭才迈出来,马超和四九立马动身进来把木桶搬出去清理干净。 江栩看见枭爷好好地,心里松了口气,想找夏老爷子问问,转身再看,人已经不见了。 “夏爷爷呢?”她看着夏娜娜问。 夏娜娜耸肩,“走了。” 江栩知道夏老爷子一时半会是回不来的,索性放弃了。 她走到燕廷枭跟前,轻轻握住他的手,夏老爷子进去之前说过,药浴后的扎针最为痛苦,一般人只要能忍住疼就算成功了一半。 燕廷枭回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很凉,和他的手形成鲜明对比。 “手怎么这么冷?”燕廷枭眉心微拧,握住她的手塞进自己脖颈处。 江栩往回缩了缩,却没挣开他的力道,不由得冲他甜甜一笑。 两人又是分隔近一周才见到面,碍于其他人在场,燕廷枭只是拿掌心揉了揉她的发顶。 夏娜娜发现新大陆般回头朝四九道,“我知道谁追谁了!” 四九:“谁?” 夏娜娜:“……” 江栩和燕廷枭两人还来不及说上几句话,马超就拿了手机递过来,临近年关,燕氏国内外的相关企业都在做收尾总结,燕廷枭这些天都很忙。 燕廷枭一手拿了手机出去接电话,另一只手还牢牢握住江栩的,到了门外,他把手机开了外音,另一只手勾起江栩的下巴就吻了上去。 江栩惊得打了个哆嗦。 “瘦了。”沙哑的声音从摩挲的唇齿间溢出。 腰上多了只手,那只手圈了一下,随即松开,沿着凸出的脊骨往上滑,在江栩忍不住仰起脸时,他俯身吻住她的脖颈。 江栩没敢发出任何声音,因为手机那头还有个经理模样的人正在汇报:“……目前阶段来看,它的市场渗透率要远远大于占有率……” …… 四九拉了三遍没能把夏娜娜拉回来,最后终于忍不住伸手挡住她的眼睛,企图挽回她丧心病狂的理智,他真地想不到,有人会光明正大地偷看别人那个。【他就不好意思看】 夏娜娜拍开他的手,“我下部戏就有吻戏,你先让我借鉴一下。” “……” 四九:“你不是有男朋友吗?” “还没发展到那一步呢,”夏娜娜尴尬地笑,“他就把我甩了。” 四九:“……” 燕廷枭撤回身,对着手机那头道,“把往年的试用指数年季度报表发我邮箱。” 他的声音比以往要沙哑低沉,电话那头的人听出有些不一样,有心想关心一句,又担心说错话,只是恭敬道,“是,燕总。” 电话终于挂断。 燕廷枭抚着江栩的被水润过的嫣红唇瓣,哑着声音道,“晚上我去看你。” 第238章公孙 第238章公孙 十几辆救护车呼啸着停到了市医院门口,早已站在门口等候的医护人员全部上前一对一进行检查。 时刻候在医院门口等着大新闻的记者们看到这个场面,立马拿了单反聚焦,却只拍到担架上躺着十二三岁的孩子,镜头一转,记者们全都惊呆了,足足三十多个孩子…… “应该是吃了一定剂量的安眠药陷入的中度沉睡,身上没有任何伤口,瞳孔正常,舌尖有缺陷……”医生简单查看完,下了指令,“全都送到一号观察室。” 护士们全都手脚麻利地推着车往前。 没一会,警车也到了,下来两个武装警察,神情肃穆地跟在医生护士身后,直到那群孩子被推进了监察室,他们就立在门口,手里抱着枪。 记者们一看这个架势就知道是出了大事,打电话一打听,才知道这事儿和观音寺还脱不了干系,立马打车回去准备写稿发新闻。 而急诊室内,一名男医生为一个孩子做全身检查时,发现了一个重大秘密,他净了手让护士把孩子送回监察室,随后又陆续检查了第二个第三个孩子…… 十分钟后,医生一头冷汗地出来,面色发沉地朝着门口的武警们走去,却在半路上遇到了院长。 “院长,我跟你说,我刚刚发现……”医生紧张而又忐忑地说着,就见院长淡淡地笑着说,“来我办公室说吧,什么事把你吓成这样……” 那医生莫名觉得今天院长的笑容有些不一样,可他并没有多想,跟着进了院长的办公室,门咔哒一声关上,从门的缝隙中只能隐约瞧见办公桌上的水晶姓名牌上一个大大的“侯”字。 …… 穆承胤倚着长廊的墙壁,别样的目光看着面前的唐玄。 被他看得不耐烦,唐玄皱着眉冲他嚷,“你看什么看!” “啧。”穆承胤笑得不怀好意,就是不说话,也不解释,就那样抱臂站着,那双眼睛一直盯着唐玄,似乎打算用目光烧死他。 唐玄两指戳了过去,“再特么看过来,我就戳瞎你!” 门内,女医生正在给半雪的后肩上药包扎。 穆承胤侧身用下巴努了努门内,“这次又是怎么伤的?救人?” 唐玄忍不住又是一声,“你怎么知道?” 穆承胤挑挑眉,笑笑没说话。 那个女人非常好懂,只是唐玄看不懂她。 穆承胤轻轻地叹了口气。 “你什么眼神?”唐玄皱眉搡了他一下,“赶紧该干嘛干嘛去,这边不需要你。” “我还没跟她说上话。”穆承胤冲门内抬了抬下巴。 “你有什么话要说的,我帮你转达。”唐玄说。 “不用。”穆承胤拒绝了,笑得很欠扁,“我就想亲自跟她说。” “……” “穆医生!”一个小护士急急跑来,“刚刚送来三十多个孩子,其中一个突然呕吐不止,林医生不知道去哪儿了。” 穆承胤换上一贯严谨的表情问,“在哪个诊室?” 小护士急忙道,“3号。” “走吧。” “好好好。” 穆承胤刚走,唐玄就接到了莫老四的电话,声音还很急切,“你现在在哪儿?” “在医院。”唐玄一听到莫老四的声音就会想起在观音寺发生的那件事,心里知道大概是破坏了老四的计划,有心想替长歌跟他道个歉。 “你去医院干嘛?”莫老四问。 “半雪受伤了。” 莫老四正要说什么,突然喊了声,“操,人呢?!” 随后又对着电话道,“三藏!待会如果你看到熟人,千万不要找他搭话!” “谁?”唐玄茫然。 “记住这句话就好!”莫老四又急匆匆挂了电话,挂断之前,唐玄还听到他那边暴躁地“操”了一声: “他妈地这狗男人肯定是去医院了!” …… 三号诊室内。 穆承胤净了手,戴上无菌手套走进诊室内,身后的护士汇报说,“可能是吃错了东西,就没拍腹部ct,穆医生,您看需要拍一张片子吗?” 穆承胤已经看见了那女孩苍白着小脸躺在那,似乎还没睁开眼,几乎是身体应激性反应,导致她闭着眼偏头就呕出东西来。 垃圾桶里似乎还有别的东西,穆承胤伸手拿起来,一个黑色的东西,底部还有个红灯感应器,一闪一闪地亮着光。 “穆医生,这是什么?”小护士见他从垃圾桶里挑出个东西,过来问。 穆承胤另一只手扶了扶眼镜,“小玩具吧。” “哦,难怪吐成这样。”小护士们散开了。 穆承胤却是悄悄地将东西藏进了口袋里,镜片底下的眼睛里滑过一抹深思。 诊室的门忽然被打开,林医生突然进来,看见穆承胤站在里面,表情一闪而过有些慌张,随即镇定地问,“穆医生怎么来了?” 小护士解释,“是我喊穆医生来的,这个孩子一直呕吐不止。” “我来看看。”林医生走到女孩面前,拿起电筒照了照她的眼睛,随后翻了翻她的舌头。 穆承胤在边上看着,林医生忽然抬头看着他说,“穆医生,这儿有我就行了。” “嗯。”穆承胤笑笑,“辛苦了。” 林医生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不辛苦。” 穆承胤摘掉无菌手套,去边上净手,余光看见监察室门口站着两个武警,两人站姿笔直,目光肃穆。 他抽了张纸细细擦干净手上的水,随后丢进垃圾桶里,转身走了,口袋里不知什么东西正闪着星星点点的红光。 …… 韩菲儿正在收拾打包房间里的有用资料,冷不丁接到莫老四的电话,开头就是一句,“你哥不见了。” 挂断电话后,韩菲儿冷静地打开电脑,开始搜查韩东延的定位。 莫老四猜得没错,韩东延确实在去医院的路上,他要赶在那群人之前确保跟踪器没被发现,若是被医生发现,紧接着被警察发现,那么……传达到那边的消息便是——上次群活动里有内鬼。 韩菲儿把收拾好的东西打包在一个纸箱里,用胶布封死,丢进楼下大厅的储藏柜里锁起来,随后戴上帽子和口罩赶到车库。 因为莫老四的车都太过昂贵扎眼,韩东延后来买了两辆灰色不起眼的车来代步用,他和韩菲儿一人一辆。 此刻,车库里安静躺着一辆车,韩菲儿把包丢进去,一边启动车子,一边给韩东延打电话,那头迟迟没人接。 韩菲儿拧着漂亮的眉,手指一滑关了电话,一脚油门把车开了出去。 此时此刻的韩东延已经到达医院,他伪装成一个病人家属,不知道从哪找来一份病历单,正找一个小护士询问,而他所在的地方,好巧不巧,余光刚好可以看到监察室的门口,两个武警站得笔直。 “那边怎么回事啊?”他状似不经意地问小护士。 小护士口风也很紧,“我也不清楚。” 韩东延没再多问,道了谢,拿了病历单往回走,没多久他就换了一身白大褂经过了监察室门口,两个武警们没有阻拦他。 韩东延便坦然地走了进去,里面有两个小护士,看他戴着黑框眼镜和绿色口罩,看不清脸,便困惑地问,“咦,你是……?” 她们刚问出声,就听韩东延道,“我刚从那边过来,这些孩子怎么样了?” 小护士们被他岔开话题,也就自然而然地回答了他的问题,“都正常,除了一个呕吐不止的,已经送到急诊室了,林医生在那。” 韩东延刚好搜寻一圈,没发现那个小女孩,心下顿悟,那个呕吐不止的恐怕就是她。 “辛苦了。”他淡淡道,随后转身走了。 两个护士等他走了之后,才纳闷地对视一眼: “他是谁啊?” 韩东延出去之后,便往急诊室的方向走去,隔多远,就看见一群人推着移动病床车过来,床上正躺着那个女孩,他眉眼微动,又迅疾压下,等那行人靠近了,才走过去,蹙着眉问,“什么情况?” 小护士虽然看他面生,但看他一身白大褂,兴许是新来的医生,不敢得罪,便乖巧地答,“吃错东西了好像,呕吐不止,林医生开了药,等会给她输液。” “吃错东西?”韩东延问。 小护士点头,“是啊,吐了不少东西。” “呕吐物呢?”韩东延又问。 “嗯?”小护士虽然觉得奇怪,但没多想,有些医生就喜欢研究这些,她指了指身后,“估计还在急诊室的大垃圾桶里吧。” 韩东延“嗯”了一声,随后又停在移动病床车跟前,凑近扒着女孩的眼皮看了看她的眼睛,一通装模作样地检查后,才淡淡道,“行了,推进去吧。” “好的。”小护士们赶紧把人推进去,只不过,等她们进去之后,又不禁回头看了眼,面面相觑地问了句: “刚刚那医生是新来的吗?” 韩东延找了一圈,并不清楚是哪个急诊室,按照路线分了三个,但是一号和二号急诊室此刻都有人,只剩下一个三号,他思索片刻,便决定进三号急诊室。 刚进去,就和一个医生撞了个碰面,那个医生看起来有点慌慌张张地,勉力故作镇定地看了他一眼,随后转身走了,由于过分心虚,甚至都没注意到韩东延是一副生面孔。 韩东延挑起断眉,回头又看了眼那个医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时间宝贵,他没再多想,闪身进了急诊室内。 大大小小的垃圾桶都翻遍了并没有找到跟踪器,他装作整理仪器的样子,没一会就走了出来,随后走到安全通道处,拿起手机给韩菲儿发了短信。 “把跟踪器的信号位置发我。” 韩菲儿此刻刚好在医院门口停车,她打开车上的电脑,蹭了医院的网,随后搜查跟踪器的位置,一圈一圈缩小,终于锁定一个位置,她把位置发到自己手机上,正要下车就看见了韩东延的短信。 她打了俩字回去。 【我不。】 韩东延看见短信脸都黑了,看见下一条更是叹了口气。 【我到医院了。】 韩菲儿下一秒却又把位置给他发了过来,韩东延点进去,发现位置距离他一百六十米,三号急诊室顶多距离他五十米,监察室离他不多一百米远。 他衡量片刻,终于朝着定位的方向走了过去。 而医院门口的韩菲儿却是发送位置之后,就发动车子追了出去,她看见了群主麻子! 麻子刚从医院出来,车上除了他以外,似乎还有两个人,韩菲儿不敢跟太近,只远远缀着,又因为红绿灯交替险些跟丢了。 跟了十几分钟的路程后,麻子那边不知道是不是注意到了她,车子转了个弯,没多久,就开到了韩菲儿的身后,韩菲儿紧张起来,她只戴着口罩,如果对方逼她下车,势必会认出她来。 而她又是从医院就跟了一路过来,就算能好好解释,对方也不尽然会信她。 眼看着那辆车拐个弯就要追上她,她情急之下将车子拐进了一户人家的门内,等她停下之后,才隔着挡风玻璃看见面前一棵参天大树。 车门边不多会围了几个佣人,颇为好奇地打量着她,韩菲儿降了车窗,拉下口罩冲对方笑了笑,“不好意思,刚开始学车,还不太熟练,不小心开进来了。” 几个佣人脾气还不错,听到这话笑得很开心,还夸她,“长得真好看!比我们大小姐还好看!嘿嘿!” 韩菲儿耳根一动,又觉得自己怕是想多了,但还是笑着问,“你们家,是哪家?” “公孙家啊,你认识我们家大小姐吗?”佣人笑着问。 公孙俩字一出来,韩菲儿的脸色就微微变了,佣人们以为她认识,当即七嘴八舌地凑过来: “认识的吗?” “果然漂亮的人都是相互认识的。” “我们大小姐刚出去,不知道在哪儿弄了一身泥,换了衣服又出去了。” “这位小姐怎么称呼?” 这个当口,外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见佣人们全都哑了声音,韩菲儿觉得奇怪,探头看了眼,只看见一只小巧的机器人从半空飞过来,稳稳地落在她面前,在她的后视镜上站稳了。 佣人们激动地几乎要晕厥过去: “少爷想吃什么?” “少爷想吃包子还是饺子?” “少爷怎么亲自出来了?” “天哪,我要去告诉先生和夫人,少爷出来了!” “嘘!你们小点声,少爷,是饿了吗?” 韩菲儿这才发现她们喊的少爷正是面前这只小机器人十一,这只陪伴了她许多个日夜的小机器人。 十一并不说话,只是站在后视镜上盯着韩菲儿看了片刻,又拉伸了腿准备回去。 韩菲儿心里一动,出声问,“你最近好吗?” 第239章完了 第239章完了 她问的机器人,可同时她也知道,机器人的背后是那位少爷,所以她也不清楚,这句问候是给谁。 十一没动,半晌后,佣人们亲眼目睹小机器人缓慢地点了点头。 佣人们诧异地捂住嘴。 倒吸气的声音响彻在空气里,韩菲儿冲小机器人笑了笑,“以后都要好好的,走了。”她挥挥手,随后将车开了出去。 小机器人飞在半空,目送她离去的身影,随后飞回阁楼,阁楼边上三只鲤鱼旗迎着风儿在慢慢飞舞,像是在恋恋不舍的人在挥手告别。 韩菲儿出来后才看见门口大写的两个字:公孙。 她失笑着摇摇头,倒是不知道是冥冥中注定还是……缘分使然。 小机器人重新飞回阁楼内,床上挂着厚实的帷帐,一只苍白可以看清血管的手探了出来,小机器人飞到他掌心,那凉意普通人受不了,那只手却好似习惯了,只是捧着它轻轻地将它放进去,随后帷帐重新合上,一切又陷入无声的寂静中。 唯有电脑上,家门口的监控显示器里,韩菲儿所开的那辆车早已经消失不见。 而另一边,韩东延在医院里也找到了跟踪器所在的位置——办公室内,穆承胤戴着眼镜正在看病历,房门被敲响,他抬头,脸上带着几分公式化的微笑。 小护士进去笑嘻嘻地说,“穆医生,你那位帅哥朋友说要走了,让我跟你说一声。” 穆承胤笑着站起身,“我去看看。” 韩东延侧过身,沿着长廊低头看手里的病历单,穆承胤走过去时,职业习惯地朝他看了一眼,只看见他黑框眼镜,口罩遮住下半张脸,看不清他的长相。 韩东延一直跟着他,手机里的跟踪器一直闪烁着红色讯号,目标只距离他五米远,恰恰是穆承胤距离他的位置。 韩东延看向他的白大褂,很确定,东西就在他的口袋里。 穆承胤穿过长廊,隔着距离,笑着道,“这就走了?” 半雪和小石头坐在椅子上,听到他的声音便站起身,半雪冲他抿嘴笑了一下,“每次过来都麻烦你。” 她眼睛看向穆承胤,余光却看见了韩东延,正要移开视线,就见韩东延朝她做了个手势。 半雪凝住眼神,片刻后恢复如常。 “能让你麻烦也是一种运气,”穆承胤揉了揉小石头的脑袋,“小家伙,你怎么没保护好妈妈呀?” 小石头握住拳头,信誓旦旦地说,“我马上就能保护她了!” 穆承胤和半雪对视着,忽而笑了。 唐玄买完药回来看见这一幕,心里非常不是滋味,特别是心里居然破天荒地觉得眼前这一幕异常和谐,好似真正的一家三口。 唐玄正要开口,肩上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看,居然是长歌。 “你怎么来了?”他面露惊讶。 长歌的笑容渐渐收敛,“怎么了?不欢迎我?” “不是,你应该回家好好休息,不是被吓到了吗?” “我想来看看半雪,”长歌看向前方和穆承胤聊得很开心的半雪,“她好像很喜欢穆医生呢,她儿子也很喜欢穆医生,看起来他们真像一家人。”她说着瞥了眼唐玄的反应。 唐玄眉头微蹙,“走吧。” 长歌看见他的反应,心头就沉了沉。 唐玄当先走了过去,“聊什么呢?”问的是穆承胤,眼睛却是看着半雪的方向。 半雪没说什么,只是冲长歌微微颔首,礼貌而疏离。 小石头笑着挥挥手,稚嫩的童音喊,“唐叔叔再见,穆叔叔再见。” 唐玄愣了,“你们去哪儿?” “回家。”半雪淡声说。 长歌,“不然到我家休息休息吧?我家房子很大,空房间很多。” “不用了。”半雪的语气很疏离。 长歌登时有些尴尬地立在那。 “住我家吧。”穆承胤发出邀请,脸上带着惯常的笑,镜片底下的眼睛狭长而又泛着趣味的光。 “好啊。” 半雪居然同意了! 唐玄错愕地看着半雪,长歌却是松了口气。 穆承胤也有些始料不及,整个人微微愣了片刻,才笑着看了唐玄一眼,随后朝半雪道,“好啊,我去请个假。” “穆叔叔,我跟你一起去!”小石头举手欢快地喊。 穆承胤蹲了下来,“好啊,小家伙。”他抱起小石头,转身要走,半雪去拦了下,“小石头,别添乱。” 旁人看不见的角度里,半雪已经拿到了那枚黑色跟踪器。 半雪拿到东西的刹那就认出这是什么,只是奇怪穆承胤怎么会有这个东西,又瞬间联想到观音寺的那些孩子,心下了然。 韩东延她只接触过一次,话不多,心思很深,那天晚上在单身天堂ktv里,他们三个人出去很久,并不像是来喝酒的,倒像是来工作的。 而韩菲儿是江栩的人,半雪对江栩是信任的,江栩看起来虽然小,做事却是有根有据,很有条理,不像是这个年纪的人,而且也不像这个年纪的女孩那样活泼。 某种程度上来说,和她很像,她们都对生活的态度很冷淡。 但同样,她也确认一件事,她们都不会对社会做出报复类的事件,因此,半雪相信江栩的人——韩东延以及韩菲儿,都应该是好人。 所以,她刚刚看到韩东延的那个手势之后,余光给了他一个愿意帮忙的眼神。 “放心,有我在,他添不了乱。”穆承胤抱着小石头走了。 半雪微笑着看两人离开的背影,实则是看着站在长廊边上的韩东延,冲他做了个手势——东西已经拿到手。 韩东延冲垃圾桶的方向指了指。 半雪笑了笑表示知道。 这副画面到唐玄眼里,就成了半雪一直笑着目送穆承胤离开的背影,特别是半雪居然答应穆承胤住他家,他心里一直憋着火,即便长歌在身边,他也没能压下去。 “为什么住穆承胤家?”唐玄一把攥住半雪的手腕,“我记得我跟你说过。” 穆承胤的父母不会同意他俩在一起,穆家的门不是那么好进。 半雪都记得。 但她有必要告诉唐玄一件事。 “我也不是谁都能娶的。” 半雪的容貌一直普通,一双眼古井似的平静无波,可她说这句话时,并没让人觉得可笑,反而让人感受到她释放出来的些微气势。 她不爱说话,性子偏冷,可并不代表她是好欺负的。 长歌感受到她话里的深意,抿抿嘴没有插话,只抬头看唐玄的表情。 唐玄微微怔住。 半雪这话刚说完,就转身走了,似乎长歌和唐玄两人的反应对她来说无关紧要。她路过一个垃圾桶,不知道往里丢了什么,随后头也不回地去了……穆承胤办公室的方向。 唐玄的心彻底空了一瞬,他看着半雪的背影,想不出她刚刚那话到底是拒绝了穆承胤还是拒绝了全世界只容纳了穆承胤,在这个瞬间,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脏出了毛病,它在剧烈地跳动着。 “唐玄,”长歌的声音忽然传来,明明离那样近,可声音却好似隔着山海一样远远地,“我们去吃饭吧。” 唐玄看着半雪消失的背影,沉默了许久,才说,“好。” 他手里还提着买来的药,路过几个垃圾桶,他都没有丢,一直提在手里,稳稳的。 几人都散了之后,韩东延装作路过的样子去了垃圾桶那,低头捡起了里面的那枚黑色跟踪器,随后回头看了眼,想着半雪刚刚一瞬间有些冷意的眼神,总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随后他把东西塞进口袋里,转身走了。 半雪此刻已经走到了穆承胤的办公室门口,小石头就站在门口,他乖巧地立在那,面前几个小护士正在逗弄他,他却一本正经地用稚嫩的童音说,“姐姐们不要套我的话了。” 小护士们笑得更厉害,“真的是穆医生的儿子吗?一点都不像哈哈,好可爱!” 半雪走上前,冲几个小护士说,“不是,他是我儿子。” 几个小护士看见她,登时收了笑,心里不由得有了比较,穆医生那样的天人之姿,怎么着也该找更漂亮一点的吧? 半雪知道她们心里的想法,这些年来,她很清楚那些目光落在自己脸上后的那抹可惜与遗憾,似乎自己的平凡长相挫败了他们对美好事物的期待。 但她从不在意自己这张脸,美人在骨不在皮,她向来懂得这个道理,遇到再美的女人,她的心里都没有任何波澜,一张皮而已,有什么好羡慕的,又有什么好惊叹的。 “穆医生呢?”她看着小石头问。 小石头正要回答,有个小护士替他回答了,“穆医生去换衣服了。” “替我跟他说一声,我们先回去了。”半雪微微颔首,一只手牵着小石头转身走了。 小石头回过身礼貌地挥手告别。 小护士们挥着手,讷讷地看着半雪的背影道: “我总觉得她眼熟,好像是上次被蛇咬了一声不吭的那个是吧?” “是她!那个小男孩不就是她儿子吗!” “啊,我也想起来了!” “这样一看,突然觉得她和穆医生很配啊!” “是啊,穆医生是笑面狐狸,她是冷面蛇女,哇,想想都刺激!” “说谁呢?”穆承胤的声音突然插进来。 几个小护士吓了一跳,匆忙转身,只看见穆承胤已经换了深色大衣,内搭橙色毛衣,他手里拿了条灰绒围巾,衬得手指骨节修长漂亮,指甲圆润,根根指节白皙美观,五指微微拢着围巾,那宽大的掌骨感分明异常吸人眼球。 几个护士都是手控,一时间全都盯着他的手指流口水。 倒是有一个头脑分出半点清醒,把半雪临走前的话转述给了穆承胤。 穆承胤听完后,扶了扶眼镜,似是轻轻叹了一声,“哎呀,居然骗我,心好痛……” 他捂着心口,好似真的受了情伤,镜片底下的眼睛却是带着笑意,只是……他手臂上还挂着那件白大褂,他手指隔着口袋抚了抚。 那儿的东西不见了,至今为止,和他近距离接触的只有……小石头和她。 “这个女人身上还有多少秘密呢。”穆承胤心里暗暗想着,随后拨了电话出去,“院长,不请假了,我被人鸽了……” 半雪带着小石头一直出了医院门口,小石头才出声问,“妈妈,那个东西是什么?” 有了小石头的配合,她才能顺利拿到,但是她清楚,穆承胤换衣服时一定会发觉,她并不能解释,所以只能抱歉地走了。 希望没给他惹麻烦就好。 “黑色跟踪器。”半雪解释,“放在人身上可以跟踪他的位置,不管到哪儿都能找得到。” 这或许就是她跟其他母亲不一样的地方,她从来不会敷衍孩子,小石头的每一个问题她都会极其认真地回答,如果自己回答不出来,便会带着他去图书馆找答案,母子俩都是较真的性格。 小石头惊叹一声,“这么厉害。” 半雪为他科补,“有很多饰品,包包,衣服上的纽扣,都可以做成跟踪器,精致又不起眼,但是比较贵。” 小石头听完后,不知想起什么,看了眼半雪没说话。 半雪偏头看他,“想问什么?” “妈妈,”小石头歪着脑袋问,“为什么不跟唐叔叔说再见?” “我说了。”半雪想了想,自己应该说了。 “那就好。”小石头松了口气。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怕妈妈生气。 比起穆叔叔,他更喜欢唐叔叔。 另一边,唐玄带着长歌出去吃饭没多久,就接到莫老四的电话,对方让长歌近几天不要出门,担心那边人会认出她,伺机报复什么的。 挂了电话后,唐玄就把长歌送了回去,随后开车回去,天已经黑了,他到家门口时,破天荒地买了四份菜煎饼,随后送到了穆承胤家门口,没有敲门,没有输密码进去,只是挂在门把上。 半小时后,穆承胤打了电话过来。 “谢谢你的晚餐。”语气照旧欠扁。 唐玄硬着头皮说,“我买给小石头吃的,你少自作多情。” “是吗?”穆承胤啧了一声,“我一个人吃了三份。” 唐玄不信,“你是猪吗?” “太饿了。”穆承胤打了个哈欠,“好困,我挂了。” “等一下!”唐玄摸了摸鼻子,“那个……” “什么?” 唐玄一抬头看见茶几上放着一袋子药,顿时有了说辞,“我买的药忘了给他们了。” “谁?” “……”唐玄咬牙,“穆承胤!” “自己送去啊,”穆承胤掩嘴笑,“难不成要我替你送去?” 唐玄恨恨地挂了电话,随后提上袋子上了楼上。 他一路都在纠结待会见到面要说什么,结果,输了密码进去后,只看见穆承胤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在泡脚,客房没人,厨房没人,客厅没人,洗手间没人。 唐玄瞪大眼,“人呢?” “谁?”穆承胤拖着懒懒的长音。 唐玄把手里的棉拖鞋甩出去,“穆承胤!你丫不跟我装逼会死是不是?” 穆承胤笑得不怀好意,“谁让你一进门就跟抓奸似的,我哪知道你要找谁啊?大小姐?她不在我这啊。” 唐玄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青色来形容。 他几大步冲到沙发跟前,作势就要掐死穆承胤,后者赶紧伸手大喊,“手下留命!” 唐玄恶狠狠地瞪着他,大有一副你再不说我必掐死你的冲动。 穆承胤不逗他了,耸着肩膀,“半雪没来,她早就走了,在医院就走了。” “什么?”唐玄猜到了,但还是有些诧异,“她不是说……” “说说而已,干嘛当真。” 唐玄愣在那,可上次明明她说住他家,就真的住进来了啊。 “唐玄,”穆承胤放下手里的医案,认真看着自己这个多年来的好友问,“你是什么意思?” “什么?”唐玄没反应过来。 “有了大小姐,还要去招惹人家?”穆承胤问得一针见血,“半雪又不傻,她才不会平白被你当枪使。” 唐玄蹙眉,“我没有。” 冲进洗手间看见半雪后肩的伤口时,那股愤怒和恼火似乎有了说法,可他却直觉地否认。 “不,你有。”穆承胤理性地替他分析,“你对她好,只会让大小姐更加厌恶她。” 唐玄走出去时,脑子里只剩下穆承胤说的两句话。 “半雪会怎么做?” “她只会离你越来越远。” 他看着手里提着的那袋药,走到电梯口的垃圾桶旁,手一伸,丢了进去。 他进了电梯,没一会,到了家里,输密码进屋,换鞋,洗澡,换衣服,吹头发,上床,关灯,睡觉,动作机械地像僵硬的机器人。 半小时后,他眼神清明地从床上起身,开了灯,随后开门出去,又到了楼上,打开了电梯口旁的垃圾桶盖,把里面的那袋药重新找了出来。 “我给你早餐钱,多少钱?” “五千。” “黑店吗这么贵?” “知道贵下次就别走错了,不送。” “不想住医院。” “几个意思啊,你不是想住我家吧?” “嗯,打扰了。” “我来吧。” “谢谢,不用。” “你这女人,到底为什么对我这么大敌意?” “我,没恶意,就是不清楚,你妈妈她以前是不是被男人伤过,所以对我……” “是啊,被伤过,所以反感你。” “那个,谢谢你救了长歌,以后有需要的地方说一声。” “不用。” “举手之劳。” …… 唐玄的脑子里翻腾着尽数都是半雪的一举一动,她没什么表情的一张脸,她淡漠凉薄的话…… 他进门时,门锁咔哒一声关上了,他倚着门,脑子里的画面转换到半雪迷蒙着一双眼看着他,随后倾身吻了过来…… 他用力按住眉心,不要再想了,不要再想了。 然而,那湿软的唇瓣仿佛再次贴在他的唇上,他闭着眼仿佛再次闻见了酒香味,清冽的,醉人的。 完了。 唐玄心想,他完了。 第240章洗澡 第240章洗澡 江家。 难得全家人都在一张餐桌上吃了晚餐,饭桌上,王雪华一直在给江远山夹菜,江逸城只偶尔给江栩夹菜,唯独江柔没人照顾,自己一个人生闷气。 “马上年会了,这些天你辛苦些,”江远山把宋妈端来的一碗汤推给了江逸城面前,“多喝点汤,别生病了。” 江逸城接过汤,眼下一小片青黑,不难看出他这些天有多忙,“谢谢爸。” 江远山这些天感冒了,鼻涕咳嗽好几天,便没去公司,现在公司有王雪华和江逸城,也没什么大事,他索性就没再管,只一心养病,他虽然对王雪华不是特别放心,但对江逸城,却是百分之两百地放心。 “小栩也瘦了,”江远山夹了一根鸡腿放进江栩碗里,“来,你爱吃的鸡腿。” 江栩没有说话,只是把自己的那碗汤推给他,“爸爸喝。” 江远山高兴极了,连声说,“哎哎哎,好。”说完仰头把汤喝了个干净。 王雪华皮笑肉不笑地说,“哎呀,又不是没有汤,一碗汤怎么还让来让去的,宋妈,还不多盛两碗来?” 宋妈正要动身去,就听江远山咳嗽一声说,“不用,我吃饱了。” 江柔喝了口汤,眉头一皱,“什么汤啊这么难喝。” 江远山正在擦嘴,听到这话,冷着脸道,“你不喜欢就别喝!” 江柔被他唬了一声,没回嘴,低着头小口吃饭去了。 王雪华打圆场,说了几句别的,哄着江远山上楼了,这才推了推江柔,“别跟你爸置气,到头来吃亏的还不是你。” 江逸城和江栩也一前一后上楼了,江柔看着两人上去的背影,气得筷子一摔,“他和大哥都拿我当透明人!哥也是,明明我就坐在他旁边,他夹菜都没有捎带夹一份给我!爸也真是的,那傻子就一碗汤,他就高兴成那样!” 这么大声音,江栩听得见,江逸城也听得见,两人走在楼梯上,步伐不停,江逸城回头看了眼江栩,她巴掌大的小脸上,睫毛微微垂着,扇子似的落下一片阴影,那阴影下的情绪叫人看不清。 但不用猜都知道,她一定很难过。 江逸城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要在意她说的。” 江栩抬头间冲他笑了笑,笑容单纯无害,眼里亮得像是盛着一片浩瀚宇宙。 江逸城忍不住伸手盖住她的眼睛,“不要这样对别人笑。” 江栩收住笑容,表情里写着茫然和不解。 江逸城轻轻叹了口气,“你这眼神,太容易引人犯罪了。”他揉了揉她额头的刘海,直到长发掩住那双眼睛,这才满意地松手,“去睡吧。” 江栩心里敲响警钟,她刚刚太过放松了,所以面对大哥时没有收敛。 她捏了捏指尖,低头走进自己房间,心里思索着年会过后,大哥就不会用那张表情以及那样温柔的动作和她说话了。 她有些走神,进了房间后并没有开灯,走了几步后才感觉不对劲,昏黄的壁灯下,床沿坐着一个黑乎乎的人影。 她回过身把门反锁,随后直线走向阳台,把门拉上,又拉上窗帘,这才摸黑回身,然而那人已经不在床沿。 她刚探出一只手,就触到那人的西服,微凉,泛着昂贵又高级的质感。 “枭爷……”她轻轻出声。 头顶的人“嗯”了一声,嗓音含糊像是含着情欲,几分低哑几分惑人。 江栩莫名地就想起他吻得凶狠时,喉口溢出的声音……和刚刚的声音有点像。 她耳朵忽地发起烫来,原本伸出去的那只手也默默缩了回来。 燕廷枭黑暗中的视线很好,看着那只白玉似的小手缩了回去,小丫头低眉垂目地立在那,绸缎似的乌黑长发里,露出的那只小巧精致的耳朵红得蛊惑人心。 他低声笑了,漆黑的眼底尽是愉悦。 “会害羞了。”他压低脊背俯身靠近那只玉白的耳朵,薄唇说话时摩挲着脆弱又敏感的耳骨,刺得底下的人瑟瑟发抖,浑身颤栗。 “这几天,”他抬手轻轻勾起她的下巴,声音低得像是在砂纸上磨过,每一个音节都低醇惑人,“有没有想我?” 江栩有些被动地对上他的眼睛,心想,她为什么要害羞,虽然她不清楚自己耳朵为什么红,但确定,那确实是害羞的征兆。 大概因为太久没见了,两人有些陌生了,在陌生之余,还多了几分禁忌的刺激——房间里没有开灯,外面楼梯上的脚步声还隐约听得见,不知道是宋妈还是王雪华。 江栩重新伸出手,这次她探向枭爷的脸,仔细将他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唇,挨个抚了一遍后,这才轻轻踮着脚,单手搂住他的脖颈,学他刚刚对她的样子,在他的耳廓旁呵气说话,“你猜呢……” 说完,想起他以前的附加动作,她轻轻用牙齿啃了啃他的耳骨。 她并不知道自己这个动作几乎是瞬间点燃了男人心头的一把火,燕廷枭猛地偏头吻住怀里的人,单手扣住她纤细的腰,搂着她往后几步跌进大床上。 他吻得又凶又狠,几乎是带着把人吞吃入腹的力道。 火势正在蔓延,门把突然被扭动,江栩瞬间弹起来,随后慌忙推着燕廷枭,悄声道,“我哥!我哥来了!” 燕廷枭喘着气,听到这话只是又重重吻了她一口,随后才起身,却没出去,而是进了洗手间。 江栩关上洗手间的门,又开了书桌上的灯,随后才走过去开门。 “怎么锁门了?”江逸城端着一杯牛奶进来,“趁热喝吧。” “不知道,没锁啊。”江栩装傻,接过那杯牛奶,想冲他笑一下,突然想起之前大哥说的那句话,蓦地又把笑容给收了,低着脑袋,乖乖地捧着牛奶。 从江逸城的角度只能看见她嫣红的唇瓣,他移开视线,看了眼她身后的书桌,问,“刚刚在干嘛呢?” “准备洗澡。”江栩把牛奶放在桌上。 “还没洗吗?”江逸城又看了她一眼,“脸怎么这么红?” “……” 江栩捧起桌上的牛奶,“我喝完再洗吧。” 说着就仰着脸喝了起来,她喝牛奶时表情像极了小动物,眉眼温顺,皮肤白皙,长长的睫毛打下一片扇形阴影,笼罩着那张巴掌大的小脸。 江逸城在她喝完时拿了纸巾替她擦嘴,端详她片刻,“最近好像瘦了,下巴都尖了。” 江栩这些天都有在锻炼,原先肉嘟嘟的脸瘦了一圈,衬得那双大眼睛分外黑亮,此刻她微微敛着眼睫,看不清那双眼睛里的光彩。 江栩接过那张纸,低着头说,“我自己擦。” 江逸城微微怔了怔,以往江栩从来不会拒绝他任何举动,现在,似乎有了自己的主见,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不再熬夜等着他,见到他也不会抱着他的手臂撒娇,好像很久没听他喊哥哥了。 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小姑娘跟他好似不再……那么亲昵了。 “要洗澡吗?”江逸城在椅子上坐下,“你去洗吧,我在这坐会。” 江栩把杯子放下,有些茫然的目光看着他。 江逸城摆摆手,“没什么事,就是很久没跟你坐下好好聊聊了,你先去洗澡,我在这看看书就行了。” “……” 江栩表情有些……微妙,她听话地拿了小兔子睡衣进了洗手间,随后关上门,洗手间内,燕廷枭正倚着洗手台,一条腿支着,另一条腿微微弯着,手里把玩着她的小兔子头箍。 听见开门的声音,他微微偏头看过来,侧脸线条硬朗,五官深邃犀利,眉毛浓黑,鼻梁高挺,绯色的薄唇微微抿着,大概洗手间里有些热,他脱了大衣外套,身上只一件黑色衬衫,领口解了两颗扣子,侧身站在那时,从江栩的角度刚好看见他凸起的喉结。 大概太久没见了,江栩想,不然为什么看见这样的枭爷她会想扑上去呢? 江栩佯装淡定地拿手机给段木央发短信:【给我哥打电话】 段木央很莫名,却没回电话,发了短信过来问:【why?】 【找话题陪他聊半小时。】江栩又发了一条。 段木央崩溃了:【怎么可能?!我跟他能说的话不超过三句!】 然而短信发过去之后,那头江栩再也没回。 段木央咬着手指想了想,手指滑开通讯录,一路往下滑,终于找到了江逸城三个字,心一狠,按了拨号。 江栩发完短信就贴着洗手间的门听动静,果然没多久,就听江逸城站起身,随后打开房间门,走了出去。 江栩松了口气,这才抬头看向倚着洗手台的男人,他的两条长腿分外吸引人的眼球,沿着西裤绷出紧实硬朗的肌理线条。 从远处看,根本发现不了这条腿是有伤的。 “不是要洗澡吗?”燕廷枭给浴缸里放了水,随后眉眼略带深意地看着她,“要一起吗?” “……” 江栩知道他的原则,根本就不怕他。 她就站在那开始脱衣服,一件一件,随后光脚踩在地毯上,走到浴缸前,微微倾身试了试水温。 她弯着腰,凸出的脊骨分外明显,白玉似的皮肤在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她抬腿进去,白嫩的脚丫在清水里晃起涟漪。 燕廷枭站在她身后,呼吸都重了,抬眸看见小丫头坐在浴缸里略挑衅地冲他说,“来啊。” 她绸缎似的乌黑墨发披在肩头,衬得那张巴掌大的小脸愈发白皙,那双大眼睛黑而亮,此刻闪着几分狡黠的光,挺翘的鼻尖上落了一滴晶莹的水珠,那嫣红的唇此刻微微张着,里面粉色的舌一闪而过。 燕廷枭看着她,忽而舌尖抵了抵腮帮,暗自磨了磨牙根。 小妖精。 枭爷到底没有跟她一起洗,而是……帮她洗了个澡。 他给她浑身涂满泡泡,略带薄茧的大掌似乎带着火,所到之处尽是烫意,江栩起初还能忍,越到后面越是忍不住想笑,因为太痒了,她躲闪着,浴缸里滑不溜秋,她一个不留神就栽了进去。 灌了好几口的洗澡水,出来后,还不等她大口呼吸,嘴唇又被人堵住了。 …… 江逸城接到段木央的电话时,心头微紧,以为她又遇到了秦家叶,边下楼边问,“你现在在哪儿?” 段木央:“在家。” 江逸城顿住脚,“他在你家门口?” 段木央茫然,“谁?” “……秦家叶,”江逸城犹豫着问,“不是秦家叶?” “啊,”段木央终于找到了理由,“是是是,是他,刚刚又看见他了,然后我就有点害怕,我……” “他现在人呢?”江逸城问。 “好像还在门口。”段木央捂着脸撒谎。 “我马上就去。”江逸城拿了车钥匙。 “……”段木央慌了,“哎,等一下!” 按照江栩给的剧本只是陪他聊半小时啊,不该是这种发展啊! “怎么了?” “我意思是,你过来万一又打起来了怎么办?”段木央灵机一动,“还是不要来了比较好。” “不会,”江逸城说,“我不会动手。” “万一他动手呢?”段木央徐徐善诱,“万一他逼你动手呢?” “那是我的事,只要你不会受伤就好。”江逸城以为她担心他,温和地笑,“不用担心我。” “……”想多了,我真没担心你。 段木央笑得尴尬,“我没事。” “真没事就不会给我打电话了。” “……”是你妹让我打的啊!是你妹啊! “你不是那种矫情的女孩子。” “……”谢谢你慧眼识金。 “我马上开车过去,等我,先挂了。”江逸城已经到了车库,挂了电话就上了一辆车。 “哎!哎!”段木央看着被挂断的手机,脑子里闪着几个加黑的粗体大字:【江栩她大哥要来了!!】 怎么回事? 她现在去哪儿找秦家叶? 万一江逸城过来看见没人,不得怀疑她吗? 不不不,现在不是这个问题,大晚上的,江逸城出现在段家门口,她爸妈会怎么想? 完了完了。 段木央现在脑子里全是浆糊,她自我挣扎了片刻,然后给江栩打电话,力图让这个妹妹把她大哥拉回去。 然而,电话响了很多遍,就是没人接。 她都快崩溃时,电话终于被人接起,“江栩!我告诉你,你哥马上来我家了,你赶紧打电话让他回去……” “她在洗澡。”电话那头传来低沉惑人的一道男声。 第241章卑劣 第241章卑劣 段木央“哦”了一声,她在洗澡。 “……” 反射弧突然绷直,她捂着嘴巴,掩住诧异惊讶错愕惊惶,终于汇聚出一句十分淡定的问候,“枭爷?晚上好。” “嗯。”枭爷的心情似乎不错。 听着这个声音,段木央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就幻想出一幅画面,江栩在洗澡,枭爷拿着花洒替她冲洗……不行不行,画面太不纯洁了。 “我,我就不打扰了,你,你们继续。”段木央急急忙忙地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后又想起,自己刚刚那个电话简直白打了,现在要怎么办? 对了,可以告诉江逸城,秦家叶走了啊! 段木央简直惊喜了,立马拨了电话给江逸城,正要开口说话,门口传来段父段母的声音,“木央啊,那个秦家叶又来了!” “……” 神级的乌鸦嘴。 段木央欲哭无泪地举着手机,电话那头的江逸城声音依旧温和,“我马上就到了,别急。” 我不急啊! 段木央要哭了。 简直就是无妄之灾啊! 谁能告诉她,秦家叶怎么来得那么及时啊! …… 燕廷枭把挂断的手机放在洗手台上,江栩正从花洒下出来,她裹着浴巾,头发湿漉漉的,整个人散着诱人的香气。 “谁打来的?”江栩问。 “段木央。” “她打来干嘛?”江栩困惑,而且似乎隐约,她洗澡的时候听见有车子的引擎声响起,这么晚了,家里有人出去了? 燕廷枭:“你哥去她家了。” 江栩:“……” 哎? 燕廷枭拿了毛巾过去,替她包住长发,修长的手指替她一根根梳理长发,“我明天去国外开会,可能要过几天才能回来。” 江栩顿了顿,抬头看着他,小鹿似的眼睛湿漉漉的,温顺又惹人怜爱,“嗯。” 燕廷枭摸了摸她的脸,没忍住又亲了亲她的唇。 江栩退后几步避开他的吻,她的嘴巴现在还红肿着,碰一下都疼。 燕廷枭低笑一声,声音从胸腔里震出来,“怪我。” 江栩噘嘴不说话。 燕廷枭摸了摸她的耳垂,“乖,别闹脾气。” 江栩心头一软,明明大哥也常常这样哄着她,可她却没有此刻这样的感觉,像是蜜灌进了心口,甜软得一塌糊涂。 她换上兔子睡衣,想起韩菲儿的那条短信,看着枭爷的下巴问,“韩东延那边的计划砸了,你能不能派几个人暗中保护他们?” 燕廷枭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好。” 江栩有些开心,换好睡衣后,就拿了吹风机开始吹头发。 燕廷枭站在她身后,伸出长臂微微拢着她,问,“还有没有要和我说的?” “没了。”江栩看着镜子里的两个人,男人身形高大,衬得她小小一只。 他微微低头,气息拂在她脖颈,又痒又麻,低沉的声音敲进她的耳膜,像敲在她的心尖上,震颤出声,“确定没了?” 江栩把吹风机的风力开到最大,借着风声说,“早点回来。” 燕廷枭吻了吻她的后颈,声线沙哑却饱含虔诚,“好。” 一字定音,像是承诺。 那时候的江栩并不知道枭爷此行的危险,也不会知道,燕廷枭是第一次向人承诺早点回来——带着命回来。 燕廷枭是深夜十二点的飞机,他从江家出来后,跟燕老爷子聊了会天,随后就下楼启程去了机场。 马超提着行李箱吩咐燕卫们: “1和2去暗处保护韩东延和韩菲儿。” “3守家保护老爷子。” “4留在江家,保护好小巨人。” “爷这次去不带我们?”燕卫1出声问,“把3号带上吧。” 四只燕卫都是经过精挑细选选拔出来的,各个都是能力出众,3号是各方面反应能力都算不错的,除了情商低了一些,其他都凌驾于他人之上。 哦,还有4号,当然,4号太装逼了,没有人缘,没人投他。 躺枪的燕卫4:“……” 燕廷枭刚好出来,看见燕卫们,打了招呼就上了车,“把家交给你们了,护好了。” 燕卫们异口同声,“是!” “拿命护着她。”车门被关上之前,众人听见这么一道沉沉的话,全都明白了这个‘她’指的是小巨人无疑,当即看向4号。 燕卫4听得出这话里的分量,应了声,“是!” 燕家的女主人都薄命,不管是上一任族长夫人,抑或是燕家大小姐,全都因枭爷而死,这件事所有燕家人都清楚。 枭爷多年来第一次喜欢一个女孩,燕卫们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他们忠诚地在心底发誓: 此生将竭尽全力保护好小巨人,拼上自己的性命。 到死为止。 —— 段木央下楼时,正迎面遇到母亲,段母愁眉苦脸道,“他说有话要跟你说,我和你爸把他关在门外,他一直不走。” 段木央点点头,“我知道了,我去看看。” “你可别犯傻啊,孩子。”段母叮嘱,她怕这个傻孩子真的就答应了那个混蛋。 “我知道。”不会的。 段木央走出客厅时,脑海里无端想起江栩对她说过的话。 ——“以后你会遇到更好的男人。” ——“你不要急着结婚,以后会有很好的男人出现,你慢慢等。” 她心底有了勇气,嘴角缓缓绽放出一个笑容。 再次见到秦家叶,段木央内心很平静,秦家叶只远远站在铁栏杆边,身后是被路灯拉长的影子,看见段木央出来,他很欣喜。 秦家叶有着一副纨绔子弟的好皮囊,如果抛开他混乱不堪的私生活,他算得上是杨市一个青年才俊,毕竟家财万贯,他有那个资本去纸醉金迷夜夜狂欢,也有资本挑选自己想要的女人。 可那个女人,永远都不可能是段木央。 段木央这辈子都不可能和他在一起,看见他的刹那,心里平静得半点波澜都没有,甚至她站在门口,还在想待会江逸城过来,她要摆什么表情。 两人虽然面对面,可心思各异。 直到秦家叶主动开口,眼睛亮亮的,“我知道你和江逸城没有在一起,”他上前一步,嘴边不自觉带了笑,“他一直都没找过你,你也没跟他独自见面约会。” 难不成非要她和江逸城结婚,他才肯放过她吗? 段木央蹙眉看着他,完全想不到自己的生活被人监视着,甚至想到自己为江栩做的那些事,万一被秦家叶发现…… “我知道,你们合伙骗我。”秦家叶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口吻带着无比的认真与真诚,“我以前做的不对,我知道,但是我希望你给我一次机会。” 段木央出声打断他,“我和江逸城都是电话联系,”她打开手机,找出通讯录,刚拨出去的几个电话都是江逸城,她指着那几个通话记录,“你找我之前,我就在跟他聊天。” 秦家叶愣住了,“不可能。”他笑了一下,那笑容有几分惨淡,“你又不喜欢他,怎么可能和他在一起。” 段木央不解地反问,“我为什么不喜欢他?”她退后几步离秦家叶远了些,“江逸城人品好家世好,最主要的是,他性格非常好,和我很谈得来,谈吐举止非常有礼,我爸妈也很喜欢他。” “他见过你爸妈了?”秦家叶脸上的表情变了。 “早就见过了,”段木央看见一束车灯打了过来,知道是江逸城来了,顿觉有了层保障,说话也毫不顾忌了,“我爸妈对他很满意,我也很满意,他对我很好,我很喜欢他。” “他对你好?”秦家叶不信,“怎么个好?” “白天他上班忙,没时间来看我,都是晚上来看我,”段木央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他怎么对我好,你还想听吗?” 她后面是编不下去了,可谁知道,到了秦家叶耳朵里,完全就变成了另外一种意思。 晚上来看她,对她好……除了那种事,还有什么? 秦家叶暴怒地看着她,“你们……做了?!” 段木央愣住,“什么?” 秦家叶气急败坏地伸手卡住她的肩,“你和他睡过了?!” 段木央被他掐得肩膀生疼,听到这话下意识就顶了一句,“是啊!睡过了!” 秦家叶怒得要砸墙,那只拳头冲过去,段木央还以为他要打她,赶紧缩了脖子,喊了一声,“江逸城——” 刚下车赶来的江逸城顿时冲过来,一手格开秦家叶,另一手把段木央护在怀里,这一切都发生电光火石之间。 江逸城正要松开段木央,就见秦家叶怒着一双眉眼冲了过来,他直觉地背过身,怀里护着段木央,后背遭受重击时,胸口震出一声闷哼。 段木央抬头看过来,江逸城的脸逆着光,看不清表情,只听到他的声音落了下来,不轻不重,却格外令人安心,“别怕,我来了。” 段木央忽然想起,江逸城在学校里从不打架,是公认的温润学长,为人处世温和有礼,谦卑友爱,是很多学姐学妹的白衬衫学长。 他有一双很温柔的眼睛,笑容阳光开朗,额前的碎发被风吹起时,眼睛会微微眯起,那一幕是很多女孩子忘不掉的唯美画面。 段木央不清楚自己怎么突然在这个时刻想起这么一副画面,只是她清楚地知道,这是她和秦家叶两个人之间的事,原本不该牵扯出江逸城的,可偏偏他为了给江柔出头,上赶着当了出头鸟,和秦家叶打了那样一场架之后,和她死死地绑在了一起。 她对江逸城的了解不深,可大学好几年从不恋爱,包括毕业工作这么多年,身边一直没有女伴,不是自身原因,就是心里早就有了白月光,段木央从不会自恋地认为他真的喜欢她。 从秦家叶的身上吃过一次亏之后,她就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她不想和江逸城捆绑在一起。 可面对秦家叶,她却一次次地用江逸城作挡箭牌去拒绝秦家叶。 这样的自己。 很卑劣啊。 江逸城拥着段木央到门口,随后轻轻解开西服纽扣,似乎要和秦家叶动手。 段木央按住他的手,在江逸城不解的视线里,她缓步走向秦家叶。 江逸城有些担心她,上前一步想挡在她面前,却被段木央拉了拉袖子,她摇摇头示意没事,江逸城仍然不放心地站在她边上,防止秦家叶突然发神经冲过来伤了她。 这一幕被秦家叶看在眼里,原本对段木央那些可信度为零的话,此刻信了七七八八。 “秦家叶,回去吧。”段木央走到他面前,很是平静地说。 秦家叶握着拳头,表情里满满都是被人背叛的痛苦和难过,“段木央,我出来一次不容易,我今天只是想……”他说不出来,终于发出一声怒吼,“你怎么能这样?!” “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呢?”段木央反问。 她表情平静,甚至微微带着笑意,说出来的话却毫不留情,“你是我的什么人?” “你自己都不是处男,凭什么要求我是处女?”段木央几乎不给他反驳的机会,她更是破天荒地说出往常不敢说出口的话,“而我又为什么要为你守身如玉,我并不喜欢你,我愿意把自己献给喜欢的人,那是我的事,和你没有半点关系。” “不是江逸城,也会是其他人,总之,不会是你,永远都不会是你。” 空气变得安静起来。 “为什么?”秦家叶狼狈地问,“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讨厌我?” “我不讨厌你,”段木央思索片刻,才认真地说,“相反,我很感激你。” 秦家叶不觉得她说的感激是褒义词,“什么?” 果然,段木央接下来的话彻底灭了他最后一丝希望: “你让我看清了男人的本质,也让我对爱情的幻想彻底破灭,我真心地想要谢谢你。” “……” 秦家叶被打击到了,几乎是耷拉着脑袋离开了。 等他车子开走了,江逸城才笑着朝段木央说,“你平时看着闷不吭声的,没想到说话还挺伶牙俐齿的。” “……” 段木央被他这么一提醒,才想起自己当着这人的面说了些什么。 ——“你自己都不是处男,凭什么要求我是处女?” ——“……我愿意把自己献给喜欢的人,那是我的事,和你没有半点关系。” ——“不是江逸城,也会是其他人,总之,不会是你,永远都不会是你。” 段木央捂着脸,天哪,她刚刚说了什么啊! “再见。”她匆匆说完这话,赶紧进去了。 只留下门外江逸城站在那,有些诧异地看着她跑进去的背影,不知想起什么,失笑着摇了摇头。 他想起方才,原本和秦家叶的战火一触即发,她却挺身而出挡在了他面前,明明性子孤僻,明明就是个话不多朋友也不多的人,可偏偏为了阻止他们打架,说了那么多露骨又胆大的话。 大概耗尽了她所有的勇气吧。 这样的姑娘,很值得一个好男人好好对她。 第242章选择 第242章选择 深夜寒气最重的时候,韩东延终于回到了韩菲儿连夜搬进去的一户新家,离市区稍近,却又处在偏僻不起眼的巷子里。 一楼是整排的门面房,卖家具日用品什么的,他们住二楼,一共就只有二楼。 白天有些吵,但晚上整条街都安静下来,只有临街的闹市区还在热热闹闹地开展着夜生活。 韩菲儿正在收拾房间,大厅的落地式空调开着暖风,韩东延脱下了羽绒,整张脸冲着暖风口,不知道是脸太冷,还是心被冻麻木了,他一张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睛是闭着的,睁开了或许是漠然的一片雾。 韩菲儿端来一杯热茶递给他,“怎么样?” 韩东延把羽绒丢给她,“拿到了。” “那边怎么说?”韩菲儿打开羽绒服口袋,摸出了那枚黑色跟踪器。 ‘那边’指的是警局。 韩东延喝了口热茶,嗓子被水润出了一丝倦音,“供出一只替罪羊罢了,其他的明哲保身。” 按理说这么大案子,起码惊动各方警力,连带着对这起案件产生足够大的关注,可偏偏市局担心舆论,为了社会稳定,把消息往下压,并勒令各大娱记新闻都必须三缄其口,免得引起社会恐慌。 市民们毕竟是纳税人,而遭受迫害的只是没有任何社会地位的未成年,她们有些是失踪户,有些是一生下来就残疾而被父母丢弃的弃婴,少数是从偏远山区那边买来的,没有被举报的风险,更不会有人报警。 这个社会就是这样。 满是脏污而又不堪。 “能往上查吗?”韩菲儿坐下来,漂亮的眉拧着,手心上的黑色跟踪器被她丢在茶几上,她看了眼自己的掌心,纹路乱得一塌糊涂,都说纹路干净的女孩子命特别好,那么……她是不是就属于命特别不好的那种? 韩东延一口喝完热茶,放下杯子,“查不了,也查不到。” 韩菲儿安静了。 她知道,从那次独栋别墅失火,她就知道,事实和真相永远被人尽力掩盖,因为人们只想看见自己想看的东西,他们不接受这类脏污被他人窥见,更不愿意承认这类脏污真实存在。 从一定程度上讲,他们否定了那些女孩的存在。 即便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受害者,他们也不会对女孩产生同情心。 韩菲儿捏了捏指甲,忽然想起什么,“不是说救出去一个吗?”她看向韩东延,目光里带了几分难掩的希望之光,“可以让那个女孩做证人指证啊!” 韩东延看着她没说话。 韩菲儿平静下来,两人对视,她只听见韩东延略嘲讽的语气说: “你觉得呢?” 他们都清楚,受害者的家属是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出来指认,巴不得撇清关系都来不及,怎么会上赶着往上凑,更何况……那人是武警,无上荣耀在前,他怎么舍得拿自己前程来赌? “你今天怎么突然从医院走了?”韩东延问。 “遇到那个群主了,跟了他一段路,差点被他发现了。”韩菲儿说完忽然就想起那个小机器人来,想起它缓慢点头的样子。 很可爱。 “你笑什么?”韩东延在她脸前挥了挥手,“想什么呢?” “啊?”韩菲儿摸了摸脸,“没有,想起路上遇到的一个……人,很可爱。” 韩东延站起身,脱了毛衣准备去洗澡,闻言抬头说了句,“我以为你只喜欢机器人。” “……”不得不说,两个人相处久了,这种直觉或者第六感什么的准得可怕。 韩菲儿却是对那个叫长安的少爷产生了几分好奇心,因为她透过机器人的点头动作,没来由地产生一种怪异的错觉,好像是那个少爷在对她拘谨地点着脑袋。 这种感觉很微妙,微妙到她脑子里开始构想出他的长相来…… 她打开手机,输入公孙长安四个字,百科搜索栏里出现好多这个名字……她往下滑了片刻,忽然合上手机。 她在干什么啊,吃饱了撑的没事做? 远在阁楼上的长安,眼睛盯着电脑上,那只手机输入了公孙长安四个字,往下滑了滑之后就关上了页面。 小机器人安静地站在他脚边,睁着一双灰色宝石的眼睛看着他,似乎不理解他在做什么。 长安一动不动地看着电脑屏幕,没过多久,那只手机再次打开了,这次不再是输入他的名字,而是点开了地图搜索。 她开始工作了。 长安看不见她的脸,但猜得出来,她此刻手边会放着一杯热茶,热茶边上是一个笔记本,而她手里握着一支笔,乌黑的长发被盘在脑袋上。 她会不自觉地咬着笔杆,微微蹙着漂亮的眉,目光专注地盯着手机屏幕,眨也不眨。 长安梦见过她两次,他是浅眠的人,也很少做梦,所梦见的很少是人,因为他很久没出去,除非有人来看他。 依旧是隔着厚厚的帷帐,他看不见对方,对方也看不见他。 但他能听见他们的声音。 因为长期呆在空间窄小的阁楼里,所以他五感当中耳朵最为灵敏,他甚至能从对方的声音里,判断出对方是什么样的人。 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听见人类的声音,不管是男人女人,大人小孩,他统统不喜欢,以至于童年时期,他几乎是戴着封闭式耳麦,常年听不见任何声音。 安静的世界最干净。 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电脑屏幕上,那只手机滑动着地图,地图上的小字显示出三个字——观音寺。 没一会,手机再次关闭,整个电脑屏幕陷入黑屏。 她再也没有打开手机。 长安静静地看着黑屏的电脑屏幕,一动不动,等着她再次打开手机。 这是他和她之间唯一的联系。 —— 两天后,意国,梵蒂冈圣彼得大教堂。 往常容纳好几万人朝圣的教堂此刻安静得针落可闻,除了皮鞋落地时踏出的质感节奏声,再无其他声音。 进门口右边走廊里,有米开朗基罗二十三岁的作品《彼得》,透明玻璃上倒映出几个黑衣人的影子。 往前第三礼拜堂左侧以及第二、第三礼拜堂相对的墙面上有波莱渥罗为伊诺欠兹奥八世建造的青铜纪念碑。 碑前站着燕廷枭,他一身墨色西服,衣领挺括,衬得脸上的表情异常冷漠,眉眼微微拧着,显出眉宇间一道痕,他微微侧身站着,下颚的线条泛着犀利的冷光。 “爷,”马超从外面进来低声说,“中殿那边人已经到齐了。” 燕廷枭抬起左手手腕,右手轻轻整了整袖扣,漆黑的眸里满是漠然的冷意,“走吧。” 沿着中殿往里走,扑面而来尽是庄严肃穆的强大气息,前方最醒目的是位于穹顶正下方的青铜华盖,高三十米,四根二十米高的螺旋形铜柱支撑着,愈发显得巍峨高大。华盖四角各有一位守护天使,他们身后向上合拢的四根凤尾形铜柱支撑起一个巨大的铜球,铜球上是象征天主教的十字架。 而十字架下方正站着十几个欧洲人。 年纪都近四十以上,有些头发早已花白,最年轻的不过是三十五岁左右,他们眼窝立体而深邃,个别国字脸宽下巴,显出一副富态模样。 看见脚步声,一群人转过身,露出笑容。 “ciao~”(你好~) “quantotempo!”(好久不见了!) evtuafamiglia?”(你家人还好吗?) 燕廷枭微微颔首,他没有用意国语,而是用中文回,“很好,谢谢各位关心。” 几个意国人边上站着两个翻译官,正用流利的中文同步翻译。 有人注意到他身后只带着马超,没有带那四个燕卫过来,有些好奇地用意国语问了句,“你的保镖呢?” “这里很安全,不是吗?”燕廷枭看了他们一眼,薄唇微勾,笑得很浅淡。 几个意国人听翻译官翻译的内容笑起来,“说得对!” “燕俊堂怎么没来?”其中一人出声问。 其他人早就发现了,此刻听人提起,这才三三两两地接话,“是啊,我们跟他约在这里聊接下来的计划。” “他病了。”燕廷枭淡淡道。 “啊,病了?严重吗?”一个国字脸宽下巴的中年男人问,他有着啤酒肚,却喜欢穿白衬衫,意国的冬天气温不低,他只穿着白衬衫,里面搭着背带,把啤酒肚勒得紧绷绷的,外罩一件白色西装。 “普通感冒,会好的。”燕廷枭看着他说。 中年男人caspar笑呵呵地迎着他的视线,却又觉得这年轻人的视线有如薄薄刀刃,一寸寸割开人的神经,让他头皮忍不住发麻,他硬是生生扛着这道视线,直到燕廷枭偏头看向别处。 另一人说话了,“在此之前,我们跟你的堂弟,也就是燕俊堂,已经商议过,明年计划在罗马开设赌场,在场的诸位都可分一杯羹。” “太可惜了。”燕廷枭忽然出声。 一群人以为他很赞同,便笑呵呵地看着他,又看着翻译官,翻译官硬着头皮翻译:“他说太可惜了。” 众人脸上的笑崩了。 “什么意思?” “ezra,你为什么说可惜?” 燕廷枭看了眼众人头顶的十字架,不太明白这些手上全都沾血的人为什么喜欢来这么神圣的地方,还做出一副虔诚的信徒模样。 他淡淡环视一圈,脸上竟带了些微遗憾的神色,“燕家不会沾手黄赌毒生意,这是族内定下的规矩,很多年来都一直保持着,燕俊堂还小,不知道怎么拒绝你们,所以这次我来,替他跟你们说声抱歉,辜负了各位的一番好意。” …… 从圣彼得教堂出来后,到达教堂前方的圣伯多禄广场上,马超结束耳麦上的通话,低头微微躬身道,“爷,派出去的人还没找到燕少爷的下落。” “继续找。”燕廷枭看了眼低头觅食的白鸽,语气淡淡。 “是。” 马超跟那边通知完后,忽然想到什么,犹豫着问,“爷,他会不会……跟caspar串通好了?” “如果我是他,会先杀了我,再去做其他事,他大可装作生病受伤,这样更方便接近我,也更容易刺杀成功。”燕廷枭回头看了眼圣彼得教堂,薄唇微勾,眼底带了几分嗜血的光芒,“如果他和caspar达成协议,你猜今晚会发生什么?” “爷……”马超心里一紧,“那还要找他吗?” 燕廷枭戴上墨镜,只露出高挺的鼻梁,以及半截冷硬的下巴和绯色的薄唇,毫无温度的声音在空气里落下,莫名带了股戾气。 “找到他才能知道他选择了谁。” —— 一处地下赌场内,一群人热得全都穿着短衬衫,露出体毛茂盛的手臂,十几个白人围坐在一桌,而桌子对面坐着一位东方面孔的男人。 男人年纪不大,约莫二十五六岁,穿着一件白色衬衫,只扣着一颗纽扣,露出大片肌肤,隐约能看见底下一小片腹肌,和小腹上方一道狭长又骇人的疤痕。 他手里摸着牌,右手食指放在桌面上时不时敲着,微微扬着脸,露出一张好看的东方面孔,他的眼睛带着笑,嘴角一直弯着。 这人便是燕俊堂。 他刚放下牌,肩上落下一只手,他回过身,状似惊喜地叫,“caspar!” 一张国字脸宽下巴的意国男人站在他身后,这人便是caspar,他依旧穿着那件白衬衫,肚皮被两条背带勒得圆滚滚的。 “玩得开心吗?”caspar出声问。 “开心啊,”燕俊堂笑着说,“这里还不错,就是玩久了有点累,我想回去睡一觉。” “楼上就有房间,我派人送你过去。”caspar热情地说。 燕俊堂非常爽快地点头同意了,“好啊,走吧,我太累了,对了,”他状似不经意地看了眼边上,“我那俩保镖呢?怎么不见了?” caspar笑着说,“他们照顾你太累了,我让他们去休息了。” 自己的保镖却被别人命令去休息,而且听话音根本就不像是去休息,倒像是被关押了。 燕俊堂却好似什么都没察觉到,惊喜地说,“那真是太谢谢你了。” 第243章送死 第243章送死 他有一口流利的意国语,和他的堂哥燕廷枭不同,燕俊堂整天笑呵呵的,为人处世都惯常带着笑脸,任何人见了心里都会舒服些,而且说话很讨喜,这边的意国人没人不喜欢他。 可偏偏……这个小子虽有话语权,却没有决定权。 而那位燕廷枭,从接手这边生意开始,他还是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可偏偏那时候就没人看得出他心里在想什么,他冷着脸,情绪莫辨,明明是个孩子,却敢和他们这群大人抗衡,争着要自己的股份,还轻易拿捏住他们,并且为燕家谋得比往年还要大的利润。 毕竟是在自己的地盘,caspar才不想被一个孩子给欺负了,可又不能和燕家切掉合作关系,只能这么隐忍着,过去了十多年。 现如今,燕俊堂虽然能力各方面不太出众,却是个好拿捏的,只要燕廷枭死了,燕家那个族长位子理所当然就是燕俊堂的,到时候……燕俊堂不答应也得答应他们的赌场计划,毕竟,谁都不会跟钱过意不去。 caspar心里打着好算盘,朝燕俊堂笑着说,“在这里不要拘束,我们是合作伙伴,你把我当朋友就好。” 燕俊堂冲他眨眼,“那是一定的,对了,我的手机修好没?” 前几天他的手机不小心掉在地上,摔黑屏了,caspar就帮他拿去修理,又让他在这里好好放松玩一会,这一眨眼就过去好几天了。 caspar拍了一下脑袋,“啊呀,早就修好了,忘了给你送来了,这样,我待会就让人给你送来。” 燕俊堂心里一跳,面上却还是笑呵呵的样子,“好啊。” 往房间里走的时候,燕俊堂心里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caspar是不会杀他的,把他软禁在这无非是引堂哥出来,可听他刚刚的话音…… 堂哥已经来了。 caspar是要打算对堂哥动手了? 燕俊堂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桌上的电话不能打出去,他有些着急,却又忽然冷静下来,以堂哥的头脑,不可能陷入caspar的陷阱。 …… 与此同时,意国一处酒店内。 燕廷枭的房间门被人敲响,外面有服务员的声音喊着,“servizidegliospiti!”(客房服务!) 门被打开的同时,外面的人直接冲门内的人开了一枪。 消音枪没有任何声音,然而门内没有任何人,门外的人怪异地往门后看了眼,正被门后的马超一个手肘打在脸上,又用枪柄直接砸在后颈,当即砸晕一个。 另一个手里的枪刚对准马超,就被斜飞来的一只飞镖击中了手腕,他刚转身,脖子上就正正中了一只飞镖,稳稳地。 还有两个反应算快地躲进了洗手间,却朝外开枪,马超提着尸体挡在身前进去,没几分钟,洗手间里没了声音。 与此同时,窗外进来三个人,全都一身黑衣黑裤,低着头恭敬地道,“爷,外面四个人已经被解决!” 燕廷枭把最后一支飞镖飞进墙上的红心,这才收了手,偏头看向从洗手间出来的马超,“走。” “是!” 四人将房间里的尸体全部转移到了一辆货车上,随后,马超开了一辆宾利出来,燕廷枭低头坐进车内,两辆车一前一后行驶在黑夜中。 前方没多久遇到红灯,停车等候时,边上来了一辆车,没多久,传来敲窗户的动静,敲的是后座的车窗。 马超脸色一变,还没来得及反应,后窗传来一声爆破的声音,无数发子弹射了进来,每一发子弹都带着震耳欲聋的爆破声,划破黑夜,掠过空气。 马超整张脸扭曲起来,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声,“爷——” —— 江栩睡梦中忽然被惊醒,她一头冷汗,怔怔喘着气,随后摸出床边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五点多。 手机界面很干净,没有未接来电,没有未读消息。她打开短信,编辑了一条发给枭爷: 【我刚做了噩梦。】 手机那头一直没人回复。 她又发了一条过去: 【梦见你出事了,流了好多血。】 半小时过去,没人回复,一小时过去,依旧没人回复。 江栩索性起来,坐到桌上开始画画,她心里不平静,画的东西也杂乱无章,暖色冷色交替,画出来的成品也不伦不类,她把画纸丢进垃圾桶,重新铺了一张白纸。 她坐下来,安静又耐心地画,一笔一划,都是枭爷,色调皆是冷冽的黑色,漆黑的西装,漆黑的衬衫,漆黑的眉眼。 她脑子里漫天的血红被这冷冽的黑淡化开来,终于汇聚成男人微微弯起的薄唇。 她狂乱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手机突然震了起来,她赶紧拿起来,电话那头却不是枭爷,是四九。 “二小姐,没事吧?”四九问,“你房间的灯五点多就开了。” “没事,做了个梦。”江栩淡淡解释。 挂断电话后,江栩看了眼日历,拿笔在18号上打了个x,明天就是年会了。 该来的……总算来了。 江柔一早上吃完早饭就和王雪华出去了,说是要去逛街买礼服,为了参加明天的年会。 江栩在餐桌上仔细打量过王雪华,她也化着妆,细粉遮掩着鱼尾纹,涂着时下流行口红,半点不服老的样子,穿着件纯白的羽绒,甚至还烫了卷发。 “妈,你这个头发很好看哎,我也想弄一下。”江柔每天都会吹一波彩虹屁,江栩早已见怪不怪。 “年轻人烫什么头发,你就这样很好看。”王雪华安抚地拍了拍江柔的脑袋,余光却看向安安静静吃东西的江栩,心里有些憋闷地想,这个死丫头,闷不吭声的,可那张脸却和她妈一样,美得惊人。 要不然怎么会是小三呢,一样的狐媚子脸! 江栩感受到那道视线,恶狠狠地盯着她,她始终低头喝粥,慢吞吞的,像个傻子。 终于,王雪华不耐烦地收回视线,“走吧。” 江柔也赶紧补了妆,跟在她身后出去了,她们这些天安安分分,也没找江栩麻烦,不为别的,因为江远山在家。 江栩在餐桌下给四九发了短信:跟。 随后她继续安安静静地吃东西,没片刻,江远山下来了,他最近感冒有些严重,早餐也没什么胃口,前几天,江栩总是端着粥上去劝他喝一点,不然就不走,江远山有些无奈地答应以后下来吃早餐,再去花园转转,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江远山下来时,明显感觉自己老了,只是下个楼梯就有点喘了,刚到餐桌前,就见江栩笑着抬头冲他喊,“爸爸。” 这个孩子和她妈妈长得很像,越来越漂亮。 性子也一样,看着温软,实则是个倔脾气。 江远山走上前,摸了摸她的发顶,“吃完了?” 江栩摇摇头,“在等你一起吃。” “好,爸爸也饿了。”江远山心情颇好地笑了。 宋妈刚好从厨房端来早餐,又倒了一杯牛奶递到江栩跟前,“二小姐多喝点牛奶。” 江栩听话地喝了。 父女俩在餐桌上安静又温馨地吃着早餐,宋妈和管家站在边上默默带笑地看着。 二小姐好像不一样了。 以前虽然也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吃饭,可现在好像不单单是坐在那吃饭一样,她在陪伴先生吃饭,目光温柔,不再是傻傻又单纯的眼神。 宋妈和管家正要细看,二小姐的眼睛又单纯弯了起来,仿佛刚刚那种温柔的神色是他们的错觉。 吃完早饭后,江栩陪着江远山在花园里转转,寒冬季节,花园里的花花草草早已“穿上棉衣”,有些被搬进了温室,只等出太阳再抱出来,而有些无法迁移的壁花,只能给它们裹上一层塑料薄膜盖住。 两人进了花园,把花身上的塑料膜拿去,又轻轻拂去花身上的水汽,一颗一颗处理完,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 父女俩又出去转了会,江远山注意到,江栩时常盯着一处呆呆地看许久,这个孩子从七岁那年高烧过后,便彻底成了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江远山对她心底有愧,不管江栩想做什么,他都无条件地包容也无条件地纵容,可她非常懂事,又十分乖巧,那些乖巧和懂事多半是为了讨好他以及讨好这个新家,江远山此前从没往这方面想过,可经历那么多事,此刻看来,这个孩子并不痴傻,她只是为了存活在这个家里,为了让这个家庭能真正地接受她而已。 江栩看完一片叶子转身走了,江远山也从思绪里抽离回来,跟了上去。 他心底隐约有种古怪的感觉,江栩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具体的却又说不出来,只是看着女儿漂亮的侧脸,以及略微淡漠的那双眼,他终归是觉得这个孩子和以前不一样了。 她从前可没有这样的眼神。 这样冷冷的,像是陌生人的眼神。 江栩走了几步发现自己走神了,也察觉到父亲在观察她,立马换上一副笑容,“爸爸,累了,我们回去吧?” “哎好。” 两人回来后,江栩看见四九也回来了,便上楼进了房间。 四九已经站在她房里,并带来一个密封袋,里面装着今天江柔和王雪华去逛街的照片,照片里,除了王雪华母女俩,还有另一个人。 江栩猜到了,她把密封袋重新固定好,递给四九,“你知道该怎么做。” “是!” 手机里依旧没有枭爷的短信或者电话,她拿起手机拨了过去。 忽然想起,枭爷去的是国外,电话应该是打不通的。 她又挂断了通话,怔怔地看着界面,随后伸手抚了抚胸口挂着的那枚戒指。 她分明记得,早上从噩梦中清醒时,她胸口的戒指发出了红光。 枭爷一定出事了。 “四九,”江栩给四九打了电话,“替我去一趟公孙家。” —— 燕俊堂在房间里的浴室简单冲了个澡,穿好衣服出来时,门外传来敲门声,他打开门,看见门口站着两个九头身美女,金发碧眼,穿着黑色蕾丝,露出两条长腿,两个女人倚着门框,冲他抛了个媚眼,随后就要进来。 燕俊堂对着两人火辣的身材吹了个口哨,站在门口的caspar走了出来,冲他暧昧地笑道,“你们东方有句话叫,春宵一刻值千金,我就不打扰你了。” 说完他哈哈大笑起来,啤酒肚耸动着,像一只大腹便便的黑熊。 “caspar,”燕俊堂无奈地露出笑,“要是被我哥知道我在这不务正业,他会杀了我的,”末了他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吐了吐舌头。 caspar笑得更欢了,“放心,不会的,他也没那个机会了。” 他这话说得非常直白了。 燕俊堂愣了一下,“什么?” “tandy,你是个人物,只是你的光芒被你的哥哥掩盖了,以后你不需要缩手缩脚地做事了,我知道他的存在对你来说是个巨大的威胁,所以……”caspar笑得眼睛微微眯着,“我把他处理掉了。” 他用肥胖的手指学燕俊堂刚刚的样子,往自己脖子上抹了一下。 燕俊堂脸上的表情像是被吓到似的,呆呆的,其实不然,他并不相信caspar能杀了燕廷枭,也不相信燕廷枭那样的男人,能被人轻易杀死。 “开设赌场的生意,将会使我们名利双收,你知道这笔生意以后带来的巨大财富,相信我,你比你哥哥更懂得金钱的美妙。” caspar下巴努了努门前站着的两个女人,“金钱还会给你带来数不尽的美人。” “是吗?”一道漫不经心的男声响起,低沉的,隐约带着股肃杀之意。 “当然!”caspar听得懂这句中文,他挺了挺肚子,笑着看向燕俊堂,片刻后,他察觉出什么,慢慢转过身,这才惊觉,刚刚那声疑问并不是出自燕俊堂之口,而是……燕廷枭! 他竟然没死! 也是这会,他才想起,在他面前说中文的人从来都只有燕廷枭一个! “怎么可能?!”caspar惊叫一声,瞬间把两个女人拉在面前挡住,然后他却没快过边上的燕俊堂,他一改往日笑脸,力道极大地钳制住他的脖子,将他胖乎乎的手臂扭曲成一个诡异的姿势,一把踩着他的脊背压在了地上。 那两个美女也早就害怕得躲进了房间里,哆哆嗦嗦地不敢出来。 “tandy!你!”caspar大力挣扎着,“你快杀了他呀!杀了他!整个意国的合作,我们家族只跟你合作!” 燕俊堂轻轻笑了笑,话语间都是不着调的调侃,“别了,十几年前,我那么多兄弟都没杀死他,我可不想白白去送死。” 第244章诅咒 第244章诅咒 caspar早就听说过燕家十几年前那场暴乱,只当是别人谣传,此刻听燕家人提起,语气间尽都是满不在乎,顿时心头慌乱起来,连自己同族兄弟都能不眨眼地残忍杀害,自己在他眼里,又算得了什么? caspar脊背爬了一层冷汗,眼珠子转了转,突然朝燕廷枭的方向喊道,“ezra!你别信他!是他要我杀了你!他早就觊觎你的位置!想要取代你!所以逼迫我对你动手!现在事情败露,他想拿我当替罪羊!ezra!你千万不能相信他!” 燕廷枭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他就那样站在长廊上,闲闲倚着墙壁,微微仰着下巴看过来,目光倨傲又冷漠。 他身边的马超已经走了过来,眼神里是充满杀气的血意。 “你不能杀我!”caspar害怕得大叫起来,“你如果杀了我,我的家族不会放过你!” 燕俊堂低头在自己鞋面上掸了掸,“放心,没人跟钱过不去。” “什么?!”caspar不安地瞪大眼。 燕俊堂好心地解释道,“就像你想除掉我堂哥,换我上位一样,我们自然也可以除掉你,换一个听话点的。” “不——!”caspar绝望地惨叫一声,他的脖子被燕俊堂一下拧掉了。 燕俊堂“哎呀”一声,抬头冲马超眨眨眼,“抱歉,手滑。” 马超见他已经动手,便快速返回。 燕俊堂瞥了眼门内两个美女,见她们吓得花容失色,他却是笑容安抚地说,“我不杀女人,你们走吧。” 两个女人战战兢兢地出来,刚到门口,就遇到了caspar的保镖,两个女人吓得又往回跑,那几个保镖这一眼看见了倒地不起的caspar,顿时拔枪。 两个美女就这样惨烈地倒在了长廊上。 燕俊堂可惜地叹了一声,再抬眼,已经不见燕廷枭的踪影,他也顾不得叹息,拍了拍裤脚跟上了。 到了外面,才发现门口一辆车子破烂不堪,仿佛被无数子弹扫射过的灾难现场。 他正要出声问,就听马超紧张地喊了一声,“爷!” 燕俊堂一抬头,就见燕廷枭坐在车里彻底昏厥过去,他胸口的黑色衬衫隐约湿漉漉的,燕俊堂伸手触碰了下,掌心缓缓绽开一朵鲜艳的红,似黄泉路边的曼珠沙华,血色灼人。 —— 四九一刻不停地赶到了公孙家门口,他正思索着哪边的门没有报警器比较好爬,就见一只小机器人从墙内飞了出来,定定停在他眼前。 四九认得他,当即表明来意。 小机器人在半空中转了片刻,才传来声音,“抱歉,我帮不上忙。” 四九再次道了谢,随后奔了回去。 小机器人重新回到阁楼上,钻进厚重的帷帐内,发着光的电脑屏幕上是一段监控视频,路上一辆车上下来四五个人,不同方向往边上的一辆车上扫射着子弹。 他将路段监控视频黑掉,随后将caspar所在的旅馆长廊上刚刚所发生的那段监控也给黑掉换上另外一段。 全部做完之后,他给马超发了信息:好了。 片刻后,马超回了消息:好,谢谢。 长安又打了一行字过去:哥怎么样了?刚刚嫂子派人来问,我没说。 马超隔了片刻才回:昏迷不醒。 长安便不再问了,屏幕上的界面不停跳动着,提醒他还有别的事要继续,他便叉掉页面,核查完界面跳出来的所有有关死亡讯息的关键词。 铺天盖地都是: “我撑不下去了……希望死亡能让我解脱,从此获得新生。” “为什么别人的世界都是美好的,为什么只有我活在地狱里,为什么?是不是只要我死了,他们就会放过我?” “再见了,爸爸妈妈,对不起,女儿不孝,不能陪你们一起生活了……我死了以后,你们不要难过。” “听说死亡很痛苦,但我不怕,死亡对我来说,是最美好的事了。” “既然你们恨不得我死,为什么要生下我?为什么又这么讨厌我?!我也讨厌我自己……我想死……可我又好害怕……” “他说爱我,可他还是背叛了我,我恨不得杀了他,可怎么办,我舍不得,我只能杀死爱他的自己。” “那个恶魔什么时候能放过我,求求你们谁来救救我……我要死了……” 长安看着页面出现的各种关键词窗口,有些发在部落格,有些发在空间里,有些发在推特,有些发在脸书,更有些发在社交网站上。 他面无表情地将这些人的ip地址找出来,随后附着那张自杀声明一起发送给一位备注名为j的人。 他的速度很快,聊天对话框内不停闪现着被弹上去的消息。 片刻后,j回了消息:【有没有兴趣做个全球的sos软件。】 长安做的是国内的,但凡有人自杀所发出讯号,第一时间会被他电脑内的关键词抓取出来,从而被他发现,再然后,他只要提出对方的ip地址,发送给j,自会有人去拯救想不开的那群人。 绝大部分都是些青少年,有些正处在叛逆期,外表看着强大,内心却脆弱得不堪一击。 被父母骂了一句想不开要去死,被老师批评了几句想去死,被同学排挤、被异性排斥想死,被自己所厌恶想死…… 他们的内心世界简单却又复杂,他们失望又渴望地在生与死的界限徘徊,他们矛盾又难堪,他们活着的同时又想着死亡,奔赴死亡的路上又害怕得迟疑。 他们是未来的希望,可他们自己却满怀绝望。 一部分是成年人,成年人有很多心酸和无奈,他们在绝望之际,有的会写下大篇懊悔的言论,有的则不发一言,但统一的是,他们决定了死亡,被拯救回来的希望渺茫为零。 还有一部分是老年人,他们几乎不会用软件去宣告这个世界自己死亡的日期,他们只是用行动毅然决然地奔向死亡,在软件里留下一笔‘xxx他爷爷自杀死了!’的帖子,从此被世人遗忘。 长安把跳出来的所有页面都挨个核查完毕,随后才敲击了三个字回去: 【我试试。】 同一时间,四九赶回江家。 “长安少爷说不知道,他帮不上忙。”四九从阳台悄悄翻进来,走到桌前说。 江栩放下手里的画笔,淡声说,“我知道了。”她站了起来,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你回去吧,明天还有得忙。” “是。” 四九走后,江栩静不下心,索性拿了画笔重新铺纸画画。 突然手机震了震,有短信进来,她接过看了眼,是枭爷发来的,只有俩字: 【没事】 她终于安心地松了松神经。 另一边,马超放下燕廷枭的手机,抬头看向紧闭的手术室门,他的整张脸都绷得死死的,却还记得,爷进去之前,清醒那一刻时抓住他的胳膊,冲他道: “报平安。” 没头没尾地只是这么一句,可马超却知道,不单单是给燕老爷子报平安,同样还有爷心心念念的小巨人。 “马超,你怎么在这?”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女声。 马超脸上担忧的表情还没消散,一转身就看见了侯君,她一身风衣,里面是纯黑阔腿裤,搭着件鲜亮的红毛衣,整个人飒爽又利落。 侯君走过来看清马超的表情后,脸上的笑渐渐消失,她伸手指了指手术室,不可置信地问,“枭爷在里面?” —— 徐女士自从知道自家儿子和长歌在一起之后,几乎就不往他的公寓来了,然而,过去小半个月,都没见自家儿子打个电话关怀一下,不由得一边心酸一边做了晚餐早早给他送过来。 唐玄这两天倒是下班比较早,因为长歌近期都呆在家不能外出,他也没怎么联系,下了班就回家看看客户资料,或是去跑步机上跑一小时。 徐女士是下午四点到的,结果就看见唐玄在阳台的跑步机上运动,窗户开着,他脸上都是汗,身上只穿着件短衬衫,看了眼跑步机上的时间,都已经跑了一个多小时了。 “妈,”唐玄关了跑步机下来,拿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你怎么来了?” “你不来看我,我就不能过来看看你了?”徐女士把东西放进厨房里,又把水果洗好放在果盘里。 “能啊。”唐玄走向洗手间打算冲个澡。 徐女士问,“给你做了晚饭,你怎么今天下班这么早?” “嗯。”唐玄点点头。 徐女士有点怪异地看他一眼,“儿砸。” 唐玄刚走到洗手间门口,回过头,“嗯,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吧……”徐女士犹豫地看着他的表情,“就是觉得你看起来不怎么高兴,工作上遇到什么事了?” 唐玄有种被窥探到内心的窘迫,皱着眉反驳,“没有。” “那是怎么了?”徐女士试探着问,“和长歌相处不太融洽?” “不是,你别瞎操心了,没有的事。”唐玄进了洗手间,皱着眉有些不耐,“我洗澡了。”说着关上门。 “对了,你知道半雪住哪儿吗?”徐女士问。 门内的唐玄立即打开门,神情紧张地看着她,“干嘛?” “你爸最近钓了不少鱼,我打算送一些给她,她喜欢吃我做的鱼。”徐女士叹了一声,“唉,她也不来了,估计因为你和长歌在一起,她也不方便来了。” 唐玄脊背一僵,语气有些不耐道,“不知道。”这次有些不爽地关上了门。 门外徐女士嘀咕一句,“不知道就不知道,我也没怪你,你自个儿生什么气啊……” 唐玄脱了衣服站在花洒下,有些烦躁地闭上眼,温热的水从头部往下淋,他忽然就想起凤凰山那次,半雪泡在水里的两条玉白的长腿,还有那纯白色的…… “操!”唐玄低咒一声,胡乱撸了把脸,扯了毛巾简单擦拭了下,换了衣服就出来了。 大厅内徐女士正在打扫卫生,看见唐玄出来,于是提着手里的一个袋子问他,“你哪儿受伤了?怎么买这么多绷带和药?” 唐玄正拿干毛巾擦头,听到这话手上动作一顿,走过去几步接过那袋药,“没有,买来预备着用。” 徐女士一脸【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看着他。 唐玄皱着眉,“唉呀你别管了。” “好好好不管了。”徐女士见好就收,又去收拾别处去了,她从洗手间提着垃圾袋出来时,看见自家儿子手里还提着那袋药,眉头皱着,似是在下什么决心似的。 “你要是实在用不着,给我吧,我隔壁邻居好像受了伤……”徐女士提议道。 唐玄顿时把那袋药收起来,“搞不好我明天就受伤了,到时候就用得着了。” 徐女士:“?” 她把打包好的垃圾全部提在手里准备回去了,到门口时,听到唐玄在喊她。 “妈!” 徐女士回头,“啊?怎么了?” 唐玄看着地板,说话的语气有些气冲冲的,“你那鱼,我帮你送!”这口气知道的是去送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去杀人的。 “……” 徐女士弱弱地,“其实,也……也没几条,不必要你送的。” 唐玄整张脸都红了,不知是被气的还是怎么的,“我说送就去送!你现在就去拿来!” 徐女士:“?”儿子真没事吗? 两家距离不算远,徐女士刚到楼下,就见自家儿子已经穿戴整齐地下楼,还开了车出来,冲她努了努下巴,“上车。” 多少年来,儿子送她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徐女士高高兴兴地上去了。 她坐在副驾驶,就见后座上丢着那袋药,她困惑地指着那袋药,正要问什么,就见唐玄脸一板,“带车上,预防我待会出车祸受伤。” 徐女士气得不行,“你这是人说的话吗?”她想了想,指着那袋药又补充了一句,“我不问你了还不行吗,有必要这么诅咒自己吗?” “……” 唐玄闭嘴了。 到了老唐家,唐玄车也没下,徐女士让他下来看看老唐,“都到门口了,下来看看你爸。” 唐玄摆手,“唉呀,妈你赶紧把鱼提来吧。” 刚到门口的唐教授:“……”心口被狠狠扎了一刀。 徐女士这才发现自家儿子主动送自己回来纯粹就是为了鱼,不过转念一想,她又突然想明白了,他这么着急,是为了拿这鱼送给半雪? 可……他不是和长歌在一起了吗? 徐女士提着鱼回来的时候,表情有些沉重。 唐玄把鱼安置在后备箱,随后上车就要走人,看见徐女士的表情,多嘴问了句,“妈,你怎么了?不会舍不得这鱼吧?” “……” 徐女士气得肝儿有点疼,“唐玄,妈跟你说,做人不管做什么事都得对得起良心。” “啊?”唐玄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 徐女士担心自家儿子没听懂,又直白了点,“我意思,你可不能学别人,做那些脚踏两条船猪狗不如的事,听懂没?” 唐玄听懂了,把着方向盘的手指紧了紧,“妈,我知道。” 徐女士放心了。 等唐玄车子开走了,她又捂着心口,“唉,我干嘛劝他啊,他要是和半雪在一起才好啊,可对不住长歌那孩子,我心里也不好受啊,唉……” 唐教授戴着眼镜出来,“你一个人嘀嘀咕咕地说什么呢?” “说了你也不懂。”徐女士略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进去了。 唐教授:“……”心口被狠狠扎了第二刀。 第245章明明 第245章明明 唐玄赶到芙蓉茶庄时,天早已黑了。 他停了车,把后座的那袋药给拿上,走了一段路才想起把鱼给忘了,又回过身去拿鱼,随后站在门口,想了好一会才敲响了门。 段木央最近不在茶庄,倒是雇了俩个阿姨,一个负责做菜,一个负责收拾房间,原先的阿姨病了,她就换了稍微年轻点的,也不算太年轻,四十多岁,生儿育女过的,手脚麻利又勤快。 过来开门的正好是做菜的阿姨,刚把菜端上房间里,听到动静便出来开门。 唐玄以为这次也是半雪开门,心里咀嚼了好半天的开场白在嗓子眼里转了好几个弯,差点就秃噜出来了,看见门里站着一个四十来岁的阿姨,又闷不吭声把话给咽回去了。 “你好,是来住宿?”阿姨笑呵呵地问。 唐玄犹豫着没点头,阿姨看他表情,猜测着问,“是来找人?” 唐玄愣了一下,有些不自然地点头。 阿姨笑了,理所当然地以为对方是来找自己的女朋友,大青年还有些不好意思呢,她笑得和蔼些,“进来吧。” 唐玄便走了进去。 小石头正在外面练功,他就坐在一块石凳上,盘腿闭着眼,约莫是闻到熟悉的香水味,他眼睛突然睁开,欣喜地叫了一声,“唐叔叔!” 唐玄心里忽然一软,“哎!”他走过去,摸了摸他的脑袋,“天都黑了,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 做菜阿姨一看这两人认识,便猜想唐玄要找的人是半雪,可是……半雪说她的老公好像在国外,她又仔细打量了眼唐玄,穿着休闲装,手上的腕表并不便宜,而且周身的气质看着非富即贵,怎么会到乡下来找半雪? 她又仔细打量片刻,突然盯着小石头和唐玄的脸交替看了片刻,恍然地想,难怪,原来是一家人啊。 她笑着便走了,既然是一家人,也不需要她来招待了。 小石头笑着回,“我在练功。”他看见唐玄手里提着东西,便问,“唐叔叔,你手里的是什么?” 唐玄正要开口说话,一抬头就看见月牙门那有人出来,半雪身上穿着件汤姆猫的围裙,脸上挂着淡淡的笑,突然看见唐玄站在外面,她脚下步伐微顿,面上浮现一丝诧异。 深夜的茶庄,门口会挂上一盏灯笼,门内也是,月牙门边上一盏红灯笼影影绰绰地照射着这一方小天地,昏黄朦胧的灯光下,半雪一双淡漠的眼睛也似乎被覆盖了一层暖色,意外地柔和。 不等半雪开口,唐玄就轻咳一声道,“我妈她担心你,叫我来看看,喏,这是她让我送给你的鱼。” 他把手里的桶递了过去,想起半雪后肩的伤,中途又缩回手,“我帮你提进厨房。” 说着居然不等半雪开口,就径直走了进去。 半雪和小石头跟在后面,厨房的灯还开着,半雪刚做好饭,桌上摆着两只小型木桶,里面是蛋炒饭,混合着玉米胡萝卜还有腊肠和咸菜,最上方是一块爱心煎蛋。 唐玄刚进来就闻到香味了,把鱼一放下,就见身后半雪跟了上来,他没话找话地指着一旁挂着的几根腊肠问,“这什么?” “上次在民宿吃着还不错,学着做了点。”半雪说完把他提来的鱼放进洗手池底下,准备待会清理。 冷不丁听到唐玄开口说,“我也挺喜欢吃的。” 半雪手上动作顿了下,没回头也没回应。 “我妈应该也喜欢吃。”唐玄又继续补充,他看见半雪脑袋上扎的还是那根樱桃发圈,心里不知怎么地有点满足,有点开心。 半雪挨个检查鱼,发现确实是鱼钩钓上来的,便把鱼放下了,打开水龙头冲洗着手,闻言头也不回道,“那边超市都有卖的。” 唐玄直截了当地问,“你就不能送点给我?” 半雪拿了毛巾擦手,随后回头看着他说,“不想。” “为什么?”唐玄怔怔地看着她的脸,丝毫搞不懂,这张完全没有美女特质的脸,为什么总能轻而易举地勾动他的情绪。 半雪思索了片刻,一字一句地说,“礼尚往来回的不是礼,是情义,我不想和你们有这方面的牵扯和羁绊,我现在这样生活挺好的。” 认识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对他说这么多话,可这段话总结出来只有一句: 她在拒绝他。 唐玄心里没来由地就想起半雪那天说的那句话。 ——“我也不是谁都能娶的。” 唐玄方才的那点小满足和小开心全部泡沫般碎得无影无踪,他干巴巴地扯了扯嘴角,“我就是看你一个单亲妈妈照顾一个孩子不容易,想帮衬你点,你别想太多。” 半雪淡淡道,“谢谢你关心。” “……” 门外小石头探进脑袋,“妈妈,可以吃饭了吗?我饿了。” “可以啊。”半雪的脸上浮现一抹温柔的神色,她端起桌上的两只木桶饭走了出去。 小石头进来拿了两只勺子,准备出去之前,看见唐玄脸色不好地站在这,便问道,“唐叔叔,你吃饭了吗?” “不吃了,”唐玄低着头往外走,“我回去了。” 小石头追了几步出去,冲屋子里喊,“妈妈,唐叔叔要走了!” 半雪刚把饭端进去,听到这话,眉毛都没动一下,淡淡地回身看过来,似乎觉得唐玄这时候回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不值得大惊小怪。 唐玄心里的火莫名就更大了,走了几步,快到月牙门口,一回头,看见只有小石头恋恋不舍地追着他出来,半雪还在屋子里。 他窝火得不行,却又回过身,几步跨进屋子里,当着半雪的面,把口袋里的那袋药丢出来,甩在桌上。 “不用谢了!”他恶狠狠地说完,转身就走。 他几个大步出去了,头也不回,背影带着负气般地决然,等他到了车上一看,身后没有一个人影追出来,他挫败地低着头,把脑袋埋在方向盘上,惆怅地叹了口气。 手机突然响起,他愣神片刻,才想起按了接听,电话那头是长歌。 “喂,你在哪儿?”长歌问。 唐玄没来由地有些心虚,“在家啊,怎么了?” “哦。”长歌顿了顿才笑着说,“没事,就是问问。” “嗯。”唐玄应着声,却没有主动挑起话题引着她聊天,好半晌,两人都没开口说话,气氛就这样,从电话这头尴尬地传到那头。 “早点睡吧。”唐玄说。 “好,你也是。”长歌主动挂了电话。 唐玄呼出一口气,他合上手机,看着漆黑的前方,内心突然很平静,他安静地在车上呆了片刻,随后才发动车子走了。 而同一时间,长歌站在他家门口,挂断电话后,她没什么表情地下了电梯走了。 月牙门内,半雪吃完饭正在清理鱼,小石头磨磨蹭蹭地也不离开,就一直在边上看着半雪刮鱼鳞。 “怎么了?”半雪偏头看了他一眼,“不去看书了?” 小石头有些困惑地看着她问,“妈妈,为什么不留唐叔叔吃饭?上次穆叔叔不是都在家吃过饭吗?” 半雪手上动作不停,“不为什么。” 小石头想了想,问,“你还是看他不爽吗?” “……” “妈妈,你明明已经不讨厌他了。”小石头咕哝着说,“你明明……” 后面的声音太小了,半雪没听清,她想起唐玄提着鱼进来的样子,淡漠的眼睛里糅杂了一抹异样的色彩。 “不讨厌。”半雪轻声说。 她从来就没讨厌过他。 “那是为什么?”小石头不解地问。 是啊,为什么呢。 半雪张了张口,却是什么都没说出来,只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恍惚带了些温柔的色彩,镜花水月般转瞬即逝。 —— 意国。 燕俊堂一脸疲惫地进了病房,堂哥一倒下,原本该收的尾全交由他去操办,合作生意伙伴突然死亡,不仅要给意国其他合伙人一个交代,更要给caspar家族一个交代。 更重要的是,还得让caspar家族信服燕家,不会怀有报复之心。 燕俊堂在意国这些年,这些老油条的谋算早已跟血液融合到一块,他先是言辞骇人地带领一群人突然闯入caspar家族的大门,随后威胁众人,“如果我哥出半点差池,你们整个caspar家族就别想存活了!” caspar的家人们刚从被窝里爬出来,神情都还是怔愣的,就被一群人拿枪堵着,听见了这么一段话,根本不敢反驳。 下一秒就见燕俊堂将caspar的尸体丢在众人面前,不顾那一群人惊惶震惊错愕痛苦的神情,转身离开。 简单又粗暴地震慑了整个caspar家族。 在利益权衡面前,caspar家族只会选择牺牲一个死掉的人,而不会跟活着的人去计较。 燕俊堂太过清楚,当然,caspar的真正死因却不能让外人知晓是燕家杰作,他来回忙碌四个多小时后,终于在黎明到来之前赶到了医院。 燕廷枭已经从手术室转到了病房。 燕俊堂刚进来,才发现里面多了个女人,正坐在床沿,是个九头身美女,长相大气,有种爽快利落的美。 “这是嫂子?”他偏头看了眼马超,问道。 燕俊堂许久没回国,对燕廷枭的私事是一概不知,此刻看见堂哥病床前坐了个美女,当即就把她当成了他女朋友,隐约还挺诧异的,毕竟燕廷枭禁欲多年,看着好像对女人一点都不感兴趣,他几次怀疑他哥是不是gay,但没敢问。 马超嘴角抽了抽,幅度很轻地摇了摇头。 不是? 燕俊堂有些释然地想,也对,就他哥那性冷淡的模样,大概什么女人都入不了他的法眼。 那边侯君已经听到动静,抬头看了过来。 燕俊堂立即咧嘴一笑,有些轻佻,“嗨,美女。” “你好。” 侯君淡淡招呼一声,随后就不吭声了,低头只是看着病床上躺着的燕廷枭,他胸口中了枪,因为失血,面色有些苍白,少了几分凌厉和漠然,多了一分令人心疼的脆弱,那张薄唇因为缺水而微微干裂,她拿了棉签蘸了水想替他润湿着唇部。 马超上前接过棉签,与其说接过,不如说是夺过,他动作有些突然,侯君不设防被他夺走了棉签,又听他说,“爷醒来应该不想看见你。”这话他已经说了不下三遍。 侯君没有说话。 她知道,从那个陌生又十分漂亮的女人出现拿走了江栩打算送给枭爷的那份礼物开始,她就清楚,自己已经没脸再见枭爷了。 可现在,枭爷受了伤,一动不动地躺在面前,她不愿意离开,只想安静地陪着他。 哪怕他根本不愿意见到她。 燕俊堂虽然心有疑惑,却没多嘴去问,只是看了眼病床上的人,问马超,“医生怎么说?什么时候能醒?” 他真正困惑的是,燕廷枭怎么会受伤? 从十几年前那场暴乱之后,燕俊堂再也没见过他这位堂哥受伤,他铁血又冷漠,倨傲又无情,是个冷酷的商业奇才,对商业有着精准的嗅觉和判断力,同样,对危险也有着来自身体本能的反应和直觉。 “药效还没散吧,估计要过半小时。”马超解释着,碍于侯君在场,他没有说枭爷的伤情。 燕俊堂短暂地压下困惑,看了眼腕表,“我先去隔壁睡一会,哥醒了叫我。” 马超点头。 燕俊堂走了之后,侯君还坐在床沿。 马超碍于燕家和侯家还有合作,没敢把人直接提出去,一直忍耐着。 没多久,燕廷枭睁开眼,那瞬间他的眸底凌厉,带着几分肃杀之气,等适应光线,看见床边的人,这才缓慢地敛眸,长睫掩下所有戾气。 “爷,醒了?”马超一直守在跟前,看他醒了立马问,“要不要喝水?” 燕廷枭扶着心口微微蹙眉,做了个手势,想坐起身。 马超赶紧调节病床,很快,病床升起来,燕廷枭偏头看了眼床沿的人,又很快掠过视线,像是什么都没看见,抑或是看见了,也仿佛只是看见一个冰冷的摆设。 侯君更希望看见他冷厉地指责她,也好过这样羞辱般的漠视。 她站起来,原本想转身就走,心里不知想了什么,又愤愤地停在那,“是,事是我做的,我敢作敢当,我就是嫉妒了,可我有错吗?我就是喜欢你啊,我有错吗?你现在受伤躺在这,她呢?她知道吗?就算她知道,她能为你做什么?江家都快破产倒闭了,未来根本帮不上你任何忙,你需要的是我,我们两家联姻,于你来说,利大于弊。” 她说着激动地抓住燕廷枭的手,“你需要我,枭爷,我们在这里能相遇就是缘分,我从来没想过在这里会碰到你,我原本都打算放弃了,真的,你试着喜欢我好不好?她有的我都有,她没有的我也有……” “跟她比。”燕廷枭忽然开口,他眼皮微微掀起,有种凉薄的弧度,嘴唇一边高一边低,似是嘲弄,语气却又是漠然的,“你算什么?” 第246章算计 第246章算计 这句话堪比一巴掌扇在侯君脸上,她当场脸色就变了。 “我不信你会跟一个傻子在一起,就算她不是傻子,在所有人面前,她都是!她一辈子都是!这个印记她这辈子都摆脱不掉的!”侯君气急败坏地说,“我的家族会给你带来荣耀,她的家族只会给你蒙羞,她的生母是小三,她是私生女……” “够了,”燕廷枭蹙眉,声线冷淡,“出去。” 侯君站在那,原本她不想说这些的,可看着枭爷那样冷漠的侧脸,她就忍不住了。 她多想抱一抱他,这个她一见钟情的男人。 然而,她却只能在沉默的氛围里,缓慢地转身离开,地板上只剩下她的高跟鞋声,哒哒哒的,极富节奏。 病房门关上后,马超递来一只手机,“爷,小……江小姐发了短信,我替您回了。” 燕廷枭没接手机,他单手抵着太阳穴,“以我的名义给他们发一封邮件,意国这边的所有合作事项全部交给燕俊堂。” “……是。”马超犹豫几番,终究没有问出口。 可那个想法太过强烈,几次三番冲到喉咙口,险些就要喊出来。 “有话?”燕廷枭看穿他的欲言又止。 马超下颚一紧,缩着脑袋低头,“没有。” “去叫燕俊堂进来。” 马超应声,“是。” —— 江氏集团的年会地址定在杨市市中心的海星酒店。 算得上是江氏历经劫难的一年,是以,这一年的年会比往年都要重视,安保各方面都加派了不少人手,连带着年会的会场布置都比往年奢侈了几分。 江逸城下午两点就到达酒店,开始查看舞台布置,以及核对酒单礼品停车位等等大小事宜,一小时后,公司的员工们陆续到达。 江远山是和江栩一起来的,他穿着整齐的西装,外罩一件大衣,感冒虽然还没好,但胜在精神头不错,脸上带着喜色。 江栩穿着一身白色站在他身边,她脸上化了淡妆,睫毛浓密狭长,扑闪着像展翅欲飞的蝴蝶,落下一片阴影,衬得鼻头挺翘小巧,嘴唇微微弯着,露出饱满的唇珠,粉色的,诱人的。 两人下车时在门口候了片刻,江老爷子的车也停了下来,此刻司机正搀着他下来。 江栩喊了声,“爷爷。” 她一直以来都是有些怕他,江老爷子知道,此刻随意扫了她一眼,却觉得这孩子哪儿好像不一样了,看他的眼神不再是怯怯的。 视线一晃,江远山下来几步,搀着他,“我们走吧。” 江老爷子老寒腿,一到冬天就不能吹冷风,走路也费劲,所以不是什么大事,几乎不出门,今天是江氏年会,他就算是病入膏肓也是要出来的,他手里拄着一支拐杖,穿得也正式,哪怕冻得一双手冰冷,他也忍住了。 江远山扶着他往里走,江老爷子挥手挡开,“我还没那么老,走吧。” 他余光瞥到江栩拿了帕子递给江远山,江远山感冒严重,时不时流鼻涕,鼻头都红了,纸巾擦拭会疼,她拿的是柔软的一张灰色帕子,江远山可能没意识到自己鼻涕下来了,江栩递过去,见他没反应,很自然地替他擦了。 江老爷子是个重男轻女的老古板,自己的两个女儿都被他以联姻手段相继嫁出去,为江远山谋了不少合作渠道,省了一笔开支不说,重要的是,赚了不少。 可连锁超市在某岛事件的激发下,几个连锁超市受到人民群众的攻击,在各大舆论的抵制下,只能拉起横幅宣布倒闭。 江氏集团转型很困难,因为跌得太狠,所以这一次翻身仗打得十分艰难,江老爷子想让那两个女婿帮忙,他们却有心无力。 而自己另外两个儿子发展一般般,江远山以前吃过亏,所以打死不跟自家兄弟在一家公司,所以,江老爷子那俩儿子跟这边闹掰了,也不常来往。 江老爷子只好把目标转向两个孙女,傻丫头不用说,没什么作用,江柔倒是可以嫁一个有势力的人,最好能帮衬得上江氏。 可惜,他算盘打得不错,这副牌却是烂牌。 江柔不争气,不仅得罪了秦家,更是自己染了一身脏污,成了杨市最大的笑柄,连带着泼了江氏一身灰。 可她又是有用的,不然燕家怎么会突然出手帮忙呢?在江氏岌岌可危的那一刻,燕家好比雪中送炭,要不是因为燕家先出手,也不会有后面的人看在燕家的份上考虑和江氏合作…… 江老爷子一瞬间思绪飘远了,他顿了下,多看了眼江栩,发现这孩子比她姐姐漂亮多了,可惜是个傻子,不然,送去给燕家,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江栩不知道江老爷子在想什么,她微微低着头,长发掩着的耳朵里塞着一枚透明的耳机,此刻正听里面四九的声音在说: “她来了。” 离年会开场还有半小时,江远山带着江老爷子和江栩先去休息室调整,他拿着一张发言稿在反复地记,有几个要当众表扬的下属,他们一直没有放弃江氏集团,江远山打心底感激他们,也愿意拿更多地诚意对待他们。 “我去趟洗手间。”江远山说着看向江栩,“你呆在这别乱走啊。” 江栩乖巧地点头,想到他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心头略紧地看着他,“爸……” 江远山以为她害怕,安抚着说,“别怕,爷爷在这,爸爸马上回来,别乱跑啊。” “好。”江栩低着头,敛下所有情绪。 江远山走出去后,把发言稿装进口袋里,随后沿着长廊走向洗手间,前方一个人影走着,突然掉了一封信封,那人浑然不觉地继续往前走了。 江远山喊了一声,“喂,小伙子,你东西掉了!” 那个小伙子拐弯时,江远山才发现,他两边耳朵挂着耳机,大概在听音乐,所以没听见他的声音。 江远山低头把东西捡起来,信封里厚重的触感像是……一沓现金。 他走几步去追那个小伙子,又抵不过好奇心,打开看了眼,里面不是现金,是一张张照片,不是别人。 是王雪华,还有那位王总监,当时在咖啡室遇到的,那位罗丰集团市场部的王总监——王呈正。 两人在逛街,边走边笑,很开怀的样子,有几张很亲密地靠在一起,往下翻,里面还有几张江柔也在,三个人笑得像是一家人。 江远山的手指捏紧,几乎要把照片里的几个人捏碎。 他把照片装好,给四九打电话,“王雪华在哪儿?” 他控制着怒气,也不叫她夫人,直直喊着她的名字。 王雪华母女俩早就到了,王雪华的娘家虽然失势,王雪华本人却是个有能力,江逸城受伤住院的那些天,全靠她在公司主持大局,公司的人对她也算信服的。 此刻,王雪华正在酒店顶层的休息室里,她刚接到王呈正给她发的房间号,虽然不清楚他为什么选在这个节骨眼找她来,一想到他的大胆作风,王雪华红了脸,还是拿了包上楼了。 到了2099门口,她敲门,只敲了一声,门就开了。 王呈正上前搂住她,“怎么,半天不见就想了?” 王雪华嗔他,“不是你想我来的吗?” 王呈正以为她玩欲擒故纵欲拒还迎那一套,没多想,伸出手揽着她的腰往里走,“来,抓紧时间……” “瞧把你急色的……” 门被关上。 长廊的一边露出四九的身影,他握着手机,冲电话那头的江远山支吾着道,“夫人她……在2099。” 江远山像是被打了一棍,语气蒙了片刻,“你说她在哪儿?在,在楼上?2099房间?” 四九不再说话。 江远山喘着气说,“好,我知道了。” 他浑身发抖,恨不得拿起边上趁手的东西,上去就把那对狗男女弄死,但是不行,今天是江氏的大日子,他不能毁了这一天。 然而怒火还是抑制不住地燃烧着,江远山鼻端一热,有血流出来,他简单冲洗了血,随后揣着那些照片上了电梯。 电梯门合上之前,进来一个女人,那女人比他小几岁的样子,脸上化着淡妆,却遮不住那张失魂落魄又憔悴不堪的面容,她大概哭过,眼角红红的,嘴角死死抿着,口红都被咬脱了妆,她手里捏着一份文件,因为用力,她整个手臂都在发抖,离得近,都能听见她牙齿在嘎吱作响。 江远山按了电梯后,就在平复心情,不停地在心里告诫自己要冷静,可一想到待会要看到的画面,他就忍不住要动手。 等到电梯门开,他才发现,那女人并没按电梯,和他要到的是一层。 他没多想,径直往前走,直到走到2099门口,他停住,这才发现,电梯里的那个女人也停下了。 那个女人没有看他一眼,目光直勾勾看着门上的数字,2099,这个数字像情人间的告白,爱你久久。 她看得眼泪都掉下来,终于咬着牙伸手拍起门,一下又一下,因为用力,她整个脖颈都崩着,露出青紫色的血管,一张脸上,露出玉石俱焚的决绝表情。 江远山直觉有什么地方不对,为什么她也知道这个房间,不容他多想,门被打开,里面站着不耐烦的王呈正,看见门口的人,他表情刹那惊慌,“你,你怎么来了?” 他身后王雪华正慢慢披上衣服过来,“谁啊?” 她一抬眼,看见王呈正的夫人,内心冷笑一声,说来也怪,她早就想会会这个正房,特别是此刻见到了,更有种鸠占鹊巢的得意之色,脸上的表情更是嚣张,因为房间门只开到一半,隐约感觉王夫人边上站了个男人,只当是带了帮手来,并没当回事。 “哟,这不是王夫人吗?”王雪华尖酸又刻薄地嘲笑,“怎么,来这儿找老公?” “对,我是来这儿找老公,你小心你老公来这找你!”王夫人自从有了孩子之后再也不工作,一心当个家庭妇女相夫教子忙前忙后,不认识江远山很正常,可这个男人从电梯跟到这,让她不由得怀疑,对方和王雪华是什么关系。 她只是猜测着乱喊,根本不知道边上站着的人正是王雪华的老公江远山。 王雪华更是不知道一门之隔的那个男人是江远山,此刻听到王夫人说的话,笑得那叫一个挑衅和狂妄,“先把眼泪擦擦。” 王夫人果断抹了把脸,眼睛看着面前这对狗男女,可想而知,她敲门时,这两人正在做什么,她平复着心情,却压不下发红的眼眶。 “王呈正,这是什么你告诉我!”王夫人拿出自己一路上捏得死紧的一张纸,“为什么你的遗嘱上会有王雪华和江柔的名字?” “什么遗嘱?”王呈正一头雾水。 王雪华倒是惊讶了片刻,偏头看向王呈正时脸上带了笑,“你还给我们分了东西?” 王呈正根本就没弄什么遗嘱。 此刻听见王雪华说,顿时皱了眉,“什么遗嘱?” “你还装?!”王夫人又打开另一张纸,“这是什么?!” 上面是dna检测,检测人王呈正和江柔系父女关系的可能性为百分之99.99。 王呈正眉头一皱,满脸都是不可置信,“你从哪儿弄来的?!” 他的表情落在王夫人眼里就是做贼心虚,王夫人擦掉眼泪,恨声道,“你告诉我是不是真的就行?!你和她养了私生女是不是?!那个叫江柔的是不是你和她在外面生的?!” 王雪华表情都愣了一下,不对啊,江柔确确实实是江远山的孩子,怎么会成了王呈正的孩子呢? 她脑子此刻才反应了一下,为什么王呈正的老婆突然出现在这? “你,你怎么在这?”她惴惴不安地问,脸上有了仓惶的表情。 王呈正也后知后觉地反应出来,自己是被王雪华给耍了,顿时阴测测地瞪着王雪华,“房间号是你发给我的,然后你又叫我老婆来,还整什么遗嘱……” 王雪华听懵了,正要反驳,就听一串熟悉的手机铃声响起。 江氏集团的年会时间已到,江逸城到休息室去找江远山,却只看到江老爷子和江栩坐在那,说是去了洗手间,但是洗手间里里外外都找遍了没看到人,只好打电话过来问。 江远山对着手机说,“顶层2099,你来一趟。” 王雪华听到他的声音简直惊到不行,她整个人都发抖般颤栗,随着门被彻底打开,江远山的整个身形暴露在视野里。 王呈正也惊了一下,王雪华就算是要算计,总不能把自己也算计进去吧? “你,你们……?”他瞪着眼睛看着自己老婆,又看向江远山,完全想不到他们俩怎么会同一时间出现在这里。 第247章胁迫 第247章胁迫 江远山表现得却异常冷静,他朝王夫人伸手,“给我看看。” 王雪华此刻才突然回过神般去抢夺那张纸,“不是!远山你听我说,那是假的,根本不可能!江柔是你的孩子!真的,我可以发誓!” 江远山手臂轻轻一挥,王雪华就被他挥到了门板上,他盯着那张纸,仔细地看着,不错过任何一句。 王夫人这下才知道,自己刚刚随口喊的那句话居然一语成谶,边上站着的这个男人还真的是王雪华的老公! 她刹那笑了,眼底有痛快,几乎是刻薄出声,“现在急了?刚刚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样子哪去了?” 王雪华恨恨地剜了她一眼,又急忙去拉江远山的胳膊,“你信我,真的,还有,我们今天是来谈项目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王呈正在边上也冷静了片刻,才说,“江总,这事我们坐下来好好聊,今天这事我们是被人算计了……” 不等他说完,江远山一拳砸了过去,正正砸在王呈正的下巴上,王呈正被砸得踉跄了几步,还没还手,江远山又是一拳追了进来,房间里还散着脱下的外套和鞋,王雪华害怕得从地上站起来要往外跑,被江远山目眦欲裂地一把掐住了脖子。 “谈项目需要脱衣服?”江远山问,他声音缓慢,力道却极大,王雪华感受到自己脖子上的那只手正用力收紧,死亡的恐惧让她变了色。 “救我——”王雪华朝王呈正伸手,惊惧地喊,“救我啊——” 王呈正不想管她,但被江远山打了两拳的耻辱还在,他一伸手掰过江远山的背,一拳就揍了上去。 江远山手一松,王雪华顺势逃了出来。 王夫人一看江远山打她老公,她立即抓着王雪华的头发,啪啪扇了两巴掌,“不要脸!让你勾引我老公!” “啊——”王雪华刚刚险些被掐死,好不容易逃出来,又被王夫人抓着头发扇了两巴掌,当即把什么高贵优雅全部抛在脑后,像个泼妇一样和王夫人撕扯扭打了起来。 江逸城赶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酒店保安可能在监控上也看到了,拨了几个人过来协调,那些人和江逸城前后脚到。 保安们虽然不认识王雪华江远山他们,倒是认识江逸城,毕竟从预约年会到今天举办年会,江逸城来来回回已经出现过很多次,江氏集团的总经理。 保安们问了好,随后就要往长廊去。 江逸城抬手拦下了,“不好意思,能不能让我处理。” 保安们当然卖他面子,笑呵呵地说,“江总说得哪里话,您去处理吧,只是得……快一点,我们底下头儿还等着呢。” 江逸城点点头,又给每人发了包软中,很温和地冲保安们笑着说,“待会年会开始了,到底下喝杯酒。” 保安们喜不自胜地接了,十分客气地道,“谢谢谢谢!” 江逸城打发完保安,转过身,脸上的笑就收了起来,他一步一步走到2099房间门口,江远山早就看到那边有人,知道是他来了,也就没再动手,打了这么一会,他已经累了,感冒引发的鼻涕让他狼狈地进去找纸擦拭。 王呈正想走,可自己老婆还被王雪华压在底下打,他跑去拉架,被那两个女人长长的指甲给挠了脸,登时脸上一道血痕出来了。 他气急败坏地拉起王雪华,“够了!” 王雪华头发乱糟糟地冲他吼,“她打我!你怎么不拉她!” 王呈正正要说话,手腕猛地一痛,他整个人被人狠狠推了出去,一抬头,就见江逸城居高临下冷冷看着他。 江远山刚从里面出来,看见江逸城出来,便指着王呈正说,“他跟我们公司什么合作,取消,赶紧取消掉,不管违约金多少,以后不要和这种人合作。” 江逸城来之前还猜测过这里会发生什么事,万万没想到,自己的母亲和别的男人约会被自己的父亲在这种地方抓到现行。 这让他觉得耻辱。 “爸,年会开始了。”江逸城面无表情地说。 江远山捡起地上一张揉乱的纸递给他,“别管年会了,你先看看这个。” 上面是王呈正和江柔的父女dna检测报告单。 江远山没注意到江逸城拿到这张报告单的刹那,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等他看清上面的检测人写的是江柔时,喉口微不可查地呼出一口气。 在看到底下的百分比时,他眉头微微蹙着,很显然,这份报告单是假的。 江柔确实是父亲的孩子,他早就偷偷查过了。 王雪华躲在江逸城身后,拉着他的袖口说,“逸城,跟你爸说,这是假的,这是别人栽赃陷害我,小柔是你爸的孩子,她怎么可能不是他的孩子呢?” 江逸城险些就要抓着她的肩膀质问她:那我呢?! 他死死抑制住了这股冲动,低头冲江远山说,“爸,爷爷还在底下等着,江氏那么多员工也都在等着呢,今天很重要,这些事……”他偏头看了眼王呈正,咬着牙说,“等一会,我来处理。” 江远山看着他,可能是刚刚那张dna报告单给他造成了影响,他此时看江逸城的脸都觉得陌生。 怀疑的种子已经在心里生根发芽,连带着眼神也变了味道。 江逸城一抬头触到那目光,顿时低下头,他紧紧捏住拳头,没再说话。 江远山看了他半晌,却是掏出手机拨了电话给四九,“过来。”挂了电话后,他说,“这事,我处理。” 江逸城知道,这是不信他了。 王雪华难堪地站在一边,拉着江逸城说,“逸城啊,你听妈说……” 江逸城冷冷甩开她,“闭嘴!” 他第一次用这样冷漠的眼神看着王雪华,也是第一次用这种口吻跟她说话。 王雪华霎时被他震住了,呆了半晌没能开口把话说出来。 王夫人自从站起来后,就被众人忽视了存在感,她此刻看着王呈正,不无嘲弄地说,“我说你最近应酬怎么都选白天,原来是应酬这事……” 王呈正脸色难看起来,“你给我闭嘴!” 王夫人激动起来,一只手指着王雪华,“我偏不!我就要说!你敢做还不敢让人说嘛?!我为你生儿育女操持家务这么多年,你是怎么回报我的?你在外面背着我找有夫之妇!你要是找个小年轻的也就算了,偏偏找这么一个……” 王雪华自从看见江逸城出现那一刹就熄了火,此刻就算被王夫人用手指着太阳穴,她也没力气反抗反驳,刚刚那两巴掌此时还火辣辣地烫在脸上,像是提醒她,这一切都不是梦。 不,不该是这样的。 可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她完全没了头绪。 长廊尽头的电梯响起,王雪华抬头看过去,刹那脸上又白了一分。 四九走在前方,一张木讷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在他边上是江老爷子,另一边站着江柔和江栩,从电梯出来看见王雪华几人时,江柔的脸上划过惊愕慌张害怕等等情绪,而江栩,却像懵懂得像是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一双大眼睛扫过来,看见江远山时眼睛亮了亮,冲他笑起来。 江远山心头酸涩难挡,这就好像是报应一样,他做了错事,所以报应到了他身上。 江老爷子大步走过来,问,“出什么事了,你跟逸城俩都不在,我刚听你打电话叫四九上来,我就跟来看看。” 江栩知道楼上会发生什么,倒是江柔今天难得表孝心,听说老爷子要到顶层,赶紧搀扶着跟了上来,哪知道会碰上这么一出。 她此刻估计肠子都悔青了。 江远山在自己父亲面前还想留点自己的脸面,摆摆手说,“没什么事,我们下去再说吧。” 江逸城低着头没说话。 王雪华不敢看江老爷子的眼睛,低着头一声不吭,可她头发乱糟糟的,身上的衣服也被扯得七零八碎,最重要的是,她脸上被扇了两巴掌,红通通的手指印还印在脸上。 再看酒店房间号2099的门大开着,门里的外套还散乱着,以及王呈正和江远山脸上都有动手留下的痕迹。 看到这些,江老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拐杖往地上狠狠一砸,怒道,“混账东西!我江家亏待你什么?!你要这样?!” 王雪华狠狠一缩。 江柔却是突然走上前,干巴巴地笑着问,“妈,你不是和王叔叔在讨论公事吗?这是怎么了?怎么打起来了?” 王雪华听到这话突然回过神来,她刚刚看见江远山,一刹那被吓得忘了反击,现在又遇到江老爷子,不管如何都不能善了,倒不如死不认账,全部推到那个女人身上。 她心里一定,顿时抬头朝江老爷子的方向道,“我跟王总正讨论明年的市场投放计划呢,谁知道被他老婆给误会了,在这闹了一场,真的是误会,我都说了,”她笑着去拉江远山的胳膊,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说,“你想想,马上年会了,我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对不对?一看就是有人误会了。” 当着江老爷子的面,江远山不想弄得太难看,没吭声。 倒是王夫人,一听她这话,立马跳起来,“误会?!好大的误会!”她一伸手从江逸城手里抢过那张报告单,“你告诉我这是误会?!” 她一双眼不停打量着江柔,她刚刚喊王雪华妈,一定就是那个江柔,那个私生女!大概是心里昏了头,竟然这样看着,越看越觉得江柔和王呈正的鼻子和嘴巴都很像。 她目光毒辣地盯着江柔不停打量,看得江柔胆寒地往后缩了缩,不知道那人为什么用那样的目光看着她。 江老爷子年纪大了隔着距离看不清,只是感觉这张纸让在场的几个人都变了脸色,当即察觉出这张纸的重要性,他伸出手,“什么东西?拿来我看看。” 王夫人正要把东西送过去。 王雪华却是瞬间把那张报告单抢过去撕了个粉碎,“这是栽赃!你少拿这种伪造的东西诬陷我!我可以告你诽谤的!” 王夫人险些被她的气势唬住了。 她拿到东西时也怀疑过真假,可到底和王呈正做了那么多年夫妻,陡然看见这东西的刹那,就被气昏了头,她原本想着当面问清楚,谁知道,这个当面居然是当着他和王雪华两个人的面,不管这张报告单的真假性多高,但他王呈正在外面出轨这件事是跑不了! 王夫人喘了几口气,“好,你说这个是伪造的是吧?那行,反正你们俩本人都在,我们就当面来问一问。” 王雪华直觉不好,当即声色俱厉地打断她,“要问你回家问他去!不要耽误我们时间!我们待会还有年会,还要上台致辞的!” 王呈正赶紧抢白,“假的!绝对是假的!不可能!我跟她……” 王雪华担心他说出什么话来,立即打断他,“王总监,你的家务事自己回家处理,我们既然是合作关系,就不怕被人误会,等你回去把误会跟你老婆解释清楚以后,我们再来聊合作的事情。” 王呈正顺坡下驴赶紧接了话茬,“是是是,我们回家再谈。”说着拉着自己老婆就要走。 如果江远山来之前没收到那份照片,如果没有看到王夫人手里拿的那张dna报告单,可能江远山会保留百分之五十的信任给王雪华。 可此时此刻,他已经半句不信王雪华的鬼话了,只是碍于江老爷子的面,没有出声反驳。 江老爷子虽然上了年纪,脑子却不糊涂,他默不吭声看了这么久时间,听王雪华自说自话也不出声打断,直到王呈正揽着他老婆要走时,江老爷子终于开口说话了。 “既然是合作方,四九,把人请去楼下喝两杯,正好,我们年会也开始了。” 王呈正脸色一僵,他来之前确实是抱着参加江氏集团年会这么个想法,可现在这发展情势已经不容他继续呆下去了。 更何况,他老婆还在这。 “江董,江总,这个,我还有事……”他正出声拒绝,就听江远山说,“嗯,四九,给他们找个好位置。” 这是明目张胆地胁迫了。 王雪华生怕再出别的乱子,赶紧催促道,“那我们先下去吧。”又朝王呈正递了个眼色。 第248章举报 第248章举报 只要年会上不出别的幺蛾子,她有信心把这件事给圆过去,毕竟,江柔根本就不是王呈正的孩子,那张dna检测单分明是有人伪造,想栽赃陷害她! 王雪华忽然顿了下,别人为什么伪造这个去陷害她? 这个家里如果要说有人容不下她,除了江栩那个小傻子就没有别人,可江栩那个傻子会想到用这么迂回的法子去恶整她? 不说她是傻子,就算她不傻,也没这个脑子。 王雪华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细节,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只能暂且放到一边,全力应付眼前的。 王呈正收到她递来的眼色,抿抿嘴,没再继续说话,倒是边上的王夫人看见他俩“眉来眼去”,怒得不行,朝王雪华道,“既然那是伪造的,你为什么要把它撕了?还不是做贼心虚?” 王雪华恨得牙痒痒,她好不容易把这一页揭过去,结果这个女人又把火给挑起来。 王呈正听到这也不自禁皱眉,拉了把他老婆的手腕,“别说了,回去再跟你说。” 王夫人咽下所有委屈,心不甘情不愿地闭了嘴。 她今天过来这一趟,无非是想让王呈正表个态,跟这个女人以后断了联系,看到那张dna检测单时,她是慌了的,因为,她唯一的筹码就是两个孩子,如果说王呈正在外面还有私生子私生女的话,那他为了给私生子身份,有可能是会抛弃她的,她又怎么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跟他离婚的,从嫁过来到现在,她没有出去工作过一天,早就忘了上班是什么滋味,只是在家里伺候孩子伺候丈夫。 遇到这事,心里最慌的不过是害怕王呈正就此抛弃她,不要她,所以拿捏着她自以为的把柄,过来找王呈正对峙,即便他要抛弃她,只要他承认这事是真的,她就有证据证明他是婚内出轨,可以找律师让他赔偿损失费。 她所有的打算都做好了,没想到,过来就看见他俩从酒店房间里出来衣衫不整的画面,一时间,脑子里的计划全都忘得一干二净,只有滔天的委屈和愤怒。 她不甘心,她只是想来讨一个说法,起码她想看见的画面是,王呈正低头认错,那个女人跪在那乞求她原谅。 而不是此时此刻,一群人若无其事地说完,还邀请他们下去参加年会——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一群人各怀心思地下楼了,唯有江远山走之前冲四九看了一眼,四九微微颔首,表示明白,一行人进了电梯,看似平静的背后尽是暗潮汹涌。 江柔后背都湿透了,几乎屏着呼吸不敢大口喘气。 电梯从顶层到十二楼时,江老爷子和江远山带头出去了,她才轻轻呼出一口气,有些害怕地看向王雪华,小声问,“妈,怎么回事?” 王雪华安抚地抓住她的手,“没事,别问,走吧。” 江柔也知道此刻不是问话的好时机,赶紧跟着往前去了。 电梯里只剩下脸色略苍白的江逸城和江栩,王呈正和王夫人刚出来就被四九引着往休息室的方向走,说是让他们去参加年会,不过是说说而已,王夫人跟着进到休息室时,心里已经有些惊疑不定,正要问话,门就被关上了,四九守在门口。 王夫人到这时才发现他们是被变相扣留了! 她赶紧去开门,王呈正拉住她的胳膊,“你干嘛?” “她凭什么把我们关在这?”王夫人先前哭过,脸上的粉哭成两道白痕,“是那个女人勾引你,为什么不关她?反而把我们关在这?他凭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王呈正看见自家老婆这样,完全不想搭理。 他这个年纪,在外面玩玩很正常,他老婆居然闹到这来抓奸,简直丢他的脸! “我之前就问你,你怎么来了?”王呈正板着脸问。 “有人发短信叫我来的。”王夫人堵着一口气说,“一定是她,想给我下马威,结果翻车了,把自己套进去了。” 王呈正直觉反驳,可想想,又觉得这样做的确符合王雪华的作风。 王夫人突然瞪大眼睛问,“他们该不会是想灭口吧?” “怎么可能!”王呈正被她吓了一跳,捂住她的嘴,“我告诉你,我跟那娘们,没什么,你待会别瞎说话,我们有什么回家再说。” “有什么不能在这说的?”王夫人瞪着他,“你告诉我,刚刚那个是不是就是你们俩的私生女?”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哪来的什么私生女,你这脑子有病吧?”王呈正糟心地抓了抓头发,他脸上还有伤,一张口说话就扯得受伤的嘴角隐隐作疼。 “我看她长得都和你挺像的!”王夫人又怒又委屈,“你居然背着我在外面养了这么大的私生女……” “够了!”王呈正厉色道,“那些东西你从哪儿来的?!根本就不是真的!还有什么遗嘱,你从哪儿听的?我从来就没立过什么遗嘱!” “我……我……”王夫人想了想,才讷讷地说,“有人寄给我一份东西,我打开看了就是这个dna检测报告单……来这是因为有人给我发了短信……” 王呈正脸色变得阴测测,“这是有人故意搞我!” 王夫人看他这个表情,信了一大半,“怎么会这样?那你那个私生女是假的?不是真的?那你们刚刚……也是在谈论公事?” 王呈正一看她态度软下来,立马哄了几句,把刚刚那一段给谎话连篇地圆了过去。 门口四九耳朵里一句不漏地听着,心里却暗道:二小姐哪次出手不见血。 另一边,江逸城和江远山几人气氛诡异而又沉默地到了年会大厅,舞台上的主持人是公司市场部总监,大概是担心老板还没来,底下员工玩得太嗨,所以他拿了麦克风在上面开了临时会议,大家都正襟危坐目不转睛,宴厅内的气氛肃穆而又严谨,不像是开年会的,倒像是开大会的。 江远山一行人刚进来,市场总监看见了,透过麦克风说了句,“接下来,有请我们江氏集团的江总上台给大家讲几句话!” 底下人掌声热烈。 江栩和江柔各自找了地方坐下,江柔刚坐下就迫不及待地拉着王雪华的胳膊问,“妈,到底怎么了?爸怎么跟王叔打了起来?” 江远山上台之前,找人给简单处理了下脸上的伤口,灯光也要求调暗了些,这样,站在舞台上,别人也看不见他脸上的伤。 他心里还想着刚刚的事儿,几乎平复不下来,站在台上全程都盯着致辞稿,念得生硬,像是生气,搞得台下员工们听得也不由得挺直了脊背,像是接受领导训话。 江远山全部念完,这才冲台下挤出个笑,“今晚,祝大家玩得开心,也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来年继续努力。” 台下掌声响起。 江远山笑着下台,但脸上的表情还没维持三秒就皲裂了。 长长的宴厅门口突然涌出几个人,中年模样,戴着眼镜,身上都穿着黑色严谨的西服,手里拿着一份纸质文件,江远山现在看见白色纸质文件就头皮发麻,仿佛又是一张亲子鉴定,他目光隐晦地看了眼江逸城,哪知道此刻的江逸城正看向他,两人目光碰上,同时怔了怔。 江逸城的目光里有困惑和不安,而江远山的眼里则是审视,他在重新审视自己的儿子,江逸城从眼神里看到了,整个人被仿佛被人当头一棒,打得动弹不得,僵直了身体,好半晌都没有眨动一下眼睛。 江远山已经朝门口走去,下台前朝市场总监递了个眼神,市场总监立马拿了麦克风,开始炒热气氛,但员工们已经看见了门口进来的那群人,正窃窃私语,担心公司出了事,所以没人把目光投放到台上,市场总监也有些心不在焉,毕竟公司之前出了事,不少人都在赌,他也在赌,因为一个公司只有在深陷泥潭时才能看到员工的付出与努力,当企业重振时,老总对员工的褒奖自然也会成正比。 他几乎都要看到今年的年终奖翻倍了,可突然闯进来这样一群人,各个面色肃穆严谨,像是在法庭里担当职务的面瘫法官,手里拿的那张纸质文件像是判决书。 江远山快步走到门口,才看见那些人身后还跟着新上任的财务总监,之前的财务不知怎么回事死活不回来了,江远山也没在意,那段时间,他为了忙江逸城的事,公司的大大小小事务几乎全都交给了王雪华,财务总监的事也是很久后才知道,因为那个财务总监没有办理离职,而是请假,只是这假期请了很久,最后江远山没办法,重新招了一个,这些天估计还在核算整理上一任财务留下的一些工作。 江远山停下时,新上任的财务总监也赶紧小跑着过来,低声快速说道,“江总,年终奖有纰漏,我刚回公司去打印凭证,这些人就来了,说我们逃税漏税……”财务从手里拿出一张单子,“先不说逃税漏税的事,我查账单时,发现……少了一笔钱。” 逃税这么大的事,一个新上任的财务跟他说先缓缓? 江远山眉毛跳了跳,心头的火几乎就要烧起来,随后就看见了财务递过来的一张报表,是燕家合作的那笔项目汇款单,因为那项目最晚要一月底才能开工,所以那笔账目自从打进来就牢牢压在最底下,财务总监来公司这几天并没核查到最底下。 然而,财务此刻跟他说什么? 少了一笔钱? “你说什么?”江远山不可置信地拔高声音。 财务总监还想再说话,之前那群人已经等得不耐烦了,甩了甩手里的一张纸质文件,冲江远山道,“你是江氏集团的法人代表江远山吗?” “是。”江远山面向他们。 “我们接到匿名举报,贵公司涉嫌偷税漏税,刚刚去了你们公司,只有这个财务在,所以现在,要求你跟我们回公司一趟,以作核实。”带头的人说。 “你回公司做什么?”江远山抓住了重点,他回身立马抓住了财务的肩膀,“别人都参加年会,你回公司做什么?” 他显然没听见财务刚刚一见面就说的那些话。 “打印凭证,”财务只好再次解释一遍,“年终奖的账目汇总不对,我回去查看账单了。” “年终奖出什么问题了?昨天开会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他在怀疑财务,毕竟坐在这个位置,只有财务最容易吞下这笔钱。 财务耐心地解释,“账目报表是对的,可卡号里的钱数目不对。” 江远山想到王雪华那张脸蓦地冷静下来,又看向那行西装笔挺的人,“行,我跟你们走一趟。” 江逸城也赶了过来,他抓住江远山的胳膊,“爸,我跟你去吧。” “不,你在这主持年会,放心,没事,”江远山冲他安抚地笑笑,只是那笑容十分浅淡,他走了几步,突然回头说了句,“把你妈叫来,我在门口等她。” 江逸城愣了下,突然意识到什么,脸色变了。 江远山看见了,脸颊僵硬了片刻,走了几步,握住江逸城的肩膀,他的眼里除了失望还有巨大的震怒,“你知道?你知道居然还纵容你妈犯下这种错?!” 江逸城说不出话。 “说,你知道是不是?!”江远山愤怒地质问。 江逸城闭了闭眼,终究点了头。 江远山低吼,“那笔钱去哪儿了?!” 江逸城摇摇头,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好,很好,你们……”江远山边点头边怒极反笑,“很好。” 随后转身跟着那群人出去了。 年会彻底乱了,员工们全都害怕地缩在一起,有些胆大地凑过来想听些什么,结果听得模糊又一知半解,其他人故作高兴地听着台上市场总监说话,耳朵却都高高竖起,眼睛也都分了一只看过来。 看见江总震怒离开,留下儿子江逸城落魄灰败的脸,员工们不由得面面相觑,他们在对方的眼睛里看见了‘破产’的信号,随即人心散乱,任凭台上掏空了心思,都换不回之前的氛围了。 王雪华原本正在台下给王呈正发消息,准备串好供词,根本没看见门口来了人,还是江柔发现不对劲,推了她一把,她才从手机屏幕上移开视线,看向身后。 第249章榨菜 第249章榨菜 离得远根本听不清他们在交谈什么,但王雪华看见了财务总监,随后看见了震怒的江远山,几乎是瞬间,王雪华就猜到,自己挪用的那笔钱暴露了! 她原本计划是十二月底前换回来的那笔钱,被她巨大的贪念拖住,并没能挪回来,反而她还想一口私吞了。 可她这边还没吞干净,江远山这边居然就察觉到了。 王雪华手忙脚乱地拿起包包就要走,临走前不忘去拽了把江柔,“赶紧地,跟我走!” 江柔不明所以,“干嘛呀?” 她拗不过,只好跟着王雪华微微躬身往外走。 厅内,除了正门,只剩下后台的门,但走后台就得从众员工面前走过,王雪华微微躬着身带着女儿走出去时,第一次十分没有姿态不顾优雅地一直塌着肩膀,近乎是小跑着逃了出去。 她出去之后,第一时间就是给韩菲儿打电话,那边正在通话,她急得不行,后来又一想,事已至此,不如干脆利落地带着钱跑。 可她还想占得更多,明明只要再多一点时间,整个江氏集团都是她的。 可偏偏现在就出了这事。 她焦急地往回跑,正赶上刚打开门要跑出来的王呈正和他老婆。 两方遇上,王呈正看王雪华脸色不对,敏感地察觉到出事了,不由得上前一步问,“发生什么事了?” 王雪华碍于他老婆在场,看了他一眼后摇摇头说,“没事。” 倒是王夫人看他俩这明目张胆地眉目传情,心中怒火可想而知。 这还不够,门口候着的四九早就看见王雪华和江柔过来了,也就没拦着王呈正和他夫人,现下,四人重新遇到一起,四九中指弹了一颗珍珠出去,刚好打在王呈正的颈侧,他吃痛地叫了一声,“啊!” 王夫人不由得紧张地问,“怎么了?” 王呈正捂着脖颈回头看了眼,四九距离他四五米远,一脸木木的样子,他惊疑不定地看了他片刻,又回过头,“不知道,好像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 他疼得厉害,王夫人赶紧拉开他的衣领查看,这一看当即回过身一巴掌抽在王雪华脸上,“贱人!还说你们没什么!这是什么!” 王呈正这才想起,王雪华这女人,最喜欢在他脖子上留下印记,刚刚在房间里就被她种下两个印记。 他的衣领被掀开,刚好露出还沾着口红印的吻痕。 王夫人气得浑身哆嗦,一把扯着王雪华的头发就开始厮打起来,王雪华被她打了那一巴掌,也激起火来,不管江柔还站在旁边,立马尖叫一声,打了回去。 江柔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她分明早就看出母亲和王呈正关系不同寻常,却偏偏出去逛街时也装作懵懂单纯毫不知情的样子,一面接受王呈正送来的礼物,一面高高兴兴地喊人王叔叔。 直到此刻,所有人的假面被撕裂在光天化日之下,王雪华没了伪装,变成撒泼的泼妇,而江柔也没了庇护,王呈正有心拉架,却被两个女人不分轻重地抓伤脸颊,气得在边上跺脚怒吼,“都给我停下!住手!” 长廊上的喧哗很快引来酒店其他宾客围观,江柔觉得丢脸,找了休息室躲了进去。 江逸城过来时看见的就是这一幕,他大步上前拽住王夫人的手腕,王雪华趁机就要伸手去扇她的脸,手刚挥出去就被江逸城拦下了。 王雪华疯了似地大喊,“逸城,这个贱女人打我!你快松开!让我打死她!” 江逸城闭了闭眼,声音疲惫到几乎发不出来,“妈……” 王雪华还在挣扎,江逸城猛地把她甩在墙壁上,狠狠掐着她的肩膀,一双眼睛困兽似地红着,他嘶哑地低吼着,“你冷静点好吗!” 王雪华被震住了。 王夫人也被江逸城这副模样给吓到了,一时半会整个长廊安静无声,但是宾客的脑袋全都挤了过来,甚至不少江氏集团的员工听到动静也赶了出来。 江逸城敛眸平复心情,片刻后,他面无表情地提起边上王呈正的衣领,随后朝着不远处喊了声,“四九!” 王夫人吓了一跳,立马去掰他的手,因为惊惶,所以口不择言地乱叫起来,“你要做什么?!你放开我老公!你放开他!你要做什么?!杀人啦!救命啊!” 四九几大步赶来,江逸城把人往他那一推,“看好了。” 随后,他拉着王雪华转身就走。 王雪华和王夫人同时叫起来: “你要做什么?!” 四九已经提着王呈正重新回去,王夫人没办法,只能去围着四九叫骂,奈何四九像是个聋的,根本没有半点反应。 王雪华拍打着江逸城的手臂和后背,叫着,“放开!你妹妹不见了!我得去找她!” 江逸城没了耐心,他眉头皱得很深,眼底的情绪压到了极致,似乎只消再有一个突破口,他眼底的情绪就能汹涌而出,吞噬在场的所有人。 王雪华被他拖着走了几步,已经猜出来他要做什么了,当即手脚并用地扒着墙,“不要!我不去!你要带我去哪儿!我不去!” 江逸城失笑,可笑容寡淡,显得几分嘲讽几分凉薄,“妈,你是大人,不要把烂摊子留给孩子。” 王雪华之前从顶层下来时,好不容易整理好的仪态因为刚刚那场厮打又乱糟糟地,她也没有精力去管自己的优雅和从容,她只知道,她不能跟着江逸城走。 “逸城,放手……”王雪华下了力道去掰扯江逸城的手,江逸城整个手背被她的指甲刮出数道血痕,然而他的力道一分不松。 就这样拉着她出了酒店门口,把人塞进了门口江远山的车上。 王雪华一回头看见江远山的脸,蓦地没了声音,江远山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死人,王雪华骇得不行,她打不开车门,只能降下车窗朝江逸城的背影喊,“逸城!救我!妈错了,真的,妈错了……” 然而,车子已经往前开去,江逸城的背影只是滞了片刻,随后又步伐坚定地往前走了。 江栩还坐在台下一张桌上,她的存在感很低,边上的员工讨论什么都不避讳她,毕竟一个只有七岁智龄的孩子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于是江栩耳朵里就听见这么多的声音: “天啊,江氏是不是要倒闭了?” “刚刚财务的脸色你们看见没?我感觉是出事了。” “大新闻!外面有人打架了!你们猜是谁?” “谁?难不成是老总?” “不不不,不是老总,是老总夫人!” “我去!怎么回事?”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但是刚刚小江总已经把夫人拉出去了,但是听说,好像是出轨了,奸夫也在现场……” “哇!真假的!我去!真的大新闻啊!” “不止!听说打她的是奸夫的老婆!也就是原配!” “贵圈太乱惹不起惹不起!” “有人还说……”那人刻意把声音压低,江栩没能听清,但是其他听清的人纷纷怪叫起来。 “天哪怎么可能?!江柔是夫人和奸夫生的?!那他们不是给江总戴了二十多年的绿帽?!” “是啊江总好可怜啊!” “那……小江总呢?” “啊!天哪,小江总该不会也……” 江栩喝了口面前冷掉的水,凉水入喉,冻得五脏六腑都跟着冰冷起来,边上忽然伸出一只手,那手接过她面前的水杯,替她把水倒掉,给她重新倒了杯热水。 “你那杯都冷了,喝点热的吧。”女孩的声音有些粗,不像平常女孩那样细弱好听。 江栩听见声音扭头看过去,边上不知何时坐了个女孩,看起来和江柔差不多大,皮肤偏黑,可相貌却很漂亮,大眼睛高鼻梁,嘴角微微带着笑意。 江栩只觉得她眼熟,一时却想不起来,她没有答话,只是低着头,盘算着计划走到了哪一步。 边上的女孩看见江栩低头垂目的样子,显然误会了,忽然开口说,“别在意她们说的,你要是不想呆在这,我送你回家。” 江栩茫然地看着她,似乎不理解她在说什么,但其实她懂,只是不太清楚这个人为什么要帮她。 那女孩大概看出江栩眼里的茫然,挠了挠额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不记得我了?我是你堂姐,我叫江依。” 江依? 江依! 江栩瞪大眼,脑海里传来各种各样的声音: “小柔,明天跟我去你二伯家一趟。” “去那干嘛?我不去。” “你堂姐去世了,跟我去一趟,安慰一下你二伯。” “啊?哪个堂姐?” “江依,就那个皮肤黑黑的,但挺漂亮的。” “怎么死的?” “家暴,被她老公活活打死的。” “爸,你看,堂姐死那么惨,以后你别安排我嫁给那种人渣好不好?” “……” 江栩回过神看向眼前的女孩,她穿着冷色调的礼服,举止却十分礼貌,任由江栩打量她,嘴角噙着笑意,“去年我姐姐来的,今年我来了,算起来,我们好像五六年没见过了。” 江远山和他两个兄弟的关系并不好,也是近几年才开始友好来往,江栩确实很多年没见过这位堂姐,只是她的名字却还记着,因为那是江栩第一次接触家暴这个词,她当夜还懵懂地问江逸城,“哥哥,什么叫家暴?” 当时江逸城是怎么回答的呢。 他说,“家暴是无能的男人才会干的事,他将对自身的不满对社会的不满全都发泄在最爱的家人身上,因为只有家人不会反抗他,不会违逆他,不会伤害他,也纵容了他,特别是对家暴行为选择忍气吞声的家人。” 江栩手上传来温度,却是江依伸手过来拉住她的手,冲她比了个嘘的手势,“我带你出去吧,去找你大哥。” 江栩被她拉着走出去,头顶的灯被切割成十几份纷纷落落地洒在她的背影她的肩上,偶尔她回头确认似地看一眼江栩,随后冲她微笑,微黑的面庞满是善意的笑容。 两人刚出门口就看见江逸城冷着脸从面前走过去,方向是长廊另一边,江依喊了声,“堂哥!” 江逸城对她的声音以及这个称呼都不甚敏感,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江依有些尴尬地挠了挠额头,随后偏头看向江栩,“我带你去还是?” 江栩不做声地看着她。 江依想了想,“算了,我送你过去吧,把你安全交给堂哥,我再回来。” 江栩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这个堂姐时,她送了一根棒棒糖给她,微黑的面庞上是春风般和煦又善良的笑容。 “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很怕我?”江依偏头问,又自顾自地说,“不过你长得越来越漂亮了,像只瓷娃娃一样,瓷娃娃你知道吗?” 江栩眨着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皮肤真白,好想摸一下……”江依突然笑了,“我怕碰过你之后,把你脸抹黑了。” 江栩:“……” 江逸城走到一间休息室门前正要进去,就见隔壁一间休息室悄悄地被人打开,里面江柔小心翼翼地探出一颗脑袋。 看见江逸城站在面前,江柔心虚地走了出来,左右看了看,才问,“哥,妈妈去哪儿了?” 她总是这样,打架了躲在后面。 哪怕王雪华为了她和人拼了性命在打架,江逸城也毫不怀疑江柔会躲得远远地,甚至还会鄙夷自己母亲像个泼妇般的行径。 他没有空闲的时间去搭理她,直接忽视了她,走到四九守候的休息室门口,随后打开门走了进去。 江柔冲他背后做了个鬼脸,“切。” 等她回过头就看见江依拉着江栩的手走了过来,江柔登时目露鄙夷地看着江依,甚至捏着鼻子往后退了一步,像是闻见了什么不干净的味道,“你来干什么?” 江依知道江柔不喜欢江栩,所以不敢把江栩交给她,只好看着她身后的方向友好地笑着说,“我找堂哥。” “你找我哥干嘛?”江柔不耐烦地看着她,突然嘴角一勾,笑得讽刺,“怎么,想向我哥推销你家的榨菜?” 第250章抢救 第250章抢救 江依从记事起家里就全都是满箱满罐的榨菜,每逢周末节假日,父母不放心她们姐妹俩在家,几乎每次出去沿街兜售榨菜时都会把她们带上。 那时候还没有喇叭,她小小的身体就那样迎着风大声喊着,“榨菜——卖榨菜咯——” 江依从小到大,身边的同学邻居伙伴,但凡知道她家是卖榨菜的都会取笑她,可她从不会妄自菲薄,更不会觉得自卑和难过,她家卖榨菜,不偷不抢的,有什么好笑的? “瞧瞧你穿的那一身,简直就跟乡下的野鸡穿上了裙子一样,不伦不类。”江柔嫌恶地看着她身上的衣服,又看向江栩,“傻子你和她很熟吗?还不赶紧过来。” 江依任凭她数落自己都不卑不亢,唯独听到傻子这个词时,眉头皱了起来,有些不满地说,“你是她的姐姐,是她最亲近的人,为什么还要羞辱她?” “我家的事,轮得到你一个乡下来的村姑管?”江柔翻了个白眼,又冷哼一声,“你要喜欢她,赶紧把她带走,她最适合你们乡下了,一个傻子,一个土包子,绝配。” 江依气闷地不说话了。 江柔打了口水胜仗,高傲地像只拔了毛的孔雀,撞了江依的肩膀,随后轻蔑地看了她一眼,才往外走了。 江依揉了揉肩膀,随后冲江栩说,“你以后在家里一定要躲着她走。” 江栩缓慢地点点头。 江依有些高兴了,“总算有点反应了,我还以为你讨厌我,不想搭理我。” 江栩没有说话,她对于突然袭来的热情总是慢热,持着几分怀疑的态度观察着,思量着,最后才给出反应。 江依拉着她走到了江逸城进去的休息室门口,四九站在门口一动不动,没有阻拦没有开门,像个忠诚的守护者。 江依正要敲门,就听见门内传来的怒吼声,“你他妈找死!” 伴着女人的尖声叫喊,“杀人啦!救命啊!快放开他!你放开他!混蛋!松手啊!啊老公你怎么样啊?” 江依迟疑地往后退了一步,又看了眼江栩,不确定地自言自语,“堂哥好像是个特别温柔的人,不会是我认错人了吧?” 紧接着,里面传来江逸城又一道怒吼声,“那笔钱呢?!是不是在你那?!说话!” 门板砰地一声响,似是有人被甩在门后,震得门板摇晃。 王夫人在尖叫哭嚎,王呈正在求饶,江逸城在咆哮怒吼。 江依赶紧拉着江栩往回走,边走边回头看有没有人追出来,等走了一大段路之后,她才发现,从始至终江栩的表情都平静得没有任何波澜。 她突然感慨道,“其实像你这样挺好的,不会担惊受怕,也不会有什么烦恼,单纯得像个孩子,不对,你就是个孩子。” 她说着摸了摸江栩的脑袋,很轻,很轻,像是不敢触碰,又像是怕被拒绝。 江栩一直没有动,小鹿似湿漉漉的大眼睛盯着她,眨也不眨。 江依手一转,探到她脸上,“哎呀,太软了你的脸,真像个娃娃,漂亮极了。” “江依!”远处传来喊声,“我们要走了!” 江依赶紧应声,“好!马上来!” 她说完有些焦急地拉着江栩往四九站着的休息室门口跑,刚到门口,那扇门就被打开,江逸城气喘吁吁地走了出来,他脖子上被挠出几道血痕,右边脸颊更是一道划伤血淋淋的,整个人面色阴郁气势骇人。 江依停在他面前不敢动了。 还是江逸城目光扫过来,看见了江栩,这才伸手抹掉脸上的血,挤出一个温和的笑问,“怎么出来了?” 江栩眨巴着眼睛看向江依。 江依这才开口解释,“对不起,是我带她出来找你的,我要回去了,把她送到你跟前我才放心,”说着她冲江栩笑了笑,“我走啦,明年有机会再见吧。” 江栩看着她走远,脑子里想着明年这张脸就再也看不见了,她忽然转身从江逸城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几步追了出去,拉住了江依的手臂。 江依困惑地回头看着她,脸上还带着笑,“怎么啦?” 江栩不说话,只是把手里的名片递给她, 江依接过名片,认出名片上写的是江逸城的手机号,她看向江栩身后的江逸城,表情有些迷茫,“这是……?”什么意思? 以前她们姐妹过来的时候,堂哥江逸城只是微微点个头算是招呼,几乎都不跟她们讲话,今天居然送名片过来,江依太吃惊了,大眼睛睁得圆溜溜的。 江逸城虽然不清楚江栩为什么把自己名片送给她,但是想到一种可能,便温和地看着江依说,“以后有需要,打我电话。” 江依露出惊喜的笑容,“好,谢谢大哥。” 她十分珍重地把名片放进自己的钱夹里,随后冲江栩和江逸城挥手,“新年快乐,再见!” 江栩目送她离开,全程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如果是平时,江逸城必定会问一问,可现在,他心里装着事,一边是公司税务出了纰漏,一边是母亲王雪华私吞的那笔钱还不知道去向,另一边是那张dna检测报告单终究在江远山心里种下了怀疑的种子,根本无暇顾及刚刚那个小插曲。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江氏集团的年会继续主持下去,他在长廊上静默了片刻,重新收拾好脸上的表情,随后拉着江栩重新回到了厅内。 路上只是叮嘱她一句,“不要乱跑,就坐在那,等结束了我带你回家。” 江栩乖巧地点头。 而另一边,江远山的车子已经到了江氏集团楼下,王雪华头发乱糟糟的,整个人形象全无,眼里还布着几分惊惧的神色。 原本税务局的人还存着几分江氏搞不好是被别人恶整的心思,结果看见王雪华那张脸顿时心里有了计较。 江逸城住院期间,几乎是王雪华掌控了江氏集团,而且那段时间江远山难得在家里休息几天,根本不知道王雪华在公司做了些什么。 当财务把一笔笔漏税单打出来时,江远山才知道,王雪华逃了多少笔的税款。 何止,燕家枭爷合作的那笔款也被她给吞了。 “钱呢?!哪去了!”江远山在财务办公室,几乎是咆哮着把王雪华推到了墙上,一只手掐着她的脖子,力道太大,王雪华憋得一张脸涨成紫色,语不成句,“……我……钱……她……” 税务局的人上前拦住他,“江先生,冷静点。” 江远山愤怒地挥开他们,“冷静?!五百万被她吞了!你让我冷静?!”他又转向王雪华,一张脸恨得咬牙切齿,“钱在哪儿?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不说话我就报警,我告诉你,王雪华,你别想着我会包庇你!” 王雪华刚被放开,得以喘上一口气,哪知道一口气还没喘完,就听见这样的话,她立时慌了,“不要!” “告诉我,钱在哪儿?!”江远山大概是气狠了,胸口起伏不定的。 “我做了投资,”王雪华缩着肩膀看着他的眼睛,“先听我说完,这个投资没有风险,我这个月都赚了十万了。” “好,给你十分钟,我要看到那笔款重新回到账目上。”江远山冷冷看她一眼,随后撂下这句话。 税务局那边还在核对漏税的单据,财务正在拿着计算器算着,江远山隔着距离看着那串数字不停往上增长,心口跳得太大声,震得脑门都隐隐发晕。 王雪华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哪知对方一直迟迟不接电话,江远山就站在她边上,眼看着她不停地拨打那个号码,结果那个号码一直传出一道机械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王雪华脸色白了,“不可能啊,怎么会关机,怎么关机了呢?” 边上税务局的人凑过来看了一眼,“这个号码是骗子吧?” 王雪华大叫一声,“怎么可能是骗子?!” 江远山像是站不住了,整个人晃了一下,他使力扶住边上的一张桌子,眼前看见王雪华面色苍白地在解释,“不是骗子,怎么会是骗子呢?我投了五百万啊,怎么会是骗子呢?” 税务局的人很平静地安抚她,“我之前在一家公司也遇到一个被骗了的,号码和你的这个尾号一样的,应该是一家的吧。” 王雪华愣愣地问,“所以我的五百万,被骗了了?” 税务局的人点头,“是的,不过你这数目比较大,可以报警立案。” 江远山却是心脏跳得太快,他指着王雪华想怒斥什么,却是一口气上不去,眼前骤然一片漆黑,他在一片喊声中猝然倒地不起。 财务吓了一跳,“江总?!” 税务局的人也紧张地去扶,“江先生?” 唯有王雪华几乎是大大地松了口气,随后装作惊慌的样子去扶他,“老公!你怎么了?别吓我啊!” 救护车的声音乌拉拉呼啸穿过杨市的上空。 江栩坐在台下,欣赏员工们准备的年会节目,虽然员工走了大半,但仍然有不死心的员工想把自己准备多日的节目表演给大家看,哪怕台下空无一人。 江逸城坐在她边上,和她的淡定不同,江逸城整张脸都绷着,他的眼睛虽然看着台上,心思显然不在那些人的脸上,江栩十分清楚他在想什么,可却不能说什么,只是倒了杯热水递到他面前。 放在平时,江逸城只要多观察江栩的言行举止,必然会发现她与平时大不一样了,往常都还刻意装傻显得呆愣愣的,可今日,她却显得十分反常。 在台上的人表演失误时,她没有跟着身后那群人的笑声而放声去笑,明明感受到边上哥哥情绪不佳,她却不闻不问,十分淡漠又冷静,明明那么多员工都指着她的背影窃窃私语讨论她的父亲她的继母,她却浑然不觉地啜饮着面前的水。 江逸城的手机忽然响起,他迅速接起,刚放到耳边,不知听见了什么,立马站了起来,“什么?在哪个医院?” 江栩正在喝水的手顿住了,她心里掠过不好的预感,果然,她抬头看向江逸城,正对上他低头看过来的忧郁眼神。 “爸突然晕倒了……”他像是徒步沙漠的旅人一样,嗓音陡然干涩沙哑,“……在市医院。” 江栩和江逸城两人赶到医院时,急诊室的灯还亮着,王雪华赶紧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泪,冲江逸城哭着道,“逸城啊你总算来了,吓死我了,你爸他……” 她话没说完,整个人就被江逸城给拽住手腕到了另一边,“妈,是你做的吗?” 王雪华后脊一凉,却是装傻,“什么,你在说什么啊?” “我知道逃税的事是我的不对,可我不是为了公司吗?公司那时候不正是特别缺钱吗?我做得不对吗?其他公司也这样做啊,”王雪华急切地说,“还有那笔钱,我是拿去做投资了,我刚给那边打了……” 江逸城却不想再听她说下去了,闭了闭眼,隐忍地问,“爸晕倒这件事,是你做的吗?” 王雪华吸了一口气,有些不敢置信地瞪着他,“你在开什么玩笑?我做什么让他晕倒了?哦对,那笔钱,是那笔钱让他突然晕倒了,可能是气昏头了……” 江逸城突然一拳砸在墙上,“妈,别让我发现你说谎,这是最后……”他咬着牙,几乎在齿间咬出血,“最后一次信你。” 王雪华被吓了一跳,一动不敢动,等江逸城走了之后,才轻轻捂着心口,大口喘着气。 想到江逸城刚刚的眼神,她后脊一寒,当即给江柔打了电话,“把我抽屉最里面的那个盒子里的东西全部丢掉,找个远一点的垃圾桶,别让人发现了……” 交代完之后,她看了眼远处急诊室的方向,一点一点地扩大嘴边的笑容。 提前被他发现了又怎样,现在不还是只能躺在急诊室里抢救? 等他醒来,整个江氏都是她王雪华的。 以及那笔五百万。 王雪华打开手机,通话记录里拨出去的那通电话,是她在网上找来的杨市骗子手机号,她轻轻滑过,手指停在韩菲儿三个字上,轻轻一点,拨了出去。 准备好的说辞还没开始说出来,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的机械女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王雪华整个后背冻住了,她不敢置信地又拨了一次,同样是那道机械女声在机械的重复。 她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拨打,那道女声不厌其烦地说: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王雪华这才慌了,脸上的血色霎时间褪得一干二净,她摸出江柔的电话又打了过去,几乎是嚎啕着在叫嚣,“小柔,那个人,骗子,骗子!骗子啊!她是骗子!” 江柔没明白,“什么?” 王雪华魔怔似地在吼,因为愤怒她整个人不可抑制地发着抖,“她是骗子啊!骗子!钱!钱被她骗了!没人接电话!电话是空号!空号!我打了十几遍了!没人接!” 江柔终于反应过来,“怎么可能!不可能!我打试试!你别急……” 那边匆匆挂了电话。 王雪华握住手机,焦灼地等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突然手机响了,她以为是韩菲儿的电话,紧张地看着来电显示,上面写着小柔。 她心有预感,却还是紧张不安地问,“怎么样?通了吗?” 江柔哭了,“没有!妈,电话是空号!她骗了我!她居然是骗子!妈,我们得报警!” 王雪华慌乱中却还有一丝清明,“不能!不能报警!” “为什么?” “这是公司的钱,如果被查出来我是挪用的公司货款……”王雪华想到江远山之前在公司说的那番话,脸色又白了一分,“要坐牢的。” “那怎么办?”江柔没了主意,“妈,要怎么办啊?” “你让我想想。”王雪华深吸一口气。 “好。” 王雪华眼睛忽然看向了急诊室的方向,那边的灯还亮着,江远山还不知是死是活地躺在那里。“刚刚我让你丢的那些东西呢?你丢了吗?”她急急地问。 江柔说,“丢了,怎么了?” “去拿回来。”王雪华看向急诊室的眼神闪过一抹阴郁之色,“送到市医院。” 第251章那边 第251章那边 意国,高级单人病房。 燕俊堂正在削苹果,一把瑞士军刀在手里耍得飞快,果皮被均匀切割连成一根,底部已经稳稳地落进垃圾桶里,他头也不抬地问,“哥,你该不会是为了把那些生意都推给我,所以才故意受伤的吧?” 看似漫不经心,实则他削皮的速度都稍稍慢了下来。 前后不到一天时间,燕家已经知道了燕廷枭在意国中枪的事情,得知他伤得挺重,暂时不能处理公务,于是按照他的要求,把意国的事项全部转交给了燕俊堂。 十几年前,在燕俊堂还是个半大孩子的时候,燕廷枭已经当了族长,他虽不服气,却对这个堂哥有种本能的害怕和恐惧,燕廷枭的眸子里没有少年人的单纯和无害,漆黑的眼珠子盯着一个人看时,像秃鹫锁住了一具死尸,令人心生胆寒畏惧之心。 燕俊堂成年后就再也不敢肖想族长的位置,他知道这个位置底下流了多少鲜血,他不愿也不想,再看见第二次手足间自相残杀。 所以,他一直以来安分又本分地听从族内安排,也一直做着自己分内的事,因为他在国外留学,所以燕廷枭直接点了他去意国一点一点接手家族内部生意,这一接手,就是整整三年,意国的合作事项一直都由他出面做主,似乎在意国合作伙伴们的面前,他比燕廷枭更得人心,可他知道,只要燕廷枭存在一天,意国的生意随时会回到他手里,而他燕俊堂充其量不过是个替堂哥打杂的,随时都有丢饭碗的危险。 堂哥跟他的关系说近不近说亲不亲,因为自始至终都是燕俊堂一个人自作多情地对堂哥好,偶尔撒个娇卖个萌活跃一下气氛,燕廷枭太冷淡了,不管是对谁,都过于冷漠,燕俊堂看不穿他的想法。 他不懂,堂哥把他丢在意国这么个地方,难道就不怕他生出逆心想除掉他吗? 甚至家里父母都隐晦地提过他几次: “堂儿你有这个能力,母亲支持你,如果你想……我和你父亲会做好准备。” 什么准备? 杀了堂哥? 就为了那个族长的位置? 燕俊堂在意国这么多年,意国的合作伙伴将他当做上宾招待,他深切地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权利地位才能给人带来最大的利益。这几年,他游弋在意国的众多生意场地,明里暗里接触了不少大小老板,有些是家族生意,为了利益死伤无数,每个人都像是在脖子上悬了一把刀,时刻等着它落下那一刻。 他甚至有些时候不可思议地想,堂哥会不会是为了专门历练他,所以把他扔在这种地方不闻不问好几年…… “很闲?”燕廷枭凉凉掀起眼皮。 燕俊堂回过神,手里的果皮因为刀锋用力而断开,他低头看着还残留的那块红色果皮,只觉得碍眼又突兀,他飞快把那果皮削掉,这才抬头笑道,“不是,多少年来没看你受过伤,这一来就挂彩,我这心里有点怕,万一族里多想了……” 他适时停顿,又冲燕廷枭眨了眨眼,颇有几分讨好的意味——他担心族里的人把燕廷枭受伤这件事怪罪到他身上。 燕廷枭抬眼看着他,良久没有开口说话。 燕俊堂和他对视,气势上不自觉就矮了他一头,两人对视片刻,燕俊堂慢慢地收了笑容。 燕廷枭这才不咸不淡地说,“这三年,你在意国做得很好,这次即便我不来,你也会处理好。”顿了顿,他接过燕俊堂手里那把瑞士军刀,放在手里把玩,嗓音沉沉的,“在我面前,不必耍那些心机,你知道我不喜欢。” 燕俊堂叹了口气,“早知道你会受伤,我也不耍心机让你来这一趟了。” 每年他都会为了表忠心,将分明能完成的任务硬是表现得十分艰难,像是费了好大一番劲才完成,甚至每年都会找一个事由让燕廷枭来一趟,好让他亲眼目睹整个意国还在他的掌握之中,包括他燕俊堂本人。 燕廷枭听出他声音里的自责,只是把手里的瑞士军刀丢给他,语气淡然地说,“去收拾准备回家吧。” 燕俊堂看了眼腕表,“还早呢。” 燕廷枭几不可察地勾唇,“我让马超给你订了机票。” 燕俊堂诧异地看着燕廷枭,“你是说回家?回……我,我自己的家?” 燕廷枭点头。 “哇!我要回家啦!”燕俊堂大笑起来,有浮夸的成分,当然也有自己真心实意的部分,他俯身抱了抱病床上的燕廷枭,可能这个姿势别扭也根本没法抱,所以他只是象征性地低头用头发蹭了蹭堂哥的脸颊,随后站起身说,“哥,谢谢你。” 燕家族内其他同龄男孩子,早在十几岁就背井离乡远去他国,不是求学就是被家族挑选去那边学习冷门事业,旁支里有不少孩子因为去的地方太远,从小的时候就被送走,一直等成年才回来。 而燕俊堂无疑是幸运的,他在国外留学后就呆在意国,并没有半点不适应,堂哥虽然寡言少语,但是遇到难题,他也会出面替你解决,让你心安,其他孩子自然享受不到这种待遇,只能在外靠自己谋出一条血路。 而燕家本系里几个孩子虽然也出国留学,却没有受到燕廷枭重用,在族内的地位也无足轻重,甚至族内会议,他们的父母也不好意思出席参加。 燕俊堂父母每次参加族内会议,回来都会跟燕俊堂打电话告诉他: “你堂哥今天一进来,就先问我们身体如何,最后才问你几个叔伯……” “他还记得我们喜欢喝什么茶,他边上那个助理挺有眼力见的,堂儿你也可以培养一个。” “你四叔伯昨天动手打孩子,今天就被族长单独留下来了,不知道说了什么,出来的时候脸上居然还挺高兴……” “我一直觉得他还小,可现在,连我跟你父亲都看不懂他在想什么了,才二十几岁,那双眼睛像狼一样,堂儿你什么时候能成他这样?” “虽然他性子冷,但做事各方面真的和老族长像极了,一样的狠厉果决,就是有点太吓人,不够温和,要是你来当这个族长就好了……” 燕俊堂不用猜都知道,父母这些心思,燕廷枭是知道的,不仅知道,还对他们十分照顾,还在族内会议上给足了面子。 燕廷枭并不是个好相处的人,燕家族内剩下十几个孩子,除了燕俊堂,其他人几乎不敢靠近燕廷枭,逢年过节不过点头算是招呼,转头就逃似地跑了,剩下尴尬的父母打圆场,“他他……那个突然有事……” 燕廷枭却是二十年如一日地保持着自己性冷淡的性格,加上那张冷漠脸,几乎还没等人靠近就把想靠近的人都给吓退。 好在燕俊堂和他认识这么多年,多多少少摸清他的性子,这才敢时不时插科打诨卖个萌撒个娇什么的。 他在意国呆了这么几年,确实有些想家,但一直不敢回,担心自己想家的心思会让堂哥误会,接着转手就把意国的工作交给旁人,所以他一直不敢回去。 现在,燕廷枭已经正式把意国的事务全交给他,又允许他回家,燕俊堂的内心短暂地激动过后又冷静下来。 “哥,我暂时还不能回去,这边的事情还没处理完。” 燕廷枭似乎知道他担心的,点点头,云淡风轻地说,“剩下的我来。” 燕俊堂虽然古怪地察觉到堂哥似乎是想打发自己离开,但也忍着没有多问,只是点头说好。 临出门前,看见一个病房门外一个倩丽的背影,回头笑道,“哥,那妹子谁啊?怎么天天搁门口偷看你。” 燕廷枭像是没听见似的,闭着眼假寐。 燕俊堂耸耸肩出去了,门口的马超冲他颔首,目送他离开,这才关上病房门走了进来。 燕廷枭的眼睛没有睁开,薄唇一开一合,出声问,“怎么了?” “四号发了消息过来。”马超低着头说,“江远山突然昏倒了,正在医院抢救。” “王雪华?”燕廷枭微微睁开眼,偏头看过来,眉毛微微蹙着。 “应该是。”马超说。 “找人盯着,必要时让人暗中帮帮她。” 这个她自然指的是小巨人。 “是!” 马超等了会,没有等到下一条指令,神情微妙地转身离开,他以为爷听见这个消息,应该迫不及待就要回去,没想到这么淡定。 燕廷枭躺在病床上,摸出手机打开短信聊天界面,看见了江栩发来的两条消息,以及马超替他回过去的俩个字:没事。 他单手摩挲着界面,却迟迟没有打出一个字。 子弹进入身体那一刻起,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这份感情强加在江栩身上,对她而言有多大的风险,他似乎身处风暴中心,随时被卷进去落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这份感情于她而言,几乎没有任何保障。 燕廷枭安静想了片刻,又喊马超进来,吩咐道,“给张强打电话。” 张强是燕廷枭的私人律师。 马超惶惑地问,“爷,出什么事了吗?” 燕廷枭淡淡道,“我要改遗嘱。” 马超:“……” “订后天的机票。”燕廷枭头也不抬地说。 马超心想爷果然是想小巨人了,没等这个想法落进肚子里,就听燕廷枭音色略低地说,“去那边一趟。” 那边。 马超默了,果然,爷这次是故意受的伤——为的就是去【那边】。 —— 杨市,市医院。 江逸城和江栩全部去了医院,留下一大群员工面面相觑暗自躁动,还是江老爷子出面安抚,又把年会完整地主持完毕,这才赶到医院。 江远山已经移到了病房。 边上江栩和江柔都在,江逸城正在询问医生病情,王雪华则站在门口的位置,有护士远远推着车进来,看车上挂着的牌子写着江远山,是给他的药水。 王雪华往她走近一步,关切地问,“是给我老公的药水吗?” “是的。”小护士回。 车上无菌盒里两袋药水,边上两个小瓶子,一套一次性针管,一盒碘酒,一盒棉签,车旁还挂着免洗手液,以及一套医用手套。 根本没有下手的地方。 王雪华笑着把护士迎了进来,江逸城面色沉重地看了她一眼,王雪华做贼心虚,不自觉低了头,江逸城只当她把父亲气晕了所以心中有愧,没有多想。 江栩却是盯着王雪华看了一眼,随后又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 护士推了车进来,站在病床边开始兑药,医生走过来查看了下车里的用药,偏头冲江逸城说,“有事按铃。” 随后走了出去。 护士替江远山拍手背,随后把细细的针头刺了进去,又拿胶带贴上。 “饿不饿?我去买点吃的。”江逸城首先开口,看着江栩问,“你想吃什么?” 江栩摇摇头。 江逸城便没再说话,问了江柔后就转身出去了,直接忽视了王雪华。 几分钟后,江老爷子也进来了,他拄着拐杖,身上还穿着正式的西服,只是花白的头发有些凌乱,他看见王雪华脸色有些不愉,担心江远山的身体远比解决这个不知廉耻的儿媳要要紧得多,于是,他问江柔,“医生怎么说?” 江柔只听只言片语,没听全乎,但爷爷不喜欢人说话吞吞吐吐,她就将自己知道的说了,“医生说怒急攻心,有中风的迹象,但不全是,可能是身体其他器官衰老,引起的功能什么,什么短暂失效……说等爸醒来就知道了。” 江老爷子徐徐呼出一口气,毕竟年纪大了,刚刚急急忙忙赶来,现在松了口气才觉得浑身疲惫,他往边上看了眼,就见江栩站到一边,把椅子让了出来。 他坐了上去,拄着拐杖看着病床上的江远山。 王雪华看着江老爷子一副久留的样子,有些急躁,自己是没机会下手了。 病房内的气氛诡异地保持安静,但没安静多久,门外传来声响,原本几人以为是江逸城到了,没想到,门一打开,两个警察走了进来。 “不好意思,请问哪位是王雪华?” 第252章检查 第252章检查 王雪华心里一咯噔,没有开口。 江柔急慌慌地问,“怎么了?妈?出什么事了?” 病房内除了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就是两个十八九的女孩,剩下的那个大概就是王雪华,警察走到她面前,问,“你是王雪华?” 王雪华紧张又不安地往后退了一步,声音发涩,“我是,你们是……?” 面前的自然是警察,可警察怎么会找上她? 王雪华一脸茫然,可更多地是不安和恐惧。 “跟我们走一趟吧。”警察拿出手铐直接铐住她。 “等一下,你们凭什么抓我?!”王雪华躲闪着叫起来,她脸上慌张不安尽显。 “有人报警,说你挪用公司货款,因为金额较大,我们要带你回去审问。”一个警察说。 “报警?”王雪华愣愣地问,“谁报的警?” 她看着江栩,不可能,这个傻子不会报警,难道是逸城? 正胡思乱想间,就听见咚的一声,是拐杖在地上敲击的声音,像鼓一样敲在人心头,江老爷子慢慢站起来,声音浑厚道,“我。” “老爷子,你是不是误会了?我没有,我……”王雪华脑子突然短路了,只想着自己在老爷子面前的罪行只有一条,恰恰忘了至关重要的那一条,“我跟王呈正是清白的,我……” 她话刚说完,就见江老爷子气势恢宏地拄着拐杖狠狠震在地板上,随后拿拐杖指着她说,“别拿你那些破事脏我的耳朵!” 江柔白了脸,她站在病床边上,眼睁睁看着警察给王雪华拷上手铐,自己的脚步却无法移动半分,她担心自己被连累,所以从王雪华目光看过来时,就匆匆低下了头。 警察押着王雪华往外走,“走吧,别耽误警察办事。” 王雪华终于反应过来,急急忙忙解释,“老爷子,我是在做投资,真的,那笔钱我已经赚了不少了,真的,你信我……” 江老爷子冲警察做了个手势,又看着王雪华说,“行,你现在让人把钱转回来。” “……” 王雪华脸色忽晴忽白,最后咬着牙说,“我打个电话。” 韩菲儿的电话照旧是空号,她不敢再打,而是打给了王呈正,只要他帮她填补这个亏空,以后她绝对不会亏待他。 可王呈正却没有接她的电话,王雪华不死心,一遍又一遍地拨打。 江老爷子冷笑一声,“怎么?要跟我说被骗了?我那儿子傻被你骗就算了,不代表我也老糊涂了!” 老爷子虽然年纪大了,可气势却十分凌人,一双浑浊的眼睛紧盯着王雪华,像一头濒死的老虎隔着铁栏用目光吞食铁栏外的人类。 王雪华被这道目光盯得毛骨悚然,害怕地往后缩了缩,“老爷子,你信我,我……” 江老爷子却不给她开口的机会,朝警察挥手,“警官,赶紧把她带走!” 江柔站在病床边上狠狠哆嗦了一下。 她有心想开口,却知道自己不管怎么说,爷爷都不会松口,她只是小步走到门口,用目光依依不舍地目送着王雪华被警察带走。 王雪华不敢在医院闹得人尽皆知,只好沉默跟着警察走出去,两个警察用了外套把她的手铐盖住,她一路低着头,仿佛看见所有人都在耻笑她被警察抓了。 羞耻和愤怒让她整个心头仿佛燃起一把熊熊烈火,烧得理智全无,王雪华被带到警局时,都因为太过不安而忘了口袋里还藏着别的东西。 病房内,江老爷子和江柔都安静地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唯有江栩平静地看着病房门口的方向,食指轻轻地敲着自己的膝盖。 她在等。 没多久,江逸城姗姗来迟,手里提着两袋吃食,推门见到江老爷子脸色不虞地坐在那,他问候了一句,“爷爷来了。” 江老爷子看了他一眼,敷衍地“嗯”了一声。 倒是江柔,看见他就委屈地瘪了嘴,江逸城这才注意到王雪华不在房间里,他看向江柔,把袋子里打包的午餐饭递给她,又把另一份递给江栩,随后把自己的那一份递给江老爷子,袋子里还剩一份,是给王雪华的。 她人不在病房,江逸城便把饭放在桌上,随后走到江柔边上,他以为她在担心自己不是父亲亲生女儿,所以安抚性地摸了摸她脑袋。 江柔却是瘪嘴小声哭着说,“妈被警察抓走了。” 江逸城诧异地张嘴,“什么?” 江柔害怕地看了眼江老爷子,随后小声说,“被警察抓走了,那笔钱……” 她隐晦地提起那笔钱,谁知道江老爷子离那么远也听得分明又清晰,“你们俩都知道那笔钱?怎么?这个家不是姓江,改姓王了?” 江柔脸一白,不再开口了。 江逸城却是被说中了,没有反驳。 本来江老爷子对江逸城是放心的,那句话不过是刺探江柔,哪知道,这一刺探,发现自家孙子跟儿媳也是一伙的,不由得大怒,“你愚蠢!未来公司是要交到你手里的!你居然敢做出这种事!” 他顿了顿,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和江柔,抬起的手指有些颤,“你们……你们俩……” 江柔没听懂,却感受到边上大哥身体陡然僵硬。 看到江逸城的反应,江老爷子脸色大骇,他愕然地看着江逸城,又看向江柔,最终把目光投向小傻子江栩,突然眼前一花,整个人踉跄了一下。 边上只有江栩离得近,她伸出手扶了他一把,江老爷子呼哧呼哧喘着气,缓了片刻,这才借着江栩的力重新坐在椅子上,随后手指微颤地拨了电话给律师,声音都仿佛沧桑了,“到市医院来一趟。” 江老爷子的助理也在这个时候从外面赶了回来,身后还跟着四九和一个女人,等进了病房,江逸城才认出这个女人正是不久前在顶层套房门口闹事的王呈正的老婆。 王夫人一进来就问,“你们什么时候能把我老公给放了?” 她头发乱糟糟的,应该也无心整理,脸上有一道很深的指甲红痕,几乎渗出血来,远远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江逸城来之前吩咐四九把王呈正和他老婆给关了起来,没想到,江老爷子让四九又把人给带了过来,却不清楚,为什么只让王夫人过来,而不是让王呈正本人来。 江老爷子坐在椅子上问,“你今天拿的那张单子是什么?” 王夫人出来之前还跟王呈正吵了一架,被王呈正指着鼻子骂了好半天,这才知道自己闹了这么一出,几乎是绝了王呈正的后路,他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她身为老婆,自然不会好过到哪儿去。 眼下,王呈正被关,她又不敢报警,怕事情宣扬出去,王呈正连工作都不保。 唯一的出路就只剩下眼前这个看起来很有话语权的老爷子,王夫人思索片刻,才说,“那是一场误会。” 只有把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她老公才能安然无恙地出来。 她想通了,她不要离婚,离了婚她什么都没有,她没工作没收入,离了婚孩子只会判给王呈正,而且王呈正根本没提离婚的事情,所以她也不会傻傻地主动开口去提,既然谁都不提,那她也不会去想着离婚,她要挽救这场婚姻。 她知道自家老公和那个女人有不正当关系,而这家人也是有头有脸的,自然不喜欢把事情闹大,所以她把那一场闹剧当成一场误会三言两语解释给江老爷子听。 “事情就是这样,我误会了江夫人,还想跟她道个歉呢,如果没别的什么事,我们想回家了。”王夫人说完,很诚恳地看着江老爷子,希望他能同意放他们夫妻离开。 “我要听实话,你如果说的话有一句谎话,你不单走不掉,我还会报警,让警察来处理公道。”江老爷子面色沉沉地看着她。 王夫人脊背发寒,硬着头皮说,“真的是误会……” 江老爷子的电话突然响起,电话那头是警局,“江老先生,我们刚刚发现王雪华偷偷往垃圾桶里丢东西,是一盒药,检验科的人刚刚查验过……” 江老爷子顿时看了眼病床上的江远山,沉声问,“是什么?” “是一种能让人降低免疫力的药,吃了会让人疲惫发困,想睡觉,偶尔还伴随着感冒发烧等症状,如遇到气急败坏的事情,极有可能会……突发脑溢血死亡,或者是中风瘫痪。” 江老爷子深深吸了口气,随后问电话那头,“她招供了?” “招了,说药是一位叫王呈正的男人给的,我们已经下了逮捕令。” 江老爷子的手机虽然没有开免提,可偌大的病房,安静无声,只有年轻警察清清冷冷的声音传出来,听得王夫人一张脸惨白如纸。 江逸城也诧异地站在那,江柔离得远没听见,却看见江逸城变色的脸,心底产生一种未知的恐惧和不安。 整个病房,只有江栩一个人默默低着头,低眉垂目似乎在看自己的脚,只一双长睫忽闪,落下一片蝶形阴影,她的食指终于停下,仿佛一出戏终于落了幕,她安静又无声地细细品味。 “不可能!”王夫人最先有反应,她煞白着一张脸,语无伦次道,“我……我老公……不可能!她撒谎!她撒谎!不可能!他没做!他不会伤人的!她撒谎!栽赃!陷害!” “是与不是,警察会判断。”江老爷子已经挂了电话,一张脸晦涩不明地看向病床边站着的江逸城和江柔,随后才看向王夫人,“看来,我们也没什么好谈的,到警局见面再谈吧。” 王夫人哪见过这种阵势,当即整个人彻底崩溃,“我说!我说!但我保证,我老公真的不会做那种事,他是被陷害的……” 江逸城拳头无意识握紧,手背的青筋绷着,他上前一步,嘴巴微张,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边上的江柔茫然又恐惧地站在边上,气氛诡异,她连呼吸都不自觉抿住了嘴。 接下来的时间对江逸城来说无疑是缓慢而又凝滞的,他连王夫人说的话都听不见,只看见那个女人嘴唇蠕动着,江老爷子的目光转了过来,定在江柔身上,江逸城知道,那道蛇一样的目光下一秒会移到他身上,带着审视和打量,以及怀疑和探究。 他死死忍着那种无力和悲愤,眼前是白色的床单,江远山安静地躺在病床上,面容安详又恬静,江逸城走了几步,伸手握住他的手。 耳边是江老爷子的判决: “三个孩子统一做个检查吧。” 江逸城闭上眼,呼出一口气后轻声说,“爷爷,不用查了。” 江老爷子抬头看着他,江柔也从王夫人那些话里听出来,自己有可能不是爸的孩子,整个人因为恐慌而微微发颤,她不安地看向大哥,期翼寻求他的庇护,却发现大哥的表情不对劲,像是很痛苦。 江逸城收回手,静静看着江老爷子说,“我不是爸的孩子。” 这句话落下,整个病房的气流都诡异地凝住了。 江柔睁大眼看着江逸城,拉着他的衣袖,不安地问,“哥,你在说什么啊?” 江栩睫毛颤了颤,抬头看向江逸城,却看见他别过脸,不知是躲避江老爷子的视线,还是躲避她的。 “江柔是爸的孩子。”他平静地补充,“只有我不是。” 江老爷子拄着拐杖没有开口。 江柔却是哭了,抓着他的袖子不停地哭着问,“你在说什么啊哥?你不是爸的儿子你是谁的儿子啊!你不是我哥吗?你怎么了啊?”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江老爷子突然开口问。 江逸城正要回答,江老爷子忽然摆摆手,“算了,不重要。” 整个病房只剩下江柔微弱的哭声,王夫人已经走了,四九送她回酒店,因为警察马上要逮捕王呈正,所以,即便王夫人请求江老爷子把王呈正放了,他还是要被警察带走。 律师终于赶来,职业的第六感让他敏锐地察觉到病房的气氛很不对劲,所以只是冲江老爷子颔首打了招呼,很安静地恭候在一旁,没有多嘴,甚至看见江远山躺在病床上都没有询问一句半句。 “去带他们三个做个检查。”江老爷子发话了,助理点头,随后冲江逸城和江柔做了个手势,当先走出了病房。 第253章怜悯 第253章怜悯 王雪华被警察带走,江远山躺在病床上依旧昏迷不醒,江逸城不是自己的大哥,江柔整个脑子都混沌不安,她用力抓着江逸城的袖口,惴惴地问,“哥,你是我哥吧?” 江逸城没有回答,只是跟着助理走了出去。 这一天他等了很久,只是没想到,真正来临时,心口会那样痛。 他甚至不敢回头去看江栩,哪怕一眼。 抽血化验,三个人坐在长椅上安静地按着各自的棉签,助理拿着三人贴着标签的血样去找医生要求做最快检测。 沉默间,江柔哭着问,“妈怎么办?哥,妈怎么办?她还在警局……” 江逸城没有开口。 “你是不是不管她了?”江柔扔掉棉签,不顾冒血的胳膊,站到江逸城面前,“你是不是不管她了?就算你不是爸的孩子,可你是妈亲生的,妈现在被警察抓走了,哥你不能不闻不问……” “我很累。”江逸城用掌心撑着脸,低声说,“别说话了,安静一会。” 江柔还是哭。 江逸城烦躁地想抬头喝止让她闭嘴,突然一个身影站在他面前,一只细软的手盖在他的头发上,轻轻地抱住了他的脑袋。 她身上有淡淡的水果香味,让人宁静安逸。 是江栩。 江逸城蓦地有种流泪的冲动,他使劲把眼泪压回去,伸出长臂用力环住身前的人。 江柔看见这一幕,有种怪异感,她荒谬地问,“哥,你不会……”喜欢这个傻子吧? 如果之前,她还觉得大哥只是偏心傻子,可刚刚在病房里听到大哥亲口承认不是爸的孩子,回想这些年来,大哥对小傻子这么关照又这么地偏心,搞不好是真的喜欢她! 而且,眼前这一幕,怎么看都像是情侣间的拥抱,一个坐着一个站着,还抱得那样用力。 助理回来时,三个人老老实实地坐在长椅上。 “最快要等明天,我们先回病房。”他说。 三个人沉默地站起来,往病房走。 律师正从病房内出来,迎面遇上江逸城几人,冲他们微微颔首算作招呼,随后走了。 江柔盯着他手里的一个文件,没有说话。 但她清楚,那里装的是遗嘱。 爷爷改遗嘱了,一定是把属于大哥的那份又分给了她和江栩。 病房内,江老爷子正把眼镜装进口袋里,随后捏了捏眉心,门外江逸城和江柔几人进来,看江远山依旧没醒,江逸城便冲江老爷子说,“我先去处理公司的事。” “不必了,我已经找人去处理了。”江老爷子不咸不淡地说。 江逸城即便做好被拒绝的准备,此刻仍不免心里一刺。 他低着头,“那我先回去了。” 江老爷子没吭声,却也没说不可以。 江逸城便走了。 病房内江柔根本不敢和江老爷子独处,幸好还有江栩,但她一个小傻子什么都不懂,根本不能替她分担这种恐惧和不安,呆了不久,江柔就借故说要去洗手间,然后就跑了出去。 病房内只剩下江老爷子和江栩,以及边上的助理。 三个人沉默地守着病床上的江远山,奇异的是,谁也不觉得尴尬。 没多久,江远山缓缓睁开眼,大概是灯光太刺目,他有些不适应地闭上眼,过了好一会才重新睁开眼。 “水……” 江栩听见声音赶紧去倒水,江老爷子身边的助理略诧异地看她一眼,这个反应速度根本就不像个傻子。 水倒好,江栩拿了吸管放在杯里,送到江远山面前,微微侧着方便他喝水。 江远山看见她,虚弱地笑了笑,“我家小栩长大了,会照顾爸爸了。” 江栩心里在想,如果爸爸知道他今天连晕倒都被她算计在内,还会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们呢?”江远山醒来头有点晕,想着公司那个烂摊子还没处理,他的头就嗡嗡地发疼,他眉头紧紧皱成一个川字,又说,“打电话给逸城。” 江栩端着水杯没动。 江老爷子说,“我让他回去了,公司那边我已经派人去处理了。” 江远山又喝了口水才问,“回哪儿了?回家?他身体不舒服?” “他刚刚说,他不是你亲生的。”江老爷子拄着拐杖一字一句,“他亲口承认的。” 江远山整个身体僵在那,他眼睛抬起看向江老爷子,又看向江栩,似乎不敢相信,“你说什么?” “我刚刚让律师把我的遗嘱改了,”江老爷子没等江远山从上一个打击中恢复,又扔下另一个炸弹,“你的遗嘱你自己看着办,还有,王雪华已经被我送警局了,她不止挪用公款,你这次晕倒也是她的杰作,她想谋你的命。” 江远山听得云里雾里,脑子疼得厉害,他捂着头,艰难喘了几口气,重新躺在了床上,一句话都没说,努力消化江老爷子说的话。 江老爷子以为他不信,正要再说些什么,就见江远山眼角缓缓滑出一滴泪。 江栩伸出手替他擦掉。 可是眼泪越来越多,她擦不过来。 她听见江老爷子叹息的声音,随后病房门开开合合,人都走了,只留下她和默默流泪的江远山。 她轻轻环住父亲的脑袋,像抱住大哥那样用力抱着生命中最亲近的两个人。 —— 十二月底杨市发生了好几件大事。 一是秦家搬家了,听说是秦家叶为情所困受了情伤,打算出国疗伤,所以全家都陪他去了,但是选择在即将过年这个关口出去,而且携全家一起,杨市众人都觉得,他们回来的几率恐怕为零。 第二件事,便是江家。 江夫人因为挪用公款以及毒害丈夫江远山证据确凿而被警察收押,其子江逸城大概不满父亲如此无情无义的作为,独自搬出江家,自立门户。 第三件事,依旧是江家。 据说,江远山出院后,并没有带大女儿去公司协助,反而带了那个小傻子进出公司,甚至开会都带在身侧,引得众人不解之余又诸多猜测,大多都是在想,江家要倒了,居然带傻子来开会,是因为家里没人玩? 当然,有好感的也不少,因为江栩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她长得漂亮,身形玲珑,像精致的洋娃娃,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像一头单纯的小鹿,盯着人看时,会让人不自觉微笑,甚至屏住呼吸,努力展现自己最好的一面给她看。 而第四件事,因为知情人少之又少,所以没能形成大新闻。 王呈正因为伙同王雪华犯罪,视为共犯,因为证据确凿,也被收押,其老婆因为不满判决,整日到警局闹,因此被警察收押到一处,从此日日争吵,随后又被迅速隔离。 江逸城搬家的那天也是江远山出院的那天,他早早就拿到了三个孩子的检查报告,看着江逸城那张检测报告,他沉默了许久。 自从出院后,江远山就沉闷了很多,不爱说话,不爱笑,而且他常常喊错名字,在办公室里,在家里,甚至接电话时,常常很突然地就冲那头说,“让逸城去办……” 等电话那头提醒他之后,他才想起,江逸城不是他的儿子。 江老爷子一直催着他改遗嘱,江远山挑了日子,把律师叫到办公室,改了遗嘱,但仍给王雪华和江逸城一笔不小的遗嘱。 即便那个女人捅了他如此痛苦的一刀。 即便江逸城不是他亲生的儿子,可毕竟是养在他跟前的,二十多年过去了,即便是养条狗,都有感情,更何况是活生生的人。 江远山更多时候都在想,这一定是报应,报应他多年前对江栩的生母犯下的过错,佛说万物皆有因有果,他认定是自己犯下的罪孽,所以接受这件事的速度很快,前后也不过一天而已。 江柔自从王雪华被抓之后,就一直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哪儿也不敢去,甚至朋友同学约她出去玩,她都回绝了,只小心翼翼地守在家里,像个失去老树的菟丝,无处依附,失了主心骨。 就连江栩每天都去公司这件令无数人都觉得可笑甚至不可思议的事情,她都没有见缝插针地上去恶意讽刺挖苦几句,反倒是安静地吃自己的饭,吃完就回房间,性子变了个人一样,右手也不知道怎么受了伤,包着厚厚一层纱布。 事情发生在江逸城搬家走后的那天晚上,江柔把江栩堵在长廊,恶狠狠地瞪着她,“傻子!我警告你!最近离爸爸远一点!你打扰爸上班工作了!” “还有,大哥平时不是对你最好吗?他今天搬家,你怎么不去送他?你都不知道他搬去哪儿了吧?你这种人就是没良心!” “我还不知道你为什么死死跟在爸身后?还不是怕呆在家里被我欺负?呵呵,算你识相,只要你老实呆着,别惹我,我就饶你一命……” 空气里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江柔愣住了,不可置信地捂着自己的脸,她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的傻子——江栩漂亮的双眼里此刻盛满了冷漠。 江柔只觉得自己似乎头次认识这个傻子一样,满眼都是惊愕。 一个傻子怎么会有那样冷漠的眼神? “只要你老实呆着,别惹我,我就饶你一命。”江栩慢慢地重复她说的话,末了伸出右手拍了拍江柔的脸颊。 江柔的脑子当机了似的,突然抓住江栩的手臂,“你学我?傻子你居然学我说话?” 她正要动手,突然右手一痛,偏头才看见,自己右手掌心插着一把匕首,那把匕首的力道太大,竟然把她的手直接钉在了墙上。 江柔痛得五官都紧紧皱起,“啊——” 声音刚喊出来,嘴巴就被一只手捂住了,江栩捂着她的嘴,把她整个人按压在墙上,那把冰凉的匕首,从她掌心抽出来,江柔痛得整个身体痉挛扭曲,江栩却面不改色,把带血的匕首沿着江柔的手臂向上,缓缓滑到她的脖颈处。 “只要你老实呆着,别惹我,我就饶你一命。”女孩的嗓音淡漠又疏离,仔细听完全不像平时憨傻的说话风格。 江柔像是见了鬼似的瞪着她,眼睛里还有因为疼痛溢出的大颗眼泪,她做不出任何反应,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江栩。 她突然想起,几个月前,江栩也是用一把裁纸刀插进了自己的掌心,是巧合吗? 不,不是巧合! 江栩目光冰冷地迎着她的视线,“听不懂吗?” 江柔终于确信,眼前的傻子根本就不傻! 这几个月来发生的所有事情一件一件在脑海里重现,自己欺负傻子怎么就被父亲给发现,随后,母亲被打,她被禁足,再然后,莫得酒店的沙发,半路上遇到的秦家老爷子,一件又一件,就像是一条看不见的锁链,一环扣一环,将她和母亲牢牢拴住,随后,王呈正出现,那笔钱那盒药……将母亲送进了警局。 是这个傻子干的! 一切都是这个傻子干的! 江柔奋力挣扎,大颗眼泪往外滚落,江栩却仿佛还嫌不够似的,极轻的声音说,“谢谢你们的五百万。” 江柔撑大眸子,“是你!” 然而她嘴巴被捂住,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江栩淡淡地,“是我。” 江柔挣扎得更厉害了,可她没想到,江栩看起来个子娇小,身上力气却不小,她哪知道江栩跟着燕卫练过,更是得到枭爷言传身教,这些日子更是没放松锻炼,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弱小无助的小傻子。 “我要呜呜呜!”江柔气得浑身发抖,她要告诉爸爸,这一切都是面前这个小傻子做的! “你觉得爸还会信你吗?”江栩不用猜都知道她想说什么,微微一笑,随后慢慢松开捂住她嘴巴的手,慢条斯理地用她的毛衣擦拭自己的掌心。 江柔正要张嘴大声喊,就见匕首的尖端指向她的喉咙,她嗓子陡地哑火,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江栩满意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流了很多血,得赶紧处理。” 说完转身走了。 身后江柔瘫软在长廊上,掌心血流如注,滴滴答答全落在廊上。 有脚步声传来,江柔赶紧爬过去,看清来人是四九,赶紧抓住他的裤脚,小声地喊,“救命……傻子要杀我!爸爸呢?让爸爸来!快点!” 四九蹲下来,仔细看了眼她掌心的伤,“大小姐,我叫医生来。” “你听不懂我说话吗?!那傻子要杀我!赶紧喊爸爸来!”江柔大声吼道。 四九却是攥着她受伤那只手,一个用力,伤口登时血流如注,江柔痛得整张脸扭曲,只听见四九没什么感情的声音响起,“大小姐摔倒不小心碰上了水果刀,现在需要包扎……” 江柔脊背发凉,她往后躲了躲,有些不明所以地摇头,“你在说什么啊,是傻子她要杀我……你快去喊爸来……” 四九已经站了起来,他一张脸仍然木讷,只眼底隐约流露几分怜悯的神色。 第254章不信 第254章不信 怜悯? 江柔怒不可遏,因为痛觉导致泪腺停不下来,所以她一张脸哭得脏兮兮,却还是瞪着四九质问,“你什么眼神?你在可怜我?凭什么你一个下人也敢可怜我?!” 四九默了片刻,才开口,“大小姐,我是二小姐的人。” 他想,这么说,大小姐应该能听得懂了吧。 江柔震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父亲身边最信任的四九也成了那个傻子的人,傻子根本就不傻,她装疯卖傻步步为营……把母亲送进了警局,把大哥赶走了,接下来,傻子要对付的人只剩下她。 她环顾长廊,心里居然生出一种自己才是鸠占鹊巢的错觉,而那个傻子才是江家真正的主子。 江柔给警局打了电话,想要约见王雪华,可对方不给探视的机会,她只好打给江逸城,可大哥却迟迟不接她的电话。 晚上江远山不回来,整个家里只剩下小傻子和四九,江柔不敢出门,连饭菜都是宋妈端进房间里的,而对于宋妈,江柔甚至不敢再冲她发火,因为担心下一顿就没饭吃,这几日她原本想着等见到父亲,把真相告诉他,妈妈和大哥就会重新回到这个家。 然而,事实证明她想得太美好了。 当她开口告诉江远山,这一切都是江栩设计,那五百万也是江栩吞掉,她甚至还买通了四九,让他设下陷阱故意带王雪华去酒店包间…… 江远山只是在她说完时,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后面色疲惫地说,“说完就回去早点睡吧。” 竟是一句都不信! 江柔伸出自己受伤的手,流着泪说,“爸!你看看我的手!这只手就是那个傻子拿刀捅的!有没有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因为上一次她就用刀伤过我一次!这次还是同样的地方!她在报复我!爸!你相信我!她从那个时候就在装傻!” 江远山似乎是笑了一下,那笑容有些讽刺,“你是说,小栩让你妈挪用公款?她让你妈去和王总监私会?还吞了你妈挪用的五百万?”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被江远山说出来,那些话就像变了味,但江柔管不了那么多,她点点头,“对,她亲口说的,就在长廊上。” 江柔说着就拉着江远山的手臂要去找江栩对峙,谁知,却被江远山抬手挥开了,“宋妈,”他喊了一声,看见宋妈出来,才朝江柔指了指,“大小姐病了,送她到房间里,别让她出来。” 这是变相地锁着她。 江柔不敢置信地抓住他,大声喊着,“爸!你不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啊!爸!你信我!那个傻子她是装的!她根本就不傻!都是她做的!都是她做的!” 宋妈已经扯着江柔,把她往房间里推了。 江柔死死扒着门框,却抵不过宋妈的力道,她痛哭流涕地看着宋妈,“我说的是真的!你信我!你告诉爸!是傻子做的!她骗了我们所有人!宋妈,以前是我不好,我给你道歉,但是你要信我,我说的真的是真的!你让爸来见我……” 门被关上,隔绝了江柔的哭喊。 江远山在门口听见里面依旧传来江柔的嚎哭和呐喊,顿了顿脚步说,“别送吃的给她,等她什么时候冷静再说。” 宋妈锁了门,应声,“是。” 江柔整整被关了两天,门锁着,阳台的门也锁着,她出不去,没东西吃,她只能不停地去洗手间喝自来水,一边喝一边哭。 她手上的伤口也因为换药不及时而愈发恶劣,到了夜间痛苦难当,她浑浑噩噩地度过了生死不如的两天后,终于看见房间门被打开。 那个傻子就站在门口,漂亮的一双眼淡淡扫过坐在地板上落魄的江柔,声音透着几分冷淡,“吃饭了。” 这是江柔这辈子听见的最温柔的话了,她苍白着脸,软着身体,几乎是扶着墙壁一步一步到了楼下。 餐桌上,江栩和江远山面对面坐着不知道在聊什么,两人脸上都带着笑,唯有江柔像个从地狱爬出来的饿死鬼,浑身散着恶臭,头发脏兮兮的,她手上的纱布散着腐烂的味道,整个人一靠近,就见江远山嫌恶地皱眉,随后冲宋妈说,“让她去房间吃吧。” 江柔好不容易到了楼下,饿得几乎要昏死过去,可听见这样一番话,无异于在她脑子里扎针,她痛苦地哭出声,只是嗓子嘶哑,这几个晚上她日夜都在诅咒怒骂江栩这个傻子,得到的后果就是自己嗓子哑到发不出声音,难听得像是有人用手指在玻璃上划出一道又一道划痕。 她蓦地呕出一口血,整个人就这样倒下了。 江远山表情不变,只是冲宋妈说,“叫医生。” “是!” 王雪华的可恨之处就在于,她剜心挖骨把江远山最喜爱的儿子变成了一个跟他毫无瓜葛的陌生人,而留下的江柔,即便与他有着血缘关系,可因了王雪华这一层关系,江远山再也做不到平常心对待她。 她的存在,时刻提醒着江远山,王雪华曾犯下的混账事,以及成为陌生人的江逸城。 江柔病倒了,医生看过之后,她躺在床上养了几天伤,整个人恹恹的,因为嗓子哑了,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每日看着床前人来人往,不是医生就是宋妈,爸爸一次没有出现,甚至小傻子江栩都来看过一次,只是站在床前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很冷,像是看一个死人。 跨年那天,江家全体都在楼下花园放满天星,小小一束捏在指尖,火红的烟花昙花一现燃放自己所有的热情,管家宋妈四九几人围着江栩,嘴上说着新年快乐,江远山摸了摸江栩的脑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红包递给她,江栩笑着说谢谢,接着江远山给其他人挨个发了,一时间整个花园只有恭喜发财的声音响起,而江柔站在二楼阳台看着这一幕,眼泪无声地往下流。 新的一年到来,江柔却转了性子,她安静又无声地存活在江家,只为了一口温饱,她不敢和江栩对视,不敢碰上四九,就连江远山,她都是害怕的。 甚至夜里睡觉都担心时刻会有人出现,让她滚出这个家。 而江逸城时隔十几天终于拨了电话给她,江柔却害怕地按了拒接,直到回到自己的房间里,躲在被窝里才敢回拨过去。 江逸城这些天为了王雪华的事在奔波着,即便这个女人做了错事,可她和他身上的血缘关系无法分割,江逸城没法坐视不理。 他一方面不联系江柔是想让她和这边断开联系,这样父亲应该会好受一点,另一方面,他太忙了,也知道江柔打电话可能就是询问母亲在警局的事情,他回答不了,也根本做不了什么,所以就没接。 此刻,打这通电话只是想问问家里最近怎么样。 却没想到,电话刚通就听见江柔在小声地哭泣,大概是因为母亲被抓进去太久了,她太害怕了吧。 江逸城正要安慰,就听江柔语无伦次地说,“傻子不是傻子,她骗了我们所有人,她害了妈妈,那五百万她吞了,她亲口承认的,爸爸不信我,四九是她的人,宋妈也是她的人,家里所有人都信她的,都是她的人,没一个人站在我身后,我好害怕……哥,她上次拿刀对准了我的喉咙,我每天晚上都害怕她突然闯进来要杀了我……” “做噩梦了?”江逸城叹息着问,“以后你在家里,跟小妹好好相处,不要欺负她。” “你也不信我?!”江柔咬着手背,眼泪簌簌落在手机屏幕上,她喘了好几口气,才把声音压到平静,“我说的是真的,我发誓,如果我有半句假话,就让我出门被车撞死!” 江逸城脸色冷了下来,“你到底要厌恶她到什么时候?!” 说着不等江柔再开口,直接挂了电话,江逸城刚放下手机没多久,手机又震了起来,是江柔,江逸城皱着眉,把手机关机了。 他走到阳台,看着窗外的月亮,心里却是想着每次过年时,小丫头都围在他身边转悠,嘴里说着恭喜发财红包拿来的话,眼睛亮亮的,像夜空里的星辰,亮得灼人心。 江逸城把怀里一个小兔子形状的红包拿出来,在掌心摩挲了片刻,随后重新塞进了口袋,他一直找不到机会送给她。 刚刚听江柔说了那么一通话,此刻更是烦躁得不行,想到江柔刚才说江栩吞了五百万,江逸城无奈地摇头。 不知道小丫头在家里有没有被江柔欺负,他以后护不住了,怎么办啊。 他重新打开手机,心里很想给江栩打个电话,可又担心江远山知道了会生气,一直忍着没有拨出去,通讯记录上这几天很干净,除了江柔那一通以外,就是前些天接到的段木央的电话。 那时候年会刚结束没几天,段木央打来电话问,“你不是说要借钱吗?卡号呢?” 外面还不太清楚江家发生的事,更何况段木央那几天刚从茶庄回来,根本不知道江家发生了这样大的事,只是看见自己卡里多了五百万,知道这是四九打来的,于是就打给了江逸城。 江逸城没想到这个时候愿意帮助他的是个不太熟悉的女孩子,两人只有几面之缘,甚至因为一些误会凑成了尴尬的一对。 他从江家搬出来后,找了个一个月才五百块的单间住着,随后开始投简历出去应聘,一些公司收下他的面试申请,可整个面试过程却都八卦地询问他为什么想不开从江氏集团离开,是不是江氏集团要倒闭了,分明就是戏耍他。 可江逸城却不生气,这家不行就换另一家,整整一周,江氏集团的大少爷江逸城外出投简历找工作这件事就在整个杨市传开了。 倒是有一家小公司愿意留他,职位不高,薪资一般,江逸城在租房里考虑了两天,没收到其他公司的录用电话,于是第二天就去报道了。 他出来时,身上只带了两千块钱,其他分文未动地留在家里。 并不是想逞强,而是,那件事被捅破之后,他再也没有脸面去用江家的任何一分钱。 从知道自己不是江远山亲生子那一刻起,他就萌生过在外面买房子的想法,可又很快被他否决了,他不想让江远山认为自己早就萌生要离开江家的想法,他甚至想过,只要隐瞒得好,这件事毕竟二十多年来谁也不知道,以后的二十年,江远山已经老了,整个江家只能靠他,他这样卑劣地想着。 可现实却如此残忍。 “不用了。”他沙哑着嗓子冲电话那头说。 段木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拒绝了这笔钱,而且她敏感地听出电话那头的人不对劲,声音很阴郁的样子,“出什么事了?”她又多嘴问了句。 江逸城不想多说,“没什么。” 段木央听出他的疲倦,主动挂了电话,第二天她才知道江家出了那么大的事,而江栩却一个字都没告诉她。 段木央冷静分析之后,觉得很大部分这些事都是……江栩做的。 虽然很诡异,但是,她就是有这种直觉,只是不知道,王雪华他们一家人到底对江栩做了什么。 她没想到,几天后会再次接到江逸城的电话。 电话那头他狼狈地问,“能借我点钱吗?” 单间房虽然便宜,可安全性也低,他出去面试回来才发现房门大开,他的电脑不见了,其他倒没什么值钱物品,自己的几件衣服和鞋全被打包带走,整个房间只剩下一个坏了洞的盆,静静躺在房间的地板上。 江逸城那一瞬间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他疲惫地躺在床上,因为饥饿肚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他的钱除了押一付二租了房,其他全用在打车去公司面试的路上,吃饭都是挑的最便宜的包子,一天三顿包子,水是烧开的自来水,他从租房里烧好带走,去公司面试完再从公司装满,这样回来就省得再烧。 和段木央约在第二天见面,他没钱打车,只能徒步走过去,是一座公园,段木央站在小亭子里,寒冷的天儿,她穿得厚实保暖,转头看见江逸城时,微微愣了愣,说出口的第一句是,“你不冷吗?” 第255章怪女 第255章怪女 江逸城的衣服被偷了个干净,只剩一套衣服,根本没得换,他原先特别注重形象的一个人,此刻却胡子拉碴,衣服皱巴巴的像是穿了好几天没换过,她不知道他里面的衬衫昨晚刚洗过,今天没干透就被他穿在身上,为了抽干,他没穿外套,冻得嘴唇都紫了,脚上的皮鞋倒是干净,应该来之前仔细擦过,头发应该早上刚洗过,闻着有种香皂的味道。 段木央心里一怔,突然不可思议地想,他该不会用的香皂洗的头发吧? 那天电话里听他说被偷了,还以为被偷的只是贵重物品,现在看来,只怕是能偷的都偷完了吧。 她犹豫了片刻,把自己的围巾拿了下来,递给他,“给你围吧。” 江逸城摆摆手,“不用,谢谢。” 段木央有些于心不忍,毕竟是江栩的大哥,她把围巾拿在手里,想了想,走上前,亲自替他戴上,指尖触到他的脸,冻得她都打了个激灵。 这么冷还说不冷。 江逸城默默站在那,低头说,“谢谢。” “不用这么客气啦。”段木央拿出一个袋子递过去,“这个给你。” “这个钱等我……”江逸城有些局促地接过,正要说什么,就被段木央打断了,“你先拿去用吧,我暂时不缺钱,你不用急着还我。”反正是你妹给的钱。 “谢谢。”江逸城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低着头不停地说谢谢。 他不想跟以前的那些朋友借钱,担心被看不起,却从没想过,会不会被眼前的人看不起,此刻站在段木央面前,看着她脸上恬静的笑容,他忽然觉得秦家叶喜欢她不是没道理的,这样的女孩子值得他那样拼命。 “对了,你要不要换房子?”段木央问,“我跟房产中介很熟,能帮你找个便宜又靠谱又安全的房子。” 江逸城看着她,再一次地,“谢谢。” 段木央捂着脸,“饶了我吧,求求你别说谢谢了。” 她分明是借花献佛啊,拿的是你妹的钱啊! 江逸城回到租房里收拾东西,又找了房东想让他退一部分押金,房东看他穿着各方面像个精英人士,就耍赖不给,虽然只是一千多块钱,但现在不比以前,他省吃俭用那么多天为的就是躲省下点钱,如今又怎么肯平白无故被房东坑赖一笔钱。 然而江逸城拿了合同出来都没用,对方死不认账铁了心要赖这笔账,还是段木央打了电话过来,问需不需要帮忙,听到他这边动静多嘴问了句,江逸城三言两语解释后,段木央就挂了电话。 没多久,一辆车开了过来。 段木央从副驾驶下来,房东正站在门口抽着烟,看江逸城找来的是个小姑娘,更是半点没放在眼里,还嗤笑一声,“找个小姑娘来算什么?” 结果,看见驾驶座走下来一位穿着制服的警察之后,房东瞬间面色白了,不等段木央开口,就直接掏出钱递给江逸城,嘴里连连说着,“你自己数数看,不少吧?你走吧,走吧。” 江逸城,“……” 他偏头看向段木央,又看向那个警察,“这是?” 段木央“哦”了一声,把警察介绍给江逸城认识,又说,“路上碰见的,刚好认识,就跟他说了下你的情况,他们最近正在这条街抓贼,他来看看情况,看有没有可能抓到那个贼。” 这个警察正是上次茶庄买了假种子事件时,唐玄以莫老四名义找来的警察,却不想他们这群人对女人有着过目不忘的本领,在路上遇到了打听路的段木央,听她说了这边的地址,当即就要跟过来,毕竟这儿不安全,贼鼠横行。 房东担心被警察问话,早就悄悄地溜了。 警察进小房间里去查看,江逸城站在门口,打量了眼段木央。 段木央察觉到了,问,“怎么了?” “中介,警察,你人脉看不出来挺广。”江逸城这话是由衷的褒奖。 段木央脸却红了,她在学校里孤僻惯了,出来倒是认识不少人,帮江栩买房装修前后认识物业中介,又认识装修公司老总,甚至认识了家具店的老板,以及大品牌电器的老总,忙活茶叶前后又认识不少老板,甚至经由江栩辗转认识了四九唐玄枭爷等等,说起来,她认识这么多人,全靠江栩。 对了,眼前的人不就是因为江栩,她才和他频繁接触的么? 段木央想着又不由得抬头看了江逸城一眼,明明处在落魄阶段,身上被偷得只剩一套衣服,可头发整洁,皮鞋干净,脊背笔直,像松柏一样透着清新的蓬勃朝气,似乎充满了干劲,他微微低着头,额前的碎发有些长了,遮住了他的眉毛,显得他像个青春的学生——依旧是那身白衬衫,坐在图书馆的桌上,微微仰着脸,眼睛眯起,吹起额前的碎发。 他真的在吹额前的头发,黑色的头发被吹起,他从被吹开的头发中看见了对面正盯着他看的段木央。 两人对视间都愣了一下。 她不会是喜欢他吧? 这个想法一出,江逸城有点不自在了,他掩饰性地捏了捏额前的头发主动开口说,“长了,一直没剪。” “哦。”段木央偏头去看房间里还在查看脚印的警察,随后打开自己的手机把自己找的几个房子图片递到江逸城面前,供他挑选,“你看看,喜欢哪个?” 江逸城还处在段木央可能喜欢他的想法中,看见她伸来的手机,一时迟疑没有接,只是站在那看图片,段木央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所以走过来靠近了几分,问,“哪个?” “这么好的房子房租只要一千块?”江逸城视线不经意落在手机上微微诧异,鼻端隐约笼罩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茶香,他一偏头,就看见段木央站在边上,她的围巾还戴在他脖子上,此刻她脖子上干净利落连个坠子都没有戴,只一缕长发缩在白皙的皮肤上方,映得肤白如雪。 江逸城不着痕迹地往边上移了移。 “是啊。”段木央面不改色地点头。 毕竟是江栩她大哥,价格段木央一定会私下里付一大半,然后让江逸城付一小半就行——为了照顾这个男人的自尊心。 江逸城也想快点定好房子,最好今天就能搬,皱了皱眉,又凑过去继续看,段木央也不说话,只是拨动着手机图片,她曾经去看过不少房子,手机存了不少图。 里面的小警察终于出来了,一眼就看见那两人头靠头挨在一起看手机,队里好些个都要来帮忙,是他以一敌千杀出重围,这才换来和美人独处的机会,哪知道美人已经心有所属…… 他轻声叹了口气。 段木央听见他的声音,立即把手机递给江逸城,随后走到警察面前问,“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 年轻小警察内心的苦闷无人知晓,他鞍前马后忙活地居然是替他人做嫁衣,心里憋屈还得闷着。 他定了定神才说,“年前年后贼多,都想发一笔大财好回家过年,最好是本地的,如果是外地的,卷了东西就跑也不是没可能,这样,我先回去,把脚印比对一下,如果有发现给你电话怎么样?” 段木央点头说好,两人交换了号码,也交换了姓名。 江逸城在后面原本老老实实地看手机上的图片,不知怎地抬头看了眼小警察,就见警察的眼睛看着段木央露出很阳光的笑容。 段木央也冲他礼貌地微笑,随后看了眼表,问,“对了,耽误你这么长时间,你还没吃饭吧?” 小警察摆摆手,“没什么,我回去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不麻烦。” 段木央挺过意不去的,指着外面的街道说,“我请你吃个饭吧,就在外面不远。” 小警察犹豫了片刻同意了,“也行。”反正这片地也不贵,再推辞就显得小家子气了。 两人往车上走,段木央从江逸城手中接过手机,顺口问,“对了,你要不要去吃?” 她这个口吻怎么看都不像是女朋友的口吻,倒像是同事间谁出去吃饭,谁谁叫住谁顺嘴问了句要不要帮你带份饭一样,礼貌又客气。 小警察原本打开后座车门,准备等江逸城开车,结果听到这一句,转头看着段木央问,“你俩……不是一对吗?” 段木央有些诧异,转念一想又笑了,“不是,他单身,如果你们那边有适合的女孩子可以介绍给他。” 江逸城听见这话有些微妙地看了眼段木央,然而后者没察觉,只是冲小警察说,“我听说女警都很漂亮,我还没遇到过。” 小警察也笑了,“哪有,我们那边全男的。”他说着又重新下车走到驾驶座,一上去那个架势就好像这辆车是自己的,连带着副驾驶坐着的女人。 江逸城眉毛扬了扬,没说什么,坐在了后座。 前座小警察和段木央聊起别的话题,气氛很热络。 江逸城东西都被偷光了,也没什么好拿的,只身一人上了车,手里还提着段木央之前给的一个袋子,他此刻坐在后座,眼睛随意往里看了眼,里面是整齐的五万现金,装在五个茶叶盒里,还有几张超市购物券,三张面额五百的,两张面额一千的。 江逸城万万没想到,在自己最危难的时刻,愿意帮忙的人居然是她,甚至他要借五百万这么大的数字,对方也只是说给她一点时间,并没有拒绝。 而此刻,他像一只丧家之犬被赶了出来,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被偷得干净,只有她不远万里开着车,提着一袋子钱送到他面前,还不辞辛苦地帮他找房子。 一个女孩子为一个男人做到这种程度上,不是喜欢那是什么? 可她又为什么毫无扭捏地否认了。 “房子挑好了吗?”下车时,段木央问。 江逸城点点头,“都挺好的,你帮我决定吧。” 段木央思索片刻,打开手机挑出一张图给他看,“那这个怎么样?一室一厅一卫一厨,位置离市区比较近,出门右拐就有公交站台也方便打车,出行方便,门口就有超市,左边是卫生中心,这间在三楼,有电梯,很适合单身汉居住,如果有女朋友,也可以住的,虽然地方小,但一定很温馨。” 段木央起初在江逸城眼里是个不爱说话性子孤僻的怪女,可现在,这个怪女在他面前滔滔不绝地像个推销房产的中介。 江逸城走神了片刻,耳边听见小警察在问,“你好厉害,怎么知道这么清楚?以前住过那吗?” “没有,我之前帮我一个朋友找房子,所以有经验。”段木央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脸上有一抹红。 “那就这间吧。”江逸城说。 段木央点点头,随后看了眼表,“我吃过饭就帮你联系,今天就能搬进去。” “这么确定?”小警察笑着问,“万一被人定走了呢?” 段木央“哎呀”一声,“对啊,那我现在就打电话问问。” 小警察:“……” 江逸城:“……” 两个大男人就这样站在店门口,看着段木央走到一边,皱着眉紧张兮兮地拨电话,随后没过多久,她展颜笑起来,冲江逸城比了个ok的手势,随后笑着冲那头说了什么。 江逸城也不自觉露出笑容,余光看见小警察傻傻地也跟着笑,不由得抿着嘴,问,“你喜欢她?” 小警察一脸被发现的羞赧,又点点头说,“嘘,别告诉她,我想慢慢互相了解,然后……” 话没说完,段木央已经走过来了,小警察余下的话都收回肚子里,只用目光冲江逸城笑了笑,那眼神虽然没说,却都写在了脸上:希望他能保守秘密,最好再帮忙撮合撮合。 江逸城没说话,他从来不做媒,也做不来,更不会撮合别人。 三人进店,各自点了菜,菜系比市区便宜很多,段木央毕竟有江栩这么个有钱的主儿,自然不敢慢怠江栩她大哥,便挨个点了些肉菜,什么排骨蹄髈鸡腿鸭腿鸡肉猪肉牛肉,点了十一道菜,随后在小警察和江逸城目瞪口呆的视线中,有些腼腆地说,“先吃,不够再点。” “……” 第256章很想 第256章很想 老板娘也觉得菜点多了,虽然做生意是希望客人点的菜越多越好,但是吃不完糟蹋了不是,然而她看见那一身标志警服,硬是没敢说出一个不字来,而是老老实实地回厨房跟老板两人急急忙忙地炒菜去了。 “你平时都做些什么啊?”等上菜的时间里,小警察找到了机会和段木央聊天,争取多了解她一点。 “我?”段木央认真想了想,自己除了去茶庄就是去查看装修进度,要么就回学校,还有就是回药店看看。 她想了半天,实在没什么好说的,只好无奈地笑,“我很无聊的,平时也没什么兴趣爱好。” 小警察却很有兴致,“那你喜欢什么?看电影?听演唱会?射击喜欢吗?游泳?登山?骑车?” 段木央摇头,没一个她喜欢的。 小警察虽然面露沮丧,却又很快振奋,“喜欢看书吗?” 段木央汗颜了,她除了考试要复习以外,几乎没有看过其他书了,最近看的都是账本和费用收据,如果硬要说一个喜好的话,那就是计算开支收入。 江逸城原本不搭话,可看段木央面露难色,而且有些不知所措时,这才想起,她确实是不擅交际的,可能自己擅长的部分能侃侃而谈,一旦遇到不擅长的,就立马偃旗息鼓了。 此刻,她脑袋越来越低,似乎在冥想自己到底有什么上得了台面的喜好和兴趣,可偏偏一个都想不出来,正想说要不胡扯一个算了,就听江逸城说,“我东西落车上了,你去帮我拿一下。” 段木央几乎是松口气,“好。” 随后落荒而逃般跑了出去。 小警察也看出她的窘迫,等她出去好一会后,才问江逸城,“我是不是过于激进了?” 江逸城原本不想说这些话,可段木央为他做了很多,即便作为朋友,他也做不到坐视不理。 于是他说,“你要是想玩玩,麻烦你找其他人,她不行。” “什么?”小警察愣了一下,他坐在正对门的方向,江逸城背对着门,所以没看见段木央又走了进来,她走出店门才想起来,江逸城根本没说忘了拿什么东西,她索性又回来问问。 而当她脚步刚走过来时,听到江逸城温和有力的声音响起,“她需要一个真正爱她的人,懂得她尊重她爱护她,而不是一场冒险的爱情,你的职业注定给不了她太多的安全感,所以麻烦你不要招惹她。” 小警察被激起一点怒意,可抬头看见段木央站在那,又没说什么,只是不甘心地说,“感情的事谁说得准,万一她就喜欢我呢。” “不可能。”江逸城回得斩钉截铁。 “怎么不可能?”小警察问。 因为她喜欢我。 这话江逸城自然不可能告诉面前的人,只是说,“她不会喜欢你的,你死心吧。” 小警察彻底闭了嘴。 刚好老板娘上菜,段木央也装作刚进来的样子坐在了江逸城边上,三人诡异地沉默下来,段木央心说,这什么情况。 江逸城看见她回来居然也没问她东西拿没拿,段木央此刻才反应过来,对方恐怕是发现她的窘迫故意让她出去的。 然而她却又转身回来,还听见那样一番话…… 老板娘上菜的速度很快,摆了满满一桌。 原本所有人都以为吃完了要挨个打包,谁知道,小警察和江逸城两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个气势汹汹地吃饭,一个慢条斯理地吃着菜,最后竟然把一大桌的菜都给吃完了。 老板娘出来后还以为他们把菜倒进了垃圾桶里,挨个翻了好几个垃圾桶找菜,最后还是段木央弱弱地说了句,“我们吃完了,结账。” 老板娘咽了咽口水,心说这是刚从牢里放出来的吗? 当然只是想想,那身警服让她不敢随便开玩笑,算了账之后,小警察拿出钱夹要付钱,被段木央拦住了,“哎,说好了我付钱的,你干嘛呀?” 她把钱递给老板娘,“老板娘,不用找了。” 老板娘数了一下,只多出两块钱而已。 为什么要用这么土豪的口吻来说多出来的那两块钱,老板娘依旧不敢开玩笑,因为边上站着那身制服警察,她作为小老百姓,只能堆出占了便宜的笑,冲三人说,“慢走啊,下次再来。” 段木央已经联系好了中介,所以把小警察送到路口,随后就开车去了市区那套小区。 刚刚从饭店出来,小警察就没再问她什么奇怪的问题,段木央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忍不住看了眼后视镜里的江逸城,他低着头,蹙着眉不知在想什么。 两人看了房,江逸城很满意,当着中介和房东的面交了一千块钱,随后签了合同拿了钥匙,段木央放心地冲他挥手告别。 门关上,江逸城把自己摔进沙发里,摸出手机,才发现数据线被偷了,他的手机也没电了。 他拿了钥匙出门,准备给自己买根数据线,到了楼下才发现,房东正站在段木央跟前,两人正在说着什么,随后段木央拿出一笔钱递给了房东。 “谢谢你啊,我哥哥自尊心比较强,希望你不要说漏嘴了,以后能帮的地方麻烦你尽量多帮忙,还有,逢年过节,希望你送点水果给他,就说是朋友送你的,东西多了你吃不完。” 他掩在一处绿化丛中,耳边段木央的声音温婉恬静,和她这个人给人的感觉一样,明明是一道和煦的春风,却偏偏吹到人心底里去,在那柔软的角落暖得一塌糊涂。 江逸城在绿化从边站了很久,直到段木央和中介前后离开,他才拖着吃多了的身体慢慢走动着消化起来,一低头,就看见脖子上的围巾,浅灰色毛茸茸的,很暖和,隐约带着她身上淡淡的茶香,虽不浓烈,却一丝一缕地渗透进呼吸里,沁出丝丝暖意。 段木央这样掏心掏肺地喜欢着他,他要拿什么去还? 正在开车的段木央莫名其妙打了两个喷嚏,随后等红灯时,她给江栩打了电话,“我已经把你哥安排妥当了。” “谢谢。” “咱俩什么关系啊,你哥就是我哥。”段木央打趣。 “你也可以当我嫂子。”江栩难得也开了玩笑,但里面的真心也是有的。 “……” 段木央想象了下画面,摇摇头,“别,我还是单着吧,男人太可怕了。” 她依然没能从秦家叶以及相亲对象乔御的阴影里走出来,人心隔肚皮,更何况是男人的心。 江栩便没再说什么,只是冲她道,“我哥就拜托你照顾了。” “好,那是一定的。”她自然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如果知道,铁定是要拒绝的,可……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 —— 燕廷枭是在年三十前一天晚上回来的。 杨市的雪落了厚厚一层,踩在脚下发出闷闷的声响,像一头肥胖的灰熊踩出一个巨型坑,落下笨重的回响。 下了飞机,他的腿就因为过于寒冷而疼痛发抖,好在上了车就有燕卫拿了药和毯子过来,打了针后他闭眼休憩片刻,看向窗外飞快后退的红灯笼,忽然说,“去江家。” 司机应声,“是。” 马超坐在副驾驶正在汇报这些天公司的详情,“青海那边的工程就快结束了,燕少爷不放心还专门开车去那边看了一趟,确定之后才让财务结款,这是结款单,这是青海那边的工程竣工图……”他从前座递来一份文件夹,“年会已经在三天前结束,还算圆满,燕少爷虽然第一次操办年会,但事事亲力亲为,很得人心,员工们都很喜欢他。”最后这两句马超自己多嘴加的。 他是跟着燕俊堂回国的,这些天没有跟着枭爷,反而跟在燕俊堂身后,不少人都在怀疑燕家是不是要换人了,他听着心里不痛快,想隐晦地提醒爷要提防一下燕俊堂。 哪知,燕廷枭听了后只是淡淡地,“嗯。” “江小姐家里发生了不少事。”马超忽然想起这等大事还没汇报,立马言简意赅地将江家这些天发生的所有大事全部汇报完毕。 “因为处在过年前后找个尴尬的时间点,再加上江老爷子动了关系,王雪华几乎连被探视的机会都没有,上面只审了一次,直接就定了罪判了刑,现在已经转移到女子监狱了。” “她呢?” 马超一噎,爷只关系小巨人的安危,根本不知道,王雪华和江柔母女俩都快被小巨人给虐死了,连她哥江逸城都被赶出家门了,现在整个江家小巨人一人独大,还有谁敢欺负她? 腹诽归腹诽,马超嘴上还是老实地回,“江小姐很好,每天该吃吃该喝喝,睡得也挺好,每天早上锻炼半小时,然后去公司陪着江远山上下班,晚上抽时间画画。” 言外之意,爷不在的日子里,小巨人一个人过得十分充实。 燕廷枭唇角微微勾起,“嗯”了一声。 马超敏锐地察觉到这个嗯完全跟上一个嗯是天差地别的态度,这一声“嗯”简直饱含了似水的温柔。 “对了,侯家好像最近在协议离婚,会不会对我们公司有影响?”马超翻到下一页,思索片刻才说,“虽然是秘密进行,但离公开也差不了多久,难怪他把侯小姐送到意国避风头,原来是不想她知道这件事。” 燕廷枭掀起眼皮,“多久了?” “半个月前吧,还在协商,可能夫妻共同财产分割出了问题,一直没有协商好,估计这几天就要定下了。”马超看了眼日期。 手机突然震了震,燕廷枭没看备注,直接按了接听放在耳边,电话那头是老七,“操,电话总算通了,老大呀,等你等得花都谢了,今年年夜饭是铁定吃不了了,我明天就去棒国了,打完比赛再约。” “我刚回来。”燕廷枭声线疲惫。 “操,那今晚约?” “有约了。” “……” 老七哀怨地挂了电话。 燕廷枭捏了捏眉心,想了想,回了个短信,“赢了你定地方。” 老七很快回复:【等着我拿奖杯回来!】 车子已经到了江家楼下,窗外雪花簌簌,万籁俱寂,昏黄的路灯下,四面八方都裹了层纯白的棉花糖,厚厚的,踩上去,印下一个深深的脚印。 江栩正在桌前开灯看书,看的市场运营管理与人力资源管理,这几天她跟在江远山身边接触了很多陌生的新鲜事物,她愈发感觉到自己的渺小和无知,每每遇到不懂的都会暗自记在心里,回到家里就埋在桌前google抑或是打电话咨询四九和段木央,然后买书看记笔记。 时间已经很晚,她打算再看五分钟就关灯,结果听见阳台传来动静,她第一反应是江柔过来了。 于是从枕头底下抽出匕首就拉开窗帘,随后,她看见阳台外站着一个高大的黑影。 江柔这些天睡得很不安稳,她总是疑神疑鬼地认为半夜江栩会开门进来杀她,所以每次醒来都要检查一下阳台的门有没有锁好。 她再一次醒来下床去检查阳台的门锁时,听见隔壁传来动静,似乎是开门声,因为四周万籁俱寂,所以那道开门声显得尤为清晰。 江柔打了个哆嗦,她犹豫着躲在阳台后面,小心翼翼地拉开窗帘,却没看见有人过来,于是提心吊胆地又等了片刻,依旧没人。 可她分明听见开门的声音。 不可能听错。 燕廷枭进来时看见江栩手里的匕首,眉头微微挑起,他身上带着寒气,进来时没有靠近她,只是往椅子上一坐,低头看了眼桌上的书。 江栩就立在他身后,打量着他的脸,过了半晌才说,“你好像瘦了。” 可能没休息好,他眼底有些发青,那双眼睛却漆黑锐利,直到现在,江栩还记得拉开窗帘那一刻,从黑暗中浮现的一张脸,五官深邃英俊,轮廓犀利而冷漠,眉眼间微微染着几分疏离的漠然和冷意,却在看见她那一秒,蓦地勾起唇,冷漠的眉眼都柔和了几分。 他比平时穿得要多,可露出来的那张脸还是看出几分消瘦的样子,江栩看了眼时间,又问,“你吃饭没?” “在飞机上吃了点。”燕廷枭回头看着她,随后冲她伸出手。 江栩莫名有些不好意思,可能太久没见了,有种说不出的害羞和赧然,她走了几步握住他的手,有些凉,她又靠近几分,直接搂住他的脖子,把脸贴在他的颊边。 “枭爷,我很想你。” 江栩说完这句话后,耳尖就红了。 燕廷枭原本克制着没有抱她,听到这话后,心里一阵悸动,忍不住偏头吻住她的唇,“再说一遍。” 江栩发不出声音,因为害羞更是不想再说第二遍,只是羞怯地回应他。 燕廷枭胸口的伤还没好,不敢留下来,怕被她发现,只是克制着吻了她片刻,两人又说了会话,聊的都是这些天做了什么去了哪儿见什么人之类的。 江栩一一回答了,她比以前开朗了几分,虽然只是一点点,足够令燕廷枭不着痕迹地勾唇,他承认,自己只是变着花样想听她多说点话。 呆到近十一点半后,燕廷枭站起身要走了。 江栩送他到阳台外,外面四个冻僵的燕卫们一脸生无可恋。 “……” 江栩有些不好意思,“你们下次一起进来?” 燕卫们:“……” 燕廷枭:“……” 冷场了。 江栩试图挽救,“我意思是,你们……”说到一半放弃了,捂着脸说,“我睡觉了。” 燕廷枭伸出掌摸了摸她的脸,“瘦了五斤。” 江栩诧异,“你怎么知道?”她前天刚称了体重,确实瘦了五斤。 “抱出来的。”燕廷枭大掌下滑,隔着小兔子睡衣捏了捏她的腰。 “……” 江栩关上阳台的门,又拉上窗帘,一张脸还很红。 隔壁江柔再次从床上惊醒,随后哆嗦着从床上下来,她拉开窗帘,只隐约看见隔壁阳台上有黑影一闪而过。 男,男人?! 有男人从江栩房间出来?! 江柔因为自己这个重大发现而浑身颤抖。 这是一个机会,她要努力抓住,那个傻子,她早晚会让她付出代价的! 第257章冰山 第257章冰山 “我朋友最近接了个单子,是离婚案子,对方是镇远科技的董事长。这种事应该保密的,但是我想起老大你好像和他们公司有合作,所以知会你一声,如果到时候有影响,你可以提前做准备。” 燕廷枭坐在沙发上,马超正在替他换药,手机开了扬声器丢在桌上,电话那头唐玄犹豫着说,“我上次在观音寺其实碰见他了,就那次观音寺出事那次,当时就觉得眼熟,一直没想起来,后来听朋友说这个事,才想起来,确实是他。” 燕廷枭微微拧眉,马超以为下手重了,赶紧退到一边,就见燕廷枭拿了手机问,“你在观音寺碰见他?” 唐玄“嗯”了一声,又不可思议道,“说起来也奇怪,我对大人物一般都过目不忘的,结果愣是没想起他。” “他不信佛。”燕廷枭突然说。 唐玄愣了下,总觉得这四个字的信息量太大,他根本不敢去联想,只是言不由衷地说,“那可能是随便逛逛的吧。” “你给老四回个电话,把这件事详细跟他说,另外,离婚那件事也提一句。”燕廷枭沉吟片刻道,“其他就不要多嘴去问,另外,你朋友那个案子你也不要插手。” 唐玄听出他语气中的凝重,不由得也严肃了几分,“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后,唐玄就立马给莫老四回了电话,莫老四那边的反应倒是很大,唐玄虽然不明所以却也隐约察觉到他发现的那件事或许和观音寺那次案件有着莫大的联系。 莫老四挂断之前叮嘱他,“不要声张。” “我知道。” 电话一挂断,整个房间又重新陷入安静,唐玄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电视上汤姆依旧追赶着杰瑞,两条猫腿都跑出了残影,依旧没能追上,明明是好笑的画面,可唐玄却再也笑不出来了。 “唐玄,你怎么神不守舍的?” “有吗?”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怎么会?” “那你怎么不亲我?” “……” 唐玄躺在沙发上,一只手盖住眼睛,眼前似乎还能看见长歌落寞又委屈的表情,她难堪地瞧着他说,“唐玄,我总觉得我们不是在谈恋爱,我们只是像两个孤独的人聚在一起打发时间,这根本就不是谈恋爱,你不喜欢我……承认吧,每次出来约会你都像是有心事,你如果心里有喜欢的人,你直接说出来,我退出。” 唐玄一直喜欢的长歌已经脱离了小时候的单纯,她有资本高傲,她喜欢受到关注,哪怕是陌生的路人甲乙丙。她是天生活在众人视线里的人物,离不开镁光灯和照相机,也更离不开呵护和关心——更是受不了唐玄对她的忽视。 唐玄每次约会都做得很好,提前计划游玩目的地,随时准备雨伞和纸巾小零食,充当司机兼保镖,逛街充当取款机。 只是,两人在一起相处越久后越是发现两人之间的话题太少,甚至一次次陷入尴尬没有话题聊的境地。 唐玄试图改变这个现状,奈何收效甚微。 从前,他一直试着吸引长歌注意,此刻,却有些力不从心,似乎潜意识里不想再多做任何改变,就这样吧,他想。 为什么他要一直讨好地去宠着她,长歌喜欢的是二十四孝男友吗?如果他现在不这样了,长歌就会不喜欢他吗? 但事实却似乎告诉他,变了的人是他,不是长歌。 “那天我就站在你家门口打电话,你说你在家。”长歌落寞的表情还回荡在脑海,她似乎扯起嘴角笑了,有些自嘲,精致的脸看过来,目光里有委屈和倔强,隐隐地溢出几分水光,“为什么你们都不喜欢我?” 门口传来动静,唐玄一动不动躺在沙发上,听见穆承胤的声音从玄关处传来,“怎么还没回去,今年不回家过年了?” “明天回。”唐玄懒懒地答了一声。 “你怎么回事?有了女朋友还不高兴?”穆承胤最近逮到机会,就拿他有女朋友这事打趣,“明天正好带回家吃个年夜饭。” “……” 唐玄没吭声,眼睛盯着电视上被杰瑞欺负得无力招架的汤姆。 穆承胤换鞋进来,手里还提着几个袋子,全部打开倒在餐桌上。 唐玄无精打采地问了句,“什么东西?” “小护士们送的新年礼物,什么巧克力,什么围巾,还有袜子……”穆承胤看见一个便利贴上似乎写着字,打开看到上面第一张写着——穆医生我喜欢你。 穆承胤看了好几秒,思索道,“唔,这个是谁送的?” 唐玄从沙发上起身走了过来,看见他手里的告白纸签,轻哼一声翻了个白眼,“我不要,你带回去送给别人。” “那行。”穆承胤又把东西全部重新装进两个袋子里,随后走向玄关。 “这就要走了?”唐玄问。 穆承胤停下,有些好笑地看着他,“你今天磨磨唧唧地,有点不像你的风格,有话要说?” 唐玄抓了抓头发,每次临近年关,穆承胤就特别忙,唐玄上次见他还是一周前,早上出门上班时遇到下夜班回来的他,穆承胤疲惫又困顿,两人甚至连打招呼都没有,就那么擦肩而过。 唐玄每次都想和他聊聊心里话,奈何一直没什么机会,前些天长歌又把话挑明,他难受归难受,却没什么实质性的伤心。 然而,叫住穆承胤之后,唐玄又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启这个话题,只好尴尬地又抓了抓自己毛躁的头发,犹豫着说: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每次和长歌约会的时候总会想着另一个女人。” “都想些什么?”穆承胤问得别有深意。 唐玄:“……” “好好好,认真点。”穆承胤修长的食指扶了扶眼镜,“这表示你非常喜欢另一个女人。” “可我明明……”明明喜欢的是长歌啊。 那么多年的喜欢,能说变就变了吗? “她呢?”穆承胤问。 “什么?”唐玄还没从上一个震惊中恢复过来。 “另一个女人,她喜欢你吗?” “……” 穆承胤已经从他眼里看见了答案,冷不丁啧了一声,“你怎么回事啊,你看上的是冰山啊,怎么各个都看不上你?” “……”也就长歌,不,现在又多了一个。 “这次又是谁,说说,我给你出出主意。”穆承胤笑得不怀好意。 “就……”唐玄觉得自己疯了,深深叹了口气。 “啧啧啧啧啧啧。”穆承胤摇了摇头,“看来这个比大小姐还难对付。” “……” 唐玄走到沙发旁,随后重重把自己摔进沙发里,叹了口气说,“我觉得自己像个花心大萝卜,明明我那么喜欢长歌,怎么就……”他说不下去了,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厌恶中。 “你喜欢的只是你的执念而已。”穆承胤接过话茬,从容坐在他边上,拿起遥控把电视按了暂停。 说来也奇怪,以前唐玄从不允许别人这样侮辱他对长歌的感情,因为他喜欢她喜欢了整整十五年,可两人从确立关系到结束,他此刻没什么伤心难过的情绪,竟连现在听到穆承胤说他根本就不喜欢长歌,喜欢的不过是一份执念时,居然产生一种认同的感觉,甚至潜意识里自己也是这么想的,明明老七当初这么劝诫他时,他还有些不太乐意。 “那我现在要怎么做?”他问。 穆承胤摘下眼镜,“我给你讲个前天刚遇到的事。” “车祸,送来的时候女孩神志昏迷,男孩也受了重伤,但是还清醒,分别送到两个急诊室做了手术,出来后一死一伤。” “男孩活下来了,他跪在女孩的尸体面前哭着说,他还没来得及告白说喜欢她。” “你想说什么?”唐玄不喜欢悲剧。 穆承胤拍了拍他的肩膀站起身,“我想告诉你,趁现在还活着,想做什么就去做,别等死了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 杨市机场。 老七晃着一把扇子在等候大厅的过道上跟几个队员说注意事项,“不许喝冷水不许抽烟不许熬夜,到那边进酒店第一件事关机休息,我们明天有一场硬仗要打,打给那些棒国棒子们瞧瞧,玩游戏只有咱们最强!” “七公子最强!攻气十足!七公子最强!攻气十足!” 其他人都亢奋地喊着口号,只有总攻大人懒散地张了张嘴,愣是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嘴巴缓缓张大,随后眼角蕴出一丝泪,竟然当着他的面打了个哈欠! 老七有些不悦地瞪着他,“干嘛呢?不是说昨晚不许练了吗?你昨晚还在打游戏?” “没有。” “那怎么这么困?” “不知道,好累,说完了吗?”总攻大人眯着眼看了看放包的那一排座位,“我想去眯一会。” “……” 队员们全都奉献出自己的羽绒: “总攻,这个给你盖,别冻着了。” “那我这个给你垫在底下吧。” “还有我这个!给你盖!” “总攻要不要听歌?我给你戴耳机。” “总攻枕着我的肩膀吧,来,坐过来。” 老七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场面一度辣眼睛,他不忍直视地移开视线,就看见不远处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在人群里缓缓往外移动。 “梁嘉?” 不怪老七为什么第一眼就注意到她,实在是所有人都穿着羽绒毛衣,再不济也是大衣厚棉袄,唯有她穿着件长裙,只在外面套了件风衣,面上罩着一副眼镜,走路的姿势堪称六亲不认恣意潇洒。 老七原本想跟她打个招呼,奈何对方耳朵里还戴着耳机,过了安检就去拿行李了,方向越来越远。 他想了想,发了短信给老五:【梁嘉回来了,刚下飞机。】 老五很快回了:【我知道。】 老七惊了,拨了电话过去,“操,你知道怎么没跟我说?” “为什么要跟你说?” “……” “我可以蹭你的车来坐飞机啊。” “坐不下。” “……” “老五,重色轻友是不道德的,以后你再这样,我就不带你出去玩了。” “哦。” “……” 老七还想再说点什么,电话那头急匆匆说了句,“梁嘉来了,我挂了。” “……” 看着通话中断的界面,老七陷入了沉默,果然塑料兄弟情。 一扭头,看见总攻大人枕着自己的背包睡得安然,边上一群队员们都被赶到了对面,没人敢靠在他边上打扰。 老七陷入了新一轮的沉默,这他妈最近遇到的都什么人呐这是? 梁嘉一出来就看见车边站着的老五,愣了一下才笑,“你剪头发了?” 过去两个多月,头发长了不到两厘米,远远看着,仍然短得出奇,衬得那张脸多了几分男人味,而且,似乎看着壮了些。 老五把外套脱下来,没敢给她穿上,只是兜手披在她身上,随后接过她手里的行李搬进后备箱,然后打开车门,看她上了车,才绕到驾驶座去开车。 他是紧张的,看见那条短信之后,一夜都没睡好。 【明天早上七点落地。】 梁嘉没有找别人接机,专门发了短信给他。 老五不敢奢侈更多,他害怕的担心的统统都没有发生,梁嘉没有不理他,没有躲着他,更没有避着不见他。 前面车很多,排着长长的队伍,一时间车厢内安静无声。 良久,梁嘉才问,“怎么不看我?” 老五隔着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又慢慢移开。 梁嘉心里一跳,看到他这个眼神,没来由地就想起那天晚上那个吻来,她故作镇定地看着后视镜,“怎么剪头发了?刚刚就问你了。” “嗯。”老五话本来就少,当时想剪就去剪了,却不想说,怕梁嘉以为自己是为了她才去剪的,担心造成她心理负担。 “嗯是什么意思?”梁嘉追问。 老五想了想说,“我这样不好看吗?” “……” 换做平时,梁嘉肯定会取笑他,哟知道臭美啦?是不是有喜欢的女生了? 可现在,这句话怎么都说不出口,因为他喜欢的那个女生恰恰就是她。 “谈不上好不好看,就是感觉变了个人一样。”梁嘉把后座的毯子盖在腿上,又看见后座放着一个暖手宝,立马拿过来捧在手里,暖得身心愉悦,她眯起眼,顺嘴夸了句,“真贴心。” 说完就有点后悔。 老五却只是抿嘴笑了一下,那笑容在后视镜里一闪即逝。 梁嘉不再说话,打开手机,开始回复群发的新年祝福,每年都有各种校友聚会同学聚会,以及兴趣爱好会,她加了几个贴吧群,一些人经常野外踏青什么的,偶尔也会组织聚餐活动,一群单身男女们在里面玩得很嗨,梁嘉却不喜欢,那种被人打量货物的眼神,让她很不舒服。 等她放下手机,才发现已经到了安家门口。 老五把行李放下,又打开门,梁嘉披着毯子下车,把羽绒外套还给他,老五伸手去接,碰到她手指的刹那,他没忍住,微微使力,把人拉到怀里抱了抱。 不等梁嘉作出反应,他已经迅速地松了手。 管家和安家老爷子都已经出来迎接了,“哎呀,可算是回来了,来来来,怎么穿那么少,快进来暖和暖和。” 梁嘉笑着走了进去,身上还残留着老五留下来的热气。 她被众人围在沙发上嘘寒问暖,一双眼却看老五闷声一个人上了楼。 老五进了房间后,倚着门缓缓抚着自己的心脏,他应该要忍住的,可刚刚偏偏没有忍住,梁嘉会讨厌他吗? 幸好家里的人都出来了,不然梁嘉的脸色会很难看吧? 老五攥住自己的手,一遍遍对自己说,“不要再让她讨厌了,就这样就好。” 碰到她指尖的刹那,体内的恶魔瞬间苏醒,那一刻他不单单想拥抱她,还想吻她,想将她压在身下…… 老五闭上眼,深深呼出一口气。 接下来不能再和她单独相处了,不然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第258章吃药 第258章吃药 莫家。 莫老四吃了团圆饭,在沙发上坐了片刻,随后抓了车钥匙就往门外走。 莫母追出来拽住他的胳膊,不满地压低声音道,“怎么回事你?大年三十还往外头跑?” “有事。”莫老四有些不耐烦,一大早就被一个电话叫到了这,来了也不干什么,就干巴巴坐在那看她们包饺子。 莫母气得伸手戳他肚子,戳到一半想起来,自家儿子瘦得连啤酒肚都没了,又松开手,只是气冲冲地道,“有事有事,你天天有事!一年有几天呆在家的?你媳妇也刚回来没多久,赶紧陪陪她去!” “……” 万莉莉不知道中了什么邪,跑到一家整形医院把以前填充的假体全部抽了出来,在外面恢复了两个多月才回来,乍一看,莫老四都不太认识了,只觉得怪异。 吃饭的时候,他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万莉莉在饭桌上没好意思问,等吃了饭,才趁公婆去厨房了,挤到莫老四边上问了句,“怎么样?好看吗?” 莫老四的表情像是牙齿泛酸,“你怎么了?受刺激了?你这脸以前就这样?你以前就这么丑吗?” 万莉莉:“……” “不丑,就是有点不习惯。”看到万莉莉变了脸色,莫老四赶紧补救,“你想,不是有那句话么,剪发三天丑,看习惯了就不丑了。” 万莉莉气得推了他一把,“你滚。” 莫老四顺水推舟滚了出来,岂料又被他母亲给攥着手不让走,无奈之下,他只好说,“是她让我赶紧走的。” 莫母松了手,莫老四正要嘻嘻哈哈地跑走,就见这母亲大人突然眼睛一红,落下泪来。 “妈,怎么了这是?”莫老四无措地转回身,拿自己的袖子去替她抹眼泪,“大过年的怎么了这是?爸惹你生气了?” “是你!”莫母气得眼泪直掉,“你是要气死我!媳妇娶回来不闻不问的,好几年了,你们俩呆一起的时间还不如你和你们酒店里服务员呆在一起的时间长,儿子你到底想怎样啊你告诉妈好不好?是妈错了吗?妈让你结婚错了吗?你要这样来惩罚我?” “妈……”莫老四叹了口气,“您哪儿会错啊,没有错,是儿子的不是,是儿子错了。” 莫母眼泪一收,“行,既然你认错,那你现在上去,跟你媳妇生个孩子出来,以后你爱去哪儿去哪儿,我都不会再管你。” “……”莫老四简直哭笑不得,“妈,你这脸变得有点快啊。” 车子停在一排家具店门口。 莫老四正要打电话过去,就见二楼一扇窗户开了,一个穿着黑色短t的男人临窗站着,指尖捏着一根烟,他掸了掸烟灰,修长的指重新把那根烟送到唇边,莫老四心里笑骂一声装逼,但不得不承认,韩东延这狗男人抽烟的姿势还是蛮帅的。 他从车厢里提了一袋年货上楼,到了二楼,看见右边一扇门开着,韩东延已经走了过来,那根烟已经抽完了,他几步走到门口,接过莫老四手里的袋子,问,“发现什么了?” 昨晚莫老四就打了电话给韩东延,又一想到第二天是年三十,索性直接去韩东延那边吃个饭算了,毕竟这狗男人的手艺很不错,没想到事与愿违。 “镇远科技的董事长侯向军,观音寺出事那天,他也在。”莫老四关上门,看见长廊铺了毯子,想了想,把自己的鞋给脱了。 走到房间里,暖气十足,他又把羽绒给脱了。 韩东延原本想说些什么,看见莫老四脱下羽绒外套后,很中肯地点评了一句,“瘦了不少。” “是吧?”莫老四撩开毛衣,“怎么样?有没有腹肌?” 韩东延嗤了一声。 莫老四是真的瘦了,啤酒肚没了不说,脸上的肉也少了一圈,整个人看着更精神了,原先他的长相就十分阳光俊朗,此刻这张脸多了些凌厉的线条,显得更加帅气了。 “我是因为刚吃完饭,不然肯定有人鱼线的我告诉你。”他努力吸气缩腹,奈何肚子上的肉还在,愣是没显出半条线条。 “你怀疑侯向军和这件事有关?”韩东延已经走到了桌边,打开了笔电,输入镇远科技侯向军三个字,“原因?” 莫老四把自己的怀疑说了,想了想又补充道,“虽然有些牵强,但我想,如果顺着这条线,万一能查到些什么呢?” 韩东延没说话,目光定在电脑屏幕上。 莫老四走到他身后,一低头就闻到他身上浓烈的汗味,混着衣服上的皂香,意外地好闻,莫老四又嗅了嗅,觉得自己这个行为有点诡异,默默地移开两步,目光环视一圈,问,“你妹呢?” “在下饺子。”韩东延头也不抬。 莫老四目露惊叹,“你们自己包的?” “买的。” “早知道应该让你去我家吃现成的。”莫老四耸肩。 “我不能留她一个人。” “不是,你可以带上她一起啊。” 韩东延淡淡道,“她不会去的,换句话说,别人邀请她,她也不会抛下我一个人去,我们说好一起过年,每一年都是。” 莫老四嗓子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了,良久后,脑子里浮现莫母红着眼睛朝他说,“儿子啊,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你把她娶回来,让她守着我们两个老人家,守着这栋空房子,每天孤零零地一个人睡在一张大床上,你心寒不心寒?” “慈善,捐助学校,捐助寺庙,四年前地震的时候还送了一百万的医疗设备,被尊称为大慈善家,建立了不少聋哑学校……”韩东延盯着最后四个字咀嚼了片刻。 莫老四凑过来,“怎么了?有什么发现?” 身后传来韩菲儿的声音,“韩东延!吃饭了!” 韩东延偏头张嘴刚想说话,听见动静扭头去看的莫老四冷不丁地转头想通知他,于是,韩菲儿出来时,就看见不远处,一坐一站两个男人面对面地互相瞪眼睛。 “……” 莫老四捂着心口,操,好险,差一点就碰到了! 韩东延微微向后,随后站起身,勾起椅子上的外套穿上,走向厨房时,过道上的韩菲儿轻轻撞了撞他的肩膀,笑着压低声音问,“哥,要不我今晚出去住?” 韩东延大掌拍了拍她脑袋,“胡思乱想什么。” “我之前怎么没想到呢,挺好的,也挺逗的一人,瘦下来还挺耐看的,就是不知道耐不耐……”韩菲儿捂着嘴笑了,“你可得悠着点,我估计他可能扛不住。” 韩东延:“……” 溜达进厨房的莫老四只听到最后俩字,略茫然地问,“什么扛不住?” 韩菲儿笑得弯腰。 韩东延一开始还板着脸,看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一回头看见莫老四虽然不明所以却也笑得跟个二傻子的模样,登时破功,弯唇笑了。 莫老四依旧丈二摸不着头脑,看韩东延笑了,更是傻呵呵地跟着笑,韩菲儿笑得完全趴在地上,捂着肚子,韩东延笑着伸手去拉她,流理台上两盘热乎的饺子散着热气,这一年的年三十,是他们过得最开心的一次。 —— 飞机落地时才十点多,老七带领队员们直接坐游戏官方派来的车到了新罗酒店,下车时,总攻大人整个人都是软绵绵的,自己的包也没拿,整个人裹在一张毯子里,身上披着两件羽绒外套,只露出一双眼和鼻子。 “有这么冷吗?”老七走过去探了探他的额头,“你是不是发烧了?” 总攻反应慢了一拍,被他碰到额头,很是不悦地拧起眉,偏头避开。 老七估计这些天被他嫌弃惯了,也知道他的臭毛病,没怎么在意,反而把自己的围巾摘下来丢到他脖子上,“拿去吧,冻死鬼。”他说着转身安排其他队员,“现在听我的,到大厅集合,两人一间,按顺序排,进去吧。” 老七把门卡发到手里只剩一张,才发现总攻不见了,找了一圈才发现,他歪在休息区的沙发上,眼睛眯着,俨然一副熟睡的模样。 他看了眼手里的门卡,叹了声,“算了,看在你是我队员的份上,再忍你一次。” 其他队员早就提上自己的行李走了,甚至把总攻和队长的行李箱也带了上去。 老七在休息区等了会,总攻依旧没有要醒的意思,他便打开手机,跟主办方确认时间,随后定下战队赛时的午餐和晚餐,包括饮料。 不远处几个人边讨论边走了过来,老七抬头,眼神示意对方这儿有人在睡觉。 对方不知是没看懂,抑或是没看见睡着的总攻,笑得很大声,一口韩语,老七站起身,走到几人跟前,用韩语说,“我朋友在睡觉,麻烦你们去外面聊天,可以吗?” 总攻听见他的声音,微微睁开眼,因为起身,脖子上的围巾掉了下来,他低头去捡,毯子也下滑,露出英气的眉,半长的头发只盖到耳朵,棒国很多男孩子喜欢留半长不长的头发,加上他一身男装,几个棒国人突然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随后目光微妙地看向老七,这才走到另外一边去聊天了。 “操,什么眼神?”老七略不爽地展开自己的扇子,那几个棒国人没走远,一扭头看见他扇子上的‘攻气十足’,大概都有点中文基础,居然看见就笑了,还指了指同伴,一起朝老七这个方向笑,随后又暧昧地看向总攻。 “……” 总攻大人正低头捡起围巾,因为太困,他全程眼皮都只睁开一条可以勉强看人的缝儿,等捡起围巾后又要睡下去。 老七赶紧走过去,“别睡了,去房间里睡。” 总攻大人懒懒地“嗯”了一声,浑身无力不想动弹。 老七抬手扶了他一把,发现没把人扶起来,不由得把扇子往身后一塞,提了一口气,咬着牙说,“你给我记好了,比赛的时候你敢乱来我就打断你的腿,我告诉你,我现在就是为了比赛,你要是不识好歹你就完了!” 他攒了力把总攻抱了起来,说来倒也奇怪,总攻身上盖着毯子披着两件羽绒外套,可老七抱着他却不觉得有多沉,心里不免有些得意,一定是自己力气太大。 总攻大人睁开眼,看见被他抱着时,微微挣扎了下,后来发现自己没什么力气,索性就闭上眼继续睡了。 老七抱着总攻经过方才那几个棒国人面前,就见那几个男人目露惊诧地看着他,随后嘴里说着什么。 到了电梯里后,老七有些困惑,什么叫“中国人就是开放?” 这说的是他? 不就是抱了个人吗? 等到老七到了七楼把人放在房间门口时,才从边上经过的几个房客眼里读出点别的什么,他们或惊悚或诧异或惊奇地目送他,直到他打开房门,把总攻抱到床上,才终于意识到那些人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操!劳资比钢筋还直好吗!”反应过来的老七冲到外面,对着那些房客们叫嚣,竖起自己一根食指比划着说,“劳资是直的!” 奈何房客们没听懂,反而冲他竖起大拇指。 老七:“……” 跨国界的沟通真的好难啊。 “沈先生,祝愿你们明日一战能赢得胜利。” 加上这次,老七是第二次来棒国,两次都是参加比赛,酒店老板是一位四十左右的中年男人,保养得体,会一口流利的中文,他冲老七举杯,随后一饮而尽,杯里是白酒。 老七给自己倒了柠檬水,冲他抬手,“明天比赛,我不能喝酒,以水代酒敬你一杯,等赢了之后再用酒敬你。” “好,恭候佳音。” “借你吉言。” 上楼的电梯里,wink忍不住说,“我看他是故意想拿酒灌醉咱们,好让咱们明天打不了比赛,装得道貌岸然的,说的话也好听,幸好队长你早就发现了他的阴谋没有去喝酒。” “这是他的地盘,他以为我会给他三分脸面。”老七眉眼间露出几分青年人的不羁和轻狂,“笑话,他脸多大,我凭什么给他脸面?” wink笑着吹彩虹屁,“是是是,队长英明!队长潇洒!” 两人走出电梯,才发现队员们忙着搬行李,老七问,“怎么了?房间漏水?” 队员们不知怎么地有些不敢说话,还是海胆硬着头皮说,“总攻……他想自己住一间。” 老七“嗯”了一声,表情有些阴郁,走到自己房间里,总攻已经搬走了,队员只是过来帮他把行李箱搬走,又送来一条围巾,下车时,他丢在他脖子上的。 队员们全都回自己房间时,老七敲开了总攻大人的房间。 “几个意思?我忍你很久了,明里暗里嫌弃我的人你他妈算头一个!怎么着?和我住一起你心里不舒服是吗?劳资他妈没撵你走,你丫倒好,偷摸赶着搬出来了?说说!他妈的劳资哪儿让你嫌弃了!你说出来!” 老七心里的火蹭蹭蹭往上冒,如果总攻大人现在说一句火上浇油的话,他一定就用拳头招呼上去。 然而,总攻大人病恹恹地倚着门,眉头皱着,眼睛只眯起一条缝,声音很哑,“我感冒了,怕传染给你。” “……” 老七的火登时消了个干净,临走前,还不好意思地问了句,“那个,吃药了没?” 担心这俩人打起来而紧张赶来的队员们:“……” 第259章新年 第259章新年 江栩年前年后都非常忙,公司因为偷税漏税,加上那笔被王雪华偷偷挪用的五百万,江氏集团上下都崩着,只等一个豁口大开,大家伙好争相奔逃。 江远山这些天在税务局来回奔波,而那笔五百万是资金正是燕家枭爷合作的启动资金,他犹豫再三,还是给燕廷枭打了电话。 电话那头是助理马超接的,听江远山说了来龙去脉,并没有惊讶,只是语气十分官方又客气地说,“没事,回头让财务再汇过去就行。” 江远山怀疑自己听错了,还问了遍,“你说什么?” “项目不能停,缺了资金我们来补,等以后江总慢慢归还那笔钱就是了。枭爷是这么吩咐的,江总还有其他问题吗?” 江远山愣了愣回,“没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无端丢了五百万,对方的反应居然是这样淡然,像是丢的不是五百万,而是五十块。 因为燕家的松口,江远山处理公司其他账务往来就显得得心应手许多,毕竟最大的难关已经解决,他算是松了口气。 而另一边,江栩也开始了自己的另一个计划。 上一世江氏集团破产,父亲意外死亡,大哥被打成重伤住院,而她被江柔刺死,这一系列都成了一连串的蝴蝶效应,让她深刻地清楚一件事: 江氏集团不能倒下。 特别是如今,江氏集团只剩下爸爸一个人。 她找了个借口,说在家太无聊,想跟着爸爸去公司玩,江远山非常乐意地就带她去了。 这些天,她跟着江远山在公司默默学习来往业务,跟着进出各种大小会议,暗暗留意不同部门的负责人发表见解,从第一次参加会议时根本看不懂市场部放上来的ppt,到后来熟悉他们口中的每一个专业术语,她花了很大的功夫,甚至她连财务部和行政部的工作流程都默默记下了。 她没有聪明的头脑,对商业这块只能死记硬背去记下所有的专业知识,唯一每天能做的就是坚持,坚持每天早上半小时的锻炼,坚持每天看书死记硬背,坚持成长和吸收更多地东西。 她没有多余的时间画画,却也逼着自己画了三幅画出来,莫老四那边催过几次让她交画——有土豪预定了她的画。 奈何江栩这段时间太忙,好不容易赶出来的这三幅画也是要送人的。 她让四九裱框,在过年当天送到了三位老人家的手里,她是按照三位老爷爷各自对艺术的见解所绘,作为送给他们的新年礼物。虽然从燕家回来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们,可江栩心里却是把他们当做可敬的老师,可爱的爷爷。 而燕老爷子,她则是挑了一把按摩躺椅,四九送完礼物回来后,只说了一句: “老爷子上去就不想下来了。” “……”看来是很满意了。 江栩当天晚上还在看书,手机震了震,是夏娜娜。 “你戏拍完了?” “哪儿那么快,放出来过年呢。”夏娜娜哈了口热气,“好冷,我刚到爷爷这儿,待会陪他吃个饭就回去了,想起来你,正好给你打个电话,新年快乐,给你准备了红包,下次碰面给你。” 江栩笑,“新年快乐。” “看到我的部落格没?”夏娜娜语带笑意,又冲边上的人说,“把东西搬进去,轻点动静。”估计又是给神医老爷子买了什么东西。 “没。” “去看看吧。”夏娜娜笑着说,“我到了,回聊。” “好。” 夏娜娜的部落格最新一条是: 新年快乐,娜宝们,附上我朋友送的书签,美极啦,从今以后我只用它啦!【jpg】 图片上一支长形书签安静地躺在书的扉页,书签上一滴雨水落在窗户玻璃上,形成硕大的一枚水珠,栩栩如生的水珠倒映着一张人的影像,仔细看才能看见水珠里一张漂亮的脸,眼尾上一颗泪痣分明。 树脂封存后的书签,放大了水珠里的影像,让这张书签愈发精致。 工厂出来一批做好的后,江栩就让四九直接送给了夏娜娜,自己甚至没能看样品,反倒是第一次看还是借由夏娜娜的部落格。 底下很多人评论在哪儿购买,求链接,求联系方式。 她看见了四九的马甲,还有段木央的,两人积极地回复评论,发着一条联系方式,后面缀着一条信息:【一份也订制。】 这条信息底下跟着很多评论和回复: 【啊啊啊爱了爱了!客服和店家都炒鸡有爱啊!就冲这个服务我也要定!】 【天哪!你们仔细看了吗?!书签里面有娜娜的照片!太美了!我要买!】 【看见了!我也要!同款!】 【我觉得一个人一个人去说太麻烦店家了,我们统一到粉丝群里统计,然后报备怎么样?】 【楼上真是贴心的小可人!】 【娜娜的助理刚刚在群里问我们多少人想要!娜娜说她买来送给我们!】 【啊啊啊啊!土拨鼠尖叫!】 【娜娜新年快乐!注意身体哦!娜宝们爱你!】 而在部落格的上方,写着一行大字:【世界很美好,我们都爱你!】一行小字写在下方:【如果你患有抑郁症,请不要轻易放弃生命。】 边上是一行联系方式,还有一个粉丝群号,备注写着【我们是相亲相爱一家人】 江栩看见这些,不由自主地笑起来。 “在看什么?”一道低沉惑人的声音从阳台的方向传来。 江栩抬头看过去,燕廷枭关上阳台门,风姿笔挺地走了进来,“留门给我?”嗓音里隐约带着笑意。 “我以为你今天会很忙。”江栩上前主动抱了抱他,“新年快乐。” 她今天扎了丸子头,很可爱。 燕廷枭亲了亲她的发顶,“新年快乐。” 他今天确实很忙。 每到过年,族里就会举行一次年宴,节目丰富花样繁多,多是族里的年轻人上台做才艺表演,因为族里有规定,但凡上台表演的都有奖励。宴会临结束之前,还会顺便考核几个年轻的孩子,看看是否能培育成为下一代族长。【燕家有过先例,当时年仅十岁的燕老爷子在众多孩童中脱颖而出,让老族长破例提了他作为下一任族长,而任由自己的子孙黯然离开。】 第260章快乐 第260章快乐 燕老爷子是个胸怀开阔的人,他并没有因为自己的族长身份就采取继承制,而是照旧让燕家的孩子们进行评比,他知道这个位置的艰辛与不易,也知道这个位置给人带来的权利会让人迷失自我,他打心底里不愿意自己的孩子当上族长,去早早承受那么多的辛苦,而不是像其他孩子那样可以出去痛快地玩。 事实证明,他的儿子是个做族长的料,却没有做族长的命。 燕廷枭招待完几个叔伯回来后,就见燕老爷子眼睛红红地坐在椅子上,看见孙子回来,老爷子掩饰地拿起酒杯挡住脸,“都走了啊?” 燕廷枭找了条毯子披在燕老爷子肩上,又拿起他手里的酒杯,“少喝点。” “嗳。” 燕老爷子被关心地身心舒畅,眼睛越来越红,每一次过年,他只要看见其他人其乐融融的画面,就忍不住想起自己去世的儿子儿媳,还有自己还没结婚成家的女儿,以及那个贴心又可爱的孙女。 他好像一瞬间苍老了许多,步履蹒跚地往回走,燕廷枭要扶他,却见他挥挥手,“我自己能走。” 亮白如昼的大厅,只有老人的背影倔强又固执地向前,一步一步,坚定不移,偌大的房间里,只传来他一人踩在楼梯上的孤寂声音。 燕廷枭搂紧江栩,耳边是老爷子近乎哽咽的叮嘱: “廷枭啊,你要好好的,你们都要好好的,好好活着。” “你手里拿了什么?”江栩从他怀里偏头看了眼,枭爷手里拿着厚厚八九个大红包,她笑得眼睛都眯起来,像讨到便宜的小狐狸,眼里闪着狡黠的光,亮得灼人,“给我的?” “嗯。”燕廷枭把红包放她手里,“他们几个都给了,几个老爷子也给了。” 红包上都写了字: 【老七奉上】、【老五】、【嫂嫂亲启】、【唐】……看名字就能猜出来是他几个兄弟。 四个老爷子的红包很容易辨认,一个红包上画了古艺术品,这个一定是安老爷子送的。一个是铅笔绘出来的电脑构图,一笔一划严谨又流畅,是沈老爷子。另一个是毛笔画出来的黑白画,画风大气磅礴,是公孙老爷子。 江栩眼前蓦地就浮现出三个老人家站在桌前上,一笔一划很认真的模样。 燕老爷子送的是一只祈福的平安袋,正面绣着健康平安,背面绣着开心快乐,之所以认出这是燕老爷子送的原因是——平安袋装在红包里,而那只红包上大喇喇地印着燕字,俨然是燕家专用红包。 她有些感动,因为第一次收到老人家送新年礼物,还是这样用心的礼物,一时间,她眼眶有些发热,这种情绪来得突兀又汹涌,她努力遏制了许久,都没能把热意逼回去。 燕廷枭捏着她的下巴摩挲着问,“怎么了?” “我很怕我爷爷,他不喜欢我,我以前还傻乎乎地做了些傻事讨他欢心,搞得后来他更不待见我了。” 她忽而又笑了起来,小鹿似的大眼睛湿漉漉的,里头盛着释然和轻松,“我以后再也不会傻傻去讨他的欢心。”她顿了顿,小声地拍马屁,“以后我只讨枭爷的欢心就好了。” 燕廷枭失笑,喉口溢出笑声。 总算笑了。 江栩微微仰着脸,瓷白的肌肤在灯光下泛着釉质的光,她伸出另一只空着的手去挠他的掌心,“他们都给了,枭爷,你呢?” 燕廷枭一手握住她作乱的手,另一只大掌抚着她的脸,嗓音低沉喑哑,略带磁性,“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被邀请进来吹暖气的燕卫们:没眼看没眼看。 同一时间,某栋别墅传来一声诧异的惊呼:“不可能!我哥那么禁欲一个人,怎么可能有女人?!” 燕俊堂早就回国好些天,起初帮忙处理这边的事务,忙得连回家跟父母团聚的时间都没有,后来总算松快些,也就应了自己少年时的一群玩伴出去放松放松。 这一确定日期才发现自己只剩正月初一这天有时间。 订的地方是单身哥们儿的别墅,一群人坐在沙发上,边上一排威士忌啤酒红酒,还有两瓶二锅头和两瓶茅台。 话题不知怎么就从意国绕到了燕俊堂的堂哥——燕廷枭身上,随后就开始聊起了燕廷枭的绯闻。 燕俊堂摆手不信,“反正我没看见,我不信,你也说了是绯闻,你有看见他亲一个女人吗?你有看见他对一个女人说很骚的情话吗?” “没有对不对?” “世界上任何一个男人都有可能恋爱,就他不太可能。” “为什么?”一个哥们儿问。 “我觉得没有哪个女人配得上他。”燕俊堂喝了口威士忌,微微耸肩,“或许他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他该不会喜欢男人吧?” “滚。”燕俊堂踹了说话那人一脚,“我堂哥也是你们能编排的?滚滚滚。” 一群人又聊起了别的话题。 燕俊堂想起之前那些人说,燕廷枭和江家一个小傻子走得挺近,甚至还几次送小傻子回家,不由得笑了。 谁特么编的? 怎么也不找个站得住脚的绯闻去编? 不找长歌,也该找上次在意国医院见过的那种九头身美女吧。 小傻子? 这群人一定是疯了。 …… 另一边,小傻子江栩拉着燕廷枭往书桌前走,坐到椅子上,摊开一本书问,“我有一些地方没看懂,你能不能教教我?” 他那句话的含义可不是为了引出这么一出来。 然而燕廷枭只是无奈地笑,没有露出自己的小心思。 “可以。” “还有,我找找……”江栩身体前倾翻找其他不懂的书,她低着头目光专注,并不清楚自己此刻的模样多么勾人。 粉色兔子睡袍宽松地兜在身上,微微倾身的动作露出纤细玉白的一段颈,乌黑的长发扎成了丸子头,只一缕发丝微微垂在后颈凸起的骨节,撩人万分。 燕廷枭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她的后颈,舌尖扫过她凸起的脊骨。 江栩缩了缩脖子,耳根发红,说话的声音有些颤,“很痒,你别乱亲。” “不乱亲。”他贴着她的耳朵说话,声音和热气尽数喷在她颈间,烫得她周身发软,“你说,我可以亲哪儿?” “……” 第261章电脑 第261章电脑 燕卫们默默地对视一眼后十分自觉地出去了。 然而里面并没有发生什么香艳的场面,枭爷老老实实地抱着江栩坐在椅子上,一点一点替她梳理讲解不懂的地方,她此前用四九账号购买的两支股票还在持续下跌,很多人都抛售了,她却一直没有放手。 燕廷枭给她的建议是,如果这两支股亏了,权当练手第一次积攒点经验。 她默默记下,却隐约觉得这两支股还有起来的可能性,但这话没什么根据,她就没说,只是听燕廷枭又讲了其他几支股,新能源的,还有人工智能什么的,这些新概念她没接触过,不太懂,听得聚精会神。 江栩送燕廷枭出去时已经是深夜一点,外面天寒地冻,她有心想让他留下,枭爷却说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亲了亲她的脸颊转身走了。 江柔听见阳台门被打开的声音,瞬间神经一紧从床上跳下,赶到了窗帘边,她悄悄掀起一角,只看见一个男人高大的背影从阳台上一跃而下。 她拿起手机快速抓拍了几张,只拍到一个模糊的背影。 拿着这样的照片给父亲看,他一定不会相信的,必须要拿到再清楚一点的照片,最好是正面照。 江柔握着手机,盯着照片上黑色的背影猛瞧,总觉得这个背影似曾相识,却一时半会根本想不出是谁。 家里所有人都不信她,就连大哥也不信她,江柔根本不知道该找谁帮忙,眼下母亲那边还被关着,只剩她一个人。 不,不是她一个人,只要她能见到母亲,一定能找到帮手的。 但是要见母亲却是个难事,她握着手机,再次想到了江逸城,这件事大哥一定会帮忙的。 —— 正月初一这天,江逸城哪儿都没去,安心呆在自己新租的房子里看电视,刚应聘的小公司春节只放五天假,虽然公司小工资少福利几乎没有,但工作时间长,时不时加班,格外考验人。 江逸城给江栩发了几次新年快乐又在发送之前全部删除,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她了,即便当初在医院里接受了她一个拥抱。 可她大概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吧。 门突然被敲响。 江逸城起身去开门,门口站着房东,他手里还端着一份饺子,隐隐冒着热气。 “嗨,小伙子,我家包饺子包多了,来,正好送你一份。” “谢谢。” 换做往常,江逸城一定不会接,因为他从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白吃的晚餐,他也是这么教导江栩的,如果有人平白无故送东西给你,一定有阴谋,千万要提防。 可他此刻接过的饺子,是段木央替他央求来的。 他坐在茶几上吃了两个,各种口味的都有,吃了一半,他隐约觉得这不像是房东包出来的饺子,一个中年人,哪儿会搞这些年轻人的花头,突然想到什么,他忽地抓了钥匙就往楼下冲,下来时,只看见一辆车渐渐消失在小区门口。 是段木央的车。 回来后,江逸城把一盘饺子都吃了个干净,把盘子洗干净后等了二十多分钟。算了下时间,她应该到家了,这才给段木央发了消息:【谢谢】 段木央自认做得滴水不漏,完全不明白江逸城这句谢谢从何谈起,只好装傻回:【怎么了?】 江逸城也不拆穿,拨了电话过去,“我刚吃了房东送来的饺子,里面有芹菜的韭菜的胡萝卜的玉米虾仁的冬瓜牛肉的紫薯的绿豆的红豆的……” 段木央听得汗颜,她随便拿的那盘居然拿错了,难怪她回来吃饺子只剩牛肉的,她也不敢开口说什么,因为是偷偷带饺子送出去的,只说送给一个朋友。 “很好吃。”电话那头江逸城的声音不远不近地传来,“我还吃到一枚硬币。” 那是我的新年福气! 段木央内心泪流成河,面上却还干笑两声,“挺好的挺好的,房东对你还不错。” “嗯。” 两人不咸不淡又扯了几句,江逸城笑着说,“新年快乐。” “你也是,新年快乐。” 段木央说完收了线,一想到自己那枚运气硬币居然被他给吃了,她就懊悔地把脸埋进了床单里。 新的一年,她就指望这枚硬币替她消灾解难了。 唉,想想算了,江逸城好像比她倒霉多了,这样一想,段木央又释然了。 手机又收到一条短信,是之前那个小警察的。 【新年快乐,在干吗?】 段木央在吃饭那天听江逸城那一番话才知道小警察对她有意思,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在学校里几乎无人问津,出来后,突然就爆了几朵烂桃花,紧接着身边又出现不少合适的青年才俊,可她偏偏没一个有感觉的。 当初秦家叶是她想尝试走出来的第一步,可那一步明明没有摔地很惨,却硬是逼得她缩了回去,再也不敢也不愿去尝试爱情了。 男人,没有一个靠谱的。 【看电视。】她回。 没一会,小警察的电话打来了,问,“要不要出来玩?” “啊?”段木央茫然困惑震惊,第一次有人在正月初一,过年这一天问她要不要出去玩。 “确定不出来玩吗?我去接你。”那头的声音很执拗。 “……不用了吧。”段木央担心自己拒绝地狠了,会显得太无情,又不知道怎么拒绝合适,声音都有些发虚。 “确定吗?” 段木央正要点头说再确定不过,就听电话那头道,“局里抓到一个小偷,他供出入室抢劫三起案件,其中一起偷了两套西装和皮鞋,以及一台笔记本电脑。” “在哪儿?我马上过去!” 不知道江栩要瞒多久,但既然已经答应了要照顾江逸城,她一定会赴汤蹈火义不容辞。 “大过年的你还要出去啊?”段木央刚拿了车钥匙出来,就遇到母亲,“你这些天都交了什么朋友啊?怎么大过年还要出去啊?对了,刚刚送饺子的是哪个朋友啊?外地人吗?没有回家过年吗?”又小心地问了句,“男的女的啊?” 段木央捂着额头,“妈,不是,我现在比较急,我先走了,回来再跟你说。” “这孩子,现在怎么风风火火的……”跑远了还听得到段母的嘀咕。 段木央也觉得自己变化很大,原先秉持着各种修养道德礼义廉耻,到头来才发现,世人只认钱,再高的修养遇到流氓还是招架不住,她变得世故圆滑起来,明明最排斥的是这种人,可她却又羡慕这种人。 这种人将人生百态都揉在掌心活得恣意,而他们却还束缚着礼义廉耻的高帽活得战战兢兢小心翼翼。 段木央赶到局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局里没多少人,只两个值班的,还有一个就是小警察,看见她来,小警察穿着便服迎了出来,笑着说,“来了。” 语气里的亲昵段木央没有察觉到,边上两个值班的警察冲他俩暧昧地笑了笑,没有吭声。 小警察脸有些红,带着段木央走到了里面一间审讯室里,这些惯偷一般也就在外面问个话再关押个多少天就成,今天因为过节没多少人,加上,小警察想在段木央面前表现一下,所以把人拉进了审讯室里。 小偷一张脸贼眉鼠眼的,瘦小的身子缩在一件单薄的黑色外套里,脚上穿着单鞋,露出脚踝,似乎没穿袜子,浑身脏兮兮的,像是从垃圾桶里跑出来的。 “说!你前些天偷的那台电脑在哪儿?!”小警察突然变了一张脸,手里一根警棍敲在桌上砰砰响。 小偷没被吓到,段木央倒是被吓了一跳。 “我不是说了嘛,卖了。” 小警察继续吼,“卖去哪儿了?!” 小偷不以为然地看着他问,“你说哪一台电脑?” “……” 小警察泄气似地转身问段木央,“你知不知道你朋友的电脑什么样子?” “不知道。” “他把赃物都卖了,偷了三台电脑五部手机。”小警察一边说一边拿警棍敲了敲小偷,“给我老实点!” 小偷蹭了蹭脚面,“有点冷,能不能开空调?” “你以为你住酒店?!”小警察一棍敲在小偷肩上,“偷东西你还光荣了是吗?到我这儿还有脸要开空调?!” 小偷缩着肩不说话了。 段木央小声问,“那怎么办?” “只能拿着你朋友的电脑照片,让他回忆一下卖去哪儿了,再去买回来。” “……” 大过年的段木央不好让江逸城出来跑腿,只发短信让他把电脑图片发来,随后坐在审讯室等信息。 没多久,江逸城回了电话过来,“抓到贼了?” “嗯……”但是电脑被卖了。 “这些小偷好不容易偷到东西,应该转手就卖了,你们是要拿着照片去黑市找吗?” “……你怎么知道?”段木央错愕了。 “你问我要照片,我就猜到了,你在警局是吧?”江逸城说话间只听电梯叮一声响,“等等我,我现在过去。” “不用。”段木央想的很简单,自己在警局,待会和小警察出去找就行了,没必要再加他一个。 然而江逸城想的却是,“毕竟丢的是我的电脑。” 段木央:“……”突然发现自己根本没立场去帮他找电脑。 啊,她好想回家。 一小时后,三人出现在一条黑市巷口。 小警察的脸色不太好,自从看见江逸城之后就不太好的那种好,特别是当着自己同事的面,江逸城表现得和段木央太熟稔了,完全消灭了自己之前营造出来的那种约会的氛围。 “外面冷,围巾戴上。” 江逸城把之前段木央替他围的那条围巾又搭在她脖子上。 这些天他一直围着这条围巾,一是忘了买别的,二是……挺暖和的,而且气味也挺好闻的,一时半会就忘了买别的换上。 然而,他从出租车下来时,看见段木央站在警局门口,被风冻得整张脸都发紫,下来时的举动纯属自然反应,等他收回手才发现自己已经把围巾给她戴上了。 门口正好两个警察出来,冲小警察打招呼,看见这一幕,眼神有些探究,随后又看向小警察,像是在无声询问这人是谁。 段木央没有察觉到一条原本就属于自己的围巾惹了多大风波,她看着手机备忘录所记载的小偷语录,“进了黑市之后,往前走,路过一家卖二手手机……” 三人往前走,七绕八绕地终于到了一家卖电脑的跟前。 江逸城已经看见了自己的那台电脑,因为他平时很爱护,所以电脑很新,店家把它当成崭新的放在台面上摆着,底下标价是八千。 多讽刺,明明是自己的电脑,却还要花八千重新买回来。 段木央却没想过要再花钱把电脑买回来,看见江逸城的眼神确定那就是他的电脑之后,她打开手机的相册,递到老板面前问,“认识他吗?” 那老板四十左右,光头,蓄着胡子,他扫了一眼照片上贼眉鼠眼的小偷,摇摇头,淡定地擦拭着手里的键盘,“不认识。” 段木央收回手机,走到江逸城站定的那台电脑跟前问,“这台电脑的进货单有吗?” “小姑娘,我做的是二手生意,别人来卖,我来收,没什么进货单。” “也就是说,这是二手的?”段木央问。 “对。” 段木央又拿出手机递给他看,“你不认识他吗?” “你刚刚问过了。”老板依旧淡定。 段木央播放自己的录音,“……左拐朝前走,有一家卖电脑的,老板是个光头长胡子的,四十多岁,我两千块卖给他了,估计现在已经被他卖走了吧,他那边二手货比较多,渠道也广,买的人也多。” 光头老板擦拭的动作顿住,却还故作镇定地看着段木央,“我不认识他。” 段木央也淡定,之前茶庄事件时,她就有幸目睹了唐玄和一众警察们判定王老板的全过程,此刻说话时,身体都因为激动而轻微发着抖。 “他指认你买了他的脏物。”段木央冲身后抬了抬手指,“证件拿出来给他看看。” 小警察掏出证件,听出段木央的意思,他不由得配合道,“不好意思,你要跟我们走一趟了,即便你不认识他,我们也要调查取证,如果他说的是事实,那么,你这家店里的所有电脑都要被我们带走进行取证。” 光头老板沉了脸,“我一个买卖二手生意的,又不是神仙,怎么知道那人是贼?!”他顿了顿,看着一直站在电脑跟前的江逸城说,“如果那台电脑是你的,你拿去就行,大过年的我就当亏了笔生意。” 段木央转头看向江逸城,“就这样可以吗?” 江逸城:“……”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三人里他才是老大,可他就是个被偷电脑的倒霉蛋啊。 光头老板也看着他。 小警察为了逼真,手都放在了手铐上。 气氛僵滞的刹那,江逸城点头说,“就这样吧,反正电脑找回来就行,里面的文档应该还在吧?” 气氛陡然一松,光头老板“嗯”了一声,走到那台电脑跟前,“我还没删,看着挺高级的,就放在上面当展示了。” 光头老板把电脑装好递过来,江逸城接过说了声谢谢。 段木央在柜台边说,“老板,下次再遇到这种贼,可就别收赃物了,打电话给他就行,现在举报还有奖金。” 光头老板笑了笑,没当回事。 三人走了后,光头老板回到柜台上,才看见柜台上放着两千块钱,以及一张名片,上面是警察的私人手机号。 他看着这笔钱,又看着这张名片,忽然笑了,“这小姑娘,倒是挺会做事。” “其实你不用给他钱的。”出来后,小警察看着段木央说,“他知道我是警察,也不会偷偷报复你们。” “没有,我只是在想,他吃过这一次亏,下次不会再犯了,而且,他身处这么个地方,如果以后真的能跟你成为朋友,说不准对你有很大帮助。” 一听段木央这个举动是为了他,小警察激动地脸都红了,“是吗?你想得真周到。” 江逸城:“……”原来是他想多了? 三人到了警局分开,小警察一路上都很开心,段木央也很开心,然而找回电脑的江逸城却似乎不怎么高兴。 段木央开车送他回去时,心情颇好地问了句,“你怎么了?出来之后怎么不高兴了?” 江逸城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以为段木央喜欢他,所以不管做什么举动都是为了他,结果刚刚人家满心满眼想的都是小警察,这让他很尴尬,又有种自作多情的羞愧,随后又转念一想,会不会连她喜欢自己这件事都是自己多想了? 这一路上他沉浸在这个想法里,一时没发现自己的表情疏于管理,竟然被她认为不高兴了。 “没有。”江逸城说完,礼貌性地又说了句,“这次多亏你,谢谢。” “不客气。” 段木央把他送到楼下,冲他挥挥手就开了车告辞了。 江逸城在原地站了会,默默地想,这女孩如果不喜欢他,为什么为他做到这份上呢? 想不通。 那么,归根结底,她还是喜欢他。 刚开到大路上的段木央再次打了两个喷嚏,她茫然地摸了摸鼻子,又紧了紧脖子上的围巾。 大过年的,不会谁躲在背后在骂她吧? 第262章语音 第262章语音 —— “你们俩是不是吵架了?” 刚吃完饭不久,梁嘉就被安老爷子拉到一边问道。 梁嘉心里莫名发虚,“没啊。” “别骗我,仅山这小子平时跟狗皮膏药似地黏着你,今儿倒好,一直呆在房间不说,出来吃个饭都没看你一眼,你俩不是吵架是什么?” “……” 看梁嘉沉默,安老爷子以为自己猜中了,苦口婆心劝道,“我虽然不知道你们发生什么事,但那孩子就是个死心眼,他要是不认错,你给他个台阶下就行,整个家里他跟你说话最多,平时跟个闷葫芦一样,撬都撬不出半个字,你去陪他说说话,别大过年的给整抑郁了。” “……好。” 梁嘉进厨房端了盘水果,又拿了瓜子和板栗,这才上楼敲门。 老五开门看见她微微有些惊讶,房间里四面八方都通着暖气,梁嘉只穿着件黄色毛衣,衬得黑发如墨,肌肤如雪。老五不敢多看一眼,可现在,她送上门来,他定定地看着,生怕是幻想。 “不请我进去?”梁嘉努了努下巴,示意他看自己手上还端着东西。 老五这才回神,把东西接过来,等她进来后,又去关上门,这才出声问,“找我?” 安家老一辈都是搞艺术的,是以房间的风格都充满了浓浓的古艺术,书架上永远都是放满了陶瓷艺术品,米黄色大理石铺陈着艺术地毯,或明或暗的色彩和天花板上的古希腊壁画相呼应,墙上不是书法字画就是被现代艺术涂了个全,床是矮榻,像古代皇弟的龙塌,金色的床单铺到地面,极尽奢华。 梁嘉经常出入他的房间,此刻进来,心里不知怎么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她这几个月在外面游荡,看了不少人听了不少故事,那些爱恨离愁那些哀怨悲伤,可没有一个故事可以告诉她该怎么面对小安子。 她做不到和他此生不复相见,他们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她又怎么忍心把他当做陌生人,所以,她决定回来跟他照常相处,等他死了心,等他醒悟,等他喜欢其他女孩,他会清楚,投放到她身上的这段感情是错的。 “打算找个时间跟他们几个聚聚,上次在一起玩挺开心的。”梁嘉说到上一次时,没来由地又想起上次聚会发生的状况,有些尴尬地走到他旁边,接过盘子,找了椅子坐下,“坐着吃啊,愣在那干嘛?” “哦。”老五顿了顿才说,“老七去比赛了。” “那就等他比赛完了。” “嗯。” 气氛静默了。 梁嘉吃了两颗瓜子,没找到垃圾桶,索性端着盘子站了起来。 老五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别走。” “……” 梁嘉错愕地看着他的脸,年轻人的目光很炽热,眼底有矛盾有不舍有痛苦还有深深的爱恋,大概知道自己抓着她的行为很卑劣,又松了手。 “我只是……丢个瓜子壳。”梁嘉移开视线,低头找垃圾桶。 老五心里一松,不由自主地露出笑,从桌上拿了个陶瓷给她,“这儿。” 全家只有老五不爱吃零食,所以只有他的垃圾桶是个周身画满梅花的古代陶瓷瓶,盖子揭开,里面悠悠散出一股梅花香气。 搁普通人,估计就不舍得往里丢垃圾了,梁嘉却是大喇喇地把自己的瓜子壳儿往里一扔,又拿了板栗剥了起来。 她长相清纯又透着股仙气,但私下里是个很随性又洒脱的性子,说话做事全凭心情,开心了给你好脸色,不开心了就甩脸色,老五每天跟在她身后,首先学会的就是察她的言观她的色,她眉头一皱,他就知道她哪儿不满,她嘴巴一撅,他就知道该做什么。 此刻,梁嘉肩膀耸着,老五就拿了靠枕塞在她后腰,替她垫好,又拿了盘子里的板栗替她剥,她是很不喜欢动手的人,不喜欢伺候人,只喜欢被人伺候。 果然,见他动手,梁嘉就坐在那安心等着吃,一时间,气氛祥和宁静,空气里只传来剥栗子的动静。 梁嘉等栗子的同时,眼睛不由自主看向老五,剃了短发的安仅山和以前很不一样,像是突然从她心里长大了,不再是那个永远跟在她身后的小屁孩,像个……男人,他嘴唇下方冒出了青茬,不是男孩子毛绒绒的胡子,是坚硬的胡茬,触手扎人,男人的象征。 “梁嘉?”老五把剥好的栗子放在她手上时,突然出声。 “嗯?”梁嘉微微抬头,他一直站着,此刻走近了几步,微微俯身,离梁嘉很近的距离,又似乎觉得有些突兀,向后又退了一步。 “我想抱抱你,可以吗?” 昨天下车时他抱过,仓惶的几秒时间里,他抱了一下又立马松开,因为场合不对,时间不对。现在天时地利人和,而且气氛实在太好了,没人打扰,他心里的魔念露出了头。 冲破身体的第一个欲望是:很想抱抱她。 “如果你觉得困扰,就当没听见,我……我……”他低头继续去剥栗子了。 梁嘉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因为她自己清楚,如果小安子一声不吭上来就抱她,她也不会挣扎拒绝闹得太难看,幸好,他还记得尊重她,做出尴尬举动之前,还开口询问征求她的同意。 梁嘉自然没有同意这个请求,她当做没听见,只是心里却不能不在意,老五一直低着头,看得出来,他有些失落,却没有表现出来,剥好的栗子递给她时隐隐弯出个笑容。 梁嘉有些难受,她站起身说,“有点渴,我先下去了。” 这就是要走了。 老五没有挽留,她能来他的房间这件事对他而言都是一种梦幻般的奢侈,他做了最坏的打算,可现在现实摆在面前,梁嘉打算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没有那天晚上那个吻,没有告白,没有…… 什么都没有。 “你,那个,有没有什么好看的电影,待会我陪你看?”到门口时,梁嘉忍不住回头看着他问。 反正过不了多久她就走了,剩下的时间多陪陪他吧,也算是缓解自己内心的焦虑。 老五愣了片刻,才欣喜若狂地点头,“有!有!” 梁嘉笑了笑,“你想喝什么,我下去带给你。” “什么都行。”老五现在满脑子都是待会要找什么好看的电影。 他想到了一个人,梁嘉一走,他就打电话给唐玄,“三哥,有没有什么好看的电影推荐给我?” 唐玄阴阳怪气地问,“陪你梁嘉看?” “……嗯。” “东方不败最适合她。” “……” 老五打开了电脑,又开了投影仪,“认真点。” 虽然唐玄因为上次凤凰山事件对梁嘉稍微有点意见,但几次聚餐相处下来,感觉得出梁嘉这个人还算可以,没什么大小姐脾气,三观正五官正,除了不喜欢长歌这一点,唐玄还真挑不出别的毛病。 “看她喜欢什么,恐怖的搞笑的,还是爱情剧?” 老五有私心,小声说,“爱情的。” 唐玄倒是没察觉出这人的小心思,沉思片刻道,“爱情的啊,泰坦尼克号,怦然心动,罗马假日,还有大话西游。” 老五问,“大话西游不是搞笑的吗?” “……”唐玄愤怒了,“爱情!你看不见至尊宝深爱着紫霞吗!” “……” 老五选了几个影片看了简介,泰坦尼克号是悲剧,他不想看,怦然心动的主角太小了,跳过,罗马假日……他最讨厌这种剧情,更是不可能让梁嘉看到,最后……只剩下大话西游了。 他犹豫了下,给老七发了邮件咨询。 没多久,老七发来四个字:【阿甘正传】 默了片刻,又回:【老五你还是人吗?劳资今天打比赛你他妈居然要看爱情电影?你他妈怎么不直接看av呢?】 老五不好意思地回:【太快了吧,我还没准备好。】 老七:【……】 此时此刻,梁嘉正在楼下拿饮料,她先喝了一杯桃汁,随后把一瓶桃汁放在托盘上,拿了两个杯子准备上去。 安母瞧见了,问,“是跟仅山两人喝?” 梁嘉点头,“嗯。” “他不喜欢喝桃汁,你拿矿泉水给他就行。”安母打开壁橱,里面摆放着整齐一箱路易十四矿泉水,她拿了一瓶递过来。 梁嘉愣了好一会,才接到手里。 安母见她表情有异,便问,“怎么了?” “我都不知道他只喝矿泉水,他和我出去好像什么都喝。”梁嘉嘴角微微牵起,不知是苦笑还是什么,她的心情一时半会有些难以言喻。 “是吗?大概跟你在一块高兴。”安母笑了,想到什么又轻轻叹了口气,“别说啊,全家他就跟你最亲,回来这么久,连我这个妈都不愿多看一眼,就他那个发型啊,我就多问了几句怎么好端端地突然剪那个发型,他就跟我生气,一个多月没回家。” “他不懂事,你也别生气。”梁嘉安慰。 安母拉着她神神秘秘地道,“我不生气,我是觉得啊,他好像是恋爱了。” “啊?”梁嘉惊得险些把手里的托盘摔了。 “你也不信是不是?”安母悄声道,“我跟你说啊,上次我在他房间门口,听他跟一个女孩子聊天。” “啊?”梁嘉是真的诧异,小安子在房间里和女孩子聊天? “是吧,我也特别惊讶,后来,才发现,是一条语音,他来回听好几遍,我靠在门口没听清,就听到说什么别担心……什么回来什么的,太久了,我也记不清了,反正就是个女孩的声音,他听了好几遍呢。”安母又指了指沙发,“有一次还戴着耳机坐在那听,我凑过去想问问,他就起身走了,一定是怕我发现,所以我现在只能装作不知道,你别告诉他我发现了啊。” 梁嘉站在那,一颗心七上八下。 ——‘别担心,过年我会回来的,小安子……’ 那是她发给他的唯一一条语音。 梁嘉敲门进房间时,老五已经把窗帘全部封死,不漏一丝光线,只投影仪的光屏映出他的脸,他走到门口接过梁嘉手里的托盘,轻轻推着她到床榻上坐下,随后走过去点击播放。 他倒了桃汁放在杯子里,端到她手边。 梁嘉看着手边的那杯桃汁,想着安母说他只喝矿泉水,像是为了印证似的,她看着他说,“你喝一口。” 老五听话地抿了一口。 “好喝吗?”她问。 “嗯。” 梁嘉泄了气,“我不想喝了。” “我给你换一杯。”老五以为是因为他喝过了,所以她不想碰。 梁嘉懒得开口,只是等他端着新杯子装着的桃汁过来时,摆摆手说,“我不想喝。” 老五也不生气,又重新放回去。 梁嘉讨厌他这样听她的话,特别想甩脸子走人,可他用那双十分炽热的眼神看着她说,“我像是在做梦一样。” 他小心翼翼地挨着床沿坐下,想靠近又犹豫着不敢靠近,投影仪的光亮打在他的脸上,寸头,浓眉,明明还是印象中的那个孩子,可不知怎么回事,他给人的感觉却统统变了。 “我可以坐你旁边吗?” 他看似小心翼翼透着几分可怜,可谁又清楚这不是他早就计划好的呢。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他靠坐过来,手臂微微碰着她的,像是不经意碰到的,却又不挪开。 梁嘉盯着投影仪,忽然侧头看了一眼,老五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似是盯着她看了许久许久,像笼中兽见到了肉,眸子里充满了渴望。 她再也不能把他当孩子看了。 第263章好事 第263章好事 —— 唐玄因为老五那通电话搞得又想重温一遍大话西游了,岂料,刚点开播放器,徐女士就挤到他边上,一边切水果,一边状似漫不经心地问,“我以为你今年过年要带一个回家给我们见见呢。” 这一打岔,唐玄又点了退出。 “妈,我和长歌,分手了。” 犹豫许久,他还是说出口了,一转头,果然看见徐女士惊得张大了嘴。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正要安慰,就见徐女士笑着放下水果刀,“好事啊!儿子啊!这是好事啊!我得告诉你爸去!” “……”唐玄伸出尔康手,弱弱地问,“为什么是好事?” 徐女士已经沉浸在喜悦当中,“妈早看出你和长歌两人不合适,但妈跟你爸都不好插手你们年轻人的事,现在,你们相处中肯定自己也发现了问题,这样就好,省得以后结了婚再发现不合适,那不坑害人呢吗?” 虽然徐女士有时候说话挺会编排人,但不得不承认,她这些话说到点上了。 唐玄确实是因为和长歌相处了一段时候后,才发现了两人存在的问题,以及……最大的问题是他自己。 “对了,你们为什么分手啊?”徐女士走一半又回来了。 “问,问这干嘛?”唐玄有些囧。 “我跟你爸说了,你俩不合适,他说不合适是因为长歌太追求完美,肯定会厌恶你,我倒是觉得,说不准是你先提的分手。”徐女士眼睛亮亮地问,“怎么样?是不是我猜对了?” “……” 徐女士猜对了一半,是长歌分的手,可原因全都出在唐玄身上。 但是想到半雪,唐玄又觉得前路漫漫,不谈父母能不能接受她的单亲母亲身份,就单单说她,她愿意……跟他在一起吗? 好像,鼻孔里都写着不愿意。 “想什么呢?”徐女士招了招手,又问,“对了,半雪她回老家过年吗?” “不知道。”距离上次见她又过去好些天,他确实不知道她还在不在茶庄。 “她是本地人?” “不知道。” “你不是喜欢她吗?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徐女士嫌弃地看着自家儿子。 “……”唐玄语塞了片刻,才转头看着别处说,“我什么时候说喜欢她了。” 徐女士说,“你看,正常逻辑应该是:你误会了我根本不喜欢她,你看看你的回答是什么。” “……”竟然无fk说。 “喜欢就追啊!她肯定会喜欢你的!”徐女士自豪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的儿子,我有信心!再说了,你不行,还有我啊!” 唐玄犹豫了很久,才开口,“妈,其实她……” 徐女士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怎么?你又要跟我说什么,她结婚了,她有心上人了?孩子都五岁了,是不是?行啊唐玄,出去上班别的没学会,天天忽悠你妈一套一套的啊。” “……”唐玄错愕地看着她,“妈,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你是我生的!我怎么不知道?”徐女士恨铁不成钢地说,“我就奇了怪了,你这追你自己喜欢的女孩,你也设这么多障碍,你就不怕以后孤独终老一辈子啊?” “……” 唐玄长叹一口气,“妈,我不知道她结没结婚,但是……” “没结婚不就完了嘛。” “你先听我说完。”唐玄站了起来,他表情严肃凝重,徐女士一时被震住,恍惚从他脸上看见唐教授那张肃穆的脸。 “她可能结婚了,也可能离婚了,也可能没结婚。” 徐女士:“……” “……我知道有点绕,你先听我说。”唐玄知道这条路无论如何都要走,而他如果想要和她在一起,就必须得让自己的父母接受她。 他终于开口,“她有一个儿子。” 徐女士的表情变了,并不是高兴,介于惊诧和难以置信两者之间。 唐玄知道,母亲再怎么宽容,也不会宽容到自己的儿子去替别人养孩子。 “那个孩子四五岁吧,她们母子俩生活,没见过孩子父亲,她对外说在国外打工,但孩子说一次都没见过自己的父亲,所以我猜测,她应该是未婚先孕偷偷跑出来……” 不等他说完,徐女士就打断他,“行了,你不用说了。” “其实,那个孩子和我长得挺……”唐玄想缓和一下气氛。 但他没能说完,徐女士再一次打断他,声音里有少见的严厉,“以后不许再说了,包括她。” 唐玄终于得了空,他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再一次点开播放器。 电影里的情节都是悲剧收场,更何况是现实呢。 而且,那个女人也不喜欢他,要不就这样算了。 可穆承胤的那句话咒语般不停环绕在他耳边: “我想告诉你,趁现在还活着,想做什么就去做,别等死了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为什么一想起这句话,就有种冲动想去找她呢? —— 老七刚打赢一场比赛,正在中场休息,今天总攻大人状态不佳,原本不让他上场,可所有人都不敢放松懈怠,而队伍里只有总攻大人技术堪称一流,加上他,两人合作搭配天衣无缝,可以秒杀所有战队。 可偏偏,总攻大人今天反应太差强人意了。 索性,这场比赛有惊无险地胜利了,一群人正在讨论下一场比赛,对方战队会使用的英雄,以及他们即将挑选的英雄。 老七正查阅电脑上关于对方战队的信息,冷不丁收到一封邮件,一看居然是老五发来的,上来就问他,有什么爱情电影好推荐给他。 啧啧啧。 酸得老七胃液都要涌出来了,他一把扇子支在下巴上思索了片刻,终于找出一部非常适合老五和梁嘉两人看的电影。 电影里的阿甘虽然傻傻的,但现实中的老五也不是个聪明的,和傻乎乎只知道追着珍妮的阿甘差不多,希望这部电影看完,能让梁嘉对老五改观些。 老七当然不指望一部电影就能让他俩上三垒,只不过,身为兄弟,抛开那些道德传统名声,他是希望老五能和梁嘉走到一起的。 毕竟,老五是个一根筋,看着闷不吭声一人,实际上是个死犟的倔驴,不撞南墙不回头。 作为最了解他的好兄弟,老七自然是能帮衬就帮衬。 “队长!还有五分钟开赛。”海胆过来喊了一声。 “来了!”老七应声,随后拿着扇子潇洒地上台检查电脑和耳麦等设备。 路过一台游戏椅时,他蹙眉问,“这什么?” 跟在他身后的海胆顺势往椅子上摸了一把,“湿的,好像是……”血字还没说出口,就见总攻大人苍白着一张脸坐到了椅子上。 海胆把剩下那句话给咽进了肚子里。 老七也没理会这个小插曲,径直去检查其他机器,又找了个负责人说,“有一台椅子脏了,去帮忙换掉。” 因为只有不到五分钟的准备时间,一行人都急急忙忙地去搬椅子去了,总攻大人只好站在一台电脑旁,身子往后倚着,像是一条没了骨头的蛇,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卧着。 等换好椅子后,他从容坐在新椅子上,开始连线测试耳麦。 海胆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才发现,桌上也有一点疑似的红,他指尖摩挲了下,很确定和刚刚他在椅子上摸到的一模一样。 刚刚靠在他桌上的只有…… 海胆偏头看了眼总攻,他正抱着一杯奶茶在捂手,苍白的脸在电脑荧幕下透出一股病态,他神色恹恹地看着电脑屏幕,边上队长喊了几遍,才回神般应了一声,声音也是懒懒的,有些哑。 这场景莫名让海胆想到了自己的姐姐,每次一到生理期,对他来说,就是一场灭顶的灾难。 可是,总攻大人,生理期? 海胆的表情仿佛吃了屎一般,他又看向总攻大人的胸口,他总是穿着宽松的卫衣,只是很瘦弱,胳膊细细的,皮肤很白。 对了,皮肤很白! 这他妈分明是女人啊! 海胆震惊地浑身都在抖,边上的wink拍了他一巴掌,倒是把他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wink问。 海胆摇摇头,又觉得自己实在顶不住这么大的一个秘密,悄悄跟他咬耳朵。 wink猛地起身,看着总攻的方向,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你说总……” 第264章魔怔 第264章魔怔 海胆眼疾手快捂住他的嘴,“嘘!我只是怀疑!怀疑!” “怎么就怀疑了?” “这个。”海胆把自己手上的那抹血迹给他看,“如果没猜错,总攻他应该是来了那个。” wink也陷入呆滞,“难怪,他这几天都郁郁不振,病恹恹的。” 一个疑点引发蝴蝶效应般的重大发现: “他还要求自己睡一个房间。” “他从来不在我们面前脱衣服!” “他从来不和我们一起洗澡!” “我都没看过他lol!” 两人激动地握住了双手,随后想起最后那个发现,又嫌弃地甩开了对方的手。 总攻大人因为身体不适,连带着丧失所有敏感反应,根本没看见只和他一个座位之隔发生的事。 老七却注意到了,拧着眉训斥,“干什么?!你们俩!” wink咽了咽口水,“我意思,总攻大人好像状态不是很好,要不我们……”总攻大人是女人?总攻大人是女人?! 女人?!! “要不然接下来这局靠你carry?”老七冷笑着把扇面一展,扇面上攻气十足四个大字隐约带着杀气。 wink老实坐下了,冲总攻方向抱拳,“辛苦总攻了。” 两人因为发现了一个大秘密,一开始心神不稳,上路和中路都被推了,不由有些紧张,连带着越发错漏百出,被对方压着打。 队长原本还和气地指挥,到后面,几乎是逮着wink和海胆两人骂了起来,“你俩梦游呢?!在搞什么?!他妈地该上不上,该躲不躲!” 整个场面就要失控,耳麦里突然出现总攻的声音,“下路,辅助跟我,大肉去消耗。” 他言简意赅,却一下子稳住整个队伍,wink和海胆一想起对方的女人身份,都有些心神发颤,是由衷地敬畏,因为他们从没想过,这样一个厉害的人物竟会是个女人。 “专心。”耳麦里他的声音异常虚弱沙哑。 wink和海胆立马凝神加入战斗。 高地被推到只剩一口血,所有人都提着一口气,总攻操纵的射手复活,随后辅助跟上,两人削了对方打野和射手,其他人陆续复活,灭兵线,随后一波推。 终于,大大的胜利字样显示出来。 wink和海胆不由自主地呼出一口气,幸好赢了,不然回去要被队长ko致死。 结束后,老七没有找他俩算账,而是拍了拍几个队员的肩膀,“辛苦了,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最后一场。” wink和海胆等其他人走了之后,才走到总攻面前,一个替他拿奶茶,一个替他擦拭椅子上再次出现的不明红色。 “你们先走,我去洗手间。”总攻摆摆手。 wink和海胆跟在他身后,“我们也去。” 总攻没说什么,径直进了男厕,wink和海胆进了隔间,不多会他们走了出去,躲在边上,就见没一会,总攻手里拿着一包纸走了出来,经过一个垃圾桶时,他把手里那包纸丢了进去。 wink和海胆两人面面相觑。 “要去验证一下吗?”wink问。 海胆看着总攻离去的背影,摇摇头,“不用,我觉得完全不需要了。” 回去没多久后,整个队伍除了老七以外,其他人都知道了总攻的真实身份。 一群人诧异之余,都对他表示了极高的尊重和敬仰之心。 “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当做不知道吗?” “还是当做不知道的好,他既然瞒着我们,肯定有他的理由。” “以后我们对他好一点就行,一定不能让他发现太刻意的那种好,知道吗?” “要不要告诉队长?” “我觉得不能告诉队长……” “什么事不能告诉我?”突然传来的声音,让房间里的几个队员宅躯一震。 wink干笑一声,“没什么,队长。” “你俩今天怎么回事?”老七拿着扇子进来,发现队员全都在这,不好把话说得太重,“以后不要把情绪带到比赛时间里。” 虽然他说的是海胆和wink两人,但其他队员们全都异口同声道,“是!” “总攻呢?”老七挑眉问,“他不会又去睡了吧?把他叫醒,待会我们下去泡温泉。” “……”wink和海胆以及其他队员们面面相觑后,随后猛地摇头,“队长,我们累了,想休息了,不想泡温泉了。” “嗯?不是昨天还说想泡温泉的吗?”老七奇了,“转性了?” “这个,回去,有的是时间泡,明天还有比赛,我们,我们不敢松懈。”海胆小心翼翼地说。 “确定不去?男女混合,应该有不少美女。” “不去!”队员们心若磐石,坚定地摇头。 老七诡异地扫他们一眼,“也行,那就回去再泡。” 他转身走了。 一群队员们集体呼出一口气,随后有人提议,“总攻现在这种特殊时期,我们要不要送点红糖水给她?” “傻啊你,你送过去,她不就知道了?” “也对,那怎么办啊?” “我有一个办法!”海胆眼睛一亮。 片刻后,wink敲开总攻的房门,“队长买了奶茶,让我给你们分一分。” 总攻恹恹地作势要关门,“不想喝。” “哎!”wink努力让自己的声音表现得和平时无二,“有红豆的,香芋的,草莓的,糯米牛奶的,红糖的,啊呀,还有巧克力的,你不是喜欢甜的吗?要哪个?” 总攻恹恹的眼神飘了眼在那些奶茶上,片刻后,她指着糯米牛奶的说,“这个吧。” wink震惊了,这特么怎么跟他想的不一样啊! 他又没法强推,只好端着其他奶茶回来了。 队员们都在房间里等着他,见他回来丧着脸,再看手里还提溜着那杯红糖,挨个震惊了,“她没要?!” “是的。” aug问,“会不会是担心被我们发现,所以故意选了别的?” “有这个可能性。”海胆依旧丧着脸,他想不出别的理由把红糖给她送去了。 “那怎么办?”萝卜问。 “接下来,换我了。”海胆重新接过那杯奶茶。 总攻的门第三次被敲响,她面色有些不快地站在门口,“我不去泡温泉,也不想喝奶茶,现在只想睡觉。” 虽然知道眼前的人是女人,但海胆还是被她的气势震得想后退,他屏住了呼吸,把手里的红糖奶茶往她手里一塞,“多出来一份,没人喝,给你了,我错了,我走了。” 说着,头也不回地跑了。 身后,总攻大人望着手里的那杯奶茶,蹙着的眉缓缓松开,微凉的手指覆在杯面上,她揭开盖深吸了一口气,里面除了红糖还有牛奶,热乎乎的沁人心脾。 只是……棒国奶茶店有红糖奶茶? 她费解地捧着奶茶进去了。 另一边,海胆进了房间和队员们挨个击掌欢呼: “成功了!” 而酒店某处,老七一人泡在温泉里,时不时有女人穿着比基尼下水,从他面前风情万种地经过,若即若离的眼神似有若无地瞟向他。 老七视若无睹眼神放空。 “不好意思,”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娇柔造作的韩语问,“我的东西掉了,能帮我捡一下吗?” 混合温泉,男女共用。 倒是不知道,他来这么一会,边上已经围了这么多女人,还都是张张相似的整容脸,老七瞟了她一眼,用英文说,“no。” “……” 对方似乎没有想过会被男人拒绝,一张脸迅速尴尬地变成了猪肝色,她礼貌地躬身,“打扰了。” 老七却没了泡温泉的兴致,起身离开前,听到身后几个女人打趣说,“搞不好是那个……” 那个? 那个是哪个? 老七一口气提着,正想回去理论,又觉得自己简直脑抽了,为毛要来泡这该死的温泉,还是该死的男女混合,刚刚那百花花险些把他的眼睛都给污染了,他此刻要去看些动漫洗洗眼。 回来的路上想起感冒的总攻,又去酒店前台拿了感冒药,上楼敲响了总攻的房门。 然而等了很久,总攻都没开门。 因为担心他出事,他又折回去问前台要了房卡,随后径直刷开了房门,酒店经理跟在身后小心翼翼地用韩语问,“怎么样?” 还没进去,就被老七伸手一推,“出去吧,他没事。” 酒店经理诧异地看着突然转过身的老七,不明所以地出去了。 老七看他关了门,这才回身看着床上的总攻,他躺在床上睡得很熟,纯白的被褥只盖在胸口,露出一节修长的脖颈,因为有些热,他整个皮肤都散着一种暧昧的粉意,脸色因为病态而潮红一片,乍看之下,还以为是个虚弱的女人躺在床上。 湿漉漉的发贴在脸上,显出几分莫名的性感。 老七怪异地看着他的嘴唇,突然觉得自己搞不好真的弯了,因为他居然觉得总攻的嘴唇有点……诱人。 操! 魔怔了!一定是魔怔了! 比赛压力太大了!一定是! 第265章过年 第265章过年 —— 公孙家。 “长歌,你怎么了?” 年前年后,长歌这些天都呆在家里,听说之前在观音寺出了点事,怕被人伺机报复,所以呆在家里足不出户,家里也安排了不少保镖每天守着,但是过去好些天了,一直没有出现危险,长歌也就重新出门,偶尔去公司一趟,或者去参加个宴会什么的。 长歌是个藏不住情绪的人,大概是父母保护得太好,而且她一直活在父母的羽翼下,连出国都是成年后的事情,性格使然,加上父母在国外也替她打点好一切,她其实这些年来,几乎没吃过什么苦头。 唯一吃的苦就是苦恋燕廷枭十五年没有结果。 而一直成为她避风港的唐玄又在这时候对她若即若离,她太害怕不受重视的感觉了,理所当然地就抓住了他,可没想到,唐玄也不喜欢她。 长歌突然觉得自己很失败,她坐在沙发上,双目出神地望着某处,听见母亲这么一句话,眼泪陡然流了出来。 “妈,我是不是很失败?” 公孙世家女尊男卑,到了公孙祖母那一代之后,男性优势慢慢体现,公孙家族的继承人也逐渐开始评选男子,然而,上一代公孙家只剩下公孙母亲这位纯血统,是以,她当仁不让地成了公孙家的继承人。 公孙家族和燕家不一样,因为子嗣少,所以没什么勾心斗角,公孙母亲也因为长期生活在无忧无虑的环境中,性格很是温和,加上儿子从小自闭,她几乎对长歌和长安两个孩子都达到了恨不能捧在手心照顾的溺爱程度。 看见长歌忽然流泪,公孙母亲心都软了,坐过去,搂住她的肩膀问,“怎么了?什么失败?哪儿失败?” 说着,不等长歌回答,又说,“我的女儿很优秀。” 女尊男卑的时代虽已过去,但公孙母亲却认为女孩应该天生娇气一些,这样,以后遇到的男人才会愿意在你身上花时间以及耐心陪伴,以此彰显爱意和忠诚。 但很显然,她的想法显然不适用于长歌。 “那为什么他们都不喜欢我?”长歌抬头看着她问,“妈,为什么他们都不喜欢我?” “他们?” 女儿从小到大只喜欢燕家那位独子,因为年纪轻轻就当了族长,公孙父母对燕廷枭都很是欣赏,但欣赏归欣赏,却是万万不会同意自家女儿嫁入燕家。 燕家是什么地方? 为了族长之位前后葬送了多少人命,他们怎么可能让女儿嫁入那样一个血腥的地方? 当初长歌追在燕廷枭身后,公孙家里上下都持反对意见,包括公孙母亲,但她又舍不得让女儿难过,只能安排她出国,好用时间消耗掉她对燕廷枭的感情。 可没想到,四年多的时间过去,长歌回来仍然喜欢燕廷枭,公孙母亲没了办法,只能听天由命。 可谁知,没多久,一次雨夜,长歌哭着回来,虽然什么都没说,可全家上下都猜出来了,她可能被燕廷枭拒绝了。 公孙母亲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只要燕家不点头,长歌即便想嫁,也嫁不进那扇门。 那些孩子当中,公孙父母对唐玄和沈亦白都是挺看好的,特别是唐玄,因为沈亦白一心沉迷游戏,公孙父母担心他一切以游戏为重,而忽略了长歌感受,所以,几次讨论,都将目光投放在唐玄身上。 唐玄多好啊,法学专业毕业,年纪轻轻当个律师,而且长得一表人才,配长歌简直郎才女貌天造地设。 公孙父母没想到盼着盼着,这两人还真的就在一起了,几次听下人说唐少爷停车在门口等长歌,甚至时不时去阁楼看少爷,公孙父母是愈发满意。 这才过去多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你说清楚点?你说谁不喜欢你?”公孙母亲诧异地问,“难不成说的是唐玄?” 长歌吸着鼻子,“我想回房间了。” “哎,你,你说清楚点啊。”公孙母亲没抓住她,长歌眼睛红红地上了楼,只留她一人站在客厅里,不可思议地喃喃,“不可能啊,唐玄这孩子不是很喜欢长歌的吗?”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夫人,饺子好了。”佣人端了一个托盘进来,托盘上一份热乎的饺子,边上两个小树叶形的小碟子,一个盛放着醋,一个盛放着酱油,底部是一双刚消完毒的银质筷子,落在小型的瓷器筷架上。 公孙母亲赶紧起身,“给我。” 每逢节日,她会上去看看他,哪怕什么都看不见,也想在他房间待一会,万一……他突然想见她呢? 天气干燥寒冷,鲤鱼旗恹恹地躺在那,公孙母亲踩着楼梯一步步到了阁楼门口,她敲敲门,问,“长安,是妈妈,妈妈可以进来吗?” 里头传来轻轻一声响。 公孙母亲脸上露出喜色,一手端着托盘,另一只手轻轻推开门,房间里开足了暖气,乍然进去有种缺氧的逼仄和潮热。 她顾不得自己难受,率先把门关上,免得进了冷风,这才小心地把托盘放在门口,脱了鞋走到毯子上坐下。 “睡得好吗?”她问。 那边敲了一声。 她露出笑,“今天过年,包了饺子,你趁热吃点。” 那头没了声音。 她想看看他,所以站在那没有要走的意思,多少年过去了,每次过年,她都赖在那,可再不走饺子要冷了,她眼眶发红,“长安,你不想看看妈妈吗?” 厚重的帷帐遮住整张床,也遮住了床上的人。 她的孩子,长高了还是瘦了,有没有生病有没有难受,她看不见,也不敢擅自闯进去,她只是站在毯子上看着那块帷帐,就难过得掉下泪来。 “长安,妈妈走了。”她终于擦掉脸上的泪,转身去换鞋,随后又赶紧出去关上门,生怕进了一丝冷风。 下楼梯的声响回荡在阁楼内,良久,帷帐里探出一只苍白的手,因为过分苍白,皮肤上的血管都看得分外清晰。 头上罩着灰黑色的兜帽,只露出一个瘦削的下巴,他慢慢下床,光脚踩在地毯上,接过门边那个托盘,随后端到床上。 电脑屏幕上是一张惊艳昳丽的脸,韩菲儿一边吃饺子一边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他从没看过一个人可以笑得这样开心。 机器人十一乖乖坐在他边上,陪他一起看着屏幕上的女人。 长安夹起一枚饺子,伸到它跟前,像是在轻声说新年快乐,更像是在说,看,又一年过去了。 第266章地瓜 第266章地瓜 —— 正月初二。 江栩今天没有去公司,而是在江远山出门后,和四九开车到了一个地方。 是个离杨市很远的地方,坐了整整四个小时的车,终于在下午车子悠悠抵达目的地停了下来。 郊外的房子有一点好处,四周幽静,空气清新,没人打扰,环境美得像个世外桃源。 下车后,江栩沿着长长的小路往前走,即将到达一处小栋别墅前,看见那边停了一辆轿车,她停了下来。 当年那件事闹得不可开交,母亲再也没有回过这儿,但江远山却一直没有把这个房子卖掉,直到几个月前公司面临倒闭,为了筹钱,他将这儿狠心卖了出去。 看来,是买房的那家人。 江栩没有再往前走,而是在外面徘徊走了几步。 她的童年是在这度过的,一踏进这儿,她就想起母亲带着她在小路上奔跑,她们一起种花一起追蝴蝶,一起放风筝,偶尔爸爸过来,一家三口坐在车上跑到树林里野餐,说是野餐,不过是离开这栋房子不到三百米的地方。 但她们却十分满足,似乎住在这样一个没有人烟的地方就是莫大的幸福。 可幸福总是短暂的,谎言的泡泡被戳破之后,所有的所有都不复存在。 她记得那天那场大雨,记得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喊,记得父亲发红的眼眶,记得满室狼藉,她也记得自己哭着哭着昏昏沉沉陷入黑暗。 是梦吧。 睡醒了就好了。 可她醒来后已经变了天地,所有的一切都是陌生的。 陌生的家,陌生的女人,陌生的房间。 “应该是受到一定程度的打击和创伤,所以一时不能接受现状,她这个阶段是发育的时期,不能乱吃药,我觉得还是定期带她来做心理检查比较好。”心理医生透过冰冷的眼镜看着她说。 七岁的孩子默默地流眼泪,她害怕得身体痉挛,几乎要抽搐。 江远山把她抱在怀里,听她几乎用气音说,“不要……回家……回家……我要……回家……” 他旋即抱着她起身,礼貌地说,“不了,我带她回家,她会好的,谢谢你了,医生。” “这个时期的孩子如果受到心理创伤,很难走出来的,有可能一辈子都活在心理阴影下,我建议你还是……”心理医生还想再说什么,江远山却是头也不回地抱着她走了。 “我会陪着她走出来的。”他喃喃地说。 “二小姐,要进去吗?”四九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低声问,“我可以进去问问。” 江栩摇摇头,“不用了。”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她转身沿着来时的路往前走,空气清新得和小时候闻到的一个样,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轻得像是呢喃: “妈妈,你现在在哪儿呢?” “外面有人?”独栋别墅里传来说话声,一个面容苍白的女人站到了窗前,她年约四十上下,没有化妆的脸虽素淡,可五官却很耐看,看得出年轻时是个极美的人,她抬头看向窗外,只看见一个黑色的车尾缓缓向外离去。 “不知道,可能是游玩的。”中年男人从厨房那边走了过来,他手里端着一杯兑好的温水,另一只手里拿着两颗药丸,“把药吃了。” “嗯。”她先拿药塞进嘴里,随后接过水喝了两口。 等放下杯子后,她看着男人的方向说,“走吧,以后不来了。” 男人面上辨不出喜怒,只是问,“确定?那我把这卖了。” “确定。” 都过去了。 她拿起桌上一张相框,里面一个五岁大的女孩依偎在一个女人面前,两人对着镜头笑得开心。 耳边仿佛还听得见女孩欢快的声音在喊,“爸爸!快跟妈妈站在一起,我帮你们拍照!我们拍一张全家福!” 她怜爱地抚着照片上的女孩,眼里微微有了湿意。 “走吧。”她放下照片,什么都没有带,一如她十年前离开这里的时候。 —— 燕廷枭第二次药浴,江栩依然陪同。 夏老爷子养的那只蝎子不知道是不是饿得狠了,小肚子瘪瘪的,他用小夹子捏出来的时候,挥手让江栩出去。 江栩听话地关门,门关上的最后一刻,隐约看见夏老爷子好像把那只蝎子放在了枭爷腿上…… 腿上? 一定是她看错了。 夏娜娜趁着年假还没结束,又来往了几趟,几乎把所有能搬来的东西都堆满了这里的房间,大到床垫沙发,小到枕头鞋袜,应有尽有。 还偷偷把夏老爷子旧的不能再旧的粗布衫塞进了垃圾袋里,随后拿出自己新买的衣服,放在地上踩了踩,随后丢进竹篓里。 看傻了边上的四九,“……” “怎么?”夏娜娜扭头看了他一眼。 “为什么要放地上踩?”四九不懂就问。 “看起来旧一点啊。”夏娜娜一副理所当然。 “……” 四九忍了片刻,终于没忍住纠正,“你这样只会让它看起来脏一点,并没有旧。” 夏娜娜愣住了,“咦,真的吗?” “……” 江栩指着堆不下而扔在院子里的一堆东西问,“你买的都什么啊,怎么这么多?”她走过去,拿起一个抖开来瞧了瞧,“这什么?室内高尔夫?你觉得你爷爷会打这个吗?” “这个一学就会啊。”夏娜娜解释,“有说明书。” 江栩:“……” 四九低声说,“二小姐的意思是,你爷爷不可能会去玩这个。” “啊,这个意思啊,我没想那么多,就觉得他一个人应该挺无聊的,就想到什么就买了一些回来……”夏娜娜说着拿起一根网球拍,“这个有点沉啊,是我太久没锻炼了吗?”她自言自语地放下网球拍又拿起一根羽毛球拍,“还是这个轻一点,不过,爷爷他一个人跟谁打啊?” 她终于意识到这个问题了。 有些沮丧地垂着头,看着四九,又看向江栩,随后看向一边又在吃着不知名果子的马超,问,“你们谁会打羽毛球?” “……” 夏娜娜无聊了片刻,随后拿了靠枕倚在躺椅上看剧本去了。 片刻后,四九走到她跟前问,“夏小姐,你的腰是不是受伤了?” “你看出来了?”夏娜娜有些诧异,“只是扭伤。” “还是去医院看看吧,我只是看你手臂似乎没力气,你走路姿势也有点怪异,不像是简单的扭伤。” “你,你是医生吗?怎么这么懂。”夏娜娜惊奇地看着他。 四九依旧木讷着一张脸,“我只是受伤比较多,有经验了。” “哦,那你知道怎么治扭伤吗?” 四九看穿她的意图,摇头,“不会。”又指了指还在一旁吃着另一个不知名的果子的马超说,“他应该会。” 马超“噗”的一声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举手做投降状,“我错了,放过我,我什么都不会,我就是个打杂的。” “……” 江栩走到夏娜娜面前问,“你哪儿伤了?拍戏不用替身的吗?” “有几个镜头不能用替身,而且也不是武打戏,是我被抓,然后男主出现救我,把我反手一抓,塞到身后……就这么个镜头,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扭了一下腰,贴了膏药,第二天洗了两遍澡才把膏药味冲散……”夏娜娜站了起来,掀开自己的衣服,露出一节腰。 四九和马超都立马背过身。 江栩则是赶紧把她衣服拉下来。 夏娜娜愣了下笑了,“我只是想让你看一下我贴的膏药,都贴出印子了。” “四九。”江栩回头问,“你会不会治扭伤?” 四九皱着眉没说话。 夏娜娜却是“噢”了一声,“他骗我,他分明会,还故意说不会。”她几步走到四九跟前,凑过去看他的脸,因为跟江栩熟悉,连带着对她的人都带着几分善意的调侃,“怎么?不好意思?我都没不好意思,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四九闷闷地说,“我试试。” 夏老爷子隔壁的房间早就收拾出来,放了张超大号的床,地板上铺着意国造的毛绒毯子,壁橱里挂着几套女士衣服,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 桌上随意丢着几样奢侈的戒指和耳坠手表。 她随意坐在椅子上,回头问,“需要我怎么配合?” “掀开衣服。”四九木着脸吩咐。 夏娜娜好笑地看着他,“你确定要看?” 这句话是调侃,四九虽然木讷,却听得出调侃和调情的区别,他抬头看着夏娜娜,突然伸手撩开自己的衣服下摆,麦色的腹肌结实有力,鼓鼓地像放进烤箱的面包,一节一节块状均匀。 夏娜娜诧异地看着他,不明所以。 “你看过我了。”四九说。 夏娜娜:“?” “接下来,我看了你,咱俩扯平。”四九看着她说。 “……” 这人怎么这么实在呢。 夏娜娜有些想笑,但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四九大手按在她的腰上,太痛了,她咬着齿关没有发出声音,可他每按一下,她都忍不住哼出一声,那种若有若无的哼声在这个房间里更加显得诡异。 江栩在房门口,刚想问问情况,就听见这个声音,脑子里不知怎么地忽然想起之前在单身天堂的洗手间里看见的那一幕…… 她甩了甩脑袋,不行了,再听下去绝对要想歪。 江栩选择离得远远地,然后打开手机给段木央发消息。 回头瞥了眼马超,这人居然不知什么时候戴了耳机,又开始吃着不知名的果子。 她想问问段木央,大哥那边怎么样。 江逸城没有联系她,其实她知道他心里在意什么,她也知道,他其实等着她打电话给他,但她心里总是想着上一世江柔说的那些话。 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过度关心他,导致他心里的念想更重。 只是,她很担心他,江逸城对她很好,两人毕竟同一个屋檐下相处那么多年,她由衷地把他当做生命里最亲近的人,现在这个亲近的人,近乎身无分文走出家门,即便有了钱,外面的嘲讽和议论也会压垮他的自尊心。 她实在担心。 段木央没有回短信,而是打了电话过来,“放心啦,我昨天送了饺子,也跟房东那边都打点好了,别担心,工作的话,他找了个小公司,虽然工资少点,但没什么人认识他。” 她把江栩考虑到的问题全都想到了。 江栩很感激,“谢谢你,你有什么愿望,我可以帮你达成,如果我能做到的话。” “我的愿望就是……当富婆哈哈,买自己的大房子,然后一人一狗,从此过上皇弟的生活。”段木央笑着开玩笑。 “我下午让四九给你打钱。”江栩说。 “嗯?要做什么?”段木央听到有事要做,立马严肃了起来。 “大房子。” “嗯?”有点耳熟。 “你的大房子,我替你买下。”江栩的声音很平静,不像是玩笑。 “……” 段木央愣住了,不是吧,就帮她照顾一下她哥而已,报酬这么大? “别,我……” 不等段木央出口拒绝,江栩就说,“当做是合作的分红。” 茶种子才开始下地两个多月啊,哪来的什么分红啊! “别拒绝,你需要的恰恰我有,我愿意给你,段木央,我当你是好友,或许,以后会当你是亲密的亲人。” 因为你曾在上一世那样帮助过我们。 段木央那头没说话,良久后,她笑着说,“那我不客气了,我要买特别大的房子,让他们都知道,我们段家有的是钱,买得起房!” 段家在走下坡路,药店越来越多,同行竞争激烈,段家家风雅正,又做不来那些勾心斗角,只能推崇自己的责任心和使命感,可当今社会,谁会买一个人的责任心? 标签的时代,大家只买最贵的最好的最有名的。 段家早就从最好的时代里落幕了,只是段家人没一个愿意承认。 空有美名,一旦接近哪个大富人家,就会被传是为了人家的钱,段家的姐妹都受到过这种侮辱,可没人反抗,也反抗不了。 这种舆论只会对女人产生名声损害,而女人的地位在这个时代又是那样卑微,像是男人的附属品一样无足轻重。 段木央知道钱的好,江栩也知道,她毫不吝啬对段木央的给予,几乎倾尽自己所有的一切,段木央看在眼里,作为回报,当晚又送了一遍饺子给江逸城。 只是房东的理由说得实在蹩脚,“昨天包的饺子有点多了,没吃完,剩了点端来送你。” 江逸城:“……谢谢。” 江栩挂掉电话后,四九已经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一头的汗,出来后,先去洗了手,顿了顿,又洗了把脸。 江栩走近,刚想问他,突然想起之前房间里的那些声音,顿时又有些不好意思再问下去。 等了片刻,夏娜娜都没从房间里出来,江栩忍不住敲了敲门,听到一声微弱的“请进”,这才推门进来。 夏娜娜浑身是汗的躺在床上,湿发湿漉漉黏在脖子脸颊额头,她半趴着,腰上的膏药已经撕开了,露出几块方形的白皮肤。 “你,还好吗?”江栩有些后悔进来了。 夏娜娜“嗯”了一声,“麻烦你,能不能给我倒杯水。” “好。”江栩倒了水给她。 夏娜娜缓了好一会,才坐起身喝了一干二净,随后仰着脸躺在床上说,“你别说,他还是有两下子的,我之前去做过推拿,因为颈椎比较疼,但医生做完,我还是没什么感觉,但他刚刚按了几个穴位,那一刻疼得要死,可现在,慢慢缓过来之后,居然觉得浑身都很舒畅的感觉,就特别奇妙!真的,有机会你也一定要试试!” “……”江栩觉得夏娜娜现在像个卖保健品搞推销的。 午饭是在这儿吃的,马超和四九两人轮番上阵,江栩不会做饭,夏娜娜伤了腰,暂时不便进出厨房。 于是,燕廷枭出来时,就看见八条鱼放在架子上烤着,边上是一溜的烤地瓜,地瓜干,地瓜米饭,地瓜稀饭,地瓜炒菜…… “……” 夏老爷子倒是吃得很香,几个年轻人不好矫情,坐下就吃了。 夏娜娜买了烧烤架,调料也丰富,还带了昂贵的红酒,所以,这次烤出来的鱼非常香,隐约冒着股酒香,一群人吃得虽然简单,气氛却挺好,夏娜娜提议下次大家一起来这边吃火锅。 没人举手同意。 “……” 临走前,四九走到夏娜娜面前,突然伸出手,把她一把抓到身后。 夏娜娜惊魂未定地向后看,“怎么了?” 四九问,“看清了吗?” 夏娜娜:“?” 四九皱着眉,似乎不理解这个明星领悟力怎么这么差劲,但还是忍耐着又做了一遍刚才的动作,“下次有人拍戏做这个动作,你微微侧身,顺力站到他身后,腰就不会受伤。” 原来搞半天是为了这个? 夏娜娜笑了,“谢谢,我会的。”其实那部分已经拍完了。 但眼前这个人太实在了,还很有趣,她不忍心泼冷水。 燕廷枭下午要回公司,江栩在大路上就下车坐到了四九的车上,两人回到江家已经是下午四点。 江远山一般要晚上六点才到家,宋妈看见江栩回来,立马端了牛奶,端了一盘新鲜草莓过来,“不敢给你太多,只有六个,吃了应该不会闹肚子。” “谢谢。”江栩接过,踩着楼梯走上去。 管家和宋妈两人在楼下大厅目送着她上去,片刻后,管家问,“你有没有觉得,二小姐现在变得很不一样?” “你之前就说过了。”宋妈说。 “不是,我那时候是觉得吧,她就是……我也说不上来。”管家语无伦次了。 “那你现在说什么?”宋妈看他一眼,又看了眼楼梯的方向,露出欣慰的笑容,“我觉得现在二小姐变得开朗许多,这样就很好。” “……”管家忽然笑笑,“也是。” 进了房间后,江栩端着草莓径直走到桌前,顿了顿,她停住,微微后退看向自己的抽屉,抽屉锁是个兔子叼着萝卜的小玩偶,江栩几乎不用这把锁,只是象征性地挂在上面,她喜欢把小兔子叼着萝卜的方向摆正。 此刻,这只萝卜是反着的。 她拉开抽屉,里面装着几幅小型的画纸。 她拿出那几张画纸,这是早前画的,她自己不满意便装在了抽屉里,她静静看了会,随后出了房门走到江柔的房间门口。 门把扭开,屋子里空无一人。 “姐姐不在房间。”江栩下楼看着宋妈说。 管家在一旁听见了,回话说,“大小姐今天去给先生送饭了。”他看了眼手表,“哟,都过去快三小时了,估计被先生留在那边了。” “送饭?”江栩看着他问,“没有拿别的东西?” “什么东西?”管家不明所以,却很快发现一个问题,二小姐她……怎么看起来变了个人一样?! 怎么变得和正常人一样?! “我知道了。”江栩说完上楼了。 宋妈还在思索,“大小姐确实好像拿了个什么,像是一张纸……” 第267章去死 第267章去死 江柔下了车就躲到洗手间里给江逸城打电话,“哥,你在哪儿?能不能出来?我有事跟你说。” 江逸城听她声音不对劲,立即问了地址,又问,“你怎么跑那去了?惹爸……惹他生气了?” “不是,统统不是,求求你,快点出来吧,救救我……” 半小时后,江逸城赶到了商贸市场的洗手间门口,打了电话后,才见一个瘦削的人影从里面出来。 “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江逸城诧异极了。 江柔穿着羽绒,可那张脸却憔悴不堪,眼袋厚重,面色蜡黄,一张脸瘦得颧骨都快露出来,眼睛外围是两个硕大的黑眼圈。 江柔看见他就哭了,“哥……” “我们找个地方说。”江逸城拉着她要去找一个隐蔽的地方。 “我不要,你听我说,都是她做的,全部都是她做的,你要信我,她和一个男人每天晚上都见面,她画了画,莫得酒店的老板和她认识,当初那把椅子就是她卖给我们的!那个老板和她一伙的!哥,你信我!你一定要信我!”江柔哭得泪流满面,却还死死抓住江逸城的手臂,像个发癔症的疯子。 “你到底在说什么?她是谁啊?”江逸城一面顾忌外面那些围观群众,一面拉着她,想走到外面,找个僻静的地方。 江柔却是打开手机给他看一个模糊的黑色背影,“你看到没?这个背影就是那个男人,他每天都来她房间,我每天晚上都听见阳台门被打开的声音……她一点都不傻,哥!她害了我们,害得妈妈去坐牢,害得你被赶出去,我的手……” 确切地说,她只看过那个男人来过两次。 她原本想要拍到更清晰的照片,然后拿着那张照片到江远山面前去指控江栩,可当她从江栩的抽屉里翻到了一沓红包时,她改了主意:那沓红包封面都写着字,而其中一个红包上印着燕字,是燕家的专用红包。 是燕老爷子给江栩的? 还是……枭爷给的? 她忽然就想起,几个月前,不近女色的枭爷突然要送傻子回家,而她生日那天,枭爷却出现在傻子的阳台上…… 她恍惚地看着手机上的那张照片,竟然从那张背影里看到了枭爷。 不!她不相信那是枭爷! 傻子怎么会那么好命攀上枭爷!她不信! 可莫得酒店为什么会挂江栩的画,因为莫得酒店的老板和枭爷是兄弟!所以说……所以说!他们都是认识的! 嫉妒和怨恨使她一张脸狰狞扭曲,江柔举起自己那只依旧包着纱布的右手,近乎咆哮地嘶吼,“我的手就是她弄的!她要我记着这份痛,她故意的!她故意的!哥!” “你病了,江柔,我带你去看医生。”江逸城拉着她往外走。 江柔惊叫,“我不!你为什么不信我?!你为什么不信我!”她哭得鼻涕眼泪全流,“我说的都是真的!哥!求求你一定要相信我!” “好,我信你。”江逸城极力安抚她,“我们出去慢慢说,把你怀疑她的地方全部仔细地一个不漏的说出来。” 江柔被这句话安抚到,“从头到尾吗?好,我想想,我想想,我现在脑子乱得很,让我想想……” 她浑身都在打着哆嗦,不知道是吓的还是冷的。 江逸城带着她走出来,想给她买杯热茶捂捂手,可刚走一步就被江柔慌乱地抓住手臂,“你要去哪儿?!” “没事,我哪儿也不去,你说吧。”江逸城带着她走到一处公园的长椅上,天寒地冻的,没人愿意在这久坐。 他拉着江柔缓缓坐下,“这里没人,你慢慢说。” 或许王雪华被抓这件事对她打击太大,所以导致她现在情绪不太稳定,也不知怎么地就开始胡言乱语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江逸城自然不信她的话,权当她做了噩梦在发癔症,甚至脑子里已经在思索接下来该带她去医院还是送她回江家。 “有一天,我在家里欺负她,然后爸回来看见了,关了我禁闭,还打了妈妈……” 所有的转折都在这一天,后来,她去莫得酒店,裙子上沾了口红,被莫得酒店老板强行推销了那把十万块的椅子,甚至在出来时还遇到了秦家老爷子,因为她没出来问候,所以被新闻大肆报道江家大小姐不知礼数欠缺家教,导致江家被抵制被退款,那时候江家声誉一落千丈。 再后来…… “我明明看着她喝下了那杯酒,可后来是我在那个房间里,我和秦家叶那个混蛋在一起……哥,是她做的,是她!” 江柔语无伦次地复述着在此之前发生的一系列,她的眼泪一直没停过,可江逸城只是皱着眉,没有半分相信她。 “你还是不信我对不对?”江柔拿出自己紧紧攥着的一张画纸,“那给你看这个呢?你还信不信?” 画纸上是一个年轻的男人,单眼皮,薄嘴唇,穿着白色衬衫,坐在桌边看报纸,衣领的扣子解了两颗,显得几分随性几分洒脱,偏头看过来时,嘴角微微上扬,眼睛弯起,里头盛满了阳光般的暖意。 这是他。 虽然线条简单,可神情像极了,分明就是他。 “看看右下角的署名。”江柔颤着手指着那个‘羽’字,“你看见了吗?!莫得酒店当初拍出天价画作的那个画家就是她!” “这是她画的!” “她根本就不是傻子!” “一切都是她做的!是她做的!” “她有那么多钱,为什么公司出事的时候她不帮忙?!” “她和莫得酒店的老板认识!是她让酒店老板逼迫我们买下那把十万块的椅子!” “他们都是认识的!他们早就认识!” 江逸城拿着那张画久久没有说话,耳旁江柔还在歇斯底里地咆哮,他怔怔地没有反应,脑海里却似乎有什么电光火石般飞快掠过,快得他根本来不及抓住。 “你还是不信我是不是?” “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能信我?” “是不是要我去死你才能信?” 耳边江柔的声音飘过,等江逸城反应过来,只听到刺耳的急刹车声响。 看清眼前景象后,他眸子陡然撑大,嗓子里迸出一声吼,“江柔——” 第268章哥哥 第268章哥哥 —— 江栩和江远山赶到医院时,江柔还在手术室里抢救,护士拿着血袋不停进出,气氛紧张又焦灼。 江远山皱着眉问江逸城,“怎么回事?好端端地怎么出了车祸?” 江逸城没说话,隔着距离看了眼江栩。 小丫头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她看见了他手里握着的那张画纸。 该摊牌了,她想。 等了这么久,是时候了结了。 她微微闭眼,噩梦中那把匕首虽然仍然还会刺向她的心口,可她总会在那一刻来临前率先醒来,不然就是翻身逃了出来,偶尔还会看见梦中那把匕首刺向枭爷…… 或许是现实中,她曾那样干过,所以,每当噩梦来临时,她都不会再像从前那般害怕绝望,她想,是时候了结一切了。 江逸城一声不吭地走到了江栩跟前,江远山皱着眉跟在他身后,“我在跟你说话,你现在什么态度?别以为……” 江逸城摊开手里的那幅画问,“你画的?” 江远山停住,看向他手里那幅画,表情惊疑不定地看着江栩,随后又看向江逸城,“你在问什么啊,小栩她怎么可能会画……” 出乎他意料的是,江栩点头了。 “我画的。”她说。 江逸城眼眶陡地红了,他问,“你做的?” 江远山听不懂了,他还沉浸在江栩画了这幅画的震撼中,就再次听见江栩点头说,“我做的。” “什么?小栩做了什么?”江远山横插在两人中间,目光惊诧又困惑地扫向两人,片刻后,他又停在那幅画上,由衷地赞扬道,“小栩,这画是你画的?你什么时候画画这么厉害了?” “为什么?”江逸城一滴泪掉下来,恰恰落在江栩的手背上。 她低头看着手背那滴眼泪,温热的,真实的。 眼前的画面她幻想过很多次,在江家,在房间里,在公司,在宴会,在休息室,在任何场所,唯独没想过在医院。 为什么? 如果她说上一世江柔杀了她,他会信吗? 即便他信,可这一世分明还没发生的事,不论她以什么理由和借口,他都不会原谅的,因为她伤的是他的母亲,他的妹妹,他原本完整又和谐的家。 “是因为她们欺负你?”江逸城帮她想好了借口和理由。 江栩点头,“对。” “就因为这个?”他声音都哑了,眼眶红得厉害。 “就因为这个。”她淡淡地说。 江远山不明所以地站在那,“你们在说什么?她们欺负你?谁欺负你了?小栩,有人欺负你一定要跟爸爸讲。” “你一直都在骗我?”江逸城突然一拳砸在墙上,像是崩溃了般,手却还克制着没有去抓她的肩膀,只是死死捏着拳头,因为用力骨节发着白,“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开始的?!” “重要吗?”江栩看进他的眼睛,“我骗了你,这是事实。” 江远山急切地问,“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小栩你骗你大哥什么了啊?”他说完才发现,江逸城已经不再是他儿子了,但也没去纠正,只皱着眉看着江栩,“发生什么事了?” 江逸城忽然笑了,眼泪却往下掉,“是,不重要。” 他用力抓住江栩往自己胸口狠狠压着抱住,他说,“我把你看得跟命一样重要,结果……你亲口告诉我你骗了我,你知不知道,你这句话比拿刀往我心口上扎还疼。” 说完这句话,他松开江栩转身就走。 江远山想去追江逸城,追了几步,回头看见江栩蹲了下来,他又立马走了回来,“小栩,到底出什么事了?告诉爸爸,啊?” 江栩蹲在地上抱住自己的肩膀,她轻轻地摇头,任凭眼泪流进嘴里。 “我叫江逸城,你叫什么?” “你叫我哥哥就好了,哥哥保护你。” “别怕,有哥哥在。” “哥哥教你写字,我们先学你的名字,再学我的好不好?” “别害怕水,你要感受水,在水里呼吸,你和水融为一体,这样,你就不再害怕水了。” “如果哥哥不在的时候,遇到危险,一定要学会自保,知道吗?所有人的命都没有你重要。” “小妹,如果你不是我小妹就好了。” “哥哥好不好?” “乖,早点睡,哥哥守着你。” …… —— 三天后,女子监狱。 江栩拿着江远山签好字的离婚协议递给面前的王雪华,随后递了支笔给她。 “怎么会是你这个傻子过来?”王雪华虽然憔悴,可面上仍是露出不屑。 “爸爸他工作比较忙,还得兼顾医院,没时间来这。”江栩说。 王雪华被那句兼顾医院震了下,居然没听出她字里行间虽然逻辑清晰,可声音却是带了股淡漠的冷意。 “谁住院了?逸城?小柔?”王雪华紧张地站起来,被身后的警察勒令,“坐下!” 她悻悻然坐下,仍是焦急地问,“怎么住院了?生病不会住院,会有医生来家里,他们出事了?出什么事了?” 江栩敲了敲桌面,“王女士,把字签了,我再慢慢跟你说。” 王雪华终于意识到哪儿不对了,她怔怔看着面前的江栩,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你……不是傻子?” 江栩不答话,只是下巴努了努桌上的离婚协议。 傻子根本不会有这样的气势。 王雪华想起这么多天来一桩桩栽跟头的事,她一次次倒霉,次次出事,被江远山打骂,被捉奸,甚至投资被骗,所有的所有都像是一条链子,早就等着她下套。 “都是你干的!”她惊诧得难以言表。 她比江柔聪明,可她却什么都做不了,冰冷的手铐在她手上压得手腕发痛。 可不论她说什么,面前的人都神情淡漠,似乎她来这儿,只为了一件事。 那张离婚协议。 王雪华终于拿笔签了字,一式三份,她的手在抖,因为手铐的原因,签的字又丑又飘,她匆匆写完,又迫不及待地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们为什么住院?是你做的是不是?!” “江柔出了车祸。”江栩说。 “车祸?!”王雪华再一次激动地站了起来,手铐在桌上咔咔作响,“是不是你做的?!” 一根警棍横了过来,“9562!老实点!” 王雪华被迫压在椅子上,咬牙切齿地瞪着江栩说,“一定是你做的!” “你不想知道她现在什么情况吗?”江栩问。 王雪华蓦地流出眼泪,“你什么意思?她怎么了?!” “她活着,只是暂时昏迷不醒。”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怎么会这样?!”王雪华猛地站起身,伸出手似乎要去抓江栩的肩膀。 但她没能得逞,因为那根黑色警棍敲在了她肩头,“9562!第三次警告了!如果再不老实就进里面呆着!” 王雪华被压在桌面,艰难喘气,“江远山!你让江远山出来见我!你让他出来见我!他怎么敢?!那是他女儿!” 蓦地,她忽然想到什么,惶惶地问,“逸城呢?他怎么样了?他在哪儿?他为什么不来见我?他是不是也出事了?” 江栩沉默片刻,才说,“他很好。” “不,你骗我!”王雪华不信,“你肯定骗我!他根本就不是……”她险些要说出那个秘密。 可话到嘴边虽然止住了,却不见对面的江栩脸上显出该有的反应。 她早就知道! 这是不是代表……江远山也知道了?! 那逸城他被赶出去了? 江栩却是拿着三份离婚协议准备起身。 王雪华也站起来,伸手要去抓她的手,江栩微微向后躲开了,嗓音淡淡,“大哥会来看你,具体的你可以问他。” “你现在很得意是不是?你的目的达到了!你满意了是不是?!”王雪华瞪着她,笑得像疯子,“你这个婊子!我早就知道你不能留!你妈是个狐狸精!生下你这个婊子!装疯卖傻骗过我们所有人!还害得我女儿车祸住院!你会有报应的!你这个……” “啪”地一声。 她脸颊歪到一边,整个人不可置信地看着江栩,“你敢打我?!你居然敢打我?!你这个婊子养的……” 江栩再次甩了一巴掌在她脸上,眼底隐隐有股愠色,“你再敢骂我妈一个字,我就用这支笔捅穿你的喉咙,让你这辈子都开不了口说话。” 她手里一支笔开了笔帽,笔尖正对着王雪华的嘴。 “……” 王雪华一时被她骇人的气势震住,没敢开口。 等她反应过来,江栩已经拿着三份离婚协议离开了。 第269章热饭 第269章热饭 —— 二月初,天儿依旧出奇得冷。 段木央却拿了车钥匙匆匆往外赶,段母追了几步问,“去哪儿啊?回来吃饭吗?” 远远地传来段木央的声音,“别管我了,你们吃吧!” 段母轻叹一声,看她开着车出去了,隔着距离喊了声,“小心点开车!注意安全!” 也不知她听没听见。 段父从药店回来,在门口遇上段母,问了句,“她又出去了?” “是啊。” 最近段木央变化太大了,从前几乎宅在家里足不出户,除非要她去药店帮帮忙,不然就是呆在学校里,也不参加什么活动,整个人闷得不行,又不爱说话。 最近倒好,成天往外跑,三天两头不是住在茶庄就是住学校,在家呆着那几天也几乎整个白天都泡在外面,也不知道忙些什么。 做父母的有心想为她再找个门当户对的男孩子慢慢相处,可她却很有主见的说,“不了,爸,妈,我暂时还不想结婚,等我买了房子再考虑这些吧。” 一个女孩子买什么房? 总归要嫁到别人家里的呀,段母愁得不行,可转念一想,她又怎么能买得起房呢,而且听她的意思,要三室一厅,足够宽敞,还能遛狗,那必定是两百多平的大房子,若是买在郊区还算便宜,若是在市区,哪怕她奋斗一辈子也够呛能买得上。 段母松口气的同时又悬着一口气,不明白自家女儿怎么好好地变化这么大,而且不声不响地就买了辆车,她虽然不懂什么牌子,倒是段父去查了查,说那车光裸车就十四万,再交个其他费用再加保险什么的,十五六万是一定要的。 她哪来那么多钱? 段母绷不住好奇心,挑了个好天儿当着车的面儿问她。 段木央的回答是,“这车是我一个朋友卖给我的二手车,我手里攒了三万块钱,她说想换车,就把车卖给我了,我觉得很值就买了。” 段木央自然不可能告诉她这车是江栩送给她的。 三万买了台十五六万的车,而且车子看起来跟新的一样,段母不信,却又找不出什么理由去怀疑,因为她相信自家女儿不会故意欺瞒她。 只是,这孩子是真的变了,说走就走,以前还知道说一声去哪儿,现在有了车,几乎是拿了车钥匙就直奔外面,连一句交代都没有。 “去哪儿了?”段父进来掸了掸肩上的雪问。 “不知道。”段母拿了毛巾替他扫雪,又解开他大衣外套挂在衣架上,“去洗手,水还热着。” 段父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只是想起前些天遇到一个同行,那人没头没尾地说了句,“我前些天啊,在御景华苑那碰见一小姑娘,你猜怎么着,身边跟着十几个中介,我打听了下才知道,这小姑娘十分了不得,买了两套房,两套都是买的顶层,现在正打算买第三套……” 段父耐心地听着,适时地点头给出反应,“现在的年轻人祖辈都有一定经济基础。” 同行猜不透他这句话,便试探地问,“你们家最近发财了?” 段父不解,“什么?” 那同行看他面露困惑不解,猜测对方估计是想装傻蒙混过去,便悻悻笑着说,“放心啦,只是苟富贵勿相忘啊,以后有需要的地方,还请段先生帮衬帮衬。” “一定一定。”段父虽然不知道对方这一通话什么意思,却十分礼貌地应下。 现在想想,他那些话怎么像是在影射段家发了横财? 而被十几个中介围着的那个小姑娘,难道是段木央? 段木央赶到小区的时候,房东正拿着钥匙奔过来,围着车窗松了口气说,“好几天了,一次都没出过门,我以为出事了,打开门看了眼,他就坐在地上,一动不动……你快去劝劝吧,我进去劝了一次,他不听。” “好,谢谢了。” 段木央下车接过他手里的钥匙,和他一起进电梯。 房东还在说,“前天敲门就一直没人开门,我以为他出去了,昨天敲门也没人开门,但是没看见人回来,早上路过保安室问了句,说他一直没出去,我这才感觉不对劲,赶紧找了钥匙开门去看……幸好还活着,唉呀,吓死人啊,不要这样搞,你好好劝劝他,我这个房子是新的啊,不能出半点事,以后还要租给别人的呀。” 他絮絮叨叨了很多,其实就是怕江逸城死在他房子里。 段木央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可心里仍然不痛快,对他的态度不知不觉冷淡了几分,“我知道了,谢谢你,我自己进去就行。” 房东大概也猜出自己刚刚那番话多么自私又无情,只讪笑着说,“我也是为了他好,年轻人有什么想不开的一定要说出来,这样我们才能帮助他。” “谢谢。” 电梯开了,段木央不再跟他说话,站到江逸城的房门口,掏出钥匙插锁,扭转着拧开门。 门一打开,就传来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像是垃圾酸臭的味道,又像是人身上被烟草熏了很久,散进整个房间,和房间里的物品融合混淆产生的另一种混合气味,十分难闻。 她没去看坐在墙角的人,而是走进房间,挨个打开窗户,随后把窗帘拉开,又把厨房的垃圾桶和洗手间的垃圾桶全部清理出来打包丢在门口,等处理完之后,她又进了厨房烧水,随后拿了扫帚把墙角那一堆烟头扫进去。 她一直没有说话,没有问他怎么了,也没有关心地安慰一句,她只是进来一刻不停地打扫着,制造出吵闹的动静。 水烧开,段木央倒了一杯放在江逸城手边,她也没有劝他说喝点水,她只是放下水杯又重新进了厨房。 等她切完一颗白菜之后,她自己都有些郁闷,她到底过来干嘛来了。 唉,为了替江栩照顾她这个大哥,她真的是操碎了心,也不知道江逸城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半小时后,米饭的香气飘了出来,接着是肉的香味,鸡蛋的香气,牵引勾动着人的味蕾。 江逸城塌陷的肩膀微微动了动,抬起那颗沉重的脑袋,他的眼睛很红,像是十几天没有好好睡上一觉,唇上长了一圈胡茬,嘴唇干裂,大概烟抽得凶了些,嘴唇裂出了血。 段木央装了两碗米饭,随后摆好筷子,这才走过来,半蹲着问,“能起来吗?” 江逸城看着她,有那么片刻,他就只是安静地看着她,不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不知道你出了什么事,但是房东说你好几天没出来,估计没吃饭吧,我做了些吃的,起来吃点东西吧,吃完了你再过来沉思。”段木央望着他说。 她把他的颓废和悲伤称作沉思。 江逸城想笑,可他笑不出来,他的心口太疼了,像是有人用刀在切割分食他的心脏,一口一口,咬下他的命脉。 一根手臂伸了过来,段木央试图架起他,但是蹲在那,本身就不好使力,她咬着牙起了几次,没法站起来,只好转头喘着气说,“江逸城,你起来好不好?我没力气了。” 清冽的茶香充斥鼻端,是她的味道。 江逸城压在她肩上,另一只手往墙上使力,他站了起来,又摇摇欲坠地要倒下,段木央眼疾手快扶住他,“去,椅子,那边……椅子上。” 两人走动间,碰翻了之前她放在那的一杯水。 段木央没管,咬着牙架着他到椅子上,她的腰几乎要断了,正要抽出手揉一揉腰,人就被搂住了。 她怔了怔,在挣扎和抽身走人两者间犹豫了片刻没有动弹。 江逸城也没有其他动作,只是简单地搂住她。 他身上有很浓的烟味,混着汗味和衣服上已经很淡的皂香味,有种熏人的臭。 他几天没洗澡了? 段木央忍了忍,努力屏住呼吸问,“好了吗?” 没有声音。 段木央试探着往后退,这才看见江逸城闭着眼,似乎是睡着了。 “……” 她做了一桌菜可不是为了看他睡觉的。 段木央很想一巴掌抽醒他,但实际上,她只是又倒了一杯水放在桌上,随后进房间拿了毯子过来披在他身上,又打开客厅空调。 她简单吃了点菜,随后收拾碗筷,拖了地,这才坐到他边上,因为江逸城的头要坠下来了。 她试图拿靠枕给他垫上,但效果甚微,她只能忍耐着把自己坐过去,然后捏着鼻子,把肩膀借给他靠。 她不停在心里默念,应该的应该的,江栩为她做了那么多,她只不过是把肩膀借给她哥靠一下而已,又不是少块肉。 房间里安静无声,只有空调发出的扫风声,她百无聊赖地拿出手机继续看照片,那天她不过是去看房,结果不知怎么地就突然围了十几个中介,极力推销着新楼盘。 事后想想,只能是当时被哪个中介认出来了,不然怎么会那么多人围着她。 再这样下去可不行,要是被爸妈知道了,一定会追问她到底在做什么,搞不好自己买房的事也会暴露…… 江逸城睡得不安稳,他这几天一直浑浑噩噩,甚至说句难听的,发现自己不是江远山亲生的这件事都远不如江栩骗他这件事来得打击要大。 知道自己不是江远山亲生儿子的那一刻,他茫然彷徨惊惶失措,甚至害怕得不敢去看江远山的眼睛,可他从没有像这些天,仿佛被剜了心剖了腹,痛得他痉挛着蜷缩在一起。 那个小丫头,他从她七岁开始就陪在她身边,他把她看得比任何一个人都要重要,如果现在出现一个人绑架了江栩和王雪华,让他只能选一个,他一定毫不犹豫就选江栩。 更甚者,如果要他的命才能换她的命,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点头。 他愿意的,他早就做好了要为她拼命守护她一辈子的准备,可事实却是……一切都是假的。 假的。 他流着泪醒来,眼前是青绿色的毛衣,黑色的女士冬季防滑鞋,黑绒裹着一条偏瘦的小腿,沿着小腿向上,是一双瘦长的手,大概因为有些瘦弱,她的手没多少肉,一层皮覆在骨节上,随着她的动作缓缓显出发白的骨节。 她在看手机,一条一条拨动,翻看照片。 而也在此刻,他才意识到,自己是枕着她的肩膀,这才垂目看见了她的手机。 空气里还残留着饭菜的余香,他阖动鼻翼,微微吸了口气,这才缓缓坐起身。 “醒了啊?”段木央偏头问他。 他注意到,她在揉着自己的肩膀。 “谢谢。”他没有发出声音,声带像是被那几包烟给损了,导致他没能发出声音,他捂着喉咙咳了咳,“谢谢。” 大概缺水,他的声音嘶哑无力,难听得像是一只鸭被狗咬住了脖子。 段木央倒了杯温水过来,“别说话了,你先喝口水,吃饭吗?点头就行。” 江逸城点头。 段木央就再次进了厨房,把菜在锅里过一遍,又把米饭放微波炉转一圈。 她什么都没问,只是看着江逸城吃完饭,又把碗筷收拾了,这才起身准备告辞。 江逸城恢复了点力气,走到门口送她,段木央却停住冲他笑笑,“你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吧,外面很冷的,再见。” 她是不敢问还是真的不关心,这一刻江逸城都不在意,他只知道,自己浑浑噩噩度日如年时,是她出现在自己面前,为他做了一顿热乎乎的饭。 第270章慈善 第270章慈善 —— 新年过后的第一件大事就是:观音寺重新对外开放了。 而上一次的观音寺事件也有了判决——【据寺庙内的人的口供说,住持收留了一个戏班子,而戏班子则带了一群孩子,那群孩子白天就睡在偏殿,大概是不小心喝了什么东西所以陷入昏睡,不过具体的他们就不知道了。】 而那位戏班子的头领——一个矮个儿,脸很白净,确实像是吃这碗饭的人,他老实交代说,“因为没地方住,想着来观音寺借住,住持人特别好,给了我们那么大一个偏殿,我担心那群孩子惹事,万一跑出去怎么的给住持添麻烦么这不是,我就寻思着,给她们每人都喝了点安眠药兑的水,喝了好好睡一觉,我们夜里排练就行。” 医院那边拿来的检查鉴定结果也只是,身体里只有少数安眠成分,不构成生命危险,也不会造成身体损害。 然而,因为这些孩子的来源他只说是收留的孤儿,给不了出生证明,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要有出生证明我还躲什么呀?光明正大给她们找房子了,这不是没钱,也没那个证明嘛!” 他把所有警察能问到的问题全部答得滴水不漏。 警察虽然找不出错处,但还是把那些孩子给留住了,送到了救助机构,如果找不到她们的家人,她们将全部送往福利院。 韩东延和韩菲儿早就预料到这样的结果,所以显得淡然又安静,而莫老四却是知道了消息后在酒店套房里发了好大一通火。 员工们只当是小老板的男朋友和他分手之后,小老板郁郁寡欢所以脾气越来越差。 因此,不少男员工为了此时挤进小老板心中的位置,不惜全部换上西装,笔挺地站到了套房门口。 等到莫老四皱着眉打开门,就看见了一溜的服务员,统一穿着黑色西装,因为个头不一,身材也很一般,所以没有一个穿得有型,反而远远看着像一排卖保险,下一秒似乎就要跺脚振臂高呼喊口号。 “你们什么情况?”他不耐烦地问。 男员工们抖了抖,心说,这表情不像是好预兆。 其中一个男员工壮着胆子走出一步,对莫老四说,“老板,你忘了他吧,我偷电瓶车养你。” 莫老四:“?” 其他员工心想,不能被抢占先机啊,于是一窝蜂冲到莫老四跟前喊,“老板!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啊!” 莫老四:“?” 他的员工都疯了不成,脸上是长花了吗?一个个堵他脸前想让他看什么? 幸好,老五的电话及时把他解救出来。 “喂,老五,怎么有空打电话给我?” 老五言简意赅,“后天去森林温泉去不去?” “不去,忙着呢,你们玩……”吧字还没说出口,那头就传来被挂断的声音,“嘟嘟嘟……” 莫老四震惊了,“操!挂这么快?!” 他把手机丢进口袋里,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随后下了地下车库,开了辆车出来就直奔韩东延的住处。 韩菲儿给他开的门,韩东延在跑步机上跑步,穿着短袖,胸口和后背湿了一块紧紧贴着,露出底下蛰伏的肌肉形状,看见莫老四进来,他只眼睛扫了眼,又继续保持呼吸奔跑,直到半小时后跑完,他下来做几个拉伸动作,又靠在墙上压腿,韩菲儿丢了毛巾给他,他头也不回地接住,往脸上擦了擦,随后才擦脖子。 莫老四走过去很难不注意他的那条长腿,他不禁嫉妒了…… “什么事?”韩东延问。 莫老四往后退了几步,才看着他的脸问,“如果我拿到医院的证明,是不是可以指控观音寺的口供是假的,是不是可以翻案?” “证明她们遭受过侵害,然后再让她们看着真正的坏人得不到惩罚,依旧潇洒回归社会?”韩东延问得淡漠。 “那要怎么办?!”莫老四愤怒得砸了下手边的桌子。 他知道,即便拿到医院证明,也只能证明是那个所谓的什么戏班子班主侵害了那些孩子……而真正的恶人,还潇洒地活在世间。 “我们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东西。”韩东延从墙上下来,活动脖子和手腕,这才走到电脑跟前,打开自己的浏览器,点开自己的收藏历史。 “你先看,我去洗个澡。” 莫老四坐在椅子上,目光专注地盯着屏幕: 是一则新闻,时间是五年前的,题目写着:【大慈善家侯广庆建立希望小学!】 底下是一些记者报道,有说这是侯广庆先生建立的第一所希望小学,花了一百五十万,在五年前那个时候,能随随便便就拿出一百五十万做慈善,可想而知,他从很早之前就已经非常有钱。 接下来是他和一群孩子们的照片,他身上挂着花和树叶编织的花环,脸上带着笑意,记者在这一栏底下写: 图为侯广庆和被捐赠的孩子们。 点开韩东延收藏的另一条链接,里面是侯广庆的资料: 一打开就是硕大的五个字——知名企业家,侯广庆初中学历,早年经营面粉企业被评为省级50强企业、省示范加工企业、省重点龙头企业。 在这些标签的加持下,侯广庆自然是风头正劲的商业大佬,社会地位母庸质疑。 而这样有身份有地位的大佬,却时时刻刻做着慈善之举,杨市第一个慈善之夜是他举办的,杨市第一个希望之家在他举办的,里面专门收留一些孤儿,对比孤儿院,希望之家的条件要好很多,有漂亮衣服穿,有玩具玩,还有专业的老师教导学业。 莫老四一一点开收藏夹,里面大肆报道着侯广庆的慈善之举,包括六年前地震时,他所捐赠的物资与车辆。 “看完了?”韩东延擦着半湿的头发出来。 “你想让我看什么?”莫老四皱着眉,“他一直在做慈善,从五年前到现在,到处都是他的慈善报道,你是想告诉我,我的怀疑是错的?我不该冤枉一个大慈善家?” 韩东延低头握住鼠标,莫老四被他笼罩在身前,有些不适应地往前凑了了凑,几乎把脸贴到了屏幕上。 韩东延蹙眉拉了他一把,“贴那么近干嘛?” 莫老四回头瞪着他,“你往我脖子上吹气干嘛?” 韩东延愣了一下,看神经病的眼神扫着他,莫老四心虚了,难不成不是故意的? “看这个。”韩东延敲了敲桌面示意。 “哦。”莫老四不自在地摸了摸后颈。 韩东延给他看的是侯广庆的博客,只有新年那天发了新年祝福,其他全都是转发的什么关于国家颁发的新政策什么。 “你到底想让我看什么?”莫老四忍不住出声问,却没回头,因为韩东延就在他身后,为了避免发生上次的事件,他只能保持这样说话。 “一个热心公益不断做慈善帮助孩子的慈善家,在遇到观音寺那样的事情时没有发声,一句关心或是指责都没有,甚至还出现在那个地方,你觉得,他在观音寺这件事里应该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莫老四怔住了。 他虽然怀疑过侯广庆为什么出现在那种地方,却没有像韩东延这样彻底研究分析他。 而且,不得不承认,韩东延的怀疑是对的,一个热衷于为孩子创造良好环境的慈善家,在亲眼目睹观音寺事件后的反应怎么会是没有反应。 那个戏班子声称没有地方住,所以把孩子放在观音寺,他作为希望之家的创始人,怎么着也应该站出来说一句:“送到我那吧,我创立的希望之家专门收留无家可归的孩子。” 这个举动不用说也会为他博得更多群众好感。 可事实是,他什么都没做,什么也没说。 莫老四敏感地察觉出这个人可能藏着他们要挖掘的真相,不由得紧张地舔唇,回头看向韩东延。 韩东延太会察言观色了,将他眼底的情绪一览无遗,伸手拿过桌上的手机打开。 “他约了人去泡温泉。”韩东延手机递给他,“后天,森林温泉。” 森林温泉? 莫老四和韩东延对视一眼,随后蓦地拿出手机给老五拨电话,“我突然想起我后天没事,森林温泉是吧,我带朋友一起去。” 第271章晚安 第271章晚安 —— 唐玄接到老五电话时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早就回到了自己的住处,离上班还有两天,他一直呆在家里哪儿也没去,倒不是不想出去,而是…… 徐女士和唐教授过来了,住在他家。 美其名曰照顾他起居,实际上是担心他去找半雪。 徐女士当初有多怂恿他去找半雪,此时此刻就有多后悔。 唐玄懒懒躺在沙发上,一边拿水果叉着一块苹果塞进嘴里,一边冲电话那头恹恹地问,“怎么了?” 老五的声音传来,简洁利落,“森林温泉,去吗?” “不去。”唐玄懒懒地回。 老五挂了电话。 唐玄收了线,随后眼睛继续看着电视上,汤姆拿着铲子去追杰瑞,身后徐女士端着一份新炸好的果子,撒了糖,端到茶几上状似不经意地问,“谁打来的?” “老五。” 徐女士松了口气。 唐玄忍不住说,“她没有手机,你放心,她从来没联系过我。” 听到这个,徐女士并没能好受多少,她自己的儿子她心里清楚,他当初喜欢长歌时忍不住每天都出去找她,可现如今喜欢这个半雪,却能忍住不去找她。 孰轻孰重,不言而喻。 “叫你干什么的?”徐女士想岔开话题,聊些母子俩开心的,因为唐教授根本就不是个能聊天的,他每天除了坐在沙发上看书就是坐在书房里看书,徐女士指望不上他,只能自己上了。 “让我去泡温泉。” “我怎么听你好像说不去?”徐女士拿起纸巾擦拭茶几上的一滴水。 唐玄眼睛看着电视,眨也不眨,“嗯。” “怎么不去啊?”徐女士问,“出去和朋友们散散心也行啊。” 她说这话的基础是因为知道邀约他的是老五,如果她知道老五也认识半雪,估计会后悔自己说出那句话。 “不想去。”唐玄眉拧了起来。 “去吧。”徐女士劝道。 “不去。” 徐女士攥着手里那张纸巾,“唐玄,妈跟你爸都是知识分子,经受不住外面那些人说三道四,你要知道,如果你要和她在一起,对我和你爸来说,是多大的一个打击和伤害?对我们家又会造成什么样的伤害?你知道吗?” 她是认真考虑过利弊关系才说出这番话的,她的神情也充满了难过和自责。 “妈,我知道。”唐玄把电视按了暂停,轻声说,“我知道。” “你跟我说,你不会去找她。”徐女士说。 “妈……”唐玄蹙眉。 “我要你说,我要你亲口说你不会去找她。”徐女士哭了,“妈是个自私的人,妈在乎这个家也在乎你,可妈不想被人戳着脊梁骨活下半辈子,妈和你爸挣这个脸面不是为了死后都要被人指着唾弃的……” 整个客厅只传来徐女士悲伤又自责的哭声。 良久,唐玄闭了闭眼说,“妈,我不会去找她。” “好,妈信你。”徐女士拿纸巾揩掉眼泪,“我跟你爸待会就回去了,你自己在这好好的,吃得不好就跟妈说……”顿了顿,她说,“那个什么温泉,你想去就去吧,别一个人闷在家里。” “……好。” 唐玄眼睛看着电视上被暂停的画面,眼神空空的,里面什么情绪都没有。 徐女士不忍再看,站起身走进客房去收拾东西了。 她怕再看下去,自己会忍不住答应儿子和半雪在一起。 一个离过婚的女人,她可以答应,可带着孩子,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她眼前浮现半雪的模样,看着虽冷淡,可性子却极好。 可惜了。 —— “对了,你有半雪的联系方式吗?” 老五正摆弄着一个茶杯,门就被推开了,梁嘉刚洗完澡站在门口,手里一条白色毛巾正粗暴地擦拭着发顶。 “怎么不吹干再出来?”老五走过去主动接过她手里的毛巾,又推她到床边坐下,转身去抽屉拿吹风机。 他这里时刻备着她所需要的一切。 梁嘉到嘴的拒绝没有说出口。 老五拿了吹风机回来,发现她眼睛直直盯着他,这才想起她刚刚问了问题。 “嫂子说她来联系。”他说。 “你说江栩?”梁嘉轻笑,“你叫她嫂子倒是叫得挺干脆。” “她很好。”他补充。 梁嘉点点头,“还不错,我也挺喜欢她的。” 老五坐在她身后,拿起吹风机,一手轻轻撩起她的一缕长发。再次坐在这张床上,两人又靠得这样近,不由得想起上次两人在这张床上看电影的一幕来。 梁嘉突然觉得自己一时心软不是什么好兆头,正要找个借口起身,就听老五说,“你不是说想露营吗?我们到时候去森林温泉旁边的森林公园露营好不好?” “……嗯,好。” 没话了。 “我……” 梁嘉正要说话,老五又开口了,“下次把头发吹干了再出来,不然受凉,你是女孩子,脑袋受凉不好,以后年纪大了会头疼的。” 他这样絮絮叨叨,像极了从前两人相处的时候,分明在外面是个话很少的人,偏偏到了她跟前,话多得像个碎嘴婆子。 梁嘉忍不住小声吐槽,“你好罗嗦啊。” 老五不吭声了,安安静静给她吹头发。 几分钟后,梁嘉感觉脑后一重,像是什么东西压在上面,“干吗呢?”她边问边回头,这一转头,碰上的是一张唇。 只轻轻地像羽毛一样擦着她的唇瓣离开了,像上次她电影没看完睡着时感受到的一样。 此时此刻,她能做的仍然是装傻。 “你突然转头干什么?”老五分明是占了便宜,此刻却恶人先告状。 “……” 梁嘉气得牙痒痒,她恨恨拽过老五手里的毛巾,“早点睡!” 三个字说得咬牙切齿。 老五收了笑,站起来目送她,“晚安。” 梁嘉走出去的步子滞了滞。 ——“一般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说晚安的意思呢,就是我爱你,如果每天都说呢,那就代表每天都爱你。” ——“呐,小安子,别说我没教你,以后碰见喜欢的女孩,不好意思告白的话呢,就每天都跟她说晚安,她一定会知道的。” 第272章基佬 第272章基佬 —— 老七带着队员们外出采买后天去露营的装备,一行人到了体育用品店就自行散开了。 他们从棒国回来后休整了好几天。 因为比赛的状态太差了,最后一局要不是他把兵线打上去,早就输了,因为家里的塔都被拆得就剩最后一口血,而对方因为拆塔过于专心,居然没有发现有个漏网之鱼已经窜到了他们的塔下,正当他们兵分两路,一个继续拆塔一个回城时。 一个巨大的gameover出现,游戏结束了。 有惊无险地赢了比赛,老七的心情并不是很高兴,他以为这场比赛会打得十分简单,可展现给观众的却是他们被追击得很惨,而赢了这场比赛也是使了手段,根本算不上真正打赢对方。 回国后,国内外网站都有比赛的视频重播,他带着队员们边看重播边研究了整整两天,随后才放他们出来。 因为早期就答应他们赢了比赛就出去玩,正好梁嘉打电话问要不要一起出去玩,两人一拍即合,随后便决定先去野外露营,下一站去森林温泉泡温泉。 老七在货架跟前站了会,这才推了车往前,他要买一双鞋,一条裤子,一只新帐篷,一只手电筒,外加一个帽子。 路过一个货架时,看见几个队员推着车正在挑东西,他随意一扫,就见那几人车里堆满了运动鞋,这群人平时懒得要死,几乎一周才换一双鞋,老七担心他们脚臭,每次都把周三定为换鞋日,专门让人把所有人的鞋送到店里让人洗好晾干再送来。 平时懒得连鞋都不勤换的人,好端端买那么多鞋做什么?而且还不止一个人,几个队员车里都堆满了鞋以及换身的衣物。 老七不明所以地推着车往前走了,他有个强迫症就是,买东西必须按照清单顺序买,如果他提起路过了清单里出现的某物,他也会目不斜视地路过,按照清单上列的顺序买完上一个物品,这才回过身去买下一个。 他去挑鞋时看见总攻也在,正在试穿一双鞋,边上站着海胆和wink,见他过来,两人都喊了声,“队长。” 总攻只是冲他点点头,没说话,对着镜子看他脚下那双登山鞋,加绒,很保暖,他似乎挺满意。 也是奇了怪了,自从棒国回来之后,总攻就像满血复活般精神抖擞了,从下飞机那一刻就不再是恹恹的状态,明明其他队员累得要死,回来直奔自己的房间休息,唯有他一个人大晚上坐在训练室里戴着耳机在打游戏。 老七专门站他身后观摩了一下,比在棒国比赛的时候状态好太多。 虽然他实在是想训斥他一顿,但想到他在棒国那两天感冒,身体不舒服,便压下了那股火。 最近几天打匹配,他和队员配合也还不错,找到点默契,打得还算顺畅,如果打比赛的时候能保持这个状态就好了。 于是,老七为了防止其他人突然出现感冒等不可控因素,决定每人每天都要锻炼半小时,然后喝点姜汤驱寒防感冒。 这种指令夏天还能有人配合,冬天冷得要死,几乎没人想动,而且队员们包括他都是宅男,跑个一百米都能喘得跟牛一样。 然而,他这次指令一下,队员们全都纷纷响应,活动室里的跑步机被占满了,其他人就去骑重力单车,甚至有个别的每天都要做二十个仰卧起坐和俯卧撑。 唯一有个不配合的就是眼前的总攻大人。 “喜欢吗?”老七问,“我送你。” 总攻大人点点头,又说,“不用。” “别客气。”老七送队员东西是常事,而且只是一双鞋而已。 总攻微微蹙眉,随后走向自己的推车跟前,指着里面两个鞋盒说,“他们已经有人送了两双鞋了,我就想自己买一双。” 老七:“?” 他几乎忘了,总攻的人员比他好太多。 边上的wink和海胆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一群人买完东西已经是深夜九点,东西全部存在店里,老七留了地址和电话,要求对方明天中午送过来,随后带着队员们走出来。 夜凉如水,一群人缩着脖子往回走,老七看了眼时间,提议问,“要不要去吃宵夜?” 一行人居然全都转了脸去看总攻,后者低头走路,听见这话只是下意识点点头,其他人这才转头看向老七。 异口同声:“要!” 老七:“……”你们是当我瞎看不见吗?为什么要先看他?! “想吃什么?烧烤还是火锅?”他问。 队员们明目张胆地转头去问低着头的人,“总攻,你想吃什么?” 总攻思索道,“火锅吧。” “火锅!”其他队员们立马转头看向老七,“队长,我们吃火锅!” 老七:“……”总觉得自己地位不保。 进了火锅店,收银台上的老板伸脖子一看,乌泱泱来了一大帮子,问,“一共多少人?” “九个,有没有包间?”老七目光随意逡巡一圈,又落在老板身上,“给我们个包间。” “有有有!二楼!”老板喊了个服务员过来领路,又重新坐在椅子上,老七注意到他在看电脑上的一则新闻重播,讲的是观音寺事件,他匆匆扫了眼,就跟在服务员身后上去了。 大包间设施条件还不错,一群人坐下翻着菜单,一个问一个写,多数都是在问总攻想吃什么。 鸳鸯锅汤底很快送上来,服务员殷勤地替每个人上了杯清火茶,随后候在身后随时等着召唤。 老七闲得没事干,玩了会手机,又在微信群里水了一会,因为唐玄确定不去,他还在里面劝了几句。 唐玄干脆没再出声。 倒是莫老四出来跟他聊了几句,等他再抬头时,汤底已经翻滚了,边上队员们殷勤得堪比服务员,一个负责下菜,一个负责拿汤勺捞鸭血和鸭舌给总攻,两人一左一右分工合作,竟意外配合,离得远的就只能隔着距离时不时用筷子从锅里捞起一根鸭舌,随后惊喜地站起来,伸长胳膊递到他碗里,“总攻!鸭舌!快!” 老七:“……”他也喜欢吃鸭舌好不好!为什么没人问问他! 这他妈地不就是游戏打得不错吗,至于这么捧? 老七有些不悦地拿筷子敲了敲碗边,“吃自己的,他是没手怎么的?需要你们伺候?” 他这么一说,总攻似乎才注意到什么似地看了眼边上两人,wink和海胆尴尬地收回手。 总攻大概觉得他们刚刚很照顾他,所以拿起汤勺舀了一勺放进wink碗里,又舀了一勺放进海胆碗里。 “……” 两人对视一眼后,情不自禁咽了咽口水,随后颤巍巍夹起碗里一块泛着猩红颜色的羊肉放进嘴里。 半秒后,两人同时流出眼泪,靠!辣死了! 他们默默喝下还热乎的清火茶,只觉得嘴唇都不是自己的了。 总攻在锅里捞出最后一根鸭舌,他正要送进自己碗里,半路就见一双筷子把那根鸭舌截走了。 “八根鸭舌,你吃了七根了,最后一根归我。”说这话的人十分无耻地咬了一口鸭舌,还冲总攻挑了挑眉。 总攻倒是没什么,点点头,似乎也才发觉自己吃得有点多,所以默默地从锅里捞别的吃,然而,他刚捞上来什么,下一秒队长就会准确无误地从他手里把东西抢进自己嘴里。 “……” 好幼稚。 总攻看了他一眼,随后捞起一根青菜一片土豆,不等老七伸手来抢,他就站起身把东西送到对方碗里。 老七愣住了。 “你不是要吃吗?”总攻站在那,不停地捞出东西递到他碗里,“吃吧。” 这一顿火锅吃得实在难受,老七根本不太能吃辣,抢了总攻的全都是巨辣的东西,现在吃得胃里火烧火燎的,他还绷住了表情没有让人发现,更让他恼火的是,队员们重新点了一份鸭舌,死死护着生怕被他抢走一根,团结得像是一帮闹革命的,那眼神刮在他身上仿佛在看一个汉奸。 妈的! 吃完没多久,就见说是去上厕所的海胆回来,手里提着两杯奶茶,一杯递给了总攻大人,一杯递给了他。 “几个意思?”老七从不喜欢喝奶茶,他并不觉得这东西是专门给他买的,甚至隐隐有种感觉,对方是为了专程买给总攻,顺手才给自己买了一杯。 “楼下边上就有卖奶茶的,总攻不是喜欢喝吗?我就想着买一杯过来,啊不是,我是想着队长不是喜欢喝奶茶吗,然后我就买了,顺便给总攻买了一杯。” 老七:“……”居然说漏嘴了!怎么没把你蠢死! 奶茶是红豆的,老七喝了两口就腻得不行,丢到一边随后下楼去付钱,又要了瓶矿泉水。 老板抹了零头找钱给他,又指着水说,“送你,免费喝。” 老七摆摆手,随后拿了水走到门口树根下漱口,他嘴唇有些辣,喝了几大口水之后才勉强觉得胃里舒服了些。 一抬头,看见对面昏暗的路灯下一对情侣在接吻,他蹙眉继续灌了一口水漱口,正要吐时不知道看见了什么,猛地呛咳出声。 操,两男的?! 队员们陆续从身后出来,老七已经擦了嘴,把瓶子顺手丢进垃圾桶。 不知道是不是刚刚那俩基佬给他造成的影响太大,导致他现在看见什么都像是看见了基情。 总攻走在前头,边上是wink和海胆,这两人不时嘘寒问暖,又脱下自己的外套递到总攻面前,见他摇头,这才重新穿在身上。 老七看得咋舌,明明自己都快冻死了,居然还想把衣服给总攻穿? 总攻手里的奶茶大概喝完了,要去丢掉,海胆直接伸手接过,随后快跑着走丢进垃圾桶,殷勤得像初次约会的小男友。 等一下。 他突然定住了,回想起刚刚看见的,再看总攻和wink以及海胆三人,他的眼神就不对了,莫非……他们仨儿是那个? 完了,他的队员居然是基佬?! 第273章父亲 第273章父亲 —— 江逸城过来的时候,江栩正坐在病房内的椅子上看书,耳朵里塞着一枚耳机,窗外的阳光渗进来,在她身上洒下细碎的光。 大概没有想到她会在这,江逸城愣了一下,随后很快低头,把手里的水果放在桌上,这才看向病床上昏迷不醒的江柔。 她脸上缠着纱布,额头和下巴都受了伤,最重要的是后脑,因为伤口不小,所以医生把她的头发剃掉了,此刻,脑后整个脑袋缠满了纱布,看起来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她只是想让他相信她说的话,而她说的也是真的。 江栩依旧低头看书,像是不知道病房内进了人来,又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话,又像是在等他先开口。 两人都沉默着,最后,江逸城起身走了。 江栩只是抬头看了眼他离开的方向,随后低头继续看书,耳机里的音乐继续唱着: 有人家财万贯却还失声痛哭; 有人身无分文却也活得舒服; 有人换了张脸企图脱颖而出; 有人狰狞面目却还装得衣冠楚楚; 多少年后回顾来时的路; 有人悔不当初,有人难得糊涂; 有人感慨万千,说你我,不过一抔黄土。 段木央今天早上跟她通了电话,说江逸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好几天,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江栩早就预料过这种场景,只是没想过当亲耳听到时,会这样难过。 “放心,我去过一趟,他已经正常吃饭了,房东说他出门了,精神头看着还行。” “谢谢。”江栩说不出别的。 “别客气了,他是你哥,我当然会好好照顾。” “谢谢。” 段木央求饶,“别谢了。”她想起正事,“对了,你让我联系半雪去温泉的事,她答应了,那边车不好通,你们是在哪儿集合,到时候我去接她跟你们汇合吧。” “我让四九今天去接她们过来,明天直接跟我们一起过去。” “好。” 夏娜娜的明星效应很强大,厂家定制出来的书签已经销售一空,因为段木央提议,不要把东西做得满大街都是,应该学习限量版的精神,物以稀为贵,一旦东西随手可见,顾客也不会有新鲜感和购买欲。 江栩听从了这个建议,因为她手拿版权,也并没有授权给其他任何厂商,所以没有其他厂商制定的前提下,书签售空,并表示此后不再定制,因此,购买到书签的粉丝们全都表示了空前绝后的兴奋,并且对夏娜娜的热爱也都更上一层。 同样对等的是收入,光书签的收入累计就有两百三十九万多,扣除掉厂商定做的成本钱,净赚了两百一十万。 江栩把这笔钱让四九直接转到了段木央卡上,在此之前,四九已经转了一笔三百万,而这一次备注上依旧写着俩字:买房。 不可否认,江栩存了另一种心思,她想让段木央照顾江逸城,不论她是怀着什么心思,只要她照顾好大哥,江栩心里才能安心些,她害怕大哥突然变成陌生人,也害怕他从此一蹶不振,更怕他从此不再认她。 再加上那边买的两套顶层都已经租了出去,从此以后,即便她不画画,每个月也有一笔不菲是收入。 “咚咚”两声敲门声,医生进来了,到了查房时间。 江栩摘掉耳机,走过去,看医生检查完才问,“她什么时候能醒?” “这个我也不能确定,有可能过几天就醒了,也有可能过一两年,看她的潜意识了。”医生说。 “有些病人就是生理性昏迷,明明所有伤口都缝合,也查不出别的病症,偏偏就是昏睡不醒,变成了植物人。” 等医生走出去后,江栩才静静站在病床前看着江柔说,“或许,这样的结果对你来说才是最好的。” 四九来了电话,“二小姐,我们在医院楼下。” “好,我马上下去。” 她看了一眼江柔,随后转身出去了,并没有发现床上的人眼睫轻轻地颤了颤。 晚上江远山回来时,就听管家说二小姐带了朋友回家,这么多年倒还是第一次听说她还有朋友,江远山高兴地走进来,没仔细听管家后面说的话。 到了客厅,就见一个小男孩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看见他出现,礼貌地喊了声,“伯伯好。” “你好。”江远山愣了下,又觉得新奇,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酷帅又可爱的男孩子,微微弯着腰躬身问,“你是谁家的孩子?” 不等小石头开口,就听厨房传来声音,江栩和半雪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看见江远山,江栩介绍了一下,“这是我爸。”又冲江远山说,“爸,这是我朋友,半雪,这是她的儿子,叫小石头。” “你好。”江远山喊了声四九,“去外面买些零食玩具回来!” 家里很久没来客人了,江老爷子因为年会上发生的那件事之后气大伤身,早就去了自己的住处,不愿意回这儿来。 这些天发生了一连串几乎让他承受不了的巨变和打击,这个家也分崩离析变得根本不像个正常的家,儿子走了,女儿出了车祸住了院,唯独留在家里的还是个智力停留在七岁的长不大的孩子。 不可否认,从知道江柔出车祸到得知她有可能成为植物人并且永远醒不过来时,江远山的内心是沉痛的,他只有两个亲生女儿,唯一能继承江氏集团的江柔又出了这种事,往后他要怎么办? 江栩呢,等他老了,他还能护着吗? 他以为自己会一蹶不振等着被看笑话,可那天晚上,小女儿江栩却给了他一个拥抱,说,“爸,你还有我。” 他那时候只是在想,孩子长大了懂事了,会安慰人了。 却没想过,几乎是在那件事之后,这个孩子变化会这么大,她跟着他上下班,连开会都陪同,虽然安安静静不吵不闹,可分明看得出她在认真听认真地似乎在学习公司的事,最要紧的是,她言行举止根本不像个孩子。 前些天,一个老总过来,还顺口夸了她一句,似乎是在门口遇到的,文件掉在地上,他以为江栩是秘书,就让她帮忙整理了一下,江栩也没说什么,低头给他整理好,结果到办公室才知道她不是秘书,是江总的女儿,还说文件整理的很好,而且她看起来很正常,根本不像外界传的那样是个傻子。 江远山虽然面上一笑而过,可事后仔细想想,确实,江栩有时候的表现很正常,不像智力受损的孩子。 “爸,她们今晚住这,我们明天一起出去玩。” 江栩的声音传来,江远山总算回过神,“啊,好,去玩,好好去玩,玩得开心点。” 或许她只是走出心理阴影了,慢慢变得正常了吧? 江远山没有问,孩子变正常那是好事,你看,现在还交了朋友多好啊,就是这朋友都结了婚生了这么大孩子了…… 江远山有些费解,这两人有共同话题吗? 因为来了客人,今晚的晚餐很丰盛,管家站在边上片鸭,宋妈拿了透明薄饼负责卷肉,间或问一句,“要葱吗?要不要酱?” 半雪和小石头两人在饭桌上都很安静,江远山偶尔问一句,她们也都是把嘴里的东西嚼干净才回答。 “你们怎么认识的?”他很好奇。 自然是在茶庄见过,随后一起去了凤凰山,又一起去单身天堂喝过酒,这才熟悉了。 “乡下,我去捉萤火虫的时候认识的。”江栩说。 江远山记得这个,点点头,隐约觉得半雪和小石头不像是农村人,大家族里吃饭时的规矩礼仪很多,不让讲话,不让交头接耳,不让发出咀嚼声音,不让剩菜剩饭。 江远山却没有让孩子们拘束太多,因为他陪伴江栩的时间很短,所以饭桌上,他很喜欢和孩子们讲话,重要的不重要的,随便聊聊。 现在看着这两个来自乡下的母子俩吃东西的姿态很是优雅,他有些纳闷是哪个农村出来的这么懂礼数的人。 这么瞧着瞧着就看见了半雪的脸,是个很普通的长相,和江栩坐在一起会显得太普通而让人忽视,可单单看这张脸又会觉得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她淡然又安静地坐在那,举手投足优雅得体给人一种视觉享受。 江远山觉得这张脸好似在哪儿看过,一时想不起来,便问了句,“你父亲是做什么的?” 思来想去,可能是和她父亲有过碰面。 半雪顿了顿才说,“我爸爸他平时帮人看门看看店什么的。” 哦,保安。 江远山点点头,那可能确实在哪儿见过。 “我爸爸他大概见我第一次带朋友回来,所以话多了点。”上楼后,江栩冲半雪笑了笑,“他对你很好奇。” “他很疼你。”半雪说。 江栩点头,“他对我很好。” 她带着半雪到了客房,“今晚你们睡这,床上的宋妈全部换了新的,墙上有个按钮,如果有需要,就按那个按钮,宋妈会过来。” “好。”半雪把背包放在椅子上,随后开始打开背包,把洗漱用品拿出来。 “谢谢漂亮姐姐。”小石头笑着说。 江栩冲他笑笑,半蹲着递给他一颗草莓味的糖。 江远山也上来了,四九跟在身后,怀里抱着一堆玩具,很多益智拼图还有积木,以及大型的飞机和坦克,以及遥控车。 “来,看看喜不喜欢?”江远山手里捧着个积木递给了小石头,又摸了摸他的脸颊,他想起江逸城的小时候,心里忽然就被挖了一块肉似的,猛地抽疼起来。 小石头看了眼半雪,看到她眼里的默许后,这才接过江远山递来的积木,笑着回答说,“喜欢,谢谢伯伯。” “谢谢,破费了。”半雪接过四九手里的东西,冲江远山道谢,她表情很淡,并不是冷淡的那种淡,是骨子里就冷静淡然的那种淡,仔细看,会发现,她眼睛里隐约是笑着的,虽然很浅。 不知道是在什么样的家庭下长大的,性子过于冷了些。 江远山这样判断,倒是不知道江栩跟她相处是好是坏,总体来看,半雪还算不错,小石头也很可爱。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回房,等到洗完澡,江远山都在思索着江栩交的这个朋友,他害怕江栩上当吃亏,害怕她认识不好的朋友,害怕她被坏人骗,更怕这什么朋友万一打着带她出去玩的名义把她给卖了什么的…… 这么一想就有点坐不住了,打了电话给四九,让他明天务必跟紧二小姐。 交代完之后,他心里微微放松了些,随后想起半雪那张脸,虽然是很普通的一张脸,可那淡然又冷漠的眼神却是少见,特别是出现在一个女人身上。 江远山总觉得在哪儿看过,好像是……他目光一扫,看见了桌上一张报纸。 对,好像是在报纸上! 他赶紧进书房把前些年的报纸统统都翻了出来,为什么会在报纸上见过,嫌疑犯?通缉犯?明星?不,好像都不是。 他为什么会有印象呢,一定是悬赏金额太大,或者是对方太出名? 不管什么原因,他想,只要找到那张报纸,答案就迎刃而解。 江栩进来时,江远山正埋头找报纸,一张报纸里里外外被翻完后确定没有这才丢到身后,赶紧找下一张。 “爸,你在找什么?”江栩出声问。 江远山支吾了一下,“就,以前看了个新闻,然后,现在想再找找看。” “我帮你找吧?”江栩已经走了过来。 往年的报纸堆了一人高还多,他一个人确实找不过来,他往边上挪了下,斟酌着说,“你但凡看见一张女人照片的新闻你就拿来给我看。” “好。” 两人默不吭声分工合作,半小时后,仍然没找到,江远山又找了管家和宋妈以及四九上来帮忙。 夜里快十点时,四九起身说去倒水喝,没片刻,江栩说累了也跟着出来,到了门口,四九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报纸递给江栩。 这是一张五年前的报纸,因为长期被压在底下,纸张泛着浓重的草木味,字迹很小,只有头版写着粗体黑字,是一栏寻人启事。 后面跟着加粗的七个大字【五十万重金酬谢!】 报纸封面是一张年轻女孩的脸,她大概不喜欢拍照,所以看向镜头时,脸上没有笑,表情淡淡的,显得整个人有些冷。 她身上穿着旗袍,没戴什么首饰,只静静坐在那,给了个抬头的姿势,明明是一张普通的脸,却偏偏身上有种别样的吸引力,让人不自觉把视线投到她身上。 【石汉峰小女儿失踪,姓名石半雪,失踪时身穿旗袍……】 下面一段小字注解: 岐市黑帮大佬石汉峰第四个女儿于前日早晨十点失踪,石老大下令让帮派内部成员挨个在各地区排查搜寻,力图找到自己的女儿。而其生母——石汉峰的第四位太太曾堂而皇之到大宅里吵闹讨说法,被原配冷嘲热讽赶走,于第三天伤心之下奔赴国外。 “黑帮?”江栩蹙眉,她脑袋里的词汇量似乎匮乏了,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词语,她表示了些许的茫然。 这个年代还有这个组织吗? 四九善解人意地打开手机,将搜索出来的链接递给她看: 石汉峰以前所在的帮派因为犯下的事儿太多,被扫黑打黑了一拨后,他就金盆洗手,做起了生意,到后来,生意越做越大,干脆开起了公司,名字就叫石老大集团。 他出行阵容庞大,加上之前声名远播,再加上他们行事作风相当冷血无情,整个城市的人都对他们有所畏惧。 “他子女呢,找一下,半雪是他女儿吗?”江栩问。 四九拿回手机,打了几个字上去,随后把手机重新递到她面前: 石汉峰在家行二,人称石老二,因为厌恶老二这个称呼,便让底下人都喊他石老大,一来二去,没什么人知道他原名叫什么,只记得喊他石老大,而他四个老婆各为他生下一个孩子,两男两女,可谓是龙凤双全。 说起他大儿子和三儿子,岐市人都是清楚的,小小年纪便替父亲工作,他们做的都是擦边的生意,要说违法又不违法,可要说合法,又得斟酌一二。 但说起狠厉来,这两个儿子都颇有其父风范,打架几乎成家常便饭,一出手轻则卸掉人胳膊打掉两颗牙,重则直接将人打到全身瘫痪。 二小姐也时不时露过面,倒是那位四小姐,不少人只在她成年礼上才见过她的面,她也只不过出来切个蛋糕又重新进去了,是个长相平凡不善言辞的女孩,给人的感觉有些胆小怯懦,可当你对视上她那双眼睛时,又会发现,她根本就不是胆小,她是不屑。 她分明不喜欢这种场合,也不屑于参加这种场所,所以表情始终淡淡的。 四九问,“二小姐,要我去查吗?” 不用查了,光看形容就知道是她。 “不用。”江栩把报纸递给他,“她应该有她自己的秘密。” 临走之前,她回身指了指四九手里的报纸,“把它销毁,别让爸爸发现。” “是。” 房间里,江远山和宋妈管家三人找了足足三个多小时,快到夜里十二点时,他们终于翻完了手里的报纸,然而,没找到江远山想要的那张报纸。 他惊疑不定地自言自语:“怎么会没有呢?” 而那张报纸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被人撕碎塞进了黑色垃圾袋,趁着夜色倒进了门口的回收垃圾桶内。 第274章帕子 第274章帕子 —— 野外露营的集合地点就在森林公园门口,早上十点,门口只停了三辆车,江栩从车上下来时,正看见梁嘉倚着车门在看相机。 “你们可算是来了!”看见她们下车,梁嘉赶紧把相机挂脖子上,随后从老五手里拿过两个袋子,笑着冲江栩和半雪走来,“给你们带的礼物!” “谢谢。”江栩接过来,伸头看了眼。 梁嘉赶紧捂住袋子,“别看,回家了再看。” “……” 江栩总觉得这是一份很不得了的礼物,赶紧捂住没再多看一眼,半雪倒是没怎么好奇,把礼物递给小石头后,打开自己的背包拿出一份铁盒递给梁嘉,“我做的腊肠。” 梁嘉吹了个口哨,“会做饭的女人我都欣赏,不错啊,是我们在民宿吃的那种腊肠?” 半雪点头。 梁嘉笑得开怀,“我还挺喜欢吃的,等会我们去森林烧烤的时候再吃。” “好。” 江栩偏头看了眼那两辆车,冲梁嘉和半雪说,“我先去那边一下。” 梁嘉点头,又笑,“估计等你呢,到了就没下来过。” 江栩“嗯”了一声,转身走到黑色车身跟前,拉开车门跟前,鬼使神差地,她把脸先贴到了窗户上,随后就看见后座上躺着个人,眼睛闭着,俨然在睡觉。 没休息好? 她思索着后退了一步,这一步还没踩匀实,车门就打开了,里面伸出一只长臂,攥住她的手腕把她拉了上去。 “你不是睡着了吗?”她回过身关门,随后才转身看着他。 燕廷枭低低“嗯”了一声,脑袋枕在她颈侧,轻轻嗅着她身上的味道,眼睛又重新闭上了。 江栩低头看了眼,男人睫毛很长,微微翘着,闭着眼睛显得俊美无害,鼻梁高挺,嘴唇薄薄的轻轻抿着。 江栩一抬头就看见副驾驶的马超伸着手机递来,上面写着一句话:爷只睡了三小时。 “……” 那还过来干嘛? 马超大概看懂她的表情了,收回手机打了一行字又递给她:为了能见到你啊。 “……” 江栩脸上不为所动,心里却很是悸动。 她低头再次看了眼,随后抬头冲马超用唇语无声地说:转过去。 马超:“?” 江栩想亲一下枭爷的,可低头这个姿势怎么都亲不到,只好作罢。 马超大概看出她的想法,噗嗤一声笑了,随后打了一行字送来:想偷亲爷? 谁知,他手机刚递过来,就见原本闭着眼的燕廷枭突然睁开眼,把他手机里这行字看了个全,随后偏头看向江栩,微眯着眼睛,音色蛊惑地说,“不用偷亲。” 马超和司机很快下车,梁嘉隔着距离暧昧地笑了笑,还问马超,“嘿,他俩干嘛呢?” 马超:“……”妈呀这个女人好猥琐! “问你话呢?”梁嘉大概太无聊了,凑过来摆出一副要偷窥的架势。 马超:“……”妈呀这个女人太流氓了! 梁嘉看他不说话,真的做出要趴窗户偷看的架势,好在老五及时拉住她的胳膊,温声说,“别逗他了。” 梁嘉大笑,“你看他吓得那个样儿。”说着又拍老五的后背,“跟你以前一个样儿哈哈。” “……” 马超和老五同时沉默。 一个尴尬,一个是怀念。 梁嘉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太得意忘形了,一时又忘了些什么,立马收了笑,走到另一边和莫老四他们聊天。 这次莫老四带了韩东延来,两人穿得都很休闲,一个阳光帅气,一个刚毅绅士,远远站着就吸引了不少女人的目光,甚至有几个花季少女忍不住红着脸去要韩东延的号码,被他挥手拒绝了。 莫老四在一边看热闹不嫌事大,朝人家姑娘喊,“我知道他号码,你记一下,我告诉你,号码是1……唔——” 韩东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出一只手套塞他嘴里。 莫老四连声呸呸呸吐出来,“操!” 韩东延斜眼睨他,“说什么?” 莫老四秒怂:“……没,什么都没说。”心里却在不停地骂脏话:操你大爷的韩东延狗男人fuckyoubitch!…… 韩东延面上不动声色,却是伸出一只大掌卡在后颈,狠狠捏了一下。 莫老四痛得连脑子里的脏话都消失了,只剩下翻白的眼珠子。 梁嘉早前就知道莫老四结过婚,对于两次出来都没带老婆,她表示了慰问和关心,莫老四则是回答: “带来怕影响大家心情。” 梁嘉忍不住悄声问了句老五,“他老婆是河东狮吼?” “不是,他老婆喜欢整容。”顿了顿,老五补充,“最近好像又把假体抽出来,导致老四不认识她了。” “……” 老七终于姗姗来迟,一行八个队员下车后,又出现一个女人,众人定睛一看,这个女人不是旁人,正是长歌。 梁嘉脸都绿了,但她没当众发作,毕竟人都来了,她也不好说什么。 老七挨个打招呼,到了梁嘉面前,这才双手合十作求饶状,“意外!真的是意外!我都出门走了,结果碰上了,听说我们出来露营,她也想去,出来透个气就回去。你看,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能直接说我不想带你过去吗?” 梁嘉吸了口气,“算了,走吧。” 老七总算放心地呼出一口气。 谁知这口气还没喘匀,就见远处不紧不慢地又来一辆车,到了近处停下,车门打开,一双运动鞋率先踏出来。 老七“操”了一声,捂着头皮几乎要炸了,“他妈的你不是说你不来吗?!” 所以他才敢把长歌带来的啊! 要是知道三藏也来,他怎么也不敢把长歌带来的啊,两人恋爱又分手的事,虽然知道的不多,可他们几个还是知道的啊,也知道这事儿尴尬,碰上了尴尬,碰上了再一起烧烤露营更特么尴尬。 唐玄瘦了很多,脸色有些不好,下了车却还是挤着笑冲几人打了招呼,这一眼就看见了长歌,她穿着漆皮夹克,皮质风衣,皮质长裤包裹着一双修长细腿,锋利的剪裁线条性感又强势,手里捏着太阳镜,远远看着十分惹眼,不管什么时候,她都能以最好的状态面对这个世界,哪怕是分手,她也依然高傲地美丽着。 他嘴角的笑没有停滞,弧度放大了几分冲她笑了笑,算是招呼。 长歌来这原本就是为了想看看他,现在看他精神状态算不上好,心里隐隐地在想,是不是因为自己和他分手,所以…… 可是话已经说出口,高傲如她,又怎么肯收回。 几人汇合站到一起,老七再次当队长,清点人数后,让人上车开到森林里,因为马上到中午了,可以进行野外bbq了。 几人正要自行上车,就见不远处半雪陪小石头刚去了洗手间回来,半雪穿着一件白色大衣,几次见面,她好像很喜欢穿白色,白色毛衣,白色羽绒服,白色大衣……几乎没穿过一次黑色的。 她喜欢白色,唐玄这样想,这个颜色也很适合她,衬得她气质十分清冷,远远看着透着股疏离淡漠。 隔着距离,小石头第一眼看见了唐玄,眼睛一亮,高声喊道,“唐叔叔!” 唐玄嘴角的笑真实了几分,“你们也来了。” 半雪看见他,微微颔首。 小石头已经冲到他面前,唐玄微微躬身,摸了摸小石头的脑袋,又把他举起来抛高,“你好像很想我。”他说话时,眼睛不自觉看向半雪。 临出门前,他猜测,或许半雪会来,但他也不敢确定,却为了这一丝不确定,还是来了。 他很想抱住她,问问她,有没有想他。 但肯定是他自作多情。 这个女人那么讨厌他,又怎么会想他。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抱住她的儿子,像是抱住了她一样,那样用力又那样欢喜。 小石头又惊奇又是兴奋,一张小脸很快通红一片。 半雪在边上想说什么,嘴唇微张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上车啦!三藏!”老七没多想,只想把长歌和唐玄分开,就说,“半雪坐你车吧,跟着我们车后面走。” 说完,老七就带领队员们上车。 马超和四九也纷纷上车紧跟其后。 江栩和燕廷枭依旧坐在后座,两人安安稳稳地互相依靠着闭眼浅寐,马超系安全带时,回头多看了一眼,发现小巨人的嘴唇比之前上车前鲜艳红润了许多。 半雪临上车前看了眼长歌,发现她已经坐进了老七的车里。 “上车吧。”唐玄打开了后座车门,小石头已经上去了。 半雪原本想去四九的车上,看小石头已经坐上去了,也不好再说什么,低头坐了进去。 唐玄一边开车一边透过后视镜往后看,他是根本控制不住,在家这么多天,总是想起这个女人,此刻这个女人就在身后,他怎么会忍住不看。 半雪注意到了,几次对视上那双眼,以为他在看小石头,所以一直没说什么,再一次对视上,唐玄没有移开视线,半雪忍不住开口,“你看路。” “好。” 半雪觉得怪异,唐玄的表现和反应太奇怪了。 她虽然不知道他和长歌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她只清楚一件事,唐玄很喜欢长歌,非常的喜欢。 几次对她特别照顾,怕是想引起长歌吃醋,其实没必要这样做的,因为长歌一定会喜欢他的,他那样地专情,总有一天会打动她。 十几分钟后,车子在一片深树林的空地上停了下来,前面有个小湖泊,不到五十米,景色还算不错。 几人把车子靠着停在一处,随后下车。 梁嘉已经拿相机取景拍照去了,剩下的人开始搬东西准备烧烤。 东西是梁嘉准备的,吃的喝的用的,后备箱满满一下子,有些放不下的都堆在后座上。 老七带来的那帮队员非常勤快,今天打了鸡血似地抢着干活,但凡总攻要拿什么,他们就抢在她动手之前拿走。 “我来我来!总攻你去那边歇着吧,这个很脏的,我来拿!”一伙人抱着烧烤材料跑了。 “……” 总攻又伸手去拿烧烤架,一共四个烧烤架,已经被拿走三个,只剩最后一个,她刚伸手去拿,就见海胆和wink冲过来,“总攻!这个我来拿!” “……” 老七早就在一旁注视到这一幕,心里痛心疾首,妈的,海胆和wink这两个死基佬,想掰歪总攻! 他拿着自己骚包十足的扇子走过去,随后一把掐着总攻的肩膀,总攻不喜欢人碰他身上任何地方,所以蹙眉闪躲,老七却早就防着他这一手,所以这次力气很大,卡着他不松手,直到把人卡到车身边上,才拧眉说,“你,离他俩远点。” “?”总攻皱眉,“什么?” 老七不好把话说得太死,因为不能百分百确定,所以拿着扇子不停展开又合上,焦躁得不行,“总之,你不能跟他们走太近,知道吗?” 总攻却是被他这话一提醒,才发现队友最近对她很是关怀,几乎是达到呵护备至的状态了,因为以前他们也总是会各种顺着她,但近来这种趋势愈发严重了些,像是在呵护一个脆弱的女人。 总攻心里一紧,面上却不自觉皱起眉毛。 被发现了? 不可能,除了上次在民宿被那位江小姐发现,其他几乎没有任何被发现的可能。 那会是在什么时候出的差错? 她苦思冥想,只能想到是在棒国那趟比赛打完回来后,队友们对他的态度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难道是因为她打赢了比赛? 老七看他一会皱眉一会松口气一会纠结一会又松口气一会再次蹙眉…… “想什么呢你?”他忍不住问,心里暗暗地想:该不会他也是个基佬? 这样一想,他不由得开始打量起眼前的人来: 总攻近期换了个发型,两边剪短,露出耳朵,偏长的前沿碎发闲闲盖住额头,露出一双英气的眉眼,鼻梁很挺,嘴唇的颜色是淡粉色,嘴巴好小,他以前怎么没注意到。 客观评价,总攻这个长相还是可以的,老七本身就是个爱美的人,也更倾向于和长相好看的人打交道,这也是他为什么几次都能忍让总攻的原因之一,当然最大的原因是总攻游戏打得好。 “没想什么。”总攻偏头。 队长怎么一直盯着她的嘴巴看? 老七交代完,又用扇子点了点他的脑袋,“行,记住我说的话就行,去吧。” 总攻“哦”了一声往回走了。 老七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宽松的长衣长裤,心里想起抱着他那几次感受到的重量,难怪穿这么宽松,是怕大家发现他其实瘦弱得一批吧? 老五和唐玄已经在烧烤架前忙活了,莫老四和韩东延忙着开红酒弄调料,长歌穿着皮衣不能近距离接触火源,只好站得远远地观看,她这一路上话都很少,只是安静地看着唐玄,偶尔也会看向燕廷枭以及他边上的江栩。 江栩也在烤肉,燕廷枭在她边上帮忙,两人拿着几个串子翻着烤,不知道聊了什么,燕廷枭勾起薄唇露出笑容,那张温柔的面孔像寒冬的冰雪消融,像春风拂面,只在人心底留下悸动的涟漪。 气氛一片美好,看得长歌很心酸也很妒忌。 老五烤好了一串肉,涂了酱料率先送到梁嘉面前,她正在拍照,老五就站她边上慢慢等,等她放下相机,便把手里的肉串递过去,“趁热吃。” 梁嘉便咬下一大口,“不错,你吃了吗?” “还没。”老五掏出帕子把梁嘉嘴边的酱擦掉。 “……” 梁嘉接过他手里的帕子,“我自己来,你别管我了,自己去吃吧。” “嗯。”老五走了。 梁嘉擦完嘴,低头看了眼帕子,灰簌簌的料子,上面沾着些酱,她翻过来打算用另一面擦嘴,就见被包在里面的那一面露出两个英文字母: 【a&l】 安仅山&梁嘉。 她抬头看了眼老五的方向,他刚回到那边,大概是心有所感,正回头看过来,这一眼就看见梁嘉在看他,他一双眸子立马亮了起来,嘴角尽是笑意。 “……” 梁嘉转过身,把帕子随手丢进口袋里,随后狠狠咬下一口肉。 算了,也就这几天了,她想,等她走了之后,他就孤单单一个人了。 第275章有话 第275章有话 “我来讲我来讲!” 一伙人全都聚集在烧烤架边上,有负责烧烤的,有负责撒调料的,有负责看火的,有负责添炭块的,有负责把肉穿在签子上的……除了长歌和拍照的梁嘉,其他人几乎全都围在了一起讲笑话。 实则是因为老七讲了上次在棒国泡温泉时发生的那件囧事,其他人全都纷纷响应,也开始讲述各自的囧事,又好笑又让人震惊。 梁嘉听见动静,也赶紧收了相机赶过来,刚好听到老七一个队员在讲笑话。 “这是我看见的一个笑话,是真的好笑,但是可能会影响大家食欲,所以你们暂时先别吃……”他说完,轻咳一声,才开始讲,“是这样的,有个病人去医院检查身体,医生让他验一下便便,但他在医院拉不出来,所以医生就给了他一个杯子,让他带回家,明天早上再带回来,第二天……噗……” 他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被旁边人推了一把,这才继续讲,“第二天病人回来了,但是手上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医生问他,杯子呢,病人一脸沮丧地说,他今天本来是带来了,因为怕漏还特意找报纸包了里三层外三层裹得严严实实,最后又用黑色胶带包了起来,可是等他下车的时候,发现包被人划破了,大便没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 “……” 众人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烤串,发现肉都不香了。 老七一扇子拍过去,“滚!影响食欲!” 其他人面面相觑片刻,才忽然不约而同全都笑出声,包括负责给肉穿签子的半雪,笑得很无奈,嘴角微微抿着,弧度很小,但唐玄注意到了,一直盯着看。 同样注意到的是长歌,原本她在看唐玄,后来发现他偏头在看什么,这才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这一眼就看见了半雪。 长歌不太明白唐玄在看什么,几次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能看到那边除了半雪就是小石头,显而易见,唐玄在看半雪。 他为什么盯着她看? 难不成他喜欢半雪?! 长歌有些不可置信,甚至觉得有些荒谬,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半雪有个儿子,不谈她是结过婚还是离过婚,她都和别的男人有个这么大的儿子。长歌甚至豁达地想过以后,唐玄他可以喜欢任何女人,可偏偏不能喜欢有这么大儿子的半雪。 他怎么能!他怎么能喜欢半雪呢?! 长歌荒谬地都快气极反笑了,可心底不知是怒是火,等她意识到时,整个人已经站到了半雪面前。 半雪看她过来,主动让出一个位置,长歌站到她边上,拿起一个一次性手套戴上,随后开始把金针菇穿在签子上。 她往边上看似不经意地扫了眼,正看见唐玄投过来的视线。 心底就像是岩浆爆发,一团火在胸口杂乱无章地肆意迸发。 “一直没问过你,你丈夫呢?”她低声问,表情淡淡,像是随口问了句无关紧要的话,只是握住签子的那只手用力到骨节发白。 半雪手上动作停了下,偏头看了她一眼,随后才说,“出国了。” “出国,去的哪个国家?做什么?”长歌又问。 “唐人街,一个饭馆里当厨师。” 长歌微微松了口气,既然半雪的丈夫还在,那唐玄就没机会了,她不由得软化了口吻,问,“一个人带孩子很辛苦吧?” “还好。”半雪神情一直淡淡的,低头做着手上的事,似乎不把刚刚那段对话放在心上。 边上的小石头却是看了眼长歌,随后悄悄走到唐玄跟前,拉了拉他的裤腿,小声说,“叔叔,你去妈妈那边好不好?” 唐玄虽然想过去,但这么多人,而且长歌也在,他根本不想做得太醒目。 但没想到小石头一脸紧张的样子。 他和半雪隔了四五个人的距离,他微微向后看了眼那个方向,低声问,“怎么了?” “妈妈不喜欢聊以前的事。”小石头噘着嘴说,“那位漂亮姐姐一直在问。” 长歌刚刚过去的时候唐玄就注意到了,但他没想到长歌过去是找半雪聊以前的事。 “好,我待会过去,你先回去。”他从莫老四手里拿了几个涂好酱料的烤串递给他,“拿给你妈妈,让她找个地方吃。” 小石头恍然地笑,“知道了。” 他拿了烤串递给半雪,随后拉着她去找别的地方吃,半雪这才摘了一次性手套和他往一次性搭建的餐桌上走去。 而另一边,唐玄则是拿了烤串走向长歌,看半雪走了,长歌本来也打算走了,手套都摘了,结果看见唐玄拿了三根鱿鱼串一根烤肠过来,她就顿在那没动。 边上都是人,不是莫老四和韩东延在说话,就是老七的队员在旁边插科打诨地开玩笑,一群欢声笑语。 “吃吗?”唐玄把手里的鱿鱼递到她面前。 长歌犹豫了片刻,伸手接过来。 她此刻心里想的是唐玄过来兴师问罪? 但唐玄站在那只是陪她一起吃鱿鱼,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问。 只是单纯地想送鱿鱼给她吃?想跟她重修于好? 那为什么一直偷偷看半雪? 长歌想不通。 唐玄递来一张纸巾,长歌接过擦了擦嘴,一抬头看见另一边正在吃烤肠的江栩,她吃得满嘴都是酱,边上燕廷枭拿了纸巾正在给她擦嘴,末了指腹在她唇瓣上重重按了按,江栩吃痛地瞪着他。 都说一旦恋爱,男人都会变成孩子,会故意做很多引起喜欢的人注意的事,没想到有生之年,她能看见廷哥这样孩子气的一幕。 也没想到,她和唐玄在一起后,也没能看见他这样孩子气的一幕。 “大家过来吃吧!”老七招呼了一声。 所有人都坐在了那张简易餐桌上,只有四九和马超两人守在烧烤架边上,时不时查看一下架子上的蛤蜊和鲍鱼,顺便撒点调料。 江栩临走前从莫老四那拿了两根鸡腿,一个递给四九,一个递给马超,这两人于是一人一根鸡腿互相面对面啃着,啃着啃着开始比赛,也没裁判,也没计时器,就那么互相瞪着眼啃鸡腿,马超啃得飞快,一根鸡腿啃得那叫一个干净,正得意地提着鸡骨头给四九看时,就听嘎吱嘎吱的声响,随后四九冲他张开嘴,里面干干净净。 “……” 妈地这人把骨头都啃了!一看就是个狠人! 马超甘拜下风,老老实实地翻鲍鱼去了,一边翻一边想,刚刚应该比赛吃鲍鱼,看他吃不吃壳儿! 莫老四每次的出行必备是红酒,此刻也拿了出来,正给每人倒了一杯,大家一边喝红酒一边吃着烧烤,身处在大森林深处,呼吸的是森林里的新鲜空气,也算一种享受。 梁嘉没怎么吃,一直拿相机拍着,拍到了半雪和小石头母子俩坐在餐椅上吃东西的温馨画面,拍到了莫老四和韩东延肩并肩涂酱料的画面,拍到了燕廷枭给江栩擦嘴巴的画面,也拍到了四九和马超两人瞪着眼珠子比赛啃鸡腿的画面,这一转身,镜头里出现了老五。 他剪的头发太短了,到现在才冒出不到两厘米,寸头显得整张脸多了几分凶相,那双眼却又极度忠诚地看着你,像一只老狗,用可怜巴巴的眼睛瞧着你,直到你心软为止。 “别拍了,吃东西。”老五端了椅子,其他人都是干巴巴一张椅子,偏偏她的椅子上多了个坐垫。 梁嘉“嗯”了一声坐过去,跟着一群人一起站起来喝酒祝愿,祝愿大家新的一年里事业有成梦想成真,祝愿有情人终成眷属,祝愿爱情天长地久,祝愿……以后大家再见面,还能这样开心地聚在一起,吃最便宜的烧烤,喝最贵的红酒,吹着大自然的冷风,看着一群人天南地北地胡扯瞎闹。 多开心啊。 人活一辈子,不就是为了开开心心嘛。 “一起拍个照吧!”梁嘉提议,“你们该吃吃,该喝喝,我们就拍现在这个状态。”说着,她拿着相机找了个角度,随后招手让四九过来,“你就这样按一下就行,保持我这个角度不要动,多拍两张。” “好。” 梁嘉重新回到座位上坐下,拿起一根鸡翅看向镜头,微微点头示意四九可以开始拍了。 四九连续拍了三张。 梁嘉接过相机道了谢,她一边回到座位上继续啃着鸡翅,一边擦干净手打开相册查看刚刚拍出来的照片。 三张照片没什么区别,她正要挑选一张,删掉其他两张,就看见照片上的老五眼睛一直看着她,三张都在看她,没有一张在看镜头。 “……” 分明就是故意的,因为她是第一个查看照片的人! 梁嘉关掉相机不去看了,边上老五递来马超端来的鲍鱼,他涂好了蒜蓉,送到她面前,“吃吧。” 那双眼睛漆黑又明亮,里头装着小心翼翼可怜巴巴。 他就是故意地! 就是为了让她狠不下心! 她桌前堆了好十几根签子了,虽然拍照没怎么吃,到底吃的比他多,梁嘉偏头看了眼,才发现,老五面前一根签子都没有。 “你没吃?”她奇道。 “嗯。”老五又拿了个烤茄子过来,又从莫老四那拿了一个蘸着奶油的黄金馒头,“你吃饱了吗?再吃点吧。” 梁嘉原本就是个随性的人,几乎不怎么关注他吃饭没冷了没,只在意自己是不是饿了冷了困了想睡觉了,现在发现老五还没吃,自己却在一边敞开了吃,怎么想都有点罪恶感。 “你吃吧。”她把盘子里的一根鱿鱼拨给他,又站起来去那边拿了新烤好的烤面包和十几个串子,全部塞到老五盘子里,板着脸说,“赶紧吃。” 老五眼睛再次亮了,嘴角一点一点弯起,像是怕笑得太大声吓跑谁一样,连开心都是收敛着的。 梁嘉避开他的视线,“赶紧吃吧,马上冷了。” “好。” 这边吃得安静无声,桌子另一边吃得却是热火朝天喧闹异常。 “总攻!吃这个这个!刚烤好的!” “吃这个吧!甜的!总攻喜欢吃甜的!” “吃鸡腿吧!那些都没营养!” “吃什么鸡腿,吃鲍鱼!我刚刷好酱。” “吃什么吃,总攻,喝点红酒吧,冷的话,我就热一杯奶茶给你。” “……” 老七一巴掌拍下去,“都给我坐好了!” 什么情况,不止海胆和wink是基佬,这他妈是基佬病传染整个队伍了? 他嫌弃地看了眼自己那帮队员,随后把总攻面前的黄金面包奶黄包烤鱿鱼烤鲍鱼烤茄子烤地瓜烤红薯烤香肠烤鸡翅烤鸡腿……等等全部一把端到自己面前。 “这些,我吃。”他一锤定音,随后接过海胆手里的那杯红酒,“这个,我喝。”顿了顿,扇面一展,在‘攻气十足’四个字的映衬下,霸气十足地扫视一圈,问,“还有吗?” 队员们:“……没了没了。” 总攻不明所以地拿起从他盘子里抽走一根鸡翅慢条斯理地啃着,半点不受干扰。 老七看了他一眼,突然发现自己好辛苦,不但防着这帮队员掰弯总攻,还得防着总攻不被他们掰弯,虽然这两个乍听之下本质是一样的,但是他妈地实施起来完全是不一样的啊! 他不但要抵制队员们过分接近总攻,还得他妈地防着不让总攻接受他们的接近…… 而相较于这边的咋咋呼呼,唐玄和长歌这边就显得安静了许多,两人面对面坐着,交流不多,基本就是“递一下谢谢”、“这个要吃吗?”“好的。”“红酒递一下。”“好。” 他们左边是莫老四和韩东延,两人并不是面对面坐着,而是并肩坐着,边吃边聊着什么,在莫老四说脏话之前气氛都还算好,等到他一句脏话骂完,气氛就凝滞了,韩东延擦干净手指,随后提溜着莫老四站起来说了句,“吃完了吗,走吧。” 莫老四心惊胆战地被提溜着走了。 中间空出来的一大片刚好可以看见靠边坐着的半雪和小石头,这两人一直安安静静无声无息地吃东西,小石头很乖巧也很懂事,每次四九和马超过来送烤肉串,他都会礼貌地道谢,随后把东西先送到半雪面前,“妈妈,你先吃。” 而他们对面则坐着江栩和燕廷枭,半雪还记得上次在民宿时,江栩和枭爷的话题还围绕着装修这一块,这次两人聊天则全都些公司的专业术语,有些甚至是半雪都听不懂的词汇,她颇感讶异,因为江栩明显比上次在民宿见到的时候成长了许多,她一直在问问题,可抛出的问题都是非常有针对性的,不是公司遇到的难题就是市场部需要攻克的难关,她考虑出三个方案,让枭爷指出其中不足,两人一边吃一边讨论,几乎听不见其他声音,也看不见边上的暗潮汹涌。 长歌吃了会,发现没人跟自己讲话,自己好像也显得格格不入,打算待会打个招呼就回去,抬头看了眼唐玄,发现他又在看半雪。 这一刻,她十分确定,他在看半雪,因为中间空出那么大一片地方,没了韩东延和莫老四的遮挡,那边只剩下半雪和小石头。 长歌猛地站了起来,唐玄登时回头看向她,看她瞪着眼睛在看他,有些莫名地问,“怎么了?” 半雪那边也听到动静看了过来,一双淡淡的眼睛叫人看不出她的情绪。 “我有话跟你说。”长歌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了。 第276章荒谬 第276章荒谬 唐玄虽然不明所以,却老老实实地跟上。 老七一边啃鸡腿一边嘟哝,“这特么分手了还能再和好?” 他觉得匪夷所思,也没多管,继续啃着盘子里的东西,总攻也在边上安静地吃,那些队员消停了不少,也各自安心吃自己的。 总攻已经吃饱了,坐在椅子上开始玩手机。 “吃饭时间不许看手机。”老七啃着鸡腿含糊不清地说。 总攻“哦”了一声,塞了耳机打开音乐,随后闭上眼趴在桌子上了。 “那边有帐篷,进去躺着吧。”老七敲了敲桌子。 “哦。”总攻听话地起身走了。 老七看着他的背影,心说,听话时候的总攻还是挺可爱的。 顿了顿,他面色扭曲地想,他刚刚是说了可爱两个字吗?用在总攻身上?他怕是疯了! 这混蛋曾经因为他碰了他键盘就要跟他拼命! 老七恨恨地咬下一块肉,其实仔细想想:除了龟毛了点,总攻身上优点还是挺多的,以他挑剔的目光来看,总攻这个人勉强算合格了,以后再多多训练,或许会成为他的王字招牌。 长歌走到一棵树下,身后唐玄不紧不慢地跟着,走到跟前了才问,“怎么了?” “你……”长歌看着他,怎么都问不出口。 唐玄误会了,以为两人分手后再见面让她尴尬了,“你是不想见到我?” 长歌皱眉,“没有。” 没有? 表情可不像是说没有。 唐玄便换了个话题,“最近还好吗?” “一般。”长歌回头继续看着面前那棵树,放眼四周全都是这种生机勃勃四季长春的树木,高大巍峨,窜天挺拔屹立在面前,将底下站着的人类显得多么渺小又无能。 “唐玄。”长歌出声,“你喜欢半雪?”她问得不确定,有犹疑,有不可置信,还有几分荒谬感。 可等待她的是漫长的沉默。 她几乎是瞬间转身,看见的是抿着嘴不知该怎么回答的唐玄。 不用问了,他的表情就是答案。 她愤怒了,“你疯了!她结过婚!有孩子!孩子都那么大!” “我知道。”唐玄压了压眉心,“我没准备告诉她,也没准备做什么,就是……”就是什么他也说不清。 满足现状? 不可能,可他也不能确定他还能做什么,他答应过徐女士不会去找她。 可他偷换了概念,徐女士说不能去找她,可不代表,他不能跟她偶然遇上。 可未来什么样,他也确实说不准。 或许他是一时的心血来潮,也或许他会一直喜欢一直想着她,直到他找到一个合适的女人结婚生子,慢慢忘记她。 也或许不会,什么都不会发生,他一直单身,而她也一直带着孩子。 这是最好的状态了,他想。 “你怎么能喜欢她?!”长歌眼眶通红,“你怎么可以?!你和我分手就因为她是不是?!” 唐玄双手举起来,“等一下,长歌,分手是你提的。” “是因为她,你才魂不守舍不是吗?!”长歌一针见血,找到了关键点。 唐玄没话说了。 长歌恨极了他现在这副无所谓的模样,“唐玄我恨你!我讨厌你!”她用力拍打着唐玄的肩膀,又觉得不够,狠狠甩了一巴掌在他脸上,“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讨厌你!你怎么可以喜欢她这样的……” “我哪里不好……你怎么宁愿喜欢一个单亲妈妈都不喜欢我……”她哭着滑下去坐在地上。 唐玄把她扶起来。 长歌使劲推他,捂着眼睛哭得眼泪从指缝里往外流,“我讨厌你,你不要碰我……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我的错,对不起。”唐玄轻声说,“但是长歌,我曾经是真的喜欢你,很想和你结婚的那种喜欢。” “我不要听你说这些!你走!你滚啊!”长歌嘶哑地喊。 唐玄没办法,只能松开她往回走,“行,你一个人待会,等你心情平复了再出来。” 长歌没理他,哭了好一会,又拿纸巾擦了擦眼泪,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她吸了吸鼻子,“不是让你滚了吗?!” 一回头,她看见三个陌生的男人,登时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可她一直坐在地上,没时间爬起来,看见那三人飞快伸来的手,她的嗓子只是发出简短地一声“啊——” 唐玄离得不远,约莫五十米的距离,却是一直背对着这儿,眼睛看着前方的半雪和小石头,他俩已经吃完了,正在收拾打扫那群人制造的狼藉。这对母子俩不论做什么,都不骄不躁地,又安静又细心。 远远地,半雪似乎抬头看向这里,唐玄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到他,冲她挥了挥手臂。 但半雪很快转头,估计是没看到吧。 等他回过头时,原本坐在地上的长歌不见了,他心里一慌,到了那棵树跟前来回查看,大声喊,“长歌!长歌?!” 没人回应。 不远处听到动静的莫老四和韩东延都赶了过来,“怎么了?” 他俩也在树林里,刚刚莫老四和韩东延打了一架,莫老四被摔在地上时,隐约看见几个人影跑过,还跟韩东延说了,后者不信,认为是他的阴谋诡计,于是又把莫老四压在地上揍了一顿。 “长歌不见了,她刚刚就在这。”唐玄指着脚下那块地。 “经历过上次那个事,她根本不敢再往森林里闯的,所以我觉得她不可能一个人乱跑的。” “你的意思是?”韩东延拧着眉看他,“她是被人带走了?” 莫老四心里却一咯噔,“难道是……?” 他虽然没说出来,但韩东延却知道他想说什么。 “去,叫人分头找,留几个人守在这。”他转头看着唐玄,“你和半雪留在这。” 如果是观音寺的那群人寻仇,那么那群人就绝对不会放过半雪。 “唐叔叔!”不远处传来小石头的呼喊声,他冲到跟前,喘着气喊,“漂亮姐姐被抓走了,妈妈去追了!” “什么?!”三个人俱是一惊。 唐玄边往回跑边焦急地问,“怎么会?她怎么会遇到?!她在哪儿遇到的?!” 小石头也跟着跑,伸手指了个方向,“妈妈把垃圾放在车上时,看见的,然后就追了出去。” 唐玄朝着小石头指出来的方向全速奔跑。 餐桌上已经没别人了,估计都追出去了,只留了两个队员守在这。 唐玄不敢把小石头留下,一把把他掐在怀里,抱着他往前跑,回想起上一次在观音寺也是这样,那个女人居然这么奋不顾身,就不能想想她还有个孩子吗? 可转念一想,出事的是长歌,换做是他,也会奋不顾身的。 莫老四却是和韩东延对视一眼,可以确定了,对方是冲着长歌和半雪来的,百分百是观音寺的那群人来报复来了。 “他们是故意抓住长歌让半雪看见的。”莫老四咬着牙,“因为上一次半雪也是这样去救长歌的。” 唐玄听到这话,突然停住了,“什么意思,你们知道是谁?上次?”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上次观音寺的时候。 是那群人?! “唐玄,要快点,他们既然要报复,一定会折磨她俩,对于女人来说,最大的痛苦是什么你应该清楚。”莫老四不好把话说得太直白,他在警局那几年,见到太多早就麻木了,可对方现在换成是长歌,他心里也是有些不忍。 唐玄一把将小石头丢给莫老四,随后没命似地往森林深处跑,他看见了江栩和燕廷枭,看见了四九和马超,还看见了老七和他的队员们,也看见了老五和梁嘉,他们分开站着边喊边找人,企图用声音恐吓住那群行凶的人,希望这样的声音能令长歌获得短暂的安全。 唐玄一路往前跑,不知道过了多久,几乎在他腿脚发软时,终于发现了长歌,她的夹克被人脱了,头发乱糟糟的,身上全是脏污和泥土,一张脸上全都是巴掌印,她浑身发抖地往前走,抱着肩膀,害怕地缩着头。 唐玄冲到她跟前,抓住她的手问,“长歌,你怎么在这?半雪呢?你有没有看见她?” 长歌抖得更厉害了,一张口就是呜咽,“她……” “在哪儿?!我问你她在哪儿?!”他嘶哑地吼着,“在哪儿?!” 长歌往后指了指。 唐玄立马往那个方向奔了过去,他不停地在心里祈祷,不要有事不要有事,你不能有事,不能有事! 当他赶到那,看清眼前一切时,眼眶陡地红了。 第277章脏了 第277章脏了 半雪背对着他,正在穿衣服,地上躺着三个血流不止的人,一个肚子上全是血,另一个伤在脖颈大动脉,血汩汩往外冒,另一个趴在地上,后背插着一把匕首。 地上散乱着鞋子,夹克外套,袜子,裤子,纯白色的大衣也沾了血,远远看着,血红一片,而半雪就站在血红一片的中央。 唐玄走到她身后,半雪大概听到声音了,慢慢回头,她两只手全是血,不知道是她的还是别人的。 看见是他,她眸子短暂收缩了下,随后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终究还是脏了。 唐玄捡起地上的大衣替她穿上,随后低头看她的腿,纯白内裤上沾着脏兮兮的男人手印,他恨得牙齿嘎嘣作响,低头捡裤子的瞬间眼泪险些掉了下来。 他心疼得快要死掉。 替她重新穿上裤子后,唐玄在原地站了片刻,随后走到其中一具尸体跟前,发了疯似地揍他的下巴,一拳又一拳,把人的一张脸都打得血肉模糊。 半雪不理解他的举动,以为他是在为长歌报仇,转了头看了眼,没看见人,便问,“长歌呢?” “长歌长歌长歌!你的眼睛里什么时候能关心一下你自己!”唐玄从地上站起来,胸口的怒火积攒着似乎下一秒就要爆发。 “我?”半雪低头看了眼自己,只是手臂上有些擦伤,“我没事。” 没事? 他的眼眶红着,骇人的面色冲着她,“什么叫没事?!万一他要是有艾滋呢?!” “万一他要杀了你呢?!” “万一你现在已经死了呢?!” 半雪刚要说话,整个人就被唐玄猛地抱在怀里,那股力道险些把她揉碎,“我来的路上就在祈祷,你不要出事,你千万不要出事,一想到如果你出事,我整个人都快疯了,你怎么可以这么淡定地跟我说你没事,你是个女人,你可以委屈可以害怕,你可以哭可以撒娇,你可以打我骂我怪我为什么来这么迟……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我心疼……” 半雪有些诧异,却没有挣扎,像是没听懂,又像是听懂了却还没反应过来。 老七他们一行人也赶了过来,所有人看见这个画面都没有说话,长歌披着莫老四的外套,整个人已经不抖了,脸上却还有泪,看见地上那三个人,浑身打了个哆嗦。 “放了她!” 被三个人带到这里后,半雪追了过来,就站在这儿,冲那三个人喊着,“把她放了!” 长歌已经被人脱了夹克外套,那群人正伸手要脱掉她的裤子,她哭着喊,“不要——放开我——” 半雪就在这个时候冲了过来,可她正要动手,那群人却早有防备,拿匕首抵在了长歌的脖子上,“来啊,你动一下,我就把她的喉咙割破。” 半雪没动作。 长歌却浑身发抖,冰冷的刀尖就抵在她喉咙上,不停滑动着,她哆嗦得更厉害了,耳边听到有人说,“过来,把衣服脱了。” 她看见半雪乖乖地站过来,脱掉大衣。 那三个男人发出猥琐的笑声,似乎松懈了几分,半雪瞄准机会,把手里的大衣兜头丢在一个男人头上,同一时间,她快速越到长歌身前,两根手指戳在控着长歌的男人眼睛上,顺势抢过匕首,紧接着一脚踹翻右边的人。 “跑!” 长歌只听到这个字,随后没了命似地往外跑,她浑身都在哆嗦,被什么绊了一下瞬间扑倒在地上,也就在这个时候,她的脚被人扯住了,她回头看见有人扯住她的脚,立马尖叫一声。 “啊——” 半雪已经逃走了,听到动静又回过身来救她,把长歌解救出来后,她已经被三个男人包围,长歌边跑边往后看,她看见半雪被三个男人围住。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心里隐隐清楚,可她不敢回头,她回去了也救不出半雪,她要怎么办,她无助地边哭边喊着唐玄的名字。 看到唐玄那一刻,她都像是做梦般浑浑噩噩,直到此时此刻站在这儿,看见那三个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她依然不可抑制地打了个哆嗦。 “老四……” 唐玄站到莫老四边上,皱着眉刚想说些什么,就被莫老四打断了,“你们先回去,这里交给我。” 莫老四打了电话后,拍了拍唐玄的肩膀,示意他先带半雪回去。 “好。”唐玄点头,“多谢。” 小石头一直被老五牵着手,此刻看见半雪安然无恙站在那,当即冲出来抱住她,“妈妈!” “我的手很脏。”半雪把两只血手藏进大衣袖子里。 “受伤了吗?”小石头问。 她摇摇头,“没有。” 唐玄为她穿大衣时,亲眼看见她后背全部是拖行的痕迹,背部一定破皮,手臂也有伤,可她却偏偏安慰所有人说自己没事。 这样的女人。 这样的女人!他心疼得几乎要失控做些什么了! 一行人往回走,长歌脸上还挂着泪,看半雪过来时,咬着嘴唇说,“对不起……” 她不敢当着众人的面说,她曾丢下半雪一个人逃跑了。 她不敢说,她怕说出来,大家会更加讨厌她。 可她不说,不代表没人知道。 众人全都是在路上遇到的长歌,随后带着她到了这儿,看见了站在血泊中央的半雪。 根本不需要旁人解释。 几乎在长歌这三个字落下的同时,唐玄就猜到了全过程,他咬着牙齿看着长歌,眼底是浓重的失望和愤懑,“你为什么丢下她一个人?!她是来救你的!” “对不起……我太害怕了……对不起……”长歌被唐玄这一声吼直接大哭出声,“我能怎么办?!我要是回去了会跟她遭受一样的事!我不能出事,唐玄,我是公孙家的继承人,我不能出这么丢脸的事!” 丢脸? 她形容半雪遭遇的是丢脸的事。 唐玄心里像是有一把刀在凌迟自己的血肉,疼得他五官都扭曲起来。 第一次,他对长歌产生这样浓烈的厌恶和恨意,她这样自私,让救了她的半雪心里怎么想? 一定很难受吧。 他偏头看向边上站着的半雪,她的表情始终淡淡的,眼睛里漆黑一片,却什么情绪都没有,无悲无喜,没有愤怒没有怨恨甚至没有委屈。 和他刚刚发现她那一刻时,表情一样,疏离淡漠得像是在看一个与她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梁嘉站出来,点点头,第一次赞同长歌反驳唐玄,“她说得没错,她一不能自救,二不能救人,即便呆在那也只能面临被轮的危险,你为什么要问这么傻的问题呢?”她又把脑袋转向半雪,“要我说,你就不该救她,这样就完美了,你看,总归有一个人受到伤害,那个人何必要是你呢?” 梁嘉话说得刻薄,可众人都听出来这段话是挖苦长歌,替半雪不值。 长歌打了个哆嗦,没说什么,脸上的泪痕一道又一道,显得可怜又脆弱,只是吸着鼻子看着半雪说,“对不起……我真的太害怕了……” 半雪无谓地说,“我没事,他们没对我做什么。” 那三具尸体就是答案。 一个女人,闷不吭声手刃了三个男人。 一个会武功的女人不奇怪,可一个既会武功还会杀人的女人,这就不是奇怪不奇怪的问题了。 杀人犯?以前有过犯罪前科?以前做什么的?为什么杀了人还一脸淡定? 他们会这么想的吧。 半雪袖子里的手指紧紧蜷缩在一起,这一天就是结束了吧,她要带着小石头换地方了,这一次就是大家最后一次见面了吧。 果然,梁嘉和老七他们走过来,面容肃穆地看了她半晌,突然拍了她的肩膀一下。 “真厉害!半雪!” 半雪愣住了,“嗯?” 梁嘉拍了拍她的肩膀,冲她比了个拇指,“我佩服的人不多,你算一个。” 半雪仍然没反应过来,她脑子里有刹那是一片空白。 他们在说什么?他们没有惧怕她?没有躲开她?反而夸她厉害? 半雪那双淡然的眸子此刻盛满了诧异,她不敢相信这些人竟然全都是这个反应。 为什么会是这个反应? 她杀了人啊,三个人! “干得漂亮我跟你说,遇到这种禽兽,就应该实行阉割,棒国好像就有这种刑法,是不是?”梁嘉不太清楚,侧头问边上的老五。 老五也不清楚,看向边上的老七。 老七托腮沉思,“好像有吧,我也忘了,不过,他们现在死了,你要是想,也可以让老五去。” “……” 老五一双眼睛看向梁嘉,“要吗?” “算了,都死了,那就算了,要是没死,还能剁下来喂狗。”梁嘉略遗憾地叹了口气。 “……” “太狠了吧?”老七不自觉夹紧裆部。 莫老四在不远处听见也不自觉并住双腿,韩东延挑眉看了他一眼,抬脚踢在他屁股上,“认真点。” 莫老四摸了摸屁股,低头再次探了探那两人的脖子,随后再次看向半雪的方向,惊疑不定地问,“你说她到底是什么人啊?” “不知道。”韩东延低头看着三具尸体,低声说,“肯定不是普通人。” 三具尸体全都是被暴力地扭断脖颈,几乎是瞬间死亡。 如果不是被逼到极致,一个女人估计不会爆发出自己的必杀技,甚至在杀完人后,伪装成被刀捅破血流不止而死的画面。 “手机需要指纹解锁,这三个让你们那边人尽快解锁,里面或许有我们想要的信息。”莫老四把手机装进一个塑料袋里递给莫老四。 “好。” “让你的人去查一下外面有没有接应的人。”韩东延看向四周的数木,不太确定他们只来了三个人,还是只放出三个人。 莫老四带了一个队的人,全都在森林外面待命。 “好。” 隔着距离,他再次看向半雪的方向。 那边一行人都还沉浸在梁嘉的那句剁了喂狗的画面中,老七的队员们全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不自觉地后退一步,并且夹紧了腿弯,四九和马超正在帮莫老四和韩东延抬尸体,因为两人都曾见识过江栩一脚爆蛋的威力,此刻听见梁嘉这番话,几乎都免疫了,没多大反应。 倒是两人看出莫老四和韩东延面色沉重,也不由得查探了下尸体,这才发现,三具尸体全都是一招毙命,那些流血的地方全不是致命伤。 四九昨晚已经从报纸上知晓半雪的真实身份,但没怎么把她和石家联系到一起,直到此刻看见这三具尸体,终于可以确认。 她绝对是石老大的女儿。 “你好像不意外?”燕廷枭的声音传来。 江栩收回视线,点点头,“算是知道一点。”末了,补充一句,“她只是个有自己秘密的人,不是坏人。” “嗯。”燕廷枭没说什么,只是握住她的手,“回去吧。” “好。” 原本刚刚过来时江栩就想去看看半雪的,却被燕廷枭拉住了,还捂住了她的眼睛,“别看。” “我已经看到了。”她小声说。 燕廷枭索性放下手,和她站在一起,远远地看着血红一片的地上,以及被梁嘉和众人包围着的半雪。 她显得过分冷静和淡然,像是那三个人的死和她毫无关联。 “她很冷静。”燕廷枭微微挑眉,“应该和小时候的成长环境有关。” 江栩不意外枭爷能从这一点上就猜出她的家庭出身,石家应该是什么样的呢?江栩猜不出来,但她可以清楚的是,半雪一定是不喜欢她的家庭,所以离开了。 报纸上所谓的失踪,不过是她蓄谋已久的一场离家出走。 远处,唐玄和半雪一前一后走了,其他人也三三两两地跟着往前走,长歌一个人站在那没有动。 燕廷枭牵着江栩路过她跟前,说了句,“走吧。” “廷哥……”长歌没想到这时候燕廷枭还愿意跟她说话,一时有些感动,只听下一秒他又说,“我让人送你回去。” 长歌好不容易抑制住的眼泪险些再次掉下来,她堪堪忍住,“好。” 第278章放心 第278章放心 一场意外让人度过了心惊胆战的下午,已经是下午三点半,马超护送尸体回警局,四九送长歌回去。 原本安排的是马超送长歌回去,但马超却觉得木讷寡言的四九对长歌来说是个更好的安排,于是跟四九交换了下,两人一前一后开车走了。 长歌原本确实不想再看见任何一个认识的熟人,哪怕看见的只是助理保镖,她都担心从对方脸上会看到嘲笑,好在四九木讷的一张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她心里多少好受一点。 可转念一想,四九是江栩的人,她心里又不舒服了。 而且,往常她如果受了伤,唐玄一定会急忙送她到医院,再不济送她回家。 如今他在哪儿呢? 长歌朝窗外看了一眼,果然看见唐玄站在半雪身边,她心里一痛,又想起唐玄在树林里跟她说的那番话,以及不久前,他为了维护半雪而冲她发火的那张骇人的脸。 唐玄第一次用那样恐怖的表情瞪着她。 长歌难堪极了,终于她收回视线,低头抱住自己的膝盖,将眼泪埋进膝盖里。 唐玄带着半雪到了湖边,看着她洗完手,这才把自己手里的毛巾递给她,“我送你回去。” 半雪有些不解他为什么站在这,而不是送长歌回家,此刻听到他这个问题,更是奇怪。 “为什么?” “……” 唐玄比划了下那边运送尸体的车,又比划了下湖泊里刚散尽的血红的水,又比划了下她,“你,你受了很大惊吓,我送你回去,你好好休息……” “不用,今天过来就是为了泡温泉。”半雪擦干净手,把毛巾折叠整齐递给他,“谢谢。” 唐玄没有接毛巾,而是接住她的手,“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他看进她眼睛里,“我刚刚说了一些话。” 半雪记得他说的话。 只是不明白,甚至有些诧异,因为,按照道理讲,他的那些话应该是说给长歌听,而不是她。 转瞬一想,又理解了,可能是故意做给长歌看故意说给长歌听的。 “嗯,听到了。”她抽出自己的手,了然地说,“我不会放在心上的,你放心。” “……” 唐玄要被她逼疯了,“什么叫不会放在心上?你以为我开玩笑?” “不是,你不是故意说给长歌听的吗?”半雪看着他,理解地说,“我知道,所以我不会放在心上。” “……” “半雪!你还去泡温泉吗?”远处传来梁嘉的呼喊,因为半雪出了那样的事,一行人放弃要露营的计划,准备立刻动身赶往森林温泉。 半雪应了一声,朝那边走,“去的,等等我。” 唐玄挫败地仰头看天。 这次一行人出来都只带了些换洗衣物,唯独没有带急救箱,唐玄回到车前,找了老七沟通,让他打电话通知森林温泉那边准备好医药箱,等他到了那边可以直接拿用。 受伤的长歌已经走了,现在只剩下一个半雪。 唐玄的意思不言而喻。 老七电话打完,冲他捅了捅肩膀,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他,“你……不是吧?” 他问的是半雪。 刚刚那一幕,所有人都看见了,包括长歌。 唐玄这个喜欢长歌喜欢那么多年的人,居然看见半雪那个样子,就那么用力地把人抱在怀里,还说出那么肉麻的话。 当然,当着半雪的面,几个兄弟都没好意思质问他怎么回事。 现下,终于有了机会,老七却是不怎么好八卦了,因为对方是半雪,是个有儿子的单亲妈妈,有些玩笑开得,有些玩笑是开不得的,他分得清轻重。 “是又怎样?”唐玄抓了抓头发。 “操,牛逼啊。”老七说不出别的,只是冲他竖起大拇指,“要不是刚刚那一幕太特么真实了,我都要以为你是演给长歌看的。” “……” 唐玄忽地就想起半雪那句话,抓了抓后脑勺,“她也这么认为的。” “谁?” 唐玄不说话了,眼睛看着另一边,梁嘉和老五正围着半雪在说些什么,小石头在边上安安静静地站着。 “半雪?”老七终于回过味。 “不说了,上车吧。”唐玄挥挥手。 “操!”老七不知道该怎么抒发这种心情,只好又“操”了一声。 唐玄和半雪? 这两人怎么能搭配到一起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他眼睛不由得看向半雪的方向,梁嘉和老五已经离开了,唐玄走了过去,站在她面前说话,不知道说了什么,半雪转身要走,唐玄却是拽着她的手腕把人带进了自己车里…… “操!”老七第无数次感慨,随后朝队员们挥手,“开车!走!” 梁嘉坐在副驾驶,偏头看着老五,好奇地问,“哎,唐玄不是喜欢长歌吗?怎么对半雪好像很在意的样子?” 她憋了很久,原本想直接问唐玄的,因为她性子比较直,还想说如果唐玄敢于承认,她还想大笑三声,因为她实实在在地不喜欢长歌。 但是对于半雪,她是非常满意地,这个满意是希望老五能和她在一起,结果万万没想到,唐玄居然对半雪有意思。 “他之前不还很喜欢长歌的吧?凤凰山那次,为了长歌还怼我来着,你记得不?”梁嘉想想有些生气,“你们男人这么见异思迁三心二意喜新厌旧的吗?” 老五:“……” 梁嘉见他不说话,更气闷,“你看吧,早让你下手你不下手,现在你好兄弟跟你一起竞争了,看你以后怎么办,半雪马上是别人的了。” 老五:“……” 他把车停靠在路边。 “停车干嘛?”梁嘉偏头看他。 老五转身盯着她说,“我喜欢的一直是你,以后也会一直喜欢下去,直到死。” “……” 梁嘉尴尬地转过头看窗外,“开车吧,不然赶不上他们了。” “梁嘉,我不会见异思迁不会三心二意不会喜新厌旧,我只喜欢你。”老五倾身靠近,声音低低地说。 “有完没完?!”梁嘉气得伸手要去捶他,这一转头就碰到他的嘴唇。 还来这招?! “小安子你完蛋了!” 梁嘉这次是绝不原谅他了,松开自己的安全带,倾身过去就要锤爆他的狗头。 老五却是拔了车钥匙,接过她的双臂,把她整个人拦腰抱坐在腿上。 “……” “你找死是不是?!”梁嘉疯了,想抓他的头发,却看到他寸头上青茬不到两厘米,气得抱住他的脑袋使劲晃。 “我以为你要抱抱。”老五艰难地说。 “……” 后面一辆车超过了他,老七在车上按了按喇叭,冲到前方时,回头看了眼,这一眼,就透过挡风玻璃看见梁嘉背对着玻璃跨坐在老五身上。 “卧槽?!” 他觉得这一年受到的惊吓都没有今天一天的多。 这他妈是在大马路上啊,操,你随便停车就算了,在他妈大马路上搞车震? 老七拨了电话,响了十几秒后,那头终于有人接听。 “老五,这儿都有监控,回去你俩找个没人的地方再震好不好?” “嘟嘟嘟……” “喂?老五?!”老七收起手机,回头看了眼,梁嘉已经重新坐回副驾驶了,他也安心地开车上路了。 看来是春天到了,大家都开始发情了。 跟在最末的一辆黑色宾利却很安静。 “在想什么?”男人的声音低醇悦耳。 江栩沉吟片刻才说,“我在想,唐玄和半雪他们的孩子长什么样。” 燕廷枭:“……” “不是,你不觉得小石头其实和唐玄长得挺像吗?”江栩歪着脑袋问。 燕廷枭低低“嗯”了一声,声音含糊,像是带了某种情欲。 江栩却是来了精神,继续深入探索,“你也这么觉得吧,或许小石头就是他们俩的孩子也有可能。” “所以为什么唐玄不知道?”燕廷枭给了灵魂拷问。 “也有道理。”江栩托腮沉思,“会不会他失忆了?忘了他有个老婆,还有个儿子。” “……” 燕廷枭揉了揉她的发顶,“你最近有看小说?” “你怎么知道?段木央推荐我看了本小说,霸道总裁爱上我,分一二三三部,第一部女主和男主生了孩子,结果男主失忆了不记得她,第二部女主失忆不记得男主,第三部我还没看。” “……” “别看了。”燕廷枭揉了揉眉心,“那些……都是骗人的。” 江栩点点头,“是啊,里面的感情很奇怪,就是男主很喜欢女主,却偏偏为了气女主,故意和别的女人上床,然后故意让女主看见。” “……”燕廷枭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只是攥住她的手说,“放心,我不会。” 江栩点头,一时有些得意忘形,“我知道,他们说你是老处男。” 燕廷枭一头黑线,“他们?” 江栩捂住嘴,“……” 只是上次见面时,不小心听到那几个燕卫在小声吐槽说枭爷这么大岁数了还是个老处男,也不知道还能继续熬多久…… 她发誓她只听到这么多。 燕廷枭捏着眉心不说话。 江栩犹豫着去掀他的手,“枭爷?”她每次喊他时,尾音上扬,像勾人的羽毛,搔刮着人的心房。 “其实我觉得,这样很好。”她轻声说,有些不好意思,“我不喜欢别人碰你,如果有人碰过你,我应该……会嫉妒。” 身体猛地腾空,江栩惊呼一声,人已经被抱坐在枭爷腿上,他捏着她的下巴,摩挲着她纤细又脆弱的颈项,低头用下巴轻轻蹭了蹭她的脖子说。 “你再招我,我可能就真的忍不住了。” 另一边。 莫老四开着车,戴着蓝牙耳机跟警局那边沟通,“我这边已经让人给你送过去了,你让人赶紧把手机解锁,把里面有用的信息筛选出来,另外,那三个人只要确定是观音寺的人就可以,不必送去解剖,让搜查队那边赶紧把三人的资料查清楚,包括这三人的交往对象,有无前科犯罪记录……我要他们全部的资料。” “另外,再去查看一下这三人在观音寺是做什么的,只要能证明他们经常出入观音寺,就直接让头儿去开逮捕令,观音寺的住持一定不干净!” “我们在森林外部发现了一辆无车牌照的面包车,给你们一天时间找出这辆车的全部信息,是偷的还是抢的还是买来的,顺便让人调取森林公园周边的监控,查看这辆车的具体路线。” 挂了电话后,莫老四摘掉蓝牙耳机,拐了个弯后,冲韩东延说,“估计他们只派了三个人来,那三个人都是练家子,所以半雪才下了杀手。” “嗯。” 莫老四想了想,有些不放心,“回头我进公安系统查一下她。” “别节外生枝,她已经被那边盯上了。”韩东延一只手搭在窗沿,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敲着。 “那怎么办?把她带警局找人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莫老四转着眼珠子思索,“或者我贴身二十四小时保护她?” 韩东延转过侧脸,断眉斜斜挑起,“说真的,你应该打不过她。” “……” “她受过训练,而且是一击致命的训练。”韩东延回想起在医院看见的那一幕,顿了顿才说,“我之前曾让她帮忙,她从一个医生口袋里拿到东西,手法速度很快,不像一个没有背景的单亲妈妈。” “操,我得打电话让三藏离她远点。”莫老四单手操控方向盘,另一只手去摸手机。 “他又不瞎,你不用提醒他。”韩东延掀起眼皮嗓音淡淡,“或者你打电话刚好被她听到,今晚又可以多出一具尸体。” “……” 莫老四咽了咽口水,不说话了。 第279章头发 第279章头发 杨市森林温泉,又称天然温泉,水温49.5c,富含二十多种对人体有益的矿物质和微量元素,成为杨市继风景区以外第二大的人流量最大的地方。 森林温泉距离市区约莫25km,以前是政府疗养所,后来经过五十年的封山育林,形成三百四十余品种的次生常绿阔叶林,后被林业部批准为国家级别森林公园,潘天寿大师“口占”诗云: “踪迹十年未有闲,喜今便得故乡还。温泉新水宜清浴,爱看秋花艳满山。” 说的就是温泉背靠森林,面朝大自然。 因为群峰环绕,阔叶乔木遮天蔽日,是以形成天然的超级“大氧谷”,多少人慕名而来,临走还会带一些泉水离开。 车子一停下,一行人全都兴奋地从车上下来,因为这儿的风景比凤凰山不知美了多少倍,所以一群人立马把之前发生的血腥事件抛在脑后,拿了手机就开始拍照留念。 梁嘉也转身就忘了要找小安子算账,拿了相机开始拍森林温泉门口的一块巨石,上面刻着小篆,写着森林温泉的由来以及历史。 莫老四和韩东延下了车后,对视一眼,随后加入那群人的拍照大军队伍中,因为接下来,他们要扮演一个和朋友们一起来泡温泉的游客。 唯有唐玄,下了车就提醒老七,“医药箱。” “知道知道,你先等我清点一下人数。”老七拿出扇子,扇面还没展开,就被唐玄一把夺了过去,急吼吼地说,“还能少了不成?赶紧去拿医药箱,还有我们房间在哪儿?” “……” 苦逼的老七连门口的石头长什么样都没仔细看,就被唐玄赶鸭子上架推到了大厅办理入住,森林温泉分两边客房,一个是传统客房,另外一个是温泉客房,住在温泉边上,面朝大自然,夜里睡着了还能听见大自然天然泉水叮咚流淌的声音。 然而,温泉客房是限量的,只有三间。 梁嘉提前预定了三间温泉客房,又定了十间传统客房,梁嘉他们现在人都还在门口拍照,也不知道房间怎么分配,老七正要询问唐玄选择住哪儿,就见他拿了客房钥匙,又问前台,“急救药箱呢?” 老七:“……” 半雪没手机,也没什么心思拍照,沿路看了眼,随后进了大厅,正准备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等一下他们,就见唐玄拿了钥匙和药箱走了过来。 “跟我来。”他冲半雪说。 半雪看见他手上的药箱点了点头,跟上了。 唐玄快进到电梯里时,看见半雪边上跟着的小石头,随后走出几步冲老七喊,“老七!把他带去玩一会!” 老七:“?” 小石头看见唐玄拿着急救药箱时就知道妈妈受伤了,所以一直紧跟在她身后,现在听到这话,只是抬头看了眼半雪。 半雪摸了摸他脑袋,“去吧,跟叔叔玩一会。” 小石头耷拉着脑袋说,“好。” 房间在三楼,唐玄拿了房卡径直走到303门口,随后刷卡进门,把药箱放在桌子上,打开空调,调高温度,随后进了洗手间开始洗手。 出来时,半雪还站在门口,门还开着。 “关门啊,还站这干嘛?”他皱眉关上门。 半雪看着他,有些困惑,“你不走吗?” 唐玄一脸大写的黑人问号,“我走了谁给你上药?” “不需要,我自己一个人可以。” “……” 唐玄自动忽略她,走到桌子跟前打开药箱,找出医用碘伏和棉签棉花,又找了纱布和止血绷,头也不抬地说,“去洗手,然后找浴袍换上,赶紧的。” 半雪没动作。 唐玄抬头,目光有些警告的意味,“你是想我帮你脱衣服?” “长歌不在这,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半雪费解地问。 唐玄抓狂地抓了抓头发,“长歌长歌!我做什么跟她有什么关系?!” 因为你喜欢她啊。 半雪没有说出口,可她目光里尽是这个含义。 唐玄喘了几口气,放下手里的纱布和棉签,几步走到半雪跟前,低头看了她几秒,她脸上始终表情淡淡,他很想看到她惊慌失措的一面,或者说,更想看她面色潮红地在身下喘息…… 他按了按太阳穴,甩开脑袋里不和谐的想法,随后伸手脱掉她的大衣。 半雪往后躲,背后是墙壁,她后背撞上去,大概撞到伤口了,喉咙里轻轻喘出一声“嘶”。 “别动!”他瞪着眼睛。 半雪看到那双眼睛在生气在愠怒,夹杂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她心里一空。 挣扎的手忽然失了力气,软软地垂在两侧。 大衣被脱下,紧接着毛衣,那双修长好看的手停在她毛衣下摆,毛衣底下是一溜干涸的血迹,纯白的毛色里浸着鲜红的血,半雪垂在两侧的手忽然握成拳,等了片刻,结果眼前的人却不再动了。 她微微抬头,就在这一刻,毛衣被掀起,兜头罩住她的脸,暴露在外的皮肤因为冷空气的侵袭而颤栗。 唐玄目光掠过她纯白的内衣,绕到她身后大片的拖行痕迹,伤口丝丝渗血,有些粘在毛衣上,被他这么一掀,迸出新的伤口,乍一看,漂亮的脊背全是鲜血淋漓。 半雪揭开罩在自己脑袋上的毛衣,抬头看到唐玄正盯着她的后背在看,正想出声,就见他眼底满是心疼。 心疼? 半雪被这个想法惊了下,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一下。 唐玄不清楚她在想什么,只是抓着她的手臂,把她按坐在椅子上,“坐好。” 他以前经常跑穆承胤那,多少也学会了怎么替病人包扎伤口,但真的是第一次帮人包扎,他手放得很轻,拿棉球消毒时,他低头轻轻吹了吹。 丢棉球时,这才注意到半雪整个身体都崩得紧紧的。 他微微倾身,想看一眼半雪的表情,只看到她抿唇,一副极力忍耐的样子,眉毛微微蹙着,离他很近的耳垂上坠着一颗漆黑的痣。 他突然口干舌燥起来,想去亲吻那颗痣,更想亲吻那只耳朵,还想亲吻……那只耳朵的主人。 半雪等不来身后的动静,微微偏头,问,“好了吗?” 其实这种事完全可以让女生来,或者换成酒店里的服务人员。 可唐玄不容置喙地出现在这,氛围不知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半雪有些后悔让他留下,也不知道自己之前怎么稀里糊涂地没有拒绝,她蹙着眉,面上是浅显的不悦和纠结。 “还没。”唐玄回神,替她喷上云南白药,随后拿纱布把伤口较深的几处包扎好,又用胶带固定住。 随后处理她两条胳膊底下的伤,这两处的伤比后背的伤要严重许多,血把两条毛衣袖子都染红了,唐玄折起她一条手臂,仔细看甚至能看到还有些泥土嵌在皮肤里。 他低头,认真又仔细地拿了消毒针替她把泥土颗粒挑出来。 因为这个姿势,两人靠得很近,半雪低头就能看见他的脑袋,他的头发看起来很软,事实上也确实很软,她摸过,她甚至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份触感。 男人低着头露出后颈凸出的脊骨,和他的喉结一样,显眼又引人注意……而她吻过那两个地方。 “那只手给我。”唐玄说了第二遍,同时抬头看向半雪,她正目光柔和地看着他的发顶,对上他的视线的刹那,她有片刻的茫然。 唐玄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我头上有东西?” 明明什么东西都没有,偏偏半雪鬼使神差地点头,“嗯。” “帮我拿下来。”他说着把头低了下来。 “好。” 半雪轻轻伸出手探在他发顶,指尖极轻地摸了摸他的头发,真的很软,她记得四太太说,头发硬的男人心肠硬脾气倔,头发软的男人性格好脾气更好。 他们坐在桌子前的椅子上,身侧是一张嵌进墙壁的液晶显示屏,唐玄虽然低着头,眼睛却看向身侧,黑色的显示屏上,女人的手极轻地抚着他的头发。 唐玄蓦地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抵在桌前,“你在做什么?” 第280章人呢 第280章人呢 半雪冷静地看着他,“我在拿你头上的东西。” “是什么?”他问。 她把手摊开,上面是一根白色毛衣的纤维。 她这样解释,唐玄却并不满意,他分明感觉到那只手很温柔地在触碰他的头发。 黑色显示屏一片灰暗,他没有看清她眼底的情绪,只能凭借着那只手传递来的若有似无的碰触去判断…… 她是不是也有一点喜欢他? 这些天,他被迫在家里足不出户,耳边是徐女士的谆谆教导,可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说: “我想告诉你,趁现在还活着,想做什么就去做,别等死了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如果半雪今天真的出了事,如果她死了,如果…… 他不愿再去想那些该死的如果,他只知道,看见她完整地出现在那时,他的腿肚都在打颤,他全身的细胞都在发抖,所有的毛细孔叫嚣着想扑过去紧紧抱住她。 半雪抽出手偏头躲开他,唐玄没有拦,他遏制住体内翻涌的情绪,徐徐呼出一口气后,重新坐在另一张椅子上说,“那只手还没上药。” “不用了。”半雪低着头打量自己那件沾了血的毛衣,她刚刚走过来,没有提行李箱,现在没有可以换的衣物。 唐玄拿着棉球走过去攥住她的手臂,把人拖到椅子上坐下,“坐好。” 半雪配合地坐在那,只是这次全程低着头,哪儿也没看,只是看着自己受伤的手臂。 等全部包扎完毕,唐玄站起身,脱掉自己的外套,随后是浅咖色的毛衣,身上只剩一件白色衬衫。 他把毛衣套在半雪身上,帮她穿好后问了个一直以来都想问的问题,“你为什么讨厌我?” 半雪怔了怔,摩挲着身上的毛衣,他身上的气息尽数往鼻孔里钻,熟悉的香水味,汗味,毛衣上还沾着烧烤的味道,形成属于他这个人的独有的气味。 “被伤害过,所以不喜欢男人。”她没什么情绪地说。 是他曾经说过的话。 唐玄极轻地发出一声笑。 “你说谎。”他的声音越来越近,他的脸也越来越近,低低地靠近她的脸,视线和她齐平,他的鼻尖几乎摩挲着她的鼻尖,在她想后退时,他再次开口,“你和穆承胤聊得来,和老五聊得来,和老七老四所有人都聊得来,唯独讨厌我。” 半雪的指尖不受控地捏住了掌心。 “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他露出一个很困惑又似乎恍然的笑容,“刚刚,那一瞬间,我忽然想通了。” 半雪忽然站了起来,“我要走了,小石头还在等我。” “你喜欢我。”唐玄的声音同时传来。 空气静谧了一秒。 半雪淡然地回视着他,“唐先生不要开玩笑了,我有老公,我孩子也……” 剩下的话戛然而止。 唐玄低头覆住了她的唇,唇齿相触的瞬间,两人俱是一颤。 “唐玄!”半雪惊了,一双眸子撑大了些许,两只手臂死死往前去推他的身体。 “上次你喝醉了,也这样亲过我。”唐玄退开几步,拇指抚着她的唇瓣,“我一直在想你把我当成了谁,你身边根本没出现过别的男人。夜里我总是做梦,梦见你在亲我,不停地亲我……我刚刚忽然想明白了,你那时候就认出我了,你对我说‘是你’……所以你亲的是我。” 半雪剧烈地挣扎起来,可她两只手臂都受了伤,后背的伤也隐隐作痛,唐玄更是使出极大的力气把她桎梏在墙和他的胸膛之间,男女力量间的巨大悬殊让她被动地困在那。 “你早就喜欢我。”唐玄盯着她被湿润的嘴唇,又问,“从什么时候?” 半雪低着头不说话。 唐玄伸出手去勾她的下巴,就在那一刻,半雪突然动了,一个漂亮的擒拿加过肩摔,唐玄只感觉眼前的世界三百六十度旋转,随后整个人就躺在了地上。 “……” 他的背似乎要断了。 看她要离开,唐玄马上喊,“我喜欢你!不管你是讨厌我还是喜欢我,我都喜欢你!” 半雪顿住脚步,忽然转身看着他说,“你喜欢长歌,以后也必须一直喜欢她。” 唐玄愕然地睁大眼,“为什么?” 半雪皱眉,良久才说了句,“我不喜欢花心的男人。” “……” “可我喜欢你,我有错吗?!”唐玄站了起来,他一手扶着自己的腰,十分莫名地看着快走到门口的半雪,“我现在喜欢的人是你,你让我去喜欢长歌,我已经做不到了,你让我怎么办?” “你为什么喜欢我?”半雪忽然问。 唐玄沉默了片刻,才低低地说,“不知道,等我意识到时,自己已经疯了,很想见到你。” “你为什么喜欢长歌?”她又问。 “那是小时候的事,就青梅竹马长大了,可能呆一起的时间久了,然后……”他不知道她问这个干嘛,说得简单又敷衍。 “事实证明你是个花心的男人,而我不喜欢花心的。”半雪说完拉开房门,“再见。” “……” 唐玄皱眉,她到底是喜欢他还是不喜欢他? 哪有把喜欢的人往外推的? 刚刚他那番话其实有赌的成分,因为他也不确定她对他到底是什么感情,甚至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她是喜欢他的。 可刚刚她触碰他头发的那一刻,让他恍惚产生一种被她深爱着的错觉。 所以他赌她喜欢他,所以他说了那番话。 可她刚刚说什么? “你喜欢长歌,以后也必须一直喜欢她。” 这特么什么鬼啊。 唐玄抓了抓头发,拿起大衣穿上,一头雾水地走了出去。 …… 楼下大厅开着中央空调,到处都是暖洋洋的,边上一群人穿着印有森林温泉的金色短袖短裤,一副刚从汗蒸房出来的样子,浑身是汗地从这边走到饮料区喊,“给我冰淇淋谢谢。” 饮料区正在排队,老七的队员们统统站在那,前方总攻一个人默默低头边看手机边排队,根本不知道身后跟了这么多人。 那个满身是汗的男人过来看见这么多人,叹了一声,“算了,这么多人,我去那边喝水吧。” 总攻却是接过一只冰淇淋递给他,“这个给你,我反正没事,可以继续等。” 那人反倒不好意思了,“谢谢,我多给你点钱。”说着掏出一张一百的递给总攻。 总攻摆摆手,“不用了。” 他又重新低头看手机,露出一段修长偏白的脖颈。 那个男人四十上下,五官周正,盯着他的脖子看了片刻,笑笑说,“有意思,行,下次有机会碰上,我再请你。” 队员们原本没怎么理会他,见总攻搭理他,才不约而同地转身看了他一眼,看见这个男人目光上下扫着总攻的脸,队员们全都不高兴地形成包围圈把总攻围住了。 那人笑笑转身走了。 离得近的aug复述说,“他说……有意思。” “什么有意思?总攻有意思还是咱们有意思?”海胆问。 wink皱眉,“总归不是好人,大家一定要加紧防范。” “好!交给我们了!接下来,我们一定守好总攻!” “守好谁?”一道阴测测的声音传来。 众人回头,就见队长不知何时站了过来,此时手里正握着柄扇子,“嗯?我问你们守好谁?” 众队员摇头,再摇头。 老七啧了一声,心想,再也不能让总攻和这群人呆在一起了,不然被掰弯是迟早的事儿。 他一摇扇子,转身走了。 一行人松了口气,再转头时,就见原本站在身后的总攻不见了! “人呢?!” 第281章关心 第281章关心 总攻捏着草莓味的冰淇淋徐徐走在大厅外面的石板路上,清风送来带有泉水的甘甜味道,她微微眯起眼睛,正要沿着温泉的方向走去,就见前方黑影一闪,手里的冰淇淋不见了。 老七抢了他的冰淇淋走在前方,嘴里咕哝着,“怎么喜欢冰淇淋这么小女生的玩意儿?” 他走了几步回头看见总攻似乎要回去,扇面一展,十分不爽地扇着英俊的面颊问,“还不过来干嘛呢?冰淇淋不想要了?” 总攻犹豫着往前走了一步,“队长你不是想吃的吗?” 老七“嗤”了一声,“谁稀罕这东西,拿去。”他递过去,半路又收回手,指了指温泉的方向,“到那边我再给你。” “为什么?”总攻微微拧着英气的眉,“我本来也要去那边的,你给我,再不吃就要化了。” 老七一听,这样似乎也行,便把手里的冰淇淋递了过去。 收回手时,手指上黏腻腻的,低头闻了闻,一股草莓味甜兮兮的。 他一边拿出帕子擦手一边回头想说什么,这一眼就愣住了。 总攻不明所以,看着他问,“怎么了队长?” 老七表情微妙地看他舔着冰淇淋的那节泛红的舌头,问,“你为什么这样吃冰淇淋?”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 冰淇淋是这样吃的吗? 冰淇淋是用舔的吗? 为毛总攻伸舌头的画面这么的色情?是他脑子污秽了吗? 总攻想了想,微微张口,吞下了顶端的冰淇淋。 “……” 老七“操”了一声,握着扇子的那只手都有些不稳了,指着总攻哆嗦得像得了帕金森。 操! 操操操! 春天真的来了?他妈的他为毛看队员吃冰淇淋都心神荡漾啊操! “嗯?这样也不对?”总攻思索着,又轻轻地张嘴,用细白的牙齿咬住顶端吞下去。 “……” 老七脸色爆红地跑掉了。 剩下总攻一个人莫名其妙地站在原地,想了想,还是伸出舌头舔了舔冰淇淋。 嗯,还是这样吃比较好吃。 老七疯狂地跑遍了所有的温泉地段,都没能找到莫老四,中间遇到了梁嘉,对方问他是不是被狗碾了跑这么快,郁闷地一个转身就遇到了拿着冰淇淋回来的老五。 操! 他现在看见冰淇淋脑子里就全都是限制级需要打码的东西。 结果老五好死不死地拿了一根草莓味的冰淇淋递过来问他,“要不要?” 老七:“……让我死。” 老五:“??” 老七衣服都没换,直接一头栽进了温泉池子里,栽进去之前却还记得把扇子和手机钱包丢在了岸上,他靠在岸上,两只眼睛看着不远处的两个人。 老五捧着冰淇淋走到梁嘉跟前,递给她,“你生理期快到了,只能吃一个。” 梁嘉:“……” 她恨恨地咬了口巧克力味的冰淇淋,随后一把夺过草莓味的,很是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老五却低头看着被她咬过的冰淇淋,上方有一个大缺口,甚至能看清她齿关的形状,他低头极轻地在那个缺口上舔了一下。 梁嘉:“……” 老七:“……” 他被恶心到的同时,突然产生一种诡异的令他瞬间头皮发麻的想法: 为毛他看老五这么吃冰淇淋就觉得恶心?为毛看总攻吃冰淇淋却有了不可言说的反应? 难不成他他他他他他他只对总攻弯?? 操! 不会吧? 老七惊骇地捂住自己的嘴,操,他居然弯了? 梁嘉一边吃着冰淇淋,一边用胳膊撞了撞老五,眼睛看向在温泉池里时不时捂着脸一脸惊恐的老七,“他怎么了?不会是要自杀吧?” “不知道。”老五扫了一眼,不以为然。 “他是你兄弟,你不关心一下吗?”梁嘉侧目。 老五看着她,一字一句,“不关心,我只想关心你。” “……” 梁嘉吸了口气,“小安子,你能不能正常点?” “我现在很清醒。”老五看着她,伸手揩掉她嘴上的奶油,随后塞进自己嘴里吃掉。 “……” 梁嘉气得没话说了。 老七在温泉里看着这一对也没话说了,还好自己不是闹自杀,真要闹自杀,摊上这么个塑料兄弟,妈的,估计只有看着他被淹死的份儿。 这边一共五个大的温泉池子,三个小的。大的有女性温泉池,男性温泉池,还有男女共用的温泉池,三个小池子是单人或者双人的,在最边上,是一条石板搭成的冲凉池,顶端是一条长方形石板,瀑布从上往下落,落到石板上,汇聚成一条水流,冲刷着底下的人。 此刻,底下零零散散站着几个人,冲完身体后,披上浴袍走了。 梁嘉拿起相机,把吃完的冰淇淋外衣丢进垃圾桶——一个巨大的石狮子口中,“走,去吃饭吧,吃完了过来这边玩游戏。” 老七起身的动作滞了滞,“游戏?” 梁嘉扫了眼他浸在温泉池里的身体,意有所指地说,“好玩的游戏。” 老七:“……” 总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 一群人集合在餐厅里,是自助餐,荤素搭配,营养均衡,更有森林温泉的招牌特色,一道是海鲈鱼蒸菜,一道是豉汁鱼头。 莫老四和韩东延不知道从哪儿刚回来,两人浑身都是汗,拿了盘子一路走一路挑选,不多会盘子里就堆满了:两根鸡腿两个荷包蛋,四只大虾,三块香酥黄金鲜肉饼,一份鸭肉,几根排骨,把东西放到桌上后,莫老四回头又拿了三碗米饭和一杯红酒。 “……” 老七看了眼自己盘子里的两块寿司和一片三角面包,一片荷包蛋,一杯牛奶。 突然觉得饭都不香了。 座位随便坐,有四人座,也有长桌可以面对面坐,梁嘉和老五坐在长桌上,老七的队员们也都陆陆续续过去坐了,老七一直没过去,因为总攻对面的位置空着。 直到wink过去占了那个位置,老七突然反应过来,操,不能让这群死基佬掰弯总攻! 他立马端了自己的盘子,走到wink跟前,“去,边儿坐。” wink一看是他,登时没有二话地端起盘子走了。 众人坐下,边吃边热闹地聊天。 总攻吃饭时不喜欢聊天,低头只是吃,边上人说什么,他也只是敷衍地点点头,或许根本没听见对方说什么,偶尔回个笑,表情是无奈的,却又是温柔的。 老七坐在他对面,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看得目不转睛。 半晌,总攻似乎发现了他的视线,抬头看着他问,“队长,怎么了?” 第282章吃吧 第282章吃吧 老七回过神轻咳一声,“那什么,我打算下次带你们去换个地方练比赛,让你们适应不同的环境,省得有人不适应到时候生病发烧什么的。”他说完发现自己好像说来说去说的都是总攻,想解释,却又觉得显得太欲盖弥彰,只好闭嘴。 倒是总攻点点头,“嗯。” 他也不知道听没听出来,或许是听出来了也装作没听出来,总之整张脸上没什么不开心的表情,显得很从容,低头喝汤时还享受地眯起眼。 汤有那么好喝? 老七正想说什么,一抬头看见不远处姗姗来迟的老大,登时挥了挥手臂,“这儿!你们怎么来这么晚?” 江栩和枭爷沿着森林温泉的边缘走了走,因为四周全是拔天的阔叶林,像是走进了原始森林里,他们这么一走就走到了森林温泉的上游处。 他们俯瞰下方,看见了一片青绿的湖泊,湖中央有湖心亭,湖泊上有人划船,船上站着鹈鹕,从水底窜出来,被船家掰开巨大的喙,拿出里面的鱼。 江栩看得惊奇,“哇,那是什么鸟?” 燕廷枭说了,江栩却不知道怎么拼,打开手机搜索了下,又开相机去拍。 远处还有高空索桥,远远看着,像海市蜃楼。 耳边有鸟叫声,还有其他小动物的声音,像松鼠,又像是其他动物,不停发出“梭梭”的声音。 江栩闭上眼,静静听着耳边传来的各种声音,她很喜欢大自然,身处在这样的环境里,让她很放松,没有让她讨厌的人,没有王雪华没有江柔,没有任何其他不相干的人。 这儿,只有她和枭爷。 “下个月《美术教育研究》有个比赛,你可以拿一幅作品去参加。”耳边忽然传来枭爷低醇的声音。 《美术教育研究》是一本集美术、教育、研究为一体的刊物,该刊物以文化交流、美术教育、学术研究为主旨,倡导科学、自然、人文相结合,算是国际上比较出名的一个艺术比赛。 江栩知道它是因为有一次四九无意间买了这本刊物,她研究了很久,更担心自己画画会不设防地模仿别人的画风,所以停了很久才开始动笔。 “我可以吗?”她问。 燕廷枭大掌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才说,“当然。” “如果我得奖了,我要感tv,感谢我的父母,感谢美术教育研究提供的良好平台,更要感谢一个人,他英俊潇洒气宇轩昂风度翩翩仪表堂堂才貌双绝惊才风逸雅人深致俊美无涛……”她一本正经地发表获奖感言。 燕廷枭失笑,“我在你眼里这么完美?” 江栩看着他困惑地问,“嗯?枭爷你在说什么?我说的是四九。” 燕廷枭:“……” 回来时,江栩的嘴巴红红的,像吃了火红的石榴,被石榴籽染了色。 燕廷枭端了盘子挑选菜系,江栩只拿了杯牛奶就坐到了长桌上。 梁嘉盯着她的嘴唇故意装作诧异地样子问,“你嘴巴怎么了?” 江栩:“……” 她尴尬地低着头,“涂的口红。” “什么色号?”梁嘉笑嘻嘻地问。 “……” 燕廷枭坐到她边上,看着梁嘉说,“别欺负她。” “啧啧啧,我被虐到了。” 梁嘉哈哈笑着抬起自己的手臂搓了搓,汗毛和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被酸到的同时也被虐到了。 不谈别的,她个人对燕廷枭的印象是很好的,这个人几乎就是传说中的“别人家的孩子”,他孤傲冷漠,性格乖张阴晴不定,寡言少语等等,几次见面也都是家族聚餐,只是看得出确实是个话很少的人,几乎连笑容都很少,一直淡漠着一张脸,偶尔遇到长辈,微微弯唇,是象征性的一个笑容,连真心实意都算不上。 后来听着各家都把长歌和他凑成一对,早年甚至还开过她和他的玩笑,那会梁嘉听到这话,自己就忍不住拒绝了,“不行,我不喜欢冰山脸。” “说着玩的,有长歌呢,哪轮得到你啊。”她记得不知道谁说了这么一句话。 于是整个杨市的大家族里有百分之七八十的人都以为燕廷枭会和长歌在一起,结果,太让人惊讶了。 燕廷枭非但没和长歌在一起,还不声不响地找了个这么娇小可人的江栩,一开始梁嘉对她很好奇,因为她根本不知道燕廷枭会喜欢别的女孩子,而且更好奇地是,他怎么会喜欢这么娇小型的。 她以为他喜欢的会是和他一样气场强大,性格强势,再不济也是个女强人系列,怎么着都想不出会是江栩这样一看就脆弱的像个布娃娃似的女孩。 然而,几次接触下来,她才发现,江栩和燕廷枭在一起时没有任何男强女弱的状态,他们呆在一起很亲密,那种亲密是旁人横插不了的。 他俩并不是刻意秀出来的恩爱,是那种非常自然地就流露出让人艳羡的亲昵。 她甚至隐隐感觉到,燕廷枭对江栩的喜欢一定超过了江栩对他的喜欢。 你看,这位在杨市传说不近女色的枭爷,此刻正戴着手套,小心仔细地剥着一只大虾,剥完了仔细蘸了醋,递到江栩嘴边。 江栩吃掉一半,说,“你也吃。” 燕廷枭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把剩下的半点塞进自己嘴里。 好想谈恋爱啊,梁嘉想。 “趁热吃。”边上老五的声音让她回过神来。 低头一看,盘子里整齐放着五片挑完刺的鱼肉。 老五也在剥虾,剥完了蘸了酱油递到她盘子里,她不喜欢吃醋,不喜欢葱花香菜,不喜欢生姜,也不喜欢吃鱼,因为有鱼刺,更不喜欢吃虾,因为有壳儿,还不喜欢吃螃蟹……因为吃相难看。 然而她差点忘了,这些年来,都是小安子替她剥虾剥壳儿,替她挑捡出她不喜欢的葱花香菜鱼刺,替她剥壳蘸酱,把她伺候得像高枕无忧颐养天年的老佛爷。 “别管我了,你自己吃。” 想恋爱的心情一下被冲淡了,她低头吃着虾仁。 余光看见老五盘子里都是她喜欢吃的东西,他正在耐心地挑出她所有不喜欢吃的东西,清理干净了,才送到她盘子里。 她登时心情就很不爽,碍于边上全是人,她一时没有发作,只是眉眼不悦地瞪着小安子手里的那只虾。 安家人的手是要做陶瓷艺术的,他的手很漂亮,骨节比较凸出,显得手指很是细长,他剥虾的动作非常熟练,堪称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捏住虾头,一手掐住虾身,牙签挑出虾线,随后手指按住虾尾,将虾壳一扯。 “别急,马上好。”看见她一直盯着看,老五以为她等不及了,冲她抿嘴笑了笑。 梁嘉方才还恼火的情绪霎时间烟消云散,她甚至都搞不清自己怎么突然就没了火,小安子很多方面和燕廷枭是很像的,他们寡言少语,不擅长表达,更喜欢隐藏情绪,很多时候,都不清楚他们具体在想什么。 更重要的一点是:惯常冷漠着一张脸,唯有见到喜欢的人才会露出真正的笑容,于燕廷枭来说是江栩,于小安子来说是她…… 她在这么个时刻,很突兀地就想起安老爷子说的话: ——“别骗我,仅山这小子平时跟狗皮膏药似地黏着你,今儿倒好,一直呆在房间不说,出来吃个饭都没看你一眼,你俩不是吵架是什么?” ——“我虽然不知道你们发生什么事,但那孩子就是个死心眼,他要是不认错,你给他个台阶下就行,整个家里他跟你说话最多,平时跟个闷葫芦一样,撬都撬不出半个字,你去陪他说说话,别大过年的给整抑郁了。” “好了。”老五把虾仁放进她盘子里,“吃吧。” 梁嘉低头,默不吭声地吃了。 第283章芯片 第283章芯片 另一边,半雪和小石头也在安静地吃东西,然后就见唐玄不停地夹菜到小石头碗里,先是鸡腿,然后鸡蛋,再是蔬菜,红烧肉,随后是玉米奶酪,接着是热牛奶。 “谢谢唐叔叔。”小石头冲他笑笑。 “不客气。”唐玄话是对他说,眼睛却片刻不离地定在半雪脸上,奈何对方一个眼神都没回给他。 因为明天就回去了,唐玄心里还记着对徐女士的承诺,以后根本没法去找半雪,可要是等半雪上门找他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他唯有抓紧剩下的时间,顺应自己的内心,做自己想做的事,反正他没有食言。 他的确没有找半雪,是她自己送上门来的。 “你喝牛奶吗?”他问半雪。 半雪没理他。 小石头也察觉出妈妈和叔叔两人间诡异的氛围,他小口喝着牛奶,仔细观察两人的神色,妈妈脸上没有生气恼火的情绪,他私心里对唐玄多少有些好感,不忍心看叔叔一个人耷拉着脑袋低头吃东西,于是小手拉了拉妈妈的毛衣袖子,问,“妈妈,叔叔问你喝不喝牛奶。” 半雪原本就想不理他,可谁知小石头又替唐玄问了,她只好说,“不想喝。” 谁知这三个字给了唐玄满血活力,立马窜出去,拿了一杯红酒一杯橙汁一杯热饮,殷切地问,“想喝哪个?” “……” 半雪低头又不吭声了,小石头又去拽她袖子。 她身上穿的还是唐玄的毛衣,而他却只穿着件衬衫,外面的大衣早就脱了,餐厅虽然开着暖气,但也不至于到夏天的地步,穿着衬衫也不知道是真的热,还是想时刻提醒她还穿着他那件毛衣。 她随手指了一杯。 唐玄把红酒递到她手边,随后把橙汁放在小石头手边,把热饮递给了一人之隔的莫老四。 正在和韩东延讲话的莫老四:“?” 他茫然地看了眼唐玄,冲韩东延无语地问,“他是以为我来大姨妈了?为毛给我热饮?” 韩东延拿叉子夹了一口肉直接塞进他嘴里。 莫老四囫囵吞下,刚要开口,又是一口肉塞了进来。 他连续被喂了五大口肉,噎得不行,拿了边上红酒大口吞下,终于得救似地发出一声喘息,“啊——舒服。” 边上的人都投来诡异的视线:“……” 偏偏莫老四不自知,又要说话,韩东延拿起空了的盘子递给他,“大排,牛肉,再来两份金枪鱼。” 莫老四拿了盘子到自助区挑完东西回来才觉出不对来,操,他东西还没吃完呢,韩东延这狗男人居然使唤他? 他气势汹汹地端着盘子,“锵”一声放在韩东延面前,怒目而视地瞪着他。 韩东延抿唇,身子微微后仰,同时拿起纸巾擦嘴,一系列动作流露出不同寻常的压迫感,断眉微微挑着,目光直直看着他,莫老四陡然怂了。 “咳,你要的,赶紧吃吧。”他怂了吧唧地说。 韩东延却是敲了敲桌面,“你自己吃吧。” 莫老四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的盘子,蓦地发现盘子里空了,操,被这个狗男人吃光了?! “你刚刚吃的东西,需要你连续锻炼四个小时才能消耗这些热量,你觉得今晚你做得到?” “……”所以你他妈就帮我吃了?! 似是看穿他心底的想法,韩东延喝了口红酒说,“不客气。” 莫老四:“……”操! 两人之前围着森林温泉周边踩点,消耗太多体力,是以莫老四一时饿鬼投胎,看见什么都想吃,拿了很多油量大的,虽然吃下去舒爽一时,但他自己也清楚,要把吃掉的那些化成肌肉需要多大的毅力和坚持锻炼的决心。 他原本不干警察之后就自暴自弃了,因为仗着年轻,觉得自己再不济也不会变得多么肥多么丑,然而遇到韩东延这样杂志硬照级别的身材,他还是羡慕了嫉妒了,特别是被韩东延压着打那一次,让他多少有了些耻辱感,从那以后下定决心减肥锻炼都是为了要打赢韩东延这个狗男人。 目标就在眼前,目标还帮他吃了热量大的红烧肉。 忍住忍住,现在还不到时机,他现在在这个狗男人面前弱得就像只菜鸡。 莫老四吸了口气,认命地夹起牛肉塞进嘴里,突然怀念起上次在韩东延那吃到的牛肉白菜了,好吃得一批。 两人吃完后,借口出去抽烟,到了没人的吸烟区,边抽烟边交流情报: “侯广庆中午到的,同行中有不少其他企业大老板,去了汗蒸也去了按摩房,我怕打草惊蛇没问服务员。” “一行人在这么显眼的地方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韩东延望着已经黑下来的天,森林温泉的夜里显得尤为寂静,远处传来小动物的声音,夹杂着几声鸟叫,给人营造一种生活在大自然里的错觉。 莫老四把烟蒂丢进垃圾桶,“我今晚找机会把芯片放他身上。” “计划呢?”韩东延问。 “偶遇,然后撞一下,顺势把东西丢他口袋。”莫老四觉得自己这个计划太妙了,忍不住沾沾自喜地为自己竖起拇指。 韩东延却朝他泼冷水,“等他回去从口袋里掏出来?” “……” “你做得太刻意了反而引人注意,搞不好他回去之后就调查你,紧接着发现你是莫家的少爷,然后找你莫家的茬儿,商场上那一套怎么往垮了整怎么来,你觉得你承受得住?还是你觉得你爸妈承受得住?” “……你想说什么?” “我来。”韩东延吸了口烟,烟雾缥缈笼罩在他脸上,将他刚毅的五官朦胧虚化,只看见那条断眉在清晰的视野中微微上扬,“我反正没什么牵连,如果我出事,你照顾好我妹妹就好。”想到什么,他又补充一句,“不许占她便宜。” 莫老四:“?” 韩东延正要再说什么,忽然抿住了嘴唇。 莫老四扭头,就见老七拿着扇子过来了,他一个不抽烟的过来这边本身就很可疑,结果脸上还带着更可疑的表情,像是扭捏,挣扎,还有矛盾,复杂,但是看着韩东延还在这,他就迟迟没到跟前。 “……” “我先过去。”韩东延了然地转身走了。 老七终于磨磨蹭蹭过来,站到莫老四边上,和他一起目送着韩东延离开,直到人走远了,才憋出一句话来,“咳,挺帅哈。” 莫老四:“?” 他惊疑不定地看着老七,“你他妈居然会夸别人长得好看?这他妈全世界不都是以你的脸为标准的吗?怎么了?大清灭亡了?” 老七:“……好好聊天。” 第284章瘦了 第284章瘦了 莫老四狐疑地看他,“咋了你,鬼鬼祟祟的。” “说来话长,其实我是想知道……”老七破釜沉舟般问出口了,“你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弯了的?” “?” 莫老四头顶四十个黑人问号脸,“劳资他妈什么时候弯了?” 老七:“……” 他讪讪道,“他……你跟他……不是天天呆一起吗?”顿了顿,他伸出两只手,拇指碰了碰,“不是一对吗?” 莫老四翻了个白眼,“我以前跟局里那些兄弟整天整晚呆一起,难不成跟他们也都是一对?” “啊,这样啊。”老七讪笑一声展开自己的扇子就要离开,半张脸隐藏在‘攻气十足’那四个字下,隐约可窥见闪烁的一双眼。 “等会!”莫老四一伸手拽住他的衣领,质疑的目光上下扫着他,“好端端地跑来问我这个问题?” “呵呵,好奇,纯属好奇。” “好奇?”警察的直觉让莫老四围着老七转了一圈,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他,“你不是那种会好奇问这种问题的人。” “……” “那边有人好像叫我……”老七作势要走。 然而还没走两步远就被莫老四再次拽住了衣领,只听他大喊一声,“我知道了!” 老七心里一乱,急忙否认,“我不是我没有我不知道!” “……” 莫老四狞笑一声,“啧啧啧,你弯了?” 老七语无伦次地反驳,“滚你娘的蛋!怎么可能……老子这么风流潇洒英俊美貌的人,怎么可能……你别乱说……我没有,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说着他忽然一把推开莫老四,转身就跑了,跑到餐桌那边时,还故作镇定地展开扇子,一下又一下淡定地落座。 莫老四隔着距离冲他比了个中指。 老七弯了? 莫老四觉得有点不信,毕竟一个生活在二次元的人,每天的日常不是游戏就是动漫,正常的社交就是打游戏,跟他聊别的都觉得玷污对方的思想。 可突然有一天,这么个人发出一个询问信号,问他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弯了的,这种类似于【我朋友有个问题想咨询】一样,那个无中生【友】的朋友自然就是询问者本人。 但是老七在那样一个几乎闭合性训练的团队里,每天接触的不是队员就是队员,怎么可能会喜欢…… 等会,队员? 莫老四恍然地看过去,没多久又纠结了,老七的审美理念一般人不敢苟同,他自然是喜欢美好事物,而且对很多东西都有着超出正常人的苛刻和严谨,他喜欢女孩子的小腿细到一手可以环住,这他妈得是蜘蛛精吧,他还特别喜欢皮肤白的,简直就像是刷了一层白漆的墙壁那种白,更绝的是,这厮喜欢……贫乳。 然而,他妈地他突突突然有喜欢的人了? 队员里没几个高颜值的啊,而且他平日里只接触他们兄弟几个啊,看上谁了呢? 莫老四好奇地托腮,这么一打量,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回到餐桌上的韩东延身上,他穿着休闲套装,即便坐在那,也看得出包裹在衣服下的身材很好,胸肌隐隐透过衬衫鼓起来,他的肌肤是健康的麦色,两只手臂可能因为长期在阳光下暴晒,而比正常肤色要黑一个度,在灯光下泛着古铜的色泽。 他正在听桌上的人聊天,偶尔侧头,脖颈到锁骨的线条流畅,中间的喉结凸起,随着他喝红酒的动作上下滑动。 视线突然被人挡住,他不耐烦地偏头,又被人挡住,他面色不悦地看着眼前的人,才发现眼前站着梁嘉和老五。 “看什么呢?”梁嘉问。 “……”莫老四摸了摸鼻子,“没什么。” “待会玩游戏来吗?”梁嘉指了指温泉的方向,“在那集合。” 莫老四没来由地蹙眉,“什么游戏?” “你喜欢的游戏。”梁嘉笑着伸手摸了把他的腰,“瘦了,不错。” 莫老四:“?” 边上老五默默在心里说:我的比他的好。 一行人回各自的房间换好衣服后到温泉集合。 森林温泉因为曾经是政府开发出来的,后来即便成了旅游风景区,却还尊崇着一项原则,不能过度开发和利用。 是以,即便很多人慕名而来,然而,能真正留下来并且在夜里泡温泉的人少之又少。 这儿不得不感谢一下金钱和权利。 “有钱能使鬼推磨啊。”梁嘉躺在温泉池里有慨而发,她穿着宽大的运动t恤,纯黑的,完全看不出底下的身材。 为此,她又冲边上的老五翻了一次眼白。 十分钟前,她披着浴袍从房间出来,遇到小安子,打了招呼,两人一起下楼,随后到了温泉边,她脱掉浴袍下水。 浴袍底下是一套淡蓝色比基尼,老五站在她身后。 梁嘉进了水,清澈的温泉池内,因为水下安着几个照明的灯,所以她美好的身材一览无遗。 远处传来其他人的声音,他们俩是最先到的。 梁嘉正要转身打招呼,就见老五突然脱下自己的运动t恤,一把将她罩住。 “哎?你干嘛?”梁嘉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这件衣服,纯黑色,宽松又肥大,几乎罩住她的整个屁股。 她一抬头就看见还穿着件背心的老五,他默不吭声下了水,离她不远不近的距离,侧着头,似乎不好意思看她,耳朵可疑地红了。 她正要取笑他,透过清澈的池水,却看见他身子有些不自在地蜷曲,登时瞠目结舌地瞪着他,老五微微躬着身,也不说话。 气氛尴尬地僵滞着,梁嘉也不自在地侧过头,然而脸上却热热的,她没办法,只能转过身背对着他了。 她不知道这个姿势对老五来说又是一种无形的诱惑。 特别是她此刻身上穿的是他的衣服,黑色布料堪堪罩住臀部,露出底下两条腿,背对着他这个姿势…… 他混账地想:只要他现在往前两步,不,或许只要一步,就可以抚上那不盈一握的细腰…… 眼里的灼热几乎快化出实质,他强行压迫自己的视线回到温泉水面上,慢慢平复着燥热的内心。 第285章太吵 第285章太吵 老七带领着自己一帮队员过来了,每人手里还捧着些水果和饮料。 “不知道你们喝什么,随便拿了点。”老七笑着让人把装水果和饮料的木盆放在温泉池里,用水拍着让它旋转着走。 他穿着印有初音少女的t恤,身后一群队员们也都穿着些短袖短裤,唯有总攻长袖长裤,脚上穿着拖鞋的脚上还穿着纯白的袜子。 按照平时,老七肯定要走过去吐槽一句,然后勒令他必须入乡随俗与民同乐,然后换上短袖短裤跟大家一起下去,结果,今儿看见总攻这样反常的一幕,他反倒率先避开视线,只是看着其他队员说,“行了,下去吧。” 说着当先下去,随后找了个位置就靠下了。 因为温泉池很大,所以队员们下去之后全都游动起来,又不好意思打扰到梁嘉和队长,于是都跑得远远地,边上还有四个大温泉池,他们原本准备过去的,结果听说待会有游戏,于是全都留在了这个温泉池里。 总攻下了水就靠在那一动不动,她身体轻微地发着抖,但旁人难以察觉出来。她以为自己能克制住对水的惧怕了,却没想到还是不行,正要上岸时,一只手伸了过来——其他队员们牢牢把总攻围住,生怕被人看见了什么似的,仔细检查她浑身上下没有暴露的地方,这才稍微散开了些,但还是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老七在对面有些不悦地拧着眉,他就知道,这群死基佬还是不死心地想拉总攻下水,他想都没想地,直接走到总攻那边,把人拖拽着一把拉到边上。 总攻:“?” 队员们:“?” “那边比较滑。”老七睁眼说瞎话。 总攻抽回手,老七才发现自己一直抓着他忘了松手,他讪讪地偏头看向别处,却总觉得刚刚的触感太过细腻柔滑,一直停留在脑海挥之不去……手指很长,掌心偏软,指腹微热,几乎不像个男孩子的手。 他余光不着痕迹地打量总攻,心里近乎恐慌地想:还是说,他真的弯了,所以牵个手都有反应? 他猛地把脑袋浸在温泉水里,不行了不行了。 咕噜噜一连串气泡飘了起来,老七水性很好,并没有喝到水,相反这些气泡,是他往水里吐气吐出来的泡泡,然而,外行人一看,却会认为是溺水。 水底下一只手伸来,抬起他的下巴,声音是难以掩饰的诧异和惊慌,“队长,你怎么了?” 老七抹了把脸,“没事。”却鬼使神差地握住他的手。 很奇怪的是,握住的这只手居然在发颤。 这只手在发颤,为他担心?刚刚那一幕吓到他了? 是总攻在发抖还是他在发抖?老七混乱地想,应该是自己吧。 总攻松了口气,想抽回手,却发现队长的力气有点大,她迟疑着喊了声,“队长?” 老七觉得自己真的可能弯了,因为一只手,一只非常普通的手居然让他此刻心情十分亢奋,他兴奋得几乎要bq了。 他满脑子都是刚刚那一幕的慢放镜头,总攻的手指,他的脸,咕噜咕噜的气泡,温泉底下的亮光…… “大家都到齐了吧!”一道声音猛地惊醒这边的两人。 总攻抽回手,老七也从恍惚中回神,回头一看,陆陆续续坐了不少人,但是没看见莫老四和韩东延。 “来来来,靠过来!近一点!”梁嘉站起来喊话,“大家现在都是成年人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娱乐圈子,可能以后相聚的时间不会太多,所以,趁现在还聚在一起,大家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的时候一定要全力以赴,懂吗?!” “懂——”老七的队员们非常给面子,喊得很大声。 梁嘉高兴地一笑,她本身长相去气质文静型,可她一说话就像个十分潇洒的东北女孩,有着北方姑娘的爽朗和热忱。 “我们今天不玩真心话大冒险,我们玩些别的刺激的。” 其他人面面相觑,对这个所谓的刺激的游戏隐隐期待又隐隐不安。 另一边,莫老四和韩东延正穿着宽松的浴袍下来,两人交换了个眼神,随后一前一后进了汗蒸房。 汗蒸房从里到外一共八个包间,他们早就打听过侯广庆在中午和朋友进的是最里面的大包间,一个成功的商业人士,有些行为是有迹可循的,比如,他们喜欢固定的餐桌位置,固定的酒店包厢,或者是固定的酒店房间,以及固定的房间号。 长廊没人,韩东延站在监控底下假装打电话,高大魁梧的身形将监控堵得结结实实,莫老四趁机拿着窃听器潜进了最里面的包间,随后将窃听器安置在汗蒸房中央一副山水墨画的底端,远远看着像是一个固定支架。 做好这些后,他远远冲韩东延比了个手势,随后两人进了一个包间,默默守株待兔。 “你说他们今晚还来么?”包间里没有监控,隔音效果也很好,但莫老四说话时还是压低了声音。 “不知道。”韩东延找了个地方坐下,浴袍松松垮垮,露出结实的腰腹肌肉,因为汗蒸房的烘烤炙热,他的皮肤沁出细细的汗珠,水珠沿着肌理寸寸下滑,没进他黑色内裤边缘。 莫老四羡慕又嫉妒地欣赏片刻,好半晌才移开视线,“那我们在这干嘛?” “汗蒸。” “……” “聊会天吧,再不然我就要睡着了。”莫老四忍不住朝韩东延那边坐了过去。 韩东延微微皱眉,汗蒸房空间很大,四张长席,还有两三个角凳,四只灯笼悬在四个角落,照出影影绰绰朦朦胧胧的光。 偌大的地方,原本就热,偏偏莫老四又靠了过来,皮肤刚贴上,韩东延就不可抑制地皱眉避开他,“往那边靠。” “哎,几个意思啊,哥挨着你那是给你面子。”莫老四话是那么说,屁股却怂不拉几地往边上坐了。 韩东延不说话,闭着眼似乎睡着了。 莫老四用脚踢了踢他,“聊会天啊,大哥,你不会真睡着了吧?咱晚上还有活儿干呢。” 韩东延睁眼,“你闭嘴,太吵了。” 莫老四:“……”扎心啊操!他这么一个阳光帅气的美男子居然被人指着鼻子说吵?! 他恹恹地低着头,仿佛被伤到了,一声不吭。 空气安静了两秒,韩东延抬头看过去,莫老四还耷拉着脑袋。 “你想聊什么?”空气里传来韩东延无奈又妥协的声音。 第286章身材 第286章身材 莫老四重新振奋,“随便吧,你这身材怎么练出来的,什么原因练的,是为了吸引女人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这叫随便? “没有练身材,”韩东延干巴巴地说,“是打出来的。” “哈?”莫老四似乎没听懂。 韩东延蹙眉又解释了一遍,“打架打出来的。” “……” 韩东延不想讲自己的曾经,一是因为自身就不愿意说出秘密,其二是因为他知道富家公子哥儿瞧不起出身背景低贱的人,更不屑与混混为伍。 他不想从莫老四眼里看见不屑和鄙夷。 此刻察觉到莫老四的安静,他微微攥住了手指,如果他嘲讽他的话,韩东延不确定自己是什么反应,也许会揍他,也许会装作若无其事。 只是,从今往后,大概永远也不会提起这种话题了。 耳边突然炸出三声啪啪啪的掌声,伴着莫老四诧异又惊喜的声音,“卧槽!兄弟牛逼啊!打架都能打出这么好身材?在哪儿打的?能带我一起吗?” 韩东延:“……” 他不着痕迹地呼出一口热气,甚至不自觉地笑了,“神经病。” “哎哎哎,怎么骂人呢?你不是最讨厌人说脏话的吗?来,你刚也说脏话了,快,给我打一下。”莫老四刚刚被韩东延那个笑险些晃了一下,心说这狗男人笑起来还挺好看的,随即他发现了新大陆般指着韩东延说,“你骂我了,你说脏话了,你完了!” 韩东延不跟他计较,量他也不敢动手。 谁知,莫老四一个人急吼吼嘴炮半天,眼看韩东延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还真被激发了点战意,立马一个飞扑骑到他身上。 一分钟后,莫老四被暴力殴打出逃。 还美其名曰:“你要不要喝饮料?我去拿。” 莫老四觉得自己想得非常周到,于是又去了大厅叫了两份饮料,等候的时间里,不远处的电梯“叮”一声,侯广庆和他一个朋友出来了。 侯广庆有六十多岁,可保养得像是只有五十上下,面上没有令人反感的油腻皮肤和秃发的脑袋,相反,他整个人给人一种很温和的样子,言行举止都透着一种家教甚好的礼貌。 他的那位朋友四十多岁,看着也挺绅士,两人没有穿浴袍,而是穿着森林温泉的金绿色汗蒸服,看样子是要去汗蒸。 莫老四一直背对着他们,隐约听见两人在用英语交流。 操,英语? 他那酒店进出多少外籍顾客,小看他? 莫老四不动声色地听了会,发现自己真的被小看了,或许他们在聊商业上比较专业的东西,是以那一段,他一个词都没听懂。 也对,他开酒店的只能听懂红酒和入住以及日常等词汇,遇到其他专业方面的就等同于聋人,一个都听不懂。 好在,他终于听懂了后一句话,两人已经快走过去了,忽然侯广庆那位朋友看了莫老四的方向一眼,笑着说,“我今天在这遇到个很有意思的男孩子。” “男孩子?”侯广庆笑得意味不明。 “很白。”那位朋友说,“送了我草莓味的冰淇淋,甜到心坎儿里。” 紧接着两人走远,只传来侯广庆模糊的声音,“……认识一下。” 莫老四纳闷地思索,男孩子,很白? 谁? 今儿森林温泉,除了他们以外,只剩下侯广庆和他朋友,以及另外一对有钱夫妇,那对夫妇年纪三十多,根本不符合男孩子的定义。 像他和韩东延这类明显属于男人,再不济也是男青年,男孩子……老七?老七那个年纪也不像男孩啊,他队员好像有几个比较小来着。 “两杯盛夏好了。”一道甜甜女声响起。 莫老四付了钱,随后又状似不经意地问,“刚刚那两人经常来吗?看着挺有钱的,不知道做的什么生意。” “你们能住在这的都是有钱人。”小姑娘年纪约二十岁,穿着各方面都很奢侈,一看就是有金主的人。 莫老四伸手去接饮料,“要是同行就糟了,我们公司今年效益不太好。” “应该不会吧,他们做电子科技的。”因为这个点没什么人了,加上莫老四长得还不错,小姑娘愿意陪他聊会,她一只戴着玉镯的手撑在吧台上,离他近了点,“他们大概两个月来一次,以前的话大概四五个人一起,因为给的小费多,大家都愿意去。” 她笑了笑,笑容里大概隐去了些什么,莫老四思索片刻就知道了,一定是有女孩子留下了。 “你们这儿还有……那个服务啊?”莫老四也笑笑。 “帅哥你看起来像有女朋友的,怎么?你也想找?”小姑娘恨不得毛遂自荐,但是大概因为有了金主,所以,眼底或多或少流露出几分惋惜的神色。 莫老四扬起眉,亮出一个阳光俊朗的笑,“我带了朋友,想给他找一个,你有没有联系方式?” 第287章游戏 第287章游戏 …… 大概是嫌莫老四出来时间太久,韩东延忍不住走了出来,他一眼看见莫老四在和饮料区小姑娘聊天,甚至还伸手接过姑娘手写的一串号码,登时皱着眉。 莫老四回头看见他,挥了挥手,“走吧,热死了,我们先上去休息一会。” 韩东延点头,上前接过吧台上两杯饮料。 那小姑娘眼睛发直地看着韩东延,朝莫老四问,“这就是你那个朋友?” 莫老四生怕她说什么,咳了一声,“嗯,是啊。” 小姑娘一脸——想不到这样的男人居然还要出来找女人的表情。 韩东延拧眉看了她一眼,虽然从她的表情里察觉出什么,却是什么都没说,转身朝电梯方向走了。 莫老四冲小姑娘挥挥手,也赶紧跟上了。 进了电梯后,两人对视一眼,眼底是心照不宣的默契。 两人到了三楼,随后从安全通道进了四楼,在进入监控区之前,韩东延就伸手把监控摄像头推歪到一边,随后和莫老四两人成功潜入666号房间和888号房间。 四楼没有4开头的房间,全部都是吉祥数字111,或者222,一直到999,是最有权势最有钱的人才能入住的房间。 对于这种酒店门锁,莫老四最有心得,早在来之前,就拿了自家酒店的万能钥匙和万能卡,还给了韩东延一张。 韩东延刷卡进门,手上戴着透明手套,随后搬了凳子,用纸巾铺上,这才将窃听器塞进空调后侧,微型耳机里正传来侯广庆的声音,“我得回去回个电话。” 韩东延不慌不忙地固定好窃听器,随后将椅子按照来时的位置重新摆放好,又将铺着的纸巾塞进口袋里装好,随后从房间里小心翼翼地退出来。 隔壁莫老四还没好,韩东延走进去轻声问,“还没好?” 这一间是侯广庆朋友的房间,为了以防万一,韩东延决定两个人都跟踪窃听一下,万一有重大发现也说不定。 里面传来莫老四的声音,“你来看看这个。” 韩东延拧眉压低声音说,“侯广庆要回来了。” 同时,他走了进去,小心避开与门板和墙壁接触,随后他看见房间里大开的行李箱内,里面是几套西装和纯色内裤,莫老四正拿着他的钱夹在看,钱夹内侧有一张照片。 韩东延伸手看了眼,蓦然怔住。 “我没记错的话,观音寺的住持叫廖亮。” 照片上的人一个是住持,一个是侯广庆的那位朋友,两人并肩笑着,而左侧的身份证上写着两个字:廖明。 “他们是兄弟俩!侯广庆和观音寺脱不了干系!”莫老四激动地说。 韩东延拿出手机拍了照片,随后问,“之前怎么放的还记得吗?赶紧放好,侯广庆要回来了,东西呢装好没?” 莫老四点点头,小心地把东西归置整齐,又拿了芯片出来准备塞进行李箱。 被韩东延抬手止住了,“这个太容易被发现,而且不容易取回。” 莫老四想想也是,放弃了。 两人处理好所有痕迹,这才小心翼翼沿着安全通道往下走,结果刚走几步,就听到楼道里传来声音。 韩东延向后冲莫老四比了个手势,意思是向上。 因为听这个声音,对方已经就快到达二楼,如果他们现在冲到三楼,很有可能会被对方看到背影或者面孔。 两人轻手轻脚地往上,森林温泉一共六层,上面两层是指定政府要员才能入住的,因此一直空着。 六层上方还有个小天台,两人一直从通道楼梯爬到天台,随后就被入目的景色震撼到了。 五个大温泉在浓重夜色里闪着海蓝色的光,而不远处的阔叶林也亮起星星点点的地灯,像是一群飞舞的萤火虫,在夜幕中自由翱翔,远处万家灯火连成一条线,汇聚到地平线。 在这极致安静的夜幕中,莫老四扭头想说什么,却忽然怔住,韩东延微微仰着脸,目光分外平静柔和,那只邪气的断眉也安静柔顺地舒展着。 “怎么了?”韩东延似是感应到他的视线,偏头看过来。 莫老四摇摇头,“没,没什么。” 他以前应该是个很温柔的人。 不知为什么,莫老四忽然产生这种想法。 “啊——”底下温泉池里传来男人的叫声。 莫老四一惊,立马伸头去看,就见温泉池里传来其他人的笑声,“哈哈哈脱!赶紧脱!” “……” 他大概猜到是什么刺激游戏了。 温泉池里。 刚受到惩罚的老七拼命护着自己的内裤,嗷嗷叫唤着,“只有最后一件了!不能脱了!不能脱!” 梁嘉笑得被自己口水呛到了,“咳咳哈哈!咳咳!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咳哈哈哈哈!” 老五光着上半身去替她拍背,梁嘉转头看见他,登时止住了咳。 十五分钟前,这一行人在玩成语接龙,游戏规则是,每人都有一次逃离制裁的机会,但是到了第二次答不出来,就得脱下自己一件衣服。 因为来泡温泉,所以男士们穿的都很少,一件衬衫一件裤衩,里头加个内裤,此外就没了,女士们倒是有得天独厚的优势,比方江栩,穿着左一件右一件,外面还套着件外套,当然,除了梁嘉。 第一轮大家都不太熟练,甚至排到自己的时候还很莫名茫然,等到了第二轮就熟练了许多,速度也快了起来,因为大家都在脑子里想好了几个成语,只等着排到自己。 然而,说来也是老七运气不好,虽说第一个开头的不好,因为时间短,几乎没有思考准备的时间,而最后是恰恰拥有太多时间准备的,然而,老七在这个最后却愣是没感觉到半点好处,因为他在最后一个,所以大家伙几乎把日常里经常说的成语全部说完,到他时,不是重复了就是说错了,被扒了上衣和裤衩,只死守着最后一条内裤。 因为温泉池的灯被关了,所以大家伙呆在水下,谁也看不见谁,但也不能离太近,因为远处有光,离得近还是能看得清。 “海胆!脱你的!”老七喊了一声。 梁嘉立马板着脸说,“不行。” 老七梗着脖子反驳,“凭什么不行,你刚刚没答出来,老五不是替你脱了?” “……” 梁嘉身上的那件属于老五的衣服因为没答出来,已经脱掉了,此外只剩下一套三点式,然而,她正要脱掉,就见老五脱了自己的衣服丢到了岸上。 “我替她脱。” 大家没什么异议,全都默认了这个规则。 然而到了老七这儿,梁嘉却否定了这个规则,老七登时不爽了,“那他凭什么替你?” 梁嘉看着他,微微一笑,突然伸手在后面解开扣子,当着众人的面,把自己的那套蓝色内衣丢到了岸上。 随后,她冲老七扬了扬下巴,“怎么样?” 老七:“……” 第288章排除 第288章排除 半雪因为后背受伤所以不能泡温泉,只是坐在岸上泡脚,但她也参与了成语接龙,其词汇量比老七这个游戏宅男不知多了多少倍。 因为坐在那,所以比池子里的众人高出些许,也是因为多出来的这份高度,让她能比其他看到的东西要清楚些。 温泉池内的大家都是互相看不见对方的状态,而她却是能稍微看清大家的,因此看梁嘉和老七先后脱了重要部位的衣服,她就借口要回去休息,于是带着小石头上楼了。 唐玄看她离开,也想上岸走人,却被老七一把扯住,“喂!别跑!一个都不准跑!大家今天要死一起死!” 事实证明,其他人都死不了,唯有老七死得不能再透。 “没衣服脱了的人,就光着身体喝酒。”梁嘉把装酒的木桶推过去。 “……” 老七像是签了卖身契,一张脸上满是被迫卖身的屈辱,随后仰着脸把酒喝了,一抹嘴,“再来!” “正襟危坐!” “做小伏低!” “低三下四!” “四面八方!” “方方正正!” “正大光明!” “明明白白!” “白……白加黑治感冒!”老七懊恼地捶脑袋,“为什么到我就这么难?!”他低头猛地喝了面前一杯红酒,“再来!” “……” 众人还没开始,他忽然就惊喜地一拍手,“白日宣淫啊!哈哈哈!我想起来了!白日宣淫!白日宣淫!” “……” 梁嘉嫌恶地看他一眼,“拜托,你这个词太猥琐了,你让接下来的人怎么接,淫荡猥琐?” 老七叹了口气,“我酒都喝了,现在说也晚了,下一个下一个。” “白手起家。”老五重新接起。 “家家户户!”梁嘉接上。 因为半雪和小石头走了,边上只剩下唐玄,他没有停顿地说,“互不相干。” “干干净净!” “敬而远之!” “之乎者也!” “野心勃勃!” “博大精深!” “深不可测!” “测渊寸指!” “指指点点!” “点石成金!” “金银财宝。” 老七:“……” 总攻说完后就看向队长,谁知队长一脸懵逼地问,“金银财宝是成语吗?” “……” 梁嘉难得冲他举起拇指,“很好,我知道你接不上来,但是不得不夸你一句,金银财宝确实不是成语,来,这位小可爱,脱吧。” “……” 总攻小心翼翼地脱掉了自己的袜子扔在了岸上。 其余人:“……” “你是不是知道我们要玩这个游戏,所以连袜子都穿了?”老七咋舌地问。 “……不知道。”总攻摇摇头,面色有些难看,显然他已经后悔来了。 老七想安慰他,结果看见自己浑身寸缕不着的,实在没有脸面去安慰别人,于是把脖子又往池水底下缩了缩。 “继续继续!”梁嘉喊道。 燕廷枭和江栩两人从头到尾没被罚过,这两人玩游戏简直就像自带buff,眼看着老七都快喝吐了,他俩都还一副——这游戏太简单了的表情。 快十一点,燕廷枭搂着江栩上楼,挥别了其他人,唐玄也紧跟着上楼,只剩下老七的队员们以及老五和梁嘉。 总攻想走,可他刚刚没答出来,脱掉了一件衣服,此刻当着众人的面,担心被发现异常,愣是撑着没走。 倒是老七还问了句,“你不走吗?要走赶紧回去。” 总攻抿着唇摇了摇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老七总觉得他比往常白了很多,露在外面的那截脖子也比往日纤细了些,再往下就看不见了。 池水黑沉沉的,和着夜色一起将人笼罩。 “再来!”他听见的自己声音在喊。 —— 江栩到了楼上先洗澡,进了浴室洗头发时,才注意到燕廷枭也走了进来,他洗手时看见她脱在台上的内裤,似乎思索了片刻,随后拿到池子里用手洗了。 江栩诧异地看了他片刻,没说话。 等她洗完澡出来后,就先给家里去了个电话,江远山也刚忙完,正准备睡觉,问她和朋友玩得怎么样,她笑着说,“很开心。” 微微偏头,看见衣架上挂着一条粉色小猪内裤。 “……” 她安静地打电话,边上燕廷枭坐在沙发椅上开电脑在看邮件,两人时不时对视一眼,随后笑着转回视线,接电话的接电话,看邮件的看邮件。 挂了电话后,江栩由后挂在燕廷枭脖子上,也不做什么动作,就像黏人的小猴子,安安稳稳地挂在他身上。 燕廷枭边看邮件,边用手抓住她的手,“怎么了?” “突然发现自己好喜欢你。”江栩趴在他脖颈说。 空气安静了片刻。 燕廷枭合上电脑,回过身,把人搂在怀里,“嘴里吃了什么这么甜?嗯?” 江栩小鹿似的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他,片刻后把嘴唇往他下巴上凑了凑,轻轻地一个吻印在他唇上。 刚洗完澡的小丫头身上一股扑鼻的馨香,沐浴露的香味充盈在鼻端,燕廷枭把人牢牢扣在怀里,濡湿的吻从沙发椅上吻到床上。 “睡吧。”他喑哑着声音说。 江栩老老实实地躺进被窝里,只露出一双眼睛,“晚安。” “晚安。” 燕廷枭去冲了个冷水澡回来,等身上暖和了才钻进被窝里拥着她。 江栩睁着眼睛很久都没有睡着,片刻后,她翻身问,“那个,枭爷,你觉得今天我们在森林里遇到的那三个人……会是什么人?” 燕廷枭低低的声音落在她耳边,“排除法。” “排除法?”江栩问。 燕廷枭的声音清冷了些许,“成年男性劫走年轻漂亮的女性,有三个原因,一是为财,二是为色,三是为仇。” “原本长歌被劫走时,我以为对方是为了劫色,但后来你也看见了。” “他们故意引走了半雪。”顿了顿,燕廷枭似乎在纠结措辞,难得蹙了下眉头,“按照正常男性的审美,不会为了半雪而放走长歌,但他们三个男人却是抓住了半雪,放走了长歌。” “他们的目标是半雪。”江栩不解,“但为什么又抓了长歌?” “大概是想给她一点教训,但没能得逞。” 江栩似乎想到了什么,恍然道,“观音寺,他们是观音寺的人,半雪上次打伤了他们的人,所以他们这次是派人来……” 杀她的。 燕廷枭伸手揽住她,蹭了蹭她的颈窝,“放心,老四那边也会想到这一层,半雪那边不会出事。” “嗯。” 江栩倒不是担心半雪,毕竟她和长歌都不小心地出现在了韩东延的计划里,而韩东延是她的人,多少会有点自己人给别人惹了麻烦的愧疚。 更何况,半雪招来的是杀身之祸。 “别想太多,睡吧。”燕廷枭亲了亲她的脸颊,嗓音低低哑哑的,很是好听。 “好。” 过了许久,江栩即将再次睡着时,听见枭爷下床的声音,他又去冲凉水澡了。 “……” 燕廷枭回来时,看见江栩躺在被窝里玩手机。 “怎么没睡?”他躺下靠在她身后。 江栩却飞快地合上手机,闭上眼装睡。 “……” 燕廷枭关了壁灯,贴着她耳朵问,“刚刚在看什么?” 江栩不说话。 他拿起她随手塞进枕头的手机,打开就看见搜索一栏写着:怎么能让男朋友不用真的做也能舒服…… 燕廷枭:“……” 第289章尴尬 第289章尴尬 —— 唐玄在半雪房门口站了半天,奈何里面的人就是不开门,小石头忍不住想过来开门,被半雪喝止了,小石头第一次看见妈妈这样生气,登时被吓得没敢再去开门,老老实实地洗漱准备睡觉。 半雪在洗手间简单擦了擦身体,随后把那件毛衣换下来拿在手里,打开门看,唐玄还站在门口,她顺手扔进他怀里,随后就要关门。 “等一下!”唐玄一手撑在门上,“我今天说错话了,对不起,我跟你道歉,你别生气好不好?” 半雪没什么反应。 两人今天坐在温泉池里比赛时,也没什么互动,唐玄在外人面前也不敢表现得太明显,这会让半雪难堪,他知道分寸,所以一直忍耐着想找个时间跟她好好谈谈。 结果,半雪连见都不想见他。 明天大家就各奔东西,再想见到她怕是难如登天。 “给我点时间,我们好好谈谈好不好?”他问。 半雪却是皱眉,“不用了,我们之间……本来就没什么。” 唐玄深吸一口气,“对,喜欢你是我的事,和你没有关系,但你不能拒绝我对你以一个朋友身份正常的关心,还有,你也不能剥夺小石头对我的喜欢。” “他不喜欢你。”半雪纠正。 唐玄故意地顶撞她,“喜欢!” “不喜欢!”半雪加重语气,像是在影射之前两人的话题。 唐玄知道她心里可能更想说的是:我不喜欢你! 两人都心照不宣地喊着各自的秘密和答案,“喜欢!” 不知什么时候,小石头跑到了门口,稚嫩的声音说,“妈妈,我喜欢唐叔叔。” “……” 唐玄扬了扬下巴,得意道,“看吧。” “那你跟他睡吧。”半雪把门一关。 门口的唐玄和小石头面面相觑:“……” “走吧,去我那睡吧。”唐玄半蹲着诱哄,“我带了好玩的。” 小石头知道妈妈待会就会开门喊他进来,却又不想妈妈和唐叔叔吵架,思前想后,决定先去唐叔叔房间,等妈妈过来叫他时,再给他俩独处的空间把误会解释清楚。 于是,思索之下,小石头跟着唐玄走了。 半分钟后,半雪打开门,就见门口空空如也。 她讶异地看着门口,往前走了几步看了眼长廊,只见长廊上不远处,小石头正跟在唐玄身后进了房间里。 “……” —— 莫老四和韩东延在天台山吹了半小时冷风,全程听见侯广庆和那位廖明时不时用英文夹杂中文对话。 “累不累啊他们?”莫老四无语地翻白眼,“一个初中毕业,一个高中都没念,两人见面还在那飙英语,膈应谁呢?” 韩东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莫老四撇嘴,“是,我是只能听懂简单的词汇,但我怀疑他们自个儿都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 韩东延打开手机记下,“他们担心隔墙有耳,所以故意说的英文,其中廖明说过三句日语,里面出现了数字和地名。” “你还听得懂日语?”莫老四惊奇地看着他,“雅蠛蝶?凯磨机?” “……” “他们走了。”韩东延仔细听了会,片刻后站起身,“走吧。” 等了会没听见声音,一回头看见莫老四就凑在他边上,手举着手机四十五度斜角,相机里已经出现两人的面孔,韩东延还来不及挡住脸,只听咔嚓一声。 莫老四拿过手机,边看边笑,“你看你的表情……哈哈哈。” “删了。”他神色不愉地看着莫老四。 “不是吧,拍个照也不能?” “不能。”韩东延板着脸。 “好好好,删了删了,你看。”莫老四当着他的面打开相册,随后点开那张合照,按了删除,“看见了吗?删了。” “备份删掉。”韩东延面无表情地说。 莫老四:“……”操,算你狠! “删完了,满意了吧。”他打开手机相册给他看,“没了吧?” 韩东延一扫,忽然就看见一张照片,那是莫老四被他捆了一夜,第二天火急火燎地去解手的照片,被他拍到了上半身那张销魂的面容。 不知为什么,他竟然没有删掉。 莫老四已经收回手机,叨叨叨地念着,“什么人呐这是,多少人想跟我合影都没机会,你看你倒好……” 韩东延转身走了。 两人下楼往汗蒸房的方向走去,径直走进最里面的包厢,刚拿出那只窃听器,就听门外传来动静,侯广庆和廖明居然又回来了! 韩东延余光一扫,这才看见席上躺着一块表,估计是廖明的,因为侯广庆根本没带表,不小心落在了这儿。 莫老四当机立断地朝席上一躺,冲韩东延勾手,急得赤白着一张脸,“来啊!” 不管这时候是侯广庆还是廖明出现,对方只要回去那么一查,铁定能查出莫老四以前的警察身份,而此刻无论如何都不能被他们看见脸。 而且,他们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进这个包间,不管怎么解释都说不通。 唯有…… 两人合作多次早就有了默契,莫老四这么一躺,韩东延立马知道他什么意思,想了想,把浴袍大喇喇往外一脱,往他身上一压。 身后的包间门终于被人打开,然后门外的声音安静了片刻,对方似乎在怀疑为什么有人走进了他们的包间,还在他们的席上。 片刻后门外已经没了人。 那只手表也被人拿走了。 过了十几分钟后,韩东延才站起身,却没看他,“出去吧。” 莫老四含糊地“嗯”了一声。 然而到了门口,韩东延却是顿了顿,忽然回身把他整个人扛了起来,“别露脸。” 莫老四想挣扎的手立马收了回来。 韩东延一路把他扛到了温泉池,随后把他丢进池里,自己进了另外一个池子。 莫老四终于得了空,把整张脸埋进水里,发出一连串“操!” 他这边一连串的吐槽,又因为埋在水里太久没出来,导致水面不停发出咕噜咕噜冒泡的声音,在另一个池里的韩东延听见了,猛地冲过来,把人掐住脖子抬了起来。 “莫思东!” 莫老四喘了口气,“嗯?怎么了?” 韩东延诡异地看着他,“你刚刚差点淹死。” “有吗哈哈,那可能我……谢谢,谢谢,要不是你我就死了,不是,其实我刚刚没事,我就是……思考问题太入神了。”莫老四说完想抽自己一巴掌,妈的他到底在说什么啊,怎么语无伦次的啊。 “确定没事?”韩东延似乎不太信。 “真没事。”莫老四一脸无所谓的笑。 韩东延犹豫着问,“是因为刚刚那个……?” “啊!你看!今天月亮可真鸡儿圆哈,哈哈哈!”莫老四突然打断他,惊呼一声,“啧,赶紧拍照!卧槽我手机进水了!差点忘了,手机防水……哈哈哈!好尴尬呀。” 韩东延:“……” 第290章摔跤 第290章摔跤 气氛突然诡异地沉默下来,就在莫老四抓耳挠腮地想着要不要找什么话题打散这段诡异的氛围时,隔壁的温泉池里传来动静。 “不喝了,我……有点晕,我要回去了。”老七的声音。 “不行不行!你输了,你喝完再走!”梁嘉的声音。 莫老四和韩东延同时扭头看去,只见隔壁黑乎乎的大型温泉池里,隐约露出几个黑黢黢的脑袋,而岸上则是放着湿漉漉的衣服。 “……” 不知是他俩头顶的光太亮,还是老五的眼睛太毒,隔着距离发现了俩人,喊了声,“老四!你也来了。” “……” 莫老四矜持地挥手打了个招呼,“呵呵,我们待会就上去……” 梁嘉兴奋地喊,“快过来!早就等着你俩了!赶紧的!” 可不可以拒绝? 不知是莫老四犹豫的太明显,还是梁嘉的第六感太强,没几秒她又喊,“是个男人就来!” “……” 莫老四只得过去了,韩东延想了想也跟上了。 两人进去后,才隐约察觉出除了梁嘉老五以及老七,边上似乎还有一人,但看得不清楚,也就没注意。 “成语接龙会不会?”梁嘉问,她喝了一瓶红酒了,此刻面上有些潮红,奈何黑黢黢的谁也没看见,只是她的吐息很滚烫,除了自己谁也发现不了。 “会啊。”莫老四心说这特么游戏不要太简单。 “那好,沈亦白你坐下!继续!”梁嘉喊了一声,“是个男人就不要说自己不行!” “……”老七梗着脖子,“来就来!谁怕谁!” 因为老七的队员们除了总攻以外全部走了个干净,是以,成语接龙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他们四个人玩来玩去,除了总攻脱了两件衣服以外,其余不是老七喝酒就是梁嘉喝酒,老五倒是没怎么喝。 现在又多了老四和韩东延两人,场面又再次活泛起来。 “很简单的,一个成语,你们接最后一个字做开头的成语就行,反应时间有五秒,超过五秒答不出来就得脱衣服,脱完了就喝酒。” 梁嘉说完规则,冲老五的方向拍拍手,示意他开始。 老五想了想说出第一个成语: “日久情深。” 梁嘉顿了顿,才接上,“深不可测。” 老七反应过来,“这个说过了!喝!” 梁嘉没反驳,接过木桶里的酒,仰头喝了,这些都是莫老四带来的红酒,因为出来bbq,所以他带了不少红酒,分了三个箱子装着,没想到,被他们用在了游戏的惩罚阶段。 “重新开始!”老七喊,“老五你再说一个。” 老五开口: “情真意切。” 他借着游戏说的全都是自己的心声,梁嘉定了定心神接住,“窃窃私语。” “语无伦次。”总攻接。 “次……次……次……”老七绝望了,“为毛总是我?!” 他喝完酒后,这次顺位直接顺到了韩东延,只听韩东延说,“刺虎持鹬。” 老七因为自己输了,根本不想看见老四也能赢,登时插科打诨试图干扰对方答题思路,“卧槽这是什么成语?我怎么没听过?你最后一个字怎么写?玉?” 奈何他最后一个字,刚好提醒了莫老四,只听他用毫不矜持的笑声,大喊了一声:“哈哈鹬蚌相争!” “你输了!”老七大喊,“成语没有哈哈。” “……” 没人理他。 老五接上,“争相斗艳!” 梁嘉迟钝了一会,一伸手,拿起面前木桶里的酒,“哎呀,答不出来!我喝酒!” “艳如桃李!”总攻从善如流地接上。 “礼贤下士!”老七兴奋得不行,恨不得跳起来裸奔一圈以示兴奋。 “势不可挡。”韩东延接上。 “挡?”莫老四迟疑了,偏头看韩东延,问,“挡什么?” 韩东延往他边上靠了靠,想小声告诉他。 “不许交头接耳!”老七飞快抓住机会,站起来,不顾自己光裸在外的身体,一只手指着莫老四的方向喊道,“5!4!3!2!1!你输了!脱!” “……” 莫老四成功地被扒了一件浴袍,只剩下一件内裤。 “说点简单的啊。”他朝韩东延悄声说。 韩东延没应声。 莫老四伸手戳了戳他,“哎,没听见啊?” 韩东延几不可闻地说了声,“嗯。” 三轮过去,老七和梁嘉都发现了韩东延故意说简单的成语好让莫老四接,登时让两人换了个位置,让莫老四坐老七下方,韩东延坐莫老四下方。 于是,莫老四起身,弓着背移到韩东延和老七中间。 莫老四是真的瘦了,没了啤酒肚的肚子隐约显出一条人鱼线,离腹肌虽然还算遥远,但那条人鱼线却是真的漂亮。 莫老四不知做贼心虚还是怎么,路过韩东延时不可抑制地伸手护住了底下,随后坐到老七边上时,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接下来就呈三边倒的趋势,梁嘉和老七以及莫老四三人不停输不停喝,而总攻老五以及韩东延则显得过于云淡风轻,当然,马有失蹄。 韩东延和老五在后半场也脱掉了唯一的内裤,甚至喝了两杯罚酒,随后就见温泉池内的老七开始醉醺醺的说醉话了。 梁嘉也差不多累了,靠在后面懒洋洋地不想开口,喝了酒,又在温泉池里泡了这么久,不舒服是一定的,却不想动弹。 “把你们队长带回去吧。”老五看着总攻说。 总攻答应得很艰难,终于问出了从俩小时前就想问出口的话,“能不能把我衣服先给我?” 温泉池内众人全都是赤裸状态。 唯有总攻身上还穿着,老五有些不解,“你好像没脱光吧?” “……” “你衣服在哪儿?后面吗?”韩东延突然出声问。 总攻点头,又发现对方看不见,便开口说,“对,就在我后面。” 明明正常人一听就能反应过来——在你后面还要别人拿干嘛啊? 但是韩东延却一声不吭地上了岸,捡起自己的内裤穿上,随后走到总攻身后的岸边,把他的衣服捡起来丢下水。 “谢谢。”总攻忙不迭道谢。 回来后,韩东延捡起莫老四的内裤,丢到水里,“穿上。” 莫老四看了他一眼,犹豫着想说,岸边是可以看见的,他刚刚上去那一刻,低头捡内裤那一刻,大家都看见了。 但是他没说,心里不知怎么地有点不爽。 韩东延明明是上去帮忙捡衣服,却偏偏被他们给看了个精光。 他恼火地转了一圈,结果发现四周黑黢黢的,根本连个人影都瞪不到。 太黑了,他想,所以那群人才敢肆无忌惮地盯着他看。 操! 气死了! 莫老四没空去想自己怎么会这么恼火,而是穿了内裤和浴袍后,就紧赶着上了岸,结果走得太急,不小心一滑,仰面摔了一跤。 岸边都是堪比大理石花岗岩的硬度,他这一跤摔过去,险些把整个人都摔懵了,先是局部发麻,随后疼痛才从掌心,尾椎骨,各个神经末梢传递到大脑皮层。 “操!” 第291章忘了 第291章忘了 韩东延正把老七从温泉池里提溜上来,听到这边的动静,又立马把人放岸上交给总攻,随后快步冲到莫老四跟前,把人扶起来后,皱着眉训斥,“走个路都能摔倒?” “操!太滑了怪我?!”莫老四捂着臀部苦不堪言,“操,我的屁股……我的尾椎好像断了……操,怎么这么疼……” “应该不会。”韩东延掀起他的浴袍看了眼,伸手想去探一下,却犹豫了。 老五那边听见老四摔倒,只是字面意思关怀了一下,随后就抱着梁嘉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地走了。 “……”塑料兄弟啊操! 另一边,总攻以一人之力还在努力搬运着老七醉死过去不听使唤的身躯。 “你过来扶他一下,我把他送到房间。”韩东延冲总攻说。 莫老四因为背对着他,所以没分得清这里的“他”指的是谁。 但接下来韩东延的举动已经回答了他。 他径直走到老七那边,把人扛了起来,像是扛着一具牲口,老七喝了不少酒,被他这么一扛,走动这么颠颠晃晃,终于忍不住吐了。 还全都吐在了韩东延后背,把他纯白的浴袍全部染成一片脏污。 总攻都不忍心地闭上眼。 韩东延却是若无其事地把人扛到天然泉水那边冲了一下,随后继续扛着人走了。 总攻走到莫老四跟前问,“我扶你?” 莫老四摆摆手,努力缓和着尾椎骨的疼痛,吸了口气说,“我先站会。” 韩东延在这么个时刻,居然抛下他,转而去送老七上楼,说不清为什么,莫老四心里有点不爽,这种不爽程度,和刚刚韩东延上岸替总攻拿衣服那一刻被大家看光的程度旗鼓相当,就像一根鱼刺卡在他喉咙里不上不下不吐为快。 韩东延扛着人进电梯,到了电梯里才把人放下,哪知道此刻电梯里还有别人,是侯广庆的那位朋友,廖明,此人穿着一身浴袍,闲闲地站在那,看见韩东延扛了个男人进来,顿时冲他投来一道打量的视线。 这道视线并不是嘲弄和不可置信,相反,有些欣赏,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作为同类的默许和认可。 老七站在电梯里,人还有些不清醒,偏头看见廖明,伸手一指,“再来!你信,不信,我,喝死你!” “……” 韩东延冲廖明露出恰到好处的尴尬,随后到了三楼把人扛了出去。 廖明或许认出他就是在汗蒸房包间里的那个人,但不太确定,所以刚刚一直在打量他。 老七的房卡就在他的浴袍口袋里,韩东延刷了卡把人扒光往床上一丢,完事。 临出门前,他进了浴室冲了个澡,随后换了身干净浴袍才下楼。 莫老四和总攻已经找了个长椅坐下,两人已经绕过温泉池走到了花园边上,莫老四大概尾椎骨还疼着,看见韩东延过来,龇牙咧嘴地冲总攻挥挥手,“你走吧。” 总攻这才又道了谢,随后拖着饱受摧残和疲惫折磨的身体进了电梯,谁知,他刚进去,就遇到一个人。 如果韩东延在这,势必要怀疑这个人为什么又坐了一遍电梯。 此人便是廖明。 看见总攻,他眼睛一亮,“总算遇到你。” 总攻防备地看了他一眼,往边上站,按了3楼。 电梯合上。 “我一直在这坐电梯,心想能不能遇到你,总算遇到了。”廖明说,“还没感谢你今天让了那个冰淇淋给我。” “不用。”总攻因为疲惫,已经没什么力气去操控自己的面部表情,因此,一张脸有些冷淡,却也泛着异样的白,大概是在池子里泡久了,他整个脖子在电梯的灯光下都显出过分的白皙,像上等的瓷器。 电梯很快到了三楼,廖明也跟了出来,“方便聊聊吗?” 总攻看着他,“不方便,我不喜欢跟陌生人聊天。” “那好,这是我的名片,有机会我们坐下喝杯茶。”廖明不由分说地把自己的名片塞进他手里,随后笑着目送总攻离开的背影。 总攻和队长穿错了浴袍,所以拿的房卡也是队长的,因此,开门进的是队长的房间。 但那个人还在不远处注视着他,这一点让他很不舒服。 进了房间后,他还是有点不安,像是那个人随时随地都会冲进来一样,他连澡都不敢洗,把门口堆了三把椅子后,又把窗户什么全都锁死之后,他才进了浴室洗澡。 这不是他的房间,房间里的行李箱也不是他的,他只能找队长的一套衣服换上,可是,队长的衣服是白色的,太透了,几乎把他里面的背心都透出来,他想了想,又重新把椅子挪开,打算进自己的房间去拿衣服。 门一开,就见门口站着个人,总攻吓了一跳,嗓子眼里蹦出一声尖叫,却没发出来,因为对方冲他“嘘——”一声,随后他抬起手。 “你在做什么?”远处传来韩东延的声音。 廖明抬起的手倏地放下,冲韩东延笑了笑,“他今天送了我冰淇淋,我很感激,想跟他做个朋友。” 因为莫老四伤在尾椎骨,不能扛,不能抱,从楼下前台那拿了跌打损伤红药酒之后,韩东延一路架着莫老四到了三楼,谁知道,电梯门一打开就看见这么惊悚的一幕。 廖明站在总攻的房间门口,不知道站了多久。 “行了,不打扰你们了,再见。”廖明笑着说完就走了,到底是见过场面的人,即便被人撞破也显得临危不惧。 路过韩东延时,他目光扫了眼莫老四的脸,大概是觉得这个男人做0显得太壮了些,不如身后那个白嫩纤细的总攻,因此目光里写满了挑剔和不满。 韩东延却突然松手一把拎起廖明的浴袍领口,“我警告你,别动不该动的心思!” 莫老四吓了一跳,以为待会就要打起来,但他伤了尾椎骨,此刻简直就是废物一个,根本帮不上忙,哪知,韩东延撂下狠话之后,就把人松开了,随后架着莫老四和廖明擦肩而过。 两人走到总攻房门前,这才回头看了眼,廖明已经进电梯走了。 总攻脸色有些白,大概是清楚自己刚刚从恶魔的爪牙下险险躲开,因此,看见韩东延时,条件反射地就道了谢,“谢谢你。” “去你队长那屋睡。”韩东延只丢下这句话就架着莫老四走了。 总攻想了想,收拾了下自己,随后拿了房卡去敲自己房间门,足足敲了很久,终于把睡梦中的队长敲醒了。 门被打开时,总攻刚想说话,看见眼前的一幕,嗓子像是被人手扼住了,一个音节都没发出来。 老七迷迷瞪瞪地出来,开了门就转身往里走,摸了摸身上,含糊不清地嘟哝说,“怎么有点冷啊。” 总攻愣愣地看着眼前那光溜溜的一幕,绝望地想,他还是回自己房间算了。 然而,一想到刚刚那悚然的画面,登时打了个激灵,迅速地跟在老七身后进了门,随后把门锁死。 “卧槽你刚刚疯了你?!我以为你要和他打起来!” 到了房间后,莫老四几乎一蹦三尺高,奈何尾椎骨的疼痛拉着他蹦不起来。 韩东延说得淡然,“怎么会。” “操!你他妈吓死我了!我一个二等残废,待会真的打起来,别指望我帮你。” “打他还需要你帮忙?”韩东延不屑。 “……” 莫老四身残志坚地洗完澡后,韩东延给他上了药,让他躺床上装尸体了。 随后韩东延躺到另一张床上,打开自己的监听器,耳机里传来侯广庆的鼾声,另一只耳机里只传来廖明放电视的声音,有些嘈杂,但他依旧耐心听,终于听到来自电视以外的声音: “呵,看我不把你弄到手……” 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韩东延警惕地把耳机塞进口袋内,随后冲莫老四作了个不要轻举妄动的手势,这才下来,连鞋都没穿,就贴到门口,从猫眼往外看。 只见门口站着一个穿着薄薄纱衣的女人。 身后也传来莫老四弱弱的声音,“那什么,我给你叫了个女人。” 韩东延额角狠狠一跳,“你说什么?” “你别急,你先让她进来,她其实……” “你给我叫女人,那你怎么不给你自己找?” 两人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莫老四怔了怔,忽然听懂韩东延的话外音,又似乎有些茫然和无措,片刻后,才掩饰般笑了笑,“我,已经结婚了。” “是,我差点忘了。”韩东延的声音不冷不热。 听得莫老四心里却是一咯噔,那股情绪来得突兀又莫名,容不得他多想,他猛地起身,想把自己没说完的那半句话说出来,然而韩东延已经打开门,冲门外的女人说,“进来吧。” 第292章冷吗 第292章冷吗 …… 半雪带着小石头回自己房间时,才发现房间里有人。 除了梁嘉以外,老五也在。 门被打开时,老五正抱着裹着浴巾的梁嘉从洗手间出来,半雪看了眼,回过身挡住小石头,随后匆匆地往后走。 耳边听见老五说,“你去我房间睡吧。” “好。”半雪匆匆应了声,回过神才想起,老五和唐玄住一个房间,他的房间就是唐玄的房间。 兜兜转转,居然又绕回去了,而她好不容易刚从那个房间回来。 时间回到一小时前。 她在房间里躺了二十分钟,心想着唐玄会把小石头给她送回来,然而她想错了,唐玄怎么肯放过这么个让她主动找他的机会。 半小时后,半雪终于敲响唐玄的房间门,门内的唐玄没有亮出得逞的笑容,只是压住上扬的唇角,担心自己笑得太过分引起半雪的反感。 “小石头,出来。”半雪在门口喊,不打算进去。 “进来吧,在门口被人听见了影响多不好。”唐玄说得煞有介事,一伸手,把半雪扯了进来,他很谨慎地避开了她的伤处,扯住的是她上臂,女性的身体应该到处都是柔软的,但半雪不是,她的手臂比普通女性稍微硬朗些,是从小到大锻炼出来,皮肤紧实,绷紧时会形成富有美感的肌肉。 半雪身上的未解之谜太多了。 她孩子的丈夫到底是谁?为什么独自一人带着孩子住在茶庄?为什么从不用手机?为什么言行举止都不像农村人?为什么会武功?为什么一个人……杀了三个男人? 但唐玄什么都没问。 他还记得赶到那片空地的时候,清晰地看见半雪眸子急剧收缩了下,里面倒映出自己的面容。 他已经忘了自己当时是什么表情,可根据半雪的反应来看,她最不想被看见的一幕被他发现了,所以她才露出刹那的受伤,狼狈,悲伤,难过,一系列的细微表情,就像走马灯一样快速从唐玄脑海闪过。 这个女人露出这个表情。 不是恰恰证明她是喜欢他的吗? 关心则乱,他根本没有意识到,只是沉浸在无尽的担忧和后怕当中。 “妈妈。”小石头站在床边,扭捏着看了眼半雪,担心她生气。 半雪没什么表情,走到他面前抓住他的手,“走吧,我们回去。” 小石头一直回头看着唐玄,心想只要他说话,妈妈一定会停下来听他说话的,可唐玄一直没有开口。 直到快出了房间门口,唐玄才冲过来,挡在半雪面前说,“聊聊好不好?” 小石头察言观色,指着洗手间说,“妈妈,我想嘘嘘。” 半雪:“……” 小石头已经松开她的手转身进了洗手间,唐玄直接拉着半雪的手往床边走,半雪不情愿地挣扎着要甩开他,“唐玄,我跟你……” 话没说完,就被唐玄打断了,“别动,我好不容易包扎好的。” 他故意的,故意提醒半雪,她的手臂是他包扎的,故意提醒她在他包扎时曾做过一个错误的举动,而被他发现了。 他把人按在床上坐下,随后半蹲在那,仰着脸笑,“现在没人,你想摸就摸吧。” 这话说得实在暧昧,半雪几乎就要再次给他来个过肩摔,然而,面前的人却察觉不到危险似的把脑袋伸了过来。 “……” 他想让她摸他的头发。 半雪指尖一颤,心底似乎有一道裂缝,那缝隙越裂越大,里头的东西几乎要汹涌着狂奔出来。 她一直没动。 唐玄也耐心等着,不知过了多久,他低声说,“现在到我了。” 半雪怔住,还没反应过来,唇被吻住。 他的气息是温和的,近乎有些柔情的意味,但力量却不容小觑,握住她两只手,十指交缠压在柔软的床上,反复地碾压着她的唇。 两人俱是心跳狂乱,半雪挣扎不动,发出的声音也尽数被他吞进口腔,在空气里形成暧昧的气流。 过了许久,唐玄松开她,笃定道,“别自欺欺人了,你喜欢我。” 半雪猛地推开他,从床上一跃而起,冲到门口时,刚好看见小石头从洗手间门口匆匆探出脑袋,随即一把把他扯出来,打开房间门,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 半雪重新带着小石头出来,打算到楼下重新开一间房,随后就见唐玄倚在门后,看见她出来,笑了一下,“走吧。” 说着,主动牵过小石头的手。 他故意的! 他故意和老五住在一间,他早就猜出来,老五或许会留在她房间照顾醉酒的梁嘉! “不用了,我待会重新开一间房。”半雪上前去接过小石头的手。 “没有房间了。”唐玄看也不看她,径直走到自己房间门口,担心自己刚刚那句破绽太多,索性又加了句说服力度大的,“你不看看现在几点了,你让人家前台好好睡一觉吧。” 这句话果然成功止住了半雪的脚步,她蹙眉思索片刻,终于跟在唐玄背后进了他的房间。 半雪和小石头都洗过澡了,两人到了房间就躺在一张床上,因为时间有点晚了,所以两人打算闷头就睡。 唐玄则是去浴室冲了澡,又刷了一遍牙,随后才慢慢爬上自己的床,关灯之前,他冲小石头说,“多大了,还跟妈妈睡,过来跟我一起睡。” 小石头就从半雪那张床上爬到了唐玄的床上。 以前小石头不论做什么都会观察半雪的表情,看她是否同意,现在倒好,遇到唐玄之后,几乎以他的指令为准,根本就不管半雪什么心情了。 关灯睡了半个多小时。 半雪几乎要睡着了,才听见床边悉悉率率的声音,她以为是小石头,咕哝着说,“冷吗?进来睡……” 她打开被子,把来人抱住,随后猛地惊醒。 然而已经晚了。 薄荷味的气息探进口腔,搅动着两人颤抖的灵魂,半雪推拒着,却又不敢太大动静,担心把小石头吵醒,连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唐……玄……”她声音陡然尖锐了几分。 唐玄把手抽出来,把脑袋埋在她颈部,“对不起,有点失控……” 片刻后,半雪以为结束了,他却又吻过来,两人急促的呼吸交缠在一起,半雪甚至听得见吞咽吮咂的声音,身体滚烫发红,她的心几乎要跳出胸腔。 “说你喜欢我。”他不依不饶地想要讨个答案。 她不说话,只剩大口的喘息。 “我这些天……一直在想你。”他重重地噬咬她的唇,像是在惩罚她让他魂不守舍这么多天,亲上了却又舍不得,只是温柔地舔吻着,将她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听见了吗?这里,快要炸开了。” “咚咚咚”擂鼓的心跳沿着掌心传递过来。 半雪极力挣扎的那只手忽然就失了所有力气。 第293章还行 第293章还行 …… 老五把梁嘉洗完澡,又替她吹干头发,随后泡了杯茶喂她喝了点,这才把人放在床上,自己去洗手间洗澡。 站在全方位花洒底下,他闭上眼就想起梁嘉刚刚在他怀里一声声地喊,“宏斌……宏斌……宏斌……” 那样绝望又那样悲伤。 她一次次地喝到不省人事,就是为了这个男人。 老五洗完澡出来,在床上坐了片刻,听见梁嘉喊着要水喝,又立马去倒水喂她喝下。 “宏斌……”她轻声喊,眯着眼睛,有泪从眼里流出来,“我好难受……” 老五低头吻掉她的泪。 “别哭。” “你为什么不来找我……”梁嘉哭着喊,“我等不下去了……我再也等不下去了……” 但你还在等不是吗? 每一年都会在同一个地方等他,那么久,久到不愿意回家。 老五抚着她的脸,低声问,“别等他了好不好?” “宏斌……”梁嘉什么都听不见,只是蹭着他的掌心,软软的手臂往上,想去摸他的脸。 老五把头低下,离她的脸只有不到一厘米的距离,太近了,她嘴里的酒气全部被他吸进了肺部,那是她的呼吸。 美好得像罂粟,让人不自觉沉沦,想要更多。 老五克制着没有将头低下去。 可那只手臂却软软地搭在他脖子上,勾住他的脖子向下,胡乱地亲吻他的脸颊,急切地去探寻他的唇。 老五克制着向后仰,梁嘉一个吻亲歪了,碰在他喉结上,大概她也不清楚自己亲到了哪儿,一下一下地吻着。 老五的呼吸骤然粗了起来,“梁嘉!”他力道极大地掐住了她柔软的双肩,“看着我!你睁开眼看看我!我是安仅山!” 梁嘉睁开眼,眼前迷茫一片,只映出男人的下巴,看不清他的脸,她吃吃笑了一声,像个孩子一样,这次准确无误地抱住他的脑袋,把唇印了上去。 “不想……要我……吗?”她撒娇般地问。 老五的手臂青筋都暴突起来,“梁嘉,我是安仅山。” 她把手伸进他浴袍里。 “轰”地一声,老五脑子里宛如火山迸发,几乎不管不顾地一低头就准确无误地吻住她…… —— “帅哥?我今晚伺候哪个?”女人给自己起了个艺名叫香香,问话时眼睛不住地往韩东延的神色瞟。 房间里,莫老四半趴在床上,韩东延冷脸站着,香香就站在韩东延面前,视线扫过他微微敞着浴袍的胸腹,再次回到他刚毅冷然的脸上,要不是顾忌床上还躺着一个,此刻她怕不是要直接扑到韩东延怀里。 莫老四轻咳一声,“别急,先聊聊天。” “聊天?”香香愣了一下,但大概有钱人或多或少都有些癖好,她笑了一下,坐在另一张空着的床沿,用那把温柔似水的腔调问,“帅哥想聊什么?” 她的纱衣薄薄一层,胴体若隐若现,随着说话的语调颤颤巍巍,让人别有一番瞎想。 她坐在床上,两腿却向一侧斜着,将漂亮的腿型展示出来,带着欲拒还休地羞怯和渴望。 操! 骚死了! 莫老四心里一个劲暗骂,面上却一本正经,“你在这干多久了?” 香香脑子一转,立马知道他要问什么,“帅哥你放心,做我们这行的都懂规矩,每个月都有定期检查,而且,客人都很自觉戴套的……”她眼睛瞟向韩东延,又补充了一句,“当然,如果有客人不喜欢的话,我可以提供其他服务。” “……” 莫老四想把这女人的眼珠子给抠了! 好好说话不行吗?骚给谁看呢?! 他气得几乎都要从床上跳下来,自个都不知道这股火从哪儿来的,总结起来,大概就是刚刚韩东延误会他,加上这个女人太骚的原因。 “做这么久了没有被有钱人包养?”莫老四问得毫不客气。 香香大概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帅哥突然就变了脸色,但因为对方是客人,客人是上帝,她还是笑着用那把腻人的甜嗓说,“没有,大家都是来露水姻缘的,没有人会留恋这儿的。”说着说着摆出一副可怜的模样。 韩东延早就从莫老四几句问话中反应过来,这女人或许跟侯广庆他们打过交道,登时松缓了面上的表情,问了句,“要不要喝水?” 香香面上一喜,“可以吗?谢谢。” 她有些搞不懂,为什么一开始床上的那位帅哥好言好气的突然变了张脸,而一开始冷着脸开门让她进来的男人此刻又柔和着一张脸…… 但有钱人大概就是阴晴不定的吧。 她没有多想,接过韩东延递来的水杯,心里巴不得这杯水里放了十几颗春药,于是一口气把水喝了个干净。 末了还舔舔唇,一双勾人的美目炽热地看着韩东延。 韩东延像是根本看不见似的,接过她的杯子问,“还要吗?” “不了。”香香摸了摸心口,大概是心里反应,忽然觉得浑身都热了起来,随后站起来,就往韩东延身前靠,“帅哥,今晚我陪你吗?” 韩东延握住她的手,微微勾唇一笑,刻意压低嗓音问,“进去洗个澡?” 香香几乎要软在他怀里,“我洗过了。”她用软软的声音说。 “一起洗?”韩东延大手摩挲在她隔着单薄纱衣的脊背。 香香喜不自胜又强压住这份喜悦,故作矜持地说,“好。”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洗手间,只剩床上的莫老四瞪着一双眼睛,时不时发出一声“操!” 麻痹这狗男人还真!真看上了?! 操! 莫老四一边生气,一边抓心挠肺地想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终于,扶着墙一步一步到了洗手间门口,隔着门往里偷窥。 里面雾蒙蒙什么都看不见,只听到女人娇柔的声音传来。 “操!”莫老四忍不住爆出脏话。 他现在恨不得把韩东延从里面拉出来,可他又不能,这女人是他叫来的,现在韩东延做得没错啊。 所以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 莫老四归结良久,觉得是自己出了问题。 他耷拉着脑袋回了床上,一边忍住不去听洗手间的动静,一边又竖起耳朵想听点动静,简直自我折磨得不行。 不知道过了多久,香香终于出来了,身上穿着纯白浴袍,脸颊红彤彤的,像是被人狠狠疼爱过一番…… 莫老四眼皮狠狠一跳,操,玩得很带劲啊。 韩东延也随后走了出来,他径直走到行李箱边上,拿起钱包,抽出一叠钱递了过去。 香香接过钱,娇羞地挽着韩东延的手臂,在他耳边悄声说了句什么,随后才开门走了出去。 门被关上,韩东延进洗手间洗手。 莫老四酸溜溜地说,“啧,玩得不是挺开心的嘛。” 他想听韩东延否认,想听韩东延说他根本就没碰那个骚女人。 结果,韩东延出来后淡淡地说,“还行,谢谢你。” 莫老四:“……” 已经很晚了,韩东延关了灯,回到自己的床上准备消化今天收到的各种信息。 隔壁床上,莫老四烙饼似地来回翻身,他浑身都不得劲儿,胸口那股火一直没处发泄,憋得他都快炸了。 韩东延看了眼手机,夜里快两点了,拧着眉看向黑漆漆的另一张床,“你怎么了?尾椎骨还疼?” 不疼,但一听韩东延这么问,莫老四顿时就觉得尾椎骨确实疼了,他自个儿都没反应过来自己这毛病是不正常的。 然而,他已经开口出了声,“嗯,有点疼,趴着睡不着,躺着有点疼。” 没几秒,他听见隔壁床畔响起悉悉率率的声音,韩东延下床了,他走过来了,那只长臂伸了过来,轻轻捞起莫老四的腰,把枕头垫在了他屁股底下。 “现在呢?”他就站在莫老四面前问。 莫老四含糊地回,“嗯,好,好多了。” 韩东延重新回到床上,没多久,莫老四又动了起来,他把枕头抽了出来,随后整个人往下趴,趴着睡觉似乎有些缺氧,他的呼吸比较急促,几次翻身几次睡不着,终于在时间快到凌晨三点时,他站在韩东延的床边问。 “你们在洗手间里做了什么?” 韩东延也没睡着,片刻后,才睁开眼,隔着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看向莫老四站着的方向问,“你想听什么答案?” “算了。”莫老四自我厌弃地捂住脸,声音显得憋闷又难堪,“她是我找来想打听情况的,你要喜欢……也算一举两得。” “我知道。”韩东延淡淡地。 “你知道就……”莫老四音调陡然拔高,“你知道?!”他忽然喜上眉梢,“你刚刚在里面打听情报?所以那笔钱是……封口费?!” 因为没开灯,所以彼此都看不见对方的脸,可光听声音都能听得出此刻莫老四的喜悦与开心,韩东延也在黑暗中几不可察地勾起唇笑了。 “那女人太骚了,我不喜欢。”莫老四兴奋得像个刚开了家怡红院的老鸨,兴致盎然地冲韩东延说,“下次我给你介绍好的。” 韩东延才刚升温的脸陡地降了温度,随后嘴唇一抿,“睡觉,困了。” “哦,你睡吧。” 莫老四喜滋滋地躺在床上,心里想着肯定是因为那女人太骚,所以他不喜欢,韩东延是他的好哥们,作为好哥们,自然要介绍更好的妞给他。 但与此同时,他心里一阵阵发紧,因为他好似清楚地知道并不是那个女人太骚了所以让他不痛快,是他自己…… 他这是怎么了? 第294章烈酒 第294章烈酒 —— “看,是石家的人。” “天哪!快走!快走!” 半雪生日前一天会被司机接来这个地方,约莫五百多平的大型四合院,分内外中里四个户型,边缘俩院子住着保镖,而最里面住着石老大的两位太太以及两位少爷。 因为晚一点,四太太也会过来,所以半雪站在路口等了等。 没等到四太太,等来的是途径路口的路人对她的惧意和害怕,这些目光每当从她踏进这个地方的那一刻起就一直不曾消停过。 大哥的车终于停下,后车座下来一位夫人,半雪冲他们点头,不卑不亢地声音喊,“大哥,夫人好。” 大太太年纪近五十了,比起其他几位太太,老得不能再老,因此,对美容养颜这块达到了着魔的境地,几乎每隔一天都要去做做保养,哪怕长了颗痘也要去请教一下专家看这颗痘是应该挤了还是供着,是应该凌晨挤掉还是晚上挤掉。 大太太冲她抬了抬下巴,似乎才意识到什么似地笑了下,“呀,明天就到你生日了吧,这么快哪,转眼就十八了呀,不小了,不小了。”说着意有所指地打量了下半雪的脸庞,“啧,还是长得像老爷。” 这句话不是恭维和褒奖,女人长得像男人,除非那男人五官长得十分清秀俊美,奈何石老大一副悍匪样儿,实在难能和清秀挂钩,而肖似他的半雪又怎么能和漂亮挂钩?大太太这是讽刺她长得难看。 “谢谢夫人谬赞,半雪铭记于心。”半雪淡漠地说着,眼睛都没眨一下。 大太太被她不软不硬地刺了一下,冷哼一声往里走,一阵风把她登不得台面的脏话飘了出来,“贱人养贱种!” 半雪却好似根本没听见似地站在那,也或许是听得多了,她已经麻木了,做不出来其他多余的反应。 大哥看着她却是问,“你怎么站这?” “等人。”她言简意赅。 大哥挥手让司机把车开出去,随后站到她边上,徐徐点了根烟。 那架势俨然是要陪她一起等。 “这儿最近不太安全。”他像是解释。 半雪心里冷笑,最不安全的地方就是她待会要进的那个家。 当然,她什么都没说,在这个家里,她早就清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时候表现得柔软才能获得更大的利益,而什么时候又该表现自己,为四太太谋取一点赞赏和石老大的垂怜。 忽然一个中年妇女跌跌撞撞地奔过来,朝着大哥的方向就磕头跪下了,“大少爷,你饶了他吧?好不好?他知道错了!你饶了他吧!” 大哥俨然一副被打扰的不耐烦的模样,一挥手,几个保镖冲出来,抓住妇人的两只手就往外拖。 那妇人又哭又喊,忽然看见了边上的半雪,立马手脚并用地往她跟前爬,边哭边喊,“四小姐,你菩萨心肠,救救我儿子!求求你救救他吧!救救他……他只是不小心!他真的是不小心啊!” 半雪曾经在四合院里,在练武场里,在格斗场里,在马场里,在各种但凡石家人出现的场合里,都见过这样的画面,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全部软着膝盖跪在地上,冲他们哭着喊饶命,求饶,流了不少泪哭求得不到饶恕,随后撞墙自尽的也有。 半雪看得眼睛都不眨一下。 四太太说她这样不好,让她应该像个女孩一样柔弱地捂住眼睛,这样石老大才会体谅她是个女儿家,所以才会想着要哄哄她。 可半雪做不到,她从三岁记事起,进入这扇门后,所有的色彩都变成了鲜明的红色。 那是血。 “你们这些丧心病狂的杀人魔!你们会遭报应的!你们会遭天谴的!你们石家人一定会遭报应的!” 那妇人被保镖捂着嘴拖走了。 半雪眼皮都没眨一下。 边上的大哥看了她一眼,冲她笑着说,“兄弟姐妹中,我最喜欢你,要不是你是个女孩子,下一任继承人都不一定是我。” “哥,适可而止。”半雪轻声说。 “她儿子瞎了眼,往我最喜欢的一双皮鞋上吐了口痰!老子拔了他舌头而已,又没弄死他,应该算不上沾血吧?” 华灯初上,路灯缓缓亮起,半雪始终记得那个年轻人眼中嗜血的光芒,闪烁得像一头狼。 “放心,不用在乎那女人疯言疯语。”以为她害怕那个妇人说的诅咒,他好心地安慰着她,“哥哥会做好,你不用操心这些。” 半雪不再说话。 这么多年,她跟几位有血缘关系的兄长姐姐都是这么相处,学不会四太太教她的服软卖萌装可怜。 “有没有喜欢的男生?”大哥又抽了根烟,说得漫不经心,又带着股嚣张自大的狂妄,“哥去让他们家下聘。” 这口吻听着根本不像是让人家来下聘,倒像是让人家下地狱。 半雪摇摇头,“没有。” “那就到时候听家里安排,去相亲吧。”他弹了弹指尖的烟,“女人到了年纪就该结婚生孩子,放心,哥会帮你找个好男人,家世好,背景好,他绝对不敢欺负你。” 半雪有些想笑,光听起来,就能想象出一个画面:一个憨厚老实的男人被石家上下恐吓勒令,让他好好供着她,绝不能欺负她。 “有了孩子,你就站稳脚跟了。”他拍拍她的肩膀,“以后没人敢说你的出生,我会给你找个大户人家。” 孩子? 大太太不是生了孩子吗? 石老大不还是在外面找了二太太,三太太,紧接着是四太太。 四个孩子不够吗? 不,说白了,并不是孩子的问题,是男人的心,从来不会为一个女人所停留。 从来不会。 …… “你去哪儿?”四太太追出来,又顾着想去看看石老大,便匆匆冲她说,“今天你过生日呢,过来多陪陪你爸,让他开心点。” 半雪没什么表情地说,“我喝多了,想出去走走。” “去吧,快去快回。”四太太又匆匆进去了。 整个四合院的人都在庆祝着只属于她的生日狂欢,然而寿星却一个人从后门悄悄走了出去,她想去酒吧,可整个地方的酒吧老板都认识她是石老大的女儿,她只想要片刻的安静,真的只是想一个人安静会。 有保镖暗暗跟上,半雪发挥了超常的反跟踪能力,半小时后把人甩远了,等她停下时,发现自己站在一辆巴士跟前。 她连车的终点站开向哪都没看,一身旗袍上了车。 天色黑沉,巴士客车上坐满了忙碌疲惫的人,他们看着一身旗袍的女孩上来,或多或少都流露出几分好奇心,甚至有男士大胆地将视线投到她修长雪白的腿上。 因为是生日宴,化妆师给她画了个当下流行的复古妆容,配上那身旗袍,加上她淡漠的气质,很是独特。 车上的人并没有认出她,或许是天太黑,或许是她今天格外不同。 总之,除了有个男人想过来搭讪被她当场扭断手腕以外,这场单人旅途,是她迄今为止过得最安静的一次。 沿途一片漆黑,偶尔经过光亮地段,走走停停,伴着人下车上车,售票员撕扯着嗓子发出的叫声…… 到站了。 半雪下车时看了眼地标,杨市市区欢迎你。 这里没人认识她,她去了商场给自己买了顶帽子,像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在夜色中迈开步子,时不时跳一下,时不时转身像是在与夜色共舞。 她把从出生到现在一直想做的每一件事都做了: 像流浪汉一样蹲在路牙子边上,冲路边喝酒不小心撞到她的人说了句一直想说的脏话,买烧烤时没有付钱转身就跑…… 风吹起她过长的头发,她在夜色中哈哈大笑着闯进一间酒吧,随后,她在那里遇到了——他。 酒保第一次看见小姑娘一身旗袍来酒吧,略挑眉,说了句,“小姐,生面孔啊,够新潮。” 半雪没理他,点了杯酒,找了个卡座坐下。 这是个很隐蔽的位置,她可以安静地打量其他人而不被其他人发现。 “我喜欢她很多年了!”身后传来一道男人的声音,带着难言的悲伤与哀痛,“我想娶她,想和她生活一辈子,为什么她不喜欢我?为什么?!” 不知为什么,这句话猛地戳中她心口,和印象中总是哭泣的四太太一样,擦着泪哭喊着问,“为什么他不多爱我一点?” 女人要爱,男人却只为了性。 男人的心,从来都不是为某一人而停留的,他们会喜欢很多很多人,他们会把这颗心掰成无数份,分散给掏心掏肺只爱他一个人的可怜女人。 她自嘲地抿了口杯里的酒,烈酒烧喉。 第295章茄子 第295章茄子 身后的声音还在继续,“长歌……我喜欢你那么久……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喜欢我?我都打算毕了业我们就结婚……为什么你要走?” “好好好,结婚结婚。”他的朋友十分敷衍地安慰他。 “请你嫁,嫁给我。”那个人似乎当真了,醉醺醺地站了起来,大概打翻了酒,一片杯盘狼藉响声。 “喂!三藏!”朋友喊了一声,“你可不能醉死在这啊,先等着,我去洗手间,顺便打个电话叫车来接你,别动啊。” “别走……”那人醉醺醺地喊,“长歌……我真的喜欢你……” 半雪从卡座慢慢起身,踱步到了那人的卡座跟前。 男人半趴在桌上,侧面看见这人眼睛微微闭着,睫毛很长,他像个孩子一样趴在桌上,大概感应到身边有人,他伸出手抓住半雪,随后慢慢睁开眼。 一双桃花眼底波光潋滟,衬得那张端正的五官平白多出几分倜傥风流。 半雪看着他,嘲弄地问,“你很喜欢她?一辈子都喜欢?” 男人将她当成了长歌,拿着一个小小的东西凑上来,伸到她面前,不停地说,“嫁给我……长歌……我爱你……” 半雪低头,看清他手里拿的是一粒花生米,嘴角微微勾起。 她今晚做过很多这么多年来都不敢做的事。 还差一件。 她想。 “好,我嫁。”她拿起那枚花生米丢进嘴里,伸手架起男人的手臂,把人往酒吧最里面的包间方向拖着走。 把人放在床上时,她第一次静静观察这个男人的长相,无疑,他有一副上好的皮囊,还有年轻的身体,他年纪不大,应该比她只大两三岁吧。 穿着……很随意,不是高价品牌衣服,鞋子却是限量版,看得出是个球鞋迷。 腕表不贵,五六十万的百达翡丽。 出身中等以上的家庭,不愁吃喝的年纪,难怪整日只想着情爱。 “你会一辈子都喜欢她一个人吗?”她又问了遍。 醉意熏然的男人根本回答不了任何问题,他的嘴里只会一遍遍地说,“我喜欢你……真的喜欢你……” 直到此刻,半雪才确信自己的骨子里确实流着石家人狠辣的血液,他们见不得所有的美好,他们宁愿拉着人一起下葬也不愿意独自一人承担痛苦。 这个口口声声说只喜欢一个女人的男人。 他以后会真的只喜欢她一个人吗? 即便是真的。 今晚的他,注定要想法破灭了。 半雪脱掉旗袍,爬在他身上,先是抚摸他的脸颊,顺着额头到达眼睛,随后是鼻子,再然后是嘴唇。 她试探地亲吻了一下。 因为第一次接吻,她不知道怎么做,只是压在他唇上没有动。 直到那人将舌头探进来,随后身体被掀翻反压在底下…… 她从小锻炼,身体柔韧性很好,即便是这样,第二天也险些下不了床。 她去洗手间清理干净自己,临走前又看了眼床上的男人,他的头发很软,被她昨晚濒临崩溃时扯下了很多。 他的眼睛真漂亮,离开时她想,应该留一张作纪念。 作为什么纪念呢? 十八岁的生日礼物吧。 坐到回程的车上时,她看着窗外茫然地睁着眼睛发呆。 后悔了。 她后悔去破坏那个纯情男人的一腔热忱了。 那个叫长歌的女孩可真幸福,能被这样的男人喜欢着。 太累了,不知不觉她闭上眼沉沉睡去。 “到站啦!”售票员堪比大喇叭的大嗓门高亢响起。 半雪猛地睁开眼,随后就对上了一双方才在梦里见到的带有潋滟波光的桃花眼。 她一时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有些茫然地看了他片刻,直到唐玄笑出声,刚睡醒没多久,他的声音有丝沙哑,“傻了?” “集合啦!”外面又传来一道声音,和梦里最后听到的声音一模一样,原来是梦。 她还是茫然,像是不知身在何处,脑海里最后一丝清明是,为什么他会在这儿? 唐玄半坐起身,“快点起来吧,马上集合了。” 半雪迷茫地看了眼自己,这才发现睡衣散乱,胸口脖颈都布满了不正常的红色。 这是…… “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唐玄看她呆愣愣地坐在那,不由坐得近了点说,“后背伤口疼?正好你洗漱完,我给你换药。” “走。”她出声。 “嗯?”唐玄没听清。 “我让你走!走啊!”她指着门大声喊。 这是半雪第一次发这么大火。 唐玄怔愣了片刻,乖乖站起来,走了几步出去了。 半雪冷静了片刻,起床刷牙,等她开门出来时,唐玄就站在门口。 “抱歉,我……” 半雪没等他说完就绕开他,进了梁嘉的房间,收拾自己的行李箱,找了衣服走进洗手间。 “是不是我昨晚太……” 唐玄在她身后刚开口,就见她“砰”地一声关上洗手间的门。 “……” 等她出来后,唐玄几次想开口,她都能找到机会打断,不是“砰”地锁好行李箱,就是转身推着“砰”地一声撞上门。 唐玄不明所以地回了房间,换好衣服赶紧拿上行李箱走人。 楼下大厅里,大家都集合了,小石头也早早就下来了,为了给妈妈和唐叔叔腾空间,他早上六点多就出来溜达了。 然而,隔着远距离就看见妈妈一脸不悦地下来,小石头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没多问,隔了片刻,又看见唐叔叔一脸费解的样子下来,也不敢找妈妈搭话,只是时不时隔着距离看上一眼。 唐玄走着走着,看见老七,不由一惊,“你脸怎么了?” 老七一脸的一言难尽。 妈的他一早起来,发现自己躺在总攻床上,而总攻也刚好睡醒,两人对视片刻,老七才发现自己浑身光溜溜的什么都没穿,正要出声问一句,就听总攻尖叫一声。 “你队员打了你一巴掌?”唐玄不可置信,“你没灭他的口吗?” 老七这张脸据说是买了五千万的保险,随着身价上涨,这张脸的保险也会蹭蹭蹭上涨。 这一巴掌打在五千万身上,可谓是有点狠,就是不知道谁是这个狠人。 唐玄眼睛扫了一圈,没看见哪个队员鼻青脸肿,却看见老五两张脸上印着两个鲜红的巴掌印,纤细的五指印……印得不要太清楚。 “……” “你,你又是怎么了?”唐玄费解,“昨晚你不是和你梁嘉……睡一屋吗?有男人进去?” “……” 老五看了他一眼,显然没听懂唐玄想表达的意思。 唐玄又扫了一圈,“对了,梁嘉呢?” 老五没说话。 老七在边上拍了唐玄肩膀,“操,你傻啊,一看就知道他昨晚得手了,然后早上被打了呗,他梁嘉一大早就开车跑了,留他一人睡到现在,估计昨晚……消耗太猛。” 老五默默听着没说话,他没车回去,自然只能呆在这,受到老七这个老处男的尖酸刻薄以及唐玄瞠目结舌的震惊。 “卧槽?!你……”唐玄大概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了,表情简直堪比——被人一巴掌抽在了脸上,而对方看清他的脸后道歉说认错人……还要震惊。 “那他妈不是小姑吗?!”他还是不能接受。 老五纠正,“没有血缘关系。” “可他妈还是你小姑啊!”他还是震惊。 老五淡淡看了他一眼,看着半雪的方向说,“她有四岁大的儿子,你不也一样喜欢?” “……” 唐玄瞬间改口,“其实我觉得也没什么,你说得对,没有血缘关系,年轻人,敢爱敢恨我看好你。” 老七冲老五伸了个大拇指。 三兄弟靠在一起,一个被队员扇了一巴掌,一个被梁嘉扇了两巴掌,另一个虽然没被人身攻击过,可却遭受了史无前例的冷暴力,因此恹恹的。 从远处看,三个人就像并排站着的三只被霜打的茄子。 第296章震惊 第296章震惊 江栩和燕廷枭从餐厅吃完饭出来时,打包带了六份包子和六份粥,挨个分发给起来晚的几个人,然后就见那三只被霜打的茄子恹恹地站在形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 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让这三人留下恹恹的状态,甚至还有两人脸上还挂了彩。 唐玄接过包子边吃边问,“打你的是哪个?被你打残了吗?怎么没看见?” 老七边吃包子边朝另一边方向努了努下巴,“喏,戴黑帽子那个。” 唐玄打眼一看,那队员非但没有鼻青脸肿,反而一点伤都没有。 “卧槽,你居然没还手打他?”唐玄错愕了,“劳资以前就不小心碰你一下,你都跟劳资拼命,你他妈还是个人吗?!” “……” 老七讪讪地,“有吗,我不记得了。” 诡异,太诡异了。 唐玄觉得,只不过和这群人分开了个把月,怎么发生了这么多诡异的事情。 老七对他那张脸都不关心了! 震惊! 老五爱上梁嘉了! 震惊! 正当他一口包子噎在喉咙,想找口水喝时,一抬头看见不远处韩东延抱着莫老四目不斜视地走了过来,到了跟前,韩东延言简意赅地说,“昨晚睡太晚。” “……” 这世界马上就要大乱了,唐玄想。 为毛他一个男人都觉得韩东延抱着莫老四走来的画面这么充满了男友力呢? “都齐了吧?”老七拿着扇子一挥,“走吧!回去了!” 一行人都往回走。 唐玄把行李箱交给老七,随后走到半雪身后,不由分说地抢了她的行李箱就往前走,他步伐不停,一直走到自己车跟前,把行李箱径直塞进自己的后备箱。 但半雪却没理他,直接坐了老七的车上,还冲小石头说,“你要是想跟他走就去吧,不用管我。” 小石头被她这冷冰冰的口气吓了一跳,忙摇头坐进车里。 老七坐的小巴车,连司机可以坐进十四个人,半雪和小石头坐在靠窗边,半雪的目光看向窗外,唐玄放好行李箱回来看见的就是她这张淡漠至极的脸。 怎么一夜之间就变了? 唐玄搞不懂为什么。 是自己昨晚太过了? 可他分明感觉到她情绪软化,甚至不再抵触他的碰触,她是喜欢他的,不必再确认了——不然最后也不会回应他…… 两人隔着玻璃窗,一个站在外面,一个坐在里面,半雪目不斜视仿佛看不见外面站着的唐玄,车子要开了,老七打开车窗问,“干嘛呢?你要上车?” 唐玄打了个手势,“等一下。” 他走到自己车身后的后备箱,把半雪的行李箱搬到了老七车上,随后下车,走到车窗那边,隔着玻璃窗看着半雪。 良久,他目露期翼地开口问,“你会来找我吗?” 半雪把车窗的帘子放下,隔绝了外面那双潋滟的桃花眼。 小石头坐在她边上,清楚地看见她缓缓呼出一口气,随后闭上眼,似乎累极了,可小石头知道,这是妈妈非常难过的状态。 难过? 为什么? 是因为唐叔叔吗? 可是误会不是讲清楚了吗,不然妈妈昨晚又怎么会愿意带着他睡在唐叔叔的房间呢? 小石头困惑地甩着脑袋,沿着车窗再次看了眼还站在那的唐叔叔,终于小大人似地叹了口气。 车子一开,老七就拿了把扇子晃到后座的总攻边上,冲边上坐着的海胆努了努下巴,海胆了解地点头去前面找位置。 前面几人看他回来都有些诧异,统一回头看见队长坐在总攻边上,不禁面面相觑,全体进了微信群开始讨论: wink:“你们不觉得最近队长很关注总攻?” 海胆:“本来就对她挺关照的,因为总攻游戏打的好。” aug:“不不不,不止这个,你看,队长今天脸上那巴掌明显是总攻打的,但你看,总攻什么事都没有,这说明什么?” 萝卜:“说明什么?” 梅子酒:“你傻啊,这说明,队长肯定对总攻有意思!” 海胆:“靠!真假的?!” aug:“我觉得是真的!” wink:“但问题是……队长好像不知道总攻是女的……” “……” “……” “……” 众人沉默了片刻,了然地对视:“对啊!” “那要不要告诉队长?” “你傻啊!队长要是发现总攻是女的,估计肯定瞬间就把她踢出去了。” “是的,我记得,队长不喜欢女队员,你看看我们就知道,他从来不收女队员。” “靠,那怎么办?” “如今我们只能继续帮总攻瞒着队长,能瞒多久就瞒多久……” 众人心照不宣地对视,随后安心地闭上眼睡觉去了。 而老七坐在总攻边上时,仔细盯着前方观察了许久,直到没发现任何偷窥的迹象之后,这才转头看着总攻说,“那什么,我昨晚喝多了,也不知道怎么的,自己就光溜溜的,那个,我昨晚衣服是不是你……” 总攻没说话。 老七一番话说到最后,自己都有点羞耻了,然而总攻一点回应都没有。 “是不是你脱的你给句话啊?”老七小声问。 总攻依旧盯着手机没反应。 操,装傻? 他忽然生出一种诡异的想法,带着几分刺激和颤栗,问,“你,你是不是……喜欢我?” 这个问题太诡异了,特别是对方是男人他也是男人的情况下,可他管不了那么多了。 总攻是不一样的,他想。 如果是他,他愿意弯掉。 总攻仍然没有回应。 老七想把他的脸转过来,一伸手扣住他的头,不小心碰掉了他的卫衣帽子,就见总攻耳朵里塞着耳机。 “……” 似乎是刚看到他,总攻偏头,头发因为昨晚没吹干就睡了,所以几撮呆毛炸了起来,显出几分不属于男性的俏皮与可爱,他明亮的眼底映出浅显的诧异,摘了一只耳机,问,“怎么了?” 老七:“……” 他硬生生憋出三个字:“没什么。” 四九和马超是早上回来的,两人早早坐在车上候着,江栩临上车前拥住燕廷枭,亲了亲他的下巴,随后头也不回地上车。 一上车,她的脸颊就绷着,四九开车前,犹豫着说,“其实二小姐你和枭爷坐一起也可以,快到门口的时候再坐我的车……” 江栩突然开口,目光却还望着窗外,她的表情算不上凝重,只是眉头微微拧着,带着不符合年龄的深沉,“四九,枭爷在国外受伤这件事,你能帮我查吗?” “受伤?”四九反应过来,又问,“为什么不主动问枭爷?他……不告诉你?” 江栩回想昨晚触手摸到的那片肌肤,明显听出枭爷压抑的闷哼,是新伤,却又不是最近几天受的伤。 唯一的可能便是,他在国外受了伤。 “不知道,他瞒着我有他的计划。”江栩摩挲着脖子上的那只戒指,“但我担心……”担心上一世的轨迹会照常到来。 “好,我尽力。”四九说。 第297章密码 第297章密码 同一时间,老五开着韩东延的车上了路,后座上韩东延坐在那,腿上是莫老四的脑袋,莫老四是个睡不够时间就不会醒的人,除非有紧急事故发生。 他脸上的五指印实在太深,以至于韩东延都忍不住问了句,“谁打的?” 老五看了眼后视镜,“梁嘉。” “哦。”韩东延不问了。 莫老四口袋里的手机嗡嗡嗡一直在震,韩东延掏出他的手机解了锁打开。 老五在前面看见了,问,“你知道他密码?” 韩东延“嗯”了声。 老五本身是个话不多的人,不知怎么,今天一反常态地想开口说话,“他老婆都不知道他密码。” 韩东延:“?” 这有什么因果关系? “你对他好点。”老五又叮嘱了句。 韩东延总算明白了,对着后视镜里的那双眼睛看了眼,淡淡说,“你误会了。” 老五拐了个弯,“当我没说。” 气氛沉默下来。 韩东延攥着莫老四的手机,看见微信里跳出一条又一条消息。 七公子:【老四!醒了没?!救救我!】 七公子:【卧槽!我他妈刚刚疯了我问了个傻逼问题!】 七公子:【我完了我……呜呜呜呜!】 七公子:【活着吗?回个话啊吱一声啊!】 韩东延打了个:吱。 七公子:【……】 七公子:【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你喜欢那位的?】 韩东延盯着界面上那行字,足足过去许久,才发现手腕因为过于用力而掐得泛白。 七公子:【别否认了!】 韩东延合上手机没有再看。 腿上莫老四闭着眼睡得不太安稳,可能车身不平稳。车子开到半路时,莫老四终于不太舒服地睁开眼,随即侧坐起身,惺忪着睡眼看着韩东延问,“好饿……我能不能去你家?想吃你做的菜。” 韩东延淡淡地说,“不能,车子到前面放我下来就好,他会送你去酒店。” 他? 莫老四回头就看见驾驶座坐着老五,像一盆凉水兜头,他终于清醒几分,随即笑道,“我还想跟你沟通一下昨天案子的进展,算了,到时候你到酒店找我吧。” “电话联系吧。”韩东延说。 “……哦也行。”莫老四说完觉得怪异,偏头看了韩东延一眼。 不知是不是错觉,为什么总觉得韩东延今天格外冷漠? 碍于老五在前面,他不好问是不是关于昨晚的事。 不管因为什么原因,都不能当着老五的面去问。 车子停下,韩东延下了车,冲车内挥了挥手,随后提着行李箱徒步走进一条小巷。 老五隔着后视镜看了眼面色不好的莫老四,问,“你怎么了?” “没什么。” 莫老四手机嗡嗡震个不停,他烦躁地打开手机,看见老七发了一连串的微信,甚至“自己”还回了个“吱。” “……” 陡地,他看见老七发来的那串消息,当即脸色就变了。 老五并不好奇其他人的手机信息,而且他忙着开车怎么可能有时间拿他的手机还能发微信消息。只有韩东延坐在他边上,也只有他知道他的手机密码,所以那句“吱”是韩东延发的。 所以——老七发的那段话他看见了。 韩东延看见了。 所以他刚刚的冷漠就是他的回应。 “你怎么了?”老五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莫老四愣神间,才发现车子已经到了酒店车库,老五打开了后车座的车门,正坐在他边上,“你没事吧?” “没事。”莫老四挤出个笑。 挺好的他想,不正常的只有自己。 挺好的。 以后都会回到正轨的。 “你把车开回去吧,到时候……反正你跟他联系吧,这是他的车。”莫老四说完,吸着气,走路别扭地提着自己的行李箱一瘸一拐地坐电梯上去了。 到了大厅换乘电梯,不少服务员见他回来,都兴奋地问他森林温泉好不好玩,下次年会可以不可以去那边举行? 莫老四敷衍地说可以。 一群服务员高兴地喊万岁。 当然也有个别的发现小老板情绪不佳,便犹豫着问,“小老板,你还在和老板娘冷战吗?” “……” 老板娘? 万莉莉? 几个服务员顿时叽叽喳喳讨论起来: “小老板,老板娘真的太出色了,一定要好好哄回来,别被别人抢走了!” “是啊是啊!身材超好!男生那边都整天打听呢!” “不过他们哪能和小老板你比,他们长得不行。” “嗯嗯,小老板,别灰心,是你的终归是你的,我们都相信你哦,加油!” “……” “都不用上班是不是?!”莫老四冷着脸教训完,扶着腰慢慢往前走,终于那群不长眼的服务员们发现了莫老四的异样,暧昧地瞥着他的腰“哦哟”一声,异口同声地问,“小老板,昨晚很激烈啊?” 莫老四:“??” 他正要怼回去,就见那群服务员乌拉拉散开了。 “……” 电梯到了,莫老四提着行李出来,进门关门,丢掉行李箱,因为尾椎骨还疼着,他不能躺下,只能往床上一趴。 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气,随后对着空气爆了句脏话,“操——” 手机再次嗡嗡嗡震个不停,这次是电话,莫老四接过来放在耳边就是一通骂,“操!沈亦白!你他妈吃屎了往我手机上发那些消息!信不信我弄死你?!劳资什么时候喜欢他了?!去你妈的!滚!” “……莫队。”电话那头颤巍巍地问,“关于昨天死去的那三个人有了最新进展,要不我晚点打给你?” “……” 莫老四深吸一口气,“哎呀,我刚跟我一兄弟闹着玩的,怎么,有进展了是吧,行,我现在就有时间,你说吧,我拿笔记一下。” “……好。” 第298章爱情 第298章爱情 —— 老五开车到家门口时,在车上呆了很久,随后才下定决心般开门下车。 管家和下人看他回来,都问了句,“少爷怎么一个人回来?嘉儿小姐呢?” 老五一愣,“她没回来?” 管家茫然,“没啊,没人看见她回来啊,回来了吗?” 边上的下人都摇摇头,“没回来啊。” 老五瞬间脸色一变,又立马转身上车,刚打开车门,又把车钥匙拔了扔给管家,“替我开到莫得酒店,把车钥匙给莫少爷,这车是他的。” “好。”管家接过钥匙,看他奔向车库,又问,“少爷,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他们问起的话,就说我回店里了。”老五上车前说。 “哎好。”管家应声。 老五到了车上就给莫老四打电话,然而那头一直占线,他的电话打不进去,他只好先开车去自己的一套公寓。 梁嘉偶尔会过来住。 但只是偶尔,现在最大的可能性是她一个人去了酒店,但杨市酒店众多,他要查出是哪个酒店还得靠莫老四。 最关键的是,梁嘉现在明显躲着他……就算他找到她,她应该也不会愿意见到他。 车开到公寓门口,莫老四的电话也打来了。 “怎么了?” “没什么。”老五想起什么,“哦”了一声,“对了,车我让人给你送过去了。” “……” 莫老四没说话。 老五等着他挂电话,过了很久,才等来莫老四一句弱弱地询问,“我有个朋友,就经常到我酒店吃饭的一个朋友,刚刚又见面了,聊了聊,他刚跟我说,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对身边一位男性朋友挺在乎的,就是……那种超出友情的在乎,比方那位朋友和一个女人太亲密了,他就会很在意,会生气……他问我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他,又问我这种……嗯,这种关系我能不能接受,你看看,如果你遇到这样的朋友,你会接受吗?” “挺好的。”老五说,“我们不喜欢你老婆。” 莫老四:“?” 为什么好端端扯到他老婆? 顿了顿,老五补充,“韩东延人缘挺好。” 莫老四:“……” 他轻咳一声,欲盖弥彰地解释,“我说的是我朋友,不是他……” 老五沉思片刻,实话实说,“其他人我不管,你问老七吧。” “……” 老五停了车进了公寓,门口地毯下的钥匙还在,梁嘉没来。 他叹了口气,拿起钥匙打开门。 随后把自己摔进沙发里,大概是压到电视遥控器了,电视自动打开播放,里面传来孩子的笑声,是童真时代的梁嘉和他。 两个孩子在花园里奔跑着,阳光落在两人的笑脸上,像镀了一层金色的光。 另一边,莫老四挂了电话后,挠了挠脑袋,又给老七打了电话。 “我有一个朋友,他……”不等莫老四把话说完,老七飞快打断他,“别说朋友了,就是你对吧?” 莫老四:“……” “让我猜猜你想说什么,你有一个朋友,突然有一天发现自己……对不对?然后你想问我这种事情能不能接受对不对?” 莫老四惊得差点问出一句“你怎么知道?!” 老七哈哈大笑,“你是不是非常惊讶,现在特别想问一句,操你怎么知道?!” 莫老四:“……” 顿了顿,莫老四问,“说真的,你到底怎么知道的?” 老七那头默了片刻才说,“因为我他妈现在跟你一样!” “……” “?” “!” “卧槽!你也是?!”莫老四用了个也字,自己都没在意。 老七纠正,“不,是我朋友,他有一天突然发现自己……” “行了别编了。”莫老四捂住脸,拍掉那份羞耻心,豁出去般地道,“我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我也跟你交代了,还有就是,这件事怪你,你发给我的微信,被他看见了。” “操,我说你他妈怎么放个屁就跑。”老七咋舌,“他居然知道你密码,了不起。” 莫老四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我睡着了。” “屁!你他妈被人抱在怀里还能睡着,骗鬼呢!”老七才不信。 “……” “现在呢?什么情况?”老七问。 “跑了。” “跑了?”老七诧异,“不至于吧?什么都没说就跑了?他不像这么胆小的人啊。” 莫老四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大的感情问题,老七听他口吻就察觉出他此刻心情确实down到谷底,当即安慰道,“别啊,你这还算好的,你怎么不看看老五,他跟你比起来,他还不如弯了呢。” “他怎么了?”莫老四随口问。 “他不是开你车吗?你不知道?”老七惊疑不定地问。 “什么?” 老七问,“他脸上俩巴掌印你没看见吗?” “有吗?我没注意看。” “……” 莫老四问,“谁打的?” “梁嘉。” “哦。” 哦?? 就这反应? 老七忍不住,“你不好奇为什么?” “为什么?” “……” “他估计是得手了。”老七也不卖关子了。 “什么得手?”莫老四没懂。 老七简直要被他逼疯,“操,全垒打啊,听不懂吗?靠,莫老四你不会也是雏儿吧?你他妈都娶老婆了,不要这么纯情好不好?” “……” 莫老四足足反应了十几秒才反应出来老七说的什么意思,他捂着嘴巴,“操!你说老五和梁嘉?!卧槽!真他妈牛逼!” 老七:“……所以你也不知道?” “不知道啊,这不是你刚告诉我吗?” “……”老七不想解释自己问的是另一个含义。 莫老四忽然想起什么似地问,“对了,你喜欢谁?你们队员?” 老七含糊地说,“嗯,等过一段时间再说吧,我现在……还不确定他对我有没有意思,但我会努力让他喜欢我的。” “你怎么个意思?你还要追他?”莫老四被这个想法惊到了。 “咳咳,这个,我觉得追男追女都一样吧。反正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再说了,不还有你吗。” “……”这特么是人话? “你呢,你打算怎么办?”老七问。 “不知道。” “你们还有别的联系么?业务往来什么的。”老七提议,“如果没有,就制造,如果有就更好了,反正,有接触的机会就牢牢把握,只要你确定自己对他有意思,就千万不要放弃,你要知道,这可是你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看上的人。” 大概是老七最后那句话扎扎实实地戳中了莫老四的心坎,他一瞬间有了精气神,他进洗手间换了套新衣服,随后拿起桌上记得密密麻麻的笔记本,重新精神焕发地走了出去,大概精神头太好了,尾椎骨的疼都淡化了不少——爱情的力量真伟大。 说得对。 这可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看上的人。 第299章绯闻 第299章绯闻 —— 江栩下车时,偏头往后看了一眼。 四九问,“怎么了二小姐?” “没事。”江栩收回视线。 她走进江家大门,管家和宋妈都在门口冲她问好,她微微颔首,没多说什么进了客厅。 没多久四九进来,走到客厅沙发边上,冲她低语说,“是江逸城。” “我知道了,你去休息吧,韩东延那边如果有进展告诉我。”她没什么表情地说。 “是。” 江栩在客厅坐了片刻,宋妈端了热牛奶和水果给她,又问,“出去玩累不累?要不要上楼歇会儿?” “不用。” “有需要叫我。”宋妈转身进了厨房。 “嗯。” 江栩在沙发上坐了片刻,随后走出客厅,掠过管家不解的视线,走出大门,随后冲马路对面还没走的江逸城问,“要进来喝杯茶吗?” 管家诧异地愣在那。 江逸城也狼狈地立在一棵树后。 五分钟后。 宋妈端着一杯热茶放在茶几上,冲江逸城说,“少……你喜欢的茶。” “谢谢。”江逸城礼貌道谢。 “在等我?”江栩问,她脸上的表情离憨傻乖巧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称不上冷漠,但并不是很热情,但能看得出纯澈的眼底是一片柔和。 “嗯。”江逸城摩挲着茶杯沿。 “什么事?” “我知道了。”他说。 江栩微微抬头,眉宇微皱,似是不解。 “段木央都告诉我了。”他放下茶杯,一双眼睛毫无保留地看向她,“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 不,他在说谎。 段木央答应过她不会说出去。 但是江逸城这么说,一定是因为发现了什么,从段木央那没有得到确认,所以……过来试探她。 时间往回拨到十九个小时前。 江逸城正在沙发上看资料,忽然接到段木央的电话,那头的声音浮夸又造作。 “喂,亲爱的,在忙啊?” 江逸城:“……” “是这样的,我不是跟你说过么,我今晚同学聚会,然后她们呢,都对你比较好奇,呵呵呵,想听听你的声音,这样,你跟她们打个招呼就好。” 隔着手机都能听出段木央的尴尬。 对于段木央在这种情况下首先想到的是打电话给他而不是那个小警察,这一点极大地取悦到了江逸城。 他看了眼腕表,问,“在哪儿?” “嗯?”段木央似乎冲电话那头尴尬一笑,随后才捂着手机说了句,“就打个招呼,她们都在……” “同学聚会,在哪儿?”江逸城开口截断她,“我去接你?” “……” 隔着手机似乎能感受到电话那一头段木央的错愕与震惊,随即,她尴尬笑着,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几不可察的咬牙切齿,“你今晚不是和客户约好了要谈什么业务的吗?你忙你的就好,呵呵呵。” 边上有看好戏的同学从对话中听出段木央的男朋友要过来,当即大声冲手机说,“我们在 世贸中心的韩牛这里哦!” 段木央呵呵呵地笑着冲电话那头说,“你忙吧,我先挂了,我待会就回去了。” 然后电话那头回过来的是: “等我。” “……” 段木央瞪着手机,仿佛不认识备注那一行的江逸城三个字。 这男人怎么回事? “哎,段木央,你男朋友做什么的啊?”其他同学开始兴致盎然地问。 “在学校那么长时间,我们都以为你很高冷,没想到现在不声不响找了个男朋友啊,是国企的吗?还是杨市哪家太子爷?” “有没有照片?先给我们看看呗?” “对了,叫什么啊?” “你们好奇那么多干什么啊,人家不是说了待会过来接段木央啊,急什么啊,待会不就见到了。”说这话的同学语气可谓十分讥讽与挖苦,她当然不信段木央能找到什么好男人,自从她和秦家叶那件事闹得满城风雨后,听说还和医药世家的乔家也搭上线,结果还是不了了之,一个女人,被两个男人甩了,呵,还会有哪个瞎了眼的接盘侠去接受她? 但那通电话不似作假,而且对方的声音听起来还十分好听,普通话很标准,声音虽然温和舒朗,却又带着不容置喙的口吻,俨然不是个小小业务员这种角色。 而且,这天也是巧了。 段木央并没有表示要来参加同学聚会,相反,她只是纯粹到这儿想给爸妈买件春秋外套,结果就被正坐在窗口的那群同学们给看见了。 于是,她被人邀请进去,不容拒绝的那种邀请。 再随后,所有人都在聊各自的男朋友,男同学们坐在后面一排,听见女同学们这边问段木央有没有男朋友,没有的话,同学中的谁谁谁好像对她有意思,问她要不要考虑一下。 这是变相的侮辱。 段木央清楚地很,所以她打了电话给小警察,然而,小警察业务繁忙没接,她又想着要不打给四九,可想到四九和江栩的联系,担心牵扯出江栩,索性全部放弃,转而打给江逸城。 只要让他电话里承认是她男朋友就行。 这个计划原本是万无一失的。 但段木央万万没想到,江逸城说要过来! 他疯了不是?! 还是说他根本没听懂她电话里的暗示? “马上情人节了,你们的男朋友都给你们准备了什么礼物啊?”话题不知何时转到了情人节,女同学们全都神情陶醉地双手合十做祈祷状。 “我最羡慕的是娟娟了,哇,太幸福了!” “什么什么啊?”有同学不知道,全部露出好奇的表情,“怎么了怎么了?讲讲?” “别说了,没什么好说的。”娟娟不以为然地样子,然而那得意的眉毛几乎要飞到额头。 “她男朋友在山水一色买了最顶层的套房!说是作为以后的婚房,估计情人节那天就是他求婚的那天!” “哇恭喜恭喜!太幸福了!” “山水一色哎!那地方很贵的!一平得两万吧?” “还好啦。”娟娟脸上掩不住地喜色与自豪,“他买的那一层也才两百八十八平方,够我们俩人住就行。” “……” 段木央狐疑地喝了口茶,她替江栩买的那套房也是山水一色,也是顶层,也是两百八十八的平方,上面加个九十平米的小天台。 “那你这次怎么没带你男朋友一起来啊?” “上周刚搬进去,家里还没收拾完毕,他正在家搞布置。” “唉哟,好贴心啊,暖男啊,娟娟,你的命怎么这么好啊,出来就找了个这么好的男朋友,又有钱对你又特别好,啊呀羡慕死了。” “你们的男朋友也不差啦。” “但是比起来还是没有你的好啊,好羡慕!” 娟娟露出骄傲又得意的笑容,结果看见段木央挑眉的表情,不由得略带挑衅地问,“怎么了?你好像有问题?” 段木央放下杯子,“嗯,就是有点好奇你们什么时候买的?” “好奇这个做什么,反正你又买不起。”有人尖酸刻薄地出声。 “是啊,你好奇也没用,那是人家男朋友买来送给娟娟的。” “你想要啊?让你男朋友去买啊!” 娟娟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她状似不悦地看着那些替她出头的同学说,“你们这样说就不对了,别这样说她,大家都是同学,你们明知道她家里条件一般,还要这样往人家伤口上撒盐真的不好……” 段木央:“……”好想打人。 她喝了口茶,“算了,当我没问。” 娟娟状似宽容大度地说,“别啊,你要是好奇,我可以带你去看看,让你近距离欣赏一下,以后,也可以让你男朋友买一个一样的送你哦。” 最后那段话简直像是在挖苦和讽刺,说完后,所有人都哈哈大笑。 唯有段木央冷着脸,开始思考自己为毛会坐在这里这么久,而不是一壶茶浇在她们头顶,然后拍拍屁股潇洒走人。 她不由得猜想,如果她是江栩,她应该会怎么做呢? 如果她是江栩,她就应该带着这群人,去见识见识她买的两套房,让她们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土豪。 “好啊。”段木央站起身,“走吧,我们去近距离欣赏一下你的家。” “……” 娟娟怔了一下,其他同学也都激动地站起来,“好哎,正好我们也一起去看看,娟娟,现在方便吗?” “方便是方便。”娟娟站起来,给自己男朋友打了个电话,说自己带几个同学回去,让他烧点水泡个茶。 所有人全部准备就绪,出门的刹那,有人问段木央,“对了,你男朋友不是说要来吗?怎么还没见到人?” “他工作比较忙,刚发短信跟我说不来了。”段木央现在巴不得赶紧去别的地方,因为搞不好江逸城这个人真的会过来。 然而,一行人在门口打车时,就见一辆闪着金色的劳斯莱斯唰地一声停在门口。 司机双手戴着纯白手套,下了车小跑着到了后座车门前,整了整领带,随后恭敬地拉开车门,只见一双长腿伸了出来,随后是一块劳力士腕表,紧接着是一身深蓝色西服,皮带闪着爱马仕的logo。 江逸城低头从车上下来,手里拿着一条lv的限量款围巾。 门口站着的所有人包括段木央都怔愣了好一会,才听见有人发出询问声: “江少爷,你怎么在这?” 江家的事情杨市或多或少听了些,只知道王雪华涉嫌偷税漏税被警局带走,大概涉嫌金额太大,而江远山又大义灭亲见死不救,导致王雪华被判了刑坐牢。 而江逸城大概在这一方面和父亲持对立观点,见父亲对母亲见死不救,一气之下,毅然决然地离开了江家,准备自立门户。 当然也有少数人猜测江逸城出来是因为江氏集团不行了。 江逸城目光搜寻一圈,准备找到躲在人后的段木央,温和的目光浅浅一笑,“接我女朋友。” “女朋友?!”众人震惊了。 当年还是校草之一的江逸城在大学时期就一直没传过任何绯闻,即便有校花班花明恋暗恋,但他从来都是视若无睹,以至于整个大学念完,他都是孑身一人。 虽然说他现在也到了年纪结婚生子,可一直没听说谈恋爱,唯一一次传绯闻,还是被段木央给坑了的。 明明人家江逸城是为了给妹妹报仇,而找秦家叶打架,偏偏最后传出来的是却是——秦家叶和江逸城为了争夺段木央所以大打出手。 这特么纯属放屁! 段木央和江逸城? 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怎么会传出这种绯闻? 可笑极了。 娟娟甚至明晃晃地看向段木央,只差在脸上写着:啧,你和江逸城这辈子唯一的交集恐怕就是空穴来风的绯闻了。 站在段木央边上的一个女同学甚至借机挖苦段木央,“瞧瞧人家这排场,待会你男朋友过来看见估计要羞愧欲死,你还是别让他来了吧。” “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女同学不怀好意地劝道,“让他躲回家藏起来。” “他已经来了。”段木央麻木着说。 “……” 边上的女同学茫然地看着她,就见周边的气氛似乎都安静了下来,她再回头,就看见江逸城走了过来,一路上其他同学不自觉为他让路。 唯有段木央不知死活地挡在那。 不少同学趁机取笑,“天哪,是没见过男人嘛?你看她都看呆了。” “是啊,还不让开,没听见人家江少爷说要去接他女朋友啊。” “搞笑死了,她男朋友还说要来,结果到现在都没看见人,恐怕早就……” 那人的话没说完,就错愕地看见江逸城把手里的围巾一圈一圈套在段木央脖子上,“你把围巾落我床上了。” “……” 轰—— 所有女同学的表情都统一地石化了。 他他他江逸城的女朋友是段木央?! 不不不不是绯绯绯绯绯闻?! 段木央的脸色从红到紫,从紫到红,心说,这特么什么虎狼之词?! “沙发上?”江逸城求证似地看着她。 段木央:“……”这种问题为什么要问我?还有你编个像样点的好吗?! 第300章肌肉 第300章肌肉 “你们这是要去哪儿?”江逸城轻咳一声,转身问。 一众女同学们似乎总算从方才天崩地裂般的惊诧中回过神,带着不敢置信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段木央和江逸城这对“新鲜出炉”的恋人档。 其中一个女同学说,“我们,准备,去,去娟娟的新房看看。” “啊,对,是的。”之前讽刺过段木央的女同学此刻脸色有些难看。 即便江氏集团倒下,江逸城本人都是一个潜力股,他代表着杨市的优秀男青年,他甚至属于出类拔萃的那一类,起码比起有钱有势却只知道吃喝嫖赌抽的纨绔子弟好太多,更是比那些空有才华抱负却是没有门路去施展的学长们好太多,至少,江逸城是管理过公司的,即便江氏集团无力回天,江逸城却还年轻,还有东山再起之势啊! 而段家有什么,除了个几乎没什么利润的百年药店,要钱没钱,要地位没地位,也不过大家面子上冲段木央爷爷喊一声段老先生,可往后都是网络科技时代,谁还去跟段家这么个封建家庭打交道。 如今是利字当头的时代,可江逸城居然和段木央在一起,那么只能说明一件事:江逸城是真的喜欢段木央。 因为段家对江家来说,提供不了任何商场上的帮助。 非但提供不了,或许还需要江家的接济。 “新房?”江逸城看着段木央。 段木央心里一凛,担心他说出什么不可挽回的话来,赶紧接话说,“对对对,我们都要去看的,你如果有事你就先回去……” 然而,江逸城却说,“没事。” “今晚有时间,刚好陪陪你。”他温和地笑着。 段木央:“……” 他为什么接收不到她的讯息? 她不想要他陪啊!! 半小时后,一行人在山水一色门口下了车。 有幸蹭坐劳斯莱斯的女同学还在后座娇羞地拍了张照片准备待会发朋友圈。 门口的保安看见这辆车停下时,便全都站了出来,直到看见人群中的段木央,立马恭敬地冲她颔首。 段木央正好站在郑娟娟身后,于是女同学们都以为保安是冲郑娟娟恭敬地颔首点头,不由得朝她投去艳羡的目光。 平时住在小区,哪个保安会对一个平常百姓这么恭敬? 事实证明,有钱才是大爷。 郑娟娟豪气万丈地带领着身后的人,狐假虎威地进了楼,一楼大厅坐着楼层安防咨询顾问,还有几个房产中介,大概是过来刚看完房,顺便喝口茶聊聊天,几人一转眼看见一行人进来,都看了过去,这一眼就看见了段木央,登时眼睛一亮,全体宛如打了鸡血一般穿好外套系好领带就要冲过来。 段木央冲他们笑了笑,随后压了压手掌,做了个手势。 一行人没看懂,但猜测应该是不想被打扰,所以一时没有人上前。 咨询顾问也站了起来,以为郑娟娟她们都是段木央的朋友,于是站起来,礼貌地冲几位笑了笑。 郑娟娟颇感讶异,这个咨询顾问前天见到的时候还挺冷淡的,而且这些中介是怎么回事,前些天看见也没这么紧张啊,难不成是因为今天人多? 她压下这些困惑,率先带领大家一起进了电梯,随后按下顶层。 上楼的空隙里,有同学好奇地问,“江学长,能不能问你个问题啊?” 江逸城好脾气地回,“可以。” “你是怎么和段木央,在一起的啊?”那同学说完又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觉得,你们……不像是一个世界的人,她比较孤僻,你又比较随和……” “孤僻?”江逸城单手揽在段木央肩上,“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她挺伶牙俐齿的,一点都不孤僻。” “……” 虽然他说的是实话,但段木央怎么听都觉得哪里怪怪的。 特别是女同学们听完之后都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那眼底盛满了艳羡与嫉妒。 江逸城实在会说话,将段木央的孤僻直接定义为只对不喜欢的人孤僻,喜欢的人言无不尽伶牙俐齿。 顺便还秀了波恩爱。 “那你们准备结婚吗?”那同学又问,“段木央这次过来看娟娟的房子,可能就是想提醒你该买房准备结婚了吧?” “没有。”段木央反应极快地开口,“抱歉,我们还没有这方面的打算。” 江逸城笑笑没说话,心里却不自禁地在想,段木央这个反应太真实了,就好像,如果他真的有这个心思,她也会毫不犹豫地拒绝一样。 “唔,江学长和段木央在一起多久了?你们现在是……”那个同学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是……?” 同居俩字还没说出来,就被段木央打断了,“啊,到了!” 电梯果然“叮”一声。 一行人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段木央从踏出来的那一刻,就忍不住捂住额头,果然。 从郑娟娟进入这栋楼时,她就已经确定了,因为一栋楼的顶层只有一个,而她给江栩买的那一套恰好就在这一栋。 沉香红木安静地立在面前,这扇门内的每一个角落她都万分熟悉,从装修到完工到添置物品家电,每一处都是她亲力亲为,包括阳台的每一盆花卉都是她精挑细选搬进来的。 甚至窗台边的那只白色洒水壶都是她在花卉市场跟老板砍了半天价,好不容易才让他送的。 “不用换鞋,进来吧。”郑娟娟站在玄关处,以一副主人姿态亲和地说,“随意点。” 一伙人怀着好奇和艳羡的目光就进去了,“打扰了。” 段木央怀着……难以言喻的心情踏了进去。 房间里基本没什么变动,毕竟装修设计包括家电沙发电视窗帘,所有的东西应有尽有,当然,对应的房租也不便宜。 江栩的意思是买了这套房等着涨价,然后高价抛售出去,当然,这段期间,租出去的租金什么全部都属于段木央。 这等好事段木央自然亲力亲为,简直把这套房当自己的房子一样,细心呵护得不得了。 郑娟娟的男朋友是个长相很一般的男人,但是胜在个头高,看着比江逸城还要高出半个头,体型不瘦,肚子上有点肉。 女同学中有见过她男朋友的,也有没见过的,当然段木央是第一次见,于是一群女同学看着大个子,导致他有些赧然,“你们喝茶吧,我去倒茶。” 郑娟娟倒是把他拉回来,“等一会再去。” 她故意亲昵地挽着她男朋友的手臂说,“你们不要看他胖,他是为了练肌肉所以吃了很多,教练说要有一定脂肪才能练出漂亮的肌肉,他以前有肌肉的,但那时候太瘦了,肌肉不好看。” “哇,羡慕!”同学们掩嘴作兴奋状。 “江学长看起来很瘦,应该也有肌肉吧?”忽然一个同学看向段木央边上的江逸城。 第301章土豪 第301章土豪 学校里的江学长从来都是一件白衬衫一条黑裤,温和得像一道风,从来没见过他脱衣服,听看过篮球赛的同学说过,江学长是有肌肉的,线条还很漂亮,但已经过去好几年了,虽然身材没走形,但穿着衣服也看不出肌肉。 江逸城揽着段木央,自进来开始他就保持着这个动作,此刻有些亲昵地低头靠近段木央的脸颊,笑着说,“有是有,但不能给你们看。” 这句话只差说——只能给我家段木央看。 一群女同学吃了一肚子狗粮。 反观段木央:“……” 僵得比石头还僵。 “天哪,这不是莫得酒店拍价都拍上百万的画家画的画吗?”有人注意到墙上的画。 立马不少人都凑了过去,“是哎,你看,那个小小的羽字,是他!” “娟娟你好厉害啊,这个画家一幅画都竞拍五六百万的,你怎么有这幅画?” 郑娟娟也有些诧异,随后看向自己的男朋友。 众人顿时明了: “啊呀,是你男朋友专门买来送你的啊?天哪,娟娟你太幸福了真的!” “是啊是啊,我听说现在有钱都买不到他的画呢,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太厉害了!” “嗯,听说很多人都打听不到他是谁,就是凭空出现的,然后……哦对了,是他画了枭爷的画像,然后被枭爷亲自买下了,后来,就所有人都抢着去买了。” “对对对,这个事我也知道,枭爷非但没生气,反而把画买回去这一点让人非常地怀疑,所以那些人都认为这幅画可能是他的好朋友好兄弟画的。” “很多人都猜测是公孙少爷。” “我猜也是他,简直就是个天才,会做机器人,听说智商一百九十五呢。” 一群人都在发表自己的见解和猜测。 段木央实在不想告诉她们,这幅画是江栩不满意想丢掉的作品,然后被她拿去裱了框挂在了墙上。 “段木央,怎么样?”郑娟娟走过来,一脸高傲又得意地看着她,“觉得这房子怎么样?” 段木央点点头,“非常好,设计师非常厉害,装修得也漂亮。” 一个女同学问,“娟娟,你们是哪个设计师啊?贵吗?到时候介绍给我们啊?” 其他人顿时纷纷响应,“是啊,装修公司是哪家啊,这个房子真的很棒哎,到时候能不能介绍介绍然后给我们打个折啊。” “当然没问题!”郑娟娟笑得眉飞色舞。 突然门外进来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大人,满头大汗地冲进来,看见郑娟娟几人时没什么反应,等看见人群后面的段木央时,登时一拍大腿。 “段小姐!”他“哎哟”一声,“您今儿怎么来了,我刚听楼下小夏子说你来了,我还不信呢,怎么了,是租客对房子有什么不满吗?怎么不直接找我沟通啊,您这么忙,怎么敢打扰您啊。” “……” 同学们被这个惊天突变震惊得说不出话。 段小姐? 您? 这个胖子是谁?刚刚说什么租客? 郑娟娟的男朋友脸色却是陡地变了,他上前一步,拉着胖子的手想说什么。 却被胖子反手一抓,“对了,都还没正式介绍你们认识呢。这是你们房东,也就是业主,段小姐。” “段小姐,这是租客刘先生和郑小姐。” 整个房间安静了几秒。 女同学们全部诧异地捂住嘴巴。 江逸城也略感惊诧地看向段木央。 而段木央却十分淡然地看着脸色发白的郑娟娟和她面色沉重的男朋友说,“不用介绍了,她们是我同学。” 胖子经理手一拍,“哎呀,怎么这么巧呢!你说说!早知道是你同学,我当时应该跟你说一下名字。” “没事。”段木央想了想,补充说,“一般同学。” 胖子经理了然地点头,“那你今天过来,是参观同学住得习不习惯?” “嗯,不用你招呼了,忙去吧,我就是过来看一眼。” “哎好好好,您哪,要是有事儿,直接给我个电话,我二十四小时随叫随到。” “嗯。” 等胖子经理走出去后,整个房间里的人似乎都没清醒过来。 女同学们错愕地回想着段木央刚刚说过的话。 ——“非常好,设计师非常厉害,装修得也漂亮。” 这人搞半天居然是在夸自己?! 这房子居然是她的?! 那郑娟娟她…… 一行人眼睛刚转向郑娟娟,就见她发了疯似地对着她的男朋友左右开弓连扇了十几巴掌,“你骗我?!你居然骗我?!这房子不是你买的,是你租来的?!你怎么可以租一个房子骗我?!怎么可以!” 大个子赶紧安抚她,“娟娟!别生气!别生气!小心动了胎气!” 众人哗然,“!” 怀孕了?! 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扫向郑娟娟的肚子,暂时还看不出,应该还不足三个月。 “你闭嘴!你闭嘴!”郑娟娟疯了似地去捶打他,“没有房子就没有孩子!你别想我给你生孩子!门都没有!” “不要!娟娟,那是我们的孩子,我在努力啊,我只是现在还买不起,但是我以后一定能买得起这套房子的!”大个子就差跪在地上乞求了。 “你让我丢尽了脸面,刘其!你让我在我同学面前丢尽了脸面!” “对不起,我不知道这是你同学的房子。” “是,你不知道,怪我!”这句话完全提醒了郑娟娟,她一把抹掉脸上的泪,满是恨意地看着段木央,“难怪你要来看房子,因为你早就知道这是你的房子对不对?!” 段木央沉吟片刻,“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这么巧。” 江逸城:“……” 郑娟娟哭着冲她吼,“不,你根本不是想来看房子!你是想来看我的笑话!” 段木央:“真的太巧了。” “难怪你刚刚夸什么设计师,夸什么装修漂亮,因为是你设计的,是你装修的是不是?!” 段木央:“……巧合真的。” “段木央,我没想到,你是这么阴狠的女人!” 段木央:“??” “你把我们所有人骗得团团转!”郑娟娟吼道。 段木央费解地看着她,“是你炫耀说你男朋友买了房子给你。” 她又看向那群呆滞的女同学们,随后目光移向郑娟娟,“我怎么能那么巧,把我的房子租给你和你男朋友?我是神仙吗?算准了你会怀孕,你男朋友会租房?” 顿了顿,段木央叹了口气,“我只是很不巧,是这套房的业主而已。” 女同学们:“……” 江逸城:“……” 郑娟娟哭声尖锐地朝她吼,“你什么意思?!你还有别的房?!你是想告诉我你不止一套房吗?!你是想炫耀吗?!” 刚出去的胖子经理听到这儿发生了争执,又从外面跑了进来,刚过来就听见这么一句话,当即吓了一跳,挡在了段木央面前,冲郑娟娟道,“郑小姐,有话好好说,我们段小姐确实不止一套房,你你你你不能伤害她!” “……” 郑娟娟眼泪都忘了流,看着胖子经理问,“你说什么?”她错愕地指着段木央,脸上挂着的泪显得凄楚无比,可偏偏又裹着几分固执,问,“你说她别的地方还有房子?” 胖子经理点点头,“是啊,山水一色刚开盘她就来买了,要的就是顶层这套最贵的,还有海天一色那边她也买了顶层套房,可能是喜欢顶层吧,现在我们都等着绝代风华开盘了,因为段小姐说,她准备再买一套。” “……” “……” “……” 整个房间陷入了死寂。 段木央觉得当土豪真的太爽了,这种被众人仰视的目光简直不要太爽。 “你哪来那么多钱?”郑娟娟不可置信地问,“一定是江家贴给你的,不可能是你自己的钱,你们段家那么穷,怎么可能买得起这里的房子!” 江逸城适时地插嘴说,“你没告诉我,你还买了两套房。” 段木央故作淡定地回,“你也没问啊。” 这两人一唱一和,瞬间把事情解释清楚了,段木央买房的事江逸城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用他的钱去买房。 “江逸城!你快查查你们钱是不是少了,会不会是她手脚不干净……”郑娟娟急不可耐地想证明段木央是个穷鬼,几乎到了口不择言的地步。 “郑小姐,因为你是木央同学,所以我给你基本的尊重,也希望你能回馈这份尊重。”江逸城揽着段木央,口吻温和却又不容置喙地说,“家里财政大权向来是在她手里,所以她想买什么买什么,她如果心情好,买五套房又算什么,买就是了,钱不够我去借。” 这话简直是说中了每个女人的心坎儿里了。 谁他妈这辈子不想遇到这样的男人! 饶是段木央听见他这番话都微微感动了一番,随即又冷静下来,大家都在做戏呢,不必当真,估计江逸城也都是照着台本念的。 房间内所有女同学都被感动得眼冒红心,江逸城偏头看向段木央,就见这女人冲他投来一个赞赏的目光。 “……” 第302章围巾 第302章围巾 郑娟娟坐在地毯上,“呵呵,呵呵呵呵,一个一个都骗我,我现在要怎么办?我怀孕了,我爸妈要知道我男人没房子,他们会疯的!他们不会让我结婚的,这个孩子留不了!”她看向段木央乞求道,“你把这个房子便宜卖给我们好不好?你不是还有别的房子吗?你不缺房子,你把房子卖给我们吧!” “你说话真奇怪,我不缺房子我买它干嘛?”段木央费解地看着她,“不卖,而且,就算卖,你们连首付都付不起,听我的,去别的地方找一个三室两厅便宜点的,压力也小,你和你男朋友也年轻,还能打拼。” “那凭什么你什么都不用打拼,就有这么多套房?!”郑娟娟嫉妒得眼睛都发红,“凭什么你大言不惭地叫我们努力,却不把房子便宜卖给我们?!你想逼死我们吗?” “因为我男朋友比较厉害啊,所以我不用打拼啊。”段木央故意道,“谁让他舍不得我出去上班呢,嫉妒吗?嫉妒就对了,下次不要秀恩爱了,真正的幸福是不用秀给别人看别人也能感受到的。” 郑娟娟:“你——” “还有,我又不是冤大头,我为什么要把房子便宜卖给你,我跟钱有仇吗?再说了,我们关系好吗?你天天恨不得用鼻孔看我,我又不是脑子坏掉,为什么要把房子卖给讨厌我的人?”段木央几乎不停歇地说完这段话,又做了个总结,“所以,忠告就是,努力赚钱,多多买房,或者,找个有钱的男朋友。” 大个子陡地后背绷紧了,他沙哑地喊,“娟娟,我会买房的。” 女同学们也都不忍心,虽说刚刚那段话听得实在过瘾,但是,平时跟郑娟娟关系还不错的女同学此刻都忍不住替她说话,“段木央,你看,娟娟她怀孕了,要不是为了早点结婚,也不至于租房子,她男朋友肯定也是这么想的,你看看,要不要你重新考虑一下把这套房卖给她们?” 段木央回头看着她,“李密,我问你,如果你是这套房的房主,现在你的一个同学,平时横竖看你不顺眼,上课给你使绊子,背后说你坏话,见了面阴阳怪气,总而言之,关系很一般,然后这个人突然有一天想买你的房子,你的房子不贵,也就两百六十万,然后,她问你能不能便宜卖给她,最好只收六十万,你觉得可以吗?” 李密:“……” “你看,你们全都觉得她可怜,因为房子不是你们的,你们不能感同身受,你们觉得我不卖给她我就是恶人,她就是受害人,对了,她还怀着孕,她还是个受害孕妇。” “……” “我活该,谁让我买了房呢,谁让我有钱呢?我有罪,我最大的罪恶就是我有钱就算了,还有两套房。” “……” 女同学们被洗了脑般忍不住点头,是啊,段木央说得有道理啊,她只不过是有房而已,大家不能道德绑架她啊。 郑娟娟眼睁睁看着段木央一套话一边炫耀自己有钱,一边还把自己说得可怜兮兮的,她怎么没发现段木央这么能说会道? 段木央惨兮兮地吸了吸鼻子,冲胖子经理说,“你看着办吧。”然后抹着不存在的眼泪奔了出去。 江逸城也赶紧追了出去。 胖子经理看郑娟娟还坐在地上,不由得虚虚抬手扶了扶,“那个,郑小姐,起来吧,地毯是法国黑天鹅绒的,正品,很贵的,别压皱了。” 他算是明白了,段小姐是不希望把房子租给她同学了。 “……” 段木央刚到电梯门口,就听见未关的门内传来郑娟娟嚎啕大哭的声音。 “……” 身后江逸城也跟了上来,两人进了电梯,江逸城才笑了下,“演技不错。” “谢谢。” 跟江栩比起来,她还差远了。 到了门外,段木央盯着门口那辆劳斯莱斯问,“多少钱租的?” “一小时一千块呢。”江逸城笑。 段木央诚恳道,“……这份恩情我记下了。” “那幅画……”两人上了车,等车开上路,江逸城才开口问,“那幅画是你买来的?” 江栩对这位大哥隐瞒了很多事,段木央自然不可能暴露她,讪笑着说,“嗯,买的,花了一百多万。” 段木央以为江逸城会像郑娟娟那样问她哪来的钱,没想到江逸城只是问,“你认识我妹妹么?江栩。” 他刻意强调江栩,而不是江柔。 “……认识啊,你妹妹谁不认识啊。”她并不是取笑的意思,神情里带着点自然而然的柔和。 江逸城觉得如果不是认识,谁会把一个不知名的画家画的画挂在自己家的墙上,而且段木央看起来并不迷恋枭爷,所以并不是那种会为了枭爷而去盲目跟风抢画的人。 那么理由只剩下一个。 “私下里呢?不认识吗?” 段木央讪笑一下,“就是宴会的时候遇到了,然后说几句话,只能算认识吧,私下里没见过,我挺喜欢她的,很乖巧。” 鬼知道她说起乖巧的时候,脑子里想到的是——江栩手拿啤酒瓶二话不说去砸秦家叶脑袋的画面。 江逸城坐在车上半天没说话,他有一个猜测: 他觉得段木央是认识江栩的,甚至……段木央从始至终这么尽心尽力地帮他,也是因为江栩。 那幅画不是段木央买的,是江栩送给她的。 甚至,江逸城猜测,那两套房也是江栩以段木央的名义去买的,甚至段木央借给他的钱都有可能是授了她的意。 江栩有钱,她一幅画被炒到了六百万。 对了,是燕廷枭。 江柔当时在马路边上的那番话又重新浮出脑海: “你看到没?这个背影就是那个男人,他每天都来她房间,我每天晚上都听见阳台门被打开的声音……她一点都不傻,哥!她害了我们,害得妈妈去坐牢,害得你被赶出去,我的手……” 江柔生日宴上,枭爷在江栩的阳台外面。 他和秦家叶打架那次,江栩和枭爷一起从楼梯上出现。 燕老爷子明明是游泳健将,怎么就忽然落了水,怎么就那么巧被江栩给救了? 枭爷那样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为什么好端端地要跟江氏集团合作?还挑在那么一个时期? 还有他当时在警局,也是枭爷出手救的他,为什么? 还有,江栩的画为什么能挂在莫得酒店的走廊? 江柔说得没错,她认识莫得酒店的老板,同时——她认识燕廷枭。 ——“我亲了他。” 脑海中小丫头有些害羞腼腆的声音响起。 他想起自己问她“为什么亲他?” 她说什么? ——“好看。” 不,从头到尾她都在骗他,根本不是因为什么好看,他们早就认识。 …… “段木央都告诉我了。” 客厅沙发内,江逸城看着江栩问,“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 “哥。” 江栩放下茶杯,看着他说,“有些事不是眼睛看到的就是真相,有可能耳朵听到的也不是事实。” 江逸城表情微妙起来,“我居然有一天能听到你对我说教。” “……” 江栩岔开话题,“不,我的意思是,段木央挺好的,她如果对你很好,那一定是真心的,她是个很好的人。” 江逸城抿嘴喝了口茶。 想起昨晚在车上,段木央接起小警察的电话,那头的声音充满了亢奋,“你找我?我刚刚在外面办事,没顾得上电话,什么事?” 段木央小声说,“没什么,事情已经解决了。” 江逸城:“……” 挂了电话后,江逸城脸色不渝地看着段木央问,“你给他打电话想让他扮演你男友?” 段木央还没听出话里的凶险,点点头,“是啊,但是他有事。” “所以,你是最后才想起我,给我打的电话?”他问。 “……” 段木央终于后知后觉地听出话音不对,“那个……如果你真的有事,可以拒绝的,我在电话里都帮你想好了理由,不是要和客户去谈业务吗?你完全可以不用过来的。” “……” 段木央突然觉得说完那句话后气氛更沉重了。 “下车吧,我要去还车了。”许久后,江逸城才开口。 “啊,好好好。”段木央一溜烟地下车跑了。 江逸城回到家,才收到她一条消息,不是道歉不是感谢,而是: 【你围巾落我脖子上了。】 江逸城闭上眼。 …… “你怎么知道她人很好,你认识她?”江逸城问。 “四九告诉我的。”江栩甩锅。 “……” “行,等你什么时候想说真话,我再来。”江逸城站起身。 “哥。” 江栩也跟着起身,“谢谢你原谅我。” “我没有原谅你。”江逸城头也不回,“等你哪天愿意说真话了,那时候我们再讨论要不要原谅你。” 他走了几步出去,顿了顿,又转身回来,隔空丢了个东西。 江栩伸手没接到,那一抹红砸到她身上又掉落在地上,等她捡起来时,门口已经没了江逸城的影子。 手里的小兔子红包很厚实,上面是江逸城手写的四个大字:新年快乐。 每一年大哥都会送她红包,祝她新的一年继续开心快乐。 江栩握住红包,脸上终于露出一个属于她这个年纪的纯真无害的笑容。 哥哥还是原谅她了,哪怕口不对心,心口不一。 第303章猜测 第303章猜测 韩东延推门进屋时,韩菲儿正在跑步机上,看见他进来,立马按了暂停,从跑步机上跳下来,喘着气问,“怎么样?” 韩东延把窃听器和录音耳机递给她,“你听一遍。” “好。” 韩菲儿接过来,找了椅子坐下,突然又回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不开心?” 韩东延推着行李箱的手臂一僵,“没有。” 韩菲儿狐疑地看着他,“你们俩……该不会昨晚发生了什么吧?” 韩东延:“……” “不是吧?”韩菲儿一看他这个表情,顿时站了起来,面色凝重地问,“难道他跟你说他想在上面?” “……”韩东延把桌上的毛巾拿起来砸在她脸上,“干活去!我去洗个澡。” “唔,好。” 片刻后。 韩菲儿打开墙上的帘布,露出上面一张贴满照片和对应姓名的图纸,随后将耳机里听到的廖明,以及韩东延偷拍的那张照片打印出来贴在墙上,在底下写上俩字:廖明。 韩东延出来后把森林公园发生的事情跟她简单说了下,侯广庆和廖明只是稍微提了两句,毕竟没什么实质性的收获。 听完后,韩菲儿对那个叫半雪的女人产生了怀疑,“一个女人这么厉害吗?上次我看她很普通啊,一点都看不出是个高手。” 她在纸上写下孩子俩字,随后用红笔圈出,“而且她带个孩子,这是她最好的掩护,如果她想做点什么,简直手到擒来,会不会那三个人也是……” 韩东延倒了杯水喝了两口才说,“不可能,她没必要冒那么大的风险,故意把人杀死,为什么?理由呢动机呢?” “可一个女人,怎么能徒手就打得过三个男人,而且还……用那么吓人的手法,你说的是喉骨碎裂对吧,她得多大的手劲啊。” “初步推测,她应该受过训练,但具体跟我们要查的这些有没有关系我不确定,而且,她不像,倒像是个隐居的世外高人。” 韩菲儿思索片刻,“我还是不放心,我查一查吧,叫半雪?姓什么?” “不知道。”韩东延放下杯子,想了想,提议道,“你找江栩问问,她们之间认识,或许了解内情。” “也行。”韩菲儿给江栩发了短信,随后又想起什么似地转头看着他,“所以,昨晚到底发生什么了?” 韩东延:“……” 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韩菲儿挑眉一笑,“看来昨晚确实发生了什么。” 她笑着跑到门口开门,不等门口的人开口说话,就一把将人扯了进来,要把人按椅子上。 莫老四“哎哎哎”地喊,“轻点,我……”他想说我尾椎骨疼,又觉得说出来有点丢脸,只好隐晦地说了句,“我不能坐椅子,我站着就好。” 哪知道这句话刚说完就换来韩菲儿别有深意的目光。 “……” 莫老四心虚地看着她,随后又看向韩东延。 “你看他干嘛?”韩菲儿故意问,“我不好看吗?怎么不看我?” 莫老四:“……别闹,我来是有事。” “唔,那你说吧,我听着。” “……” 莫老四微微向后站了站,“你能不能把手松开?” 韩菲儿松开手,“说吧。” 韩东延却是不着痕迹地拿了个坐垫丢在椅子上,韩菲儿余光瞧见了,只是压住笑意没露出来。 “昨天森林公园那三人的社会关系已经调取出来了,还有那辆车的信息。”莫老四打开手里提着的一个密封袋,掏出里面三张照片,以及对应的三人的资料信息,“我首先让他们排查这三人和观音寺的关系,但观音寺的监控只有前门后门,并没有查出他们进出过观音寺,但是不排除他们躲开了监控偷偷出入。” “也就是说,一条有用的信息都没找到?”韩东延拧眉问。 “不,找到了一条。”站着有点费劲,莫老四缓缓坐在那张有坐垫的椅子上,打开手机,放大图片,“看到没,那三人中有一个和廖明接触过,而廖明和观音寺的住持廖亮是兄弟,所以说,他们之间是有联系的,只是这个联系找起来要花费点时间。” 韩菲儿拿了笔在白纸上写下几个人的名字:侯广庆,廖明,廖亮,梅姨,群主,主办方。 随后将这行人的底下进行标注。 “如果让你们凭感觉进行分类,你们觉得侯广庆像哪一类?组织者的头儿?还是顾客?” 莫老四思索片刻,说,“顾客,他不像是领头做这种事的,而且他不缺钱。” “好,顾客。”韩菲儿在侯广庆底下备注顾客,又指着廖明问,“他呢?” 韩东延接过笔,把剩下五个人全部圈在一起,“他们是组织者。” “为什么这么肯定?”韩菲儿问。 “因为……”韩东延拿笔在侯广庆底下画了一横,“他是领导者。” 韩菲儿在厨房做饭。 韩东延在电脑前查阅关于廖明的资料,莫老四坐在他边上,时不时看他一眼,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问,“你怎么知道侯广庆是领导者?” “猜测。” “……” 韩东延从电脑屏幕前挪开视线,“他建设小学,有很好的犯罪机会,但是这种事如果被发现了他一定身败名裂,所以,他找了帮手。” “这也是猜测?”莫老四问。 “嗯。” 韩东延靠在椅背,从烟盒里抖出一根烟含在嘴角,“我一直在想,医院里究竟谁的手伸得那么长,将那么多孩子的检查结果都造了假,后来想想,整个医院大概除了院长,其他人没有这种本事。” 他拿起打火机,点烟时,眼睛斜斜向上看着莫老四,“那你说,谁能收买市医院的院长?” “侯广庆!”莫老四瞬间一喜,又突然面色一僵。 “怎么了?”韩东延吸了口烟问。 莫老四瞪着眼睛看着他,“我想起,市医院的院长……” “嗯?” “他好像姓侯!” 被冰封的真相终于在这个春暖花开的季节里随着日光慢慢浮出众人的视线。 莫老四因为太过激动,甚至一把抱住了韩东延。 韩东延嘴里还含着烟,担心烫到他,手忙脚乱地把烟丢在地上。 韩菲儿从厨房出来问,“你们想吃……?” 话音未落,她果断掏出手机,对准面前两人“咔嚓”一声。 韩东延:“……” 莫老四:“……” 第304章发烧 第304章发烧 —— 茶庄。 “谢谢大家这段时间对我们母子俩的照顾,这是这个月的房租。”半雪把手里的钱叠整齐双手送到暂管茶庄的阿姨手里。 阿姨问,“怎么住得好好地要走?” “家里有点事。”半雪言简意赅。 “唉,也是,你一个女人家,带着个孩子也不容易,男人打工回来了?”阿姨问。 半雪点点头,“嗯,回来了,所以我准备回去了。” “好好好,这样才好,别出去那么远打工,放着老婆孩子在家多不安全啊,一家子团团圆圆才是幸福,回去好好地啊。” “嗯。” 阿姨扫到房间里收拾出来两个行李箱,便问,“东西都开始收拾了?准备什么时候走啊?” “明天下午。” “这么赶啊,坐的车子呢?联系好了吗?我让茶园会开车的送你吧?”阿姨看着坐在小凳子上看书的小石头,又补充道,“你带个孩子也不方便。” 半雪摇头,“谢谢,不用。” 阿姨跟她相处了这么多天,也大多了解她的性子,点点头,“那行吧,你先收拾吧,我就不吵你啦。” “谢谢。” “太客气了,有时间再回来玩啊。” “好。” 把人送出去后,半雪回来又收拾一些零碎物品,头发一松,地上砸出一道清晰的响声。 她回头看了眼,地上躺着一枚樱桃发圈。 “妈妈,我们为什么要搬家?”小石头噘着嘴,有些不开心的样子。 “你很喜欢这里?”半雪问。 “这里有穆叔叔,还有唐叔叔,他们对我都很好,也对你很好,妈妈,不管你喜欢哪个,我都没有意见的。”小石头稚嫩的声音说着小大人似的话。 半雪失笑,“妈妈带你去个更好的地方,那边也会认识其他小伙伴。” 小石头转过脸不说话了。 半雪拍了拍他的小肩膀,“不许闹脾气。” 小石头噘着嘴,“你明明不讨厌唐叔叔,为什么不跟他说话。” 半雪滞了滞。 “是因为我吗?”小石头问。 “什么?”半雪有些诧异,“怎么会因为你?你从哪儿听到的?” “我听红婶儿她们聊天说的,说是父母离了婚,母亲带孩子改嫁,过得不幸福总是吵架,是因为带了个拖油瓶。”小石头指着自己问,“妈妈,是因为我是拖油瓶,所以你才不愿意和唐叔叔说话吗?” 半雪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是,不是因为你,是我……”她犹豫着,“我……” “妈妈你怎么了?你不喜欢唐叔叔吗?”小石头困惑地看着她,又说,“唐叔叔很喜欢你,我看到了。” “什么?”她整个后脊一凉,小石头看见了? “今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我看到他偷亲你。”小石头指了指她的额头,“他亲你这里,妈妈,这跟你亲我是一样的,你爱我,他爱你。” 都说童言无忌,可半雪心里却陡然裂开了缝似的,一股酸涩与不安在里头搅动着让她难过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妈妈,我们不搬家好不好?”小石头撒娇般地问,“唐叔叔如果找不到我们会难过的。” “他不会过来了。”半雪看了眼窗外漆黑的夜色。 如果他真的想过来,今天早上就一路跟过来了,但是他没有。 不过,她也不会再见他了。 “睡觉吧。”她吹掉蜡烛。 后背的伤不知道是发炎还是怎么,又痒又疼,她忍耐着将衣服脱掉趴在床上眯了会,似乎做了个梦,梦里有一只手轻柔地抚摸她的脊背,她被弄得癫狂,想哭喊却发不出声音,那人不停地喊她长歌,她一直竭力摇头,却发不出声音。 她想说什么呢。 半雪半梦半醒间迷糊地想着,终于,她想起来了。 她只是想告诉他,她不是长歌,她叫半雪,石半雪。 半雪第一次睡过头,小石头进来看了她两次,发现她还是没睡醒,额头满是汗,不由得试了试她的脑袋,果然是发烧了。 昨晚她脱了衣服,被子贴着后背很不舒服,又被她给掀到一边,整个人被冷空气冻着却似乎无知无觉,因为她梦里火热得喘不开气,导致她以为现实中也是如此。 因此,被小石头晃醒时,还没发现自己病了。 “妈妈,你发烧了。” “嗯,嗯?”她一出声才发觉喉咙痛得厉害,她茫然地看了眼床畔,是茶庄的房间,边上没有那具火热的躯体。 原来是梦。 她身上出了黏腻的汗,想洗澡却连起身都觉得困难,小石头找来干净衣服给她,半雪有些头重脚轻地换上,随后扶着墙壁站起来,“我吃药躺一会,你去找阿姨吃点饭,等我睡醒,我们就走。” 她有气无力地交代着。 小石头“嗯嗯嗯”地点头答应着,扶着她到桌边坐下,看妈妈迷迷糊糊地找出退烧药,盯着看了半天,确认是退烧药,然后手软无力地找水壶,妈妈不允许他去提水壶,因为怕他烫着,可此刻看着妈妈软弱无力,连水壶都提不动,小石头难过得眼泪直掉。 半雪终于倒了杯水,吃了退烧药,然后扶着墙回到床上躺着,小石头这才擦干眼泪出去找阿姨,又借了体温计。 等他端着一碗粥回来时,他才发现门口站着个人,是长歌。 二月中旬了,她还穿着厚实的大衣,脖子上围着围巾,像是怕冷,又像是极度缺乏安全感,连手上都戴了黑皮手套,身上裹得密不透风。 “你要做什么?!”小石头赶紧冲到门口,把粥放在桌上,这才回身挡住长歌,小脸上露出防备的表情。 长歌被他防备的表情弄得有些尴尬,硬着头皮说,“我,过来看看她。” 她前天遭受那样凶险的绑架,虽然没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到底给她心里留下不少阴影,特别是那三人还死在了现场,连续两个晚上,她都梦见自己躺在血地里,四面八方都是血,她哭着醒来,然后呆坐着到天亮。 她不明白为什么同样都是女人,半雪却比她坚强太多,是因为有了孩子吗? 她只是想来看看她,想问她几个问题。 然而,她在门口站了半天都没见有人,往里走了几步,才发现半雪还躺在床上。 已经上午十点多了,快十一点了。 长歌问,“怎么没醒?” “我妈妈病了,你不要打扰她休息!”小石头瞪着她,双手张开,防备地挡在她面前。 自从森林公园那件事之后,小石头最讨厌的就是长歌,因为妈妈为了救她才受的伤,可她却丢下妈妈一个人跑了。 第305章憎恶 第305章憎恶 半雪迷迷糊糊听到动静睁开眼,“嗯?怎么了?小石头?你在喊什么?” “没有,妈妈,你睡吧。”小石头轻声说。 半雪已经看见门口站着人,没想到是长歌,她捂着头坐起身,问,“你找我,有事吗?” “你病了啊?”长歌目光里的担忧不似作假,“吃药了吗?” “嗯,吃了,休息一下就好。”半雪疲惫地说。 气氛安静了片刻,长歌看着半雪好一会没说话,半雪大概猜出来了,朝小石头说,“去阿姨那里吃早饭吧。” 小石头不想走,但是妈妈眼神示意他走,他只好不情愿地离开了。 走了后,他就直奔红婶儿的屋子,“红婶儿,手机借我用一下,上次妈妈打电话的纪录还在吗?” “有的,你找找看,我不太记得。”红婶儿把手机掏出来给他。 小石头扫了眼,就找出穆承胤的手机号,立马拨了过去,电话刚通,他就喊,“穆叔叔,救命!” “对不起,我那天……”长歌低着头,说起那天的事,她很愧疚也很不安,“我很害怕,我这两天夜里一直做噩梦,梦里都是那群人抓着我不放……对不起……” “你会不会恨我?”她问。 半雪无力地摇头,却觉得头实在晕得厉害,她只好拧着眉说,“没有。” “你到底是什么人?”长歌又问,“为什么,你杀了人,一点都不怕?” 半雪神思一闪,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晃而过,快得却没抓住。 她头痛欲裂地看着长歌,只看见她嘴巴一张一合,声音隔着山海似的雾影蒙蒙听不真切,“你知道唐玄喜欢你吧?他当初喜欢我的时候也是这样的,骗子。” “不是的。”半雪摇头。 “不是什么?”长歌苦笑,“你知道什么?你知道他当初喜欢我的时候做了多少傻事吗?” “他是真的喜欢你。”半雪轻声开口说。 长歌愣了会才笑,“你在可怜我吗?” “我很羡慕你。”半雪闭着眼,声音恍惚。 “你说什么?”长歌怔住,“你羡慕我?你羡慕我什么?” 他那样喜欢你。 半雪微微张口,耳边听见警笛呼啸,她茫然地看着长歌,只见她低垂着脸,又问了一遍,“你会不会恨我?” 半雪起身站起来,又重重跌回床上,“小石头……”她无力地喊,“小石头……”又抓住长歌的手,“带他……躲……躲起来。” 长歌彻底怔住,她都报警抓她了,这个女人还想着她帮她的孩子藏起来? 小石头也听见了警笛声,正急急忙忙地往回跑,他看见一列穿着制服的警察冲了进来,直奔他们的房间。 “妈妈——” “跟她走,去,乖。”半雪面容苍白,她今天根本没法梳洗自己,所以显得狼狈不堪,一张脸都还没洗漱,头发也乱糟糟的。 她临走前问警察,“能不能让我换件衣服?” 警察原本不想同意,长歌却说,“我帮你吧。”她走到橱柜前,发现里面空空如也,地上躺着两个行李箱。 “原来你早就准备要逃走了。”她低声说,“我以为你什么都不怕。” 半雪确实什么都不怕,但她没力气解释,她歪靠着坐在凳子上,病恹恹地瞧着地上的行李箱,“给我那件苍蓝色旗袍,会盘头发吗?” 长歌不会,只是帮她穿好旗袍,又拿了毛巾给她洗脸,随后就见半雪将头发上的那颗樱桃发圈摘下递给小石头,“帮我保管。” 小石头满脸是泪地看着她,哭着喊,“妈妈……” “男子汉,别哭。”半雪擦掉他的泪,“男孩子可以流血,但不可以流泪。” 她拿起桌上一根簪子,在脑后轻轻一绕,将脑后的头发全部盘在了脑后用簪子固定住了。随后,她换上许久不穿的一双高跟鞋,这才跟在警察身后走了出来。 今天的阳光很暖。 半雪走进阳光底下,面孔朝着天空,忽然回身看着长歌说,“你刚刚问我是什么人,很快,你就知道了。” 她说话的语气很轻,轻得像是一道叹息,“我不恨你,真的。” 这一刻,长歌看着她,像是看见一个出身富贵的大小姐,她目光孤傲气质疏冷,举手投足间是掩饰不住的浑然贵气。 她到底是什么人? 长歌愣愣地想,为什么遇到这种事都能这么冷静淡然? 小石头跟在警车后面嚎哭,整个茶庄的人都害怕地出来观看这一幕,难怪单亲妈妈带着孩子过来,说什么老公去国外打工,根本不是。 是杀了人! 天哪!杀了人啊! 红婶儿不信,扯着嗓子跟人争辩,“不可能!这孩子虽然看着冷,心眼儿可好了!你们不要乱说!当初要不是她,那条蛇就把我的命拿去了!” 然而没人听她说话,大家都沉浸在庄子里出了个杀人犯的震惊中,久久不能平静: “难怪天天躲在家里不出门,原来是杀人犯!” “天哪!看着像个正常女人,没想到是个杀人犯,我之前还跟她说过话呢,天哪,她会不会也想杀了我啊!” “哎呀别说了,吓死人!我们怎么跟杀人犯生活了那么久啊!” “我要做噩梦了,我们庄子怎么突然就出了个杀人犯呢,晦气!” 红婶儿气得掉眼泪,“什么人啊真是!她真是个好孩子!儿子也是个乖巧的,我不信……我不信……” 长歌拉着小石头要带他走,却被小石头狠狠咬了一口,“你走开!你这个坏女人!你走开!坏女人!” “你——”长歌痛得抽回手,只见虎口处已经被咬了一个带血的牙印。 小石头一把抹掉眼泪,突然推开她就往外跑。 “哎——”长歌追了几步,自己穿着高跟鞋,实在追不上,只好上车准备开车追过去。 她这是为半雪好,只是过失杀人,而且是正当防卫,她会没事的。 长歌心里清楚,这样一来,唐玄是怎么都不会和半雪在一起的,她背上一个杀人犯的罪名,是嫁不进唐家大门的。 ——“我不恨你,真的。” 耳边是半雪叹息般的声音。 长歌系上安全带,眼泪不自觉地流出来,凭什么这个女人用一副高高在上又淡然无谓的口吻说这样的话。 她眼前浮现凤凰山那一幕,她被陷在瀑布和树干中央,半雪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她想起在观音寺的偏殿后面,半雪再一次救了她。 她再次想起森林公园的那片空地,半雪明明跑远了,看她被抓住,连犹豫都没有就回过身跑来,拉了她一把冲她说,“别回头,向前跑——” 为什么这个女人永远都牺牲自己,拯救他人? 这样她能获得什么? 长歌不懂,越是不懂,越是憎恶她,可是眼泪却是再也忍不住,噼里啪啦尽数掉在方向盘上,她终于趴在方向盘上哭喊道,“对不起——” 第306章大妈 第306章大妈 —— “出事了!” 唐玄接到穆承胤的电话时,听到这三个字,心里就咯噔一声。 “刚刚小石头打电话给我,说长歌去找他妈妈了,还没说几句,我就听到那边传来警笛声,然后电话猛地就挂了,我再打过去的时候,那边一位大妈跟我说,半雪被抓了。” “什么?!”唐玄猛地站起来,“长歌报的警?!” 他立马拿了外套从办公室往外走,“等我,我先跟老四打声招呼。” “行,你看着办吧。”穆承胤说,“我这边估计什么忙都帮不上,待会我去趟警局。” “好。”挂电话之前,唐玄忽然想起什么,脚步顿住,“等一下,小石头呢?” “……” 那头的沉默让唐玄很不安,他几乎是捏住了电梯门,才让自己镇定下来,“穆承胤,小石头呢?” “因为长歌要带他走,他不跟着走,然后一个人跑了,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你问问长歌,或许她开车把他带走了。” 唐玄匆匆挂了电话,立马拨了长歌的号码。 电话一通,他就急急忙忙地问,“小石头呢?” “唐玄,我……” 他怒意迸发,几乎是大吼出声,“我问你——小石头呢?!” 长歌的声音很轻,带着几分愧疚,“……我开车出来时,他已经不见了。” 唐玄立马挂了电话,一边进了地下车库打开车门坐进去,一边拨了莫老四的电话打过去,“老四,半雪被抓了,你帮我打点一下,我做她的代理律师,还有一件事,希望你帮帮忙。” “小石头不见了,麻烦你帮我查一下从茶庄到市区的监控,还有来往车辆,看有没有一个四五岁大的男孩子。” “拜托了。” 他一连串的话说完几乎不给莫老四的反应时间,随后一脚油门把车子开了出去。 “徐女士”的电话打来了好几次,他都视而不见,一心开往杨市警局,他满心满眼都是半雪那张宠辱不惊淡然冷漠的脸,他从来没见过她失落难过的样子,但只是在脑子里想想,就心疼得受不了。 她会不会后悔救了长歌…… 徐女士的电话再一次响起,唐玄终于接起放在耳边,“妈,我现在真的很忙,等我空了再给你电话。” 说完不等那边回复就挂了电话。 电话另一头的徐女士坐在车上看着被挂断的手机,随后又看向半路捡来的那个男孩子,叹了口气,随后又笑着问,“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石头戒备地看着她,摇摇头,不说话。 “不会说话?”徐女士又和蔼地问,“你爸爸妈妈呢?” 小石头听见妈妈俩字眼眶再次红了,妈妈就是因为轻信了那个坏女人所以被警察抓走了。 他再也不要相信别人了。 徐女士忍不住边端详边感叹,“老唐啊,你看看,这孩子跟我们儿子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我刚刚打电话想问问他,他就是不给我说话的机会,唉,要不是知道他的为人,我都要以为这是他在外面的私生子了。” 徐女士今天一大早和唐教授两人去观音寺祈福,回程路上,看见一个小孩子沿着国道在跑,太危险了,路上到处都是车,也没有住户人家,他们停车问他要去哪儿,小孩子也不回答,只是低着头一个劲往前走。 徐女士下车问,“你想去哪儿?我们送你过去,你要走很远才到市区的,我们送你去吧。” 大概是这句话说中了孩子的心事,他打量了徐女士一眼,低头坐了进来,可身体崩得紧紧的,仿佛一有不对就要跳车的紧绷感。 “放心,我们不是坏人。”徐女士说完觉得那孩子眼里似乎闪过一丝什么,像是憎恶和受伤。 可一个孩子怎么会有这样的情绪呢,她只当自己看错了。 “哎,你怎么哭了?”徐女士赶紧拿了纸巾过来替他擦拭,“别哭啊,遇到什么事了,跟……哎唐教授,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喊我什么啊?喊奶奶会不会显得我老?” 唐教授犹豫着开口,“大妈?” “好了你别说话了。”徐女士嫌弃地说。 唐教授:“……” “这孩子也不说话也不知道去哪儿,这样的话,我们只能把你送到警局了。”徐女士叹了一声。 小石头听到这话,却是点点头。 徐女士看他有了反应,便问,“送你去警局?” 小石头点头。 “也好。”徐女士冲开车的司机说,“去警局吧,我们先把他放下再去儿子那。” —— “你怎么回事?!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能自作主张!” 警局队长握着手机简直恼火得不行,“说什么犯罪嫌疑人是个男人,往森林深处逃了,你知道我们派了多大的警力去搜查吗?!难怪不让我们法医解剖,因为犯罪嫌疑人是个女人!莫思东,我真的想不到你居然会为了包庇一个女人对我们撒这么大的谎!你以后还有什么信誉可言?!我们以后还能相信你吗?!” 莫老四正在开车前往警局的路上,手机扔在一边开着扬声器,因为堵车以及长歌报警两件事糅杂在一起,他的情绪算不上好,此刻口吻更是比警局队长还冲,“她是被跟踪报复,如果不是她自我防卫,估计现在人早就被玩死了。如果我把人弄到警局里,他们的人伸长了手在警局里杀了她,这个过失算谁的责任?你们会背吗?不会!那我何必让她去送死,那是一条人命,还是我兄弟喜欢的女人的人命!” “你这是揣测!”队长冲着电话吼,“证据呢?!你把证据拿出来啊!没有证据你那只能是臆测!你觉得局长会相信你这鬼话吗?听着,莫思东,你待会过来把事情全部交代清楚,包庇罪也是罪,但是你有坦白从宽的机会,可以酌情降罪。” “他们三个就是证据!我已经找到他们和观音寺有联系的证据了,我……” “莫思东,你不要再一意孤行了,你曾经一意孤行造成的后果你忘了吗?!” “……” 挂了电话后,莫老四狠狠捶了把方向盘,“操!” 第307章确定 第307章确定 片刻后,他冷静下来,给燕廷枭打了电话,“老大,长歌报了警,半雪被抓了,待会警察可能会让那天去烧烤的所有人都去录口供……” 老大那边他完全不必担心,唯一担心的是这场风波会不会让观音寺那帮孙子又缩了回去。 车子终于开到警局门口,手机忽然响起,莫老四没想到这个时候韩东延会打电话过来,猜测估计是内部的人给他通了信。 “喂……”他开车门的手顿了下,捏着眉躺下,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我听说了。”韩东延说。 莫老四“嗯”了一声,“没什么,我能处理,可能……我也会进去呆几天,不要紧,等我出来后,再继续……” 韩东延打断他,“把半雪照看好,如果不出意外,你不会进去呆几天,她也不会。” “什么意思?”莫老四猛地从座位上起身,因为起得太猛险些撞到方向盘上的喇叭,但是条件反射还是让还没好全的尾椎骨又隐隐地痛起来,他轻轻地侧坐着,试图缓解疼痛。 “菲儿昨晚拿了照片比对了一夜,终于查到了她的资料,”韩东延顿了顿,“等你知道她是谁,你就不会好奇她为什么能徒手杀死三个人了。” “操,别卖关子啊,她到底谁啊?”莫老四浑身都写满了好奇。 “你们警察那边会录指纹吗?”韩东延不答反问。 “会。”莫老四说,“会比对看看库里有没有前科。”顿了顿,他诧异地掩嘴,“但这跟她有什么联系?操!难不成她还真有前科?” “……”韩东延似乎叹了口气,随后不声不响地挂了电话。 莫老四一头雾水地看着手机界面,忍不住“操”了一声,“说了那么多,特么还是什么都没告诉我啊!” 他开门下车,搓了搓脸皮,随后拿着手里一沓资料进了市警局。 “莫队……”一个小片警看见他,赶紧小声冲他说,“我们队长正在办公室发脾气呢,你要不先等会再进去?” “在这就别喊我莫队了。”莫老四从怀里掏出一包烟丢给他,又问,“里面情况怎么样?” “在里面正问话呢。”片警接过烟,热络地说,“来的时候还有人问是犯什么事了,结果一听说杀了三个人,然后……你知道吧,她的表情怎么说呢,太平静了,把我们新来的片警儿差点都吓尿了。” 他忽然想起韩东延问的关于指纹的事儿,偏头看没人注意这边,于是问,“指纹呢?录了么?” “录了,一进来就录了。” “有前科么?”莫老四问。 片警摇头,“没有,很干净。” “确定?”莫老四狐疑地看着他,不明白韩东延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这我能骗你?”片警说,“她认罪认得也干脆,就是有点病恹恹的,脸色很差。”话刚说完,就见莫老四转身就往审讯室走去,片警忙喊,“哎,莫……莫哥……” “别管我了,我去看看。”莫老四挥手,韩东延不会平白无故说没用的讯息,半雪到底是什么人。 几个审讯室门口都站着人,莫老四还没走到跟前,就见长廊另一边的办公室门被打开,队长冲他喊,“莫思东!” 莫老四听到这吼声吓得菊花一紧,尾椎骨都跟着一疼,回头干笑一声,“我以为你在里面审问呢。” 队长不拆穿他的鬼话,只是冲他手里拿的东西努了努下巴,“手里拿的什么?证据?” “这个……等会再说,里面的人你们查了么?”他问。 “怎么?”队长挑起眉,看样子并不打算说。 说话间,背后一间审讯室的门被打开,一男一女两个警察带着长歌一前一后出来,看见莫老四站在门口,长歌的表情变了下,随后又立即低着头走进了审讯室的隔壁,门还半开着,莫老四听见警察问长歌,“你确认是里面的那个女人杀了那三个男人吗?” 一面玻璃之隔的审讯室内坐着半雪,她头微微垂着,露出的下巴很白,脊背却很直,发丝微微垂在耳侧,没有任何首饰,却显出几分难掩的雍容华贵。 长歌隔着镜面玻璃说,“确定。” —— “确定是她吗?!” 远在岐市的石家人突然接到了来自警局的电话,说是有人用警局的内网进来查阅过石半雪的名字,随后录取了指纹,而地址是在杨市市警局。 石老大听到消息便召集了一群人,率先坐车往那边赶,在路上不停打电话确认。 “对了,怎么进局子了?”石老大打完电话才想起正事,坐副驾的石家大哥说,“听说杀了人,三个。” 平常父母听到这种话怕是吓得整夜翻来覆去睡不着,然而石老大听完却是一拍掌心,豪迈地笑道,“不愧是我女儿!” 整个车厢都喜气洋洋,跟警局的沉重形成鲜明对比。 “快六年没见了,这丫头也不知道变成啥样了,是不是被欺负了,不然怎么下杀手了呢,她可是很善良的。”石老大感慨地说。 石家大哥笑,“爸,你也就哄哄别人,她打小就是练武那块料,学什么都比别人快,家里谁敢跟她比试,她十五岁时,有个不知死活的小弟搞偷袭,差点被她打死。” “好好地离家这么多年,这孩子心太狠了。”石老大望着手里的一张照片,那是半雪生日宴上唯一一张照片,十八岁的小姑娘,应该笑颜如花的绽放美丽,她却过早地谢了花瓣,兀自长成一棵树,挺拔又冷漠。 “估计是我说让她去相亲,她不喜欢,所以逃走了吧。”石家大哥叹息般说,“我说过,一定会给她找个很好的男人。” “不嫁就不嫁,你催什么,马上见到她,可千万不许再提什么相亲的事,对了,赶紧给四太太去个电话,跟她说女儿回来了。”石老大想了想,说,“让她直接回四合院来,我们都住那,不住别墅了。” 大房太太一心沉醉美容,终于在某日,因过多摄入了有毒物质,导致一睡不起。 四合院全体上下白布飘飘挂了整整七天,石老大似乎才发现身边的女人也会老去死去,在外面收敛了许多,大概因为最像他的女儿不声不响离开多年,导致他对家庭有了珍视的态度,加上四太太远赴国外,大太太这么一走,整个四合院都空了许多。 或许是心境变了,他越来越怀念的那个不声不响的小女儿,四太太是个喜欢撒娇的小女人,每天都想方设法地给他打电话骗他去看看她,如今,女儿离开多少年,她就多少年没有打过一通电话。 第308章孙子 第308章孙子 石老大亲自去国外接过一次,结果,连人面儿都没见到,就被轰了出来,他做这么大生意,哪儿受过这种气,当即就指天发誓,他要再来他就是狗! 硬气了这么久,他虽然扳回了面子,可心里却是难受得很。 夜里睡在二房的房间,心里却是想着四太太和那个最省事的小女儿,半雪最像他,石老大第一个女儿出生时被他宠坏了,小时候就无法无天,跟在大人身后对下人指手画脚甚至言语辱骂,石老大立马知道自己的言行举止可能会影响到孩子,特别是女孩子,于是在四太太确认怀了女孩时,就在郊外买了别墅,让她在那边安心养胎,直到半雪出生,又给她找了礼仪老师和武术老师。 四太太一心想回四合院,石老大一次都没同意过,他有自己的打算,他不希望四太太也沾染那儿的气氛,变得暴躁冷血,他希望给孩子一个安全健康的环境,让她可以像个正常的孩子一样成长。 可生为石家人,注定就不是平凡的人,她或许长得像个正常的孩子,可内心早已不是一个正常孩子的内心。 半雪从小就表现出异于常人的冷静,她会看着擂台上的人打斗致死,甚至连眼睛都不眨,而边上那位无法无天的二姐,却因为看见死人而吓得哇哇大叫。 扪心自问,石老大最喜欢的是小女儿半雪,可她却跟他并不亲近,她不会撒娇,不会跟他开口要礼物,甚至见了面都不会甜甜地喊他一声爸爸。 她语气平平地说,“爸爸。” 像是在喊自己的老师,淡然疏离,像是在面对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爸?”副驾驶的石家大哥伸出手机递来,“电话。” 石老大从回忆中清醒,接过手机,“喂……” “没骗你,女儿真的回来了。” “真没骗你,她现在在警局,我们现在正在过去的路上,你反正一时回不来,我们见到人给你发照片,你现在赶紧订票回来。” 电话那头蹦出一句哭腔,“臭混蛋,你要敢骗我,你就死定了!” 天不怕地不怕的石老大被骂了还一脸高兴地腆着脸,“哎哎哎,我哪儿敢骗你啊。” 副驾驶的石家大哥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挂了电话后,石老大神清气爽地看着窗外看了半天,扭头冲司机吼,“怎么还没到?开快点!” 司机:“……” 离杨市一个半小时呢,他这才出发不到半小时啊! —— 老五怎么也没想过再一次见到梁嘉会是在警局。 彼时,两人接受完审讯,坐在长椅上,看着警察忙碌,唐玄作为代理律师,在跟一群警察沟通,莫老四也在不停说话。 梁嘉穿着高领毛衣,大概是为了掩盖脖子上的痕迹,但她后颈还有一枚泛着紫红的草莓,她此刻低着头,那颗草莓几乎暴露在老五的视野里,他盯着看了眼,喉结滚了滚,硬生生挪开视线。 他开口,声音很低,“你回去吧,他们很担心你,我不回去住了,这几天都住在我自己的房子里。” 梁嘉不说话,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不想见我,我就不出现,直到你想见我为止。”他期翼地看着她的侧脸。 梁嘉是真的漂亮,不说话时安静美好得像降落人间的仙子,她身上有这种气质,不然也不会有人曾经喊她小龙女。 她不说话,老五也沉默了,两人溺毙在这沉默里,谁也不打算开口。 门口传来新的动静,穆承胤进来了,脸上还戴着眼镜,径直走到唐玄那边问,“怎么样了?” 他跟半雪说不上关系多好,可唐玄也解释不清他为什么对半雪这么上心,要说喜欢更是谈不上,只能说有点兴趣。 当然,如果有兴趣的女人进了局子,这位整日忙得堪比杨市市长的医生可不会专程跑来这里送安慰,这完全不符合常理。 当然,唐玄没空想别的,他到现在没见到半雪本人,因为半雪主动表示不需要律师,而市局的态度也很决然,一句“嫌疑人已经认罪”就想把他们打发走,因为毕竟死亡人数是三个人,又是一个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杀人犯的弱女子,市局当然想按照自己的思路把案情解决核实完毕,然后递交法院实行判决。 最最重要的是半雪,她知道律师是唐玄,所以她不想见律师的意思可以转换成——不想见唐玄。 “她不想见我。”唐玄说出这句话时,浑身像是被抽干了力气。 “我能不能见见她?”穆承胤问,又看向面前的警察,又问了遍,“我可不可以见见她?” “估计不行,因为她谁也不见。”莫老四指着长椅上的梁嘉说,“她也想见,半雪拒绝了。” “我叫穆承胤,麻烦你帮我问问。”穆承胤诚恳地看着一个小片警,那个小片警看了眼领导,得到了首肯后,这才走进审讯室,开门进去后把门关上了。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半雪同意了。 唐玄的心情不知道什么感受,只是看着穆承胤,冲他张了张口,却一句话没说。 穆承胤大概看懂了他的表情,拍了拍他的肩,“我先进去看看她。” 两个警察带着穆承胤走了进去,半雪坐在椅子上,她手上拷着手铐,脊背却挺得很直,后脑勺被簪子别着,从背影看是个华贵的富家小姐,因为她穿着春秋款的旗袍,身上没有戴任何首饰,却更显从容和淡然。 她目光平静看向穆承胤,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医院不忙吗?” 没想到她竟然反过来关心别人。 身后的两个警察都不由得对视一眼,暗道这女人不是心大就是心理不正常。 “忙,我忙里偷闲来的,你还好吗?”穆承胤问,他脸上并没有露出担忧的神色,只是有些好奇,“为什么不让他帮你?” 这个‘他’指的是唐玄。 “不用。”她摇摇头。 “那为什么见我?”穆承胤看着她。 半雪垂眸看着自己手上的手铐,问,“穆医生能不能抱抱我?”说着她站起来,举着自己的手铐问警察,“可以吗?” 两个警察又走过去重新搜身查了一遍两人身上确实没什么危险物品后,这才说,“行吧,但是不能超过一分钟。” 搁在平时,穆承胤铁定要嘲讽一下说话的人,什么时候拥抱都还要限时了? 然而,他却十分节省时间的走到半雪面前,轻轻拥住她。 半雪在他耳边说,“小石头在长歌那,麻烦你把他接过来,以后就拜托你照顾了,我家里人可能会找到我,但是不能让他们发现他的存在,所以拜托你了。” 她还不知道小石头不见了的的消息。 穆承胤猜到她愿意见他是因为小石头的事,无声叹了口气,问,“你真的不打算告诉他?” 这个他不是小石头,是唐玄。 半雪僵了僵,不等她开口,警察已经掐着秒说,“时间到。” 穆承胤出来时,就见警局的氛围有些古怪,走了几步到大厅,才看见唐玄发父母也在,两人正虎视眈眈地瞪着唐玄。 穆承胤:“?” 唐玄怀里抱着的正是小石头,他刚进警局就看见了唐玄,立马撒腿狂奔到唐玄,抱住他就大哭起来。 唐玄看到他也松了口气,把他抱到怀里,“你跑哪儿去了,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走丢了,要真走丢了,你妈妈能徒手劈了我。” 徐女士和唐教授进来就看到这一幕,要说小石头单单只是像也就算了,现在不仅像,两人还认识,一听这熟络的口吻,俨然是一对父子俩,两口子原本想冲过来质问儿子到底什么情况,可眼下这么多人,吵吵起来实在难看,于是两人只好干瞪眼瞪着唐玄。 这会儿,唐玄也终于抬头看见了自家爸妈,诧异道,“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小石头从他怀里爬下来,大概听到唐玄喊面前两位老人爸妈,于是,很懂礼数地喊了声,“爷爷奶奶好。” 徐女士惊喜地说,“哎呀真是我孙子?!” 唐教授点点头,“像。” 唐玄:“……” 他不知道该不该说真话,怕说了之后徐女士就不喜欢小石头了,想了想还是闭了嘴。 穆承胤原本想走过去的脚步却是一滞,一边是半雪的嘱咐,一边是两肋插刀的好兄弟,他闭着眼想了想,还是把选择交给小石头好了。 “小石头,过来。”穆承胤冲他招招手。 唐玄这才发现他出来了,登时拉着小石头冲他走来,低声问,“怎么样?说了什么?” 穆承胤却没理他,而是蹲下来,看着小石头问,“跟我走还是跟他走?” 第309章讽刺 第309章讽刺 “妈妈呢?”小石头瘪着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到底是个四五岁大的孩子,憋哭憋得难受,一双大眼睛登时蓄满了泪,只一眨,眼泪就大颗滚下来。 “妈妈要暂时跟你分开一段时间,分开的这段时间里你想跟谁在一块?”他指着边上的唐玄,又指向自己,“选一个。” 小石头看看他,又看看唐玄,他不明白为什么分开一段时间,他就要和别人走,是不是以后都见不到妈妈了,他恐慌不安害怕惊惧,小小的身体开始发抖。 他的拳头捏得死紧,里面似乎握着什么。 唐玄也蹲了下来,替他擦掉脸上的泪,即便这个孩子不是他亲生的,可爱屋及乌,他对小石头的喜欢并非作假。 身后的徐女士和唐教授也听出不对来,匆忙走过来问,“对了,你们几个怎么都在这里啊?还有,这孩子怎么也要来这?这儿出什么事了?” 没人回答他们。 徐女士自己琢磨出来,她想起唐玄说过半雪有个儿子,还说这个孩子和他长得像…… “他……他是半雪的儿子?”她诧异地问。 唐教授也微感困惑地看了小石头一眼,又看向唐玄,又得出结论,“真的像。” 穆承胤已经伸手将小石头紧握的那只手松开了,“这是什么?” 是一只樱桃发圈。 鲜艳的红将唐玄的眼睛都染了色,“这个怎么在你手里?” 小石头带着哭腔回,“妈妈让我保管。” “不哭了。”唐玄轻轻抱住他,“不哭了。” “妈,我想带他……”他站起来,话还没说完,就听整个警局的人都轰动不安地站了起来往门口跑。 一行人随波逐流地也跟着人群往外看去,只见门口一字排开停了四五辆黑色轿车,这些轿车体型庞大,窗口插着一支黑色小旗帜,上面写着“石”。 石老大率先下车,脖子左右活动出咔咔两声,随后他快步往警局内部走,身后乌泱泱跟了一大群人。 警察的嗅觉是出了名的灵敏,此刻看见这行人进来,从对方眼里就闻见了血腥的味道,这行人是动过手见过血的。 “你们找谁?”小警察问。 石老大扫了他一眼,又看向唐玄那一群人,似乎找了半天没见到那个熟悉的人影,登时面色一沉,“我来找我女儿,她人呢?” “你女儿是谁?叫什么名字?”警察问。 石老大声音浑厚,“半雪,石半雪。” 说完,他冲身后的律师挥了挥手,“去,把流程走了。” 律师点头去跟警察进了会议室。 所有人都震惊了。 包括抱着小石头的唐玄,以及边上的穆承胤,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读出答案。 这个男人是半雪的父亲?! 他们一直以为半雪无父无母,一个人带着孩子在外漂泊,却没想到,她不仅有,父亲还是这么一个厉害的大人物。 梁嘉坐在长椅上隔着距离看到了石老大这一行人,突然喃喃道,“原来是他们,难怪半雪看起来那么眼熟……” 老五不明白,“什么?梁嘉你见过他们?” 梁嘉一时松懈,点点头说,“好几年前去岐市玩过,好像是他们家人过生日,整个岐市大屏幕都在放,边上有人介绍说这是石家,岐市一霸,没人敢惹,听说……但凡上流贵族都得给几分薄面。” “石家和半雪什么关系?”老五刻意想引她多说点话。 “他刚不是说了吗?他说半雪是他女儿。”梁嘉看着石老大那张脸说,“没记错的话,我几年前看到的那个切蛋糕的女孩就是半雪,那时候她穿着旗袍,整个人给我的感觉很特别,所以我印象很深。” 梁嘉说完不由自主地看了眼老五,这才发现对方温柔地注视着她,登时醒悟自己居然搭理他了,立马撇过脸不再看他一眼。 老五:“……” 没多久,半雪从审讯室被人带出来,她穿着高跟鞋,一步一步,姿态优雅从容,因为发烧的缘故,她的脸比平时看着有些血色,却是病态的血色,和血色成鲜明对比的是她那双眼睛,从始至终都是淡然疏冷的,像是裹着一层旁人看不见的风霜,将自己与世界隔离开。 石老大隔着远距离看见半雪时,一双眼睛就红了,等半雪走到跟前,沙哑的嗓音喊了声,“爸,大哥。” 他才终于相信自己是找到女儿了。 小石头刚要冲过去,就被穆承胤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他喊不出声音,大颗眼泪往下掉,他无声地喊,妈妈——妈妈——你看我一眼—— 半雪一直没有回头去看那个方向,直直地站在石老大面前,看着这个叱咤风云的人物小心翼翼地脱下自己的皮大衣盖在她肩上,随后又摘下自己的皮手套给她戴上,呵护备至地问,“饿不饿?累不累?想吃饭还是先休息?我们去酒店还是找个公馆住?喜欢哪儿?对了我给你妈打电话了她不信,你待会给她回个电话,不不不,还是我给她打个电话……脸怎么这么红?发烧了?药呢?!吃了啊?那就好那就好……累不累?我们走吧?” 身后跟来的小弟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带着弟兄们从刀尖上讨生活的石老大什么时候这么婆婆妈妈碎碎念了? 简直像个女儿奴。 而且那个女儿还特别冷淡。 半雪或摇头或点头,淡定从容之余还有几分几不可察的无奈。 她似乎并没有重归于家的喜悦,只有再次被牢笼束缚住的无奈与沉默。 石家大哥抱了抱她,“欢迎回来!” 半雪趴在他肩上,借着余光看了眼小石头的方向,看见小石头哭得满眼都是泪,她心里一软,匆忙别过头。 “来!回家!跟爸爸回家!”石老大高兴地揽着半雪往外走。 老七带着队员们赶来的时候只看见一群黑衣服的人上了车,随后车子呼啸而过,路过车身时,他感觉窗外似乎投来一道道锐利的视线,吓得他莫名一抖。 警局门口站满了人,老七让车子靠边停,随后率先下车,冲人群里的莫老四喊,“老四,我们来了。” 莫老四终于收回视线,随口问,“你来干嘛?” “不是要录口供吗?” “……” 莫老四回头看了眼空荡寂静的警局,低声说,“人已经走了,不用录了。” “谁走了?”老七问。 “半雪。” 老七恍然地指了指身后,“刚刚那辆车?” 莫老四点头,又低声问他,“石家听过没?” 摇头。 “石老大听过没?”莫老四又问。 老七登时头皮一麻,“操!我听过,那特么不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吗?还好在岐市,离我们还有点距离,不然整个杨市都是他石家的。” 顿了顿,他不解地问,“不过,这和半雪什么关系?” “半雪,他女儿。” “……卧槽?”老七捂住嘴,忽然想起什么,朝人群里看了眼,“唐玄知道?” 刚好扫到目光呆呆的唐玄,就听耳边莫老四的声音在问,“你觉得他那个样子像是知道?” “……” 和唐玄一样呆滞的还有刚从洗手间出来的长歌,她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是错愕地看着半雪离开的方向,不明白怎么回事。 第310章皮肤 第310章皮肤 所有人都惧怕那个石老大,因为他嗜血成魔杀人如麻,难怪他的女儿杀了人也不见半点惊慌。 长歌忽然又想起,半雪在茶庄出来时说的那句话: ——“你刚刚问我是什么人,很快,你就知道了。” 她不是什么农村人,她是石老大的女儿,岐市一霸的女儿! 甚至从各种方面比起来,她的命甚至要比长歌的命还要金贵,因为石家子弟众多,可石老大的孩子却只有四个,如此庞大的家族,日后即便要继承划分,作为女儿也会领到自己的领土。 按石家人在岐市独霸一方来看,和杨市的燕家简直是旗鼓相当,区区公孙家又算得了什么? “唐玄,回家吧。”徐女士冲他轻声说,她一个半知半解的人刚刚看到那样一幕,也差不多算是了解,大概是半雪出了什么事,自家儿子想来帮忙,结果人家父亲出现了,只是她父亲看上去实在不像个什么好人。 “妈,我带小石头一起回家。”唐玄总算恢复点神智,抱起小石头冲徐女士说了声就要往外走。 长歌却在这时候冲了出来,“你不能带他回去!” 莫老四一听她的声音,眼角就不自觉地跳了起来,她坏了两次事,两次都让他内心煎熬又痛苦万分,此刻听她开口说话,就忍不住走过来,口气略冲地问,“为什么不能带?你能不能少管点闲事?” 唐玄也不想搭理她,越过她就要往外走。 “她是杀人犯的孩子!他妈妈杀了三……” 长歌突然撑大眼,她低头看见自己脖子上被一只手掐着,呼吸陡然困难,她面色涨红。 唐玄第一次对这个曾经喜欢多年的女孩动手,只是为了遏制住她接下来伤人的话,他握住她的脖子说,“长歌,她是为了救你,她救了你三次,每一次都受了伤!这一次差点把自己的命就交代在那了!你能不能有点心?!从今往后,他是我的儿子,不管他妈妈做过什么,他都是我的儿子!我会和半雪结婚!这样,你满意了吗?!” 说完这些,他冷冷松开手。 长歌捂着脖子,眼泪掉下来,“唐玄,你,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不是我变了,是你变了。”唐玄说完,抱着小石头头也不回地走了。 “你怎么能和她结婚?!她是杀人犯!”长歌哭着喊,她整个人像是不小心踩空了楼梯,慌乱不堪,“她是杀人犯,唐玄,你不能这样……” 梁嘉活动着手腕走过去,越过唐玄,径直到了长歌面前,“啪”地就是一巴掌。 “说实话,像你这么不要脸的女人,我真的第一次见。”梁嘉揉了揉掌心,讥讽地扬起嘴,“我最后悔的就是没能拦住半雪,不然,我们那天还能免费欣赏一出现场版4p,你说呢?是不是可惜了?” 老五没说话,却也是拧眉看着长歌,神情有些不耻。 是啊,还有谁比半雪委屈,明明豁出性命去救人,结果反倒被人报警抓进来? 前面唐玄走了几步回头,看见这一幕没说什么,转身继续走了。 长歌彻底崩溃,往常她受了委屈,唐玄第一个跑过来照顾她的情绪,甚至送她回家,现在,所有的一切一切都变了。 从半雪出现的那一刻,所有东西都变了! “你该好好想想,如果她父亲查出来,他女儿舍命去救的女人报警把她抓进来,你觉得,以她父亲的脾气,会对你做出什么事呢?”梁嘉不咸不淡地说。 长歌彻底僵住,眼泪都忘了流,脸上鲜明的痛提醒着她,刚刚她说了些什么胡话。 徐女士和唐教授听得心头慌乱,赶着出了门,就见唐玄已经带着小石头上了车,车子一溜烟消失在视线里。 两人对视一眼,眼底全部充满了恐慌,他们刚刚没听错的话,半雪是……杀人犯? 老七又让队员们重新上车,自己却是下了车跟老五梁嘉几人碰头,然而梁嘉现在是看谁都不爽,拧眉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老五跟了几步,听她头也不回地喊,“别跟着我!”立马停了脚步。 气氛尴尬了,老五却没露出什么尴尬的神色,一双眼睛黯淡无光的垂着。 老七不忍心,又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是凑到莫老四身边说话,想把这尴尬的气氛给掠过去。 莫老四只好走到门外,紧靠着老七老五站了会,盯着那群上车的队员问老七,“你怎么来这么晚?” “今天情人节啊。”老七回得理所当然。 “情人节跟你有什么关系?” “……” 莫老四咂摸出不对来,偏头看着老七,“你还准备过情人节?” 老七梗着脖子,硬气道,“不,不行吗?” “牛逼。”莫老四冲他竖起大拇指。 边上的老五慢半拍地有了反应,“今天情人节?” 莫老四:“……” 老七:“……” 老五低头就往外走,想起什么,又回头看了眼老七,似乎有些想不明白地问,“你打算怎么过情人节来着?” 老七:“……” 这他妈明明正准备要实施就被电话叫过来了!还怎么过?现在不就坐在车上过呢嘛! 老七心里的愤懑还没发泄出来,就见莫老四揽着老五的肩膀往外走,声音顺着风飘过来,“别问他,他现在弯了,帮不了你。” 老七:“……” 老五若有所思地走了,老七冲到莫老四跟前,压低嗓子质问,“劳资怎么就帮不上他了?不就是过个情人节嘛!谁不会制造浪漫啊!” “你会?你打算怎么制造?”莫老四狐疑地看他。 老七“切”地一声,“我打算送人头。” 莫老四的表情有些茫然,“?” “他,他不是喜欢打游戏嘛,我打算给他送点人头。”老七抬头看了眼车上的总攻,那人正戴着卫衣帽子,靠在窗边,耳朵里塞着耳机,眼睛半眯着,像是睡着了。 莫老四缓缓竖起大拇指,脸上的表情宛若吃了屎,“……牛逼。” “怎,怎么了?你还有什么更好的建议?”老七问。 莫老四沉痛地捂住眼睛,“我觉得你还可以送个皮肤什么的。” 老七眼睛一亮,“对啊!” 莫老四:“……” 第311章吃了 第311章吃了 —— 江栩接到电话时,正坐在医院病房内的沙发椅上,四九在电话那头把一早上发生的事情全部都给她汇报了一遍,随后才作出总结: “半雪已经被石家人接走,小石头被唐玄带走了。” “嗯。”她挂断电话,低头看着屏幕发了会呆,随后才打电话叫护工进来,拿着手机走了出去。 在她走后那一刻,床上的江柔颤颤地睁开了眼,又在下一秒病房外传来脚步声时立马合上眼睛。 长歌会打电话报警这件事倒是在江栩的意料之外,毕竟半雪救了她好几次,江栩想不通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唯一的理由或许是……唐玄。 当天在森林公园,唐玄抱住半雪那一幕被大家全部看到了,很多人都会诧异,明明唐玄之前喜欢的是长歌,怎么忽然就变成了半雪,特别是半雪还有了那么大的儿子。 那样一个场景被长歌看在眼里…… 是会嫉恨的吧? 江栩还记得第一次看见长歌那天,包间里围坐了一圈,她坐在枭爷边上,大方得体,高傲漂亮得像只孔雀。 如今却为了爱情,迷失了自我。 先是枭爷,再是唐玄,两次教训应该足够她清醒了。 坐车回到江家后,她就到了花园,四九也刚回来不久,没了王雪华和江柔,他们俩现在不必傻乎乎地盯着蚂蚁才能聊正事。 “有没有人去看过王雪华?”江栩问。 “没有。” 江栩拨弄着手里一片叶子,又问,“医院监控有没有查到有人来看过江柔?” “没有。”四九问,“怎么了吗?二小姐?” 江栩说不出来,眉心微微蹙着,显出不符合这个年纪的老成,“她们背后的人还没找到,我心里有点不安,总觉得要出什么事。” 事实证明,她的不安不是没有道理。 第二天傍晚,江远山被发现晕倒在办公室,江氏集团不日即将破产的消息不胫而走,传遍整个杨市。 伴随着其他消息的还有:江逸城在xx小公司当业务员,他的妹妹江柔昏迷不醒躺在医院,他母亲王雪华被关在女子监狱,再加上忽然昏倒的江远山,整个家里只剩下小傻子江栩。 “他服用过违禁药品,身体虚弱得很,加上近期压力大概有点大,气血不足,肺热上火,睡眠也不好,这段时间多多休养吧。” 医院病房里医生如是说。 江老爷子拄着拐杖点了点头,随后看向助理,助理了然地送医生出去。 一个家短短不到两个月,经历了各种巨变,江老爷子像是疲惫了十几岁,整个后脑勺的头发都白了,像个耄耋老人。 他无声叹了口气,看向坐在床沿的江栩,大概这个傻丫头根本不知道江氏集团现在面临着什么,江老爷子最终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出去,他岁数虽然大了,却还能挺住。 江远山倒了不要紧,还有他在呢。 江栩在床沿坐了片刻,给四九发了消息让他拿些父亲的换洗衣物,想了想,又给江逸城发了个短信: 【爸住院了】 江逸城没有回,大概他觉得江远山见到他除了尴尬就是痛心,毕竟替别人养了那么多年的儿子。 江栩也不需要他立马表态,只是她不希望爸住院这事,江逸城是通过别人的嘴才知道,到那时候——尴尬的只有他。 江栩放下手机时才看见短信有一条未读: 【吃饭了吗?】——枭爷 她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七点,今晚她想留在这,于是回:【吃了】 四九开车过来时,在楼下遇到了马超,他手里提着一份食盒,看见四九从车上下来就递了过去。 “不上去吗?”四九朝车后座的方向看了眼,猜测枭爷应该在车上。 马超摇头,“不了,我们只是路过来看看。” 四九点头,又冲车后座的方向微微颔首,“那我上去了,谢谢。” 暗处的燕卫1:“我明明看见车门好像打开了,不知道为什么又突然关上了。” 暗处的燕卫2:“我也看见了,估计是爷突然又不想去了?” 暗处的燕卫3:“完了,难不成是所谓的保质期到了,爷已经对小巨人没感觉了?” 暗处的燕卫4:“反过来差不多。” 暗处的燕卫1:“……小巨人腻烦了爷?呜呜呜爷好可怜!大冷天儿的还想着给小巨人送温暖,奈何小巨人一面都不肯见……” 暗处的燕卫2:“嘤嘤嘤嘤嘤嘤!” 马超上车前冲暗处比了个中指,眼神无声警告,虽然他也觉得蹊跷,但枭爷被拒绝这件事大家一定要装作不知道! 于是,上车后的马超很自然而然地抛出一个话题问,“爷,我们接下来是回公司还是回家?” “等会。”燕廷枭说。 “是。” 片刻后,手机响起,燕廷枭看了眼短信,唇角微微勾起,这才合上手机说,“走吧,回家。” 短信内容是:【现在开始吃了。】 江栩发完短信便拿起筷子夹起一块小排放进嘴里,她吃东西时表情很是满足,大大的眼睛里盛满了璀璨星光,然而此刻,不知是因为江远山就躺在面前,抑或是别的什么原因,她安静无声地吃着东西,眼神有些黯淡落寞。 四九看了片刻,问,“二小姐为什么不去看看他?” 江栩嚼完嘴里的食物,才小声说,“我怕看见他会忍不住想哭。”她扯起嘴角,却不是笑,歪着头问四九,“会不会很矫情?” 四九怔了怔,似乎没想过二小姐会将自己的脆弱展现给他看,些微讶异过后才慢半拍地摇头,“不会。” “我很害怕看见爸爸一声不响躺在这,很怕。”她轻声说,“所以不敢离开,担心走了再回来,他就真的醒不过来。” 上一世她就连父亲最后一面都没看见。 此刻,即便江远山没什么大碍,可她还是害怕得哪儿都不敢去。 四九不知道怎么安抚她,只是低声说,“没事的,一切都会好的。” 是吗? 江栩在心里反问,但她什么都没说出来。 第312章不恨 第312章不恨 —— “查清楚了?是这个丫头报的警?” 岐市一座四合院内,石老大盯着手里一张照片,另一只手里攥着雪茄,他竖起两条粗狂凶煞的眉看向身后的人——石家的家门,看守掌管着石家的安全问题,后来成了石老大的贴身跟班,负责查探消息。 这位跟班四十上下,一脸的疤痕,这都是过去打下的战伤,搁在过去,哪个见了不得说一声佩服,现在,除了辣眼睛以外讨不到半句喜庆话,内院的女人们夜里见了都要尖叫,弄得他夜里都不敢出入四合院。 然而如今疤痕脸大晚上都进了四合院,只能说明,今天他过来是带着重大的事情要汇报。 “是!” “那三人呢?查到什么没?”石老大问。 “这三人是黑户,没查到什么有用的,倒是和观音寺有些联系。” “继续查。” “是。” 他犹豫了片刻,似乎有什么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石老大不耐烦地瞪着他,“有屁赶紧放!我最烦磨磨唧唧的了,像个娘们样儿!” “除了这事以外,我还查到一点内情。”他低着头说。 “他妈赶紧说啊!非得等我开口问?!”石老大暴脾气上来,手里的雪茄都要扔他脸上,一回头看见他满脸疤痕,忍了忍,没丢在他脸上。 “四小姐是为了救这个女孩,所以才被那三人抓住。”似乎是怕石老大气得不够狠似的,他又缓缓补充了一句,“照片上的女孩在四小姐被抓时,丢下四小姐跑了。” “去找人给我做了她。”石老大把手里的雪茄用手指碾得粉碎。 满脸疤说,“她是杨市公孙家未来的继承人。” “别管她哪家的。”石老大现在心疼得难受,皱着粗狂的眉挥手,“去,做得干净点。” “是!” 满脸疤一开门,就见门口站着个人,那人披着纯白披风,脖子上围着厚厚的纯白围巾,面容平凡淡然,可眼睛却漆黑透亮,似乎能看进人心底。 “四小姐。”他躬身颔首,随后压低头,似乎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的脸。 然而,面前的人却没有露出任何嫌恶的表情,她只是看了他一眼,冲他微微点头,这才进门,冲里面不冷不淡地喊了声,“爸。” 满脸疤正要抬腿走人,就听四小姐出声说,“等一下。” “你病好了吗?这么晚怎么还不睡?”石老大赶紧起身走过来问,“失眠睡不着吗?还是饿了想吃夜宵?想吃什么跟爸爸说,爸这就让厨房做好送到你房间……” “爸。”半雪出声打断他,“别做那些事了。”她声音虽柔却又不容置喙,“我不喜欢的事,就不要做了好吗?” “她那样对你,你不恨她吗?”石老大恼火得问,“我这辈子最痛恨无情无义之人!” 半雪想起长歌也问过她这句话。 她摇摇头,“不恨,真的不恨。” 石老大窝火得抓了抓脑袋上稀疏的头发,“算了,便宜她了!出去!” 最后那句是冲满脸疤说的,半雪却是抬脚往外走。 石老大立马拽住她,又担心弄伤她,把人按在老虎皮垫上坐下,才搓着手问,“你走什么?回来到现在我都没好好跟你聊过呢,当初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还是你对爸爸有什么不满的?你说出来,爸爸以后都改正好不好?” 满脸疤无语了片刻,抬腿就出去了,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半雪当初是发现自己怀孕了,所以简单收拾了行李,甩开了后面的保镖开始了自己的漫长旅途,但这些话,她不能告诉石老大。 “就是想出来走一走。”她说。 “孩子啊,你这出来一走就好几年啊,你不想家……不想爸爸吗?”石老大说完才发现家和爸爸两个选项估计半雪都不会选,于是又补充了句,“不想你妈妈吗?” 半雪轻声叹了口气,“爸,你有四个家,你会同时想你四个家吗?” 石老大人生第一次被自己的女儿问倒,他瞠目半天,张了张嘴想说自己怎么会想家,可偶尔确实会想,而且他也不会只想一个,看心情好坏,就比方最近吧,偶尔会想起大房,又时不时会想起四太太。 他大概明白半雪想表达的意思,却又觉得这个孩子太不体谅他了。 “爸是个男人,又是个生意人,外面比你爸还混账的人多了去了,他们哪个没在外面养着八九个的?” “爸是做得不对,但那都是那群人榜样不太好,让我学了去。” “你不喜欢爸爸这样,爸爸现在年纪大了,也不喜欢那样,我们以后就安安静静地在家里好不好?” 他三言两语把自己摘得干净,同时不忘央求半雪不要再走。 半雪知道从这次回来开始,她就再也走不了,石老大表面征询他的意思,但他骨子里是个行动派,背地里只怕早就安排了不下二十个人盯着她防止她逃跑。 她倒是无所谓,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小石头。 她第一次和他分开这样长的时间,他会适应吗? “对了,听说你在杨市交了不少朋友?过几天可以邀请他们到家里玩,不然就是去酒店定一桌菜,请他们到岐市随便玩!” 半雪摇摇头,忽然又顿住,思索片刻才说,“到时候再说吧。” 石老大这么说肯定是已经找人查了她当时去森林公园的监控,即便否认了他也不会信,倒不如大方承认,甚至到时候还可以邀请穆承胤……这样就可以见到小石头了。 —— “你到底怎么想的啊?” 书房里,徐女士压低了声音冲唐玄道,“她为什么不把孩子带走留给你?这个孩子到底是谁的?你们之前认识?怎么到现在都不打一个电话?” 徐女士喋喋不休地问,唐玄终于回答其中一个问题,“她没有手机。” 说完,他才反应过来,原来她一直不带手机,是为了躲自家人。 难怪当初不愿意住医院和酒店,因为会留下个人信息,难怪她那样严谨,因为对方是神通广大的石家人! 她身上的谜也终于随着石家人的出现而被解开,她的涵养她的自如,她对牛排红酒的熟稔与自然,都是有原因的。 “你不会真要和她结婚,替她养一辈儿子吧?”徐女士担忧地问。 “妈,对不起。”唐玄低着头,除了这句话,其他什么都不想说。 第313章混账 第313章混账 徐女士眼眶一红,深吸了好几口气,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弓着背走了出去,唐玄看见她的背影,这才发现他妈妈已经老了,不像年轻时那样挺着笔直的背,她的头发也白了。 她走出书房门口,涩哑着声音说,“你大了,妈也管不了你了,这些事,你自己做决定就好,妈跟你爸会慢慢接受。” 他们妥协了。 唐玄心里不是高兴,反而一股酸涩涌上来,他走到门口,抱住徐女士,“妈,对不起。”顿了顿,他又说,“谢谢你……” 让这样一个书香门第接受一个带着孩子嫁进来的儿媳,唐玄清楚母亲做了多少让步,又要在背后承受多少流言蜚语,只为了圆满她的儿子。 两人从书房出来后,就见客厅里,唐教授和小石头一老一少面对面坐在沙发上,两人面前摆着棋盘,听到声音,唐教授回头兴奋地喊,“他会下棋!” 徐女士:“……” 唐教授半点没看出徐女士的脸色不好,走了兵后又回头喊,“还下得比你儿子好!” 唐玄:“……” 徐女士倒不是不开心,而是一想到小石头是半雪和别人生的孩子,她心里就有些不适应,她多希望这个孩子是半雪和他儿子生的,你看小石头长得多可爱啊,她遇到他的时候就忍不住想抱抱,可直到现在都没能抱成。 小孩子很敏感,从大人的语气和态度里就能判断出对方是真心还是假意,她欣慰于这个孩子的聪慧,又难过这个孩子不是自己的亲孙子,陷入了不断循环的矛盾与痛苦中。 然而唐教授却半点没有不适,一盘棋下完,他轻轻在小家伙面前拿走一个橘子说,“我赢了,这个橘子归我了!” 俨然像个老顽童的样子。 小石头冲他笑了起来,唐教授看着看着,突然回头冲徐女士喊,“你再问问他!” 徐女士走过来,问,“又怎么了?” 唐教授回头时,小石头已经不笑了,抿着嘴似乎被吓到了一样,眼睛睁得大大的。 他自言自语道,“我总觉得他和我们儿子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徐女士离他近,听到这话,跟着附和了句,“谁不希望是呢。” “你们俩说什么呢?”唐玄在后面说,“太晚了,别回去了吧,住这吧。” 唐教授却一反常态,“不,我回去一趟。” “大晚上的开车多危险,在这睡一觉再回去。”徐女士也开口了。 唐教授却是急急地到了玄关去换鞋,“不行,我打车回去。” “爸,你什么事这么急,不能明天吗?”唐玄皱着眉跟了过来,“不然我送你?” “好!你送我!”唐教授换好鞋,一把扯住唐玄就往门口走。 “!”徐女士哑口无言地看着这父子俩就这么出去了。 片刻后,唐玄又进来,“急什么我鞋都没换……”他拿起车钥匙,刚想换双鞋就被唐教授又拽了出去。 “……” 门被关上,客厅归于安静。 徐女士回头和小石头对视了眼,努力和善着脸上的表情问,“你饿不饿?想吃什么?” “不饿。”小石头说完肚子就咕噜咕噜叫了一声。 “唉这孩子,没给你叫吃的吗?”徐女士说着就急急忙忙进了厨房,“我看看冰箱有什么,给你做点吃的。” 冰箱放着三份饼,谁也没吃,静静躺在那。 徐女士并不知道摊煎饼有什么故事背景,只是说,“这东西没什么营养,以后别吃了。”顿了顿,似是下了决心般说,“以后奶奶给你做好吃的。” 小石头小心地蹭到厨房,看着她洗菜,小声地说,“谢谢奶奶。” “不用谢,去那边坐会,马上好。”看着小石头乖巧的面容,徐女士不自觉露出一个笑容,好像也不是那么难接受。 …… 唐教授一下车就急吼吼地开门进屋,唐玄拔了车钥匙跟在他身后,脚上穿着拖鞋,“爸,你什么事这么急啊?刚刚不还跟小石头在那下棋下得好好的吗?” 屋子里唐教授已经翻了好几本相册摆在桌上,随后拿起眼镜戴上,一页一页翻看。 唐玄进来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 他哑火片刻,忽然有些哭笑不得,“爸,您逗我呢?风风火火赶回来就为了看相册?” “你别说话!”唐教授隔着眼镜瞪他一眼,平生头次冒出一句脏话也是极其内敛充满涵养的,“我要找出来你犯下的罪证你就完蛋了!” “……您这样的威胁一点都不吓人。”唐玄不给面子地说。 唐教授憋了口气,一连翻了十几张相册,径直翻到底,大概没找到想找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又翻起下一本。 唐玄坐不住了,走过去问,“您要找什么呢?我帮您一起找?” 说着,他抽出最底下那本相册,翻了翻,是他中学的照片,里面写着日期,还有他中学同学老师……那时候的徐女士可真年轻,他正要把照片递给唐教授欣赏一下,就见唐教授目光直直地看着一张照片,最后颤着手把照片抽了出来。 “您这看到什么了怎么吓成这样?”他打趣般把脑袋凑了过去,随后眼睛就瞪圆了,“这,小石头的照片怎么在你这?” 唐教授目光悠悠看了他一眼。 唐玄:“……” 他怔愣好半晌,才低头再次看了眼照片,随后愕然地指着自己问,“这,是我?” 照片上的男孩笑得眼睛弯起,漂亮的小脸蛋红扑扑的,鼻子小巧圆润,嘴巴咧着,俨然是另一个小石头。 如果说平日里那群人夸小石头和他长得像,他没什么感触时,此刻这份感触就不叫感触,简直就是震撼了。 “这是我?!”他不可置信地又翻了几张小时候的照片,有几张没有笑的,傻乎乎地竖着两根手指,眼睛大大的,不笑的时候显得有些酷酷的帅气。 正要再仔细看看,就见手里的照片突然被人一把抽走,一抬头就对上了唐教授隔着镜片玻璃的眼睛,“说说,你究竟干了些什么连你自己都不记得的混账事!” “……” 唐玄抬手做发誓状,“天地良心,我真没有……” “行!敢做不敢当是不是?!”唐教授收拾好照片塞进口袋里,“走,明天我们带孩子去检查,我看你还怎么抵赖!” 唐玄:“……” “你还笑!”唐教授隔着眼镜瞪着他,“你有脸笑!” 唐玄茫然地摸了摸自己咧开的嘴,“我笑了吗?” 唐教授:“……” 第314章儿子 第314章儿子 另一边,徐女士炒了几个菜出来,熬的粥也好了,她盛出两碗端到餐桌上。 小石头却不见了,她转头一看,才发现小家伙从备用橱柜里找了两只勺子和筷子出来。 徐女士并不知道他住过这里,那段时间说起来也太巧合,她过来的时候只看见半雪,没遇到过小石头,因此,看见小石头准确无误地找到勺子,还诧异了一下。 “你怎么知道勺子在那?” 小石头乖巧地坐在椅子上才说,“唐叔叔放那的。”专门放在那给他拿的,那时候半雪腿受伤不方便走动,都是他拿筷子。 徐女士没多想,把粥放在隔热垫上推到他面前,“尝尝看好不好吃。” 做长辈的似乎想不出拿什么招待孩子,只能不停地用自己的手艺去征服孩子的味蕾。 她四十五岁时,幻想过将来唐玄娶妻生子的场景,时隔五年,她坐在餐桌对面,看着小石头乖巧喝粥,眯起眼冲她说,“好喝,谢谢奶奶。” 她忽然就释然了,罢了,唐玄喜欢就喜欢吧,都这么多年了,她的人生还有几个五年呢? 唐玄和唐教授两人开门进来时,就见厨房里一老一少在忙着,徐女士在洗碗,边上小石头就仰着脑袋站在她边上,两人和着水声在聊天。 “……他啊,和你这么大的时候可皮了,唉呀给我气的啊,我那时候每天都要抽他一顿!” “奶奶你真打吗?” “哪儿能真打,就是吓吓他……这小子不长记性,吓他也没用,犟脾气,跟他爸一样,属驴的!” 门口躺枪的唐教授:“……” 唐玄走进去正要说话,唐教授忽然拉住他,“等结果出来再告诉她吧,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唐玄抬头看了眼厨房的方向,一老一少笑得很是开怀,自己也忍不住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想起口袋里的照片,他又忍不住悄悄进了自己书房,摸出手机给老七打了个电话。 老七无声无息给总攻的账号送了九个皮肤,然而总攻登录账号看见皮肤后以为队长给每个人都送了皮肤,大概是节日福利吧,他只说了句谢谢,客气又敷衍。 老七的内心是崩溃的。 他正迂回地坐在总攻边上,迂回地邀请她一起匹配,那句迂回地“皮肤喜欢吗?”还没问出口,唐玄的电话就来了。 “三藏,除非是国家大事,金融危机海啸危机生化危机或者丧尸围城,不然不要打扰我……”他一只手上还握着脖子上架着的耳麦,不知道听见电话那头说了什么,整个人猛地站了起来,“卧槽?你总算想起来了?我就说嘛,你当时……” 他说话间偏头冲总攻轻声说了句,“等会,我就来。” 搁在平时,老七这分外温柔的语气必定能引起唐玄的注意,然而今天他被其他事情填塞着脑容量,实在分不出其他心神去思考旁的。 老七跨过透明休息区,穿过洗手间,径直进了自己的房间。 总攻在他走后,才摘下耳机,茫然地看了眼四周,刚刚好像谁在说话? “我当时火急火燎去找你,心说这他妈要是被哪个妖精给截走了,那我罪过就大了,后来吧,问了酒保,说你被一个穿着旗袍的一个女孩子带走了,这种艳福我还能干扰吗?当然不能,再说了,谁知道你那时候醉得不省人事啊,我以为你清醒得很自愿跟着走的……” “旗袍?”电话那头的唐玄喃喃,脑子里闪过什么,他忽地就想起半雪从审讯室出来时,一身旗袍姿态款款的模样。 “后来呢?”他问。 “后来,你早上醒了打电话给我,我才知道你还在包间……不对,后来的事你自己不记得吗?” “我只记得我一个人躺在包间,我……”唐玄捂着额头,“我以为我做了个梦,梦里和长歌……就是有点真实。” “操,弄半天你到现在不知道自己已经肉体出轨过了?”老七愕然,他起码跟唐玄提过好几次了。 “……我以为你跟我开玩笑,一直没信。”唐玄盯着手里的照片,结合自己当初在酒吧的时间,越想越觉得这他妈好像确实是他犯下的事儿。 “所以呢,你今天忽然心血来潮信了?”老七问。 “我今天看见一张照片。”唐玄想了想,打开微信拍着发了过去,“我发你。” 老七边打开微信边好奇地问,“你该不是又遇到那女人了吧?她缠着你要你负责?不可能吧,都过去这么过年了,要说负责,起码带个孩子出来才像话……”顿了顿,他盯着照片看了眼问,“你拿小石头的照片给我干什么?” 那头唐玄叹了口气,说,“你再仔细看看。” 老七又多看了两眼,“好像胖了些……”顿了顿,他觉出不对来,“这照片有点旧啊,操,不会是你吧?” 唐玄沉默的空档里,老七嘴巴都张成了o型,“靠,这他妈是你?!那小石头……”他的思路还有些乱,还暂时没把小石头跟他联系起来,唯一的想法是,“你他妈小时候跟小石头长得可真像!” 说完后,老七自己心里都咯噔了一声,“操,不会你是他儿子吧?” “……” 老七说完才发现自己口误,“卧槽他儿子是你啊呸,你是他儿子啊呸,他居然是你儿子?!” “……” 唐玄忍着想越屏去揍人的冲动,缓缓呼出一口气,“如果没猜错的话,那时候我遇到的人是半雪。” “……” 老七放下电话出来后,整个人都恹了好长一段时间,队员们上赶着送安慰,问他怎么了,他恹恹地回,“我一兄弟,前几天还是单身狗,今天打电话告诉我孩子都五岁了。” 队员们:“?” 老七重新坐回总攻边上,看他已经打游戏了,只是没用他送的皮肤,他不由得气闷地问,“怎么没用皮肤?” 总攻戴着耳机没回答,而且边上有人他也从来不看,目光从来都是盯着屏幕。 仗着队员们去隔壁锻炼以及总攻戴耳机听不见,老七大着胆子在他耳边说,“操,等我追到你,三藏第二个孩子也都快出生了。” 他说完,就见总攻的手僵了一下,然后屏幕上黑屏,死了。 老七吓了一跳,以为他听见了,正要说什么,就见总攻左手捏了捏右手食指。 啊,原来是手指僵了。 他百无聊赖地在边上坐了会,自己也戴了耳机,进了游戏。 他没注意到,边上的总攻忽然偏头神情怪异地看了他一眼。 第315章感冒 第315章感冒 梁嘉是昨天回到安家的,收拾完行李后,跟家里的人打了个招呼,第二天就打车去了机场。 老五知道的时候,飞机早就起飞了。 整个安家,他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他去了安年路,店里的小情侣见他来了便笑着问,“老板,玩得开心吗?” 他之前说要跟朋友去森林温泉玩,这几天一直住在自己房子里没过来,这对小情侣俨然以为他刚从森林温泉回来。 老五没说话,整个人散发着一种阴郁,配着寸头和面无表情的脸,颇有种社会混混的错觉。 小情侣面面相觑:“这是怎么了?” 不等他们开口问,老板又下来了,手里提着一个包,他从桌上拿了个保温瓶,装了点水后放进包里,随后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小情侣追了出去,“老板!你要出远门啊?什么时候回来?” 老五的脚步顿了顿,“不知道。” “啊?不知道?那你是去哪儿?” “不知道。” “……” 小情侣怔愣间,老五已经重新抬脚走了,他打车到了机场,买了最后一班飞上海转机到西藏的机票,随后坐在等候厅里,从背包里拿出一个黑色的笔记本,打开第一页,上面纪录着梁嘉旅行过的每一个地方,她的第一站是西藏。 接到老七电话时,老五正在登机口验票。 老七怎么想都不能让这种事埋在自己一个人心里,于是抱着要酸大家一起酸的态度,他第一个就找到了老五。 “你根本想不到三藏那个混蛋……不声不响儿子都这么大了……你说他想置老四于死地吗?老四结婚那么久都没半个孩子,他倒好……”大概是听到了什么动静,他顿了顿,问道,“你在哪儿?我怎么听到机场喇叭声音?” “嗯。”老五应了,“我是在机场,马上要飞了,跟他们讲一声,往后可能不常上微信,别找我。” 老七:“……你受刺激了?” 老五已经往通道里走,他回头看了眼大厅,乌泱泱的人来人往,人群总是这样,像沙丁鱼一样挤满每一个缝隙,唯有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原地。 “梁嘉走了。”他拿起手里的笔记本大步往前走,声音破天荒显出一股气性来,“这一次,我不想被抛下了。” 老七讷讷地说,“祝你一帆风顺。” 临挂电话之前,老五说了句,“替我跟三哥说声恭喜,礼物我会带的。” “行。” 老七按下挂断前,鬼使神差地冒了句,“挺好的,你们俩如果能在一起,别怕,我们兄弟几个都支持你。” “谢谢。” 电话就此挂断。 老七盯着界面突然没来由地生出几分感慨,就好像,自己从来不知道身边这么多人都会为了爱情奔波付出自己的所有。 他从前一度认为喜欢谈恋爱的是傻子,是游戏不好玩吗?为什么要恋爱?恋爱了要吵架,吵架了分手,分手了要买醉……这些都是三藏灌输给他的,而且他从头到尾都是看三藏当舔狗舔了这么多年,所以对待女性,他从来都把所有女性统一定性为长歌,于是有段时间特别讨厌三次元,因此更加沉迷二次元。 小萝莉如此乖巧,声音轻柔,皮肤雪白,小腿纤细,虽然碰不到摸不着,但是她一直陪伴在身边啊。 老七并不觉得自己身边缺少什么,他一度觉得充实,如果不充实,那一定是游戏打得少了。 直到总攻出现,他才发现,他也有偏心的时候,说来也奇怪,明明一开始因为键盘两人都差点打起来,可不知不觉忽然就对他格外偏心了。 大概是游戏打太好? 或者是性格还不错,总之这段时间相处久了很对他口味。 他带过太多队员,第一次对总攻这样的队员产生这种想对他更好一点的想法,自己冒冒失失就定义成了喜欢,虽然也不知道需不需要求证,但喜欢就追这一点他做了,奈何总攻好像没接收到他的讯息,老七无奈叹了口气。 都说gay这条路比较难,他万万没想到是这么难。 还在打游戏的总攻偏头打了个喷嚏。 边上的队员急吼吼地问: “总攻感冒了?” “好像是!” “谁有药?!” “我去队长那拿!” “是不是冷了,空调温度调高点!” 老七回来就见总攻边上围满了人,他眉头一拧,“吵吵什么?都给我坐好!” “总攻好像感冒了。”有人壮着胆子说。 “是吗?跟我来一趟,我那有温度计。”老七看了总攻一眼说。 总攻放下耳机跟在他身后走时,听到队员有人发出弱弱地询问: “感冒了跟温度计有什么关系啊?” 其他人脑袋都顶着问号,然而没人敢问出声。 总攻跟在老七身后进了他房间,这是个重度二次迷的房间,几乎从他踏进去那一刻,眼睛里看见的每一帧都是动漫海报图片。 “坐。”老七言简意赅,随后找了药箱,拿出一个体温测量感应器出来,随后想了想,又问,“你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他一看,才发现总攻坐在他的椅子上,挡住了椅子上的少女漫画。 “你坐那干嘛?” 这把椅子是老七的禁忌,几乎没人敢坐,你可以睡床,但你不能坐椅子。 然而总攻坐在椅子上时,老七这一刻的心情有些微妙,不是不喜欢,而是…… 总攻困惑地看了眼周围,“我还能坐哪儿?” “椅子冷,去坐床上。”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 “……” 总攻好似被他的热情刺激了一下,眼睛微微瞠着,没说话,也没动弹。 老七终于找出感冒药,又倒了杯水递过去,“吃了躺这里睡一觉。” 队员们有四间房,每间房两张床,他睡靠窗的位置。 总攻大概察觉出哪里不对劲,接了药转身就走,“不用了,我回宿舍。” 他不用别人杯子,也从来不碰别人的床。 老七原本都做好让他用自己的杯子喝水了,这是亲密接触的第一步,结果反倒被拒绝了,他一时心里只有一头草泥马在疯狂对着他吐口水。 总攻接了药出门,又神情怪异地回头看了眼。 房间里,队长正蹙眉盯着他方才坐过的那把椅子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第316章弥补 第316章弥补 —— 公孙家的大小姐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已经整整三天没有出过门了。 公孙家上下都以为长歌变成了第二个长安,吓得中医西医心理医生轮番请了过来,结果,到了房间诊断,什么事都没有。 她不跟心理医生沟通,也不配合中西医检查,但根据几人的观察,长歌什么事都没有,只是看起来有些难过,但没有哭。 就在全家上下都在担忧不已的时候,公孙父亲忽然想起什么,说了句,“对了,你上次让我去跟局长打点一下你朋友那个事,我今天打了电话,对方说人已经放走了。” 大家都是没话找话,试图让她有点反应,但公孙父亲没想到,长歌的反应会这么大。 “别说了!别再说了!”她捂住脑袋,“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听啊!” “长歌……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你说出来,说出来会好点。”公孙母亲宽慰道,“我们大家都陪着你,长安也在。” 机器人十一全程呆在她的房间里。 长歌看见小机器人,蓦地流出眼泪,她走过去轻轻抱住机器人,“长安,我是为她好啊,难道她想逃亡一辈子吗?为什么每个人都误解我……我真的那么坏吗?我是为她好,虽然我确实嫉妒她,嫉妒她轻而易举地就抢走了唐玄……可她救过我好几次……我总是愧疚……我害怕……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小机器人伸出长手,轻轻拍了拍长歌的脑袋。 公孙母亲困惑地问,“长歌在说谁啊?她是谁?” 长歌当天下车时裹着别人的外套,并没有让人看见自己的狼狈,全家上下也并不知道她去森林公园烧烤那天出了事,只知道第二天新闻报道发现三具尸体,但是长歌在家,他们也就没担心别的什么。 倒是公孙父亲今天拨了电话,觉出几分不对劲,照理说,长歌让他帮忙打点,他这还没出手,事情就解决完了。 公孙父亲很好奇,于是托人查了查,这一查就发现了些……东西。 “什么?!”公孙母亲刚回到房间就听公孙父亲说了那些事,听得震撼不已,“居然发生这种事?!长歌怎么什么都没说?” “大概她觉得没脸说吧。” “她胆儿小,害怕是正常。”公孙母亲想替女儿说点话,可想想,谁家女儿不是捧在手心长大的,不免又心酸了下,“那个孩子叫什么名啊,她救了长歌,我们该去道谢。” “别道谢了,人家被送到警局,又被家里接走了。”公孙父亲三言两语把发生的事给解释了一遍。 公孙母亲吓了一跳,捂着嘴,“那他们知道长歌……?” “知道肯定是知道的。”公孙父亲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们会不会报复啊?”公孙母亲恐慌地问,“他们女儿吃了亏,会不会打算在长歌身上找补回来?” 公孙父亲在房间里走了几步,眉头还皱着,“我查完消息第一个就想到了这个,但事情已经过去三天了,对方都没有行动,我想,大概那边不会来了。” “为什么?” 公孙父亲猜测道,“他女儿那样奋不顾身救了长歌,本身就证明他女儿是个很善良的人,又怎么会让自己的父亲对自己救下的人下杀手。” 这句话顿时让公孙母亲想起长歌做的事,不免又为那个女孩心酸了片刻,“唉,这孩子心肠真好,有机会见到,我一定要跟她好好道谢。” “长歌最近就不要出门了。”公孙父亲慨叹一声,“说实话,我虽然担心她出事,但事情真的发生了,我倒希望她是那个英勇无畏的人,结果,她成了逃跑的那个。” “孩子害怕,这一点无可厚非。”当妈的还是想为自家女儿说话,可如今,她说话的底气也不太足。 公孙父亲说,“同样是女孩,为什么那个女孩就敢不要命地去救她?那女孩的命不值钱吗?石老大从五年前悬赏到今年,每年起码花费上千万人力去找人。” “说来是我没教好。”公孙母亲哀叹一声,“对不起那个女孩了。” “能不能以我们的名义给她送点东西啊?”她忽然问,“我找找有什么东西……啊对,他们家应该很有钱。”她表情黯淡下来,又不知所措地看着自己老公问,“怎么办啊?我们该做点什么弥补她啊?” 公孙父亲想了想说,“等风头过去再送吧,我总觉得石家人还在生气当中,可能不会收我们的东西。” 公孙母亲忧心忡忡地说,“……也好。” —— 江远山出院是第四天的时候。 江逸城没有来看望过,或许有,但江栩在的时候一次都没碰见过,而护工也说没见到人,只是桌上多了江远山喜欢吃的橘子。 公司这几天都是江老爷子坐镇,老头子年纪大了,很多决策事项虽然果断却不太令人信服,几天下来,整个公司的风向都倒向一边,甚至行政部经理发现有员工私发了应聘邮件出去。 因为四九在江远山和江逸城身边呆的时间最长,于是江栩把他派回了公司,表面上看是江远山的决策,实则,四九所接手的每一份策划案和报表都会先发给江栩看,等她给了批示才能进行下一步。 江老爷子年纪大了,听说江远山已经出院,又派了四九过来,再也撑不住,赶回家休息了。 江栩这一次忙了好些天,等她看见短信,才想起自己还有个恋爱正在谈,对方是杨市大名鼎鼎的枭爷,而那已经是一周后的事情了。 因为上次半雪的事,两人的第一个情人节顺利泡汤,接着江远山病倒住院,再然后江栩忙了整整两周,二月底,被冷落许久的枭爷终于率先忍不住给那个小丫头发了个短信,彼时,他正站在训练营的休息区。 燕俊堂看他时不时看手机,忍不住好奇地问,“哥,你在等消息?” “没有。”燕廷枭目不斜视。 片刻后,又掏出手机查看了一眼。 对上燕俊堂“你看你这不是在等消息吗”的眼神,他淡漠地说,“我在看时间。” “……” 手机嗡嗡震了一声,燕廷枭滑开,看见小丫头终于回了消息,无奈地勾了勾唇。 “不是吧,哥,你不会在跟谁恋爱吧?”燕俊堂被他那个笑容激得抖了一下,问得有些不敢置信,“上次那个什么美女?” “哪个?”燕廷枭拧眉看他。 “……”算了,就知道他不会记得。 “那你在跟谁聊?”他凑过去想看一眼,奈何堂哥一只手挡得严严实实。 “你走不走?”燕廷枭拿起毛巾擦了擦脖子上的汗。 燕俊堂深受打击,“哥,一大早是你叫我来的!你现在过河拆桥……”扫到堂哥逐渐阴沉的表情,他陡然一个转弯,“拆得漂亮!我喜欢!” 第317章老师 第317章老师 两人在训练营练了一个多小时,早就出了一身汗,燕俊堂拿了包准备冲个澡回去,抬头想问堂哥要不要一起,就见那位声称看时间的冷漠扑克脸此刻弯唇笑得眉眼潋滟泛光,像一轮太阳半沉在海面上,在光与潮水的空隙泛出粼粼波光。 “我去?”燕俊堂觉得太不可思议了,偷偷举起手机正要拍一张,就见燕廷枭秒变阴沉,眉眼微抬看过来。 “……”那目光仿佛带着杀气。 燕俊堂赶紧拿了包闪身躲进去,一边冲澡一边心想,一定是恋爱了,为什么不让人看,难不成喜欢的是特助?! 怀着各种无中生有暗度陈仓凭空想象凭空捏造的揣测,他终于冲了澡出来,然后他就经历了人生第一次虐狗事件,不,是被虐事件。 训练营一共划分五个地区,他们所在的是击剑区,与隔壁射箭区共用一个洗手间和一个休息区。 现在整个区除了来往的工作人员,只剩下站在远处的马超,以及站在休息区喝水的燕廷枭,以及……一个矮个儿。 燕俊堂出来时,这个女孩背对着他,看不见脸长什么样,但是站在堂哥面前,显得个儿很娇小,训练区开足了暖气,她大概进来没多久,这才觉得热,随后开始脱下外套,背过身时,燕俊堂终于看清她的脸。 她眼睛很大,澄澈得像一汪泉水,鼻子很小,配在那张漂亮的脸蛋上只觉得过分精致,她的唇色很漂亮,像樱桃,抿着唇时可以看见丰润的唇珠,最最重要的一点是,她的皮肤非常白皙,像个瓷质的娃娃。 江栩只是扫了他一眼就转回了视线,因为燕廷枭帮她把外套接在手里,随后拿到一旁替她挂起来,江栩就黏在他胳膊上,攥着他的手说,“我最近太忙了,然后就……” “就把我忘了?”某位爷语气有些酸溜溜的。 “……”江栩觑了眼他的表情,左右看了看,没看见人,一伸手扯住燕廷枭的衣领,把人拉低,踮脚亲了亲他的唇角。 刚走近想说话的燕俊堂:“……我去?” 他声音没绷住,捂住嘴已经来不及,江栩听到声音已经条件反射地转身,同时抬手挡住了燕廷枭的脸。 “……” 燕俊堂一时不知道该笑还是该震惊。 这算什么? 正常情况下,不是应该害羞地挡住自己的脸吗?你一个女孩子挡住男人的脸算几个意思?特别是她挡住的还是燕廷枭的脸,几个意思? “没事,我弟弟。”燕廷枭握住她的手,简单解释,“刚从意国回来没多久。” 不配拥有姓名的燕俊堂:“……”是我不配。 江栩听他这么说才认真看了燕俊堂一眼,不知为何,她忽然觉得像是在哪儿见过他一样,面带困惑地打量他一眼后,这才开口说,“你好。” “哥,不介绍一下吗?”燕俊堂伸出手,冲江栩说,“我叫燕俊堂。” 江栩正要伸手去握,燕廷枭就伸手握住她的了,顺势把人拉到怀里,“不要多嘴,回去吧。” 这是不打算介绍给他认识?还是不准备介绍给族里的人认识?还是单纯地不想让他碰小嫂子的手? 燕俊堂觉得更应该倾向于后者。 燕俊堂收回手,面上还是那张笑嘻嘻的脸,冲两人挥了挥手,就转身走了,脑袋里却咣咣咣地想着: 他哥居然铁树开花谈起恋爱了?! 对象居然是个那么娇小的小姑娘! 居然还是被强吻的! 还是最后那一幕的震撼对他比较大,他捧着心口,感觉自己中午饭不必吃了。 “想玩哪个?” 整个训练营场地被包下,江栩转了几圈,耳边听枭爷在问,她想了想说,“我想学开枪。” 燕廷枭什么都没问,把人带到开枪射击的训练场地,这儿站着三个负责安全的工作人员,包括对枪支的讲解和指导。 “去选一把。”燕廷枭指着柜台里放置的各种形状不一的枪支说。 江栩挑了把短的,握在手里虽然小巧,重量却不轻,她摆了个姿势站在那,工作人员给她戴上护目镜和耳机,正要上前指导她的姿势,就见枭爷摆了摆手,他一身黑衬衫立在那,英俊高大,面容带着几分漠然的冷酷,让第一次看见他的人忍不住心生几分惧意和敬意。 “握住枪的时候不要想别的,只要想你想射中对方的哪儿个位置就好。”他说话间握住她的食指,用力弯曲。 前方一个半人高的牌子被击中了心脏。 后座力震得江栩掌心有点痛,她甩了甩掌心,盯着前方的目标,将手里的枪对准,随后她食指弯曲,抠动扳机。 第一枪跑了。 第二枪打到对方肩膀。 第三枪打到手臂。 …… 半小时后,她都没能击中心脏的位置,她放下枪,看着枭爷问,“燕老师,你看我还有救吗?” 这句燕老师让燕廷枭愣了好一会。 杨市喊他什么的都有,唯独没人叫过他燕老师。 “笑什么?”她问。 燕廷枭走到她身后,握住她的手,“伸直手臂,眼睛和手臂形成一条线……”江栩幅度很小地扭了扭脖子,被他逮到了,他惩罚似地用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腰臀,整张脸贴在她耳廓边,音色低沉喑哑,“燕老师在教你呢,认真点。” “……”江栩被他握住手,示范性地开了两枪,全部击中了心脏。 她忍了忍,终于偏头忍不住问,“燕老师能不能别对着我耳朵吹气?” 燕廷枭挑眉,“有吗?” 江栩鼓着嘴,“……没有。” 三个工作人员全都低头,笑得肩头止不住耸动。 “不学了。”江栩脸红红的,不知是被热的,还是被某老师吹气吹的,她指着隔壁问,“那边是什么?我去学那个好不好?” 十分钟后,她一脸哀怨地握着弓箭,另一只手拉扯着弓弦上的一支箭,而在她手上,还覆着某老师的大手。 “这个很伤手,你不能硬来,会伤到你。”某老师衣冠楚楚地解释。 “哦。”江栩射了一箭后果然肩膀酸得不行,但她却还想再试一次,于是离枭爷远了点,自己搭弓将箭拉满,她两条胳膊都在打颤,她勉力咬着牙,盯着前方的目标稳住心神,“嗖”地一声,箭飞了出去。 飞到一半掉在了草坪上,离目标还有十五米远。 “确实有点难。”她苦着脸。 “想学的话,可以每天抽点时间过来练。”燕老师自己拿了一支弓,他的羽箭是纯黑色的,就连箭尾的羽毛都是一溜黑色,他侧站着,长臂伸直,另一只手将箭拉满弓,随后“咻”地一声,破空声传来,黑色羽箭直直击中靶心。 江栩突然冲过来跳到他身上,“燕老师你刚刚太帅了!” 燕廷枭:“……” 明明知道小丫头是在拍马屁,却还是忍不住勾起唇,当然笑完了还是板着脸说,“这个伤手,你不能学。” 江栩瞬间恹恹地从他背上爬下来。 场外拿着望远镜观看的燕卫们啧啧摇头: 燕卫1:难怪爷挑这么个地方。 燕卫2:他刚刚已经占了小巨人第十三次便宜。 燕卫3:我怀疑他想把小巨人就地吃了。 燕卫4:呵,男人。 燕卫1:我看特助都快被狗粮撑死了,你看他的脸都是紫的。 燕卫2:我看看。 燕卫3:我去,还真的是。 燕卫4发送语音成功。 边上唰唰三人转头看过来。 燕卫4:…… 江栩疑惑的抬头看向不远处,“奇怪,我好像听见什么声音?” 燕廷枭问,“什么声音?” “好像有人打架……”江栩不确定,“我听错了吧。” 被围殴的燕卫4虚弱地伸出尔康手,再次被三只燕卫压在地上打。 边上的特助收到语音后,冲燕卫群里发了个消息: 特助:你们完了。 几个燕卫看见消息,顿时不解气地又把燕卫4暴揍了一顿。 第318章主任 第318章主任 江栩和燕廷枭两人出去吃饭时,在餐厅里遇到了熟人。 侯君也刚回国没多久,年前年后总是应酬聚会,她因为意国被燕廷枭拒绝伤心了一段时间,后来和姐妹们回国逛街shopping又恢复了点精神,这次是和姐妹逛完街顺便找了附近一家餐厅,没想到一进门就遇到了燕廷枭,以及坐在他对面的江栩。 燕廷枭太过显眼,他就坐在靠窗位置,窗外的阳光洒进来,为他周身铎了层耀眼的光,即便是个背影,都让人觉出男人冷然矜贵的气质。 “喂喂,那个人好眼熟啊,不会是枭爷吧?他怎么会来这里?”边上的小姐妹问,“这间餐厅很普通啊,应该不是他吧?” “是他。”侯君想转身走了,她虽然是个热情奔放的女孩,可还没追到心上人,家里就爆发中年危机,父母那么大年纪还闹着离婚,因为一点征兆都没有,她回来一直被瞒着,也不知道母亲怎么发现了,找到父亲一通闹,现在家里闹得鸡犬不宁,她已经好几天没回去了。 如今,即便看见枭爷,也没了争风吃醋的兴致。 倒是小姐妹一听她说是枭爷,立马拉了她的手臂就往那桌走。 “你干嘛?” 小姐妹笑着说,“怕什么啊,打个招呼,你们家不是和他有合作关系吗?我估计对面坐的不是他堂妹就是表妹,反正不会是他女朋友。” 侯君:“……” 她正要反驳,人就被小姐妹拽到了跟前。 “枭爷,好巧啊。”小姐妹打了个招呼,“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我们侯君都不好意思来呢,她这几天心情不太好,逛了好几天街都没用,结果刚刚看见你,她什么病都好了。” 燕廷枭没什么表情。 倒是对面正在吃东西的江栩突然笑了。 小姐妹不知道她是谁,隐约觉得面熟,便问,“你笑什么?” 江栩眨了眨眼睛,略带傻气地问,“枭爷还会看病?” “……” 小姐妹愣了下,“不是,我意思……” 侯君拉着她往外走,“算了,出去吃吧。” 小姐妹想不明白地问,“哎,我们没得罪她吧,怎么好好地说话带刺呢?”她突然想起什么,猛地一拍脑袋,“我去,她是江家那个小傻子?!我说呢,刚刚就觉得眼熟……啊,难怪,那就不怪她了,她原本就傻。” “……”侯君想说她一点也不傻,但是说出来似乎是长他人志气,索性没说话。 快走到门口时,身边的小姐妹才想起什么似地猛地回身,盯着靠窗那一桌,震撼不已地问,“枭爷为什么和傻子坐一桌?” “因为你说的那个傻子,是枭爷的女朋友。”侯君终于善解人意地替她解惑。 “……” 江栩曾拜托四九查看枭爷在国外是怎么受的伤,结果受伤没怎么查到,只查到侯君曾经进出过枭爷的病房。 枭爷的消息原本捂得严实,按理说江栩应该一点风声都听不见,结果她不仅看见侯君出入医院的照片,还看见她独自等候在手术室外的照片。 除了侯君授意,江栩想不出别人这么做的原因,杨市燕家独大,没人敢在燕廷枭身上抖激灵。 侯君大概是热情耗尽了,想逼枭爷一把,可她没想到,照片刚出来,就被江栩花钱买下全部粉碎在碎纸机里。 像是将她和燕廷枭在意国的那场偶遇都粉碎干净,化成一场不存在的梦境。 江栩还是喜欢侯君的爽朗,她有着她欣赏的性子,但是朋友可以做,男人不能让,这点分寸她懂。 特别是枭爷受伤的事情,他既然捂得那么严实,她又怎么能让其他人发现端倪。 “燕主任,我想吃你盘子里的虾仁。”江栩说。 燕廷枭抬眉,“燕主任?” 江栩一脸理所当然,“她们都来找你看病了,你不是医生吗?像你这么帅的一定是主任级别的,是吧,燕主任?” “……” “你是故意吃醋给我看,好抵消你这些天没理我的罪过?”他叉起盘子里的虾仁递过去。 江栩一口咬住,声音含糊,“……被发现了吗?” “……” 燕主任面无表情地把剩下半截虾仁拿回来,塞进了自己嘴里。 “……” “燕主任?”她一声声讨好似地叫,隔着餐桌去摸他的手,“燕老师?” “燕叔叔?” “……”脸好像更黑了。 “吃完了?”燕廷枭放下刀叉,“走了。” 江栩擦嘴,站起来走到他边上,四下看了看,随后按住即将起身的人,骑坐在他腿上,搂住他的脖子就亲了上去。 “卧槽!这个傻子在干嘛?!”门口还没走的小姐妹看傻了眼,她扯了扯侯君的手臂,“大新闻啊!我去!” 说着赶紧拿起手机对准拍了下来。 侯君刚要拦一下,想起什么,又皱着眉没管。 “这么大胆?”燕廷枭单手搂着那细软的腰问,“不怕被人看见?” 江栩混不吝地说,“反正我是傻子。” “……”燕廷枭彻底被她逗笑了,整个眉眼都弯着,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江栩也跟着笑,傻乎乎笑完还冒出一句,“傻子和主任,是不是很配?” 燕廷枭喉咙里溢出笑声,低低的,像一滴水砸在平静的湖面上,脸上的笑容一层层漾开,从上扬的眉眼,柔软地蔓延到面颊,柔和了整个面部轮廓。 他卡住江栩的下巴,哑声说了句,“是很配。” 随后覆住小丫头柔软的唇瓣。 门外躲在暗处的侯君和小姐妹都已经看麻木了,两人都是第一次看见如此柔情蜜意的枭爷,先是不敢置信,再是诧异惊悚,随后是麻木呆滞。 她们完全不敢相信,令人闻风丧胆又狠辣冷酷的枭爷到最后会选一个小傻子。 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小姐妹手一抖,就把刚刚拍到的视频传到了网上。 一个傻子,也想霸占枭爷,等着被群众的口水淹死吧! 侯君在边上看见了,却没阻止,她也想看看,江栩这次还有没有上一次的好运气,看看这次又是谁能救她。 当然,即便有人救她也阻止不了了,这视频只要被发出去,那就相当于杨市一多半的人看见了,枭爷再有通天本事也绝不可能去杀了这一多半的人。 但侯君没想到的是,最大的阻碍不是枭爷,更不是来自江栩,而是——杨市的女性们统统不信。 她们抵制投诉举报,不到半小时,视频就被勒令删除了。 【开特么什么国际玩笑?枭爷和他助理在一起出柜都不可能和小傻子在一起!】 【就是!枭爷怎么可能和傻子在接吻?谁特么发的?】 【我觉得楼主疯了,得不到枭爷就开始搞后期制作了,麻烦下次用我的脸谢谢!】 【为什么我觉得他们在一起好甜!天哪,真的不是枭爷吗?好宠溺啊,那个笑容我可以!】 【真的是枭爷吗?我都没见过他笑,天哪,太帅了!】 【辟谣!不是枭爷!搞笑,就算是他和他助理我都能接受,怎么可能是他和小傻子!不信!】 侯君看着那些留言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而江栩却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等她听到消息上网查看时,视频网址早就被删得一干二净,这种小插曲几乎没有在她身上掀起半点风波就偃旗息鼓退潮平息。 倒是拍戏期间上网冲浪的夏娜娜嗅到了八卦,偷闲给她发了微信消息。 娜宝最美:【准备公开了?】 树大招风:【没有。】 娜宝最美:【准备什么时候公开?】 树大招风:【随便。】 娜宝最美:【……是枭爷在回我消息吗?】 树大招风:【……不是。】 娜宝最美:【能多说俩个字吗?】 树大招风:【好。】 娜宝最美:【……】 合上手机后,江栩从盒子里拿起一颗草莓味的糖塞进嘴里,想了想,又拿起一颗走到阳台边上丢了下去。 底下的四九听到动静默契地伸手一抬接住了,木讷的脸上显出一分笑意,随后撕开糖衣塞进嘴里。 “二小姐,怎么了吗?”他问。 江栩摇摇头,盯着花园一角,说,“我只是有时候会突然觉得迷茫,不知道自己做得是对是错。” 她声音很轻,但四九还是听见了,仰着脸看她说,“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我相信你会做好你想做的每一件事。” 后来的后来,江栩偶尔午夜梦回会想起这个场景,这一天阳光很暖,午后的斜阳落在那个高大木讷的人身上,朦胧了他的面庞,却让他曾说过的每一个字都无比清晰起来。 第319章苦丁 第319章苦丁 —— 自从知道那笔钱是江栩给的之后,江逸城再也没见过段木央。 他原本以为段木央对他这么上心是因为喜欢他,现在知道是因为江栩这一层关系后,心里居然有丝落寞。 大概是所谓的落差感吧。 就像他每次下班回来打开租房的门,进入空荡荡的房间的那一瞬间,才想起自己已经从江家彻彻底底搬了出来。 那一刻的情绪是一样的。 他每天两点一线上班回家,去过最远的地方是超市,最近的地方是家里门口的便利店,其他的时间不是公司就是房间。 段木央偶尔会打一两个电话过来问候他的情况,江逸城好似浑然忘记前段时间冒充某人男朋友擅自加戏的场景,抑或是他很快从那段戏中抽身,于是两人间只剩寒暄和疏离。 段木央或许会察觉出他的冷淡,但她并没有问,大概他这样做也符合她的设想,于是两个人不谋而合,成功地回到了正轨。 江逸城有时会想起自己蹲在地板上那一天,段木央在厨房里忙来忙去,然后饭菜的香味溢满室内,但是当他睁开眼,房间里空落落的只有他一个人。 只是太寂寞了,他想。 接到江依电话时,江逸城根本想不起通讯录里有这么一号人,他愣了一会,才听明白对方说的是: “很抱歉打扰你,我……我被人关在一个房间,没人救我出去,我……我有点害怕,我好不容易拿到手机,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拿到手机,哥,能不能救我出去?” 绑架? 江逸城脑子里首先跳出这个词,随后便否定了,不,二伯家的经济条件还没达到被人勒索绑架的地步。 他匆匆在纸上记下地址,随后拿起手机和外套就冲了出去,说来也巧,他刚到楼下就看见段木央的车停在那,人刚从车上下来。 “正好,车借我用一下。”江逸城从她手里拿了钥匙,便上了车。 段木央不知道出什么事,却是赶紧走到另一边副驾驶打开车门坐了进去,边系安全带边问,“出什么事了?” 江逸城偏头看了她一眼,这时候还分心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你过来找我?” “嗯,有个……”顿了顿,她说,“等回来再说,你这边出什么事了?” “那个小警察的电话你有吗?”他在导航输入地址。 “有。”段木央神经一紧。 “现在打。” “好!” 南城离杨市不算远,但开车过去最快也得两个多小时,江逸城担心自己赶过去晚了,所以提前让小警察联系了南城当地的警方。 半路上,江逸城就接到了小警察打来的电话,说是那边已经把人救出来了,具体情况没细问,让他待会直接赶去南城警局或者是边上的警队医院。 江逸城一听医院就差不多猜到什么,道了谢后段木央把手机挂断收好,车厢内又顿时安静起来。 江依对江逸城来说只是个比陌生人多一层亲戚关系的妹妹,每年只有年会碰上那么一两次,接触不多,只记得是个皮肤黝黑的女孩,连长相都不太记得清,但今年因为江栩突然将他的名片递了过去,他这才算是真正记得了江依这个人以及她的名字。 当时因为王雪华的事件加上还有年会等着进行,他忙得分身无术,根本忘了去问江栩怎么好端端地想起要拿名片,此时想想,就好像冥冥中江栩知道要发生什么一样。 段木央看江逸城一时皱眉,一时拧着眉心,一时又忍不住露出纠结的面孔,不由得宽慰说,“应该没事,马上到了,你也别太担心了。” 她以为他担心江依。 江逸城没解释,只是偏头看了她一眼,刚好对上她看过来的视线,段木央冲他安抚地笑了笑,又转了头盯着前方。 没一会,她拿出底下保温杯里的水打开喝了两口,又问了他一句,“你渴不渴?” “什么茶?”江逸城瞥了眼她的保温杯,并不是女性化的粉红色,是青绿色,边缘雾化似的打着八个大字:‘木人石心,长乐未央。’ “苦丁。”段木央正要合上盖子,才发觉江逸城这话似乎是想喝她的茶? 原本她打算把底下的水抽一瓶递过去,想了想,把自己的保温杯递了过去。 “介意吗?”他偏头扫了眼她的手腕。 段木央很想点头,又控制着自己的脖子摇了摇头。 江逸城还是接过来喝了一口,“昨晚没睡好,我有些犯困。”他似是解释一样说了这么一句话。 段木央登时没了那份介意,又说,“等会换我来开吧?” “不用。”他把保温杯递过去,段木央伸手接过,他的手在中间,段木央接住下方。 江逸城记得在学校图书馆,很多学妹羞赧地问他能不能把最上层的书拿给她,并不是什么难事,他取下来递过去,学妹会刻意地触碰他的手。 段木央很懂得分寸,几乎从没越过任何线,即便是打一通假男友的电话,都为他挑好了说辞和拒绝的理由。 “最近和小警察联系很密切?”他随口问了句。 段木央侧头,“嗯?他很忙,没怎么联系。”大概想起上次饭店里江逸城对小警察说的那段话,她又加了句,“我还没打算恋爱,现在太忙了,大家都很忙,没时间也没精力去经营恋爱,我怕谈了也无疾而终。” “嗯,挺好。”江逸城说。 段木央注意到他似乎比之前下来的时候,好像开朗了一点,她回头看向大路,啊,原来是要到了。 车子先拐进南城派出所,到了门口,江逸城熄火下车,段木央低头看手机,边看边说,“找一个叫赵刚的。” 江逸城点头进去,整个派出所乱哄哄的,吵架斗殴喝酒嫖娼偷鸡摸狗什么都有,挨个排排站,顶着一脑门什么颜色都有除了绿色的鸡窝头,各个抱着脑袋杵在墙边,两个穿制服的警察拿了根铁棍正在声色俱厉地教训。 江逸城和段木央一进门,那一排的鸡窝头们全部都看了过来,一瞧是个不认识的,顿时又失望地耷拉着脑袋。 “你们什么事?”那边警察教训了两声,冲江逸城喊。 “赵刚,我找赵刚。”江逸城说,“我是从杨市过来的,刚刚我托朋友替我报警……” 第320章刑法 第320章刑法 他话没说完,那个警察冲里面一个房间指了指,又敲了敲桌子喊了一个警察过来,“去,带他们过去。” 城镇派出所占地虽然不小,但办公室还是不够用,审讯室一共就一个,天天犯事儿的人太多,地方完全不够,会议室都拆了一个用作审讯室。 赵刚正在审讯室里,听到敲门声就走了出来,抬头看见江逸城和段木央,了然地问,“杨市来的?” “是。”江逸城透过没关严实的门看了眼里面,一个男人耷拉着脑袋坐在里面,穿得衣冠楚楚,皮鞋锃亮。 “要有补充的物证什么可以现在拿上来,那边还达不到重伤程度,对他造不成什么威胁,估摸关两天就出去了,罚点款的事儿,现在情况对你们也不利,受害人昏迷不醒,受害人家属也并不打算上诉。” 赵刚以为江逸城了解情况,所以说话都言简意赅,江逸城听了片刻,才犹豫着问,“江依是被他打的?家暴?” “你不知道?”赵刚扭头看了他一眼,又看向段木央,“你们是她什么人?不是你们报警吗?怎么不知道情况?” “是我报的警,但是我只接到她电话,并不知道具体情况,我都不知道里面坐的是什么人,她是我二伯家的,是我堂妹,因为住的远,不怎么见面,所以不太了解。”他简单解释,又问,“我能不能先去看看江依?我那个堂妹。” 赵刚点了点头,“行吧,我先带你们去,路上我跟你们简单说说。” 赵刚四十好几,家里也有个女儿,用他的话来说,到了现场那一刻,他一个铁汉都差点忍不住想哭。 江依半年前相亲认识了现在的交往对象,两人交往了一段时间对方都觉得挺不错,所以过年期间,趁着节日的氛围,顺便把婚订了,随后她搬进了未婚夫的房子。 噩梦就从这个时候开始。 她家是卖榨菜的,江依又是个不愿意安分在家里相夫教子的,她想出去上班工作,但未婚夫不允许,两人的第一次争执发生在深夜十点,那时候江依被一巴掌扇晕,直到第二天才从床上醒来,床边是未婚夫恳切地乞求原谅。 她原谅了,为什么不原谅呢? 未婚夫有能力养她,只是不愿意她出门上班而已,而且父母对未婚夫的家世背景都很满意,几次三番打电话过来都要求她不要惹事一定要听话,不管什么事,要以丈夫为大,未婚夫虽然在承认自己的过错,可字里行间却都是在埋怨她要出去工作上班,分明不考虑他的心情,顿时,江依觉得之前的争执都是自己的错,于是怀着这样的心情原谅了他。 第二次动手离第一次仅仅一周。 江依被打得鼻孔出血,却没有晕过去,她只是平静地回到卧室收拾自己的行李打算先回家,让彼此冷静一下,但她没能走成,更不知道,从此之后的她,再也没能出去。 “她父母来过一趟,呆了不到十分钟说店里忙着呢,又匆匆走了,连医院都没去,”赵刚说着嘴角拧起一个讥讽的笑,“有些父母真的不配做父母。” 江逸城走进病房,看见的是一个浑身缠着绷带的人,像木乃伊似的,要不是床尾牌子上写着江依两个字,江逸城几乎认不出她。 段木央都十分不忍心,问赵刚,“她伤这么重怎么不是重度伤害?” “医生判定的就是轻度伤,而且她手腕包括肩膀位置伤得重的地方是她自己撞门撞伤的,内脏骨骼什么的确实没有伤得很重。” “她什么时候能醒?”江逸城问。 “可能刚睡着没多久,她睡得不安稳,估计待会就醒了。” 江逸城盯着床上的江依说,“赵警官,我们先在这坐会,等我跟她聊完,针对她未婚夫的事,我再跟你好好谈。” “行啊,那我先回去。”赵刚冲他点点头,转身走了。 江逸城坐下之后才发现外面天都黑了,这才转头看着段木央问,“你饿不饿?” “你饿吗?我出去买点吃的。”段木央转身就要走,江逸城拦了一下,“别去了,人生地不熟的,在这坐着,我点外卖。” “吃什么?”他打开软件,随口问。 “随便。” 江逸城点了几个菜,随后想起病床上的江依,又点了两份粥,这才合上手机,余光看见段木央正对着手机念念有词。 “你在看什么?”他扫了眼她的手机,只看到密密麻麻一堆字。 “查刑法,看看家暴是什么罪行。”段木央把界面给他看,“我待会就装作律师,我现在很有经验的。” “……” 江逸城拖了把椅子给她,站在她边上问,“你为什么愿意帮忙?” “她不是你堂妹吗?”段木央理所当然地说,“那肯定得帮啊。” 江逸城问,“嗯,所以你是变相帮我?” 段木央坐在椅子上,总觉得江逸城说话的语气有些不知道怎么形容,她点点头,“算是这么说,而且,这不是碰巧嘛,遇上了。” 江逸城没再说话。 病房是双人病房,但针对江依的情况,给安排了一个人住在这,病房内只有一把椅子,段木央坐在椅子上,江逸城没坐另一张空着的病床,只是往窗边站了会,窗户没有打开,站在那可以看见外面道路上华灯初上,车流不息。 过了大概十多分钟,病床上的江依醒了,她大口喘着气,胡乱喊着什么,段木央离得近,先抓住了她的手,努力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你现在安全了,我们在医院,你在病床上……安全了……” 她忘了,她对江依来说是个完全陌生的人,所以江依听见她的声音依旧害怕哆嗦个不停,江逸城正好走了过来,他平时只会安慰江栩,对着一个不熟悉的堂妹,而且对方浑身裹得跟木乃伊一样,他没有半点想安抚的心。 他只是站在病床边用一把十分冷静的嗓子说,“警察刚刚跟我简单说了下情况,现在我想问问你的想法。” 江依看见他的脸这才想起自己晕厥之前曾打了电话给远在杨市的堂哥江逸城。 第321章碰巧 第321章碰巧 “什,什么想法?”她脑子里又疼又晕,伸出手按了按太阳穴,只见手上也包着一层纱布。 “就这么算了还是让他得到惩罚,送他坐牢。”江逸城说。 江依在病床上默了片刻,哑着声音说,“算了吧,我爸妈不会同意的。” 段木央拧着眉正想插话,就听江逸城开口问,“你呢?你打算以后怎么办?” 江依轻轻地摇头,她想离开,但父母肯定不同意,到时候可能会是一场拉锯战,但她死也不会再回去了。 “如果你害怕的话,所有事情我来帮你处理,包括你父母那边我帮你解决,接下来,你什么想法?包括你那个未婚夫,你把你真实的想法说出来。”江逸城的声音低了几分,却充满了令人安心地力量,段木央在边上轻轻抬眸看了他一眼,他目光明亮笔直地盯着床上的江依。 江依小幅度地动了动脖子,说,“他不会坐牢的,他家里有点关系。” 段木央听出来了,插了个话说,“你想让他坐牢是吗?说出来,我们能帮你。” “真的能让他坐牢吗?”江依有点不信。 段木央看着她说,“根据《刑法》地二百三十四条规定,故意伤害他人身体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致人重伤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当然,前提是必须受害人提出请求。” 在江依诧异的眸子中,段木央面不改色地说,“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段木央,江逸城的私人律师。” 江逸城:“……” 送外卖的进来时,江依已经疲惫地再次睡了过去。 江逸城和段木央两人在靠窗位置默默无声地吃饭,两人担心味道干扰睡觉的江依,又不能丢下江依出去吃,只能把窗户打开,两人对着冷风吃晚饭。 “你认真地?”江逸城问。 段木央夹起肉丝塞进嘴里,“当然认真地,你看我什么时候开过玩笑?” 江逸城说的是刚刚她跟江依说的那些话,其实在知道病房内躺着的是江逸城的堂妹的时候,段木央第一个想法是江栩知不知道,有没有可能江栩跟这个堂姐是认识的? 怀着这样的想法,她发了短信给江栩,随后江栩就回了三字:拜托了。 段木央太清楚这三字,碍于江逸城在,江栩没有打电话过来解释,但这三个字足以表达了她的立场。 于是段木央就代表了江栩,对江依说了这么一句话: “等你伤好了,我带你去杨市。” 江逸城看她喜欢吃肉丝,把打包盒里的肉丝都拨到了她面前,这才开口说,“她一个女孩子,你打算怎么安置?” 按理来说,江依要是去了杨市,江家作为东道主应该去收留她,但现在江逸城一个自立门户的人没权替江家做这种决定,更何况,段木央说出这话,铁定有她的打算,只是江逸城不知道她什么计划,或者这份计划是不是江栩定制的。 “我家有个茶庄,还缺点人手,正好她如果愿意帮忙,我可以固定给她发工资,吃住免费,等她什么时候想到城里,就让她再回来,选择自由。”段木央说着话,突然有点渴,有点后悔没带自己的保温杯上来。 江逸城已经走去那边倒水了,里面只剩一个一次性纸杯,他递给段木央喝完之后,又倒了杯水自己喝了。 段木央正要说话,看到他的举动微微愣了一下。 “怎么了?”他问。 段木央摇摇头,“没什么。” 她隐约记得好像学校里有人说过,江逸城的水杯不喜欢人碰,这也是她在车上好奇江逸城居然会喝她保温杯的举动,但后来听他说犯困又释然了,结果,到现在又忽然觉得好像哪里怪怪的。 “太晚了,在这住吧。”江逸城放下杯子,看了眼腕表。 “可以啊。”段木央倒是没什么,只是需要打电话跟家里沟通一下。 只有一张病床,里面还有一张折叠的家属床,江逸城把床拖出来,段木央已经去洗手间拿毛巾过来擦拭了,虽然屋子里开了空调,但折叠床上不铺被褥还是会觉得冷,段木央直接把另一张病床上的被子给他叠成双层垫了上去。 江逸城站在边上看她熟练的铺被子,等她转过身才问,“你今天找我什么事?” “就是今天遇到一个很适合你的职位,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公司简历我放在车上了,回去你再看吧。”段木央想了想补充说,“你现在的工作太杂了。”工资又少,而且职位太低了,估计在里面呆个五六年也爬不上去,小企业都是老板的家属在里面办公,哪还有外人的位置。 江逸城倒是没想过她会是为了这个来找他,“为什么做这些?” “碰巧啊,我今天出去跑了跑,然后就听一个老板在聊他们公司缺这么一个职位,我就想,挺适合你的,所以来问问,如果你想去,我就打电话跟他联系。” 又是碰巧。 江逸城知道她做这些都是为了江栩,并不是为了他,扯起唇角笑了笑,“谢谢。” “不客气。” “我去再拿两床被子。”江逸城走了出去,冷风穿廊而过,他清醒了几分,大概他最颓废的时候遇到了段木央,又自作多情的以为对方喜欢他,所以此刻这种说不出抑郁还是落寞的心情还挺可笑的。 说来也奇怪,当发现段木央喜欢他的时候,他想的是怎么婉拒对方,可当发现对方不喜欢他的时候,他怎么就有点郁郁不乐呢? 是太自信了吗?受不得打击?还是自己已经被江家赶出来,所以没什么底气? 想到最后一条,他抿着的唇下压了些许,江家和江氏集团都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走吧,向前走吧,江逸城。 他呼出一口气,向前跨步。 —— 唐玄和唐教授带着小石头去医院检查时是瞒着徐女士的,编了个出去一起玩的低级借口,而且没到半小时就被打破。 “在哪儿呢?”徐女士打电话过来问。 “在游乐场呢。”唐教授平生第二次撒谎,他第一次撒谎还在二十多年前第一次藏私房钱结果被发现的时候说不知道是谁藏的,然后……就没了然后。 “哪个游乐场?” 唐教授平时根本不去游乐场,还是唐玄小时候才带着去了几次,现在过去二十多年,哪儿还记得游乐场叫什么,胡编肯定是不行的,然而唐玄现在和小石头正在抽血,根本没人解救他,于是唐教授现场发挥了一次,“哎哎哎,那个太危险了,不能坐!不能坐!我得挂了,他们玩得太危险了!” 徐女士还真被唬住了,说,“那行,你们玩吧。” 正要挂电话,就听医院里特有的叫号声,“请——到103室,请——到103室。” 唐教授:“……啊啊啊你听他们叫得多惨……” “老唐,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敢说谎,我让你知道下场。”徐女士一字一句地说。 唐教授心好累,放弃了挣扎,“我不知道,他们俩跑没了。” “我不信,你们在医院干嘛?”徐女士耳朵太尖了,一听就知道是医院。 “不知道啊,就带我来,然后我……” “行了你别说了。”徐女士嫌弃地说。 唐教授:“……”心口被扎了一刀。 “在哪个医院?”徐女士问。 “……”唐教授小声报了名字。 唐玄和小石头出来之后,就看见唐教授丧着张脸,唐玄隔着距离问,“徐女士打电话了?” 唐教授点点头。 “没瞒住?” “……”唐教授愧疚地点点头。 “算了,意料之中。” 唐教授:“……”心口又被扎了一刀。 第322章心疼 第322章心疼 唐玄抓起小石头的手,盯着他手指肚问,“还疼么?” 小石头摇摇头,虽然来到医院让他不安,但唐叔叔说做个身体检查,他相信自己身体很健康,每天吃饭都很多,也每天都锻炼,他很健康,但唐叔叔说医院检查得更细致,会知道哪个器官不太健康,小石头相信了,采血的时候也忍着疼。 医生还夸了句,“敢盯着针看呢,胆子很大嘛,真棒。” 小石头笑着说,“我妈妈说了,男子汉流血不流泪。” “是吗?那你妈妈呢,今天没陪你来啊?”医生随口问了句。 小石头的表情立马垮了,一张小脸皱巴巴的不开心了。 医生这才发现自己好像惹小家伙难过了,正要说些什么,就见唐玄摆摆手,把小石头抱走了。 到了外面,小石头才嗡声问,“唐叔叔,妈妈什么时候来接我?我很健康,我每天都吃饭,每天都记得喝水锻炼,每天都看书的,她什么时候来检查啊?” 到底只是个四五岁大的孩子,说着说着就忍不住眼眶红了起来,他瘪着嘴想哭,却还记着半雪跟他说的那句男子汉流血不流泪,硬是把眼泪憋了回去,抽噎着说,“我不能哭,我不哭,妈妈不喜欢。” 他太懂事了。 懂事得让人心疼。 唐玄忍不住把他抱得紧了些,“妈妈会来接你的。” …… “你妈要来。”唐教授扶了扶眼镜说。 唐玄点点头,又说,“我们去外面吧,结果要明天才出呢。” “行。” 临近中午,天儿总算暖和一些,三人出来后,门口医院遇到一家三口路过,小孩子欢快地举着一个冰淇淋。 唐教授看小石头盯着看,便问,“想吃吗?” 小石头摇摇头,但目光却一直盯着。 唐教授笑了笑,问了人,找到便利店,进去拿了两根冰淇淋回来后全部递给小石头,“吃吧。” 半雪不在,小石头抬头看了眼唐玄,这一眼不知怎么,看得唐玄心口一酸,眼泪几乎出来,他蹲了下来,抱住小石头,说,“你要想吃,以后我都给你买,只要你想吃的,我都给你买。” 他到现在都不太相信,只是太多的证据证明眼前的孩子就是他的,他的儿子,他的亲生儿子。 孩子这么大了,他却什么都不知道,连他的存在都不知道。 “唐叔叔你怎么了?”小石头敏感地察觉到唐叔叔的心情好像有些低落,他小大人似地拍了拍唐玄的肩膀,“别难过。” 唐玄笑了,揉乱了他的头发,“小不点。” “我刚问了人,说往那边五百米就有游乐场。”唐教授说。 唐玄问小石头,“去不去?” 小石头手里拿着两根冰淇淋,舍不得吃,只是惊喜地看着,听到这话立马点头,兴奋地说,“去。” 半雪尽管力所能及带他去玩过,但都有限制次数,他离上一次去玩游乐场都还是半年前的事了。 三人立马往那边去了,唐教授半路又给徐女士回了个电话,让她直接到游乐场就行,电话里又被徐女士数落了几句,唐教授心口被插成马蜂窝了,放下电话后还是乐呵呵地牵着小石头往里走。 三人在游乐场门口买了不少玩意,泡泡机,金箍棒,草帽一只,墨镜一枚,还有一只紧箍咒的圈儿。 小石头面色沉重地拿起紧箍咒,随后戴到自己头上,然后抓着脑袋喊,“师傅——啊别念了——师傅——啊痛——” 唐玄和唐教授两人愣了好大一会,才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小石头戴着紧箍咒也笑了起来,又甩着金箍棒冲唐玄喊,“呔!八戒!” 唐玄又买了个八戒的面具给自己戴上,随后冲小石头喊,“大师兄!” 小石头咯咯笑。 唐玄一把捞住他,放在自己肩头,“飞一把要不要?” 小石头兴奋地喊,“要!八戒!快飞!” “哈哈哈,飞咯!”唐玄抓住他的腿飞快地往前冲,滑行似地来回跑了一大圈。 徐女士赶过来的时候就看见这一幕,唐教授笑了好一会才看见她,问,“来啦?” 徐女士没搭理他,只是感慨,“好久没见儿子这样开心了。” “是啊,他从那么小到这么大好像都还是一眨眼的事,一眨眼我们都老了。”唐教授也慨叹一声。 “爸!妈!快进来!”唐玄在前面喊,他们已经进去了。 小石头也骑在他脖子上喊,“爷爷奶奶快来!” 徐女士恍惚了下,她忽然觉得小石头笑起来和唐玄小时候可真像啊。 唐教授握住她的胳膊,“走吧,别让他们等急了。” 徐女士点点头。 两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几乎不能玩什么高空项目,不过倒是有些平地消遣的娱乐,碰碰车。 还有不少其他人在玩,唐玄和小石头下场后,唐教授也怂恿了徐女士两人全部一人一辆下了场,小石头看见两人,笑着冲了过来。 车子即将碰上时,徐女士闭上眼“啊”了一声,等了很久车都没撞上,再看小石头已经拐弯开向唐玄的方向。 唐教授在一旁笑得眼镜都快掉下来。 徐女士瞪了他一会,忽然忍不住笑出了声。 小石头足足玩了个过瘾才出来,满头都是汗,一出来就被唐玄提到了肩上,喝水都是递上去给他。 唐玄只要想起这个孩子是他的儿子,整颗心都忍不住泛起泡泡,他要补偿他,补偿他所欠下的每一天。 如果可以,他还想听小石头喊一声爸爸。 唐玄眼眶倏然又红了,他忍不住怨愤半雪,为什么要瞒着他,为什么要让他和小石头错失这么久的时间,为什么不跟他相认,为什么…… 太多的为什么汇聚在心口,随后半雪淡漠的那张脸也浮现在脑海,她冷淡的表情说着冷冰冰的话,唐玄忽然又笑了下,如果半雪冷漠着表情出现在他面前,告诉他这些事实,恐怕他不但不会信,还会把人赶走。 “小石头,你想要气球?”唐教授在后面,看着小石头坐在唐玄脖子上盯着卖气球的小贩快把脖子扭断了。 “要哪个?”徐女士赶紧掏出钱夹。 小石头一开始还有些拘谨不好意思要,唐玄冲他说,“爷爷奶奶送你东西不要拒绝,不然他们会难过。” 他登时伸出小小的手指着黄色的猴子,“我要孙悟空!” 小贩立马解下来递给他,又夸了句,“您孙子是吧?哎呀,和您儿子长得真像,又俊又帅,老远就看到了。” 徐女士笑笑没说什么,接过找零的塞进钱夹里。 唐教授倒是接了句嘴,“夸得不错。” 第323章礼物 第323章礼物 一转眼,唐玄已经带着小石头转去了别处,徐女士刚刚在碰碰车上玩了会早就累了,难得看儿子这么高兴,又陪着玩了半个多小时,已经到正午了,一行人才想起回家吃饭。 徐女士在厨房做饭,唐玄带着小石头进了洗手间洗澡。 他在浴缸里放满了水,把小石头衣服脱了这才把他放进去,“水冷吗?” 洗手间也开了暖气,只是才开了不到十分钟,暖气还不是很暖。 小石头却是摇摇头,“不冷。” 唐玄帮他打泡泡,小石头就盯着他看。 “看什么?”唐玄问。 “就是觉得奇怪,第一次有叔叔给我洗澡。”小石头捂着眼睛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都是妈妈给我洗的。” 唐玄手上动作顿了顿,说,“以后我都给你洗好不好?” 小石头点点头,又摇摇头,“妈妈来接我以后,你就不能给我洗了。” “那等她来了,你让她把我一起接走。” “啊?”小石头惊奇地睁大眼,“可以这样吗?” “可以啊。”唐玄笑。 “好。”小石头突然头一低,埋进了水里。 唐玄以为他闹着玩,等了会不见他上来,吓了一跳,立马伸手拉他上来,“干嘛呢?!” “我会憋气。”小石头抹掉脸上的水,又潜进去,片刻后,他抬头起来,冲唐玄说,“叔叔帮我计时。” 唐玄松了口气,打开手机点了计时器。 “好好地学这个做什么?”他问。 小石头没起来,也没人回答他。 唐玄看了眼手机,计时器很快从一秒走到六十秒,“哎,一分钟了,你起来啊,别玩了。” 小石头伸出手冲他摆了摆。 唐玄松了口气,握住他的手,真担心他突然就这么不起来了,于是每过去三十秒,他都要报时。 “好了好了,别玩了,起来吧,两分钟了!”唐玄有些担心地把人一把拎起来。 小石头满脸都是水,他抹掉脸上的水,朝唐玄哈哈大笑,“妈妈说,以后如果遇到危险,逃不过就装死,一定要憋住了不呼吸,就可以死得很真实。” “……” 唐玄简直无语,“你妈妈没事教你这个做什么?” “她说经常做一件事可以考验人的定力和毅力,我就选了这个。”小石头扑闪着大眼睛说。 “那你天天在沙发上打坐又是什么?”唐玄问。 “也是练这个啊。” “……” “快,擦干净去穿衣服,别一会感冒了。”唐玄把人拎起来,用热水冲了一遍,拿大毛巾裹住了。 昨天临时在门口超市买了几套衣服估计也干了,他正要去阳台拿进来,洗手间的门突然被敲了敲,门外传来唐教授的声音,“小石头的衣服我拿来了,就放在门口。” 唐玄把小石头直接抱到门口,打开门,唐教授赶紧把衣服递过去,又把门关上,隔着门说,“别开门出来,天儿还冷着呢,忽冷忽热的人最容易感冒。” 小石头包在大毛巾里,只露出个脑袋,湿漉漉的头发还翘着呆毛,唐玄揉了揉他的头发,把他的大毛巾拿了,挠了挠他的肚皮,“小肚子挺大的嘛。” 小石头咯咯笑着,也去戳他的,“唐叔叔你没有小肚子吗?” 唐玄一把掀开自己的衣服,“有腹肌。” “我妈妈以前也有的。”小石头自豪地说。 “嗯?你说什么?她也有?”唐玄诧异了,后来想想她出身在那样的家庭,估计从小就被逼着练出来的。 “她说生下我之后就没了,肚子上全是肉。”小石头歪着脑袋说,“但是妈妈没有怪我,她说我是上帝送给她的礼物。” “她说什么?”唐玄愣了下,心口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心脏都麻了。 “我是上帝送给她的礼物。”小石头说。 唐玄酸涩地笑了,“上帝送给她的礼物?她这么说的吗?” “嗯嗯。” “她还说过什么?”唐玄一边给他穿衣服一边柔声问。 “很多很多啊。” “慢慢说给我听好不好?” “好。” …… —— 段木央一大早就联系各家医院给江依重新定伤,南城最大的医院就叫南城医院,里面的医生见了段木央,送了她一句话,让她受用至深。 他说,“鸡蛋碰石头的结果是什么不用说大家都知道。” 段木央这才清楚,原来江依的未婚夫是南城院长的儿子,其他医院不敢得罪他,因此,哪怕江依明明是重伤,他们也敢睁眼瞎判个轻度伤。 段木央昨晚第一次睡病房,本来就因为病房里还有个江逸城在,即便离得比较远,但还是没怎么睡得安稳,特别是她还想着江依的父母或许半夜会来,一直提着几分心神,结果,到了夜里,半个人影都没瞧见,倒是听说江依还有个姐妹,不知道是怎么个情况,到现在没来。 她一大早忙活了一两个小时,结果换来一句“鸡蛋碰石头”,有些气馁地给江栩回了个消息,江栩给她回了一个字:等。 她就坐在病房等,江依刚吃完早餐,状态还不错,段木央和她聊了聊,江逸城一大早去了警局,去查江依未婚夫的资料,到现在还没回来。 没多久,病房门打开,段木央以为是江逸城回来,没想到是江依的父母来了,看见江依这副样子还有些诧异,“怎么打成这样?” 听见这话,躺在病床上的江依哭了,眼泪沁湿了纱布,她呜咽着喊,“爸,妈……” “不是说小打小闹吗?怎么打成这样?”做母亲的率先反应过来,立马打着江青山,“你不是说那小子只是小打小闹吗?!啊,打成这样叫小打小闹?” 段木央听到这冷笑,“你们早就知道那人喜欢动手,结果还让自己的女儿嫁过去?就图对方有钱?” “……”江青山被骂得无言了片刻,才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说是吵架,动了手,你说哪家夫妻不吵架不打架?动手不是常事吗?这种事情有必要闹到明面上吗?我们不要面子的吗?” “面子?你女儿被打成这样躺在病床上,你居然还想着你的面子?”段木央气愤极了,“你简直不配做她的父亲!” “你又是谁?!我们家的事情不要你管!”江青山皱眉看着她。 “我管的又不是你,不需要听你安排!”段木央说。 “别吵了!孩子还受伤呢!”江母吼了一声。 病床上的江依说,“爸,别吵了,她是堂哥的朋友……” “堂哥?江远山的儿子?”江青山愣了一下,突然警醒地问,“你怎么联系他的?他知道我们家的事了?你怎么能联系他?!这样他不就知道我们家的事了吗!” “这次是他救了我,不然我就……” 江依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江青山打断了,“他过来干嘛?看我们笑话的?江远山来了没?你就看他一个人来的?” 江依不再说话,背过脸开始默默流泪。 段木央实在看不下去了,走上前道,“你的面子就那么重要吗?你女儿都成这样了,我拜托你,替她想想,她现在被人欺负了,你作为她的父亲,不应该替她打抱不平吗?!不应该找那个混蛋算账吗!” “算账?”江青山呵呵笑了一声,“小姑娘,你现在说这话,是因为你还年轻,等你到我们这个年纪,你就知道在这个社会上生存有多么难。” “我不觉得难。”段木央面无表情地说。 “你不觉得难是因为你没吃过我们家的苦!”江青山吼。 “我凭什么要吃你们家的苦?”段木央冷笑,“你们卖女求荣,想要攀权富贵,现在跟我说什么苦?苦也是你们自找的!凭什么带上自己的孩子,她们生来到这个世界上是应该被疼爱被呵护的,不是像你们这样作践的!” 她一段话说完,整个病房久久没有声音。 段木央气得往病房门口走,一打开门,就见江逸城站在门口,看见她出来,江逸城冲她笑了笑,“刚刚那段很精彩。” 段木央有些赧然,刚刚气疯了,她居然教训别人的长辈,这要是被她爸妈知道了就完了。 第324章断笔 第324章断笔 “有收获吗?”她岔开话题问。 “有。”江逸城沿着长廊往外走,嘴角扬起一个嘲讽的弧度,“她那个未婚夫刚刚被保释出去了。” 段木央正要说什么,就见手机来了短信,打开看了眼,江栩发来的,让她直接去南城医院去拿验伤报告。 “保释出去又怎么样。”段木央忽然有了底气,她扬了扬合上的手机,“走,我们再送他进去。” 她并不清楚这一去会发生什么,她唯一记得的是,穿过医院门口时,头顶的阳光刚好落下,她眯着眼抬头,只看见江逸城阳光疏朗的背影。 南城医院离得不远,江逸城和段木央拿了医院给江依做的检查报告,随后进了三楼一个主任的办公室,把报告丢给他看。 “这是根据你给的检查报告来看,可以定性为重度伤害,而且她胸肺有不同程度受伤,另外,精神状态也可以列出来的,她的精神状况可以找心理医生或者神经科的医生查验,或许对你们有所帮助。” 主任把检查报告看完,在底下批注了重度伤害四个字。 段木央很高兴,“这下好了,可以把那个人渣送进去了,就算坐不到十年,也应该能蹲他个三五年的。” 她把资料重新装好放进包里,又冲主任道了谢,随后才和江逸城走出来。 “我们先去吃点东西,然后再……” 段木央话没说完,突然面前的江逸城伸手拽住了她,她愣了一会抬头看他,就听江逸城快速地说,“去人多的地方呆着。” “怎么……?”她这一转眼就看见面前站着几个男人,人高马大,全是陌生面孔,“你认识他们?”她悄声问,却还是不愿走。 江逸城推了她一把,言简意赅,“江依的那个未婚夫。” 段木央这才把视线重新投到最前方的那个男人身上,所谓的衣冠楚楚不过如此,穿得西装革履人模人样,却是不做人事。 她心里衡量着要怎么摆脱这群人,就见江逸城推了她一把,然后把一张纸塞进口袋里,转身就往反方向跑。 “在他那!追!”有人喊了一声,随后其他几个人全冲去追江逸城了。 段木央也赶紧抱着自己的包往外跑,心里砰砰跳,明明检查报告在她这。 她一直跑到一楼底下,一边报警一边冲保安喊,“快去三楼,有人打架!” 楼下的保安这才紧急地冲了上去。 江逸城一直沿着长廊跑,看到段木央跑到安全的地段这才停下来,转身看着那几个男人,冷笑着说,“几位是怎么个意思?” 江依的未婚夫长得很周正,至少五官看起来不像是个会家暴女人的人,穿得衣冠楚楚,还打了个蓝色领带,皮鞋锃亮,学着周润发似的给头发抹了油,往后梳了个大背头。 这个大背头看着江逸城,也不废话,指着他的胸口说,“东西给我。” “什么东西?”江逸城装傻。 “别浪费时间。”大背头不悦地看着他,又朝后面看了一眼,就见之前在办公室的主任被人连拖带拽的拎到了江逸城脚下。 “你知道在我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是什么后果吗?”大背头问。 主任蜷缩在地上,大概来之前被人揍了肚子,他此刻面色痛苦,身体缩成了虾,大背头往他肚腹又狠狠踢了一脚,“在我看来,死不了的都是轻伤,主任你听懂了吗?” 主任不吭声。 大背头狠狠又一脚踢过去,“说话!” 主任终于发出声音,“懂。” “懂了就好办,来,把检查报告给他重新批。”大背头看向江逸城。 “没有。”江逸城摊手,“已经送到南城派出所了。” “你说什么?”大背头盯着他。 “我说,已经送到南城派出所了,你来晚了。”江逸城说。 大背头登时一拳砸了过去,江逸城侧身躲开,随后一拳揍向他的下巴,大背头没能躲开,整个下巴被打中,他甚至咬到了舌头,一张嘴吐出一口血水,他面色狰狞地瞪着江逸城,冲身后两人招手,“给我打!” 江逸城虽然练过,但仅限于一人,多一个人都会对他很不利,而今天,他是被四个人围着打,其他人从江逸城胸口摸出一张纸。 大背头接过来看了眼居然是什么住院收费清单,这人故意骗了他们,诊断报告一定在那个女人手里! 大背头一边吐着嘴里的血水,一边把地上的主任提到窗边冷冷质问,“谁给你的电话?你怎么认识他们的?说!谁给你打了电话!不说我就把你丢下去!” 窗户被人打开,主任的脑袋被按出了窗口,他缺氧又涨红的面孔极度惊恐扭曲,双腿也扑腾着腾空,似乎下一秒就要被人丢出去,江逸城去拉了一把,没拉到主任,拉到了大背头,一拳又砸了过去。 这一拳砸在大背头的眼睛上,大背头怒吼一声,抓住江逸城就往窗台上猛地一推。 段木央把包扔到车里,这才折身跑了回来,还没进大楼,就听有人尖叫了一声,她抬头看向三楼,只看见一个黑影坠了下来,露出一节纯白的衬衫。 黑影直直坠在草坪上,离得近甚至能听到骨骼咔嚓扭断的声响,段木央腿一软,整个人跪在地上,她深吸一口气,觉得不太可能是江逸城,于是又勉力站了起来,往被人群包围的人堆里走了进去。 那人已经被翻了身,一双眼紧闭着,纯白的衬衫此刻被血浸透染红。 段木央捂住嘴,浑身都在发抖,她抖着手指去探他的呼吸,声音颤得不成调,“江、江逸城?” …… —— 江栩盯着手里断掉的笔出神。 今天阳光很好,江远山也出院好几天,想着到花园晒晒太阳,于是,她也把画架拿下来呆在花园里随便画,用的是铅笔。 铅笔画是个很细致的活儿,她之前为了省时省力,一般都是彩绘作图,这样框架大涂色也方便,重要的是画出来的作品也比较大气。 今天就想静坐,和爸爸聊聊天,然后时不时地画上一笔。 四九在公司帮着江老爷子处理事务,时不时会发短信过来询问一番,江栩便一边看手机一边时不时画上一笔。 段木央那边的事,她刚刚拜托了莫老四,警察的身份让南城医院的主任主动配合,加上大哥江逸城在那边,应该没什么事。 但是笔忽然断了,她心里就有些不安,上次这份不安出现时,枭爷刚好受伤。 她站了起来,刚走了两步,江远山就问,“怎么不画了?” “我去厨房倒杯水。”她想活动一下,大概坐久了。 边上的宋妈立马说,“二小姐想喝什么跟我说一声就行了。” “嗯,谢谢。”江栩便朝花园的方向走了走,天气变暖了,壁花的枝丫也开始抽出新的叶子了,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能爬出满墙的花。 宋妈倒了两杯来,一杯热茶,一杯温水。 江栩接到手里时,画架上的手机响起,她看了眼来电,是段木央。 于是,走到稍远一点的地方滑开接听,“拿到了吗?” 她正要喝水,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只见她手里的水杯砰地一声砸落在地。 “二小姐!你没事吧?”宋妈的声音传来。 “怎么了?”江远山问。 “我去看看。”管家的声音,“二小姐没事吧?发生什么事了?” 江栩耳朵里嗡嗡地,什么都听不真切,只有电话那头段木央的声音在回荡: “你哥他……出事了。” 第325章绑架 第325章绑架 —— 唐玄一早就开车载着唐教授去医院拿检查报告。 只剩徐女士和小石头在家,徐女士收拾完家里,要出去丢垃圾,顺便出去买菜。 “你在家还是跟我一起出去?”她问了句。 小石头站起来,“我也一起去。” 徐女士买菜从来都是一个人,唐教授不喜欢菜市场的喧哗,也不喜欢闻那些杂七杂八的味道,以前带他去过一次,回来就要洗澡,搞得徐女士再也不想带他。 唐玄更不用说,从他上学开始,就没跟徐女士出去买过菜了,更何况这么大了,每天上班都忙不过来,哪还有什么时间陪她买菜。 徐女士第一次带着小石头去买菜,心情还是挺不错的,她提着一个小推车,另一只手提着垃圾袋,小石头就走在她身侧,因为她两手都拿着东西,她也就没有牵着孩子的手,到了垃圾桶边上,她刚把垃圾丢进去后,小石头就掏出纸巾给她擦了擦手,随后主动牵住她的手。 徐女士一直很羡慕邻居有个那样可爱的孙女,小孩子也很可爱,偶尔过来递给她一颗糖,小手软乎乎的,每当那时候,她就恨不得让唐玄赶紧结婚生两个孩子,她这个岁数,刚好可以帮忙带孩子,这要再过几年,身体指不定哪儿哪儿出问题,可能连孙子孙女的面儿都看不上就进土里了。 可握在手心的这只小手软乎乎的,她心都快化了,只是想着这孩子要真的是唐玄亲生的就好了,心里总是抱着这样的遗憾,是她太贪心了吗? 菜场一如既往地喧闹,隔着老远距离就听到杀鱼的卖猪肉的在叫唤着,“都新鲜着呢!看看啊!” 徐女士先去买了菜,青菜,芹菜,娃娃菜,韭菜,菠菜,一边忙着掏钱付钱收零钱,一边惦记着把菜装回推车里,回来后才去买了后腿肉,又要了五花肉,最后才走到鱼贩跟前挑鱼。 “野生的?” “是啊,昨儿刚钓上来的,看,鱼钩钩过的。”老板掰开鱼嘴给她看。 徐女士根本没看清,老板已经松了手把鱼放下去了,她想买野生,又觉得这些鱼搞不好又是家养的打着野生的旗号。 这些天唐教授没能出去钓鱼,但看得出来他还是想吃鱼的,徐女士思索着挑了两条,问了价格后掏出钱包,又让老板把鱼杀好,等转身出来时,才发觉好像少了什么东西。 等她快走到家门口时,才想起来自己把小石头给丢了! 她急忙把菜什么全部交给门口保安,随后跑到菜场,里里外外找了一圈又一圈,都没找到人,又挨个问老板,“我刚刚来的时候带个孩子,你看见没?” 卖鱼的老板皱眉说,“我没看见啊,就你一个人啊。” 徐女士急得不行,整个菜场问完了都没找到孩子,菜场离家不算很远,她抱着孩子可能回家的想法,又急急忙忙地回了唐玄家,指纹锁解开后,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小石头的拖鞋还放在鞋柜里整整齐齐。 她这才心头一慌,一边往外跑一边掏出手机给唐玄打电话,因为太急,路上还摔了一跤,直直摔在地板上,好半会都起不来,手机也摔了出去。 唐玄在电话那头喂了好几声都没人回应,他挂了电话,说,“估计等着急了。”他说着偏头看了眼唐教授手里正在看的检查报告单,笑了笑,“不过回去正好可以给她个惊喜。” 唐教授也笑,“就怕吓到她。” “太小瞧徐女士了,她那个胆子才叫大。”唐玄笑,“我记得小时候刚看完恐怖片,我都不敢回去睡觉,她居然还敢出去倒垃圾。” “哈哈哈。”唐教授笑出声,“你还记得那么小时候的事呢。” “当然记得啊。” 父子俩一路有说有笑地,到了家门口,车子还没开进去,保安就急急忙忙地冲到车门边说,“出事了!唐先生,你母亲摔倒了,你儿子走丢了……” 唐玄脸上的笑容立马僵住,他整个身子险些探出窗外,瞪着眼睛问保安,“你说什么?” “整个小区保安都出去找了,你母亲刚刚报警了,警察说了不满二十四小时不立案,你快去劝她去医院看看吧,腿都不能动了,还到处跑……” “在哪儿?我妈在哪儿?!”唐玄像是被人当头打了一棍,声音都嗡嗡的,“人呢?人在哪儿?” “菜场呢,在找人调监控。”保安说。 唐玄立马把车子调头,菜场离得不远,他们刚下车,就见徐女士正在冲菜场的一位穿制服的老大爷双手合十在说什么。 “妈!”唐玄喊了一声。 徐女士听见声音抬头看了过来,那一刻,唐玄清楚地看见徐女士眼睛陡然红了,她突然背过身捂着脸哭了起来。 唐教授和唐玄两人下车走了过去,“怎么回事?” 徐女士身上脏兮兮的,膝盖和手上都渗着血丝,她抹了把眼泪,瘸着腿站了起来,“小石头……被我弄丢了。” 她说完哭了起来,“我不是故意的,我一下就给忘了。” 徐女士从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唐玄记得她上次哭是因为自己这个不孝子打电话说想煮粥给他们尝尝。 唐玄想发火,可对着徐女士那张哭得满是泪的脸,他狠不下心,他深吸一口气稳住情绪,“先找小石头,别哭了,哭也没用,我们把他找回来。” 徐女士瘸着腿走了一步,唐玄不忍心地说,“你和爸先回去,我去找。”顿了顿,又问,“监控呢?看了吗?” 徐女士擦着眼泪说,“看了,只看到孩子出去了,外面门口的还没看,他说门口的监控坏了没法看,只能找对面那家店的监控看。” “好,我去看,你们先回去。”他说着把车钥匙丢给唐教授,然后冲到马路对面,翻过栏杆,根本不顾来往车流,就往那边冲,看得徐女士心惊肉跳,在这一刻,她才清晰地知道,小石头即便不是唐玄亲生的,可在唐玄眼里,早就把他当做亲生的了。 “腿怎么了?”唐教授问。 “没事,跑急了,摔了一下。”徐女士说得轻巧,可走一步都煎熬,她疼得不行,硬是忍着痛楚坐进了车里。 坐进去才看见后座放着一份文件,她以为是唐玄上班用的资料,没仔细看,给他收拾整齐了,正要放好,就听坐在驾驶座的唐教授说了句,“你打开看看。” “什么?”徐女士问。 唐教授没说话,把车往医院的方向开。 徐女士这才把目光投到手里的文件上。 到了医院门口时,徐女士已经哭得不行,她捶胸顿足地喊,“我把我亲孙子弄丢了……老唐……我该死啊,我把他给弄丢了……” 唐教授叹了口气,“没事,那孩子聪明得很,应该是跑出去玩了,我们等消息,别急,咱儿子不是出去找了吗,放心,一定会找到的。” 徐女士哭着问,“会找到吗?” “会,一定会的。”唐教授安慰道。 “你带我来医院干嘛!”徐女士这才发现到了医院,“快去警察局,快点!” “你赶紧去医院看看你的腿,你还想儿子分心去担心你吗?!”唐教授第一次说重话。 徐女士偏头抹了抹眼泪,点了点头,下了车,“去完医院我们去警察局。” “好。” 另一边唐玄横穿马路,被不少司机骂了神经病之后,这才冲到了对面的一家快餐店里,冲老板问,“我想看看你们门口的监控。” “我们现在很忙,你等等好不好?”此时正是中午吃饭的高峰期,不少人都排队等着打菜,服务员连同老板都忙得不行。 唐玄一巴掌拍在台子上,漂亮的桃花眼此刻泛着猩红,“我儿子丢了!就在门口不见的!” 整个快餐店安静了片刻,老板起身走了过来,问,“什么时候的事?” “不到半小时前。”唐玄猜测徐女士给他打电话那会就是小石头走丢的时间,他大口喘着气,“在菜场门口,四五岁大的孩子,今天穿黑色的夹克。” 是唐教授昨天出去给小石头新买的衣服。 唐玄捏着拳头说,“麻烦你们了,我儿子不见了,我现在很着急。” 老板冲他点点头说,“你跟我来吧。” 两人进了里面一个房间,两台电脑,一台放着电视剧,一台放着门口的监控,老板拿鼠标拖动调出半小时前的画面。 快进调了一遍没有任何发现,老板又把进度条往前拨了拨,刚要点加速,就听唐玄喊了一声,“等一下!” 老板已经从画面里看见一个四五岁大的孩子刚进菜场,没多久,这个孩子又跟在一个女人身后出来,刚出来,就被一个男人给拦腰抱进了车里,而那个女人也随后上了车。 “把这个拷给我。”唐玄咬着牙跟老板说完,随后给莫老四拨了电话。 “我儿子被人绑架了。” 第326章妈妈 第326章妈妈 —— 岐市四合院。 自从四太太回来后,半雪一直呆在她的房间里,石老大几乎一天都见不到她的人,不,见不到她们母女俩个人。 于是,他每天不是让人送燕窝就是让人送夜宵,企图刷新些存在感,让这对母女俩想起外面还有个父亲,还有个丈夫。 然而,四太太大概是死了心,自从回来后就关着门,除了半雪以外谁都不见,愁死了石老大,也愁死了石老大底下的一群人。 石老大不舒心,底下的人舒心也得装作不舒心,不然被看见了,一定会让你过得很不舒心。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关上门的屋里并不是他们想象的那样悲戚。 四太太依然保持着少女心,只是抱着半雪哭了那么一场后,两人就躺在床上并肩聊这几年出去遇到的人遇到的事,说到好笑的两人会笑个不停。 “我这几年在外面,终于理解你当时说的话了。”四太太轻叹一声,“难怪诗人都在倡导自由,而我却还迷恋这金丝雀一样的日子,真是个傻子。” 半雪只是抿着嘴笑。 “我想通了,以后你嫁到哪儿,我就跟着去哪儿,在你边上租个房子,每天和一群老头老太跳广场舞什么的,也挺好的。”四太太笑着说,“人不得不服老,从你走之后,我的白头发就数不清啦。” 半雪偏头看了眼,确实看见她头上多了许多白发。 “你在外面是不是过得不好?”四太太摸着她的掌心,“手都有茧了。” “挺好的。”半雪说。 “钱呢?哪来的?”四太太问。 半雪说,“走的时候带了挺多的,花的也不多,遇到有好点的工作会做点。” “我回来的时候听说你犯了事,都没能好好问问你,没受伤就好,我总害怕哪天在新闻上看见你,担心你不是离家出走,是被谁绑架了,可没人打电话要赎金,你爸爸一直找不到你,我又生气又担心,每天睡不好……” “我怕爸爸怪罪你,没敢告诉你。” “是啊,幸好你又写了封信告诉我,我才想开了,也是,在这闹什么,还不如出去想怎么玩怎么玩。”四太太转过身轻轻抱住半雪,“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你对我太狠心了,不见他们就算了,连我也不见。” “瘦了。” “瘦了。”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完,然后不约而同地笑了。 “还走吗?”四太太问。 “你呢?”半雪问。 四太太捏了捏她的鼻子,“我刚跟你说完,以后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妈,其实我……”半雪犹豫着开口,“我当初离家出走不只是为了自由。” “那还为了什么?”四太太捂住嘴,面露诧异,“难不成和谁私奔?” 半雪抿着嘴说,“我当时怀孕了。” “哦,只是怀个孕而已……”四太太话没说完,陡地坐起身,瞪着半雪的肚子看了好一会,又看向她的脸,“孩子呢?” 半雪:“……又不是哪吒,怎么可能现在还在肚子里。” 四太太这下子整个跳到地上了,“生了?” “嗯,是个男孩子。” “啊,可爱吗?”四太太露出惊喜的表情,顿了顿,又不满地看着她,“你这还没结婚你就生孩子了?也不跟我说一声?未婚先孕可不好,你妈妈我当四太太都办过婚礼。”又一挥手,“算了,不跟你计较,孩子可爱吗?不会长得像你吧?” “不,像爸爸。”半雪眯着眼睛笑了。 “哟哟哟,你很喜欢那个人?” 半雪想了片刻,点点头。 四太太笑着重新和她躺在一起,“我当初就被你爸给迷住了,他出来吃早饭,我身后跟了个小偷被他发现了,一脚就把小偷踹飞出去了,给我迷得啊,我当时就问他你叫什么,他跟我说……” “你居然不知道我名字。”半雪也笑,她以前经常听四太太提起从前,几乎都会背了。 “是啊,他两条眉毛你知道吧,跟张飞似的都飞起来了,很吓人,虎着脸说你居然不知道我名字,我说我就是不知道啊,他就把名字告诉我了。”四太太露出娇羞的表情,“我那时候就可喜欢他了,我跟他说,你要喜欢我,你就来我家找我。” “然后他就去找你了。”半雪说。 “是啊,谁知道,他已经有三个老婆了呢,我不甘心,我觉得他对那三个老婆没有感情,我觉得他一定最喜欢我。”四太太露出伤神的表情,“唉,那时候太年轻,不懂事。” “然后你就嫁了。”半雪摸了摸四太太的长发,搂住她的肩膀,“不然哪儿来的我。” 四太太笑,“是啊,然后我嫁了,后来有了你,然后才发现,日子并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么好……”她长叹一口气,“离开我又不甘心,就这么蹉跎了一年又一年,把自己熬得像个怨妇,我那时候可真傻。” 半雪抱了抱她,“虽然傻,但也很可爱。” 四太太笑着轻轻撞了她一下,“哪儿可爱了,我那时候可怕才对。”说着想到什么,又看着半雪问,“什么时候带来给我见见?” “爸说改天请他们来玩。”半雪说。 “单独请不能来?”四太太虽然单纯却不傻,听得出女儿话中有话。 半雪思索片刻才说,“孩子是我一个人的,孩子的父亲不知道。” “啊?”四太太又爬坐起来,“那……那你以后一个人带孩子?”她想了想摇摇头,“不行,我去帮你带孩子,反正我也一个人,咱们仨一起过吧。” 半雪坐起身,笑着抱了抱四太太,“妈,谢谢你。” “你就欺负我单纯,不然你告诉你爸去。”四太太噘着嘴气哼哼地说,又拍了拍半雪的背,“你太胡来了,这种事搁在你妈身上,估计都不敢做,一个人带孩子得多辛苦啊,我当时怀你的时候都作天作地,恨不得你爸把天上的星星月亮都摘给我,他那暴脾气事事顺着我,我都觉得自己委屈……” 怀孕的时候当然不好受,但半雪不想提那段只会引起四太太心疼的过去,故意岔开话题说,“所以整个家里,最宠你的是爸。” “他才不宠我。”四太太噘嘴转过身。 半雪指着桌上的燕窝,“不宠你都派人送了五次燕窝了,你再不见他,他今晚又该睡不着了。” “睡不着活该!”四太太嘴上这么说,脸上却已经露出笑,“我得让他知道我的厉害,不然以后没地位,雪儿,我跟你讲,你得欲擒故纵,这样,才能把对方吃得死死的。”想到什么,她顿了顿,看着半雪说了句,“算了,说给你也没用,你总不能也嫁个有四五个老婆的男人吧?” “不会。”半雪摇头。 剩下一句她没说,她根本不想结婚。 “那就好。”四太太放心了,又重新躺下,“来,跟我说说那个吧?” 半雪也跟着躺下,“那个人……” 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讲述,只是嘴角却不自觉地露出一抹微笑。 “很帅气吧?”四太太露出少女娇羞的表情,眨着眼看她。 半雪忍不住笑,“妈,你都这个岁数了,不要这样花痴好不好?” “快讲讲,他一定很帅气,他一定做了什么打动你了,我的女儿我最了解,他一定戳中你的心坎……”四太太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 半雪却走了神,打动她了吗? 她只记得五光十色中,他的那双眼睛漂亮得灼人。 “四太太,四小姐,老爷送了燕窝来。”门口传来下人的声音。 四太太坐起身,有些不悦地冲门口说,“除了燕窝就不能送点别的吗?” 门口传来石老大很轻地声音,“问她想吃什么。” 紧接着门口传来下人的声音,“您想吃什么?” 四太太盯着门口,半晌说了句,“我想吃什么他不知道吗?” 半雪忍住笑,从床上下来,走到门口。 门口石老大已经在掰着手指数了,“她喜欢吃香酥闷肉,清炖蟹粉狮子头,丝瓜卤蒸黄鱼……你先去做这几样,回头我再补……” 门被半雪打开。 石老大嘴里的“充”还没说出口,就哑了。 他瞪着眼睛看着门里的半雪,随后蹙眉看着面前的下人说,“端什么燕窝来啊,去做点别的送来。” 下人连连点头,随后端着燕窝遁了。 四太太看半雪去开了门,也不好一直在床上躺着,只好披着个毯子下来了,看见石老大也只是轻轻抬了抬眼皮,显得十分的傲慢和目中无人。 然而,石老大却半点没有生气,反而赔着笑脸问,“时差倒过来了吗?睡得还好吗?吃得还习惯吗?” “一般般。”四太太没好气地说。 半雪抿嘴笑了笑,然后冲两人说,“我出去转转。” 四太太立马拉着她,“你去哪儿?” 石老大也紧张地问,“你上哪儿去?” 半雪一愣,才发现他们以为她又要离家出走,解释说,“我去厨房转转,想吃点别的。” 石老大松了口气,“好,去吧。” “等等我,我也去。”四太太进屋去换衣服了。 半雪站在那朝石老大使了个眼色,随后关上门轻手轻脚地出去了,没走多远,就听到门里传来四太太的声音,“你进来干嘛?滚!” “我错了我错了……”石老大求饶的声音。 半雪抬头看了眼天空,今天阳光正好,穆承胤应该会带小石头出来玩吧。 远在一辆车厢内的小石头被人用黑色布条蒙住了眼睛,随着车子越开越远,他心里的恐慌越来越大,他会不会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妈妈了…… 嘴巴被胶带封住了,什么都喊不出来,可他还是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喊着。 妈妈…… 妈妈…… 半雪心口猛地一疼,她蹙眉揉了揉心脏,转身往厨房的方向去了。 第327章老爷 第327章老爷 —— “我朋友出了点事,我过去看看。” 江栩挂完电话后只说了这一句,随后就上了楼,她心慌手抖,到了房间好一会才冷静下来。 只是凑巧而已。 只是凑巧和上一世一样而已。 但心里的不安却是像黑洞一样,逐渐放大。 她匆匆拿了包和外套转身下楼,江远山还坐在花园边上,宋妈和管家正在收拾她刚刚跌碎的玻璃水杯,画架上那幅画还停留在铅笔断掉那一刻笔头捅破画纸的瞬间。 四九的车还没到,江栩已经焦躁地站到了门口,江远山在椅子上问,“什么朋友?男的女的?” 江栩回头看着他,实在不愿告诉他那个所谓的朋友就是江逸城。 “女的。”她说。 “是上次来家里的那个吗?”江远山只记得半雪,那是江栩唯一带回家的一个朋友,虽然有了孩子,性子也不怎么爱说话,但江远山挺高兴的,毕竟那是小栩第一次交的朋友。 江栩想了片刻才想起他说的是半雪,含糊地说,“嗯。” “跟朋友好好相处,她出事你去照应是应该的,但你也要小心点知道吗?”江远山絮絮地说着,又偏头咳了咳。 “爸,你进去躺着吧。”江栩说。 “好,我还想去医院看看呢。”江远山皱着眉,叹了口气。 他后半段没说出来的话是,想去看看江柔。 到底是亲生的女儿,又出了车祸,虽然有植物人的风险,可到底是个孩子,就好比一直看着长大的江逸城,即便没有血缘关系,江远山病倒躺在病床上的时候,仍是盼着他来看一眼的。 江栩没说什么,因为四九已经把车开来了,大概路上闯了不少红灯,不然来不了这么快,江栩也管不了那么多,车子一停,就矮身坐进了车里。 四九跟江远山几人招呼都没打,一个急速转弯就上了路。 “不用太急,再快也赶不上的。”江栩闭上眼,“人已经在手术室了。” 四九应声,速度却并没有减下来。 另一边,江氏集团里某个人偷偷蹲在洗手间里发送了一条消息,谁也不知道这条消息传给了谁。 但没过多久,江柔病房内的门被人打开,大概是小护士,帮她换了尿袋后又走了。 江柔闭着眼一直躺着,随后听到边上传来手机铃声,叮铃铃叮铃铃。 很奇怪,她的手机明明早就摔碎了,怎么还会听到手机的声音,而且她的铃声也不是这种铃声啊。 她轻轻睁开眼,就见自己手边躺着一枚黑色的手机。 她吓了一跳,因为来电的那串数字是她所熟悉的号码。 “喂……”她紧张地按了接听,把手机放在耳边。 “打算就这么躺下去?”电话那头是个变声器发出的男音,像是电音,完全分不清年纪。 江柔嗓子发苦,她想说些什么,就听那头又问,“不想救你母亲出来了?” 她点点头,“想!” 电话那头的声音顿时充满了蛊惑,“我可以救你母亲出来,还可以让你哥哥跟你母亲重新回到江家。” 江柔眼泪流了出来,她嗓音沙哑地问,“你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看见你手边的文件没?”电话那头的人说,“拿去让你父亲签字,用公章盖上章,然后……” 江柔偏头看见床上的那份文件,她拆开看了眼,慌乱地说,“……收购?不行,公司是爸爸的命,我不能……” “江氏集团已经面临破产倒闭了,我是在帮你们,而且,你母亲跟公司比,哪个重要?你还有三秒钟考虑时间,3,2,1……” 这个人是个谈判高手,他捏住了江柔的软肋。 江柔几乎在他喊1的同时就哭着说,“好!我去!” “好,我等你的好消息。”那人说完最后一句就挂了电话。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收到这个人的消息,江柔已经不太记得了,只记得这个人给的报酬很多,一开始并不是什么大事,甚至很多只是一些很小的事情,比方慈善宴上让江家不要拍哪号单品,王雪华就做主不让江远山去拍,再然后对方就会把酬金打到王雪华的卡上。 一来二去,条件越来越多样化,先是让她偷换大哥的文件,再然后就是抽掉大哥的附属协议,再来就是公司收购…… 江柔不敢往深处想,就好像,这个人一步一步地是想吞食掉整个江氏集团,她只是怀着最后一丝念想,想着这个人不会食言,他一定会救妈妈出来,只要妈妈出来,她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江柔穿着病号服就那么出去了,没有办理任何手续,路过的护士并不知道那个所谓有可能是植物人的人此刻已经可以自由行走了,到底是躺了太久,虽然有人按摩,她的腿还是没有力气,走了片刻就大口喘着气,堪堪扶着墙,终于到了医院门口,她伸手刚想拦车就有一辆车停在她面前,她犹豫间,对方已经打开车门请她进去。 江柔坐了进去,说,“抱歉,我没带钱包。” 对方笑笑,“没事,我送你。” 江柔仔细看了他一眼,三十岁左右,穿着一身黑衣似乎是个保镖,她从来没见过,她惊疑不定地问,“你是他的人?” “算是吧。”那人笑了笑,随后启动车子往江家的方向开去。 江柔拿起手机给江逸城打了电话,那边一直没人接听,她住院这么多天,大哥好像没有来过。 电话响了很久一直没人接听,她索性挂断放在口袋里,另一只手摩挲着那份文件。 驾驶座的人隔着后视镜看了她一眼。 车子很快到达江家门口,江柔下车后,那辆车子就立马开走了,她只在心里记下车牌号,随后快速给江逸城的手机上发了过去。 宋妈和管家正在门口,他们刚把画架搬上二楼二小姐的房间,正要准备晚饭,就见江柔一身病号服站在门口。 “天哪!这不是大小姐吗?”宋妈捂住嘴。 “大小姐!你醒啦?!”管家诧异地喊,这猛地转身看见她还以为见了鬼。 江柔的脸色太差了,身上的病号服衬得她一张脸惨白如鬼,她后脑勺还缠着纱布,手臂也还缠着绷带,乍一看跟复活的丧尸一样。 她抿唇问,“爸呢?” 宋妈指了指楼上,“在房间里休息呢,大小姐,你怎么突然醒了,医院怎么没打电话来?” 江柔没吭声,低头往里走。 宋妈和管家两人有些担心地跟了上去,到了江远山门口,江柔敲了敲门。 江远山在门内喊,“进来。” 江柔打开门,“爸,是我。” 江远山也挺诧异的,“醒了?”他刚躺下不久,听见江柔的声音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医生还说你有可能不会醒过来呢。” 虽然对江柔和王雪华颇有微词,到底是亲生的孩子,又经历了这么一场车祸,也算是把他对王雪华的那些怨愤和不满都抹消了个干净。 “饿不饿?我让宋妈做点吃的给你。”江远山披上外套站了起来,又说,“来,坐,冷不冷?怎么就穿那么点?” 江柔点点头。 “想吃什么?”江远山朝门口的宋妈说,“去做点吃的吧。” 宋妈说,“大小姐只能喝粥,我去做点清淡的粥吧。” “也行。”江远山说。 江柔就坐了过来,房间里没开灯,有些昏暗,她就坐在床沿上,看着江远山说,“爸,我一睁开眼看见病房里只有我一个人,我很害怕……” 管家听到这个,摇摇头叹了口气,把门关上了。 “护工呢?没在你跟前?”江远山有些生气,“我不是请了二十四小时的护工吗,怎么会没人!” 江柔不吭声,只是低头看着自己手里捏着的那份文件。 江远山又问,“你怎么就一个人就这么出来了?医生呢怎么说?你这个情况能出院吗?” “不知道,我只是想回家,然后我就回来了。”江柔的声音越来越小,“爸,你不想看见我吗?” 江远山被她这么一问愣了一下,江柔怎么可能会问出这种问题呢,她几乎是那种被宠坏的大小姐,自信张狂,而且总爱欺负江栩,那个无法无天的江柔怎么会问出这么可怜兮兮的问题呢。 江远山突然觉得自己这次可能做得太过了,导致孩子没有安全感,这才问出这样的问题,他叹了一声,“怎么会,你能醒过来真的很好,爸爸总算可以安心了。” 江氏集团也不愁没有继承人了。 他后一句没说出来,想着江柔这种情况都能醒过来,那么江栩呢,会不会也有变成正常人的那一天,那么,江氏集团到时候就交给她们两人就好了,他也可以安心闭目了。 “是吗?”江柔问。 “当然!”江远山拿起毯子披在她身上,“脑袋还晕不晕?” “有点。”江柔站起来,“我回房间睡一会。” “好好好,爸爸晚一点去看你。”江远山按了按太阳穴,最近几天他脑子总是隐隐刺疼,他没表现出来,直到送江柔出了房间,这才躺在床上重重呼出一口气。 大概是老了,他愈发觉得身体不行了,有种油尽灯枯的无力感。 睡得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在哭,是江柔,江远山恍惚觉得自己在做梦,他看见江柔拿着一张又一张试卷递到他面前说,“爸爸,我没考好,老师让家长签字。” 他接过笔,嘴上不住地安慰,“没什么,考试而已,下次还有机会,别在意,考不好爸爸也不怪你……” 他不停地签字签字。 醒来后发现自己手里还握着支笔。 不是梦? 他有些茫然地坐起身,出了房间后,发现自己书房的门开着,他推门进去,看见江柔正站在书房桌前,手里拿着他的公司印章,正往什么文件上盖下去。 “你在做什么?”他往前走了一步,“你们学校还要求盖章?” 问出这个问题之后,他脑子短瞬间反应了片刻,忽然意识到不对劲,快步走了几步,“你手里拿的什么?” 江柔拿了文件冲他摇着头往后退,“没,没什么。” 江远山预感不妙,“给我看看!你手里拿的什么!” 江柔想跑,刚走几步就被江远山捉住了手腕,那份文件也被江远山拿到了手里,他打开一看,公司收购合同,翻了几页,收购方江氏集团,法人代表江远山,底下除了他的签名还有手印以外,还有新鲜的公章。 他气急败坏地瞪着江柔质问道,“谁给你的?!谁给你的?!” “爸,你还给我!”江柔推了他一把,想把文件抢过去。 江远山气得张口想骂,一口气没提上来,随即眼前一黑,整个人“咚”地一声摔倒在地。 江柔赶紧抢了文件就往外跑,跑了几步,回头看了眼,“爸?” 她慌乱地想去试江远山的呼吸,手还碰到,就听门口传来宋妈尖锐的喊声,“啊——” “不是我不是我……”江柔哭着往门口冲,宋妈伸手去抓她,却被她一把推开了,她慌乱地往楼下冲,半路遇到管家,管家见她手里拿着文件,登时伸手去拦,被江柔毫不客气地伸手一推,登时摔下了楼梯。 江柔一边哭一边往外跑,“对不起对不起……” 刚跑出江家门口,因为体力不支,她很快摔倒在地。 一辆车刚好停在她面前,车里的人伸手把她手里的文件拿走,随后关门,车子一溜烟地开走了。 江柔爬起来追了几步没追上,匍匐在地上,哭着喊,“你要说话算话!你一定要说话算话……” 江家二楼突然传来宋妈的尖叫声,“老爷——” 江柔哆哆嗦嗦地站起身,还没走进家门,就见管家瘸着腿出来,一张脸上全是泪,他对着手机那头,带着哭音说,“老爷他……出事了。” 江柔听到这话眼白一翻,整个人晕倒在地。 第328章回去 第328章回去 —— 四九接完电话后,才慢慢从车里出来。 三分钟前他们刚刚抵达南城医院,二小姐两分钟前急忙忙地进了医院,他忙着找车位停车,这么个当口接到了管家的电话。 大少爷刚出事,后面紧跟着老爷出事,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二小姐了。 走进南城医院住院部,四九收到短信,三楼329。 他穿过长廊和人来人往的急诊室,到达了329,门口全部站着人,没人进得去,329的门牌上写着重症监护室。 江栩抬头看向他,她向来漂亮的眼睛此刻泛着红,但她没有哭出来,她似乎想走过来,脚步却踉跄了一下。 四九伸出手,把她抱进怀里,她浑身冷得出奇,隐约在发抖,他实在不敢告诉她另一个坏消息。 “保镖打电话告诉我了。”她忽然开口,牙齿像是发抖似的上下颤栗着发出响声,“爸爸他……呼吸没了。” 自从大哥被打住院之后,她就让四九买了几个保镖在暗处暗中保护父亲和大哥,直到秦家叶全家离开杨市,江栩才撤掉了跟在江逸城身边的人,而家里的却没撤掉。 事情发生后,宋妈刚尖叫完,就有保镖冲进去,他们探完江远山的鼻息,就赶紧给江栩打了电话。 四九头皮一凉,用力抱住她,“没事的,不会有事的,你不要多想,老爷他好几次都这样,然后不也没事吗?” 他实在嘴笨,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他听见二小姐语无伦次的声音,“上一世就是这样……这一世还是这样……都出事了,我改变不了……都出事了……” “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他只是用力抱着怀里这个瘦弱而又冰冷发抖的身体,努力将自己的温暖传递给她。 “给我一根烟。”半晌后,四九听到二小姐的声音说,“给我烟。” 四九并不抽烟,两分钟后,他从隔壁病房的家属那花一百块买了一包玉溪和一枚打火机,他把烟放在江栩嘴边,替她点燃。 江栩没有抽烟,她只是静静咬着烟,闻着尼古丁的呛人烟味,一点一点冷静下来。 一根烟燃尽,她转头冲坐在椅子上发呆的段木央说,“我哥这里,拜托你看顾着点,我先去趟警局。” 段木央回过神时,江栩已经转身走了。 四九先去医院收费处替江逸城存了二十万的住院费,随后走出来开车,江栩正在打电话,她声音没了之前的颤抖,此刻算得上十分冷静了。 “好。”她挂掉电话,转身上了车。 四九把车开到南城派出所时,落日的余晖只剩下最后一抹橙红色,江栩神色漠然地开门下车,走进派出所,在所有片警“你找谁?”的质疑声中,她径直走到审讯室门口,敲了敲门,里面有人开门,是赵刚。 “你是……?”他打量着她,不确定对方是江依的朋友还是江逸城的朋友,抑或是来找里面的那位。 “里面那位是南城医院院长儿子吗?”江栩盯着里面那个大背头问。 “是,但是你是谁?”赵刚问。 江栩抬头看着他,“给我五分钟。” “什么五分钟?”赵刚不解地问,就见江栩走了进去,把里面另一个做纪录的警员拉了出来,随后把门关上了。 赵刚正要去推门,四九已经眼疾手快地挡在了门口,他魁梧健壮,整个人往那一站,跟一堵墙似的。 赵刚和警员两个人没能把人搬动,听着里面传来“砰”地一声,登时紧张道,“里面出什么事了你让我进去!” 四九也有些担心,他微微侧身,把门打开一条缝,看了一眼后又立马关上门,木讷的脸朝着赵刚说,“只是椅子倒了而已,没什么。” 赵刚瞪着他,“你知道里面那人是什么人吗?家暴狂,暴躁症,他神经有问题的,不能受刺激,你小心他伤到她!” “不会的。”四九说。 “怎么不会?!”赵刚急了,伸手去掰他。 四九看着他说,“你知道刚刚进去那人是什么人吗?” 赵刚问,“什么人?” 四九说,“精神病。” 赵刚:“……” 江栩进去后,坐在大背头面前仔细端详了片刻,大背头早就听到外面的动静,没想到进来的是这么漂亮的一个小姑娘,白得跟洋娃娃一样。 “找我的?”他打量的视线从江栩头顶掠到她脚上的鞋,35码的脚,这脚该有多小多漂亮,他舔了舔牙尖,已经在脑海里幻想着眼前的人没穿衣服的胴体。 “记得江逸城吗?”江栩问他。 “谁?”大背头被打断了臆想,眉头不自觉皱起来,思索了片刻仍然不知道江逸城是谁。 “被你丢下楼那个。”江栩提醒他。 大背头脸上的笑顿时没了,身子朝后靠了靠椅背,他手上拷着手铐,细微动作都能听到手铐碰撞发出的声响。 “来算账的?”他嘴角挑起一抹冷笑,“来啊。” “来了。”江栩说完,把身边的那把椅子举起来兜头就往他脑袋上砸了过去。 大背头根本没想到眼前的女孩子看着软萌可爱,实际上却是个废话不多说能动手绝不动口的行走派的小巨人。 他被椅子直直砸趴在地上,不等反应,椅子再一次兜头朝他脑袋上落下。 大背头低咒一声,往边上躲了一下,随后一脚踹飞面前的凳子,凳子飞到江栩面前,撞到了她的身体,她吃痛地往后退了几步,手里的椅子却始终没有放下来。 大背头赶紧爬起来,叫骂着,“疯了!神经病!你敢打我!你等死吧!” 他一把举起边上的椅子,横着朝江栩身上砸,在江栩侧身躲开时,一脚踢在她肋骨,江栩躲都没躲,在他的脚伸过来时,举起椅子狠狠朝他脚上一砸,大背头连缩腿的机会都没有,只听骨骼咔嚓一声脆响,他嚎叫一声,抱着腿彻底瘫倒在了地上。 “干!警察呢!死了吗?!有人要杀我啊!”眼看着江栩拿着椅子朝他走来,大背头开始惶然地朝后躲,边躲边喊,“来人啊!救命啊!” 江栩问,“记得江逸城吗?” 大背头后背都渗出一股寒意,“你是有病吗?你不是都告诉我了吗?他被我推下楼了,对,是我推下去的怎么样?!你敢杀我,你就要偿命!” 江栩一脚踩在他嘴上,随后在大背头惊恐的视线里,举起椅子狠狠砸向他的另一条腿。 “啊——” 惨叫声终于把整个派出所的人都惊动,门口四九阻挡了片刻,最终被一行人压着他冲了进来,门打开时,所有人都哑了声音。 地上大背头浑身是血的躺着,边上一个女孩坐在椅子上,满手是血的正往嘴里塞一根烟,她动作不太熟练地给自己点了火,随后凑近,烟雾腾起,她偏头看过来,漂亮的脸蛋上全是嫣红的血。 “这怎么回事?!”有人开口问了句。 随后,越来越多的人把江栩包围起来,“你是什么人?!你怎么把人伤成这样?!快,把她带到那边!赶紧的!来人把他送医院!这还有呼吸没啊?” 江栩等烟燃尽了之后,才闭上眼“啊——”尖叫了足足五秒,随后她噘着嘴朝四九喊,“我要回家——” 众人:“?” “你在开什么玩笑?你打了人你还想回家?你把人打成这样,你到底是谁?你凭什么闯进来,二话不说就打人,你什么目的?你身份证呢?” 一行人叽哩哇啦地声音嘈杂喧哗。 江栩却是扑到了四九背上,瘪着嘴再也不说话。 四九背着她往外走了几步,朝赵刚说,“我家小姐有精神病,是个傻子。” 赵刚:“?” “等会,你傻子你也不能随便打人啊,你知道他是谁吗?你……你就是精神病你也得开证明啊,还得等我们……” “卧槽,真是傻子!”不知道谁说了这么一句,随后有人拿起手机传递着看了起来,照片上果然是江栩,上面写着她的档案和资料,以及曾经二话不说砸过秦家少爷的脑袋,导致秦家少爷举家迁移…… 众人顿时看向江栩的眼神都带着难以置信的惧意。 四九背着江栩冲众人微微颔首,随后走了出来。 到了车边,江栩从他背上跳了下来,整片天空都已经黑了。 她摸出手机站在夜幕下打电话,第一遍没人接,她又打了第二遍,只是手指有些发抖,她勉力从烟盒里掏出一根烟点上,电话终于通了。 宋妈略哽咽的声音从那头传来。 “二小姐……节哀。” “啪”地一声手机摔在地上,江栩蹲下去,手却抖得不行,她想捡起手机,手指抖得不成样,根本拿不起手机。 四九走过来把她抱进怀里,“二小姐,不要害怕,会没事的。” 她浑身抖得厉害,牙齿都在咯咯作响,她低头看见自己面前的手臂,狠狠一口咬了上去。 四九一声不吭。 直到江栩嘴里尝到血腥味,整个人冷静了些,这才松开他。 “回去。”她声音沙哑地说。 第329章付钱 第329章付钱 —— 老七带着队员们出去聚餐,因为最近天儿暖和了,大家都愿意下来活动活动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仅限五百米至一千米。 天儿已经黑沉沉,只剩路口的路灯照明,一行人熟门熟路地进了火锅店。 和上次不一样的是,这次老七坐在总攻边上,每次他起身捞菜都会先捞给总攻,顺嘴似地问一问边上队员有没有人要,当然,其他人哪敢开口说要,连连摇头。 总攻坐在那吃得心无旁骛,只是偶尔抬头的时候,会不经意地扫一眼队长。 上次她只是打了个喷嚏而已,被队员们夸大说成感冒,吃了药躺在床上没多久,队长就跑他房间看了四次,次次都伸手去摸他额头,搞得总攻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装睡。 第四次后,他终于装作刚睡醒的样子企图吓走队长,奈何队长却还守在他床边,倒了杯水问他,“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总攻觉得自己可能真的病了,不然为什么一直神烦他的队长突然会对他这么好呢? 虽然近来两人关系改善不少,但他作为新人,毕竟没有队里的老人和队长相处得时间长,加上他本人有意跟所有人保持距离,所以,据她认为,并没有具体哪一个人和他关系好,但就算有哪个跟她关系好,可以坐在这守着她……那么这个人也不会是队长。 除了假生病那次,情人节那天晚上。 因为白天去过警局,一行人回来后都疲惫不堪一直睡到了傍晚,吃了晚饭后大家该约会的都出去约会,只剩下些单身狗一起组队打游戏,总攻也是其中之一。 但他没想到队长居然没走,按理说,这种节日,队长怎么着也应该出去和朋友,再不济和兄弟一起约个妹子出去玩,难不成对着房间里贴了满墙的萝莉少女干瞪眼? 然而总攻还是高估了队长,他真的没走,甚至在总攻洗完澡出来时,还突然在他面前,吓了总攻一大跳。 幸好她衣服穿得很宽松,只是刚洗完澡出来就看见队长,她还是有些不自在,一边拿着毛巾擦头发,一边就往房间走。 还没走出去就被队长拦下了,硬要说他房间里的游戏过不去,于是总攻帮他去打了盘游戏,吃了一根冰淇淋,两只蛋挞,一根鸡腿,一根鸡翅,一盘草莓以及一份草莓布丁。 大概她吃太多了,所以没多久,她就被队长面红耳赤地赶了出来。 当然,总攻永远也不会知道,她的队长在那一刻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当中——只是看着总攻吃个冰淇淋而已啊! 此题无解。 此刻,一行人坐在火锅店里吃得满头大汗。 总攻也辣得微微张嘴吐着舌头,老七看了一眼后,就拿起菜单挡在她面前,面红耳赤地道,“注意点形象。” 总攻茫然地看他一眼,不太理解自己怎么不注意形象了。 老七轻咳一声,“吃完了吗?下去,付钱去。” 说着把自己的钱包递给她。 其他队员抢着要去付,老七一拍桌子,“怎么了?都吃饱了就出去跑个两圈。” 队员们顿时全部装死: “啊……我还没吃饱。” “我觉得我还能再吃点……” “我也是我也是……” 老七坐了片刻,站起身,“我下去透透气。” 总攻付完钱就站在门口,他不抽烟,也没有喝冷饮的习惯,偶尔会抱着一杯奶茶慢条斯理地嘬一口,露出享受的表情。 老七远远看见他在打电话,随后朝着路上走了几步。 “喂!你去哪儿?”老七扬声问。 总攻回头的瞬间,他边上停了一辆车,随后车门大开,里面伸出四只手,连拖带拽地把总攻一把扯了进去。 老七被吓了一跳,往前追了几步,大吼一声,“卧槽!你们什么人?!” 车子很快启动,他发了疯似地往车门上扒,扯着门把不松手,整个人被车拖行着拖了十几米,随后在拐弯时,被甩到了一边。 老七浑身疼得火辣辣的,爬起来把破破烂烂的羽绒服一把脱掉,随后跑了几步一把扯过边上一个骑着电动车的人,冲他吼了一嗓子,“帮我报警!” 随后二话不说骑着车就追了过去,但是那辆车已经看不见踪影了,他只能凭借着直觉一直往前冲。 因为紧张和害怕,他的心跳几乎要炸开了,他不知道那群人是什么人,怎么突然就把总攻抓走了,只知道,如果不追上去,总攻就会死…… 他摸出手机给莫老四打电话,声音被风刮得只剩咆哮: “操!妈的!总攻被一辆车抓走了!车牌号是……操!太混乱了,记得好像是022,我就记得后面022!你快帮我查!” 用后来莫老四回忆的话说,“那是老七第一次哭着给我打电话。” 老七一路往前开,终于在十字路口遇到了那辆面包车,此刻是红灯,他不要命地往前冲,四面八方的车流往他面前冲,他眼睛只盯着那辆面包车,于是,当他连车带人撞到面包车上时,车上的人打开车门把他也抓了进来。 面包车拆了四个座位,只剩下最末两个座位,中间留下一大截空地铺着一块毯子,而总攻就跪坐在毯子上,他的手被绑住了。 看到车上的总攻瞪大眼睛看着他,老七露出一个松了口气的笑容,“还好……” 他不顾车上其他人,径直抱住总攻,“吓死我了……还好,追上了……” 总攻没动,拿眼看了眼边上两个拿刀的没说话。 老七兀自喘了口气,随后又拍了拍总攻的背,“没事吧?” 总攻:“……” 老七疲惫地往后靠了靠,大力咳了几声,刚刚追得太急,嗓子里呛了冷风,现在整个胸肺都冷飕飕的泛着凉意,受伤的痛楚直到此刻才慢慢化开到身体的四肢百骸,他吃痛地皱着眉,这一偏头,才发现边上坐着两人,一人手里一把刀正抵在总攻脖子上,另一人手里的刀抵在他的太阳穴,他刚刚往后靠的方位再偏一点,就能自己把自己戳死了。 “……” “你们想干什么?绑架?勒索?要钱?”他掏出自己的手机,问,“一百万够不够?支付宝可以吗?没有现金,前面路口让我们下了吧,不会报警的。” 那两人看他拿出手机,便把手机收走了,随后,另一人靠在椅背上打电话,“……出了点小问题,追来一个……嗯,都带来了……好。” 另一人开始重新找绳子给老七绑起来,老七挣扎了一下,“等会,你们要钱我给,要多少开个价,把我们放了,大家和气生财。” 其中一个大概没办好差事,心情不太妙,也见不得老七一个劲聒噪,抬手就往他脸上揍了一拳,“闭嘴!” 老七被揍得脸歪向一边,嘴角很快出血,他回过头,整张脸冷下来,沉默地盯着那人。 那人瞪着老七,问,“看什么看?!” 总攻有些紧张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她知道队长对自己那张脸有多在意,只怕下一秒可能就要干出同归于尽这种事来,但她等了好久,都没等到队长的动作,偏头看了眼,只见队长目光看向她,随后冲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没事,别怕。”他用唇语无声地说。 总攻心里突然就难受起来——一直高高在上,手里拿了把扇子逍遥自在又无敌臭美加自恋的队长,突然为了她忍受了别人一拳揍在他脸上,甚至为了救她,被车拖行了十几米,浑身上下都受了伤。 甚至在这种时刻,安慰她说没事,别怕。 老七不着痕迹地观察着窗外的风景和路线,他虽然很宅,但不代表认不出路线,正伸着脖子盯着一个路牌看时,边上拿刀那人大概注意到他的视线,拿起刀柄往他后颈狠狠一击。 老七昏迷之前只看见总攻撑大的眸子,以及因为诧异和惊慌微微张开的嘴唇。 嘴巴真好看,他想,如果不是在这种场合。 他多想像刚才那样好好抱抱他。 第330章死了 第330章死了 —— 莫老四接到唐玄电话时,就召集了一拨人马出去找小石头,那是中午的时候,大家找了整整一下午都一无所获,所有人都低迷地捧着盒饭吃时,莫老四的手机又响了。 这次不是唐玄,是老七。 然而,他听到的不是找到孩子的好消息,而是总攻被绑架的消息。 他搓了把脸,脑子有些混沌,一半还在思索谁会绑走小石头,另一半在思考谁会绑走总攻,于是两个想法在边界不小心碰撞,莫老四蓦地站起身。 其他人诧异地盯着他,就见莫老四飞快地拨了个电话给韩东延,“总攻不见了,你还记得森林温泉……” 不等他话说完,韩东延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廖明。” “对,我怀疑是他干的。”莫老四终于理清思路,说话也有了逻辑,“你去帮我查看廖明,我找人去查侯广庆。” “菲儿已经过去了,但我猜测孩子应该不在他那,去观音寺查吧,如果实在找不到,把廖亮绑了,或者……答案在廖明身上,这对兄弟俩应该没有秘密。” 有了韩东延的梳理,莫老四更有干劲了,“好。” 挂电话之前,莫老四问了句,“你呢,你现在在哪儿?” 韩东延声音有些低,“我处理点别的事。” “好,电话联系。” “嗯。” 挂了电话后,韩东延回头看了眼太平间的方向,门里站着个中年男人,穿着西装,身材没有走样,远远看着有些壮实。 几分钟后,那人从太平间出来,脸上淡淡的,没什么表情,甚至拿了帕子擦了擦手,随后转身丢进了垃圾桶里。 韩东延目送着他离开,又等了五六分钟,随后才慢慢踱步走进太平间里,隔着距离看见了里面安置着的最新的尸体,底部端端正正写着三个字:江远山。 韩东延来这纯属是凑巧,他开车送韩菲儿去侯家,半路瞧见江家管家哭着站在路边招手拦车,而他所停的方向恰好是在医院。 他第一直觉是江栩出事了? 没想到,来了医院却发现一个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却出现在太平间门口,这人韩东延本来是没印象的,查完了手机才找出这个人,也调出了印象中的记忆,只是太少,而且根本没什么值得一提的东西。 但是,他恰恰出现在江远山的尸体面前,却足够证明一件事。 韩东延抬步正要走,却见尸体的手指轻微地动了一下,他微微挑眉,将白布往上掀了掀,随后伸出两指放在尸体的脖颈。 外面传来人声,韩东延收回手,转身走了出去,路过垃圾桶时,用纸巾包着把先前那人丢进去的帕子捡了起来。 到拐角时,他转头看了眼,江栩穿着四九的西装外套,一张脸木木的站在太平间门口,边上是依旧穿着病号服的江柔,正被四九提在手里。 江柔身上还有冷水,像是睡得好好的被人用水泼醒了一样,四九身后还站着管家和宋妈,两人眼睛都红红的,却对于江柔被四九提在手里这件事无动于衷。 “我不知道爸爸会死……我真的不知道……我错了,我只是想救妈妈出来……我真的错了,我只是想救妈妈出来啊……我不知道爸爸会死……”江柔泣不成声地抽噎,“我……真的……知道错了……对不……起……” 江栩仍然木木地站在那,她只是眼睛盯着太平间里那具底部写着江远山三个字的尸体,直直地看着。 江柔还在哭,她浑身的劲儿都哭完了,晕死过去三次,被泼醒了三次。 起初,她醒来时,看见江栩手里拿了把匕首,即将捅到她心口时,江栩突然收了手,面无表情地说,“死太便宜你了。” 她害怕得浑身发抖,像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江栩,她木然又机械,像个木偶一样,眼睛都失了神,只是漠然地看着她,用阴森的目光盯着她说。 “江柔,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吗?” 从江家到医院,整个路上江柔都在发抖,不安和恐惧席卷了她整个身体,江栩不问前因后果,她什么都没问,只是带着她站到了太平间的门口。 随后推开门,冲四九说,“把她放下。” 四九就松了手。 江柔跪坐在太平间里,地板冻得她止不住地打哆嗦。 江栩走了几步,盯着盖着白布的那具尸体,直到过了很久,她才开口说,“给那个人打电话。” 江柔愣了愣,抬头看着她,似乎不明白她怎么知道她背后有这么一个人。 江栩依旧木木的,眼珠子里没什么其他情绪,她蹲下来,伸出袖子里的手,那只手上全是血,江柔看见的刹那就止不住尖叫起来,“啊——啊——放过我好不好?!我错了我错了……哥……救我……哥……” 江栩却是捏起她的下巴,一张小脸上全是不符合年纪的漠然与呆板,“因为你太蠢,所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背后的那个人,他的目的就是毁掉江家,毁掉父亲,毁掉你们所有人,你以为他会救王雪华出来?” 她说话的声音毫无起伏,一张脸上只一双眼珠子转动着,显得骇人又可怕。 江柔哆嗦着往后退,眼泪鼻涕流了满脸,她哭着摇头,“不……不……他会救妈妈出来……他答应过我的……我不知道爸爸会死……我只是拿了他的印章……我只是想救妈妈……” “电话。”江栩偏头。 四九摸出那只手机递到江柔面前,江柔浑身都在打颤,她哆嗦着拨了个号码,电话铃声长久地响着,但是没人接。 她哭嚎着趴在地上,“不,你不是说会救我妈妈出来吗?我没有想让爸爸死……没有……你快接电话……你把妈妈救出来……” 电话突然接通了,江柔紧张地看了眼界面,正要开口,手机就被江栩抢了过去。 两边都没有开口说话。 过了足足十几秒,江栩终于开口了,她对着手机那头说,“我会找到你,你等着。” 江柔猛地过来抢走手机,冲电话那头又哭又喊地道,“你不是说要救我妈妈出来的吗?你快点把她救出来……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了。 江柔呆滞地看着被挂断的界面,忽然傻呆呆地笑了,她一边笑一边流出眼泪,“他挂了?他挂我电话?他居然挂了?哈哈哈……他骗了我?你看到没?他挂我电话……他骗了我……”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脖子被人掐住了,江栩拖着她到了江远山的尸体跟前,把她的脸贴到了江远山的面前。 “你不是想道歉吗?”江栩盯着她,“现在说吧。” 江柔怕得浑身都在抖动,她一边掰扯江栩的手臂一边摇头无声哭泣。 江栩却忽然盯着尸体说,“等一下。”她把江柔甩到一边,抬头看向四九,“你看见了吗?他刚刚动了一下。” 江柔听到这话,眼白一翻,彻底昏死过去。 宋妈和管家也吓了一跳,赶紧冲到面前,四九将手按在江远山脖颈探了探,对上江栩霎时间点亮的眸子,他极轻地摇了摇头。 “不可能!”江栩挥开他的手,自己伸出手去探,“我看见他动了!去喊医生来!去!” 宋妈和管家急急忙忙地去了。 只剩四九站在她身后,用极轻地声音说,“肌肉组织在死后会收缩,所以看起来像是在动。” 江栩却浑然听不见似地,她抱着江远山的尸体,把耳朵贴在他心口的方向,听了一会后,她看着四九说,“嘘,你听听,有心跳。” 四九眼眶陡地红了,他说,“二小姐,老爷死了。” 江栩猛地瞪着他,“你闭嘴!你不要说话!他根本没死!他刚刚动了!医生呢!”她转头喊,“医生呢?!” 门口传来脚步声,有医生有护士,还有一行脚步放得很轻。 江栩紧张地看着医生拿了听诊器放在江远山心口听了一会,随后冲江栩摇摇头,“这位先生已经没有呼吸了。” 江栩指着他说,“你仔细再查一遍!你仔细听!他们太吵了,你一定没听清楚,你再听一遍,我刚刚听到了,咚咚咚的。” “你说的应该是你的心跳声,这位先生已经没有任何呼吸症状了,也没有心跳。”医生说完冲两人点了点头,又走了出去。 江栩伸手去抓,“不要走!你再仔细查一遍!不要走——” 有人伸出长臂揽着她,江栩挣不开他,于是低头就咬他的手腕,咬得满嘴都是血,直到咬得齿关都酸麻了,她才终于松口,愣愣地立在那动也不动。她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夹杂着些微尼古丁的烟味,形成那人特有的气息。 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她抱着眼前的人,泪眼朦胧地喊,“爸爸死了……我爸爸他……死了。” “对不起。”燕廷枭低声说,他今天忙着帮唐玄找儿子,整个中午和下午都在外面帮着联系人,到了夜里才收到江家的消息,与此同时,收到了老七失踪被绑架的消息。 如果江栩此刻有点神智,应该会不解地问他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可她此刻心神不定,只是抱着他的手臂在哭,她脑子里只剩下爸爸无声无息的那张脸。 “你是不是很想妈妈?想的话爸爸带你去见她,好不好?” “爸爸说话向来算话。” “没骗你,爸爸跟你拉勾。” 骗人。 骗人……说话不算话,明明说好了的。 明明说好了的。 像是突然有了依靠,所有的情绪都瞬间被放大,江栩哭着喊,“爸爸死了……我还是没能保护好他……都怪我……都怪我……他说好要带我去找……妈妈……说好了的……” 四九松了口气,哭出来就好,从南城到杨市,从江家到医院,这一路上二小姐都木着一张脸没有任何表情,看着很让人心疼。 她如果哭一路还好,可她一直绷着,直到遇到枭爷,才终于哭了出来。 四九把昏迷不醒的江柔拖了出来,转手交给了宋妈和管家,让人把她带回去随便怎么样都行,反正二小姐是不愿意看见她了。 他又去问了些手续,很多都需要家属签名,他代替不了,于是又重新回到太平间门口站着,里面枭爷抱着二小姐轻轻地走了出来。 四九抬头看了眼,江栩眼睛闭着,眼睫上还挂着泪。 从中午到现在一滴水都没有喝,一口饭也没吃,她终于哭累了,睡着了。 燕廷枭盯着江栩露出来的两只血手看了眼,四九低声解释,“二小姐没有受伤,是别人的血。” 燕廷枭点了点头,抱着人进了一间病房,把人放下了。 江栩睡得不安稳,被放下时,一双眼就睁开了,好似她刚刚闭着眼只是假象,她睁着眼睛就那样看着燕廷枭问,“爸爸呢?” 燕廷枭垂眸看着她说,“他在睡觉。” “死了?”她问。 “是,死了。”他说。 江栩又闭上眼,“爸死了……哥受伤住院……接下来是你,然后是我……不对,应该你在前……然后爸和哥出事……”她胡言乱语般说完这些后,又勾起唇嘲弄地笑了,“怪我……都怪我,要不是我……不,我还是跟以前一样没用,什么都做不了,所以眼睁睁看着他们出事……” “你知道,这种事不能揽在你身上。”燕廷枭声音低低的,“医生说了,他是突发性脑梗,这种事谁也控制不了。” “我完全可以避免的!”江栩突然睁开眼失控地喊道,“要不是我突然走了,江柔根本回不到家!她也见不到爸爸!爸爸就根本不会出事!怪我!”她手指戳在自己心口,一下又一下,面部狰狞而又痛苦,“都怪我——” 燕廷枭握住她的手,“那我呢?我妹妹是坐我的车才死的,她那天心血来潮坐了我的车,所以车子爆炸了。” 他声音低低的,可嗓音里却隐隐含着一抹化不开的痛楚,“我母亲是为了救我,替我挡子弹才死的。” 他握着江栩的手指狠狠戳在自己的心口,质问道,“我才是最该死的那个人,可我活下来了,你告诉我,我是不是要像你一样,永远活在自责里痛苦一辈子?!” 江栩呆呆地看着他,眼泪从脸颊滑落,最后滚落在床单上。 燕廷枭伸出手将她搂进怀里,“振作点,江氏集团被收购的消息已经满天飞了,你不能倒下。” 江栩终于在混沌中匀出几分清醒,是啊,背后那个人还没抓到,江氏集团也即将易主,爸爸还躺在那,大哥还昏迷不醒,她不能倒下。 她不能倒下。 四九以为二小姐这一晚会抱着枭爷哭一夜,没想到,十分钟后,二小姐就冷静地走出来说,“你去买点吃的,我去办死亡证明,待会你打电话给我爸的律师,让他半小时内到这里。” 她洗了脸和手,整个人显出几分不近人情的冷,或许是因为脸上病态的苍白让她多了几分生人勿近的漠然和寡淡。 四九应声,“是!” 沿着长廊走了没多久,手机收到一条短信,来自韩东延的。 四九看了一眼,随后木讷的脸上显出几分诧异来,他看完消息,赶紧拨了个电话,问,“帮我确认一下,收购江氏集团的那家公司是谁的?” 过不了多久,他停顿了片刻,问,“确定吗?姓杭?” 片刻后,他挂掉电话,回头看了眼长廊,脑海中忽然就想起二小姐在茶庄第一次见到杭呈礼的那一刻,她拿起板砖凶狠地冲着那个对她来说明显是陌生人的男人砸了过去。 四九一开始很不理解为什么。 如今看来,二小姐早就知道她的敌人是谁,所以几次遇到杭呈礼都表现出极大的敌意。 可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第331章红门 第331章红门 —— 韩东延把车停靠在酒店车位边上,借着酒店的无线网打开笔记本,片刻后,电脑屏幕上出现一栋别墅。 镜头左晃右晃,显得很仓促,从石砖地面掠过后,镜头很快到达一片幽暗的灌木丛,随后镜头匆匆沿着别墅掠过一眼。 韩东延按了暂停,随后食指压着耳朵里的微型耳机说,“九点钟一点钟方向有摄像头。” 韩菲儿在那头说,“门口没有车,车库也空的,我要不要进去?” 小石头和总攻一前一后失踪,或许跟侯广庆毫无关系,但是不代表他不知情,韩东延想趁着其他人把注意力转移到观音寺上这一刻,让韩菲儿查探出侯广庆私人别墅里不为人知的秘密。 “你看看情况,如果侯广庆回来就赶紧撤退,别被发现。” “好。”韩菲儿悉悉率率地给自己套上手套,压着声音说,“你去廖明那,总攻百分百在他那,但莫老板估计一个人不太行,我对他不放心。” “嗯。”韩东延也正有此意,他合上电脑之前,又加了句,“小心点。” “放心。” 韩菲儿伸出拇指冲他比了比,随后拉下眼前戴着的同步摄像眼镜,同一时间,韩东延的电脑屏幕也漆黑一片。 韩菲儿猫着腰躲过别墅的两个监控,轻飘飘地翻过装饰般的铁栏杆,随后贴着墙壁一溜烟到了别墅底下,她缓着呼吸,静静地沿着墙壁往车库的方向走。 耳边突然传来脚步声,韩菲儿心神一紧,矮身滚进了车库里,黑暗中,她屏住呼吸,听到那脚步声和着手电筒一溜烟擦着她的手臂飞速掠过,随后只剩下老管家一声重重的咳嗽。 “嗯?”老管家似乎注意到了什么,发出疑问。 韩菲儿立马把身体往里侧了侧,顺着车库的楼梯,一路走进了别墅内部,只听老管家却是往外面走了几步,恭敬地喊,“老爷回来了。” 两束车灯已经快速地划过夜幕,全自动铁门向两侧滑开,车子往里开进来,老管家赶紧打开车库按钮。 车子开了进去,因为夜幕昏黄,所以没人注意到车子底下印着一个手指印。 韩菲儿根本没想到侯广庆会这个时候过来,然而,她已经顺着车库进来了,如今只有找个地方藏好,等侯广庆睡下,她再悄无声息地离开。 她找了个房间开门进去,因为屋子里没开灯,她只能凭借着直觉去判断自己进的是一间杂物房,眼睛匆匆扫过另外几间房门,随后掠过厨房洗手间,目光顿了顿,似乎有些不明白,通往楼梯的半腰处多了个红色的门,那个房间…… “吃晚饭了吗?”老管家的声音在询问。 随后脚步声从楼梯传来,紧接着,侯广庆和老管家一前一后走了出来,侯广庆先从一排三米高的酒架上挑选出一瓶酒,给自己倒了一杯,随后才冲老管家说,“不饿,过来看看,你休息吧。” “好,有事您吩咐我。”老管家恭敬地说完,就退下了。 侯广庆喝了杯酒后,就打开一张胶片放进了黑胶唱机里,是《mclntoshdemodisc》,大提琴和小提琴的二重奏,即便隔着门板,韩菲儿也能清晰得听到空气里细微的弱音,声音干净又明晰,没有厚声音染,强弱音对比摆幅大,情感丰富…… 她完全想不出侯广庆会有这个审美。 在她眼里,侯广庆有钱,同样,没有文化,一个初中没毕业的人,他的文化素养顶多存在于不能随地吐痰,不能随便斗殴。 此外,韩菲儿不能把他和一个安静听大小提琴二重奏的人联系到一块。 侯广庆一杯酒没喝完接了两个电话,一个大概是助理打来的,他有些不悦,说话时口吻有些冲,第二个是他女儿打来的,他大概对这个女儿还不错,口气很温柔,带着点补偿意味的纵容。 “是爸对不住你,别闹,爸爸早就和你妈妈分居了,也是考虑了很久才决定离婚的……不说这些了,你吃晚饭了吗?……在哪儿?……爸爸去接你?”侯广庆犹豫着放下了酒,随后脚步声往车库的方向走了。 韩菲儿贴着门板松了口气,她以为要等到后半夜才能离开,没想到侯广庆现在就要出去开车去接他女儿吃饭去了。 等到车子开出去一段距离,韩菲儿才从客房里出来,客厅的灯还开着,只是黑胶唱机已经关了,她四处打量了一眼,客厅很宽敞,落地窗对着后花园,只不过此刻后花园的花还没盛开,到了夏季该是一番美景了,韩菲儿收回视线,正要沿着车库的楼梯往下走,鬼使神差地抬头看了眼二楼半腰处的那个红门。 里面会是密室吗? 她思索间,脚步已经不可控地朝着那处走了过去。 当她站在红门前时,拿出了手机点开录像对准了那扇门,随后,戴着手套的那只手轻轻扭动门把——她并不知道,在离她二十多公里的阁楼上,一台电脑的屏幕也随之亮起,还在熟睡的青年苍白着面孔,被屏幕的光刺了下,他微微眯起眼,随后看向屏幕…… 门没动。 韩菲儿低头盯着门把,只见金属门把上反着光,一团黑影正从她身后慢慢靠近过来。 韩菲儿条件反射地回身挥出一拳,这一拳击空了。 对方快准狠地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往后压,韩菲儿吃痛地后退,快被压上门板时,她用腿支撑,随后脚步在门板上狠踩一下,整个人翻身一脚踢在对方身上。 对方猜到她的意图,轻轻侧身躲开,随后伸手重重打向她的小腿,韩菲儿狼狈躲开,随后沿着楼梯往下跳,那人轻轻一跃,也从二楼半腰处跳了下来,一点声音都没有,轻得像是一只猫。 韩菲儿万万没想到侯广庆居然有个这么厉害的贴身保镖! 她沿着车库的楼梯往下跳,落地时就感觉车库还有一个人,不等她站起身,脖子上已经被一把枪抵住。 韩菲儿不动了。 对方从暗处走出来,恰恰是刚刚打电话说要去接女儿的侯广庆! “女人?”侯广庆偏头打量她,“谁派来的?” 韩菲儿没说话。 那只枪往她脖子上抵了抵,“不说?” 侯广庆的保镖猫似地落在边上,伸手接过韩菲儿,用绳索把她的手捆在背后,随后拎着人等候发落。 第332章女人 第332章女人 侯广庆抬腿往楼梯上走,一眼看见二楼那个红门,突然回身朝韩菲儿似笑非笑地说了句,“既然对那个门那么好奇,不如就送你进去看看。” 他话音刚落,保镖就把韩菲儿一手提着送到了二楼红门跟前,侯广庆不疾不徐走到门口,随后才用拇指按着门把手,指纹扫描的红线扫刮过他的拇指,随后门被打开。 这人居然把指纹锁伪装成一个普通的门把手! 韩菲儿被人推了进去,她踉跄了一下跌坐在地上,抬头只看见一片漆黑,侯广庆走进来开了灯,屋里的设施渐渐呈现在眼前。 只有一张床,床单是纯白色,边上是一把黑色椅子,墙边立着一面镜子,还有一个小书柜,里面放着几本书。 怎么会只有这个? 或许是她眼底的诧异太过明显,侯广庆颇为好笑地问她,“你以为这里应该是什么?铁笼子?还是挂满皮鞭的地下室?” 什么都行,但不可能是眼前这样,干干净净的只是一间休息室,如果作为休息室为什么又要把房间弄在半腰处,为什么又设置了这样的指纹锁,为什么放在他私人别墅里…… 韩菲儿太多疑问都压在心底,侯广庆把唯一的那把黑色椅子拖了过来,到她面前才停下,随后坐在椅子上,摆弄着手里那把枪,问,“现在能说说谁派你来的吗?” 侯广庆这人黑白通吃,没什么把柄,硬要说软肋的话,或许是他那位独生女儿,韩菲儿转瞬间心头掠过万般思绪,她权衡一番后,才开口说,“我只是来看看这里有没有藏着其他女人。” 她用的是女人,不是女孩。 侯广庆面容几不可察地动了动眉部,这是个不容察觉的小细节,但韩菲儿注意到了,他甚至放松了些,将后背靠在椅子上,“女人?哪来的女人?” 莫老板说过,侯广庆为了和自己老婆离婚僵持了许久一直没找到突破口,双方都在拉锯,但侯广庆为什么能纵容他老婆拉锯这么久,莫非他有什么把柄…… 不容韩菲儿思索完,侯广庆已经盯着她问,“谁跟你说这里有女人?” “拿钱办事,我从来不问别的,你知道的,做这行最忌讳的就是知道太多。”韩菲儿轻轻掀起嘴唇说。 她有着令人惊艳的漂亮脸蛋,一身黑衣也掩盖不了凹凸有致的身材。如果不是她自曝是别人派来查探的,侯广庆几乎都要以为她是别人派来色诱他的。 她说话清晰,却也含糊,因为她自己都不知道是谁派她来的,说出来的寥寥几句话只会让侯广庆把自己老婆对号入座起来。 毕竟,抓到婚内出轨的罪证可以让他老婆在离婚这方面能捞到更多的补偿金。 “手机呢?”侯广庆把枪换到了另一只手,示意保镖去搜韩菲儿的身。 他想查韩菲儿的收款纪录,顺着汇款卡号或者联系号码去摸那头的人到底是谁,可韩菲儿手机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收款纪录,刚刚唯一联系过的人只有韩东延。 不能让他们看手机! 保镖已经摸出她的手机,又将她的手指按在指纹锁上解密码。 没成功。 “哪只手?”保镖语气不耐地问。 韩菲儿越是紧张,越是表现得无谓又妩媚,“你想摸我的手就直接摸,不用问。” 保镖拧着眉瞪她一眼,随后拿了手机到她背后,捏着她的手挨个试密码。 韩菲儿轻叫一声,“别乱摸可以吗?” 她的手就背在腰后,紧挨着臀部,保镖刚刚确实不小心碰到了,可她这么大喇喇说出来,保镖还是有些气急败坏,这一急,也不知道是哪只手指没对好,所有的手指都核对完毕,然而手机还是没能打开。 “到底哪根手指?!”保镖有些生气了。 他当然看得出来面前的女人就是在耍滑头,想拖延时间,可即便拖延时间对她也毫无用处,人已经在这了,即便有帮手来,也只能有去无回。 侯广庆也略微不耐地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韩菲儿,“别耍花样。”随后冲保镖说,“再试。” “是!” 门外突然传来管家的声音,“老爷……” 侯广庆皱了皱眉,“什么事?” “……大小姐来了。”管家低声说。 侯广庆眉头皱成川字,似乎还有不解,走出门口才问,“我不是让司机去接她回家吗?怎么来这了?” “司机可能……以为你要把她送到这,所以……” 管家话没说完就被侯广庆粗声打断,“人呢?” “已经在外面了,刚下车。”管家急急忙忙地说。 侯广庆走了几步,又回过身,把枪丢在床上,随后冲保镖说,“看好她!” 门一关,脚步声远去。 保镖还在孜孜不倦地攥着韩菲儿的手指挨个怼着验指纹。 前年四月份的手机,摩托罗拉atrix,算不上新款,指纹锁是滑动的,这代表,保镖需要攥着韩菲儿的手挨个滑动去解锁。 “别弄了,很疼,歇一下我告诉你。”韩菲儿偏头故意往保镖的脸上吹气。 保镖面色有些难看,抬头瞪着她,随后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我告诉你,别对我用这招。” 韩菲儿抓到空隙,狠狠用脑袋砸上他的脑门,撞得自己脑门上全是血,这才笑着说,“喜欢这样吗?” 她手被捆在背后,身体却柔韧得很,往后仰倒的同时两脚一蹬,将保镖狠狠蹬到墙上,与此同时,整个人快速地跃起反身扑到床上,背着的那只手握住了床上的枪。 保镖被撞晕了片刻,随后又快速反应过来,往她身上扑,只听“砰”地一声枪响。 侯君下了车之后就站在车库前面,她第一次来父亲这个别墅,当然,父亲有很多秘密,她不知道的太多了,也懒得知道。 不用说这是他的私人领地,她没有擅作主张地进去,而是站在门口等着,偶尔踢一下脚下的空气。 小姐妹的那个视频没能把江栩拉下水不说,甚至还隐约给傻子加了几分印象分,不少人都冲傻子那张脸就喜欢上了她。 呵,她忽然就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做什么,爱情,没了,亲情,马上就要没了。 父母离婚闹了这么多天,她清楚母亲不想离婚,毕竟她作为他们唯一的女儿,谁都不愿放弃她的抚养权,母亲或许还想要别的,但侯君管不了那么多,她只是想要个和睦的家庭,即便父亲跟母亲两地分居,她甚至做好了父亲在外面找小三养二奶的准备,只要不离婚,什么都可以好好谈。 第333章逃出 第333章逃出 侯广庆下来后,面色有些不好地看了眼司机,随后才朝侯君问,“这么晚怎么还一个人在外面?” 这些话之前在电话里已经说过了,侯君不知道父亲为什么又问一遍,但她实在懒得再回,只是“嗯”了一声。 侯广庆正要再说什么,只听卧室里传来一声枪响,侯君震惊地瞧着他,愣了片刻,才问,“爸,你里面……” 侯广庆转身就往里冲,保镖是不会擅自开枪的,除非…… “爸!出什么事了?!”侯君跟在身后急急忙忙地追着问。 二楼紧接着又传来一声枪响,震耳欲聋的声音惊醒了夜幕下栖息的鸟儿,它们扑腾着翅膀惊慌地逃窜开来。 侯广庆冲管家喊,“把她带房间里!” 老管家害怕地应了一声,去抓侯君的手腕,却被侯君一把推开。 侯广庆也顾不得再管她,几步走到红门跟前,按住门把手,扭动开门的瞬间,一把枪抵在他脑门上。 侯君吓了一跳,尖声喊,“爸——” 一个黑衣女人不急不缓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是韩菲儿,她脑门上的血已经被擦干净,露出那张漂亮的轮廓。 侯广庆举起双手慢慢往后退。 侯君站在楼下盯着韩菲儿的脸诧异地喊,“是你!” 侯广庆登时看向侯君,质问道,“你认识她?!” 侯君点头又摇头,“她……她是……” 她是江家的还是燕家的,侯君不清楚,可她更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会在父亲的别墅里看见这个女人,而这个女人为什么拿枪指着父亲。 “你放了我爸!你要什么?!”侯君反应过来后,就往楼梯上冲了几步。 韩菲儿看见侯君这一刻,才恍然想起自己是见过侯家大小姐的,替江栩抢回送给枭爷生日礼物的那一次。 “别动,子弹无眼,小心擦枪走火伤到你。”韩菲儿说话很慢,有种慢条斯理的妩媚和娇气,她嘴边带着浅浅笑意,任旁人看都以为她手里拿的是一杯酒,而不是一把冰冷的枪。 侯君停下了。 侯广庆突然开口,“你把我的人杀了。”他用的是陈述句。 韩菲儿笑了,“没有,他只是晕了,过不了多久就会醒。” 侯广庆却不信,“我听到枪声了。” “你想去看看吗?”韩菲儿问,又偏头说,“既然你这么好奇,那我就带你进去看看。”她讽刺地借用了他之前对她说过的话。 侯君喊,“不要!爸!你别过去!” 侯广庆没动,眼神朝一边站着的管家示意。 整个家里好几个活动的人,怎么着都不可能让一个女人给要挟住。 韩菲儿却是眼尖地发现了他的举动,冲管家的方向就开了一枪,她甚至都没偏头去看管家一眼,管家吓得当场就要晕过去,哆哆嗦嗦地没再动一下。 韩菲儿开完枪后又把枪口对准了侯广庆,语气里带着娇滴滴的撒娇意味,“哎呀,不小心走火了。” 侯君吓得腿都软了,“你……你放了我爸,你要什么……我给你……你放了他……” “好啊,你过来。”韩菲儿冲她笑了笑。 侯广庆瞬间怒道,“别过来!赶紧走!” 侯君却是一脸赴死般走到了两人跟前,冲韩菲儿说,“我来了,你放了我爸……” 韩菲儿枪口挪动的瞬间,侯广庆猛地伸出手,韩菲儿却早有预料,抬腿踹了他一脚,随后,一把扯过侯君,哪知侯君也是练过的,她瞬间扭动着挣开韩菲儿的钳制想要去抢夺那把枪。 侯广庆被踹到墙上,捂着胸口心惊肉跳地喊,“小君!你让开!” 侯君跟韩菲儿过了几招后,韩菲儿猛地用枪打在她脸上,侯君瞬间被打得一个踉跄,等她抬头时,额头上已经多了把枪。 韩菲儿抵着她说,“走。” 侯君刚刚别打得头昏眼花,下楼时几乎要踉跄摔倒。 侯广庆爬起来就冲管家喊,“拦住她!” 韩菲儿把枪抵在侯君太阳穴上,“来,你们靠近一步,我就开枪!” 她眼神里的狠意不是假的,她真的干得出来。 侯广庆不敢靠得太近,只是慢慢跟着,伸出手冲她说,“你把她放了,我让你走,我说话算话……” 韩菲儿却不跟他废话,带着侯君即将沿着楼梯往下走时,低声冲侯君说了句,“我是警察,不是什么坏人,还有,你爸有个秘密房间,里面有什么你知道吗?我为什么要对他的保镖开枪,因为我发现了他的秘密,而他们想对我灭口……” 她语速很快,又因为下楼,侯广庆根本不知道她在跟侯君说话,只是慢一步下楼紧紧跟着她,边跟着边喊,“把她放了,我放你走……” 韩菲儿还在轻声说,“不然,正常情况下,你们遇到我这样的暴徒,不应该先报警吗?他为什么不报警?因为……他宁愿牺牲你,也不想让人知道他的秘密……” 侯君一双眼睛陡然撑大,她不敢置信地瞪着楼梯口,直到侯广庆的身影出现,他和管家慢慢地挪动到这,随后眼神轻轻地动了一下。 他在暗示她。 是了,车库还有个司机! 侯君却没动,她脑子里嗡嗡乱个不停,韩菲儿说的是真是假,她不敢信,可现实却容不得她不信,来之前,她就在想,父亲为什么会有自己的私人别墅,她从没来过。 韩菲儿不管是江家的还是燕家的,似乎都属于正派人物,并不是暴徒,甚至有可能她的身份是真的,她确实是警察,她今天来这只是为了秘密查探这栋别墅,结果发现了父亲的秘密,所以…… 车库的司机猛地跳出来时,韩菲儿已经反应不及,侯广庆和管家一前一后冲了过来,司机钳制住韩菲儿的脖子。 电光火石那一刻,侯君突然抢过韩菲儿手里的枪,冲司机的腿开了一枪,随后把枪丢给了韩菲儿。 司机登时抱着血流不止的腿疼得嗷嗷叫。 侯广庆瞠目结舌地瞪着这一幕,狂暴地吼,“侯君!你在做什么?!” 第334章声音 第334章声音 韩菲儿也愣了一下,片刻后,她才勾了勾唇,拿起枪重新指着侯君说,“过来,把车门打开。” 车库里就有一辆车,侯君打开车门,率先坐了进去。 韩菲儿坐在副驾驶,她的枪时刻指着侯君的脑袋,侯广庆一时间不知道该阻止还是该放她离开,但显而易见,韩菲儿是不会开枪杀了侯君的。 地上司机还在痛苦地翻身,看到车子启动的声音,忍着痛滚了几下,让开了路,管家也犹豫着打开了车库和大门的门。 随后,一群人眼睁睁看着侯君一脚油门把车开了出去。 “侯君——”侯广庆气急败坏地追了几步,随后回头冲管家吼,“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追?!马上打电话派人去堵住路口!确保大小姐平安!” “是!” “那……那个女人呢?”管家问。 “先去把大小姐接回来!”侯广庆怒吼道。 “是是是!”管家忙不迭地去了。 车库里还停着一辆车,管家赶紧开了出来,顺便把司机也丢了进去,准备顺路把人送到医院。 侯广庆转身上楼,到楼梯时,他脚步顿了顿,地上一滴一滴地落着鲜红的血,刚刚他整颗心都悬在侯君身上,竟然没有发现地上这些血。 这么说,那个女人受伤了? 他快步进了红门的房间,一眼就看见保镖晕在地上,而一旁的床单染着通红的血,地上也晕着一片血。 他一脚踢在保镖身上,“醒醒!” 保镖仍然没醒,侯广庆几乎都要以为他死了的时候,保镖忽然猛地起身,随后捂着后颈吃痛地皱眉。 侯广庆看着他,冷声说,“我花那么多钱可不是为了请个废物!” “抱歉!”保镖低声说。 “我不要听抱歉!我要你把人给我找出来!查清楚她到底是谁派来的!什么目的!统统给我查清楚!”侯广庆吼着说。 “是!” 保镖踉跄了几步,随后无声无息地走了出去,到了楼梯口时,显然他也看见了地上的血,低头看了片刻,脑海里蓦然就想起之前的画面。 韩菲儿扑到床上的瞬间就拿起枪打算对准自己背后的绳索,但是保镖冲过来,两人挣扎间枪走火,韩菲儿手被捆着处于劣势,于是保镖抢走了那把枪。 韩菲儿却浑然不惧地冲着他走了几步,“我跟你目的不一样,你是为了护住他,我是为了安全离开,把枪给我,我不杀他……” “退后!”保镖喊了一声。 韩菲儿没有退后,于是保镖开枪了。 那一枪正对着韩菲儿的肩膀,保镖瞪着她,“退后!我再说一……” 韩菲儿仍然朝他走了一步,“我不会杀他,放我走。”她脸上没有妩媚的姿态,神情里充满了令人惊心的决然。 后来呢,他为她松了绑,然后那个狡猾的女人拿起枪就打晕了他。 保镖走出别墅时,抬手捂住了隐隐作痛的后颈。 那个女人……不要再落到他手里,下一次碰见他绝不会手下留情。 …… 韩菲儿坐在副驾驶,手里的枪也收了起来,她看着窗外看了片刻,隐约看见一只小型机器人,眼睛一亮,转头冲侯君说,“前面把我放下来。”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侯君绷着脸问。 “是真是假,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韩菲儿答得轻快,脸上的表情却是痛苦的。 侯君看了她一眼,才发现她左肩膀湿了,刚刚一直都没注意到她居然受伤了,“你中枪了?” “嗯。”韩菲儿露出个疲惫又浅淡的笑,“你爸要杀我,你是他的女儿却忙着救我,回去你有得受,不过,这次多谢你了。” “我不是帮你。”侯君咬着牙说,“如果我发现你骗我,我就……” “行啊,随时恭候。”韩菲儿说完,打开车门。 侯君吓了一跳赶紧把车停了,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韩菲儿已经飞快地跑到后面一辆计程车上,说来也奇怪,那辆车好像一直专门等她似的。 侯君觉得怪异,这条路上只通往她爸的那座别墅,根本没有人会开计程车出现在这。 她把车停在半路上,脑子里思索着韩菲儿说的那些话,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要去检查一下那座别墅吗? 身后突然传来喇叭声,紧接着是管家的声音,“大小姐!你没事吧?!那个人呢?跑了吗?” 侯君没说话,只看见管家忙忙碌碌地在给侯广庆打电话报平安,侯君下了车,果然在后面那辆车里看见了那个受伤的司机,她直接坐在驾驶座上,把门一关,油门一踩,把车子开了出去。 管家正挂电话,一抬头,车子被大小姐开走了,他风中凌乱了许久,终于再次打了电话给侯广庆,“老爷……大小姐她……把车开走了……不是,车上还有受伤的司机……” 司机伤在腿上,但整个人疼得不行,明明同样是受伤,韩菲儿就能忍得多,侯君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淡淡说了句,“抱歉。” 司机忍着疼说,“没事……” “我送你去医院,你……告诉我点事情。”侯君说。 司机有刹那的慌乱,随后才摇头说,“我……我不知道。” “我还没问,你怎么就知道你不知道?”她视线扫着后视镜,带着些厉色。 “我……我就是个司机,其他什么都不知道。”司机磕巴地说。 侯君没再说话,心里却已经有了答案。 另一边,韩菲儿上了计程车之后,就打开窗户让窗外的小机器人落在手心,她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小机器人一双灰色宝石眼睛盯着她肩膀看了一眼,随后才落到她脸上,像是在检查她的身体还有没有其他地方受伤。 计程车的司机开口说,“我们少爷让我来接你的。” “你们少爷?”韩菲儿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是了,她险些忘了,小机器人就是那位长安少爷…… 可是,他是怎么知道她在这的? “你受伤了?”司机问,“要我送你去医院吗?” “不用。”韩菲儿说。 小机器人突然开口说,“后面有人跟踪。” 这是韩菲儿第一次听见小机器人开口,他的声音大概只有十一二岁,处于还没变声的少年的声音,略青涩,还显出几分稚嫩感,但音质很好听,好听到她蓦地就想起十年前听到的那个声音…… 第335章子弹 第335章子弹 “去铜锣路,我安排其他车混淆视线,潘叔把车开回家。” “是!”潘叔犹豫着又问了句,“那她……?” “不要让爸妈知道,给她安排一个房间。”小机器人语速和语气都一成不变,像是人刻意用的一种变声器在说话一样,听起来没有任何情绪。 “这个根本不可能的,我们哪儿能在夫人眼皮子底下把人藏进家里啊,除非……”潘叔犹豫着从后视镜看了小机器人一眼。 小机器人大概接收到他的意思,沉默了片刻,说,“送到阁楼,不要声张。” 潘叔惊讶地瞪大眼,但是没敢说什么,一个劲点头,“好好好,我保密,我一定保密。” 韩菲儿再怎么听不明白,阁楼俩字还是听得懂的,当即就知道,这位少爷打算把自己接到他的房间。 “不用,把我送到前面就行,我可以自己……”她捂着肩膀,轻轻吸了口气说。 “有人在抓你,其他地方都不安全。”小机器人机械地说。 韩菲儿犹豫了半秒,问,“那我会给你带来麻烦吗?” 小机器人似乎被她这个问题问得愣住了,盯着韩菲儿看了好一会,才回答说,“不会。” 潘叔坐在前面听着这一问一答,心脏都快哆嗦到一百八了。 天知道,小机器人从来不跟他们说话,唯一的一次开口就是几年前做测试的时候说的那几句话,其他时候,少爷从来都是纸条和铃铛。 可今晚,小机器人突然飞出来不说,还点名要他借一辆计程车赶往一个地方,这还是小机器人第一次跟他说话,潘叔作为一名职业司机,平时几乎不常见到少爷,更别提和他说上话了,可他跟几个下人的关系都很好,听他们说起少爷那些可怜过去,就无端心疼这个孩子,如今听到他开口让他帮忙,当然义不容辞地赶过来。 这一过来就接到个美女,还是受了伤的美女,潘叔忍不住在心里猜测她和少爷是什么关系,但是没听说过有其他女人来公孙家找少爷,而且看这位美女的样子似乎很惊讶他说是少爷让他来的这件事。 而且更更让他大跌眼镜的是,少爷居然邀请这位美女去他的阁楼! 简直百年难得一遇! 潘叔此刻摸着方向盘的手都沁出汗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太紧张了还是太兴奋了,总之胸腔里的心脏跳得都快不属于自己了,他好想告诉那群下人们,少爷好像……恋爱了! 后座上,韩菲儿捂着肩膀,因为出血,她的脸逐渐煞白,额头脸上开始浮出细密的汗,她摸出手机给韩东延发了个消息: 【明天汇合。】 想到那个保镖不停地拿她的手去测试指纹锁,她露出一个苍白的笑,随后合上手机,用嘴唇沿着屏幕滑动。 屏幕解锁。 韩菲儿恍惚地想,幸好那个保镖没杀了她,不然她这一趟就回不来了。 小机器人看出她脸色不对,机械地问,“你困了吗?” “我有点累了。”韩菲儿轻声说。 “你不能睡。”小机器人说。 韩菲儿看着它,轻轻地笑了笑,“原来你会说话啊,声音……真好听。” 她似乎意识都快不清晰了,却还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它的脑袋。 车子很快从铜锣路拐出来,韩菲儿已经闭上了眼,潘叔把车子悄无声息地开进了公孙家,随后将人沿着阁楼的楼梯送了上去。 刚到门口就愣了一下,因为少爷没有坐在床上的帷帐里,他站在床边,身上是宽大的衣服,兜帽遮住了脑袋,个头很高,侧着身体,因为低着头,潘叔什么都没看清,只粗略估摸了下少爷大概有一米八,随后轻轻地把人送到地毯上,抬头问,“少爷,我去请医生过来吗?” 站在那的青年大概是成年后第一次和人面对面对话,他有些拘谨地背过身,冲潘叔摆了摆手,随后从床上拿起一个大型的药箱,药箱盒一打开,里面剪刀镊子纱布酒精棉球应有尽有。 看来少爷刚刚在车上就发现了那个美女受了伤,早就做好了准备。 潘叔沿着楼梯下来时,脑子才“嗡”地一声: 少爷出来了?! 等会,不不不,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少爷要给那个美女包扎?! 他并不知道韩菲儿受的是什么伤,如果知道少爷待会并不只是包扎,还要取子弹,只怕要昏厥过去。 韩菲儿躺在地毯上时,只觉得浑身都烧得厉害,是房间太热了,还是她身上还热了,她不清楚,双手无意识地扒开自己的衣服,只是轻微动作,肩上的伤口就溢出汩汩的血,她咬着牙嘶了一声,睁开了眼。 这一眼,只看见一个戴着兜帽的青年站在面前,因为逆光,青年显得异常高大。 “……长安?”她出声询问,眯着眼似乎想看清他,却被光晃了眼睛什么都看不清。 青年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脑袋。 他把镊子钳子等工具全部浸泡在消毒水里,随后拿剪刀剪开她肩膀处的衣服,子弹嵌进肉里,肉眼只看见一个红色的血洞。 韩菲儿看见他拿起消毒水,似乎犹豫地看了她一眼。 没有麻醉。 他要直接取子弹。 她看懂了他的意思,从边上随手抓了个什么东西就咬在了嘴里,随后躺在那绷直了身体。 长安把手里的消毒水浇灌在她肩上,韩菲儿双腿痉挛着上半身猛地弓起,长安抬手压不住她,只思索片刻,便整个人跪坐在她胸口,一手箍住她的肩膀按在地上,另一只手拿起刀子快速地楔进伤口。 韩菲儿嘴里的东西掉了,她大口喘息着,瞪着眼前的兜帽,肩上蓦地一痛,她脖子高高仰起,通红的双眼对上了一双温凉的眸子。 眼角一滴泪落了下来,她喘着气,看见青年移开视线,重新用刀豁开一个切面,同时镊子探进去,取出那枚子弹。 韩菲儿整个人曲起弓身,痉挛着四肢,奈何身上压着人,她挣扎不了,只能绷得紧紧的,嘴里抑制不住地想要嘶吼出声,长安却是突然伸出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于是,她只从喉咙里传出一声带着极大痛楚的呜咽。 长久的颤栗后,她终于喘息着放松了身体,眼睛失神地盯着上空。 她看见那灰色的兜帽,看见了兜帽里露出来偏长的头发,苍白的脸颊,没有血色的唇,以及一双漂亮的眼睛。 第336章醒醒 第336章醒醒 韩菲儿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双眼睛,很干净,很纯澈,她甚至能从这双眼里看清自己的倒影,但很难从这双眼睛里看见其他情绪,好像眼睛的主人本身就是个擅于隐藏情绪的人,亦或者他本人就是个没有情绪的人。 这双眼很安静,让盯着看的韩菲儿也莫名地安静了下来。 长安将她包扎好后,擦了擦头上的汗,回头就看韩菲儿躺在那,嗓音涩哑地问,“有水吗?我想喝水。” 青年没有应答,进了里间,不多久,端来一盆温水,拿了毛巾给她擦脸。 她肩膀处的黑衣被剪开,里面的内衣带也被剥到一边,刚刚因为弓着身体,大片布料都落了下来,整个上半身都暴露在空气里,唯有内衣浅浅地遮住,但血水已经顺着她的胸口往下流进了肚腹。 韩菲儿虚弱地笑,“我想喝水,不是想洗脸。” 长安蹲在那片刻,伸出修长苍白的手,轻轻地将她身上的衣服全部脱下。 韩菲儿转动着眼睛看他,仍是虚弱的声音说,“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只是我现在受伤了,能不能等明天……” 青年听到这话,不知道是气还是急的,一双耳朵都红了,奈何被兜帽遮住,没人看得见。 长安用热毛巾简单给她擦完后,又找了宽大的衣服给她套上,随后想把人抱起来,大概他第一次抱人,没什么力气,韩菲儿从他怀里滑了两次,第三次时,韩菲儿苦笑着说,“我会减肥的……一定……” 到最后也没能把人抱起来,还是韩菲儿自己借着他的力站起来,长安扶着她走了几步到了床边,随后把她放到床上。 帷帐被他放下来,刚好将床上的人全部遮住,随后长安把地上的毯子一卷,拉了铃铛。 韩菲儿躺下来才发现这张床很大,除了台式电脑在床尾以外,床上还有一台笔记本,屏幕正亮着,韩菲儿扫了眼,就看见屏幕上是手术室的视频,被按了暂停,她活动着没受伤的那只手点开了视频,只见手术台里的医生正用钳子取出一颗子弹。 她愣了片刻,掀开帷帐,虚弱地冲外面的人问,“你……第一次帮人取子弹?” 外面的人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兜帽重新遮住了脸,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神童啊。 看一次就那么熟练。 韩菲儿还想再说话,听到楼梯上传来声音,蓦地收了音。 门口传来短促的敲门声,随后有东西“嗒”一声落在门口,“少爷,渴了是吗?水在这,还有宵夜。” 下人的声音很轻很低,似乎是怕吓到里面的人似的,说话带着恭敬和小心翼翼,随后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直到脚步声到了楼底下,长安才打开门,将东西端了进来。 悉悉率率的声音响起,韩菲儿在床上躺了会,肩上的伤口痛得她想流泪,她咬着牙嘶了口气,尽力平复着呼吸,想积蓄点体力。 帷帐被人掀开,戴着兜帽的青年出现在她面前,他的手里端着一杯水,韩菲儿想起身,但她已经没有力气了。 长安放下杯子,伸手去拉她,他的力气太小,没能拉动她,韩菲儿虚弱地笑,“我……真的这么重吗?” 长安虽然没有回答,可耳朵却再一次红了,因为被兜帽遮住,仍然没人发现。 刚刚从地上到床上这段距离,韩菲儿肩上的纱布已经被血染红了,刚刚又动了一番,此刻血都溢出了几分。 长安顿了顿,没有再伸手去拉她,而是从药箱里翻找出一根吸管,塞进杯子里,又找了两颗止疼药递到她嘴边。 韩菲儿不想抬手,只是张着嘴。 长安动作很轻地把药丸丢了进去,随后把吸管递到她嘴里。 韩菲儿喝得有些急,不小心被呛到了,她咳了一声,长安没想到她会呛咳住,一手忙着去桎梏她的肩膀免得她乱动,另一手捂住了她的嘴。 她的呼吸一次次喷在他掌心,带着滚烫的热意。 韩菲儿目光失神地看着他,虚虚扯起一个笑,长安见她不咳了,这才收回手,掌心全是她的口水。 他去洗手的路上,只觉得那只掌心麻痒得难受。 洗了五遍的手,终于把那股麻痒的错觉给洗掉了,等回来时,他才发现,韩菲儿已经闭着眼睡着了。 她的额头沁着一层汗,犹豫了片刻,长安才拿了纸巾替她擦掉,韩菲儿睡得并不沉,感受到有人靠近,便条件反射地睁开眼,看见灰簌簌的兜帽后,她又缓缓合上眼睛,大概太累了,她的眼皮灌铅似的合上了。 长安看了眼地板上,一条灰色绒布静静躺在那,有一节濡湿着,是韩菲儿刚刚含在嘴里咬过的,她并不知道,她随手抓的是长安擦嘴的餐布。 电脑屏幕上跳出几个页面。 长安扫了眼,随后轻轻越过韩菲儿的身体,坐到床里,将电脑抱到了腿上,这才对着电脑提取信息,随后发动到另一个窗口。 小机器人悄悄从外面钻进帷帐,它轻轻地在韩菲儿脸边绕了一圈,随后才伸长了腿走到长安的边上安静地坐下了。 长安处理完电脑上的各种信息后,时间已经是深夜了,他不得不停下来,将电脑休眠,随后往后躺下休息一会。 片刻后,他才想起边上多了个人,帷帐内昏暗无光,安静得只能听见韩菲儿均匀的呼吸,长安往床内偏了偏,随后枕着胳膊闭上了眼。 韩菲儿再次梦魇,她并没有发出梦呓,只是两只手死命地掐住自己的脖子,呼吸急促地喘息着,长安听见动静,立马伸手去拉她。 奈何韩菲儿陷入梦魇,怎么晃都醒不过来,她喉咙里发出窒息的抽气声,如果长安此刻打开灯,就会发现她翻动的眼白,像飘在水里的死鱼,只剩一片白。 “……赵……小……花。”有涩哑的声音在喊,像是多少年没有发出过声音的人,喉咙里带着生锈般的迟钝与机械。 韩菲儿手上的劲儿蓦地松了几分,那道声音又传了过来,这次清晰了些,只是嗓音依旧哑得厉害,“……赵小花,醒醒。” 赵小花? 赵小花是谁? 为什么这么熟悉? 脑海里突然涌现出一个画面: 池塘边蹲着一个抓鱼摸虾的小女孩,远处传来一声声呼唤,“……小花……赵小花!赵小花!……” 她看见一脸脏兮兮的小女孩兴奋地站起身,冲着远处挥舞着手臂喊,“姐姐!我在这……” “你又跑来这里了!不能玩水,多危险啊!”姐姐远远地训着她。 “嘻嘻!”池塘边的小女孩只是笑。 那张脏兮兮的小脸在眼前一点一点被放大。 她看清了。 那个脏兮兮的小女孩……是她自己。 韩菲儿大口喘息着从梦魇中清醒过来,茫茫然地盯着头顶的一片漆黑看了许久,随后才偏头看向边上的人,隔着一片看不清的黑暗,心跳剧烈。 “你到底……是谁?” 第337章外公 第337章外公 —— 岐市。 石家石老大为了庆祝女儿回归,特地设宴,邀请多方好友前来庆祝。 这一夜,石家上下都举杯同庆,不论走到哪儿,都能遇到端着酒杯傻乐的。 半雪披了件外套出来,坐在花园的秋千架子上看头顶的天空,她和小石头住在茶庄时,就喜欢躺在院子里看星星和月亮。 她小时候很喜欢天文学,石老大那会就想方设法地把天文学的书都给她弄来,还给她弄了一套天文望远镜。 夜里,她一个人在窗边看天空,耳边是四太太的喋喋不休,她一个人沉醉在天上安静的星海里。 边上不知不觉坐了个人,她回头看了眼,是四太太,脸上带着些不安。 “你可别一个人搞失踪了,咱俩说好了,你要走得带上我一起。”四太太小声说完朝四周看了看,“瞒着你爸,急死他个老东西。” 半雪抿嘴笑了笑,“你这样不好,他不开心,你也不开心。” “他不高兴了我才能高兴。”四太太说。 半雪晃了晃杯里的红酒,随后抿了一口。 “妈。”她开口说,“我想走的时候会带你一起走的,你不要紧张。” “你说的啊,你可不能骗我,你要骗我,我……”四太太想了半天想不到能威胁她的话,好容易想到一个,于是恶狠狠地说,“你要骗我,我就给你找个小鲜肉当后爸。” 半雪:“……” “你说什么?!”身后突然传来石老大怒气冲冲的嗓门。 半雪和四太太同时转头看过去,只见石老大喝得满脸通红站在那,他身后两房太太扶着他,碍于边上有人,他也不好指责得太过,指着四太太好半天才说了句,“你不许胡说!” 四太太权当没听见似的,“跟你说话呢吗,你就插嘴。” 她现在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偏偏石老大也不敢真的发火,就怕一发火,人一生气又跑国外去了,一去就是好几年不回家。 边上站着的二房和三房看到这场面都酸溜溜地走了。 半雪轻轻叹了口气。 四太太搂着她胳膊问,“你最近喜欢什么小鲜肉?” 半雪不想当着石老大的面儿再刺激他了,可四太太一直缠着她叫她回答,她只好随口说了个,“胡歌。” 石老大皱着眉问,“胡歌是谁?本地人外地人?年纪多大了?有没有结婚?你们认识多久了?不能急着谈婚论嫁,先让我和他见个面,然后我们再谈以后的事儿。” 半雪:“……” 四太太噗嗤一声笑了,“你谁啊,你想见他就能见到吗?美得你。” “我怎么就见不到他了?”石老大蹙眉,正要再说些什么,有人捧着一部手机过来,看着石老大说,“有人打了电话过来,找四小姐的。” “男的女的?”石老大最关心的这一点。 那人犹豫了一下说,“男的。” “给我。”石老大正要接到手里,半雪已经从秋千上起身走了过来,动作迅速地接过了手机。 “喂……”她以为是穆承胤,对方却很久都没说话,顿了片刻,她意识到对面的人是唐玄,呼吸也放轻了些许。 两人谁也没有再开口,就连石老大和四太太都觉出不对劲来。 电话那头终于有人说话了。 “对不起。”唐玄说,“我把小石头……弄丢了。” 半雪整个人心一沉,片刻后,她镇定住,回头看了石老大一眼,随后拿着手机走进一间卧室里,问,“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中午,在菜场门口,车牌号我让莫老四查了……”唐玄说得又快又急,“是你父亲那边的人吗?我现在太着急了,又担心不是你父亲那边的,但是孩子已经失踪一下午了,半雪……” 半雪知道他的意思,她快速地回,“我爸不会做这样的事,他做事喜欢大张旗鼓,也是个光明磊落的人,如果他知道小石头的存在,不会这样子去把人掳走……” “好,我知道了。”唐玄说,“我一定会把他找回来。”顿了顿,他又说了句,“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他找回来,绝对不会让他少一根头发。” “观音寺的人。”半雪突然说,“是那边的人,他们的兄弟被我杀了,所以他们报复我,抓了我儿子,不关你的事,他们要报复的是我。” 即便知道她是安慰他,唐玄也听不得这种话,“我打这通电话不是为了听你说孩子不关我的事!”他喘了口粗气,“我先去找孩子,等找到了,再……跟你好好谈谈。” 电话被挂断,半雪心神空了一瞬,直到门口传来动静,她回过身才看见石老大和四太太并肩站在门口,两人担忧地看着她,“怎么了?” 半雪摇摇头往外走,“我要出去一下。” “你去哪儿?”四太太追了几步,“孩子出什么事了?” 她听见了。 石老大自然也听见了。 他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震惊还是诧异,只是飞着一双浓眉,瞪着眼睛问,“什么孩子?出什么事了?哪来的孩子?谁的孩子?” 他问最后一句时,目光看向的是四太太的肚子。 四太太被他看得一愣,反应过来后就是一巴掌,“混蛋!你看什么看!” 半雪已经朝外面走了几步,听到这话又突然回过身走到石老大跟前,她第一次露出淡漠之外的表情,担忧的,急切的。 她说,“爸,我的孩子被人绑架了,能不能帮我找到他?” 石老大整个人僵硬了好一会,才盯着半雪的肚子看了一眼,脑子里浆糊似的一团乱,被四太太拍了一巴掌,这才反应过来,“哦哦哦孩子,找,找,那个,来人!” 他喊了一声,“去,去联系所有人,让他们出来找孩子!” 下人冲过来,茫然地问,“什么孩子?” 石老大也茫然地回头看向半雪。 半雪飞快地说,“四岁,男孩子,大眼睛,双眼皮,很漂亮。” 下人飞快地部署下去,随后整个石家人出动了,大少爷和三少爷也都从宴会里出来,披上外套,边走边问,“突然出来的什么孩子?” 大少爷言简意赅,“半雪的孩子。” 三少爷吹了个口哨,“她总是令人刮目相看。” 大少爷踹了他一脚,“赶紧的吧你。” 石老大还晕乎乎地,人都坐车里了,这才想起问半雪,“怎么回来也不把孩子带回来?孩子爸爸呢?刚刚电话是孩子爸爸打来的?” 四太太烦躁地打断他,“你别说了,没看孩子这不失踪了吗,能不能赶紧先把孩子找到再说,我也没看见孩子呢,你一个劲问烦不烦啊!” 石老大没再说话,开车的司机都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敢这么跟石老大说话的,整个家里也就只有四太太了。 半雪什么都没说,只是握着手机坐在后座的位置。 石老大坐回去,片刻后,他自己想明白了,半雪这是根本就不打算在家里长住,所以没有带孩子回来,她还是想出去住,有可能这次一走又是五年。 孩子。 他都做外公了? 孩子居然都四岁了,大眼睛双眼皮,还很漂亮。 石老大的心忽然柔软起来,可能是年纪大的原因,他现在对孩子这种软萌可爱的小东西毫无招架之力。 转念一想,这么小的孩子居然被人绑架了,不,居然有人敢绑他石老大的外孙,都他妈活腻了! 他捞出手机打给自己的副手,“我外孙被人绑架了,赶紧报警!” 那头问,“报警?” “这种事我们集体出动,警方肯定会多想,所以赶紧报警!”石老大不愧是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即便听到外孙被绑架的消息异常紧张,却也在这种时刻体现了超然的冷静。 “是!” 整个岐市大面积撒网般,警方大批出动,因为人是在杨市丢的,所以岐市的警察全方位地冲到了杨市进行了地毯式搜寻。 半雪握着手机说,“爸,杨市有个观音寺,让人去观音寺找。” 石老大一听立马又拨了电话,打完后,又问,“观音寺怎么听着有点耳熟,是不是你……”蓦地,他想起什么似的,“妈的就是那个观音寺里,欺负你的那三人是不是就是观音寺里的?!好,他妈的,欺负到我女儿身上不够,还从我外孙身上找补,简直他妈活腻了!” 他奋力拍打着司机的肩膀,“直接给我去观音寺!” 四太太最喜欢石老大这威风凛凛的样儿,但此刻因为外孙出事,一家人都没什么心情开别的玩笑,四太太也没表现出来,只是抱着半雪的肩膀安慰着说,“没事,离杨市还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呢,你先睡一会。” 半雪点点头,歪靠在她肩上闭上眼。 小石头,她无声地在心里说,等着妈妈。 第338章野种 第338章野种 —— “你疯了!你怎么把他带来了!” 杨市某暗巷内的一处居民房间里传来一道低斥,“你知道他是谁家孩子吗?你他妈就把人带来了?!” 昏黄的灯泡悬在头顶,房间不大,一张四方桌,桌子底下四只板凳,两个椅子靠墙立着,边上躺着一个小孩,四五岁大,眼睛上蒙着布,嘴巴还封着胶带。 房间站着四个男人一个女人,女人穿着一身白色羽绒,从背影看和半雪有点像,但正面转过来是一张化着浓妆的脸,她嘴里吸着烟,听到这话,冷笑一声。 “他妈妈杀了我们三个人!他妈妈杀了我弟弟!”她把嘴里的烟吐出去,一把提起墙边的小孩,把他眼睛上的布扯开,狰狞地瞪着他说,“听见我刚刚说的话了吗?你妈妈那个疯女人杀了我弟弟!” “你疯了!你想把我们所有人都害死吗?!”一开始喊话的那个男人吼道,“你弟弟都已经死了!你把他绑过来也救不活你弟弟!” “是救不活,但我可以让他陪葬。”那女人露出疯子般的笑容。 小石头睁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他挨个打量眼前站着的几个人,眼底除了惧意还有警惕,他没有像同龄孩子那样看到这样的场面害怕得抱着脑袋哭,只是抿着小嘴巴静静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女人。 在菜场时,他听见这个女人打着电话说,“石半雪已经回到石家了,石家我们动不了,但我们有个突破点……” 石半雪? 是妈妈的名字。 小石头犹豫间已经跟着走了几步,但是那个女人却不再说话了,他迟疑的刹那,整个人被拦腰塞进了车里。 被骗了。 他脑子里最后的想法就是,会不会死在这里,再也见不到妈妈。 “把他眼睛盖住!你疯了!他看见我们的脸了!”有人吼了一声。 有人手忙脚乱地往他脸上蒙着布,有人拉扯,只听面前的女人轻蔑地笑了声,“他已经看见了,看见又怎么样?反正他也活不了。” “我告诉你,梅姨早就说了不要把事情闹大!是你们非要去找茬,你弟弟才死的!” “你怕死就闪一边儿去!出了事我负责!不要你管!” “你负责?!出了事大家全完!你负责得起吗?!” “我就绑个小孩,怎么就大家全完了?!”那女人也不甘示弱地吼了回去。 “你知道他谁吗?你就把他绑来?!”那个男人压低了嗓子吼,“石家的!石老大是什么人你知道吗?黑白通吃的人!他如果知道我们绑了他,会把我们所有人……”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但意思已经表达出来了。 只要被石老大发现,他们全都玩完。 “我知道他是石家人。”那女人十分不屑的语气说,“人我已经绑了,你想怎么样?” “把他送回去。” “送回去?!”不等那女人反驳,其他三个男人就开口了,“他都看见我们的脸了,怎么能送回去?” “那你们准备干吗?!难不成把他杀了吗?!”咆哮哥又开始吼了。 “……”三个男人沉默了。 那女人开口说,“是我绑的,跟你们没关系,你们要走趁现在赶紧走,出了事梅姨也怪不到你们头上。” “你疯了,你弟弟也疯了,明知道那女人是个不好惹的,非要去逞强!”咆哮哥说完对着墙壁喘了口粗气,“行,你把孩子送回去,我就当这事没发生过,梅姨那边我也不会多说一个字,没出事很好,出了事,谁也逃不过一个死字。” 那女人笑了,“你也别吓我,石家人既然把石半雪带走,而没有带走这个小孩,足以证明这孩子可能是个野种,石家人不会承认的那种。” “你既然油盐不进,我也不多说废话了,你自己看着办吧。”咆哮哥打开门走了出去。 剩下三个男的面面相觑,又全都看向中间的女人,“红姐,我觉得万哥说得也挺有道理的,万一梅姨发现了……” “梅姨如果发现了,只会是你们告的状,要是被我知道你们偷偷去告状,我就弄死你们……”这女人说话自带一股狠意。 三个男的被她这么一说,都不由自主噤了声。 房间里重新安静了片刻,有人开口问,“接下来要怎么办?” 那女人又重新点了根烟,“明天把他送到那边,看看有没有人要,能卖就卖,不能卖就……”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其他三人面面相觑,又问,“真的要这么做吗?” “怎么?你们怕?”那女人嘲弄地看着他们。 三人犹豫了下,没说实话,只是摇摇头。 反正出了事有她顶着,他们只是帮凶,算不上主犯。 那女人抽完烟,从桌上拿了香点了三根立在大桌上的香鼎里,香鼎前面立着一张照片,照片上就是她所谓的那个弟弟。 其他三个男人对视一眼,都没吭声。 按关系来算,他们都算得上红姐的弟弟,因为大家都跟她睡过。 她和梅姨关系好,属于梅姨底下的二把手,想往上爬的男人那么多,但是能入得了她的眼的就可以爬得高一点,可以去那边做轻松点的活儿。 他们也是听到这边出了事,才从那边赶回来的,却不想,红姐给他们的任务是绑架一个小孩,还是光天化日地在大马路上。 他们三个当中,有从底层爬上来的,做的就是拐卖小孩的,但是拐卖和绑架的差别大多了,拐卖好歹还有个温和的诱拐过程,绑架则是上来就是粗暴地绑走,而且孩子……存活的几率渺茫。 他们并不是害怕,只是担心梅姨如果知道这件事,他们“那边”轻松的工作怕是没了。 红姐上完香,进了里屋去休息了,其他三人坐了会,有些饿了,于是提议其中一个出去买饭,留一个守在门口,一个守在屋里。 小石头一直没吭声,留在屋里的那个几次走到他跟前,检查他嘴上的胶带有没有封住鼻子。 “说起来也有点奇怪。”门口的打开一条门缝,冲屋里的人说,“我今天一下午没听见警笛声。” 屋里的也愣了会,“是啊,按理说,他们今晚就应该报警了,难不成真被红姐说中了?”他回头看了眼墙角安静的小孩,“这孩子真是个什么野种?石家人不要了?” 门口的摇了摇头,“我觉得不像,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有点……不对劲。”他扯了扯衣领,“算了,不说了,明天我们送完人就回去了,坚持到明天就行了。” “嗯。” 整个房间重新安静下来。 小石头什么都看不见,只是依靠在墙壁上,听着边上那人的呼吸声,门口有人,边上有人,他逃不出去。 自救没办法,身上也没东西可以留下来作记号,明天要去哪儿他也不清楚。 他什么也看不见,迟来的恐慌再度把他包围,他们说的话也一直钻进他耳朵里。 野种。 是什么意思? 是说他吗? 小石头靠在墙上,又冷又饿,忍不住哭了,又默默吸了吸鼻子,告诉自己不能哭,妈妈说过,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 妈妈……你看,我没哭。 第339章女的 第339章女的 —— 车子停下后,总攻和老七两人被押下车,两人脑袋上系了个黑色塑料袋,只隐约看得见脚下的路,除此之外,什么东西都看不清。 总攻被提着走上楼梯时还被绊了一下,老七登时责骂前面那个男人,“你给我悠着点!别把他的手给摔伤了!你知道我队员的手都买了多少保险吗?!”说到这,他顿了顿,“虽然才买了一个月的保险,但是!已经生效了!” “……” 几个男人沉默着扫了他一眼,似乎不太理解为什么刚刚一拳没能把他揍成哑巴。 总攻担心队长这句话引得那些人不快再打他撒气,回头看了眼,然而隔着黑色塑料袋,看什么都模模糊糊的,根本都看不清人在哪儿。 “赶紧走!”那几人没敢耽误时间,毕竟都到楼下了,他们推着老七和总攻的肩膀,把人推进去之后,大门关上,随后沿着楼梯,把人送到了二楼一个房间门口。 总攻进去后,老七的脚步刚要往前,就被人拦住了,那人推着他往另一扇门的跟前走。 老七登时变了脸色,“什么意思?你们?” “上面是这么交代的。”边上人很敷衍,把另一扇门打开,把他往里一推,随后关门锁了起来。 老七手被绑着,只能拿肩膀和脑袋去撞门,然而没人理他。 “开门!开门!”他一直没想明白那群人抓总攻是几个意思,绑架却又不要钱,倒像是……只要人。 他突然想到别的,整张脸都白了几分。 “操!他妈的谁敢碰他一下试试?!劳资把你们皮都揭了!你们赶紧把门给我开了!” 没人回应。 “总攻!”老七根本不敢想象总攻在另一个房间里遭遇了什么,他喊了这几声已经把塑料袋里的氧气耗尽,整个塑料袋都贴在他嘴巴和鼻子上。 他张嘴咬开塑料袋,如果换做以前,他根本不会用自己的嘴做这么恶心的事,但现在人命关天,他也想不了太多,费了半天劲咬开塑料袋后,他能看见整个房间的结构,大概是会客室之类的房间,只有一张茶几和几张沙发,除此之外,什么东西都没有。 不,还有个窗户。 老七走过去,用脑袋把窗帘挪开一条缝,然而外面漆黑一片,连鬼都看不见,根本别想透过这扇窗户去求救。 老七有些挫败,但一想到总攻还在隔壁不知道遭受着什么痛苦,他整颗心就像被人架在火上烤一样。 他用牙齿把窗帘全部拉开之后,随后四处找东西看能不能把后面的绳子解开,总攻还在等着他去救,老七急得浑身是汗,终于,被他在洗手间发现了一只刮胡刀。 总攻被人关在了隔壁的房间里,房间里坐着个人,正是那位之前在森林温泉见过的廖明。 此刻,廖明穿着浴袍,边上的红木茶几上放着一瓶红酒和两个高脚杯。 他让人打开总攻脸上的塑料袋后,就端着一杯红酒慢慢走过来,将酒杯递到总攻嘴边,“一直想跟你好好认识,但是没什么机会。” 总攻手被捆在背后,闻言只是讥讽地看着他说,“原来你都是这样认识别人的。” 廖明像是才发现他的手被捆住似的,皱眉冲边上那几人说,“不是让你们请过来吗?这他妈叫什么请?还不赶紧把人松开!” 那两人立马给总攻松了绑。 总攻松开手的瞬间就朝其中一个男人嘴角揍了一拳。 其他人立马拦住他,似乎没想到这个看起来苍白柔弱的男人怎么会突然发狂,还打得这么用力。 但是总攻揍完人就没再动手,只是安静地被边上那人钳制着。 廖明看明白了,瞪着被揍的那人说,“你对他动手了?” 那人被揍了一拳,却也没表现出怒火,只是捂着嘴角摇头,“没有,我没有打他。” 确实,他没有打他。 但他打的是队长! 总攻不会跟他玩什么字眼游戏,只是冷笑一声不说话。 廖明转身把高脚杯放在茶几上,回过身就踹了那个男人一脚,“我有没有跟你说过,要把人毫发无损地带过来,你竟然敢擅自打他?!” “我没有——”那人还要辩驳,就被廖明一脚踹出了房门。 廖明整了整浴袍,看着总攻问,“这样满意了吗?” 总攻偏着头,没说话。 “来,喝杯酒。”廖明把高脚杯再次拿到手里,递了一杯到总攻面前。 总攻没接,只是问,“我的队长呢?” “哦,你说跟你一起来的那个是你队长?”廖明笑,“放心,明天过后我就把你们全都安全无恙地送回家。” 明天过后? 总攻咀嚼着这个字眼,只觉得恶心。 眼前的廖明四十上下,五官端正,但难掩老态,特别是皮肤松弛,虽然没什么小肚腩,但胸口袒露出来的皮肤已经出现了点点黑斑,像是老年人身上特有的斑点。 “来,喝一杯,放松放松。”廖明半强迫地把酒杯塞进总攻手里,顺势摸了把他的手,“皮肤真好,滑不溜秋的。” 总攻手腕抖了抖,差点忍不住把酒杯往他脸上泼。 如果说到此刻为止,他还不明白廖明的目的的话,那他就真的是蠢了。 只是他好奇的是,廖明是把他当成男人还是女人? 他应该没有发现他是女人。 “喝啊。”廖明看着他。 总攻把酒杯靠近嘴边轻轻抿了一口,杯里一定有东西,或许是什么助兴的药,当然,他不敢保证,一会过后,廖明还能不能“兴”得起来。 “你出去吧。”廖明跟门口的保镖说。 保镖有些迟疑地看了眼总攻,似乎担心他下一秒就要揍到廖明脸上。 “没事。”廖明放心地说。 他很自信,总攻只要喝了杯里的酒,哪怕只喝了一小口,待会也只能软软地躺在那任他摆弄。 “坐一会?”关上门后,廖明轻轻托着总攻的肩背,把人推到沙发跟前,“多大了?” 看起来像是要闲聊的派头,语气和神色都十分温柔。 “20。” “年轻真好……”廖明慨叹地望着他,“你看你的皮肤多好,身材也好。”说着走了几步坐在总攻边上,伸手就要去摸他的胸口。 总攻伸手拿起茶几上的那瓶酒,往廖明脑袋上就是一砸。 “砰”地一声响。 酒瓶炸裂开来,门外的人听到动静全部赶了进来。 只看见廖明站在那,捂着血流不止的脑袋,表情阴暗地盯着总攻。 “我诚心诚意想和你做朋友,你就是这么对待我的?”他问。 保镖们赶紧找了毛巾给他,廖明拿着毛巾捂住受伤的脑门,因为眩晕,他又重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总攻手里的碎成半截的酒瓶还在往下滴着水,他依旧攥着瓶口,拿开花的那头冲着廖明说,“别费那个劲了,我不想和你做朋友。” “看着跟小绵羊似的,没想到是只小狼。”廖明捂着额头喘了口气。 边上的几个保镖上前夺了他手里的酒瓶,把他反手压在沙发上,看着廖明问,“怎么处置?” 廖明挪开毛巾,盯着上面鲜红的血嘶了口气,“酒,那边的酒都拿来,灌他喝下去。” 三个保镖分头行动,两个按住总攻,一个去拿酒。 总攻趴在那扭着头不喝,却被人按住了肩膀,另一只手扣住了他的下巴,逼迫他张嘴,另一人把瓶口直接捅进他口腔里开始倒。 总攻是天生的一杯倒,不能喝酒,更不能喝这么多的酒,一瓶酒灌下去后,总攻捂着喉咙跪在地上咳嗽,试图把酒吐出来。 然而,保镖已经拿着另一瓶酒过来了。 总攻挣扎得厉害,而且身体反应似乎也大,开始趴在一边呕吐。 保镖又把人弄到洗手间,拿了水冲了一遍,随后提着湿漉漉的人走了出来。 一番折腾,总攻已然醉了,身体软软地被拖着扔到了地上。 廖明站起身,把他拉了起来。 总攻的脖颈被迫高高仰着,廖明看了片刻,摸了摸他的脖子,没摸到喉结,还笑了笑,“长得这么好看,怎么连喉结都没有……” 总攻头发上还滴着水,身上也湿漉漉的,廖明大概不喜欢湿漉漉的黏腻感,皱眉说,“怎么都弄湿了。” 保镖们已经动作迅速地将总攻的外套和卫衣全部脱了下来。 有那么片刻,总攻想伸手挡住,但是他没有力气,手指软软地抵抗着那群人的手,收效甚微,他听到了倒吸气声。 这个时候,他把目光投向了面前的廖明,终于看到了他变了脸的神色。 “怎么是个女的?!”廖明恼火地问。 第340章受伤 第340章受伤 保镖们也面面相觑:“我也不知道啊。” 总攻被人扔到了地上,他趴在那,吐出的呼吸都是灼热的,耳边听到保镖们低声说,“隔壁的应该是男的……” 隔壁的? 队长? “去把他带来!”廖明气急败坏地说。 他低头看着地上的总攻,气愤得把人提了起来,“你耍我?!你明明是个女的,你居然耍我?!” 总攻无力地笑,“你……” 廖明没听清,把耳朵凑了过去,“你说什么?” “我说你恶心。”总攻说。 廖明气得一把掐住他的脖子,他最喜欢男孩子的脖子,修长的白皙的,看着就让他产生一种想好好疼爱的欲望,眼下这天鹅颈似的脖子却属于一个女人的,廖明气愤之余却还是不忍毁了这么漂亮的脖子。 而且…… 他还没惩罚她。 “说我恶心是吧?”廖明狞笑着掐住总攻的嘴巴,迫使他张开嘴,“我让你知道,什么叫恶心。” 总攻跎红着脸被迫张着嘴,她身上近乎半裸,整个人半躺在地上,只下巴被人扣着往上抬,两指夹着她的脸颊,逼迫她打开了嘴巴。 她知道廖明要做什么,但她并没有觉得害怕,她甚至在想,队长接受不了这么恶心的事,倒不如换她来承受。 这样想着,她闭上眼。 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门被踹开。 耳边是一道怒吼声,因为声音太大,炸到耳边时,总攻有瞬间耳鸣,那一刻什么都听不见,脑海里只回荡着队长的那句吼声。 “狗杂种!我他妈杀了你——” 廖明手一松,总攻整个人软软摔倒在地,眩晕的世界里,她看见队长疯了似地冲到了廖明跟前,拿起了地上碎了一半的酒瓶,直直地插进了廖明的心口。 总攻抬手想制止他,会死人的,她想说这句话,但她连声音都没发出来,一颗脑袋也晕乎乎的,酒精让她整个人烧得昏沉迷茫,她四肢软绵无力,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老七手里的酒瓶把自己的手都扎出了血,这才松开廖明,转身去看总攻,这一眼,就看见了半裸的人。 总攻的胸口缠着白色的纱布,一圈一圈,因为瘦弱,她的胸脯不算大,可这么一眼看,仍然能区分得出,她是个女人。 腰很细,肚脐眼像竹尖一样细长,胯很窄,再往下是半褪的裤子,露出了一小节的大裤衩,大裤衩里面还有个小内裤。 老七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反应,直到门外隐约传来莫老四和韩东延对话的声音,他才急急忙忙地脱了自己的衣服给总攻穿上,拉链一直拉到顶,随后手忙脚乱地给她把裤子重新穿上。 “队长……”总攻的声音很轻。 老七手抖得不行,“没事了,没事了,我带你出去,没事了,别怕啊。” 他把人抱在怀里,突然就想起第一次在民宿喝酒时,总攻醉了,他把人抱回去,也是像现在这样,抱到怀里才发觉这个人好轻。 怎么会一直没发现是个女孩子呢。 “……对不起……”总攻还在呓语似地发出声音,她的眼角有泪。 “没事没事,我什么都没看到。”老七抱着她飞快地往外走,脑子里突然抽风似地说了句,“我会对你负责。” “什么情况?脸怎么这么红?”莫老四从楼上下来了,路过的时候,问了句,“这是喝了酒还是被下了药?” 老七被他这么一说,才反应过来,“可能是,我带她去医院。” “嗯,去吧。”莫老四说完,注意到他的手,“你的手……” 老七摇头,“不是我的血。” “不是,我是想说……”莫老四还没说完,老七已经抱着总攻飞快地往外走了,莫老四不由得目送着他的背影说,“我是想说……你的手抖什么?” 廖明的私宅在杨市一共三处,韩东延赶过来汇合时,莫老四已经查到了第三处,一行人躲在黑暗中原地待命,等着查出老七被关在哪个房间,随后再开始行动。 而韩东延已经一身黑衣独自钻进了那栋楼里,他沿着一楼的水管向上,像一只猫似的灵活,远处莫老四看得提心吊胆,生怕他突然掉下来。 即将爬到二楼时,他突然看见一扇窗的窗帘被掀开,随后露出老七的脸,莫老四激动地冲着耳机里说,“在你上面。” 老七只是一晃眼就不见了,韩东延趴在窗户上费了不少力气,才沿着窗户进去了,而与此同时,老七还在洗手间里费力地和用刮胡刀做斗争。 猛地看见有人进来时,他还愣了一下,随后才瞪着眼睛压低了声音喊,“卧槽!你们怎么才来!快把我解开!” 韩东延掏出随身携带的小刀帮他解开,扫了一圈没发现总攻,便问,“另一个呢?” 说到总攻,老七就焦灼,他丢掉绳子就要往外走,“在隔壁,我去救他!” “等一下。”韩东延贴着墙,压低嗓音问,“一共多少个人?” “车上载我们来的是三个男的,门口好像还有两个,我没仔细看,隔壁应该还有人,总攻在隔壁。” 他正说完,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大概三个人,随后停到了他的门口。 韩东延朝他做手势,让他进洗手间。 老七照做了,果然,那三人进来没发现老七,随后进了洗手间,韩东延躲在门后,一个手刀砍晕一个,随后飞出去一脚踹晕一个,另一个想跑出去报信,刚到门口就被韩东延一拳砸晕。 摆好攻击状态的老七:“……” 韩东延按着耳朵里的耳机说,“进来吧,门口有两个,你们解决,二楼解决了三个。” 随后,他偏头朝老七努了努下巴,示意他可以跟在他身后。 韩东延出去看见长廊上还站着一个,但距离很远,于是助跑着往前冲,而老七则是二话不说就冲到了隔壁。 一脚踹开门的同时,看见了让他恨不得杀人的一幕。 总攻已经陷入昏睡,老七把车开得跟飞船一样,莫老四带了不少警察过来,但老七没敢用他们的人,而是自己开了一辆车就直奔医院。 后座总攻难受得在哭,嘴里不知道喊什么,老七没法分神去听,只隔一会看一眼后视镜,就见总攻哭得满脸是泪。 “别哭啊……没事了……”老七笨拙地安慰着,又觉得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怎么到这时候发挥不了半点作用,急得只能把车子开得更快一点。 而另一边,韩东延沿着二楼和三楼,把整栋楼的房间挨个排查了一遍,终于在一开始发现老七的房间隔壁找到了已经被捅成蜂窝的廖明。 “……” 老七不认识廖明。 莫老四在门口看到这一幕也捂住了眼,“操,老七这他妈……冲冠一怒为……蓝颜?” 韩东延进去探了探,“还有呼吸,送医院。” “嗯。”莫老四让人把廖明抬出去,随后两人重新回到书房。 “有发现吗?”莫老四问。 “我觉得他应该知道小石头的藏身处,或者再不济也能说出几个地点供我们选择,而不是……”韩东延挑起断眉。 莫老四知道他没说完的话。 ——而不是躺在那人事不省。 老七要是知道自己把一个可能知道小石头藏身处的人物给捅成了马蜂窝,怕是要自责得切腹谢罪。 “那几个保镖带回去好好问。”韩东延搜了一圈没找到什么有用的,转头冲莫老四说,“回去吧。” “行。” 整栋楼进进出出全是人,几个被打晕的保镖都被拷着送上了车,莫老四并没有让人开警车出来,韩东延的意思是警笛声会打草惊蛇,所以一般化他们出行都不会让人开警车跟着,即便带着几个便衣出来,也都是开的大众。 韩东延出来后,低头看了眼手机。 莫老四凑过去看了眼,没看清,问,“谁发的?” 韩东延拧着眉说,“菲儿。” “你妹怎么了?”莫老四问。 “应该受伤了。”韩东延下楼直奔车门。 “受伤了?你怎么知道?”莫老四有些诧异,韩东延用的是应该,那代表韩菲儿根本没说自己受伤的事。 韩东延开门的同时冲他说,“她跟我说明天汇合,本来我们今晚应该碰头把各自的发现交换梳理一下,如果不是受伤,她不会第二天才见我。” “那你现在回去吗?”莫老四还要忙着去找小石头,犹豫着要不要坐别的车。 韩东延却是摇摇头,“不用,至少她现在呆在安全的地方,我明天再去找她。” 他坐进车里,莫老四也赶紧上车,拿出手机开始给局里汇报情况。 “观音寺那边呢?”韩东延边把车开到路上边,等他打完电话才问出声。 “进出的车辆都查过,没有发现,而且我觉得对方应该不会明目张胆地把车开到观音寺,这不是急着把脏水往观音寺身上泼吗?”莫老四有理有据地分析,“如果观音寺作为他们的老窝,他们应该急着撇清才是。” 韩东延挑起断眉瞥了他一眼,扯了扯唇,“不错,现在出门带脑子了。” 莫老四:“……”好吧,当做是夸奖了。 “所以你认为我们接下来应该去哪儿?”韩东延把车速放缓。 “……不知道。”莫老四恹了,末了,他看了眼后视镜,默默补充,“我想去医院看看廖明有没有醒来的迹象,然后问问看有没有收获。” 电话响起,是局里打来的。 莫老四接到耳边,听了没几秒,他愣怔地挂了电话。 韩东延问,“怎么这个表情?” 莫老四呆呆地说,“整个岐市和杨市的警察全部出动了……” 韩东延沉默了。 这么多警力,如果可以挖出那些人的老窝,就可以一把端了。 莫老四罕见地再次跟上他的思路,哪怕他一句话都没说。 “我们不如就趁这一次……”莫老四偏头盯着韩东延,舔了舔唇,说,“就趁这一次,把他们全部一网打尽。” 韩东延停了车,无边夜色里,他看着副驾驶坐着的眼睛发着光的莫老四,眼神慢慢坚定下来。 “好。” 这个想法在他脑海里流淌了十年了。 头次听到别人当着他的面提起,韩东延恍惚有种想落泪的情绪,他偏开头看向马路,耳边是莫老四絮絮地安排: “先去医院,然后……” 眼前的路会通向光明吗? 会的吧。 他想。 第341章名字 第341章名字 —— “呕吐过吗?” “……有吧,我不知道。”老七喘着气摇头。 “……患者心率过快,皮肤湿冷,呼吸减慢,测一下血压多少?” “……我……妈……不要……”移动病床上的总攻不知道在说什么。 “患者语无伦次,意识昏迷,属于重度酒精中毒,赶紧推进去,联系邵医生,让他赶紧来!” “是!” 老七跟前跟后,看着总攻被推在车上,几个护士飞快地把人推进急诊室,他跟着跑了几步就被关在门口,有个护士递来一张表格,“快去填单子,把费用交了。” 第一栏患者姓名。 老七足足愣神了好几秒,都没能想起来总攻叫什么。 他从兜里想摸出手机结果摸了个空,这才想起来,手机被那群人收走了。 他愣在那好半天,小护士也急了,问他,“怎么不填?” “等会,手机借我用一下。”老七从口袋里没摸出钱包,想起来钱包交给总攻拿去付钱了,应该也被那群人收走了。 小护士把手机借给了他,又看着他的手问,“你这个手不疼吗?赶紧去边上包扎一下吧。” 老七浑身都是伤,被车子拖行那么长距离,羽绒被刮得破破烂烂不说,隔着衣服的后背和腰腹全是血。 老七想说不疼,低头才看见自己掌心内还插着几片细小的碎玻璃。 他从没想过这只手会是这样一幅血淋淋的模样,因为是打游戏的手,他甚至给手买了一千万的保险,但从没想象过自己的手有一天会变成这样。 直到拿起一部陌生手机,才发现,他此刻记住的手机号除了自己的就是家里的,而家里他已经很久没有打电话了,今年过年更是在棒国打比赛去了,回来也只是去家里溜一圈,因为不想被念叨就很快地回到了训练室。 可是如今,他能打的电话除了家里,记不起其他任何人的号码。 小护士看他面色纠结地盯着手机,不由得问,“你是不是不记得号码?” 老七想了想,才慢慢点头。 不管怎么样,都不能给家里打这个电话。 “那等你想起来再来借吧。”小护士大概很忙,又或者满手是血满头是汗的老七的脸实在没法和潇洒倜傥挂上钩,总而言之,小护士半点没被老七的颜所迷惑,拿着手机急急忙忙地去了别处。 老七一个人在急诊室门口干站了片刻,随后自己伸出手把掌心的碎片捏了出来。 总攻是女人。 脑子里陡地蹦出这个想法。 说不出是惊是喜,总之情绪很多,翻涌着几乎要埋没他。 总之,总攻没事就好。 偏头的瞬间,他看见廖明躺在移动病床车上被人推着进了急诊室,大半夜的,医院人来人往,堪比早晨六点的菜场,喧哗吵嚷,消毒水的刺鼻味,刺目的白炽灯,构出这世间纷繁的忙碌景象。 老七站在那看着廖明被推进急诊室这才移动了几步朝那边走了过去,便衣警察微微喘着气正在给莫老四打电话,“莫哥,人已经送到了,在四号急诊室。” 那边不知道回了什么,便衣说了声好就把电话挂了。 这人正要收起手机,一抬眼看见了老七,认出他,便打了招呼,“沈少爷。” “你认识我?”老七对这人没印象。 便衣点点头,“见过几次,但是没说过话。” 老七冲他伸手,“手机借我用一下,还有,有没有钱?” 便衣掏出钱包,“有,但是不多。” “那算了,老四身上应该有,我找他借。” 便衣看他要打电话给莫老四,便说,“你要找莫哥吗?他待会就来了。” “他过来干嘛?” “要盘问里面这人。”因为是莫哥兄弟,而且还属于受害人,便衣没怎么隐瞒。 “是该好好盘问,突然抓了我队员,没弄死他就算好的。”老七愤愤地咬牙。 “不是,莫哥想盘问的是孩子的下落。”便衣说。 “孩子?”老七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你是说他和小石头的失踪有关系?” 他还以为孩子贪玩跑没了,还以为唐玄大惊小怪了,没想到还和他妈这个人有关系。 便衣觉得自己说多了,捂住嘴不愿意多说了。 老七也不再多问,坐到一边,等了片刻,终于决定找个小护士打算把自己的手包一下。 刚走没多远,就见医院门口出现一群黑衣人,各个脸上写着来者不善。 老七立马冲便衣打了个手势,随后冲到保安处把一群保安都喊了过来,那群人已经到了急诊室门口,大概不确定廖明在哪个急诊室,正要进去,因为里面在急救,所以他们也有些犹豫,没有硬闯。 韩东延和莫老四进来时,只看见老七抽了风似地眼角往边上扫。 便衣发的短信莫老四还没来得及看,人已经进了医院,隔着距离,那群人俨然也发现了韩东延和莫老四,大概没认出对方是谁,双方都没行动。 莫老四大概瞬间领悟了老七要表达的意思,也看见了便衣给他发的短信: 【有一群人在急诊室门口等廖明。】 他把手机屏幕拿给韩东延看,随后目光缓缓扫过医院的人群,嘴唇都不动地发出声音,“他们好像六个人,我们加老七四个人,场地不太好,家属病患还有医生护士……怎么办?” 韩东延低声说,“你负责把家属病患都往别处引,剩下的交给我,还有,通知你们局里的人准备过来收人。” 他说话的语气真的很狂,好像一出手就能抓到所有人似的。 可莫老四却觉得这样的韩东延很酷。 “妹妹怎么样了?”韩东延走过来问。 他问的是便衣,靠在那的便衣当即配合地回,“不知道,还在抢救呢,怎么突然吃错东西了呢?” 莫老四无声无息地到了另一处,掏出钱夹里的钞票往天上散,“抢钱啦!”他边洒边喊。 登时一群病患疯了似地往他跟前抢。 “有人洒钱啦!” 急诊室附近的病患全都纷纷往那边跑,那六个男人也好奇地伸了头,韩东延和便衣则是快速到了跟前,一人一个放倒了两个,老七隔着距离,找了边上的垃圾桶,提到手里冲了过去。 莫老四回来的时候,急诊室门口蹲了六个。 都没晕。 韩东延正点着烟在问话,“你们老板经常去的地方呢?” 没人回答。 他把烟头按在其中一人的身上,却不要他回答,只让其他人回答,其他人不回答,他就一个劲把烟头按在那个人身上。 其他五个人只是沉默地看着那个人受苦。 韩东延这时突然说,“嘴巴够硬,行了,你回去吧。” 他把那个肩上被烫出四个洞的男人给放了。 莫老四诧异地想上前拦住,转念一想就知道了韩东延的想法,于是没有说话。 那个男人似乎也不敢相信自己挨了四次烫就被放了,其他人也瞪大了眼睛不知道韩东延在搞什么名堂,但还是冲那个男人打了好几个眼色,大概是想让他回去搬救兵。 “还不走?”韩东延冷着脸问。 那个男人被他这么一吓,赶紧跑了。 韩东延把五个人手铐全部铐在一起,要跑只能一起跑,落下一个都跑不掉,随后让便衣牵着头,他顺着尾把人送进了车里。 便衣在车边等着其他人来,韩东延叮嘱了他几句,这才回过身进了医院。 两间急诊室的门都还没开,老七正朝莫老四借钱借手机,随后打给了自己的训练室。 “总攻名字叫什么?”他问。 莫老四都震惊了好一会,“你连你队员名字叫什么都不知道?” “一直叫总攻,对真名还真不怎么好奇。” 电话那头是wink,正在问他和总攻两人怎么突然人都不见了,“火锅店老板说看见有个男的被车拖着走了,吓了我一大跳,但是我相信那一定不是队长你。” 老七:“……”谢谢你的盲目信任。 问到了总攻的名字后,老七拿了钱去找小护士,随后在单子上一笔一划写下两个字: 楚河。 半小时后,总攻和廖明一前一后被推着送出来,人都是昏迷不醒状态,老七守在病床前哪儿都没去,韩东延和莫老四也守在廖明跟前。 如果不是医生在边上,只怕韩东延能提着一盆冷水浇在廖明脸上,逼他提前清醒了。 但是廖明的抗打能力明显很弱,麻醉剂的药效一过,他就疼得清醒过来,一睁开眼就对上了虎视眈眈的两双眼睛。 莫老四龇牙一笑,“巧不巧你说?” 韩东延呵呵一笑,“巧。” 刚从死神刀下逃出来的廖明:“……” 第342章非常 第342章非常 —— 深夜一点。 唐玄依旧坐在菜场门口,他不知道小石头被带去了哪儿,找了半天没有结果,所有人都劝他回去休息,他却睡不着,家里徐女士眼睛通红,不知道哭了多久,因为腿受了伤,不能出来帮忙,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整个下午都没出来过。 唐教授也坐在沙发上叹气,他年纪大了,体力和精力不如年轻人,出去跑了一下午早就累得不行,可孩子没找到,谁也不想停下来,似乎停下来就意味着永远见不到那个孩子了。 不,他的孙子。 家里太过压抑,唐玄逼迫自己吃了点东西,随后从家里出来,一步一步就走到了这里。 耳边是半雪那一句“不关你的事。” 他抽完一根烟站起身,打算回去强迫自己休息,明天要有充沛的精神和体力去找他的儿子。 有车停在面前,这个点的车很少,但几乎没有在菜场门口下车。 他抬头扫了一眼,就见车门被打开,一个女人的腿伸了出来。 他怔了怔,顺着腿往上,看见了半雪的脸,她微微蹙眉,似乎不太理解,这个时间,他怎么会呆在这里。 两人对视了许久,半雪正要开口,唐玄就冲了过去,一把把人搂进怀里。 车里的石老大横眉一竖就要下车去揍人,被后座的四太太拉了一把,“哎你干嘛啊!小伙子挺帅的啊,别去打扰人家!” 石老大:“……” 他不满地瞪着窗外的唐玄,冷哼一声,“比我年轻那会差远了。” 四太太嗤了一声,“反过来说差不多,我告诉你,他老了都比你年轻那会帅!” 石老大:“……” 石老大自闭了,不再开口了。 整个杨市在进行地毯式搜寻,半雪则和他们回到小石头失踪的地方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没想到却是发现了唐玄。 不知道他在外面呆了多久,夜里风凉,半雪靠着的怀抱都是冰冷的。 “别说那种话,好不好?”唐玄的声音低低哑哑地落在耳边,“我会很难受,真的难受……”他握住她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心口,“这里,很难受。” 半雪没说话。 “怪我没看好孩子,是我的错,我认,我会把孩子找回来,但是你……”他紧紧搂住她,“不能离开我。” “为什么?”她明明是让穆承胤把孩子带走,为什么孩子最后跟着唐玄走了,小石头没有听穆承胤的话? “小石头是上帝赐给你的,那我呢?”唐玄低声问,“不能把我也当作是上帝赐给你的吗?” 半雪问的不是这个,可一时被他问住了。 他为什么知道这句话,小石头告诉他的? 那应该没有发现别的。 她心安不到两秒,就听唐玄说,“你抛下我整整五年,以后不能再一声不响地离开我了。” 心头一颤,半雪诧异地看着他。 他……知道了? 唐玄握住她的手,“明天我会去找孩子,你先跟我回去睡觉。” 话音刚落,就见副驾驶的车门被打开,一个彪形大汉虎虎生威地立在那,冲他冷哼一声,“回哪儿睡觉?” 唐玄:“……” 半雪从他怀里移开半步,轻声说,“我爸妈来了。” “对不起伯父。”唐玄立马冲石老大弯腰道歉,又冲从后座刚下车的四太太也道了个歉,“对不起伯母。” 四太太叹了口气,“孩子已经不见了,我们先把孩子找到再来接受你的道歉。” 四太太说话没有向着唐玄,石老大也对唐玄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半雪突然不忍心看这样的唐玄,只是冲他说,“我们住酒店,走吧。” 石老大再次冷哼一声上了车,四太太临上车之前又仔细端详了下唐玄的脸。 石老大在车里看到这一幕,更是气得不行,等四太太一上车就忍不住道,“长得跟个瘦猴似的有什么好看的?” 四太太嗤了一声,“人家要是瘦猴,你就是猩猩!” 石老大:“……” 自闭了。 司机把车开走了,半雪没有偏头去看窗外,只是耳边听四太太慨叹般的声音说,“可怜见的,在外面冻很久了吧……” 石老大冷哼一声,“冻死活该!把我外孙都弄丢了,没把他杀了泄愤算便宜他了!” 唐玄站在风口看着那辆车远去,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起,大概是唐教授打来的,他目光依旧追随着那辆车,拇指滑开接听。 电话那头传来莫老四的声音,“……我们一共问出五个地址,正挨个去排查,打电话给你是想让你不要太着急了,孩子马上就找到了。” 唐玄迎着风跑了几步,“还有哪个地方没去?我过去找。” 莫老四报了个地址,又说,“我已经派其他人过去了,你到那边听指挥,不要擅自行动。” “好。” 唐玄挂了电话就一路狂奔,明明早就精疲力尽的身体此刻却爆发出无限的精力,小石头,他的小石头,一定要听他喊一声爸爸才行。 想到这,他脸上露出一个酸涩的笑容。 分针往回拨到半小时前。 韩东延和莫老四两人在廖明的病床前,一左一右盯着他,问,“孩子在哪儿?” 廖明很茫然,受伤的胸口让他出声艰难,他喘着气问,“什么孩子?” “一个四五岁大的男孩子。”莫老四比划了下,“眼睛很大,脸肉嘟嘟的,很酷。” 廖明瞪着眼喘了半天,憋出一句,“我对太小的不感兴趣。” 韩东延几乎要一拳揍到他脸上,幸亏莫老四眼疾手快拦住了,他拍了拍韩东延的背把人拍到一边,随后自己站到廖明跟前。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廖明粗粗喘着气问,“警察?” “不是,我们只是想找孩子。” “我真不知道什么孩子。” 廖明的神情不似作假,莫老四也相信他确实不知道小石头被绑架的事,但是,不妨碍他逼供。 “行。” 莫老四掏出手机,跟那边视频接通之后,画面里就有一个六七岁大的小女孩对着视频哭着喊,“爸爸!爸爸救我……” 廖明急得想坐起身,这一起身,胸口的伤又痛得他无力跌下去,“你们——!” “你虽然不知道,但我可以给你提个醒,观音寺里想对小石头出手的人你应该清楚,你只要告诉我孩子在哪儿,我就把你这个可爱的宝贝女儿给放了,不然……小石头什么下场,你女儿就什么下场。”莫老四说到最后口气陡然变狠。 廖明只有这一个女儿,平时百般宠爱,怎么会想得到有人找上他,用他女儿要挟,他一边苦苦挣扎,一边忍不住去看视频里女儿哭得惨兮兮的面容,终于做了妥协: “我不知道具体的,只知道几处歇脚地。” 莫老四朝韩东延看了眼,后者了然地记下廖明说出来的几个地方,随后出了病房门就摊开一张地图开始勾画。 “他没撒谎,但说的都是小地方,你先让便衣过去查看。”韩东延拿笔作了几处记号,断眉蹙着,盯着地图上的一处似乎很是不解。 莫老四打完电话,偏头过来看了眼问,“你在画什么?” “这些地方都围绕着观音寺和森林温泉,所以我在想,观音寺和森林温泉中间这条线上有什么。” 韩东延脑海中蓦地想起之前在森林温泉的酒店里,那个香香告诉他,侯广庆和他朋友几乎两个月来这边一趟,说是顺路,可到底顺的什么路,从观音寺到森林温泉中间到底是什么。 莫老四打开手机搜索片刻,看着韩东延的眼睛说,“希望之家,中间这条线上是侯广庆所创办的希望之家。” 韩东延把中间那条线上圈出一个圆圈,终于,整个地图瞬间明了。 酒吧俱乐部ktv一条线连接到观音寺,而从观音寺连接着希望之家。 莫老四重新拿起手机拨了电话,时间已经是深夜一点,他的声音里是抑制不住的激动和紧张,“麻烦给我转接局长的电话,我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要跟他汇报……” 第343章找到 第343章找到 —— “红姐!观音寺那边都被条子给包围了,梅姨打电话来了!” 暗巷里一道声音宛如惊雷平地炸响,把刚入睡的红姐从睡梦中炸醒了。 她急匆匆地冲了出来,快速接过手机放在耳边,面色凝重地听着电话,片刻后,她挂了电话,转头踹了墙角的小石头一脚。 “红姐!”三个男人被她吓了一跳,担心她把孩子给踹死了,但都不敢上前拦,只是有些慌乱地站在边上,小心翼翼地觑着她的表情问,“梅姨怎么说?” 红姐按了按太阳穴,被吵醒的起床气在听到梅姨那些话之后全部没了踪影。 整个杨市的警力集中在观音寺,梅姨让她自己做的孽自己去承担,这意思就是不管她了呗? 她并不意外这个结果,从前大家都循规循距地跟着梅姨的计划走,但这次,死掉的偏偏是她刚看上的那个男人,两人刚火热没几天,就被那个叫石半雪的女人给杀了,这让她怎么能咽的下这口气。 一个女人而已,她就想着给她点教训。 可还没开始实施呢,整个观音寺都被警力给覆盖了。 久久等不到红姐的回应,又一人出声问,“红姐,接下来要怎么办?” 叫红姐的女人只是盯着墙角的小石头,小男孩被蒙着眼睛,嘴巴贴着胶布,刚刚那一脚,但凡是其他孩子早就被踹得嚎啕大哭,他却是没什么反应似地,只是靠墙壁更近了些,像是减缓被踹时撞击在墙壁上的力道。 这个孩子冷静得让其他几个男人生出几分可怕的错觉。 “开车,现在连夜把人送到那边。”红姐进屋去穿外套,出门时,语气透着股不屑的狠劲,“我就不信,他们能查到那边去!” 其他人听到这话也略微松了口气,是啊,只要到了“那边”,就安全了。 “把他带上车!”红姐率先出去了。 其他三人一个负责提着小石头往外走,另一个负责清理痕迹,最后一个锁门。 到门口时,小石头口袋里掉出一样东西,他看不见,只是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发现妈妈托他收好的发圈掉了,于是大力挣扎起来,嘴里呜呜地喊着话。 一个男人以为孩子这会才开始害怕,狠狠拍了他一下,“别吵吵,换个地方而已!” 随后一脚踩在鲜红的樱桃发圈上,硌脚的同时,他回头看了一眼,前方传来红姐不耐烦的声音,“快点!” “来了!” 三人没顾上掉下的那个发圈,提着小石头赶紧上了车。 夜路难走,特别是深更半夜,又不是货车也不是夜班刚回来,他们这样的面包车很是引人注意,但此时此刻,谁也顾不了那么多,毕竟,唯有“那边”不受警方追查。 唐玄开车过来时,在路口和一辆面包车狭路相逢,对方没有避让,直直冲过来,唐玄不得已向后退了退,让面包车先过去,随后目光隔着路灯打下的那片昏黄的光亮扫了驾驶座的人一眼,是个年轻男人,长相一般,穿着灰色衣服,脑袋上戴着帽子,像个工人。 车玻璃贴了膜,什么都看不清。 匆匆一眼过后,他就把车开了过去,他抄的是小道,离的地还有一段距离,可是刚目送那辆车过去时,心口莫名地不舒服,不知道是对方超了他的车引起的不快,还是那个男人的长相让他不舒服。 等他刚拐个弯准备进巷子时,脑子陡然一个激灵。 面包车! 刚刚那辆是面包车! 抓走小石头的也是面包车! 不管是不是巧合,唐玄几乎是瞬间把车调了个头,一脚油门追了过去。 那辆面包车的速度也不慢,唐玄追了十多分钟,这才远远缀上,随后给莫老四拨了电话,“我发现一辆面包车,现在正往……”他顿了顿,发现面包车在前方拐了个弯,分明之前是往森林温泉的那条大道,半路又改了道。 就像是……发现身后有人跟着。 唐玄目光一凛,他现在可以确认对方对方就是绑架小石头的那辆车了,从他们改变路线的反应来说就是他们毋庸置疑! “停下来!不要轻举妄动!唐玄!对方不止一个人!你不要轻举妄动!”莫老四的声音很急切,“你忍一忍,把车靠边停,不要追了。” 唐玄的车紧跟在面包车后拐了个弯,他似乎怀疑自己听错了,目光里是不可置信,“莫思东你在说什么?” 两人互相叫了名字,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如果不是隔着手机,莫老四不用怀疑唐玄下一秒就能揍到他脸上。 “那是我儿子!你们不想找就算,但我必须要去找!”唐玄恨恨说完把电话挂了。 莫老四又赶紧给他打了过去,他的计划不能出现任何的漏洞,唐玄追过去很容易让对方重新更改路线,那他们就没法在希望之家来个瓮中捉鳖了。 “他不接!操!”莫老四急疯了。 韩东延掏出自己的手机说,“我来打。” 他照着号码拨了过去,唐玄那边显示的是陌生号码,犹豫了片刻,才接了起来。 韩东延一开口就是严谨而肃穆的,“我们有个计划需要你配合一下……” 唐玄把车停靠在了路边,等韩东延的话全部说完,他才涩哑着声音问,“如果我们赶过去的时候孩子出事了呢?” “虽然说这话很冷血,但我想告诉你,希望之家有成百上千的孩子等着被救赎……”电话那头传来韩东延偏冷的嗓音。 唐玄沉默了许久,说,“……好。” 放下手机后,他呆呆地盯着车前两束远光灯。 直到十几分钟后一辆大众车开到边上,车里下来一个便衣,坐进他的副驾驶座,随后递出一样东西,问他: “是你儿子的东西吗?” 唐玄怔怔看着他递来的那只沾着泥土的樱桃发圈,眼圈蓦地红了,他伸手接过,音质沙哑地问,“……从哪儿找到的?” “我们刚从嫌疑人的住所出来,在门口发现了这个,但屋子里没有发现孩子,莫哥刚刚打电话让我跟你一路,担心你……想不开。”那人解释了下,又说,“走吧,我们可以出发了现在。” 唐玄不敢打电话给半雪,怕他们这一路耗费的时间足够小石头遭遇各种不幸,他开车时心神不稳,还是便衣说“要不换我来开吧。” 两人换了过来,他才握着手机犹豫片刻后,给半雪打了个电话。 这个号码是托莫老四找人查了许久才查到的石家人的一个电话,但他清楚,现在这支电话就在半雪手里。 “喂……”他开口,声音很哑。 半雪那边传来风声,他听见了,问,“你在哪儿?” 半雪好似合上了窗户,这才回答,“在车上,马上到希望之家。”大概知道唐玄要说什么,她解释了一句,“那边通知了我爸,我们正赶过去。” 车子颠簸了一下,副驾驶的置物柜突然松开,里面一个被玻璃瓶封住的玫瑰花掉了出来,滚在脚边,唐玄低头把花捡起来,想起长安当时说的话,现在咂摸出几分苦涩。 隔着电话,他朝半雪说,“多希望我能亲手把它送给你。” 这个前提是小石头平安无事。 半雪听得没头没尾却也不问,她性子总是这样淡淡的,叫人猜不出心里想什么,所以唐玄才被她骗了那样久。 他深吸一口气,“待会见。” 半雪“嗯”了一声。 电话被挂断,唐玄一手握住玻璃瓶,一手握住樱桃发圈,骨节因为用力而发着惨烈的白。 没一会,电话又响了,是唐教授。 “我跟你妈都睡不着,开车出来了,你在哪儿呢?” 唐玄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深夜近两点了。 他报了个地名,“我去接小石头回来。” 唐教授语气松快了几分,“我跟你妈也过去。” 唐玄“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第344章不是 第344章不是 —— “甩掉了?”红姐回头看了眼。 开车的人从后视镜收回视线,“嗯,看样子不是跟踪我们的。” “不管是不是,小心点。”红姐说完又闭上眼了,她有点困了。 后车厢突然传来怒骂: “操!这小子尿了!” “妈的!也不说一声!” 他们似乎都忘了小石头被胶带封住了嘴巴,更忘了方才小石头在车厢几次拉他们的袖子呜呜地想开口,但没人理他。 这是小石头第一次尿裤子。 红姐嫌恶地掩住鼻子,回头扫了眼,车厢没开灯,只看到几颗黑乎乎的脑袋,她皱眉把目光又移到前方,“速度快点赶紧回去,我累死了。” 开车的点头说好,但是他们刚刚为了躲开后面那辆车,故意绕了远路,此刻众人心里不由得都有些怨愤,刚刚也不知道哪个傻逼吃多了非要跟在后面。 红姐在颠簸中怨念渐消,随后闭上眼沉沉睡去,也就错过了车子停在希望之家门口时,那一片草丛中明显闪过的人影。 “红姐,这是新来的?”车子刚停下,大门就被打开,有个男人走出来问。 红姐娇笑着啐了他一声,“可惜不是女孩子。” 那男人朝红姐屁股上摸了一把,“女孩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这惦记的只有你……” “滚一边去……”红姐甩开男人的咸猪手,抬脚就往里面走。 车上的男人下车,手里提着尿了一条裤子的小石头,问,“红姐,他怎么处置?” 红姐走到门里,听到动静又回头,不耐烦地说了句,“先提进来吧。” 一个男人提着小石头就要进门。 不远处草丛里埋伏着几个人,一道声音问,“要动手吗?” 莫老四看着时间,还差两分钟到计划开始的时间,他回头看了一眼,突然神色一变,盯着后方的一束远光灯说,“等一下。” 支援的车不会大张旗鼓地开着远光灯。 一行人立马把身子压得更低,他们一行人是全挤在一辆车上过来的,人下车后,一人就赶紧把车开到隐蔽的地方去了,等着其他警力支援。 车子停下后,车门被打开,里面陆续下来三个人,透过门口的路灯,莫老四认出两个人,一个是观音寺的住持廖亮,一个是市医院侯院长,而另一个是个中年女人,看着约四五十岁,长相普通,笑纹很深,看着是个爱笑的,只不过不知因为什么此刻面部表情有些阴沉,一声不吭地就往里走。 驾驶座上还有一个人,大概就是个司机,也没下车,就坐在车里,车灯照着,像是在等里面的人出来,又像是在守着门口不让其他人进去。 而就在此时,远处几辆车同时逼近,司机可能发现了,立马下了车冲进门里就喊了一声,“有情况!” 莫老四和韩东延立马起身,两人同时喊,“行动!” 希望之家坐落在观音寺和森林温泉之间的一条大路上,四面环着郁郁葱葱的树木,风景优美,冬暖夏凉,堪称避暑胜地。 但这样一座希望之家里头装的却不是希望,是无数孩子的绝望。 韩东延率先冲进门里,希望之家的老师和校长以及看门的保安都站了出来,脸上除了惊慌看不见惧怕,“你好,请问,你们是……?” 看看,还能镇定地问他们是谁。 韩东延没有答话,转身就朝里面走。 希望之家的构造很奇特,一推门进去就像一座教堂,排满了座位,最前方有个讲台,一块黑板上还写着今天教课的内容,往里走穿过一片沙地,到达学生的食堂,最里面是住宿区,灯都关着,孩子都在熟睡。 有生活老师紧紧跟过来,拦住韩东延,“这里不准外人进的,你这是做什么?” 韩东延没理他,回过身就看见了莫老四,他大概也从其他地方找完走了过来,两人对视,全都摇了摇头。 没发现刚刚进来的那三个人。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校长和老师冲了过来。 莫老四朝便衣使了个眼神,便衣赶紧掏出警证上前说,“抱歉,警察办案,相关人员请到一边等候。” “办案?你们办什么案?”校长不依不饶,“你们突然就闯进来,这是私闯民宅,而且你知道我们这是什么地方吗?我们这是希望之家,我们上面那位老板你知道谁吗?” 门外传来声音,越来越多的警察涌了进来,随后是唐玄,再然后是半雪和石老大,以及四太太,一行人浩浩荡荡进来到了最里面,结果就听见校长这段话。 石老大走了几步到他跟前,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校长不屑地看着他,“你谁啊?” 没等这话问完,门外又涌进一群穿着黑衣的人,为首的一脸疤痕,看着就吓人,他到了跟前,看死人的目光扫着校长,随后冲校长抬了抬下巴说,“石老大听过没?” 校长还真听过,一看那满脸疤,再看石老大都觉得石老大长得秀色可餐了,再想想这人是石老大,立马又把脖子转向了莫老四,相比较之下还是这位能看着说话。 他的汗都快掉下来了,不知道这么晚,怎么来了这么一群人。 “给我搜!”石老大不耐烦地发话。 “是!”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鬼子进村似地冲了进去。 校长没拦住,只是朝生活老师和看门的挤眼睛。 半雪几步走到他跟前,挡住他的视线,不甚冷静的口吻问,“有个小男孩刚刚被送过来,他现在在哪儿?” 校长装傻,“什么小男孩?我不知道,我们学生都睡着了,不信你看。” 他指了指宿舍区,灯全都暗着。 “几个门全都安排了人,石老大带来的人也安排了一些守在了门口。”莫老四跟韩东延飞快地交换着信息,“我刚刚扫了前厅,后面全部关了灯,地方不小,找起来肯定要费一番力气,我担心这里会不会有什么密道……” 韩东延截住话头,“先去找,所有人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地方。” 莫老四点头,随后冲耳机里吩咐下去。 唐玄则是进门后就挨个房间地搜索,一直到搜遍整个希望之家,都没找到小石头,他心里一慌,冲到学生的宿舍区就要进去。 被校长拦住了,“你要做什么?!我说了,学生们早就睡着了!” 唐玄急得百爪挠心,可面前偏偏有个碍事的。 石老大听得不耐烦正要动手,就见唐玄一拳揍在校长脸上,一下就把校长砸晕在地上,好半晌没缓过神,石老大收回手,转身就见不远处正在翻箱倒柜找孩子的四太太看见了这边,眼里是毫不掩饰的赞赏。 石老大:“……” 唐玄揍完人冲进了宿舍区,刚进去没多久,半雪也冲了进来,她刚刚检查了活动区的各个角落,包括橱子柜子,但是一无所获。 宿舍区的灯被打开,一群孩子们听见动静,全都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身,孩子有大有小,最小的有五岁,最大的有十四岁,一共三十多个房间,一间房里上下床住着八个孩子,听到动静后,有的孩子害怕得哭出声,有的则是抱着膝盖缩在墙角,有的则是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发抖,还有的锁住了门不让进。 一间一间的灯被打开,唐玄疯狂地冲到房间里挨个检查孩子。 不是。 不是! 不是! 他满头大汗地找完所有男生宿舍,最后连女生宿舍都没放过,有的门被锁住了,被他一脚踹开,吓哭了一屋子的女孩子,结果还是没有找到小石头。 他眼眶红得厉害,最后忍不住在整个宿舍区大喊出声,“小石头——!” 半雪从另一头出来,两人碰面,一丝喘息都没有,又继续去别处找孩子了。 唐玄一边找一边喊,“小石头——小石头——” 整个希望之家的上空都回荡着他嘶哑的呼喊声。 第345章冷静 第345章冷静 莫老四和警队的一群人把希望之家的人全部挨个拷了起来拎到了空地上,观音寺和住持和侯院长却没了踪影,韩东延已经去找了,留他善后。 看着唐玄满宿舍地找孩子,莫老四内心也万分焦灼,他从便衣那掏出了一把枪,朝空地上排成排的人质问道,“小石头在哪儿?!” “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 “……我根本就不认识你说的什么小石头。” “是啊,你说的是男人还是女人?我们根本没见过啊。” 很多人都是大半夜被人从床上提起来,根本就没见到红姐带着小石头进来那一幕。 倒是唐玄听到动静冲了过来,他挨个盯着那群人的脸,直到停在一个男人面前,这才站定。 那个男人有些惧怕地低着头,直到被唐玄粗暴地提了起来。 “是你!之前开车的人是你!孩子在你车上!现在人呢?!孩子呢?!”唐玄大声吼道,“我儿子呢?!你把他藏哪儿去了?!” “我……我不知道,我把他交给红姐,我就不知道了。”那人目光闪烁地说。 “红姐在哪儿?”莫老四问。 那人摇摇头,“不知道,可能跑了吧。” 说话间,满脸疤和一群小弟回来了,手里提着一个女人,正是红姐。 唐玄看到那女人,又结合身前男人的表情,猜出来,那个女人就是那位红姐,立马冲到跟前,一把提起红姐的衣领,赤红着一双眼质问道,“我儿子呢?!孩子在哪儿?!” 红姐刚刚逃跑到半路,被那群人发现,险些被满脸疤一巴掌扇晕,此刻嘴角渗血,神情十分狼狈,听到这话,她掀起眼皮打量了唐玄一眼,意外发现这个男人长得十分好看,眼里露出几分痴迷的神色来。 唐玄嫌恶地把拎着她衣领的手改成了掐着她的脖颈,“说!我儿子到底在哪儿?!” “死了。”红姐笑,满意地看见眼前的男人变了脸色。 唐玄使劲掐着她,“不可能!你说谎!快点说!我儿子到底在哪儿?!” “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孩子,我们这里到处都是孩子,你找的是哪个?”红姐故意折磨人似的吊着他。 唐玄大手掐着她,红姐被掐得一张脸紫红,却硬气得一句话都不说,只是笑。 她是那种不怕死的人,像个不要命的疯子。 “我儿子,他只有四岁,他还没有喊过一声爸爸。”唐玄抖着手松开了红姐的衣领,嗓音喑哑,“我求求你,告诉我,孩子在哪儿?” 他这样的态度惊到了一群人,包括站在他面前的红姐。 半雪依旧没什么表情,可手指却掐进了掌心。 “求人就这种态度?”红姐傲慢地说。 莫老四一把掏出枪抵在红姐额头上,“劳资他妈杀了你!你到底说不说?!” “来啊!你开枪啊。”红姐根本不怕死地往前走了几步,“死在帅哥枪下,我也值了。”顿了顿,她目光又看向唐玄,“现在求我还来得及,只要你跪下来给我磕三个响头……” “你放屁——”莫老四刚吼完,就见边上的唐玄已经跪了下来。 整个空地一片安静。 石老大看见这一幕瞳孔都缩了一下。 唐玄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他目光赤红,额头因为用力撞在地上已经撞出了血痕,但他仍然死死盯着红姐,沙哑的声音问,“孩子在哪儿?” 红姐咯咯地笑,但是不说话。 莫老四气急败坏地就要拿枪怼在她太阳穴上,红姐却开口了。 “那边有个井,不知道死没死。” 唐玄爬起来就往身后冲了出去,他看到过那个井,但是没看见孩子,她说的什么意思,他根本不敢细想,只是一个劲冲到井边,在莫老四的惊呼声中翻身就要下去。 “你疯了!万一那个疯女人是骗你的!”莫老四吼着。 一行人冲到井边,就见一双没了鞋子的脚安静地立在井面,一根绳子直直垂在边缘,孩子的脚被系在绳子上,头朝下吊在井里。 没有任何挣扎的迹象。 唐玄扒着井边的手哆嗦了一下,眼泪砸了下来,他摇摇头说,“不是,不是小石头,不是他……不是……” 他第一次拉起那根绳索时,因为过分紧张和害怕手还滑了一下,孩子往下落了一下,他的心就跟着揪紧一分。 还是莫老四和其他人冲上来一把拽起绳子,这才把井底的孩子给拉了上来。 湿漉漉的孩子眼睛上蒙着布,嘴巴上还贴着胶带,因为泡水的缘故,胶带松松地似乎要掉下来,却还盖在嘴上。 莫老四把胶带和布条扯开,露出小石头冻成紫色的一张小脸。 他探了探孩子的鼻端,随后面色一白,后退一步。 唐玄似乎没看见莫老四的反应,又像是看见了权当没看见,他把孩子放在地上,开始按压他的胸口,按压五次就给他人工呼吸,一连做了十组,孩子都没反应。 冰凉凉地躺在那。 ——“妈妈说,以后如果遇到危险,逃不过就装死,一定要憋住了不呼吸,就可以死得很真实。” “醒醒,已经安全了,小石头,醒醒,安全了,不用装死了……”唐玄又把孩子翻在自己腿上,拍打他的背。 小石头仍是没有反应。 他哆嗦地抱着小石头不停亲吻他冰冷的额头和脸颊,嗓音哑得几乎听不清,“小石头……求求你……求求你,醒过来好不好?爸爸错了,你起来好不好?不要吓我好不好?” 唐教授搀扶着徐女士进来时就看见了这一幕,徐女士当场就软在了地上。 石老大和半雪一前一后冲到跟前,四太太看见唐玄这样,当即眼泪就掉了下来,可她还是抱着一丝希望问半雪,“这……不是我孙子吧?” 她看见半雪一步一步走过去,到了孩子面前蹲了下来,轻声说,“是,没来得及介绍你们认识,他叫小石头。” 她从来都是淡淡的神色,此刻看见孩子冰冷苍白的模样,声音依旧没什么情绪。 只是从唐玄手里接过孩子,说了句,“给我吧。” 小石头安静地从唐玄的怀里回到了她的怀里,她低头轻轻碰了碰小石头的脸颊,二月份的天气原本就冷得出奇,更何况是夜里的水井。 “小石头,妈妈来了。”她轻声说。 小石头乖巧地躺在她怀里一动不动。 四太太听到这话,当即就哭成了泪人。 虽然还没见过这孩子,可哪知道这么小就突然没了。 莫老四站在边上眼睁睁看着这一幕,是他为了让唐玄配合他的计划,所以错过了救小石头的最佳时机,他握紧了拳头,恨不得一枪崩在自己心口,好让自己的罪恶感减少一些。 这么小的孩子,他才只有四岁大,聪明可爱,会软软地喊所有男同胞叔叔,会嘴甜地叫女士们姐姐。 如果老五在这,像他那样寡言少语不善表达的人大概都会哭的吧。 莫老四回头看了一圈,石老大的人围满了一圈,唐玄和半雪在中央,另一边唐玄的母亲已经晕倒醒了过来,就躺在地上掩着嘴巴低低地哭,唐教授在边上红着眼眶。 一个孩子的背后影响了多少个家庭。 他为了顾全所谓的大局,害死了自己最亲的兄弟的儿子。 莫老四突然抬手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 边上的人都被他吓了一跳,有的喊,“莫哥……” 只见下一秒莫老四就走到空地上,把那个红姐提到了井边,一枪抵在她太阳穴上,边上的人拦了一下,“砰”地一声响,枪擦着红姐的脸颊打在了她腿上。 “莫哥!冷静点!冷静点!” “莫思东你疯了!”队长带着身后的人走了过来,“不要把个人情绪带到犯人身上!这是禁忌!你懂吗?!” 莫老四拿枪掩住了眼睛,眼眶热得厉害,他说,“我知道。” 但是他控制不住。 第346章呛咳 第346章呛咳 红姐被打到了腿上,却还在笑,甚至朝半雪啐了一口,“活该!你这个贱女人,我要杀的人是你,谁让你儿子倒霉替你死了呢。” “我不打女人,但对你例外。”石老大上前就踹了红姐一脚,猩红着眼睛说,“你他妈地害我女儿不说,还他妈害死我外孙!” 说着又是一脚直接踹歪了红姐的脑袋。 警察们担心红姐被活活踹死,立马上前去拦: “别打!别打!” “谁敢动我们石老大?!” 满脸疤带着人也冲了上去,场面一片混乱。 半雪就在这片混乱里安静又无声地抱着小石头,唐玄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盖在小石头身上,又把贴身的衣服全部掀开,把孩子的小脚放进自己心口焐着。 他一只手攥着小石头的小手不停地亲吻,嘴里喃喃地说,“小石头,醒醒好不好?”他额头上还渗着血,一张脸尽是痛楚。 反观半雪,她的情绪就淡得很多,但唐玄不会认为她是个冷血的人,她只是太擅长隐藏自己的真实情绪。 就比如此刻,她静静抱着小石头,眼底是化不开的浓重哀伤,她说,“这次时间有点久,你会不会……真的离开我了?” 她的掌心一直贴在小石头心脏的位置。 等了很久,都没等到有力跳动的震颤。 唐玄还是不死心,他把小石头的双手双脚全部焐了一遍,看着半雪问,“你相信我吗?” 半雪抬头看着他,没有说话。 唐玄已经把上衣全部脱掉,随后把小石头的衣服也脱掉了,提着孩子的腿倒挂在自己的肩后,小跑着转圈圈。 石老大和那群警察们打得混乱一片中,有人看见了唐玄这个举动,都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那位红姐也从自己中枪的腿上收回视线,移到了唐玄身上,片刻后,她笑了,“没用的,我告诉你们,他早就死了,要怪就怪他是你儿子……” 后面那句话她盯着半雪说的。 半雪一直半蹲着,听到这话站了起来,走到了红姐面前,问,“哪个?” 红姐没明白,“什么?” “脖子上有颗痣?”那是三个当中唯一一个长得还行的。 红姐的表情立马变了。 “他没有痛苦。”半雪补充,伸出自己的右手做了个虚握的手势,“喉骨很脆,一下就死了。” “你这个疯女人!你敢杀了他!你这个疯子!我要杀了你!”红姐像只疯狗一样扑腾起来,她的手腕被手铐铐在身后,又因为腿上受了伤,根本站不起来,只能在地上冲着半雪的方向爬行过去。 中枪的腿在地上拖出一条血痕。 她记得他说,等攒够了钱就带她去国外,他们再也不要做这些冒着生命危险的事,他们要去过潇洒的二人世界。 他是唯一一个不把她当妓女的人,她在他身上尝到了恋爱中的小女人的滋味,他说要给她一个家,还要跟她一起生两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她幻想了那么久的日子马上就要到来,可就因为突然冒出来一个石半雪,都是这个女人! 都是这个女人!毁了她的一切! 她好恨! 她爬到半雪跟前,就见眼前的女人淡漠地看着她,随后伸出手握住了她的胳膊。 “咔嚓”一声。 红姐扭曲着面容尖叫出声。 半雪面无表情地松手,又紧接着去握住她另一只胳膊,“咔嚓”一声。 整个空地安静无声,只传来半雪卸胳膊卸腿的“咔嚓”声,另一边的警察们全都骇然地看着这一幕。 这个女人太恐怖了。 红姐整个人被她拆得差不多了,她才抬头打量了下红姐的脸,随后一个用力,把红姐的下巴也卸了。 她并没有杀人,却干了件比杀人还令人感到恐怖的事——她的所有动作都干脆利落,利落到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她一招就可以悄悄取人性命。 这就是石家的四小姐,石老大的女儿。 红姐腿上在流血,脸上在流泪,满口脏话都化成了口水从被卸掉的下巴往下流。 同一时间,一声“呛咳”引起了人的注意。 这是个孩子的声音。 随着“呛咳”出第一声后,便是第二声第三声,伴着“哇啦”一声吐出了不少水。 所有人把视线都投了过去,只见唐玄僵硬了片刻,立马回过身把后背的小石头放了下来,小石头又呛咳几声,终于睁着眼睛看向唐玄,说,“我听见……有人……在,咳咳……喊我……” 唐玄没说话,眼睛酸胀得厉害,似乎不相信眼前看到的这一切,他伸出发颤的手在小石头的鼻端探了探呼吸。 小石头看到他这个举动,露出个稚气的笑,把刚刚没说完的话继续说了出来,“原来是……你,唐叔叔……” 另一边,红姐隔着距离看见这一幕,一直摇着头,不可能,他不可能还活着!他怎么可能还活着! 她呜呜呜地嘶吼着,但是下巴被卸了,她说出来的话含糊不清,口水大把往下流。 半雪却是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 隔着距离,小石头看见了她,眼睛亮了一下,又倏然灭了,他抬头看着唐玄问,“叔叔……我咳咳……是不是在做梦?不然,怎么……看见妈妈了?” 四太太也不哭了,赶紧冲了过来,徐女士也单脚跳着要过来,唐教授要扶她,却被她反手拍开,她急切地到了跟前,看见小石头睁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登时瘫坐在地上哭得像个孩子,“呜呜呜呜……孩子没事……呜呜呜呜呜孩子没事……” 唐教授几步走到跟前,擦了擦她脸上的泪,“孩子没事你哭什么?” 徐女士摇头,还是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那种,难受得不行,却还指着唐教授的脸,“说我……你不也是……呜呜呜……” 唐教授赶紧背过身去擦眼泪。 石老大那种铁汉过来看见这一幕,眼底都冒着热气,他有心想抱抱孩子,可看见半雪一直站在那没动,不由得推了推她,“快去抱抱孩子啊。” 半雪确认完小石头确实还活着之后,就转身往外走,刚走一步就被唐玄拽住了手腕。 她是个不善于在别人面前流泪的人,唐玄知道她想一个人躲起来消化刚刚那段透骨酸心的切肤之痛。 但他不允许。 他一只手还搂着小石头,另一只手微微使力把半雪扯进了怀里,他半蹲在那,半雪摔进他怀里,两人之间是小石头。 唐玄用力扣住半雪的肩背,低声说,“不要躲起来,我们都在,以后我和儿子陪着你,你想哭想笑,我们都陪着你。” 小石头伸出手,轻轻一碰,碰到了半雪的脸,“我没有做梦!是妈妈!” 他惊喜的神情转瞬间被惊慌所替代,“妈妈……你怎么哭了?” 半雪闭上眼,眼泪还在往下落,她的身体不受控地轻轻颤着。她几乎从不在人面前哭过,这是第一次在小石头面前哭,也是第一次在唐玄的怀里流着泪。 她第一次将自己的脆弱展露在外人面前,展露在最不愿被知道的唐玄的面前。 “对不起……”唐玄低声地道歉,“对不起……” 半雪摇摇头,却始终没有说话。 不是他的错,根本就不是他的错。 “妈妈,我把你让我保管的东西丢了……”小石头露出难过的表情。 唐玄的衣服都脱在一边,他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樱桃发圈递到小石头面前,“是这个吗?” 小石头眼睛一亮,“是,是这个,怎么在叔叔你那?” 他刚从水里上来没多久,吹了片刻的冷风才觉出冷意,问完话就打了个喷嚏。 唐玄身上也没穿衣服,他把小石头抱起来,又单手搂住半雪,低头在她耳边说,“不准跑,跟我来。” 半雪脚步滞了滞,跟上了。 第347章落寞 第347章落寞 石老大横着张飞似的浓眉,上前就要说什么,被四太太一把拉住了,“干什么啊你!好不容易雪儿看上一个小伙子,你要做什么你?你要是敢去拆散人家,我跟你没完!” “他……”石老大一转头看见唐教授和徐女士两个抹着泪的中年人,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咽下自己一肚子的不愿意。 他女儿才找回来没几天又多了个女婿,还多了个外孙,他自个还没好好消化完毕呢,亲家都哭着到面前了。 石老大平生最厌恶的就是人的眼泪,求饶的人总有流不尽的眼泪,但他还是没有心软,那些眼泪在他眼里就好像刀滑开脖颈时流出的血,廉价而腥臭。 然而不知道是上了年纪,还是大太太的死以及女儿半雪的离家出走以及四太太的离开对他带来了一定的影响,如今,他站在这里,看着那群人痛哭流涕时,心里会产生一种情绪互通的悲伤来。 亦或者因为那个孩子身上流着他四分之一的血脉。 所以他的情绪将他少有的眼泪催化了些许,当然,还没进入空气就被稀释了。 徐女士和唐教授是见过石老大的,在警局里,看着石老大是如何将半雪带走,又是如何浩浩荡荡地领着一群人凯旋而归的。 对于这样的人家,徐女士和唐教授大概一辈子都不会沾染,可现在两个人连孩子都这么大了,又经过这么多波折,才终于找回了孩子,徐女士现在是没有任何意见,让她明天开始操办两个人的婚礼都行。 只是,从目前的状况来看,或许不同意的是半雪的父母。 石老大一直绷着脸,他做老大时间久了,平日里总会板着脸,时日久了,周身都充斥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架势,站在那就没人敢靠近,倒是四太太柔弱娇小,站在他面前说话也不害怕,两人远远看着就像现实版的野兽与美女,哦,还是中年档的。 徐女士不哭了之后,就想和这位亲家打好关系,和唐教授思虑再三,还是走到了四太太和石老大跟前,说了句,“对不起。” 四太太并不知道她是谁,只是隐约从她和唐教授的眉眼间看出刚刚那个小伙子的影子,于是猜测他们可能就是那个小伙子的父母。 便笑着说,“道什么歉,我们也是几个小时前刚知道。” 她以为唐玄父母道歉是因为瞒着石家这边偷偷生了孩子。 而徐女士和唐教授听完也有些茫然地回,“我们也是今天,不,昨天下午才知道。” 石老大瞪着眼睛,声音不自觉拔高,“你说什么?!” 徐女士和唐教授不自觉地退了一步,“对不起……” 四太太扯了扯石老大的胳膊,轻声说,“别吓到人家。” 石老大脸上的表情松缓了些许,但也只是不那么吓人了而已,眼睛还瞪着。 四太太问,“你们刚刚说什么,我们没听明白,什么叫你们昨天下午才知道?” 徐女士和唐教授面面相觑,随后把各自知道的零散的东西全部交代了出去。 石老大越听越迷糊,他一直以为唐玄那个混蛋欺骗了他的女儿,还骗了她怀孕生孩子,要不是因为孩子没找到,半雪又喜欢那小子,不然他早就把人宰了,还用留到现在? 可如今一听,唐玄父母包括唐玄本人都是昨天下午才知道孩子是他亲生的,这种事说起来太过荒谬,石老大全程都是黑人懵逼脸。 而四太太听完这才明白,为什么半雪那天说,孩子是她一个人的。 “走走走,我们去那边说。” 外面站了太多不相干的人,四太太朝一间房指了指,“我们进去说吧,里面暖和些。” 徐女士和唐教授点点头,随后徐女士跛着脚往前走,唐教授轻轻搀着她。 四太太随口问了句,“你的腿怎么了?” “不小心摔的。”徐女士言简意赅。 唐教授有心想在石家人面前刷好感,解释了一句,“昨天孩子出了事,她急得不行,摔了一跤,去医院也不肯去,就坐在大马路上哭……” “哎你乱说什么!”徐女士尴尬得要去打人,唐教授赶紧闭嘴不说了。 四太太心里对这个徐女士添了几分好感,一行人进了房间。 另一边,莫老四简直像是坐过山车一样,心情是大起大落,小石头呛咳出声的那一刻,他直接跳到了边上一个人的怀里,兴奋得像是刚被放出笼的大猩猩。 结果,下一秒,一低头就看见是韩东延。 登时面色讪讪地跳了下来,鬼使神差地还瞅了瞅边上有没有人注意到这边,幸而大家都盯着唐玄那一家,没人注意到这边。 “你、你怎么来了?”莫老四故意绷着镇定的表情。 “我在耳机里说了,你没听见?”韩东延偏头看着他,忽然伸手从他耳朵里捏出一个小型的耳机。 莫老四搓了搓耳朵,“哎?不知道,我刚刚……那什么,就……对了,小石头没死,哈哈,你来得刚好,他……你,你要说什么?” 韩东延睨着他,“你没事吧?” 莫老四深吸一口气,“没事。” “抓到两个,跑了一个。”韩东延检查完耳机,随后重新丢给他,“我已经让人送车上了,有人守着,这边有市警局在,没我什么事了,我要回去了。” “问话了吗?” “问了点,两个都不说话,接下来看你们的了。”韩东延扯了扯唇角,这个根本算不上笑的笑容一闪而逝,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莫老四跟着他往外走,一直走出希望之家的大门,韩东延停下步,回头盯着他,“你确定没事?” “没事啊,我好得很啊。”莫老四一脸心虚地想,难不成刚刚脸上表情太显眼被发现了?不可能吧? 韩东延指了指他身后,“警车在那边,你跟着我做什么?” 莫老四:“……” 希望之家被全方位包围,同一时间,观音寺廖亮以及兄弟廖明的住宅都被警方包围,还有一个人,也就是希望之家的创始人侯广庆,如今也被警察以配合调查“请”进了警局。 莫老四回到警车边上,打开车门看了眼,车厢灯照出里面两张面孔,一个是观音寺住持廖亮,另一个是市医院侯院长。 跑掉的那个就是那个中年女人。 莫老四关上车门,远远看见韩东延的背影慢慢消失在黑暗中,他不自觉盯着出了神。 边上一个便衣跟他说话说了好半晌才发现他走神,拍了他一下,“莫哥,看什么呢?” 莫老四收回视线,“没什么,走吧。”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韩东延一个人走进那片黑暗,他心里说不出的难过,就好像冥冥中能感觉到,那个高大的背影孤单又落寞。 第348章回家 第348章回家 —— 警察一拨一拨把人往警局里送,希望之家被石老大的弟兄们占了个全,而还有一群警察则留在警局,在给醒来的孩子们做笔录。 他们势必要用小石头这一根线牵出底下最庞大的那根线来。 而一间屋内,唐玄正找了学生睡觉的毯子把小石头裹得严严实实,自己却赤着上身,一个便衣把他脱下的衣服全部送了进来,唐玄就站在房间里悉悉率率地开始系纽扣。 小石头披着毯子冲进半雪怀里,仰着脑袋问,“妈妈,你是来接我的吗?” 他饿了一个中午加一个晚上,又被吊在水井里那么久,救上来时明明虚弱无力,此刻却因为看见了半雪而焕发出了强大的精神力,连表情都生动了几分。 半雪点点头。 小石头高兴地跳起来,转身就被唐玄抱在了怀里,“这么高兴?” “唐叔叔,妈妈要接我回去了!”小石头开心地在他怀里拱了拱。 “嗯,我知道。”唐玄眼睛看着半雪,话却是对小石头说的,“她还说要接我一起回去。” 半雪愣了一下。 小石头却是眨了眨眼,有些兴奋地问,“真的吗?” “你希望我跟你一起去吗?”唐玄故意引导小石头。 半雪眉头微蹙,小石头已经点了头,“可以啊。”说完他才想起来去看半雪的脸色,然后悄声问,“妈妈,可以带唐叔叔一起回去吗?” 唐玄手机上来了电话,是穆承胤的,晚上穆承胤回来照例去他家看一眼小石头,结果没看见人不说,才听说小石头不见了,当晚就出去找了几个地方,要不是因为第二天还有手术,只怕他今晚要出来一个人找。 只不过,现在才凌晨三点。 “你没睡?”唐玄接通后就问。 “哪儿睡得着啊,怎么样了你那边?”穆承胤的声音还很清醒,“唉,早知道孩子就应该放我那,半雪要是知道非灭了我不可……” 他语气中和半雪的关系非常亲近,这一点让唐玄很不爽。 但看在他对小石头——也就是他儿子非常好的情况下,他还是把找到小石头的经过三言两语概括了下,当然,一句都没提孩子是亲生的这件事。 他打算找个机会,好好冲穆承胤得瑟一番。 “谢天谢地找到就好我困死了我睡了拜拜!”穆承胤一个标点符号都没停顿说完就挂了。 唐玄看了眼被挂断的手机,摇了摇头转身。 操!人没了! 半雪带着小石头出来时,刚好迎面碰上刚从房间出来的石老大和四太太,以及徐女士和唐教授,毕竟是在唐玄家里吃过奶奶做的饭,小石头十分礼貌地喊,“爷爷,奶奶。” “哎——乖。”徐女士眼眶又热了,她跛着脚走了几步。 就见小石头已经小跑着到她跟前,“奶奶你腿怎么了?” 唐教授刚想说话,徐女士就瞪了他一眼。 “……” “没事。”徐女士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你呛了水现在还难受吗?要不要去医院?没换衣服吗?还冷不冷?” 问完后不等小石头回答,她就把孩子抱进了怀里,“对不起……我一下把你给忘了,要是你出了事,我这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孩子……对不起……都怪奶奶不好……” “是我不好,才被坏人骗了。”小石头低声说,“我以后不会乱跑了,奶奶你别哭。” 他笨拙地伸出手要去擦徐女士脸上的泪,但是个头太矮了,根本够不着,徐女士腿也伤着,没法蹲下来。 唐教授有心想抱他,碍于石老大凶神恶煞的一张脸,愣是一动都没敢动。 倒是石老大最后忍不住把孩子掐了起来,小石头用毯子一角轻轻擦掉徐女士脸上的泪,转头冲石老大笑了笑,“谢谢。” 石老大被孩子这一笑晃了神,把孩子放下后,忍不住自己乐了一会。 四太太“啧”了一声,“你看看你笑得那样。” 石老大:“……” 默默地掏出手机照了照自己的脸。 “那我们回家吧。”石老大招呼一声,满脸疤便带着弟兄们转身往回撤。 小石头却是转头对半雪说,“唐叔叔还没来呢。” 石老大拧眉,显然他们刚刚的谈判结果并没有出现唐叔叔这个字眼。 孩子肯定是要回石家的,这一点毋庸置疑,至于其他人,石老大根本不想过问,如果他表现良好,他当然会考虑让女儿和他继续来往,但是结婚,做梦! 孩子都四岁了,这个当爹的居然才知道,这一点上不管怎么说都是愚蠢至极!他石老大怎么会允许这样一个蠢货迎娶自己的女儿! 当然他自动过滤了一件事——骗取男人身体借种生子偷偷怀孕的是他女儿。 他女儿那么冰清玉洁单纯无知的人,怎么可能做得出这种事! 一定是那个男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是什么好东西的唐玄开门出来就遭遇了一群人投来的视线,徐女士和唐教授的,两人眼神似乎有些歉意? 四太太的视线很单纯,像她这个人一样柔软温和,反观石老大就是一副全世界占他女儿便宜的模样,拧着张飞似的眉毛,两个眼珠子狠狠瞪着唐玄。 唐玄:“……” 所以在这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石头却还没察觉出其中的暗潮汹涌,只是看唐玄出来,朝他小跑过去,高兴地说,“叔叔,我们快点走吧。” 小石头这一举动,让石老大整个脸色阴沉得不行,他当即开口,“孩子跟我回石家,他身上流着我石家人的血,就该回我石家的门。” 徐女士和唐教授又看了唐玄一眼,目光里是愧疚和不安,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他俩知识分子说话委婉又礼貌,而且小石头从自己手上弄丢这件事让他们处于劣势,石老大气场强大,他一开口,老两口只有听的份儿。 如今,孩子回石家,唐玄怎么办,徐女士只要一想到儿子可能又是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呆呆盯着电视出神就难受得不行。 四太太虽然有心偏向唐玄,但孩子的事上更偏向自己的女儿,既然半雪都说了这是她一个人的孩子,那她自然极力争取把孩子带回石家。 而半雪则是站在边上没有说话,于她而言,她最不想带小石头回去的地方就是石家。 唐玄却是在这个时候开口了,“小石头是跟你回家。” 石老大一听这话满意了几分,眉头也松了松,只是鼻孔还朝着他,一副“你还有什么屁要放”的架势。 于是唐玄把剩下的屁一起放了,“我也跟你们一起回去。” 徐女士:“?” 唐教授:“?” 四太太:“!” 石老大:“??!” 第349章假的 第349章假的 只有小石头高兴地说,“好啊,唐叔叔,那到时候你跟我们住一起吗?” 唐玄把他抱进怀里,“当然住一起,就像之前我们……住在一起那样。” 他故意把半雪之前借住的那段时间隐晦得说成同居一样。 石老大和四太太的眼神登时变了,石老大是吃人的目光瞪着唐玄,四太太则是眼睛一亮,里头似乎装着欣慰和喜悦,并没有厌恶和反感的成分。 看到四太太这个眼神之后,唐玄略微思量,又换了个说法,“当然,如果太麻烦的话,我就在外面自己租个房子,没什么事,总之……”他看向半雪,眸光坚定,“她在哪儿,我在哪儿。” 这一句话简直把四太太的少女心都苏化了。 半雪也不太适应地掐了掐掌心。 小石头悄悄趴在唐玄耳边说,“其实妈妈一点都不讨厌你的。” “我知道。”唐玄苦笑了一下,他费了很大的劲才发现这件事。 “她做梦还喊你的名字呢。”小石头又悄声说。 “是吗?”唐玄笑了,眼神执着地胶在半雪身上。 半雪被他看得直蹙眉,转身往外走了。 唐玄则是跟徐女士和唐教授打了个招呼,随后抱着小石头跟了上去。 “等等我!” 半雪一直走到车门前,才闷着声音说,“你到底要做什么?” 唐玄把小石头放了下来,冲他说,“我跟你妈妈说会话。” 小石头会意地往里走了几步,去找徐女士和唐教授了,石老大看他直冲过来,还以为是找他的,身体都蹲下来了,结果小石头扑进了唐教授怀里。 石老大:“……” 四太太刚到门口,就转过身,随后推着石老大往门后藏。 “干嘛?”石老大一脸不悦。 四太太冲他“嘘”了几声,“别说话。” 外面半雪和唐玄正在说话,昏黄暧昧的路灯落在两人身上,远远看着像是洒了一层柔软的光粉,半雪始终蹙着眉,她的态度一直淡漠,像是十分讨厌唐玄,可唐玄却一点都不在意她的冷淡,他强硬地握住她的手,每让她回答一句话,都会将她的手贴在他的心口上。 “再不说实话,我就在这吻你。” 半雪蓦地缩回手,蹙着眉说,“我就是不想你跟着去,实话就是这个。” 唐玄攥住她两只手,把人压在车门上,呼吸贴着她,“不是实话。” 半雪偏开头,“实话就是这个,我已经说了,你别逼我动手。” 唐玄上次被她过肩摔的痛楚还残留在身体里,听到她说这话腰就是狠狠一疼。 他笑,“那我不去。” 半雪松了口气转回头看着他,就见唐玄蓦地低头,大片阴影笼罩下来。 他上来就吮咬她的唇,力道又凶又狠,像惩罚更像是索取,半雪明明应该把人过肩摔丢到地上,可唇齿相依的瞬间,她骨头都麻了一截,彻底瘫软在车门上,任他予取予求。 石老大在门后看得牙痒痒,第十五次想出门去宰了那个混蛋,第十五次被四太太拦住,四太太一边看得面红耳赤一边忍不住继续伸头去看,“唉呀不要打扰人家,现在出去,大家都很尴尬的,唉呀我好害羞……” 石老大:“……” “假的。”唐玄吻着半雪的间隙沙哑出声,“我说不去是假的。”他吮吸着她的唇,或轻或重,一下一下,唇上压着安抚的力道,一寸一寸麻痹半雪的理智。 “带我一起走,嗯?”他的尾音喑哑,勾人得紧。 半雪只觉得一个男人拥有这样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已经是犯规的存在,偏偏这个男人还有着非常勾人的嗓音。 她理智与冲动交锋了好半晌,突然身后的窗户被摇下,里头传来莫老四欠揍的声音。 “那什么,我什么都没看见,我就是想问问,你们亲完了吗?亲完了……我要走了。” 唐玄瞪了车里一眼,随后在半雪慢慢冷却的神情里,一脚踹上车门,“操!莫老四你死定了!” 车子被踹得一溜烟跑了。 中途车窗摇下,里面伸出一只手慢慢握成拳冲唐玄挥了挥。 唐玄知道他的意思,尽管知道对方可能看不见,还是伸出拳头冲他的方向比了比,随后往自己左肩抵了抵。 兄弟间一个手势就能化解之前所有的种种不快与愤懑。 门后的四太太和石老大已经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出来了,不,只有四太太装作若无其事,石老大则是臭着一张张飞似的脸,眼刀冷冷地刮在唐玄身上,如果眼神能杀人,唐玄已经体无完肤死得不能再死了。 唐教授和徐女士也一前一后走了出来,小石头贴心地扶着徐女士的一只手臂,充当她的拐杖,一行人到了门口汇合,谁都没率先开口。 半雪犹豫着看了四太太一眼,四太太了然地看向唐玄,问,“会开车吗?” 唐玄当即明白这是同意他跟去的意思,带着笑意看了半雪一眼,才点头,“会。”顿了顿,他看向石老大,征求似地问,“我先把我父母送回家可以吗?” 他十分清楚石老大在家里的地位,也没有顺着四太太给的好脸色就使劲去腆着脸讨好,而是在石老大臭着一张脸的时候给了这位大佬一份众目睽睽之下的尊重。 其他人全都看向石老大,石老大在孝顺父母这件事上是很上心的,奈何父母死得早,如今看见唐玄对父母还不错,也就没黑着脸,只是点头“嗯”了一声。 当然,他还是不同意这个小子进他石家的大门,但是四太太和女儿刚回家不久,他根本不想一次惹两人不快,只能自己咽下所有不快,冷哼一声上了车。 小石头跟他还不亲近,他还得想着怎么讨好这个外孙,根本懒得应付唐玄那个花美男,对,他承认唐玄长得是比他年轻那会帅了那么一丢丢,但是,男人帅根本不能当饭吃,女儿以后会明白的。 他自作多情地为自己女儿操了半天心,回头就见女儿和四太太全都上了另一辆车,包括外孙小石头。 石老大:“……” 第350章胡歌 第350章胡歌 “太晚了,小石头还没吃饭,不如先回我们家吃个饭休息一会再出发?”唐玄带着笑问。 四太太和半雪都已经坐进车里了,石老大能说什么,他只能冷哼一声,关上车门,随后冲司机发脾气,“还不赶紧跟上!跟丢了弄死你!” 司机:“……” 正要开车,车门被敲了两下,随后车门被打开,露出唐教授拘谨的脸。 “那个,怕你们跟丢了,我来带路。”他说完看车里氛围有点诡异,愣是没敢动,片刻后就在他快要转身时,石老大“哦”了一声,指了指前方,“坐副驾驶吧。” “哎好。”唐教授松了口气。 石老大说话总是一副命令的口吻和派头,但现在对方是自己外孙的爷爷,看着还是那种特别老实的老实人,石老大轻咳一声,打算待会唐教授跟他说话时,就把姿态放低一点。 “你们待会想吃什么?”大概是车厢太寂静了,平时从不主动开口说话的唐教授被迫开启话题,试图将自己的友好传达给这位始终臭着一张脸的亲家。 “随便,看着简单弄点吧。”石老大困倦似地揉了揉眉心说,“三份鹅肝酱煎鲜贝,一份松子酱意面,两份牛奶甜米粥,一份海鳗汤,再要个墨鱼饭。” 唐教授:“……” 打算把姿态放低的石老大察觉出这份诡异的安静后,思量片刻,说,“不用麻烦了,就……普通的牛排和红酒就行,我们不挑。” 唐教授:“……” 石老大狐疑地看着后视镜里唐教授的表情,心说牛排和红酒也没有? 他顿了顿,算得上十分勉为其难地补充了句,“算了,有什么吃什么吧,只要能吃就行。” 唐教授终于松了口气,“好。” 石老大原本还挺困,被唐教授这么一打岔,有点睡不着,也或许是小石头的突然出现让他本身困倦存了几分激动,现下又和小石头的爷爷同处一个车厢,他便打算先从这个老实人嘴里问出点小石头的喜好,省得回去了不知道怎么和外孙相处。 两人都不是闲聊的性子,唐教授本身就是个老学究,不喜欢和人谈家长里短,当然,和徐女士在一起就不一样,她是天,她说什么他都得回应。 而石老大就更不一样了,他就是地主,唐教授是农民阶层,地主问话,农民还有不回话的吗? 没有。 唐教授一一回答,当然,他和小石头满打满算相处不过两天,完全谈不上知道什么,除了知道孩子的尺码给他买了两套衣服以外,只跟孩子下过棋。 知道的东西聊完了,车子还没到,石老大又开启新问题,“你儿子以前谈过几个?” 唐教授一听这个冷汗就要下来了,但他是个不爱说谎的人,犹豫好久,才硬着头皮撒谎说,“没有,没谈过。” 石老大一听这话,眉头就是一跳,“一个都没谈过?” 唐教授点点头,“对。” 你看,对你女儿多么忠诚,这样总归挑不出错了吧。 然而,他大错特错。 石老大眉毛都飞了起来,“这他妈得是哪里有毛病吧?一次恋爱都没谈过?外面连个女人都没有这还叫男人?” 唐教授:“……” “你要说有个七八个还算正常。”石老大拧着眉说。 唐教授:“……” 老实人唐教授第一次想说脏话:你这放的什么屁?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另一边,唐玄开着车,车厢内气氛还算融洽。 半雪和小石头靠坐在后座,边上是徐女士。 再次见到半雪,徐女士除了愧疚以外,还有些不安和尴尬,她曾经很喜欢半雪,后来听唐玄说半雪有孩子之后就打定主意不让儿子再去见她,可兜兜转转小石头是唐玄的孩子,是她的孙子,一系列突变快得她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人就已经坐在半雪边上了。 “那个,孩子,对不起啊。”徐女士伸出手握住半雪的,“都怪我,小石头虽然已经找到了,但我心里还是觉得对不住你们,要不是我……” 半雪反握住她,“是我的过错,和你们都没有关系,就算他不在菜场被人骗走,那些人也会在其他地方对他下手。” 唐玄冲后视镜看了眼,眼皮薄薄往下压,嘴唇也抿着,听到半雪这句话他心里仍然不爽。 徐女士固执地说,“不,如果我看好他,就绝不会发生这种事,所以还是怪我。” 半雪不知道该怎么劝她,只好看着小石头说,“你自己解释吧。” 小石头就抓住徐女士的手说,“奶奶我错了,你不要生气也不要伤心,我以后不会乱跑了,真的。” 徐女士一听这话,心都软了,抱着他说,“哪能怪你啊,是奶奶的错。” 小石头也固执地说,“不,是我的错。” 两人一来一回十几个回合下来,终于徐女士败下阵来,“好好好,是你的错,也是我的错,行了吧?” 副驾驶的四太太朝后视镜看了眼,又颇为好奇地偏头看向唐玄。 唐玄察觉到她的视线,笑了下问,“怎么了?” 四太太打量片刻才说,“我比较好奇,她喜欢你哪一点。” 唐玄:“……” “她性子偏冷,家里兄弟姐妹她几乎没有哪个亲近的,更倾向于独来独往,让人几乎很难想象她会……”四太太找了好久,才找了个合适的词来形容,“这么冲动。” 半雪张了张唇,没说话反驳。 事实上四太太说得不错,那天晚上,是她的冲动。 “可能是……脸?”唐玄抬头看了眼后视镜。 半雪:“……” 四太太揶揄地看向后座的半雪,很是捧场,“不愧是我女儿,眼光不错。” 大家在车厢里笑作一团,小石头不明所以却也笑得欢快。 半雪问他,“你笑什么?” 小石头咯咯笑完,“我听见了,那个阿姨说唐叔叔长得好看!” “……” 车厢陡然死寂。 被叫阿姨的四太太从前座把头伸到后面,盯着小石头看了几秒,忽然哈哈哈大笑起来,问,“你喊我阿姨?那刚刚那个眉毛很粗的长得凶神恶煞的那个呢,你喊什么?” 小石头犹豫地喊,“……伯伯?” “噗——” 四太太掩住骄傲的神情,冲半雪说,“怎么办,我太喜欢他了。” 半雪:“……” 她抬手压了压眉毛,冲小石头说,“不要乱叫,待会到那边给你介绍,但是你不能喊阿姨,要喊她外婆。” “外婆?是小红帽的那个外婆吗?”小石头问。 “嗯。” 小石头仔细打量四太太,一张小脸有些纠结,“可是她一点都不老。” “……” 四太太高兴坏了,她本身就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抬手一挥,怂恿小石头,“对,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不用管他们。” 半雪:“……” 她无奈地喊,“妈。” 小石头惊了,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半雪,又看向副驾驶的四太太,随后愣了好一会,才傻傻地问,“她是妈妈的妈妈?” 半雪点头。 小石头惊奇地看着她,“妈妈也有妈妈吗?” 因为他从出生到现在就没见过妈妈的妈妈,这句话刚问出来,整个车厢都寂静了,不同于刚刚那个令人放松又欢快的安静氛围,此刻的沉寂显出几分悲戚。 “对,妈妈也有妈妈,也有爸爸。”半雪轻声说。 “那……”小石头看着她,眼神期翼,却没有说出后半句。 半雪却是猜到他想问什么,抬头时刚好和看向后视镜的唐玄对上了视线。 车子停下了,整个车厢的人似乎都在等半雪一个答案,徐女士也紧张地看着她,四太太则干脆转了头。 半雪看向小石头,终于点了个头,“你也有。” “我也有……爸爸吗?”小石头不敢置信地问,“不是胡歌吗?” “……” 这样好笑的一幕偏偏没人笑得出来,半雪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性子虽然冷淡,却不会对孩子撒谎,平生最大的谎言大概就是告诉他父亲去了国外。 半雪犹豫的间隙,车门被打开,地灯照耀下,露出唐玄倜傥的一张脸,他一双眼睛漆黑,探进来像小石头一样直直盯着半雪,在讨一个答案和结果。 徐女士悄悄挪下车给他腾地方。 四太太也笑着轻轻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整个车厢只剩下三口之家。 小石头终于察觉出什么,他看着坐进来的唐玄,愣愣地说,“我知道了,唐叔叔要给我当爸爸了是不是?” “不是给你当爸爸,”唐玄纠正,“我本来就是你爸爸。” 小石头还不太明白,求证似地看着妈妈,只见半雪轻轻点头,“嗯。” “唐叔叔以后不是我叔叔了?”小石头拧着小眉头,小脸皱巴巴的。 “你不高兴?”唐玄问,“不喜欢我?” “不是,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你说本来是我爸爸,可我从来不知道,然后明明你是叔叔,又忽然变成爸爸,大家的爸爸都是这样来的吗?”小石头把自己绕迷糊了,眨着眼睛看着两个大人。 半雪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唐玄揉了揉小石头的脑袋,“你就当我从今天开始做你爸爸,同时我又是你的叔叔,怎么样?” 小石头快速接受了这个说法,“好!”顿了顿,他想到什么,又问,“那我该叫你什么?” “……”唐玄认真想了想,“等你什么时候想叫爸爸了就叫爸爸,其他时候都喊叔叔好了。” 他要给小石头一个过渡的时间,也给自己,包括整个石家人接受他的阶段。 小石头被安抚好,率先下了车,半雪也准备下去,门却被唐玄关上了,车厢昏暗的灯光此刻显得几分暧昧。 半雪捂住嘴往后靠了靠,声音隔着掌心闷闷的,“你要干嘛?” 唐玄失笑,“你爸妈都在外面,我不会怎么你。” 半雪松了手,“下车吧。” 唐玄点头,却在她手触上车锁的瞬间,身体前倾盖住她的后背,随后偏头吻住她的耳垂,他记得,那白皙的耳垂底下有颗小痣,像一滴墨落在了纯白无瑕的玉上。 “多呆一分钟好不好?”他轻声问,手却压着她的肩背,把人转了过来,“我们还有一笔账没清算呢。” “……” 石老大和四太太在车外站了会,小石头下车后,后座那两个还没下车,石老大挑着张飞似的眉毛就想上前去打开车门,被四太太扯了过来。 “走走走,我们先上去。” 石老大拧着眉,“半雪还没下来呢,聊什么呢这么久。” 四太太虽然看不见车里什么情况,但猜测里面打得火热,立马拉着石老大往里走,“太冷了,先进去。” 石老大不情愿地被扯了进去。 远处天际方白,车厢内半雪满面潮红,她的嘴唇红肿得厉害,耳边是唐玄粗重的呼吸,夹杂着些许怒气,“吃干抹净就提裤子走人,你怎么这么狠心!” 半雪:“……” 她仍觉得有些不真切,像是曾经不小心对谁布下的恶毒诅咒灵验了,心里有不安,有焦躁,有愧疚,还有几分难以压制的悸动。 “你,你不喜欢长歌了吗?”她涩然地问,一时不清楚是期待他回答肯定抑或是否定。 她一直在意他喜欢长歌这件事,所以才对他那样冷淡。 “我承认,很久以前喜欢,但是……”唐玄低头吻住她,握住她的手贴在他心脏的位置,“早在我发现之前,这里,就只为你一个人跳动了。” 半雪仰着脸,只看见头顶的男人眼底波光潋滟,恍惚穿梭五年光景,和五年前在酒吧遇到的那个喝得酩酊大醉的男人重合。 那样漂亮的眼睛。 她终于触手可摸。 第351章黎明 第351章黎明 “喂……你是谁?” 这是一只很旧的小灵通,屏幕很黑,几乎看不见来电提示,也看不见短信,只能勉强接电话。 但这个世界上已经找不到第二个会拨打这个电话的人,十三岁的女孩紧张又不安地握着手机,冲电话那头弱弱地问,“你是……谁?” 电话那头沉默许久,传来一个男孩子的声音,和她同龄,或许比她要小上一两岁,因为声音听起来还处在未变声的状态。 “我看到你发的东西。” “什么?”女孩子诧异地睁大眼,她在一个人满为患喧嚣嘈杂的网吧里,在一台电脑前,很笨拙地一个按键一个按键地拼写自己的遗书。 她原本想写信,可不知道寄给谁,从小卖部出来后,鬼使神差地就进来了这里,没有身份证,只要有钱就可以进去,她还有钱,是从……尸体身上偷来的。 “你留了号码。”那头的声音说。 很奇怪,明明是个孩子的声音,偏偏透着说不出的稳重,像是看破红尘的大人,隔着电话传递过来的气息莫名让女孩心安了片刻。 女孩抬头看向电脑,她随便找了个简介一样的格式,把自己的生平写了进去,最后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但是她写的是遗书,她发现写错之后,又不能把格式改掉,最后把这封遗书,发送了出去,匿名。 那时候论坛刚刚兴起,不少人都喜欢泡在里面,说些半真半假的故事,谁也不会当真,她的“遗书”落进去,像是一滴水汇进大海。 应该没人会打电话的。 可偏偏,有人打过来了。 “赵小花。”那头的声音喊。 赵小花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对方在叫她,“我,我在。” “你很勇敢,所以,未来的日子不要害怕,继续往前,好吗?”那个明明和她一样大的孩子,用十分老成的声音跟她说,“死亡是很痛苦的事情,想想你身边的朋友亲人。” “可是……我杀了人……”她几乎是压着喉咙才把这话说了出来,手脚哆嗦得不成样,眼泪大颗落下来,“姐姐也……死了……我害怕……” “你做得对,所以不用害怕,未成年保护法会保护你,而且那些人罪有应得。”少年的声音没什么情绪,可偏偏安抚到了女孩惶惑不安的心。 “你相信我?”赵小花满脸是泪地问。 那封遗书用的简介的格式,在过往经历一栏里写满了自己犯下的过错,她杀了人,她在逃,她害怕拖累朋友,所以决定今晚吃得饱饱的去赴死,地点是一条湖,听说很多人都去那条湖自杀,所以那条湖被人称作鬼湖。 她怀着赴死的心情一字一字敲下,想把自己的过往交代给从未见过面的父母,还有年迈的奶奶,希望他们看见她的尸体后,能想起她这个人,包括她遭受苦难的姐姐。 电话那头传来男孩的声音,“信。” 他居然相信她说的一切。 赵小花擦干净眼泪,突然觉得有一个人看到她的遗书,她就已经圆满了。 孩子心性,她已经把他当成了朋友,小声地问,“你……叫什么?” 少年顿了顿才说,“很久没人喊我的名字了。” 赵小花的眼泪都被他这句话给惊没了,“你没朋友吗?” “有。” “那为什么他们不喊你名字?”她对他充满了好奇。 “因为……很久没见面了。” “为什么?” 她的问题太多了,那边的少年不答反问,“你会好好生活吗?” 赵小花用力点头,“会。” “那就好。” 他口气轻松,似乎下一秒就要挂断电话。 赵小花忍不住问,“你要挂电话吗?” “嗯。” “这个号码是你电话吗?”赵小花擦了擦屏幕,可仍然看不清电话那头的号码,“我以后可以打给你吗?” “不能。” 少年说完察觉到自己的语气似乎十分冷淡,又解释了一句,“这是电脑,我做的一个程序,其他人打不进来。” “那我怎么才能见到你?”赵小花问。 “……” 那头默了片刻,传来少年平铺直叙几乎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你好好长大,就会见到了。” …… 黑暗中韩菲儿看着床铺里侧的人,问出口的声音带着一丝轻颤,“你到底……是谁?” 边上的人没有回答。 她伸出手去探他的手臂,只摸到一截厚厚的袖子,任何人睡觉都不喜欢裹得这么严实,偏偏他裹得严实不说,还戴着帽子。 触到袖子那一刹那,韩菲儿这才想起关于长安少爷的传说,他从很小的时候突然自闭,稍微大一点之后就把自己关进了阁楼里,再也没有出来过。 这个自闭症少爷拥有着和十年前那个打电话给她的少年一模一样的声音。 是他吗? 如果是他,明明问她会不会好好生活,为什么自己却是过这样自闭的生活。 可如果不是他……他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为什么救她回来这里? 电脑屏幕闪动起来,长安从黑暗中坐起身,摸过电脑打开,屏幕的光亮乍然将整个帷帐点亮,兜帽下的那张脸在电脑屏幕前无处遁形。 他似乎才意识到这一点,动作顿了一下。 韩菲儿却是背对着他躺在那,看他僵硬的背,友好地提醒了一下,“我看不见你的脸,别担心……” 长安没说话,只是敲击键盘的手指停顿了片刻,随后才选准信息,将定位和信息全部复制给另一个对话框里。 这一通忙碌又过去一小时,等他准备关电脑时,才注意到身后的韩菲儿已经睡着了,正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他借着电脑屏幕的光亮回头看了她一眼,她穿着他宽大的灰色衣衫,长发散乱在脑后,漂亮的脸上眉头微微拧着。 她睡觉总是这样不自觉拧着眉,像是梦里也不甚快乐。 思虑许久,长安才伸出食指抚平她的眉毛。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触碰过其他人的身体,也很久没有对着屏幕窥探过另一个人的生活。 她应该……认出他了吧。 一开始他害怕被认出,索性把十一也召了回来,可还是会不可避免地碰见,看见,遇见。 习惯是很可怕的东西,他独自在阁楼里这么久,不过是盯着视频窥探了她不到两个月的生活,然而等关闭对她的窥视时,却开始不习惯了。 他只是好奇……这么多年,她是怎么生活的,她看起来阳光而开朗,漂亮又自信,一颦一笑都带着十足的吸引力,令人移不开眼。 他劝说过很多想自杀的孩子,可到最后只有极少数的人活成了自信的模样,绝大部分的人还是胆小,懦弱,敏感又拧巴,存活在世界孤零零的一个角落。 “好看吗?”韩菲儿突然睁开眼。 长安愣怔间,她已经攥住他的手指,“你偷摸我?” “……” 他背对着电脑屏幕,逆着光,阴影将他的脸分割成明暗两面,只看见苍白瘦削的下巴,眼睛很黑,温温凉凉的,像一杯温开水,里头盛满了平和与宁静。 她紧紧攥住他想抽离的手指,声音疲惫极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很久。” 长安仍是不说话,低着头似乎在很认真地听。 “你应该好奇地问,为什么?”韩菲儿自问自答,“这样我就可以告诉你,我想跟你说声谢谢,整整十年了,为了见到你,只是想跟你说一声,谢谢你,我还好好活着。” 长安微微摇头。 他仍然没有说话。 韩菲儿等了片刻,松开他的手指,指了指边上说,“我睡觉总是做噩梦,你待会能不能抱着我睡?” “……” “我开玩笑的。”韩菲儿轻轻笑了一下,受伤以及大量出血让她整张脸泛出病态的白,她太需要休息了,说完就抿着嘴,疲惫得不再开口了。 悉悉率率的声音响起来,长安关了电脑,不是休眠,而是关机。 随后,他轻轻躺在韩菲儿边上,这次没有面朝里侧,而是转过身朝着韩菲儿的方向。 犹豫了很久,终于……他伸出手握住了她的一只手。 骨感分明的手,修长瘦削,不算大,却牢牢握住她,掌心干燥又温暖,像极了他给人的感觉。 黑暗中,韩菲儿虚弱地笑了一下,随后带着这一抹笑容,缓缓地陷入沉睡。 这一夜,有人奔波有人疲惫,有人痛哭懊悔,有人失而复得,有人守着冰冷冷的尸体,有人枯坐至天明。 然而,没有人阻挡黎明的到来。 第352章通知 第352章通知 凌晨六点十分,江栩从医院的病床上醒来,她回头看了眼床上的男人,在他脸侧吻了吻,随后轻手轻脚地出了病房门。 联系殡仪馆的车是九点,从医院出发,她一出门,四九就递来一套黑色的衣服和外套,她偏头看了眼,没说话,接过衣服抱在怀里。 进洗手间之前,路过太平间,看见了江柔的身影,她坐在地板上,一只手牢牢握住江远山冰冷僵硬的手,边上是宋妈和管家,三个人一夜未睡的样子。 “昨晚十点多,医生说不让进……偷偷进来的。”四九低声解释。 宋妈和管家让江栩把老爷接回家里守灵,江栩没有同意,她今天要去公司处理江氏集团被收购的事,从今开始还有一场仗要打,她没有其他的精力和时间去守着爸爸的尸体跟他去忏悔,再去周旋应付各路亲戚,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伤害过他的那群人,全部处理干净。 包括江柔。 江老爷子昨晚得到消息后就倒下了,大概江远山是他最为得意的一个儿子,继江逸城不是亲孙子之后,江远山的死大概是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江老爷子强弩之末的心脏,他昏迷之际,依旧喊着江远山的小名,不知道是要说什么。 江栩第一次处理家属死亡,销户,签死亡证明书,跟殡仪馆联系,挑选墓园,聆听遗嘱。 她脑子里有一根极其清楚的线帮她划分好每一个时间段该做的事,偶尔还会跳出些其他事项。 大哥脱离危险了吗? 但是她只来得及给段木央发个短信问一下情况,转瞬就投入到仓促的事情当中,她不能停下来,停下来就会痛苦,停下来就会懊悔。 她换好衣服出来后,太平间的几个人也都出来了,四九买了早餐回来,给大家分了下去,其他人都没动,只有江栩拿了包子和豆浆,边走边吃。 宋妈和管家一直以为她还是傻乎乎的,可昨天看见的二小姐陌生极了,眼神漠然,脸色呆板,包括说话的语气,都让宋妈和管家一度产生害怕和惧意。 可再看她昨晚处理江远山死后的各种事项,有条不紊地像个正常人,宋妈和管家一时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 老爷他……到死都不知道二小姐已经正常了。 江栩吃完包子,把剩下的递给四九,冲他努了努下巴。 四九了然地拿进了病房里。 宋妈和管家见过病房里的人,是燕家的那位枭爷,传说中生人勿近又冷酷至极的男人,可昨晚却和陪着二小姐在病房里呆了一夜。 大概是老爷的死让他们对其他过于诧异的事情都淡化了情绪,是以,看见这一幕,他们依旧没能调动太多的情绪,只是微微张嘴诧异了一瞬,紧接着又塌下了唇角,继续盯着虚空发呆。 跟江远山主仆的时间算起来管家最久,像主仆,又像朋友,如今老朋友死了,管家悲伤之余,又有种无力的颓丧感。 大少爷不是亲生的,这种私密事只有江家人知道,是以他是不可能在江远山死后去联系江逸城回来的,可大小姐害死了老爷,他没把人送进警局让她偿命已经算是给江远山留后了,更别说继续为她效力,剩下的二小姐……众所周知,二小姐只有七岁智龄,如今,这个只有七岁智龄的女孩,昨天神色漠然地叫了律师过来,又把众人都叫到一个房间里做人证,随后淡漠而严谨地把江远山的遗嘱合理分配了下去。 一个只有七岁智龄的女孩,在听到父亲的死讯时,正常的反应应该是嚎啕大哭才对,他不明白,为什么二小姐看起来非但十分正常,还能从容不迫地把遗嘱先分配了下去。 他不免担心二小姐变成了一个冷酷无情的人,甚至心里默默地想着,还不如让她恢复到以前傻傻的样子。 因为这样的二小姐,让他感觉害怕。 宋妈虽然来得晚,但她是个感性的中年妇女,毕竟为这个家做过不少事,也和大家相处了不短的时间,她特别担心的就是二小姐,担心她被大小姐欺负,虽然昨天回来的二小姐像是变了一个人,那一刹那也吓到了她,但是……她知道,二小姐是被欺负得狠了,一个惯常被压着的人,爆发是因为再也不想忍受了。 她想陪着二小姐渡过这趟难关,所以昨天宣读完遗嘱后,她提出留下来的请求,她还记得,二小姐漠然的眼神转了转,看向她时,里面什么情绪都没有,只是淡淡说了句。 “随你。” 她突然变得冷漠又不近人情,让宋妈很是心疼,这个孩子今年才刚满十八岁,她的父亲却还没来得及为她过成人礼就变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她像是竖起了保护自己的外壳,那层壳上面覆满了刺,那是她自我保护的方式,宋妈不觉得被刺到,只是无尽的心疼。 她甚至有个荒谬的想法,如果二小姐的亲生母亲出现,把她带走那就好了,这样,她一定会变成以前那个笑容单纯又干净的孩子。 “换衣服,跟我走。”江栩开口,冲宋妈和管家说完就走进了太平间,她还有些话想跟爸爸说。 宋妈和管家点点头,随后拉上哭得昏迷不醒的江柔走了出去。 江氏集团早上九点召开股东大会,江老爷子昏睡在床,江远山于昨天傍晚突发脑梗猝死家中,而唯一的儿子江逸城则是在偏僻的南城坠楼陷入昏迷,而他母亲王雪华则因为偷税漏税数额过大被关押进了女子监狱,唯一能堪当大任的只剩下江柔。 当然,股东们也清楚江家还有个小女儿,但只知道是个小傻子,连名字都叫不出。 今天这个股东大会的召开是想宣布一件事,鸿源集团在今天正式收购江氏集团,收购合同上盖着江远山的私章和公章,大家做个见证,毕竟江远山连合同和公章都盖了。 殡仪馆的车是九点出发,和江氏集团的股东大会恰好是同一个时间点。 江栩一身黑衣站在医院楼下,眼神淡淡,看不出在想什么,四九顿了顿,从口袋里摸出一颗草莓味的糖果递给她。 江栩面无表情地接过糖,撕开包装,放进了嘴里。 奇怪,她已经尝不出任何甜味了。 入口的东西和早晨六点半的包子一样,夹杂着血腥和苦涩的味道。 她没有赶着去江氏集团,而是全程陪同那具冰冷的尸体,从医院到达殡仪馆,随后是火化,她挑选了一只黑色雕刻花纹的骨灰盒,把父亲装了进去,随后抱着骨灰盒回到了江氏集团楼下。 股东大会早已结束。 此刻,这栋大楼已经不叫江氏集团了,工人已经将楼顶的led灯和广告牌全部换了下来。 江栩就站在楼下安静又沉默地看着。 一阵冷风刮过,江栩终于动了,她重新上车,对四九说,“走吧,回家。” 鸿源集团早有预谋,接手江氏集团之后,不但把江氏集团之前的烂账本处理完善,甚至还给那群员工提前支付了工资和奖金,说什么要留下的就留下,不想留下可以离开,据四九统计,离开的只有不到七个,私下里可能跟江远山的交情不错,但除此之外,上百号员工的公司再无他人。 “鸿源集团的最大股东是杭家。”四九在车上汇报,“还有,杭家人曾经来太平间看望过老爷,韩东延捡到的帕子上印着杭家的标志,猜测是杭永德。” “杭呈礼的父亲?”江栩问,她面色漠然,几乎辨不出任何其他情绪,只有低头看着骨灰盒的瞬间,眉眼才稍稍缓和,流露出些许伤痛。 “是。” 四九把车拐了个弯,“还有一件事。” “大少爷一直秘密在查当初被人围殴的事情,昨天刚好有发现,但他突然出了事,也就没来得及去,我拿到了监控……” “是杭家。”江栩抬头看着后视镜。 四九点头,“是,摄像头拍到了杭家的那位助理,他只坐在车里,但露出了一只手,根据手上的那只手表,私人侦探对比了很多数据,以及隐约露出的那张侧脸,对比出来是杭家的杭永德的助理。” 江栩不再说话。 四九皱眉,“据我所知,老爷和杭家算不上朋友,但也不是什么明面上的宿敌,而且江氏集团和杭家的生意没有任何牵扯,我暂时没找到他们对江氏下黑手的原因。” “杭呈礼。”江栩开口。 “什么?”四九没明白。 江栩从骨灰盒上抬头看着后视镜,“找到他,我们就知道原因了。” “找?”四九从她的声音里没听出‘找’的意思,反倒听出几分‘绑’的意味。 “明天送别会,杭家少爷杭呈礼来江家为江总哀悼送别。”江栩面无表情地说,“因为悲痛欲绝昏迷不醒。” 四九:“……” 他仔细看了眼二小姐的表情,发现她并不是开玩笑,点头说,“我明白了。” 这是要明目张胆地绑架杭家少爷杭呈礼。 虽然看起来好像和他并不相干,但谁让他好死不死是杭家的少爷,四九想起初次见面时杭呈礼被二小姐用砖头砸得头破血流,第二次再见面时又被踢爆了蛋…… 虽然很想同情他,但四九并不是那么有善心的人,转瞬就开始准备实施绑架行动了。 江远山的送别会就在江家,讣告是凌晨一点发的,管家和宋妈一整天都在为灵堂做准备,打电话通知各方亲戚,将所有的东西都披上白布,把花园里的花全部换成菊花。 江柔则像个活死人一般跪坐在地上,大概哭累了,她肿着一双眼,面上再没有多余的表情。 她大概很懊悔,并不清楚为什么自己只是拿公司换妈妈出来,结果却把爸爸搭了进去,没人告诉她为什么,能告诉她的人已经死了,她乞求庇护的哥哥也迟迟不接电话,甚至从父亲出事到现在,都没有来看望过一眼。 她想不通,为什么突然变成了这样。 她想不通,为什么那个人是骗了她。 她再也哭不出来了,眼泪流尽,力气也没了,她踉跄了一下,终于倒在了地板上。 这一次,没有任何人去搀扶。 江栩抱着骨灰盒进门时,从江柔的身上踏了过去,眉头都没皱一下。 客厅里宋妈和管家正在拿电话本核对该通知的各方亲戚,因为江栩说,送别会只邀请亲戚来参加,其他杨市的商业伙伴就不请了。 见二小姐抱着老爷的骨灰盒,管家和宋妈的眼睛又红了,两人都穿着一身黑,衬得两鬓的白发很显眼。 江栩也是在此刻才意识到,爸爸也早就老了,这个家里陪伴他的人都老了。 管家犹豫了下,问,“……那位要通知吗?” 江栩没明白,还是看了管家略微拘谨又尴尬的神色,才意识到,他指的是她的生母。 “她应该会知道吧。”江栩轻声说。 毕竟当年他们真的相爱过。 等江栩上去,管家也不知道这个电话是打还是不打,思索了好久,才犹豫着把电话拨了出去,但是,电话那头早已是空号。 他叹了口气,算了,二小姐说得对,应该会知道的。 第353章妹妹 第353章妹妹 —— 南城医院。 段木央在重症监护室门口坐了整整一夜,终于等到了主治医生的那句话。 “病人已经脱离危险,但还要继续观察。” 她终于松了口气,给江栩去了电话报了平安。 人生地不熟的,她也不敢去找什么护工,担心一旦离了人,江逸城就要出事,于是她吃饭什么都是让人去买,实在憋不住了,让护士和护工医生所有人都看着江逸城的情况下,这才飞速去洗手间洗了脸上了个厕所。 回来后听医生和护士你一言我一语地在聊天,聊的是南城派出所昨晚发生的事。 “听说腿断了两根……” “太惨了啊,根本想不到……” “说是个傻子,打了人就跑了……” “真假的?” “听说在她打人之前,就有人跟派出所那边打了招呼……” “什么人啊,能明目张胆地把院长儿子按在地上打?” “不知道啊,院长一开始还去派出所找说法呢。” “然后呢?” “害,哪还有然后啊,反正去了什么动静都没有,肯定院长惹不起,只能闷声咽下这口气……” 段木央险些忘了去找那个大背头算账,没想到那人已经被江栩给收拾了,听起来似乎被打得很严重的样子。 这下她更不敢放松警惕了,起码得守着江逸城两天,等确定渡过危险期,再把人转到杨市医院,免得在院长眼皮底下晃悠,被人报复。 快中午时,江依在赵刚的帮助下成功转到了南城医院,就在江逸城隔壁的隔壁,段木央坐在门口打了个盹,醒来时就看见赵刚站在重症监护室门口,隔着透明玻璃看向里面安静躺着的江逸城。 “昨天那小丫头是什么人?”看见段木央醒了,他好奇地问,“是他妹妹?” 段木央点点头。 “亲妹妹?”赵刚问。 段木央点头。 “难怪……”赵刚啧啧摇头,“小小年纪,下手太狠了。”他可能以为段木央不知道,冲后面努了努下巴,“躺重症监护室呢,打了仨石膏,到现在没醒,轻微脑震荡。” 段木央:“……”说好的断两条腿呢? “等他们伤好了才能开庭,院长那边想私下和解,但是江依……听说了这边的事,强烈拒绝和解。”赵刚说,“等两边伤好差不多才能继续走下一个流程。” 段木央点头,她只能等到江逸城伤好再走,或者等江栩找个靠谱的人来接手江逸城再走,毕竟她还有其他事要忙。 她脑子里甚至在想,江逸城出这么大事,江栩怎么匆匆看一眼就走了。 直到下午,她去江依病房,才从江依口中得知江远山去世的消息。 “你说什么?!”段木央手里的杯子整个掉在了地上,水溅到她鞋上,她都没管,只是瞪着眼睛看着病床上的江依,“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傍晚,大概五点多……”江依是今天早上才知道的,哭了半小时。 段木央愣在那。 昨天傍晚,五点多……刚好是江栩过来的时间。 难怪她匆匆来了就走,不,她不是来了就走,她甚至还抽出时间去派出所教训了那个大背头替江逸城出了气。 段木央几乎不敢相信,那个时候的江栩是以什么心情走进的派出所。 父亲死了。 哥哥躺在重症监护室里。 她一个小丫头,是以什么心情去面对派出所里那个嚣张的大背头。 段木央心疼得眼眶都红了,怎么就那么巧发生了这种事。 她刚刚给她打电话报江逸城一切平安时,江栩根本什么都没告诉她啊。 她怎么什么都不说啊。 段木央捂着眼睛,哭得不能自已。 —— 侯广庆是凌晨四点被警局派人带走的,随行的只有一个管家,他的司机被侯君送到了医院。 而侯君回了一趟家。 自从父亲和母亲开始貌神合离准备离婚之后,父亲就基本搬出了这个房子,他在外面有好几个别墅,侯君两个小时前就见识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而其他的,她根本不敢想象。 回到家,母亲还没睡,侯夫人保养得体,但耐不住容颜衰老,再好的驻颜水都稳固不了她的青春和美丽,她像一朵干枯的花,只剩下苍老枯萎的枝干,连花瓣都掉光了。 看见侯君这个点回来,侯夫人也没什么责怪的,只是说,“早点睡。” 侯君看着母亲沧桑的面庞,拿过茶几上的一杯酒,自己一口喝了干净,才问,“妈,你知道爸有几个别墅?” 侯夫人皱眉,“什么几个别墅?你问这个干嘛?” “我就问问,看你们到时候离婚了,分家产什么的,有没有我看上的别墅,到时候好占用一个。”侯君随口编了个谎话。 侯夫人听到这话却是突然愤怒了,“离婚?!我们还没离呢!你就开始诅咒我跟你爸离婚!你到底安的什么心?!我们对你不好吗?!啊?!” 侯君被她这一通吼震住了。 客厅的灯亮白如昼,茶几上放着红酒和高脚杯,侯夫人不知道喝醉了几回,却都等不到迟迟不回来的老公。 她这个年纪离了婚,除了钱什么都得不到。 女儿只有一个,侯广庆不会给她,房子多得是,钱也多得是,她迟迟不同意离婚,是希望大家冷静一段时间,给彼此最后一个机会。 可侯广庆却再也不给她机会了。 “妈……我不是那个意思。”侯君很少回家,自从知道家里的状况后,她不愿意看见日渐消沉的母亲,索性就去了小姐妹那,或者自己住酒店,总之排斥回家。 她鲜少看见母亲这个样子,没了雍容华贵,只剩下脆弱和无助,还显得几分可怜,她只是个不想离婚的可怜女人。 “我今天去爸那,发现他那个别墅我根本没去过,所以我在想……”她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别墅里发生的事情。 侯夫人听见却顿了一下,“别墅吗?”她又抿了口红酒,抚平方才的怒火与躁动,半晌才说,“你遇到了吗?” “嗯?”侯君不安地装傻,“什么?” “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侯夫人嗤笑一声,“我觉得男人在外面遭遇这些花花草草很正常,但你爸他脑子不正常,他想跟那女孩来真的,他觉得自己找到了真爱,所以想把我一脚踹开……” 第354章照片 第354章照片 侯君彻底怔愣住。 一直以来,她只以为父母闹离婚是因为别的什么,从没想过,父亲出轨,在外面包养年轻女孩,甚至想跟那女孩永远在一起。 侯夫人今天喝多了酒,脸颊红红的,她仰躺在沙发里,声音含糊,“我见过一次,在他的花园别墅里,他很久没回家了,我派了私人侦探跟了大半个月才查到他……呵呵,我等他走了之后,才进去,我就想看看到底是什么美人。”她又拿起杯子喝了口酒,才说,“穿个学生装,很小,看见我就朝我冲过来,叫我救她出去……呵,跟我炫耀呢?” 侯君血液逆流,手脚都僵住了。 “你说她要你救她出去?她被绑住了吗?”她问得艰难。 侯夫人嗤笑,“所以我说她跟我炫耀,她一没被绑,二好好地站在我跟前。” “后来呢?”侯君手在发抖。 “后来,我丢了一张支票在她脸上,让她离开这里,那女孩就跟着我出来了,然后……你爸回来了。” 侯君心脏狂跳,“然后呢?” “然后,我们回到家大吵一架,他要跟我离婚。”侯夫人疲惫地说,眼角滑下一滴泪,“我说,我可以容忍他在外面找,但是不能离婚,他却说不能忍受我了,铁了心想和我离婚。” 侯君脑海里乱哄哄的,时不时回想起方才在别墅里那一幕。 韩菲儿在她耳边说的每个字都被放大,在脑海里不停回荡。 好半晌,她才稳了稳心神问,“妈,花园别墅是哪条路上的?” 侯夫人却是陷入沉睡,再也没有回应。 “妈!”侯君喊了一声,侯夫人在沙发上翻了个身,又继续闭上了眼。 凌晨四点,侯君开着车冲出了侯家大门。 同一时间,侯夫人的手机嗡嗡直响,然而,她已经陷入沉睡,一点反应都没有。 侯君一连去了侯广庆的三个别墅,这是她来过的别墅,也知晓密码,但是上上下下找遍了都没有发现特殊的地下室或者是房间。 凌晨六点,她终于找到了一个花园别墅,她并不知道父亲的别墅是哪一栋,只能开着车辨认。 花园别墅每隔三百米就有一个独栋别墅,距离较远,互不干扰,但也大大增加了她搜寻的困难程度,好在没多久,她就被一个持着手电的别墅巡逻队给叫住了。 “谁?”那人拿灯照了照车牌,大概是因为车牌都是登记过的,他们只认车牌,所以看见陌生车牌就拦了下来。 “我爸爸侯广庆。”侯君冷着脸看向那群人。 巡逻队知道侯广庆,同样清楚侯广庆有个女儿,但是从没见过,此刻看见侯君过来,免不得想问一句,侯君已经拿出身份证递了过来,“还有其他疑问吗?” 那群人看到身份证再也没有任何疑问,正要离开时,却被侯君叫住了,“我过来睡一觉,但是我爸说空调好像坏了,你们谁跟我过去看看?” “好,可以。”巡逻队们就骑着巡逻车在前面带路。 其中一个骑着车在侯君边上,隔着车窗问,“怎么没见你来过?” 侯君敷衍地回了几句,不再开口。 大概看出大小姐不怎么爱说话,他也就不再开口找话题。 车子在最后一栋花园别墅的门口停下,这栋别墅距离前面的别墅有五百米距离。 别墅里黑漆漆的,侯君输了两次密码都不对,在巡逻队诧异的目光中,直接拿了花园里的一个凳子砸了窗户,随后翻身进去了。 “……” 看得巡逻队目瞪口呆。 “抱歉,忘了密码。”她淡淡解释,又指着警报器说,“麻烦你们谁把那给我按了,吵得很。” “……” 巡逻队第一次看见这样生猛的大小姐,全都乖乖听话照做。 侯君打开客厅所有灯,这一眼就看见酒柜中央一个黑漆漆的门,似乎是杂物间,但又隐约不像。 “哪个空调坏了?”巡逻队里的人问。 侯君掩嘴打了个哈欠,“算了,将就睡吧,你们出去吧。” 巡逻队们互相对视一眼,虽然都十分无语,还是收拾好警报器,又把砸坏的窗户补上,随后才从门里走了出去。 其中一个丢了名片给侯君,“如果遇到问题,可以打这个号码。” 侯君敷衍地点头,“好。” 人一走,侯君就拿着手机开着照明灯,打开了酒柜中央的那扇门。 她心脏起伏不定,认定了打开门后一定会看见什么,结果……她并没有看见想象中的那个年轻女孩。 一张床,纯白的床单和被褥,床沿放着两本书,边上是一把黑色椅子,还有一个镜子。 如果韩菲儿在这里,一定会认出,这和侯广庆那扇红门内的布施一模一样。 侯君轻轻呼出一口气。 她还以为能在这里看见什么呢,没想到虚惊一场。 放松之后,她踱步走了进去,随意观察了下,床沿上放的不是什么书,是笔记本一样的东西,黑皮封面。 她百无聊赖地转了一圈,没什么发现,索性就拿起了那本黑皮笔记本边上的一个盒子,一打开时,就发现了几十张照片。 照片上的女孩全部穿着学生装,白色衬衣,黑色短裙,黑色长发披肩。 侯君翻看了几张,越看越觉得可怕,因为这几十张照片的女孩都长得特别像,但她可以肯定,这些照片不是同一个人。 她匆匆翻完照片,又打开黑皮笔记本。 第一页写着: ‘我不会让你痛苦。’ 侯君手指哆嗦了下,这是父亲的字迹,可是跟现在又有些不同,似乎……是更早之前写下的,她抬头看了眼,果然,左上角写着:2000.3.15 这是十三年前的父亲的日记本! 第二页写着: ‘你看起来好像还是很痛苦,是我做得不好,下次,我一定会做得更好。’ 第二页的日期同样是2000.3.15。 但是第三页的日期就变了,不再是三月,而是七月。 跨度很大,但开头依然是那句令人恐慌的: ‘我不会让你痛苦。’ 侯君连续翻了十几页,除了重复那句‘我不会让你痛苦’以外,第二页的内容都不一样,此外跨度就是好几个月,最长的半年,最短的三个月。 她翻了很久,终于翻到了不一样的: ‘你对今天很满意,我很高兴。’ 没几页,内容又变了。 ‘我说过不会丢下你,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再然后,内容又变了:‘你今天看起来很痛苦。’ 侯君看得浑身发抖,她可以确信,这里的‘你’指的是她刚刚看到的那些照片里的年轻女孩们。 但她无法想象,父亲怎么会…… 她不敢相信,所以一直翻,直到手机忽然响起,吓了她一个激灵,她头皮发凉,呆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去接起电话。 “喂……” 母亲在电话那头焦急地说,“你爸被抓了,你快回来……” 侯君手里的笔记本咔哒一声掉落在地,她赶紧捡起来,就在那一瞬间,笔记本的夹层里掉出一张照片,这张照片比其他照片看起来不太一样。 这张照片看起来很久远,页面泛黄,上面的女孩很漂亮,和刚刚看到的照片上的女孩一样,黑长直,学生装,大眼睛,笑起来颊边有个酒窝。 可侯君却有种直觉,就好像刚刚那些照片里的女孩子全部都是面前这个女孩的替代品一样。 她拿起手机对准这张照片拍了一张,正要把照片放进去,突然看见背后写着三个字,顿了顿,她又把那三个字也拍了下来。 许晓雯。 第355章喝粥 第355章喝粥 —— 杨市警局整整一夜未睡,所有人打起十二分精神,连夜审问抓来的希望之家里的相关人员,以及观音寺的住持,以及……市医院侯院长。 还有,希望之家的大老板,侯广庆。 希望之家的孩子们也在凌晨六点多,被警员们全部送往医院做检查,随后单独一对一录口供。 莫老四紧张得后半夜基本没睡,一大早就买了不少早餐到了警局问情况。 侯广庆是凌晨四点被带来的,一直呆在审讯室里,很配合,几乎有问必答,几个警员轮番上阵,他的说辞几乎没有任何改动。 “我不认识什么小石头。” “不知道那个孩子为什么出现在那。” “不清楚。” “红姐?不认识,可能是希望之家聘用来的老师?抱歉,我每天很多事,那边的权限都交给校长,像聘用老师什么的,都是校长说了算。” “侯院长?” “希望之家有他百分之十的股份,他随时都可以来看看,有问题吗?” “观音寺住持?我也不清楚他为什么大半夜去希望之家,这种问题为什么不直接问他呢?” 莫老四边看口供边皱眉。 侯广庆的回答堪称滴水不漏,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那群孩子,最好出现几个主动举报的,好让侯广庆把罪名坐实。 侯院长的口供更是,他和住持廖亮大概被抓之前就串好了口供,两人回答得俱是滴水不漏,更是把自己和红姐的关系撇得一干二净。 “约好了明天一起去森林温泉,刚好从观音寺出来,就一起过来了。” “车里还有一个?没了啊,就司机和我们。” “中年女人?不知道,你们看错了吧?” “很晚吗?我们下棋下了很久,没看时间,想过来就来了。” “怎么认识?我经常去寺庙烧香,久而久之就认识了。” “我也属于希望之家的股东啊,路过了总要看一眼的啊。” “红姐?不认识。” “小石头?不知道,里面那么多孩子,谁会记得小孩的名字啊。” “绑架?别逗了,我们就是孩子的救助站,怎么会绑架小孩子?” 整整一上午过去,警员们累得打盹,但是案件却没有半点进展和收获,侯广庆的律师甚至已经到了,正在整理书面文件,准备针对市警局这次突然没有拿书文直接把人带走进行调查的行为进行诉讼。 莫老四一根烟一口气抽完,心口堵得厉害,他十分钟去一个电话给医院问情况,终于,到中午时,所有孩子的检查结果下来了。 莫老四满心期待的结果化成了泡影——孩子很正常,身体各方面没有被殴打迹象,没有淤青和瘀伤。 整个希望之家的孩子没有一个遭受恶魔之爪。 莫老四竟然不知道该把这个消息归结为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没有证据,没有物证,没有认证,唯一的一个把柄——小石头被绑架这件事,却全部被推到了红姐和那三个男人身上。 观音寺住持,侯院长,包括侯广庆本人都表示不认识红姐,更不知道她为什么好端端地绑架小石头。 而对于之前森林公园死掉的那三个男人,观音寺住持只表示了八个字: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莫老四在外面几乎把一整盒烟抽完,隔着单面玻璃听到观音寺住持这段话,几乎就要掀起椅子砸进去了。 他狂躁极了,甚至不敢把这个消息告诉韩东延。 明明,他信誓旦旦地以为,这次,一定会把这群人抓住了。 可事实上,即便抓住了,他们却还是不能做什么,因为……没有证据。 该死的证据! 昨晚在医院里抓到的那五个也没问出什么重要信息,韩东延故意放走的那个男人大概是担心有警察跟着,根本没敢回自己的住处,而是找了个酒店就住下了。 线索好像就此中断。 “侯广庆的所有住址都查了吗?”他抓了个片警问。 片警摇摇头,“只查了他住的那栋。” 莫老四拿起外套走了出去,蓦地想起,昨晚韩菲儿去查了侯广庆的别墅,不知道有没有收获,他摸出手机给韩菲儿去了个电话。 …… 韩菲儿凌晨发起高烧,长安给她吃了两颗退烧药,随后给她换了一次纱布,又找了止血止疼的药碾碎了敷在她的伤口。 做完这些之后,他拉了铃铛,让人送了两份清淡的粥,两份包子。 下人以为少爷胃口大开,还把这件事告诉了公孙夫人,全家都开心地多吃了一点,当然,不包括长歌。 自从那次警局事件之后,她就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哪儿都没去,连公司都没去,公孙家的例会她虽然去了,却是一个字都不愿意说,上下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公孙母亲回来找她谈了几句。 “你如果不愿意继承,我可以在你表姐妹里挑一个作为继承人。” 大概这句话终于提醒了长歌,她沉默了几天后,这才打起精神重新去上班,当然,她依然没有从唐玄和半雪那件事中走出来。 即便听说长安多吃了一份早餐,她的反应也平平淡淡。 公孙母亲却是想去阁楼看看,转念一想,即便上去了,也见不到,索性只是吩咐下人多备点吃的。 长安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没想到,短短三个小时,他睡得很熟,醒来时,手还牢牢握住她的。 她比电脑上看到的还要漂亮些,眼睫很长,睁开时带着令人眩晕的神采,嘴唇的形状微微上扬,脖子又细又白,宽大的衣服露出底下两片精致的锁骨。 长安下床时,韩菲儿就条件反射地睁开眼,她警惕性很高,这种下意识的反应,没来由地让长安心里产生一丝微妙的感觉。 像是不适,像是难过,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疼。 韩菲儿睁开眼看见是长安之后,又轻轻合上眼,嘴角微微扬着,含糊说了句什么。 长安下床时听见了,动作微微滞了滞。 她说的是,“早。” 韩菲儿这一觉一直睡到了中午,长安又让人送了两几份清淡的粥,两份包子。 韩菲儿缺水严重,嘴唇都发白。 长安又给她倒了水,喂她喝下后,把午餐端到床上,把勺子放在她手里,才捧着自己的那份小口地吃。 到了白天,他就戴着兜帽。 韩菲儿知道自己不能吃别的,倒也不觉得什么,但是……明明他可以吃好的,却为了她,跟她一起喝没有味道的粥。 第356章亲你 第356章亲你 “你不用管我的,你想吃什么就吃,我吃粥就行。”她喝了口粥说,虽然休息了八九个小时,但她还是浑身疲惫,刚坐起来就想躺下去。 长安没说话,背对她坐在地毯上小口喝粥。 毯子是早上他自己换上的新的,昨晚沾了血和水的被他丢进了垃圾袋里,丢到了门口,被潘叔趁夜拿走了。 韩菲儿看着他,想起杨市那些关于他的传闻,自闭怕黑,社交障碍,从不说话,像个怪物。 从凌晨到现在和他接触不到一天时间,她却感觉得出来,他并不是自闭,他像是隐藏着自己,不让别人发现自己而已,并不是完全的封闭自我,他可以沟通的,他不是还救了她吗? 哪个自闭症患者会通过电脑学习怎么给人取子弹? “我好累,能不能喂我?”韩菲儿放下勺子,虚弱地躺在床上。 背对她的人果然脊背僵硬了片刻,随后才下定决心似地站了起来。 他个头很高,韩菲儿目测了下,他几乎要和韩东延一样高了,可他又很瘦,宽大的衣服和裤子把他整个人笼罩起来,松垮的衣服衬得底下那具身体很是单薄,他伸出的手臂透着不健康的冷白,手背则是病态的苍白,肉眼可见青蓝的血管。 长安拿起她的勺子,挖了一勺粥,递到她嘴边。 韩菲儿张口吃掉粥,目光却直直看着他。 “……” 长安头低了一些。 韩菲儿还是盯着他。 “……” 长安整个头都低了下去。 韩菲儿笑了笑,“为什么不让看?” 长安不回答。 也是,这算什么问题。 “我待会得回去。”她盯着他兜帽底下的那张脸。 隐约可以看得见眼睛的,可她执着地只是看着他紧抿的那片唇。 她在引他说话。 但是,那两片唇却抿得更紧了。 一碗粥喝完,韩菲儿躺了回去,长安收拾完把东西放回门口,随后上了床,开始抱着电脑工作。 韩菲儿有些好奇地看了眼,长安脊背僵了僵,却没有拦着。 手机来了电话,是莫老四的。 韩菲儿接了过来,边回答边盯着长安的电脑看,上面都是密密麻麻的信息,部落格,各种社交软件,个人邮箱等等,只要是能发布信息的地方,尽数都出现在长安的屏幕上,缩成了十几二十个小窗口。 每一个小窗口都汇报着死亡讯息,自杀的想不开的求助的等等。 长安把信息筛选完毕,全部粘贴复制到一个窗口,他骨感瘦长的手指操作速度飞快,莫名让她想起,他给她取子弹时,按压在肩膀处的那抹温度。 干燥,温暖。 “……有发现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将韩菲儿的注意力拉远,她“嗯?”了一声,“什么?” 长安听到她的声音离他很近,不自觉地往边上靠了靠,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 “我说,侯广庆那边有发现吗?”莫老四整个人躁动得不行,三言两语把侯广庆几人的口供给说了。 韩菲儿昨晚到现在还没跟韩东延通话,并不知道希望之家已经被打包进警局了,听到这个还挺诧异,但是,听到没有任何收获时,眉眼就冷了下来。 “发现一扇红门,但是很奇怪,里面除了一张床,一把椅子,一个镜子,还有几本书以外,没有任何发现,没有女人,没有女孩,没有……”她看了眼长安,把那句“铁笼”给咽了回去。 莫老四那头叹了口气。 韩菲儿又问,“那些孩子呢?有发现吗?” “没有,他们很健康。”莫老四疲惫地说,“再过不到一小时,侯广庆就会被释放,因为我们没有证据,而且他那个傻吊律师正在整理文件,准备待会起诉我们没有任何证据就随意逮捕侯广庆,操蛋玩意……” 韩菲儿脑子里想着侯君,心想或许,侯广庆的女儿能帮忙。 但她不敢保证侯君真的能做到大义灭亲,甚至,她都不敢确定,韩东延的判断到底是否正确。 侯广庆是真无辜还是假无辜,谁都不能断定。 要靠证据说话。 “你在哪儿?没跟韩东延汇合?”莫老四问。 “嗯,待会就回去了。” 韩菲儿挂了电话,在床上躺了片刻,随后朝长安说,“我要走了。” 长安没有回头,仍然抱着电脑坐在那,手指飞快地操作着,小机器人不知何时爬到了他边上,正安静地看着他的电脑。 韩菲儿单手托起小机器人凑到嘴边亲了亲,“嗨,我好想你。” 她亲完了才反应过来,盯着长安略显僵硬的背影问,“我亲这个相当于亲你?” 长安:“……” 他很艰难地摇了摇头。 要不是受了伤,又出了这么些事,韩菲儿真想逗逗他。 “我现在可以回去吗?”她捂着肩膀想下床。 长安摇摇头,随后在电脑上敲了下,小机器人开口了。 “晚上送你回去。” 稚嫩的少年音。 韩菲儿听着这个声音,莫名就想起了从前那段日子,她轻轻叹了口气,随后故作轻松地岔开话题问,“那我接下来一整天都要陪着你?” 长安:“……” “能跟我讲话吗?这样我会憋死。”她笑。 长安:“……” 她伸出食指,轻轻挠了挠他的背。 长安僵了僵,转过身来看着她,只看到她笑得眉眼弯弯。 “你笑了。”韩菲儿捂着肩膀凑近看他,“为什么戴这个?”她指他脑袋上的兜帽,“不能摘下来吗?” 长安没有回答。 韩菲儿已经伸了手,她的动作很慢,她只有一只手可以动,又是为了查探长安的反应,所以故意很慢,慢动作触碰他的兜帽,沿着帽檐一点点往下滑,落到他的脸前,接着又往上靠近他额头附近。 随后轻轻摘掉了他的兜帽。 长安脊背僵硬了片刻,耳边听见韩菲儿说,“皮肤真白。” 她脸上带着笑,那个笑容冲散了他心里的不适。 “我之前跟你打招呼,你怎么没回我?”韩菲儿问。 长安习惯性地低头,这次却没有兜帽遮住他。 他肤色冷白,脖颈的血管都清晰可见,头发因为兜帽压着,服帖又柔软地躺在头顶。 他的眼神温温凉凉的,像平静的湖面,即便丢下石子,也激不起半点波澜。 公孙家的人是天生的好看,长歌气质出众,五官精致美丽,而长安的五官则是更为出色,他的眉毛很黑,温顺地伏在眼睛上方,鼻骨很高,下巴瘦削,衬得嘴唇薄薄一片,侧着脸时,可以看见清晰的颚骨,以及伏在皮肤底下那一层的青紫血管。 长安仍然不回答。 韩菲儿又问,“不开心我摘你帽子?那我给你戴回去?” 他不点头不摇头,像是个老老实实受欺负的老实人。 韩菲儿歪着脑袋看他,“不说话?我亲你了哦。” 长安:“……” 她把嘴撅起来靠近他。 长安的声音有些僵硬,“我很好。” 第357章醒了 第357章醒了 他在回答她上一句。 之前她误打误撞开车进来,遇到了小机器人,问它,“你还好吗?” 韩菲儿抿着嘴笑,他看着好软啊,怎么办,好想伸手摸一摸。 她这样想着,真的伸手摸了摸长安的脑袋。 长安整个人僵成石头。 韩菲儿撸猫一样,撸了把他的头发,说了句,“很软。” 长安的耳朵红了。 因为兜帽被摘下,韩菲儿轻而易举地就发现了他通红的耳朵,不可思议地笑,“你耳朵好红啊,该不会是……害羞?” “……” 长安把兜帽又重新戴上了,低着头不再说话。 韩菲儿不逗他了,指着电脑说,“你忙吧,我休息会。” 长安重新抱着电脑,又恢复刚开始的手速了,他忙起来就开始忘了周遭,也忘了身后的韩菲儿,等他处理完电脑上的所有信息之后,已经是两个小时后,韩菲儿再次睡着,安静地躺在床上,呼吸浅浅。 很多次,他透过电脑屏幕窥探过这张熟睡的脸,闭着眼睛,依旧美得令人心惊。 午觉的韩菲儿总会陷入梦魇,这次也不例外,她再次伸出双手掐住自己的脖子,抽搐痉挛,呼吸困难。 长安握住她的手桎梏在两侧,低声喊她,“赵小花……” 韩菲儿眼泪从两旁眼角滑落,她呓语地喊着什么,声音又急又快,长安听不清,只是握住她的手用力,一遍一遍地喊,“赵小花……” 韩菲儿终于清醒。 看见长安地刹那,她大口喘息,额上浮起一层冷汗,她脱力般地望着长安,声音脆弱又无助,“抱抱我……” “……” 长安只僵硬了片刻,便伸手把她抱住了。 她躺在床上,他抱着的姿势就显得像是压着她。 韩菲儿埋在他胸口,出神地想,他身上的味道很干净,没有烟味没有酒味,没有男人惯有的汗臭味,衣服上有洗衣液的淡淡香味,她刚从梦魇中清醒,嗅觉还没归拢,完全闻不出是什么香味。 他确实很瘦,担心压到她,脊背弓起一个弧度,宽大的卫衣后面凸起一节节的脊椎形状。 韩菲儿抬头就看见他温温凉凉的一双眸子,安定又祥和地看着她。 “这样看我做什么?”她虚弱地笑,又有种无处遁形的难堪,想伸出手掩住脸,又觉得多此一举,只好逗他,“难不成是想亲我吗?” 长安温温凉凉的那双眸子,从她脸上扫到她的唇上。 似乎在研究怎么亲。 韩菲儿被他的视线看得心悸,哑然片刻,才说,“我开玩笑的。”她没受伤的那只手抵了抵他单薄的胸膛,“起来吧,我已经好了。” 长安坐起身。 韩菲儿拿起手机给韩东延发消息,发完消息忍不住看了眼长安,他又重新投入电脑上的信息了,忙得几乎一丝喘息都没有。 他很安静,除了底下下人时不时送些吃的上来,几乎再没有其他人光顾这里。 韩菲儿看他忙,也不打扰他,手机很快没电,她只能躺在那,看他单薄的背影微微佝偻着处理电脑上的各种信息。 小机器人就站在他边上,安安静静地陪着他。 夜里十点,小机器人飞了出去,没多久,司机潘叔上来,扶着韩菲儿走了出去。 临出门前,韩菲儿回头看了眼,帷帐严丝合缝,根本看不见里头的那个青年,但不用看眼前就浮现出一个画面:青年安静又沉默地坐在床上,微微佝偻着脊背,温温凉凉的一双眼睛盯着屏幕眨也不眨,手速快得离谱。 “我走了。”她说。 里面没有回应。 “等我伤好了,再来看你。”韩菲儿走出去一步,又回过头说了这么一句。 然而,里面的人依然没有半句回应。 潘叔都捏了把汗,正想为少爷解释一句,就听里面低低地传来一句: “好。” 潘叔:“……” 潘叔:“?” 潘叔:“!” 少爷说话了?!! 小机器人就站在他脚边,所以刚刚那声音不是小机器人发出来的,更不是电脑发出来的,所以……刚刚是少爷开口了! 潘叔激动得下楼都险些同手同脚把自己摔出去了。 韩菲儿笑了笑,随后捂着肩膀跟在潘叔身后下楼去了。 帷帐内的长安却是少有地露出困惑的表情。 为什么她才刚走,他就开始期待她回来了。 —— 市医院。 总攻昨天晚上被催吐了十几次,又打了针,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 睁开眼看见的就是一个乱糟糟的脑袋。 是队长。 她轻轻一动,老七就突然抬头,条件反射地看了眼点滴,还好,还剩大半,随后他又看了眼总攻,哦,睁眼了,看完后他继续趴在床沿闭上了眼。 “……” 老七闭眼睡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总攻醒了,这才立马抬头,仔细看了她一眼,问,“醒了?” 总攻极轻地点了点下巴。 老七按铃叫了医生。 随后又走向门口,似乎是想起什么,中途又回来把被子给总攻往上掖了掖。 总攻:“?” 等他走出门口回来后,总攻才知道队长什么意思。 队员们全都在门口候着,大概担心人多了在病房里会吵到总攻,所以他们全都呆在外面长椅上,手里各个拿着硬币翻着练习手指灵活度。 这下听队长说总攻醒了,乌泱泱一群人比医生和护士来得快,全挤进病房里。 “总攻!怎么样?!” “还难受吗?头疼吗?” “想吃什么?” “想不想喝水?” “喝奶茶吗?我刚买的红豆口味的。” “……” 老七皱眉扫了他们一眼,“安静点。” 队员们这才全都闭了嘴。 总攻却是挨个回: “还好。” “难受,头疼。” “不想吃。” “不想喝。” “不想喝奶茶。” 队员们笑了,wink出声说,“吓死我了,祖宗哎,你可不能出事,队长打电话说你在医院的时候,心脏都吓成两半了。” 病房外医生和护士推门进来,一眼看见乌泱泱的人群,叮嘱道,“探视的人不要太多,让病人多休息,有利于恢复。” 队员们连连说“是。” 随后各自跟总攻打了招呼,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老七直接在群里发了任务,让队员们全都打满十二个小时,他回去要看记录。 霎时间,群里哀嚎声一片。 第358章爷爷 第358章爷爷 总攻酒量不行,又是重度酒精中毒,昨天晚上折腾了近六七个小时,才把肚里的那些存货给吐了个干净,此刻几乎没什么力气,说话都是虚软无力的。 老七请了个护工来照顾她,又问她要不要通知父母,听到这话,总攻摇摇头。 “跟家里吵架了?”他问。 平时老七不太在意队员的私生活,他只要关心:能不能打,能打哪个位置,手速怎么样,战绩如何,他想知道的只有这些,其他不关他的事他一句都懒得过问,当然,队员们偶尔会说些家长里短,听起来反正大家都生活在挺和睦的家庭里,没什么纠纷。 但总攻的表情看起来好像是身处纠纷深处。 总攻还是摇头,“不用,他们忙,顾不上我。” 老七默默记下了,心说回去要好好查查,怎么个忙法,连自家孩子住院了都顾不上。 “队长,这次谢谢你。”总攻此刻的声音很虚弱,脱离了男声的粗哑,是很纤细的声音,软绵绵的,很是好听。 老七抬起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暂时先别说话,等你好了,我们再……好好谈。” 总攻听出他的话音,眼底一黯。 “我还没说什么呢,你这是什么表情?”老七忍不住问,“你很喜欢打游戏?” 总攻没说话。 “我不会开除你,你可以继续打,但是……”他走到床沿边上,俯视着病床上的总攻说,“什么理由,什么原因,让你……这样,你得告诉我。” 老七把她为什么扮成男孩子这句话给囫囵过去,眼睛还胡乱飘着,显出几分尴尬。 明明女扮男装的是总攻,可他不明白怎么弄到最后自己怪不自在的。 “你看到了?”总攻问。 老七:“……” 他脸色爆红,伸出拇指压在尾指上比了比,“就一点点,只看见了一点点。” 总攻的目光这才顺着他的食指落到他手上,以及他的脸上,他的嘴角淤了一块,手上是被碎玻璃扎出的伤口,此刻缠着纱布,底端洇出浓重的血色。 “谢谢你。”总攻说。 老七愣了一下,才说了句,“不客气。”顿了顿,看着她说,“我以为你要打我一顿,之前我就碰了你键盘,你就开始揍我……” 老七是想缓解尴尬的,却没想到把总攻给缓解笑了。 她长相英气,只有笑起来的时候才柔和得像个女孩子,看起来又乖又软。 总攻笑完了又沉默,声音很轻,“那个键盘对我来说很重要。” 老七心里咯噔一声,这是有故事啊。 键盘搞不好就是她前任的,然后她忘不掉前任,所以日夜沉湎于游戏,可还是忘不掉他。 操。 这个剧情他很不喜欢啊操。 总攻闭眼休息时,老七走出病房准备买点吃的,他后背和胸腹位置都被蹭掉一层皮,昨晚找了小护士上药时,疼得差点要哭,好歹咬牙忍住了,把纱布裹得严严实实的,想着隔天就要换药,表情就皱了起来,他是个很爱美的人,这一下,身上估计会留下不少疤。 他想着待会去药店看看有什么祛疤痕的药膏,路过长廊时,头一抬,就撞见了个熟人。 不远处沈老爷子正慢吞吞地走在前方,他愣了一下,眼看着沈老爷子在私人助理的搀扶下进了电梯,他这才回过神般往外走了几步。 wink从训练室带了他的备用手机,卡里存了沈老爷子的电话,他几乎没怎么打过,一来不想和老爷子在电话里争吵,二来,他也不想和老爷子就游戏为话题进行无休止的辩论。 他还记得年前,父母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家,他说要准备去棒国比赛,当时父母就有些不乐意,倒是电话那头一向不赞同他打游戏的沈老爷子破天荒地安抚他父母不要生气,还叮嘱了他几句注意身体。 老七当时还觉得老头子这是转了性,从棒国回来时,还专门买了些好玩意送他。 他摸出备用手机,给沈老爷子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那头才传来老爷子的声音,“小白?” 老七一直不喜欢自己的名字,沈亦白,沈亦白,而且因为整天呆在室内打游戏,他的皮肤比正常男性要白一些,家里的人会喊他小白,像是喊狗一样,他十分不喜欢,但老爷子对自己起的名字十分喜爱,所以不管沈亦白本人抗议多少次,老爷子依旧叫得十分欢快。 这是沈亦白的备用手机,大概也就给老爷子打过一次电话,或许还是八百年前的事,没想到,老爷子存了他的号码。 “爷爷,是我,”沈亦白突然觉得喉咙有点干,他不自觉抿唇,随后看了眼电梯,停在了四楼,“你在哪儿呢?” “你回家了?”沈老爷子问,他似乎走到了个僻静的地方,背景很安静,没有杂音。 “没有。”沈亦白走到大厅的指示牌上,食指搜寻着四楼的诊室。 “我在外面陪那群老家伙们一起钓鱼呢。”沈老爷子说。 沈亦白的手指顿住——呼吸科。 “有事找我?”沈老爷子问。 “没有,”沈亦白抽回手指,抬头再次看了眼电梯的方向,“我就打电话问问,过几天我回家一趟。” “行啊。”沈老爷子声音欢快了几分。 沈亦白问,“爷爷,你身体还好吗?” “好得很呢,刚刚还跟你安爷爷打了一架。”沈老爷子自说自笑。 沈亦白却笑得僵硬,舌尖苦涩,“别欺负安爷爷。” 电话那边传来医生的声音,“沈老先生……” 沈亦白问,“谁啊?” 沈老爷子大约避开了,过了会才回,“又遇到了个钓鱼的,让我给他腾地方,不说了,我去跟他打一架。” 沈家人的幽默代代相传,沈亦白此刻却满心苦涩,他点头说好,随后握着手机站在大厅门口,像个迷路的孩子,找不到回家的方向。 爷爷病了? 他从来没想过爷爷会生病,因为每次就打游戏这个问题跟爷爷展开辩论时,对方的唾沫星子战斗力是他的五倍还多,他从来没想过这样的沈老爷子有一天会从他面前走向医院。 他不敢打电话给家里,打算买完吃的,等老爷子走了之后,就偷偷上去探探虚实,搞不好是自己想多了,老爷子只是有点咳嗽,过来买点止咳糖浆就好了,一定是医生想骗点治疗费,所以大惊小怪了。 一定是。 等他买完吃的,自己草草几口吃完,又挨了两个小时,等四楼彻底看不见沈老爷子的影子之后,这才摸进了呼吸科的诊室,在四楼的服务台刷了脸卖了惨,这才让小护士充满同情心的调出了沈老爷子的诊断历史。 两个月前就来过医院,那时候临近年关,快要过年。 他打电话说要去棒国比赛,今年过年不回家了。 老爷子在那头叮嘱他,“注意身体。” 沈亦白盯着底下那行字,眼珠子凝住似地眨也不眨。 诊断结果:肺癌。 天空阴沉得像是要下雨,一如沈亦白此时此刻的心情。 第359章哀悼 第359章哀悼 —— 岐市,石家。 一行人吃完晚饭后,家庭医生照例来给小石头检查身体,而唐玄则是陪石家大少爷和三少爷聊天。 石老大横竖不喜欢唐玄,勉强看在半雪的面子上没有上赶着把人轰走,但是唐玄看得出石老大对他的排斥,自己在外面找了个酒店住下了,又辞了自己在杨市的事务所工作,准备这几天直接在岐市找新工作,再找个合适的房子准备买下来。 石家大少爷对半雪突然找了个男人,并且早早就生了孩子这件事表示出极大的震惊和好奇,同时,他也很想好好会会这个未来妹夫,而三少爷对半雪的过去包括那个孩子没什么兴趣,只是听说唐玄是个律师,正好他有这方面的问题想咨询,于是饭后,唐玄就被两人形成包围圈给围住了。 而半雪饭后则是等医生给小石头检查完毕,确认没什么问题之后,带着小石头跟着四太太和石老大一起去散步。 小石头的承受力很强,半雪之前还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把石老大和四太太介绍给他,他就已经改口喊外公外婆了。 或许她被唐玄压在车内那几分钟里,他们已经给他解释过了。 “那小子真的要留在岐市?”石老大突然出声问。 半雪顿了下才回,“嗯。” 四太太笑笑,“对你还算情真意切。” 石老大冷哼一声,虽然没说话,但那张张飞脸已经说明了一切: 那小子就是装的,老子不信。 半雪没多说什么,只是拉着小石头的手。 小石头有些不安地看着她,他似乎听懂了大人间的话题,却不太明白外公为什么突然就生气了。 四太太看了眼小石头,越看越喜欢,把他抱在怀里冲着脸蛋亲了一口,随后朝石老大翻白眼,“那你打算怎么着?” 石老大皱眉,“什么我怎么着?” 四太太把小石头还给半雪,盯着石老大问,“你打算让你女儿就这么着?人小伙子长相就不多说了,对半雪也是一腔真心,又把工作辞了呆在这里只为了离半雪和孩子近一点,你倒好,看人家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还有,说到底,是你女儿霸王硬上弓强行霸占了人家的身体,不是人家负心汉吃干抹净就走人……” 石老大:“……” 半雪默默转身捂住小石头的耳朵。 小石头:“?” 石老大这么一琢磨,寻思着好像自家女儿确实做得不太对,但是他又不想便宜了唐玄那小子,脸上的严肃表情还绷着。 四太太看他这个德行,伸手就去掐他的腰,“还没完了你。” 这还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个敢在老虎腰上撒野的人,石老大却是半点都不生气,生怕力气大了弄伤她,只是抓住她的手别着,“悠着点你。” 四太太原本的想法很简单,把半雪和唐玄两人补办个婚礼,然后两人想去哪儿住就去哪儿,她也跟着去,正好离开这个家,也离开这个老混蛋。 但是这些天,石老大跟她在一块,事事都顺着她,突然就让她狠不下心走了。 她正要说些什么,不远处唐玄裹着风走了过来,直直到了半雪面前,盯着她说,“记得江栩吗?” 半雪当然记得。 “她父亲江远山死了,明天在家里举办哀悼会。”唐玄面色凝重地说。 半雪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怎么这么突然?” “江氏集团被他大女儿给……收购给其他人了,他一气之下,脑溢血死了。”唐玄言简意赅地解释,默了,又补充了一句,“他大儿子江逸城,昨晚在南城被人从三楼丢下去,到现在还躺在重症监护室里。” 所谓,噩耗接踵而至。 江栩那样单薄又瘦小的人怎么能挺得住? “我们明天早点过去。”半雪说完,又走向石老大,“爸,明天借我点人。” 石老大最喜欢听到这话,当即二话不说,点了十几个人让明天跟着她。 四太太听了始末,感慨了一声世事无常,随后看向石老大,这个老混蛋也老了,后脑勺都有白头发了,说不准哪天就突然走了。 她一时心头酸涩,背过身去擦了擦眼泪。 石老大被她吓了一跳,抓住她紧张地问,“怎么了?好端端地这是怎么了?” 四太太不想被他发现自己只是想想他如果死了就心酸难过,找了个好借口说,“一想到你对女婿这种态度我就怄得要死,难过得要死,明天他们要回杨市,你还让他去住酒店吗?” 石老大赶紧冲唐玄说,“今晚你留下来住吧。”又看向四太太问,“行了吗?” 四太太擦擦眼泪,“这还差不多。” 若是在平时,唐玄或许还能为这种事情高兴个把小时,此时此刻,他和半雪两人面对面,想的都是江栩那样一个小小的人,要如何扛起已经倒下的江家。 —— 江远山的送别会就设在江家。 各方亲朋好友全都在九点之前就赶到了江家,管家和宋妈忙着招待,而江栩则是跪坐在灵堂前,四九就站在她身侧,一身黑衣,像个烤成碳的黑木桩子。 不少人都是想来看笑话的,毕竟江家只剩下一个小傻子,江氏集团也被江柔那个傻逼转手让给了别人。 江逸城自从另立门户之后,不少人就再也没见过他,此刻到了江家,更是证实了猜测,江逸城果然也不在,江家只剩下没用的小傻子。 但是最终,小傻子的笑话没看成,倒是看到了江家大小姐江柔的笑话。 江柔今天没有穿黑衣黑裤,大概这两天一直没换衣服,头发也没洗,乱糟糟的,从二楼下来后就跪在了地板上,随后在众人瞠目结舌的视线中,她爬到了茶几边上,拿起宾客喝剩下的一杯水往嘴里灌下,又跪爬到灵堂前。 但是被四九拦住了。 他把江柔像是丢垃圾一样丢出去,随后面色不变地走了进来。 宾客们看得叹为观止,看向江栩时不自觉带了点打量的神色,小傻子看着没什么情绪,脸色苍白,衬得嘴唇也泛着病态的白色,她脸蛋很小,一身黑衣显得肤色更加白皙,脖颈白皙,微微低着头跪坐在那,像个人型木偶,被抽掉了灵魂,只剩下麻木和机械。 突然,人群诡异地安静下来。 有皮鞋踏踏的声音传来,接着是熟悉的气息,那人离她一点距离,将菊花献给灵堂上的照片,随后跪坐在蒲团上给江远山磕了头。 人群里尽数是倒吸气声。 江栩有所觉地抬头,看见的是燕廷枭的侧脸,他一身黑衣高大挺拔,一丝不苟的着装衬得整个人威严冷漠,专注的视线从照片上移到她脸上时,眼底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柔色。 他是来给她撑场子吗?江栩恍惚地想。 随后,她冲他回了个礼,官方又端正。 第360章全部 第360章全部 燕廷枭并没有多作停留,他的出现本身就是一场意外,令众人都颇觉惊讶的意外,现在整个江家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坐牢的坐牢,还有个江柔也离疯子不远了,江老爷子一把老骨头更是折腾不动了。 还有什么值得枭爷大驾光临来这里,甚至还给江远山磕了个头。 众人吃惊不小,却又猜测不出什么原因,只好归结为,枭爷应该是跟江远山有什么故交,所以才来这一趟。 打死他们都不会把枭爷和傻子联系到一起,尽管今天这个傻子看起来表现得十分漠然又冷静,搞不好是吓得更傻了。 紧接着,这群人又被轰动了一次,因为最近很火的夏娜娜突然出现在了门口,她似乎赶着来的,一身黑,连妆都没化,或者是尊重死者所以专程没有化妆,素颜朝天地走了进来,身后只带了个助理,一群花店的工人抬了一排花圈进来。 其他人呆了好半晌,才认出她,然而死者为大,他们这群人连合影的要求都不敢提出来,怕被刚走不久的枭爷发现,然后用眼神杀死。 于是一群人默默地看见夏娜娜走进了灵堂,跪坐在蒲团上磕了个头,和身后的助理一人捧着一束菊花送到了江远山的照片面前。 众人都想看看这个小傻子会有什么反应,哪知道,她头也没抬,只是低垂着视线,神情木木的。 然而下一秒,夏娜娜就把她抱进了怀里。 “不把我当朋友吗?你知道我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件事是什么心情吗?”夏娜娜用力抱紧她,“一个人挺着多难受啊,把肩上的担子卸下来一部分甩到我身上,剩下的我替你扛,好不好?” 江栩摇摇头,又冲她说,“谢谢。” 围观的那群人都震惊了,傻子居然是认识夏娜娜的? 他们不由得想,刚才枭爷过来……难不成也是为了小傻子? 更有人甚至联想到上次有人发到网络上的一个虚假视频,视频中的男人和枭爷长得很像,而那个坐在他腿上的女孩据说跟小傻子长得一样…… 众人被这个冒出头的想法惊到了。 不,一定是假的! 因为他们没有一个人敢信! 大门外再次传来车声,不少人伸长脖子看向门口,然后眼睛就瞪大了。 娘哎,这是黑涩会来了? 半雪和唐玄以及小石头下车时,身后的几辆车里的人也尽数整齐划一地站到了门口,因为统一穿着黑色的西装,配上他们常年暴力积攒的戾气面孔,往门口一站的气势就吓到了门内一群人。 小石头也是到了这里,才知道是上次见过的那个伯伯去世了。 他不知道死亡是什么,唯一能感悟到的就是,以后再也见不到那个伯伯了,所以那个漂亮姐姐才会难过得坐在那里一声不吭。 半雪和唐玄分别给了江栩一个拥抱,小石头看管家和宋妈,以及被扔在花园的一个姐姐哭得眼睛红肿,他也不自觉红了眼眶,眼泪蓄在眼窝里,他抱住江栩的时候,稚嫩的声音带着哭腔说,“漂亮姐姐,你要想、想哭的话,就哭哦,我不会笑你的。” 江栩只是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围观的人已经麻木了。 他们此时此刻才意识到,这些人全部都是来看小傻子的! 全部! 枭爷,夏娜娜,石家这一群人! 全部!全部都认识江家的小傻子! 门口再次传来车声,紧接着,沈亦白一身黑衣略显严肃地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莫得酒店的老板莫思东,韩东延因为身份问题不能暴露,所以没来,另一方面,他还得忙着照顾受伤的韩菲儿,两人只在短信里对江栩表达了一下慰问,随后托莫老四带了两束花来。 江家的门内挤了越来越多的人,还各个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还各个都看起来跟江栩比较熟,沈亦白一个混二次元圈子的人,按理说跟江家根本毫无牵扯,可他非但人来了,身后还带着一群队员们,那群人等他和莫老四进去之后,才乌泱泱从身后跟了上来,和半雪的那群队伍有得一拼,黑衣黑裤,阵势浩大。 几人都给了江栩一个拥抱,也彻底断了周围那群人的胡思乱想与臆测,妥妥地告诉他们: 小傻子跟他们每个人都是认识的。 他们不是来看江远山的,是跟小傻子有交情,所以来慰问她的。 江柔在花园那边看见了沈亦白和莫思东,大概是想起之前在酒店里被忽悠着买了把十万块的椅子那件事,忽然就崩溃地发出尖锐的叫声。 四九眼疾手快地给她一个手刀,砍晕了后就丢在那,像个破布娃娃,管家和宋妈是整个江家最有善心的人,此刻看见江柔这个凄惨模样也无动于衷。 门口人来人往,不少人都麻木了,觉得此刻就算看见杨市市长过来,大家都会淡定了。 随后,大家就看见了镇远科技的大小姐侯君出现在了门口。 侯君思虑了很久才决定过来的,虽然她很嫉妒江栩没错,甚至在小姐妹发视频时也曾抱着一丝恶念,期翼江栩从此被人挤下去,从枭爷身边离开。 可经历父母这件事之后,她忽然看开了些,她原本是喜欢江栩的,而且枭爷在意国时对她的态度就已经足够明确了,她也不是什么贱皮子,非得要上赶着去热脸贴人冷屁股,她再不要脸,枭爷都不会喜欢她。 这是事实,和江栩没关系。 是她侯君本人的魅力不够大,吸引不了枭爷。 而江栩,虽然欺骗她是个傻子这一事实,可同时,她也欺骗了杨市众人,如今江家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侯君很想说她真的不是来看笑话的,但她确实想看看江栩一个人怎么收拾这样大的烂摊子,特别是江氏集团被傻逼姐姐江柔给拱手让给别人的这一前提之下。 她很想看看江栩会怎么做。 江栩很漠然,即便边上站了很多朋友,她不哭不闹,只是神色木木地跪坐在那,侯君把花放下后,定定看了她一会,她都没有抬头。 侯君忍不住在心里想,如果侯广庆倒下了,她能不能这样漠然地跪在那,她想不出来,但她知道,她会流泪的。 她是个情绪外放的人,热情时奔放似火,消沉时颓废抑郁,所有情绪都写在脸上,因为个性爽朗又率真,也交了不少同道中人,但她从来没有遇到过江栩这种类型的,她看起来娇小脆弱,像个不堪一击的布娃娃,可内里就好像有股韧劲,任凭其他外力如何打压,她都能平淡接受,淡然处之。 侯君没来由地佩服她。 她似乎有点明白,为什么枭爷会喜欢她了。 第361章傻事 第361章傻事 杭呈礼进来时,江家已经人满为患,因为大人物来得太多,全杵在江栩边上,像是守护神一样立在那,让人压力倍增的同时,又免不得多添了几分敬重和肃穆。 四九在杭呈礼进来的那一瞬间就低头在江栩耳边说了句话: “来了。” 江栩漠然的神情终于有了变化,她抬起头,隔着十几双黑色的西裤和皮鞋,准确地捕捉到了刚进来的杭呈礼。 杭呈礼也是纠结了许久才来的,原本他就想看在枭爷的面子上就过来,但是又担心到了这边,不受江栩待见,正纠结着呢,父亲养在外面的心头好又病了,看着父亲开车急慌慌走了,他这才收拾收拾过来了。 杭呈礼觉得,他和江家唯一的联系是因为枭爷那一层关系,但后来在茶庄被江栩拿板砖砸了之后,又在半道上被她险些踩爆了蛋蛋……以及被她嘲讽长得太丑等等,他真的以为是自己长太丑的缘故,甚至一连好几天都在家钻研自己的长相。 但到后来,江逸城被打,隔着车窗他认出杭家的保镖之后,他突然就开始不确定了,江栩为什么对自己那么大敌意,父亲的贴身保镖为什么出现在那,还有他们为什么要打江逸城,还陷害给了秦家叶…… 究竟是跟秦家有仇还是跟江家有恩怨,杭呈礼为这件事查了很久,到后来,在宴会上,他把江栩堵在洗手间,就是想告诉她,打江逸城的人是他们杭家的保镖,可江栩没能给他机会把话说完。 当然,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江远山死了,江逸城另立门户,搁在外人眼里可能觉得江逸城大概就是和家里闹翻了,可杭家人却是天生的嗅觉灵敏,他们不但对生意有着天生的敏锐度,甚至在八卦事件上也能看破其他人摸索不到的东西。 就比如,他从父亲那就得到了一个小道消息,江逸城不是江远山的亲生子。 江逸城不是江远山的亲生儿子,那么现在,江逸城的母亲王雪华坐牢,江远山去世,江老爷子一把年纪根本没什么战斗力,而江柔,一个亲手把公司送给旁人的傻子,以及……剩下来那个装傻的江栩。 她现在一无所有了。 杭呈礼也说不出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或许是想看看这里有没有他要寻找的答案,又或者,他只是好奇枭爷会不会出现在这,陪小傻子渡过难关。 但他估计来得晚了,枭爷不在,倒是江栩边上站了不少黑帮成员,一群黑衣黑裤,面色骇人地瞪着他。 “……” 杭呈礼规规矩矩把花放下,正要转身走人,就被四九请到了一边,“我们二小姐有话跟你说。” “有话跟我说?”杭呈礼点点头,心说之前的几次误会总算可以解开了,正好趁此机会,跟江栩握手言和,以后江家有需要的地方他还是会帮忙的,但是殴打江逸城那次,他不打算解释了,毕竟他查了那么久依旧什么都没查到。 当然,他可以直接去问父亲,或者问父亲的贴身保镖,但他没有去问,父亲做事从来不会告诉他因果,他已经习惯了,也接受了,只是想用自己的方式查出结果,可显而易见,他不是父亲的对手,他什么都没查到。 跟在四九身后走进房间,身后的保镖要跟上,杭呈礼做了个手势,“去门口等吧,不用担心,这里这么多人。” 这句话说完没五分钟就惨遭打脸。 当然,杭呈礼到现在都没明白自己到底是哪儿招惹了江栩,为什么回回见面都要给他惊喜——简直是巨大的惊。 江栩是一分钟后进来的,她跪坐的时间有些久了,整个人靠在四九怀里,被他扶着进了房间,靠坐在单人沙发上,宋妈端了两杯茶进来,又端了点吃的放在茶几上,随后才退了出去,而四九就站在江栩边上,在她微微起身时,就端起茶杯送到她手里。 杭呈礼倒是对四九的反应表现出了几分欣赏,目光还没收回,就听江栩漠然的语气问,“来验收成果?” “嗯?”杭呈礼有些困惑,“什么成果?” “收了我家的公司,再来看看我爸爸死没死透,”江栩看着他的眼睛,声音没有起伏,“不是你今天的任务吗?” “……” 杭呈礼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我说,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江栩嘴角一扯,并不是笑,倒像是嘲弄和讽刺,“你是想说,我哥不是你们家的人打的,江氏集团不是被你们杭家收了?” 杭呈礼:“……” 他还真没法反驳。 “虽然是事实,但我确实不知道怎么个情况,不知者无罪啊。” “不知者无罪……”江栩轻轻咀嚼着这个词,忽然抬眸看向杭呈礼说,“我最近学了个词,叫怀璧其罪。” 在杭呈礼诧异的视线中,四九走过来一个手刀砍晕了杭呈礼,随后摸出他的手机按了关机,找了毛巾堵住了他的嘴,又把人捆在了椅子上。 紧接着,江栩慢慢扶着墙壁走出来,四九把门锁上。 一切恢复如常,好像没人来过这里。 江远山的哀悼会一直到晚上九点半,众人才散尽。 管家和宋妈忙着收拾,门口杭家的保镖们左等右等,没等到少爷出来,终于忍不住伸出头进来看了眼,找了一圈没找到少爷,这才急忙忙地找到管家问,“我们少爷呢?” 管家忙了一天,嗓子都哑了,面色也疲惫得很,挥挥手,“走了。” 保镖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找了一圈,没找到少爷,打电话又是关机,少爷确实经常搞失踪,这群人面面相觑半晌,最后还是半信半疑地走了。 而杭呈礼已经被四九带到了二楼,他被堵着嘴,眼睛被蒙着,俊脸摔得险些毁容,此刻即便非常愤怒,他还是忍住了,只是等,一小时过去,两小时过去,一个中午过去,一个下午过去,马上这个晚上都要过去时。 他听见脚步声。 是江栩和四九的,四九走路悄无声息,杭呈礼听见的是江栩的,慢慢的,不疾不徐的,又似乎拖着疲惫,每一步都透着疲惫。 一把椅子落在面前,随后是衣服簌簌的声音,江栩坐下了。 四九摘下了杭呈礼眼睛上蒙着的布条,又摘下了他嘴里的毛巾。 “靠……”杭呈礼刚骂出一句脏话就被四九面无表情地再次堵住嘴。 江栩手指抵着太阳穴,看他一眼说,“别吵。” 杭呈礼蓦地就安静了,四九这才再次把毛巾从他嘴里拿出来。 “所以,到底!为什么要绑我?!”杭呈礼还是愤怒的,他搞不懂他到底招谁惹谁了,明明过来送安慰却反倒被绑架! 他只是来示好的,为什么回回都要受伤害?! 真的是因为长得太丑吗?! “是啊,为什么呢?”江栩仔细打量他,“真不巧,我也不知道原因,所以我在等答案。” “什么?等什么?”杭呈礼简直快七窍生烟了,“你连绑架我你都不知道原因?!还什么等答案?你怕不是真的是个傻子吧?!” 他是真的愤怒了,不然也不会口不择言。 但是江栩没有跟他计较,只是歪靠在一边静静地喝水,四九则是拿了份饭上来。 “安静地等,不要做多余的。”在四九即将给杭呈礼松绑之前,江栩漠然地看着杭呈礼说,“不然,一个傻子也不知道她会干出什么傻事来。” 第362章是她 第362章是她 杭呈礼虽然特别想掀桌子撂挑子走人,但他打不过四九,而且江栩没有动手对他暴力相向,这一点他居然很满意,一勺一勺挖米饭吃的时候,他居然有些心酸地想,此时此刻居然是他和小傻子相处的最为和谐的一次。 如果脚上没被绑着的话会更好。 江栩手里摆弄着杭呈礼的手机,五分钟前刚刚开机,她目光散漫却又专注地扫着手机和杭呈礼的脸。 直到手机突然响起。 来电显示父亲。 杭呈礼正要说话,嘴巴又被毛巾堵上了,他还没咽下去的米饭险些卡在喉咙里把人给呛死,他翻着白眼缓过劲儿来,就见江栩已经滑开接听,手机开了扬声器就丢在桌上。 里头传来杭永德的声音,“在哪儿?” 杭呈礼呜呜呜地发出声音,他不想让父亲跟江栩对上,因为中间还插着一个燕家,而燕家……背后还有一个部落。 他刚刚发出的声音就是个条件反射,呜呜完他就后悔了,憋着气没出声,但那点动静已经足够了。 杭永德语气微变,“你是谁?” 江栩拿出一把匕首,轻轻地在杭呈礼的脸上比划着,随后在他手腕划了一刀,在杭呈礼惊骇的视线中扯掉了他嘴里的毛巾。 “啊——痛啊!”杭呈礼喊完之后,才发现毛巾被拿了,赶紧对着电话那头说,“爸,我在江家……她把我的手腕划破了,啊!帮我止血啊!我会不会死……” 江栩接过手机,对着电话那头说,“杭先生,他死不死就看您了。” “你要什么?”杭永德还很镇定。 江栩依旧是温吞的性子,“我要什么你清楚。” 杭永德似是笑了,情绪难辨,“小丫头,我帮你扫清障碍,你这是做什么?” “障碍?”江栩觉得这对父子俩用词都非常可笑,“你费尽心机整垮江家,只是为了替我扫清障碍?” 杭呈礼却因为她这句话被惊得连疼都忘了喊。 父亲费尽心机整垮江家? “从去年开始,你一次次设下陷阱诱惑江柔和王雪华,甚至专门找了专业的骗子来一步步把王雪华套牢,然后让她落得一场空,又利用江柔对王雪华的感情,让她拿着收购合同来找我父亲……”江栩没什么语调的声音落在空气里,没来由地让杭呈礼打了颤栗。 “眼下,所有的一切都符合你的预期效果吗?”她问。 杭永德静默片刻,才开口,“小丫头,赶紧把人放了,出了事,你负担不起。” 江栩嗤了一声,“我为什么要负担?我一个傻子要负担什么?” 杭呈礼不停地在流血,他一手捂住手腕,另一只手去拿毛巾捂住手腕,伤口太痛了,他第一次发现那群自杀的人都是神经病,割腕这种事简直比被踢爆蛋的疼痛程度也差不了多少。 他边捂住伤口边嚎,“爸!她就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要针对江家!你回答她就好了!她就是要个答案!” 到这时候,杭呈礼才终于明白,江栩在楼下跟他说过的话,敢情早就做好准备,等着瓮中捉鳖,而他居然傻傻地送上门来。 江栩声音依旧淡淡的,“杭先生,劝你在我耐心用尽之前,带着我想要的东西过来,不然,你唯一的儿子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你不会杀他的。”杭永德说。 江栩面无表情地把匕首捅进杭呈礼腹部,看着他捂住伤口,睁着一双诧异又惊恐的眸子看着她,嘴里发出痛苦的嘶吼声,“啊啊啊啊啊——” 她才对着电话那头说,“还要继续吗?” 杭永德沉默了。 江栩却已经挂了电话。 “我到底做错什么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杭呈礼痛苦地哀嚎着,额头全是冷汗,手腕的血捂不住,腹部的血也汩汩往外流。 边上站着的四九却是无动于衷,和江栩一样静静地看着他,似乎在等他流尽了血,悄无声息地死去。 杭呈礼被这个想法惊到,恐慌地挣扎,“我不想死!你们放开我!赶紧放开我!” 他的脚被捆在椅子上,一挣扎整个人就往前扑,四九拦了一下,因为他腹部的刀还没拔出来,这要是摔在地上,能把杭呈礼的背捅穿。 “我告诉你,我就是因为枭爷的关系,所以我给你几分薄面,之前你揍我几次,我都没跟你计较!但是现在——江栩,我第一次这么后悔,我现在恨不得杀了你!”杭呈礼痛苦地梗着脖子,他脖上青筋都崩了起来,因为疼痛,他脸色忽青忽紫,痛苦不堪。 江栩没什么情绪地扫了他一眼,目光淡漠,像是扫过一排冰冷的家具,目光里没有丝毫温度。 她对杭呈礼的暴躁怒斥没有任何反应,脑子里只是时不时地在想。 她仍然和上一世一样,没能守护好父亲,大哥。 接下来是枭爷,还有她自己。 她妥协了,但她临死之前想知道答案。 所以,到底为什么? 江栩没有等来答案,等来了警察,杭呈礼被送往医院,她被带进了杨市警局。 莫老四听说时还诧异了一把,正想动用自己的关系把她弄出来时,四九已经拿着医院鉴定的脑部损伤鉴定报告书递到了警局。 于是,江栩第二天被保释出来,她走了最惊险的一步棋,却什么都没得到,房间里只剩下杭呈礼挣扎的痕迹以及铺满血腥的地毯。 管家和宋妈是凌晨才放出来,昨天忙碌一整天,两个中老年人早就疲惫不堪,夜里又出了二小姐绑架杭家少爷的事,他们作为管家和阿姨,被带去问话,因为一问三不知,劳累了一批警察,四九连夜找了律师,走完程序后,第二天早上,江栩才被放出来。 门口燕家的车早早就停着了。 江栩到了车上没有说话,燕廷枭也没有开口,只是拿了毯子披在她肩上,快到江家时,拿起平板递到江栩面前。 上面是一张女人的照片,女人约莫四十几岁,侧着脸,只依稀看得出年轻时应该是很漂亮的女人,她被人扶着走进医院,眼神是温和的,像极了江栩偶尔午夜梦回见到的人。 “认识吗?”燕廷枭的声音响起。 他不问她为什么突然绑了杭呈礼,不问她为什么把杭呈礼割了腕还捅了他一刀,而是拿着一张照片问江栩是否认识。 江栩心里有了猜测,却不敢相信,她惶惶然地看着这张照片,近乎茫然地问,“是我妈妈?” 多可怜,她都快忘了自己生母的长相。 燕廷枭没有回答,只是说,“可能结果不是你想要的,不要怕,我陪着你。” 江栩突然就难受得不行,她攥着燕廷枭的袖子,眼泪大颗往下掉,嘴唇有些发抖,“……是她做的?” 第363章有数 第363章有数 —— 市医院。 一个中年男人从病房外进来,看见病床上的人睁着眼,把门关上才问,“醒了?” “你儿子出事了?”病床上的女人虚弱地问,“我迷迷糊糊听你打电话。” 杭永德沉默了片刻,才说,“受了点伤,在那边住院了。” “跟人打架了?”董玉华问,又偏头咳了咳,“伤得严重吗?怎么住院了?” “你别管了,怎么还咳。”杭永德皱眉给她倒了杯水。 董玉华喘了口气,看着天花板说,“你别管我了,去照顾你儿子,我这个身体……我心里有数。” “你有什么数。”杭永德眉毛皱得紧紧的,“天天胡思乱想,医生都说没什么事,你天天……” 董玉华笑着打断他,“你不用骗我了,我知道的。” 杭永德不说话了。 董玉华的笑容收了起来,又望着天花板说,“我就是想我女儿了,可我不想让她看到我病恹恹要死的模样,我想让她想起我的时候,只记得我年轻漂亮的样子,”她眼泪滑了下来,“分开这么多年,我最后悔的就是当初没有带走她,所以才害得她……变成傻傻的样子。” 杭永德沉默着没接话。 “如果我死了,你不要告诉她,她或许已经不记得我了。”董玉华说着又偏头咳了一声,这次她捂住嘴,一丝血从掌心露出来,她不着痕迹地缩回手。 杭永德几次想起身,都被自己按捺住了,他的拳头捏得紧紧的。 董玉华喘了口气,“永德,你能不能帮我……照顾她。” “交代后事?”杭永德的口吻听着有些愤怒,“我告诉你,我不会帮你照顾她,不会!你给我好好活着,我把她带来,你想怎么照顾就怎么照顾!” 董玉华闭上眼,“你快去看看你儿子吧,别管我了。” 杭永德听到这话站了起来,倒不是要去看杭呈礼,而是想出去打个电话,顺便让人订饭,再看看警局那边什么情况。 他出来后,门口站着两个保镖,杭永德叮嘱几遍后,这才转身离开。 病房内的董玉华看他走了之后,才小心地从床上下来,到了门口,打开门一看,果然门口还守着两个人。 她轻轻叹了口气,正扶着墙往回走,门外杭永德已经回来了,看见她这个样子,顿时知道她想干什么。 一张脸气得铁青,“你还想去看他是不是?!” 董玉华僵在原地。 “他已经死了!我去确认过了,死得不能再死!”杭永德大步走到她面前,“他把你伤害得还不够吗?你为什么还要想着他?!啊?!” 昨天早上,董玉华自己看到江远山去世的新闻,当场就昏迷不醒。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是她的心结,即便他死了,也解不开的心结。 董玉华扶着墙慢慢蹲了下来,地上很快掉下一滴两滴眼泪。 杭永德握紧的拳头松了几分,他妥协般说,“你想去看他是不是?好,我带你去。” “不——”她抗拒地摇头,她不想让女儿看见这样的自己。 “我只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不去,以后就再也不要提,”杭永德深吸一口气,“我可以让你女儿过来跟你一起生活。” 董玉华咬住唇,好半晌才问,“……可以吗?” 江家大门一直开着。 杭永德的车刚停下,里面的管家就走了出来,因为没见过杭永德,管家礼貌地问,“请问您是……?” 后座的车门被打开,里面董玉华走了下来,因为畏寒,她穿得比较多,摘了围巾之后,这才冲管家颔首微笑。 “你好。” 管家是见过董玉华的,当初二小姐高烧一夜被送到医院时,董玉华就站在医院门口哭,没有上去。 一边是欺骗自己的男人,一边是自己的女儿。 她最终没有进去看望一眼。 她的遗憾太多了,所以当死亡来临之前,她才那样地后悔。 江栩就坐在大厅沙发上,茶几上放着几杯热茶,像是等候多时。 杭永德扶着董玉华走进来时,就见一个漂亮的女孩一脸漠然地坐在沙发上,她皮肤白皙,眼睛葡萄似的水灵,可偏偏那双眼里没有属于这个年纪的躁动与青春,只有一潭死水般的死气沉沉。 听见声音,她微微偏头看过来。 江栩幻想过很多次,她和生母再次见面的场景,在路上,在超市,在商场,在公园,在任何可能偶遇的场景,阳光会很好,太阳会很暖,她会笑得很甜。 然而,她看着那个记忆中的生母慢慢走进视野,她的目光一片冷然。 董玉华触到那抹视线,还没说话眼泪就下来了,她几步走过去,极力忍住想咳嗽的干痒,冲江栩问,“小栩?” 江栩压住一切冲动,抿着嘴“嗯”了一声。 董玉华可能想抱抱她,但她一直坐在那,神色有些冷淡,董玉华就没动作,她环顾一圈,似乎在找什么。 江栩站了起来,走进一楼某个房间,打开门,里面挂着一张江远山的照片,桌上是他的骨灰盒和一盏香鼎,底下是一个蒲团。 董玉华拿了香,杭永德替她点上,她也没跪,只是给他上了香。 大概是被香给呛到了,她偏头咳了咳,随后就一发不可收拾地咳得停不下来。 等停下来之后,她朝江栩的方向解释说,“没事,不碍事。” 江栩却半点都没有关心她,只是冷冷看着杭永德。 ——“你母亲估计被蒙在鼓里,这些事应该都是杭永德一人操作。” 枭爷的声音再次响在脑海里。 杭永德一直站在房间里,就那样目光直直地看着照片中的江远山,像是挑衅又像是示威,更像是睥睨。 他的眼神让江栩很不舒服,她目光扫着他,终于在董玉华快咳得不行了的咳嗽声中,他回过神把人带了出来。 “小栩,你,还好吗?”几人回到客厅,董玉华看着江栩问,她目光灼热,不停打量着江栩,“长高了,比小时候漂亮了。” 如果父亲还没死,如果江氏集团还在,如果所有的一切都还可以挽回,江栩此刻应该是扑在她怀里撒娇哭着说她十分想念她的。 可她能做到的只是,冲着门口做了个手势: “慢走。” 董玉华足足愣了好一会,在眼泪掉下来的瞬间,才低着头说,“是,是该走了。” 她边走边咳嗽,情绪起伏让她的咳嗽也越来越严重。 杭永德见不得董玉华如此伤心,不用他想,今晚回去,恐怕董玉华这一晚上都不会睡得着,但是他不敢保证再呆下去这个小丫头会不会说出些什么,只能扶着董玉华准备把她扶上车。 江栩却在身后忽然念,“董、玉、华?” 第364章羽字 第364章羽字 董玉华转身,虽然不是喊她妈妈,但是孩子喊了她的名字,足够她欢喜了。 “在,我在。”她应着。 江栩定定看了她一眼,只见另一边四九拿来一份遗嘱,开始宣读,“按照老爷生前遗嘱,董玉华女士享有一套明珠华苑房产,以及江氏集团百分之二的股份。” 四九将一把钥匙递交给董玉华,随后是一份股份的合约书。 董玉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江远山还给她留了一套房。 她把钥匙放回江栩手里,“这个房子给你,我不要,我……”她偏头咳了咳。 江栩往后退了一步,钥匙就那么掉在了地毯上。 董玉华看着地毯上的钥匙,随后又看向江栩,眼眶红得厉害,“小栩……你怪我是不是?你怪我当初没有带你走是不是?” 江栩仔细看着她,片刻后才问,“你是来看爸的还是来看我的?” “早就想来看你,但是……”董玉华偏头咳了咳,“抱歉,你对我很失望吧?” “你知道爸怎么死的吗?”江栩又问。 杭永德一看就知道不好,揽着董玉华说,“去车上吃药吧。” 江栩冷笑一声,也没阻止,只是目光凉凉看着这一幕。 董玉华被她的视线看得一惊,她可以想到孩子怪她,但没想到孩子的反应会这么大,那眼神像是在看仇人。 “江氏集团被江柔转让给了一家公司,她当时偷偷在拿爸的公章在盖,被爸发现了,然后他被活活气死了。”江栩声音没什么起伏地叙述。 四九拿来一份文件。 江栩打开文件递到董玉华面前,“你猜,江氏集团被谁收购了?” 文件上写着鸿源,这是杭家的子公司,董玉华虽然不明白,却是看见了熟悉的字眼,认出了这是杭家的公司,当即就大力咳嗽起来。 “杭永德,这是咳咳——这是……什么?”她边咳边问。 江栩静静地站在那看着她说,“没什么,他不过是借刀杀人,害死了爸爸。” 腐烂吧。 全都腐烂吧。 “什么?”董玉华咳着咳着,不可置信地看着杭永德,“你……咳咳……你害死……?” 她大力咳嗽着,突然咳得承受不住昏倒在地,杭永德把人抱起来往外跑,江栩安静又冷漠地看着这一幕,只是手指却在不停发抖。 “四九,我做得到底是对是错?” 为什么爸爸还是死了呢? 为什么哥哥还是出事了呢? 为什么……会和妈妈有关呢? 为什么啊? 她昏昏然倒在地上,黑暗侵袭的瞬间,她梦到了小时候。 那时候一家三口很开心,很快乐,她一度以为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小孩。 江远山对她从来有求必应,有时候甚至会因为太过宠溺江栩而跟董玉华吵架,但是,不会吵很久,江远山就会认错,董玉华就会原谅他。 他们呆在一起的时间本来就短,董玉华不愿意这短暂的时间都要在争吵中度过,江远山很忙,她从来不怀疑,只觉得他生意大,忙很正常。 所以后来发现自己被小三时才接受不了,才发了疯地尖叫嘶吼,撕扯扭打,她把平生最讨厌的泼妇形象作为两人最后一次见面终结在了那次雨夜。 屋子里是摔坏的碗和碟子,门外是大雨瓢泼,七岁的孩子追出去只看见发了疯的母亲在父亲怀里挣扎哭嚎。 朦胧的路灯照过,照出惨烈的白。 七岁的孩子眼前一黑,落进冰冷的地上,身上是冰凉的雨水,倾盆大雨似乎想将所有冷意都落进空气里,将心口唯一的余热濡湿成冰冷。 “发烧了,39度了,先降温……” “毛巾,多准备几条冷毛巾……” “先吃点退烧药,不行再送医院……” 耳边嘈杂纷纷,江栩陷进黑暗里,一直听着潮水般的声音逆流而来又席卷而去。 她茫茫然地想起一些旧事来。 上一世杭呈礼是发现她的身份之后才找到的茶庄,因为看不惯董玉华?不喜欢这个女人霸占了他的父亲?还是说想打探清楚这个女人的从前,于是找到了被遗弃在茶庄的小傻子江栩? 可能初次见面,他就抱着目的,但她傻傻地当他是朋友,后来,他把她的画当成私有物开设了展览,但底下其实并没有抹掉她的签名,她记得在手机上看到的照片,右下角有个小小的羽字。 ——“小羽毛,以后画画呢,要找个地方标注一下,这样别人就会知道这是你画的。” 江栩想不明白,他当时几分真心几分假意,但是后来发现被骗了之后只是难过,并没有思考他为什么会骗她,或许是为了钱? 她讷讷地想着。 直到董玉华和杭永德一起出现在江家。 江栩终于懂了。 原来如此,她在黑暗中扯起唇自嘲地笑了,原来如此。 说到底都是因为她,上一世,要不是因为她,大哥不会跟杭呈礼打架,更不会重伤住院。 这一世也是,要不是因为她,大哥根本不会去南城,也就根本不会坠楼。 要不是因为她突然走了,父亲也不会死。 应该死的是她才对。 江栩痛苦地蜷缩起来,耳边听见一道朦胧听不真切的声音说,“你们出去吧,我陪着她。” 鼻端闻到熟悉的气息,她僵直的手脚被人微微用力揽进怀里,那人用体温熨帖着她,用掌心一寸寸安抚着她的脊背。 她难受得想哭,却是死死咬着牙。 耳边那人声音又传了过来,隔着山海似的雾蒙蒙一片,江栩几次都听不出他在说什么,直到药效来临,她被迫陷入沉沉的梦里,才隐约听出他好像是在唱歌。 暗处的燕卫1: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一幕好想哭,是我最近太感性了吗? 暗处的燕卫2:这是爷第一次唱歌呢,这个水准和小巨人有得一拼啊。 暗处的燕卫3:你们还是不是个人了?都这种时候了开什么玩笑。 暗处的燕卫4:嗯。 暗处的燕卫3:你看,四号都赞同我了。 暗处的燕卫4:我说,嗯,确实不好听。 暗处的燕卫3:算了,今天没心情打你。 暗处的燕卫4:今天我也没心情让你打。 暗处的燕卫2:…… 暗处的燕卫1:…… 远远地,一道男声还在低低地唱着,“……蜗牛背着那重重的壳儿呀,一步一步往上爬……” 楼下的某个房间里,多了四根燃烧的香。 第365章天才 第365章天才 —— “你是想拖着这伤死在外面?” 韩东延戴着一副乳白色医用手套给韩菲儿打了一针破伤风,随后,才冷着脸拿起边上兑好的消炎药水袋挂在上方,又低着头在她用力手背上拍了拍,找出青筋来,针头对准。 韩菲儿“嘶”了一声,捂着眼不敢看。 “看见蛇都不害怕,怕这个?”韩东延说不出是气还是嘲讽。 韩菲儿笑,“生这么大气呢?”她用脚踢了踢他,“我被人跟着呢,哪能跑回来?” “救你的人就不能给你打破伤风吗?”韩东延大概是被气狠了,说的话都是平常两倍多,“得亏天还冷着,要是大热天,你就纯粹找死。” “要有那条件,他肯定就打,这不是没那条件吗?”韩菲儿歪着头想起兜帽下的那双眼睛。 “没那条件?”韩东延看着她,“一天一夜超过二十四个小时,没条件?” 韩菲儿无奈地说,“长安,他救了我,他不能出去,行了吧?” 韩东延眉毛拧着,“长安?公孙长安?那个一直呆在阁楼里的自闭天才?” “我不觉得他自闭,”韩菲儿忍不住反驳,“但是他确实是个天才,给我取子弹还是现学的。” 韩东延怪异地看她一眼,“你……” “怎么了?” “他是不是怎么你了?”韩东延摘下手套,目光凝重地看着她。 “嗯?”韩菲儿反应了片刻,哈哈大笑,“喂,你太不了解我了,是我怎么他了好吗,我就觉得他一个人呆在那应该无聊死了,就逗了一下。” 当然这个怎么逗的过程她没细说,韩东延更是没兴趣知道。 他去洗手间洗完手出来,拿起手机给江栩发了消息,今天是江远山的哀悼会,发完他又拿起韩菲儿的手机,“想跟江栩说什么?” 韩菲儿伸出右手,“我来打吧,这只手能动。” 韩东延没说什么,把手机递了过去。 韩菲儿发完消息后,盯着手背上的针发呆,过了片刻,才冲坐在电脑前的韩东延说,“他救了我。” “嗯,我知道。”韩东延头也不抬,“有机会当面答谢。” “他救了我的命。”韩菲儿重复了一遍。 韩东延从屏幕前移开眼,结合刚刚韩菲儿谈起长安时的表情,刹那顿悟,“那个人……是他?” 韩菲儿笑,“没想到真的会遇到,他比我想象的要年轻,我当初以为是个比我大的大哥哥,没想到是个小哥哥。” 韩东延想起十年前的自己,再这么一对比,不得不承认对方。 “确实是个天才。” 他把搜集来的所有信息进行汇总,随后打印贴到墙上,韩菲儿躺在沙发上,眼睛看着墙面,“莫老板把警局那边的情况都跟我说了,我在侯广庆那边的发现只有那个红门房间,但是里面什么发现都没有,就一张床,一个椅子,还有个镜子……” “这已经是发现了。”韩东延默默地拿笔圈出,床,椅子,镜子。 “啊,对了,还有两本书,放在床边。”韩菲儿补充。 韩东延又记下,书,两本。 警局那边的情况,莫老四直到晚上六点过后才汇报,因为进展不顺利,他整个人显得颓丧又无力,说话的声音也哑得跟被人堵住了喉管一样。 “抽烟了?”韩东延听他说完才问了句。 “啊,嗯。”莫老四说完就顿在那不吭声了。 “没事儿,小石头,还有沈少爷的那个队员的事件,可以让警察的焦点集中在他们身上,这段时间只要我们找到足够的证据就可以。” 莫老四还是不放心,“能找到吗?侯广庆马上就被释放了。” 侯广庆摘得很干净,他本人被带走的时候,独自在私人别墅,红门里的血也被处理干净,根本没人发现任何特殊的地方。 而且他虽然认识廖明,但是对廖明绑架总攻一事显得毫不知情,对红姐绑架小石头更是一头雾水,而关于观音寺的廖亮以及市医院侯院长突然出现在希望之家也明确表示了自己的观点: “我不知道,抱歉,我不清楚,我很忙,一般不过问这些。” 警察们从他嘴里撬不出任何有用的东西,希望之家里的小孩子更是没有找出一个有用的认证,因为没有受虐待的痕迹,医检也健康正常,孩子早就被释放,连带着希望之家的其他人,但是根据监控显示的红姐和那三个男人已经被逮捕,并以绑架罪问罪。 而廖明则是以故意伤害罪和非法关押他人以及猥亵罪以及强奸罪问罪。 观音寺的住持廖亮和市医院侯院长虽然没查出具体与这两件事有何关联,但之前森林公园出事死掉的那三人跟观音寺有着联系,所以警方暂时扣押了两人,并且,在当天夜里,红姐因为被半雪卸了胳膊和下巴遭受了一系列打击,梦魇喊出了不少信息,但是据律师原话,“受刺激的情况下,犯罪嫌疑人所说的任何话都不能成为证据呈堂公证。” 一句话瞬间将莫老四重拾的希望又啪嗒一声摔到了地上。 但还有一个不好不坏的消息是,住持的身份是假的,这也是从发疯的红姐口中得知的,虽然律师说不能成为证据,但底下人顺着线索去查,还真的就查出来住持是假住持,真的住持早在多年前就“病”死了,不用说,一定是假住持干的。 韩菲儿把侯君救了她的前后过程告诉了韩东延,但韩东延不觉得侯君能大义灭亲,结合外人去拉自己亲生父亲下台,除非她疯了。 韩菲儿却是有理有据地分析,“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我的父亲是侯广庆,突然间出现一个人告诉我,说我父亲是个坏人,那我会怎么做呢?” 不等韩东延接话,韩菲儿又说,“我会去找证据证明那个人说的是谎话。” 韩东延知道她的意思,拨了电话给莫老四,“找几个人盯着侯君,往后一直盯着,如果有什么异常,给我电话。” “跑掉的那个人你看清样子没?”韩菲儿问。 韩东延拿出桌上一张图,“画得不太像,而且只匆匆看了一眼,但是如果再看见,我会认出来。” 韩菲儿蹙眉看着那幅画,韩东延的画画水平只能说是抽象派,细长的眼睛,不说别人能不能认得出,就单说他自己估计都够呛。 “你确定?如果对方把头发剪短了,再换个年轻点的衣服,你还能认得出来?” 韩东延沉默了。 片刻后,韩菲儿又开口了,“找电脑重新画,尽量画得像一些,我可以找长安试试。” 韩东延皱着眉,“如果江栩家里没出事,我倒是可以让她帮忙,她起码比我画得像。” “你先画一个大概,就算画得不像,他应该也能找得到。”韩菲儿强撑着不让自己睡着,支着太阳穴说,“他很厉害,真的厉害,隔着电脑屏幕,可以查到所有人的地址,但是我不知道,一张画像能不能让他找到人,总归先试试。” “嗯。” 韩东延在电脑前忙了大半个小时,随后进了洗手间抽了根烟,出来后直奔厨房做了点吃的,韩菲儿不愿意动手吃,韩东延就一口一口喂她。 不知道为什么,韩菲儿对着他就想起长安那张脸,有点忍不住想笑。 “吃不吃?”韩东延断眉拧着。 “吃。”韩菲儿等嘴里的咽下了之后,才笑着说,“韩东延你匪气太重了,温和一点,眼神再纯良一点。” 韩东延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随后一大口填进她嘴里。 韩菲儿险些被噎死,吃完后才愤愤地说,“你这样真的娶不到老婆的!”说完她又补了一句,“莫老板也不喜欢这样的!” 韩东延把勺子往桌上一放,冷冷丢下一句,“爱吃不吃。” 韩菲儿捂着心口,脆弱得不行,“想念长安第十三次。” 夜里十点多,警车呼啸而过,韩菲儿从睡梦中惊醒,“喂,韩东延,哪儿出事了?” 韩东延已经站在窗边了,一边看着警车的方向一边皱眉,“不像是去观音寺的方向……”等了片刻,他不确定地说,“那边是……江家?” 夜里十一点,韩东延把韩菲儿带进医院,找了医生看完之后又拿了点药,随后又赶紧回到住处,韩菲儿毕竟中了子弹,韩东延不敢马虎,该吃的药盯着看她吃完了,随后把人送到床上,这才重新坐到电脑前开始画画。 画到一半,他想起之前群主组织活动时那群人提起的一个人。 梅姨。 这个中年女人搞不好就是那个梅姨。 快凌晨时,韩东延终于关了电脑上床睡觉,他是个浅眠的人,极少会深度睡眠,因为一旦陷入深度睡眠,就会伴随着被噩梦缠身,就好比韩菲儿,她虽然浅眠,却时不时会陷入梦魇,抽身很快,但那一阵最难熬,好几次她都险些把自己活活掐死。 大概是超强负荷了两天,身体疲惫了,他久违地陷入深度睡眠,甚至做了个梦,不算美妙的梦。 第366章说谁 第366章说谁 —— 段木央是一周后才带着江逸城转院到杨市市医院的。 江远山哀悼会当天,她原本想过来,但不放心江逸城一个人躺在那,而且江依的父母也去了杨市,留江依一个人,她只好两边兼顾,等医生放话说可以转移到杨市医院,这才跟车到医院,又雇了人把她的车开了回来。 和她一起来的,除了江逸城,还有江依。 从出事到现在,江依一直都活在不安和愧疚当中,因为江逸城就是因为她所以才受了这样重的伤,听说江远山的事后,她也不停地在哭,医生劝了几次,说恢复期情绪过多,影响恢复,她才终于缓和过来,只是神色抑郁,转院也是想当面跟江栩说声对不起。 江逸城清醒的时间很短,他始终蹙着眉,大概浑身都疼,医生说他的腿伤得厉害,如果骨头没长好,可能行走会有问题。 段木央当时只想着人活着没事就行,等人真的脱离危险期的时候,她才醒悟过来,活着以后要面对的才是大问题,如果江逸城的腿瘸了……她不敢想象这对江逸城来说会是什么样的打击,除了腿,他还将面临着父亲突然猝死,公司被收购等等噩耗。 段木央赶回来就想看看能不能帮江栩点忙,她这些天一直忙着照顾江逸城照顾江依,根本没工夫顾着自己,等到了医院之后,从车上跳下来的瞬间,她眼前一黑,直接栽倒在地。 睁开眼的时候,就看见江栩坐在床边。 “江栩?”段木央出声。 “醒了?”江栩平静地回头看着她,四九去倒了杯水递给段木央。 “我怎么了?”段木央还有些茫然。 “劳累过度,你这几天没好好吃饭?”江栩拿出检查报告给她看,“医生给你打了营养针,再挂一天点滴休息休息就好了。” “没事,我可能在那边,人生地不熟的,有点神经紧张,到了这边,突然放松了,所以……”段木央喝了口水,随后才看着江栩说,“你还好吗?” 江栩看着她说,“谢谢。” “别谢了,你都……这样了,还跟我谢什么。”段木央有点难受,特别是看着江栩这么平静的样子,她实在难受,看见她肩上的黑色孝布登时眼眶就红了。 “我哥在隔壁,我找了护工,你有空可以去看她,接下来就不辛苦你照顾他了,之前那几天谢谢你。”江栩又道了一遍谢。 段木央觉得江栩很不对劲,但她又不好多嘴问什么,看四九的样子也不会告诉她,她只好红着眼眶目送着两人一前一后离开。 段父段母听说她在南城早就担心地不行,终于盼到她回来,结果她就把自己摔晕在门口。 段木央被父母训了足足半个小时,终于找了空隙问了句,“江家是不是还出了什么别的事?” 这话一出,段父段母都顿了一下,才看着她说,“江远山哀悼会当天晚上,大概不到十点,警察冲到江家,从里面救出一个人。” “什么人?”段木央的第一反应是江柔。 谁知道段母的回答让她根本摸不着头脑。 “杭家的独生子。”段母也颇觉奇怪,“听说手腕被割了,肚子上也插了把刀。” 杭家的独生子? 段木央似乎有点印象,又好像没印象。 段父总结说,“江氏集团被收购给了杭家的子公司,大概江家那个小丫头想报复杭家吧,没什么别的特别的,你也别太关注这些。” “爸,她是我朋友。”段木央说。 段父愣了一下,以为她说的是江逸城,“你什么时候和他谈朋友了?你知不知道外界都传他是王雪华在外面和别的男人养的野种……” 段木央懵了一瞬,“爸,你说谁?” “江逸城啊,不然我说谁?”段父也被她问得一愣。 “……” 难怪他自己在外面找房子上班,原来不是和家里闹翻,而是这个原因。 “爸,不管他也好,还是江栩,都是我的朋友。”段木央认真地说,“江栩帮过我很多,这种时候她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我肯定义不容辞,你们也不要多说了。” 段父段母沉默了好半晌,才问了句。 “江栩是谁?” “……” 江栩走出段木央的病房后,就直接去了江逸城的病房,里面两张病床,一张还躺着江依,她一路上颠簸着睡了一段时间,此刻醒着一直盯着窗户,听见动静转头看过来,见到是江栩,眼眶又红了。 江栩没有看她,先查探江逸城的心电图,发现正常后,拿了毛巾替他简单擦了脸和手,随后才转向江依。 “等出院了,你就跟着段木央,她会照顾你。”江栩语调平平地说。 “对不起,都怪我。”江依颤着唇说。 “不是你的错。”江栩表情平静地看着她说,“但是大哥确实是因为你才受了伤,所以,等你伤好了,希望你能力所能及地帮助他。” 江依听到这话终于缓住眼泪,点点头,“好,我一定会。” 等江栩走到病房门口时,她才反应过来似地问了句,“你,你要去哪儿啊?你以后不管他了吗?” 问完她才诧异地发现一件事,这个堂妹好像不傻。 江栩头也不回,“我还有点事。” 自从前天董玉华昏倒在江家,而江栩也同样大病了一场,退烧药没管用,燕家的家庭医生被请了过来,整整照顾了江栩两天,直到她退了烧,能吃能喝能直立行走,医生这才抹汗离开。 一开始看见枭爷那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他还以为躺在床上的是病入膏肓的重症患者,差点就要打退堂鼓了,没想到却只是发烧。 董玉华却是一病不起,她在医院住了好几天,眼看着就要不行了,又被医生从死神面前夺了回来,杭永德连续守在手术室两天两夜不眠不休。 杭呈礼醒来后听保镖说了些自己不知情的内幕,这才知道江栩对他的敌意来自什么,心里对江栩说不上是恨还是憎恶,明明自己险些被她杀了,他却根本不想报复她,就好像知道因果后,冥冥中就觉得自己亏欠了对方。 这种感觉来得突兀又茫然,在他还来不及深想时就被其他事情打断,于是,只剩下那种亏欠的感觉还残留在脑海深处。 董玉华从手术室出来后就一直昏迷不醒,今天凌晨终于清醒,却是不愿意见杭永德,而点名要见江栩。 江栩沿着长廊走的时候,脑子里不停地在想,为什么当初在茶庄遇到杭呈礼的时候,没有好好地去查杭呈礼的家人,为什么当初见到杭呈礼的那一刻,没有把他绑到手里勒索杭永德。 世上没有后悔药。 有也轮不到她。 第367章算漏 第367章算漏 董玉华的病房门口照例站着两个保镖,杭永德也站在那,五十好几的年纪,保养得还算可以,大概这两天熬夜厉害,眼睑底下一片乌青,整张脸憔悴不堪。 看见江栩,他面色有些难看,却没说什么,只是侧开身让江栩进去。 “我知道你做这些是为了什么,”江栩进去之前偏头看着他,“但我会毁掉你在她心里的所有美好形象,你会什么都得不到。”顿了顿,她慢条斯理地补充,“像我一样。” 杭永德压低了声音,“她不能受刺激,她是你亲生母亲!” “谢谢您的提醒。”江栩不疾不徐地说完,打开门走了进去。 杭永德站在门口,片刻后,他喘着粗气走到了长廊外,没过多久又不放心地走了过来,但他不敢进去,董玉华说过不愿意看见他,医生说不要再刺激病人,可江栩却说——“你会什么都得不到,像我一样。” 杭永德遇见董玉华是个冬天,他的车半路熄火,四周都没有人家,他一个人开车从墓园回来,身边一个人都没带,打了电话最快也要一个多小时。 他就站在路口等,快被冻僵时,遇到了董玉华,她把手里一个暖手宝递给他,又给了他一杯热水。 但从头到尾都没有跟他说过话,在他以为她是个哑巴的时候,有车开了过来,杭永德没有动,董玉华看了他一眼,问,“你怎么不招手拦一下车?” “你会说话?”杭永德看着她。 董玉华招了招手,但是那辆车没停,她这才转身看着杭永德,“我看你也不急,你慢慢等吧,我走了。” 她收回自己的保温杯,唯独没有收回她的暖手宝,一个人慢慢沿着小道拐进去,杭永德的保镖开车过来时,路上只有车没有人。 杭永德跟在董玉华身后走了很远,董玉华才转过身问,“跟着我干什么?” “跟你说声谢谢,谢谢你的水,还有这个……”杭永德不认得这个东西,但是暖呼呼的,他没松手。 “送你了。”董玉华转身又走了。 每年妻子生辰和清明节以及过年的时候,杭永德都会来墓园,送些小玩意送些吃的,他老婆生前很喜欢小玩意,不管值钱的不值钱的只要是他送的都喜欢,那一年里,他跑了墓园来回六次,终于在第六次碰上了散步回家的董玉华。 这条路杭永德一个人开过很多次,一个人在墓园静静地呆着,一个人在这条路上静静驶过,一个人吹着冷风,一个人慢慢等待。 头一次,遇到个同病相怜的,不清楚对方是死了丈夫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因为这个女人独自一人生活。 他去参观过她的房子,是个牧场房,收拾得很干净,只是会很冷,这里远离人烟,寂静得近乎荒凉。 董玉华却不觉得孤独或者寂寥,她每天都有事做,一开始杭永德只是路过跟她说几句话,后来久而久之,他会带上饭菜和一些家具用品送到她家里,再后来,一场雨夜,他干脆留在了那,但董玉华没有让他靠近。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她在雨夜里那抹荒凉沧桑的笑容,“不管你结没结婚,别靠近我,我的心早就死了。” 她是个很固执的人,一个人生活,一个人工作,像是惩罚自己一样,不愿和其他人结交,也不愿意听杭永德的建议去城市里生活,她心甘情愿地领着那些微薄工资,偶尔去寺庙里求一张符,杭永德陪她去过,只看她不停地求平安健康,但不知道是为谁求的,应该是她的孩子吧,但从没听她提起过。 直到后来她一病不起,带去医院查看,才发现患了很久的抑郁症,严重的时候她有轻微地自虐倾向,甚至会无意识地进出厨房拿着把刀不知道做什么。 那段时间,杭永德天天陪着她,带她看医生治病,带她出去旅游散心,她很不开心,她的难过都藏在心里不愿意吐露,过去这么多年,杭永德几乎从没听她提起过自己的过去,他并不是好奇心重的人,只是很想知道她到底过去发生了什么事,让她变成了这番模样。 那天照例是去寺庙求平安健康符,挂上许愿树时,董玉华目光呆呆地盯着一个符,突然就泪流满面,杭永德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终于看到了她的过去——江远山。 江远山是为小女儿求的符,希望她能开心快乐,也希望她能和其他孩子一样健康长大。 杭永德不知道江远山那天是什么样子,但他知道董玉华险些死在那天夜里,他找了所有房间没找到人,在天台看见了一脚踩出去的董玉华。 保镖救下了她,董玉华在被救下时只是无助地摇头,“不要救我……放过我吧……” “那个江远山到底对你做了什么?!”杭永德愤怒地质问她。 董玉华不住地摇头,就是不说。 她不说,杭永德自有别的办法去查,这一查就查到了她和江远山的过往。 甜蜜的一家三口建立在一个美妙的谎言当中,随着一场雨夜土崩瓦解分崩离析。 凭什么这个上当受骗的女人还要承受这样的痛苦和伤害?!凭什么江远山还好好地和他的原配和孩子们一起开心地吃鱼吃肉?! 杭永德愤怒,在董玉华躺在床上被医生按着打镇静剂的那一瞬间,他做了个全面的计划,计划的名字叫——搞垮江家,整死江远山。 事实证明,他确实做到了。 甚至在那之前,董玉华已经松了口,愿意和他一起生活,还带他一起看她曾经住的地方,那地方已经被别人买下,他又转手买了回来,只为了哄她高兴。 而他的计划也万无一失的进行中。 王雪华母女俩视财如命,被他一点一点勾着尽数倒戈,江柔甚至急病乱投医真的拿了江氏集团的收购书去偷公章盖章,原本他以为还要再等等的,没想到一切十分顺利,江逸城不等他动手就直接在南城坠了楼。 杭永德非常自负,因为他觉得以江远山的智商都不一定能猜得出背后是他在搞鬼,他甚至愿意在他临死前告诉他真相,然而,江远山没能给他这个机会,就早早地和这个世界说了再见。 剩下的不需要再隐瞒,他让杭家子公司直接接手江氏集团,想广而告之整个杨市,是杭家跟江家作对,因为他江远山惹了不该惹的人。 但他算漏了一个人。 那个从头到尾都算不上威胁的江家小傻子——她并不傻。 第368章补偿 第368章补偿 江栩走进病房时,董玉华刚刚咳完,她苍白的面色几乎看不出一点血色。 “坐。”她说话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到谁,又像是没了力气。 江栩坐在椅子上,桌上放着江柔之前偷偷拿去盖章的收购合同,她知道董玉华找她来是为了这个,但她不急。 江氏集团即便不靠任何人,她也能拿得回来,那是爸爸视若生命的公司,是他一辈子的心血,她是不会拱手让人的。 但杭永德为了董玉华能把到手的收购书又物归原主这一点还是让她挺惊讶的,起码在杭永德心里,她的生母董玉华的分量很重。 所以恨其所恨,恶其所恶。 “对不起……”董玉华病得真的很厉害,大概说不了长句子,一旦开口总要伴随着无尽的咳嗽,“我不知道他做了这些……对不起,说这些话好像是把自己摘了个干净。” 江栩在她新一轮的咳嗽声中问了句,“为什么没来找我?” 董玉华听到这话愣了一瞬,眼泪掉了下来,“我那阵身体不好,恐怕照顾不好你。” “哦。”江栩点点头,表情又恢复了漠然。 董玉华低头擦了擦眼泪,“对不起……” “没什么对不起的,”江栩淡淡地说,“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来找我,我哥说你很忙,爸爸说你大概有新的生活,我也在想你应该过得很好。”顿了顿,她又重复了遍,“知道你过得好就行了。” 董玉华心头掠过无限酸涩,只觉得难受得紧,却是忍着没有哭出来,压抑着问,“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好。”江栩极轻地笑了笑。 都死过一次了,怎么不好。 “都是妈妈不好,妈妈应该去看你……但是妈妈……”董玉华不能原谅江远山,她不愿意见到他,哪怕一次,所以她惩罚自己,不去见江栩一次,直至生命的尽头,她都不准备再见,可是,天不遂人愿,江远山突然死了。 得知这个消息时,她非但不痛快,反而哭到昏厥,这样的人为什么留给她一辈子的伤痛,她痛苦不已,面对着亲生女儿的质问,都折磨自己不敢说出实话。 “只是我没想到,最后会和你有牵扯。”江栩扯了扯唇,“你知道吗?我都做好同归于尽的准备了,结果敌人来了发现是自己人……” 她没有喊过一声妈妈。 董玉华心里痛得很,面上眼泪滑过,她正要擦,江栩已经抽了纸巾贴到她脸上。 “难受吗?”江栩问。 董玉华摇摇头,“小栩,妈妈不好,是妈妈的错,妈妈已经让他把文件拿来了,你看看,还有,钱,他可以补偿……” 江栩陡然厉声打断她,“我爸爸死了?!他补偿得了吗?!” 董玉华从没见过这样的江栩,被她这样一声吼,吓得眼泪都忘了流。 “我过去十年,是爸爸和大哥护着我,如今,他们一个死了,一个昏迷不醒躺在病床上。”江栩把手里的纸团丢进垃圾桶,回头看着董玉华说,“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丢下我走了,现在出现在这里的代价是爸爸死了,你觉得我面对你应该是什么样的心情?” 董玉华哽咽了,“对不起……对不起……” 江栩仰起头,逼回眼眶的热意,“对不起?”她笑了,“一句对不起就可以把这十年的亏欠一笔勾销掉吗?一句对不起就能让我原谅你吗?不,我来这里,是想告诉你,或许从前爸爸是对不起你,但他没有放弃我,没有丢下我,我傻了很多年,不是装的,没有谁对一个傻子有那样大的耐心,可爸爸和哥哥都有,他们没有人放弃我,只有你……” 她说“只有你……” 董玉华痛得无法呼吸,她拧在病床上哭得撕心裂肺,“对不起,小栩……妈妈的错,妈妈当时不能找你……” 一个抑郁症患者,一个随时自杀的母亲,有什么资格去见她的女儿。 董玉华痛心不已,在又一次激烈的呛咳中陷入昏迷。 江栩深吸一口气,四九已经按了铃,杭永德已经冲了进来,看见病床上昏睡着的董玉华还挂着满脸的泪时,他瞪着江栩,“你妈妈从来没有放弃过你,只是她不能找你!她有严重的抑郁症!她还有ptsd!她自杀的时候你又在哪儿?!凭什么要求一个受害者承担那么多痛苦?!她活得已经够苦了!” 江栩拿过桌上的那份江氏集团收购书时脚步顿了一下,随后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杭永德的声音还在脑海里回荡穿梭: “凭什么江远山活得好好的?!凭什么只有你妈妈一个人每天都活在痛苦里!是你爸爸伤害了你妈妈!不关她的事!你如果想报复,尽管冲我来!” “二小姐!”四九拉了一把,江栩这才发现自己一路浑浑噩噩地差点撞上车。 “去公司。”她上了车,闭上眼,脑海里杭永德的那些话却还在不停闪现。 ——“你妈妈从来没有放弃过你,只是她不能找你!她有严重的抑郁症!她还有ptsd!她自杀的时候你又在哪儿?!凭什么要求一个受害者承担那么多痛苦?!她活得已经够苦了!” “帮我查一下……她这些年……”江栩刚说完就皱了眉,“算了别查了,我不想知道。” 四九看出她的犹豫不决,“二小姐……” 江栩捂住脸,“四九,如果我做错了,那我这几个月到底在做什么……爸爸死了,大哥昏迷不醒……我做这些又是为了什么,我做错了吗?” 她眼眶通红地看着他,又问了一遍,“我做错了吗?” 知道真相之前,她一门心思的想,一定要毁掉整个杭家,毁掉杭家。 见到董玉华时,她的心境也没有变化,那个自称是生母的女人,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曾看过一眼,她为什么要顾忌她。 可为什么她还是这么难过。 “二小姐,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自责,老爷也不会怪你的。”四九劝慰道。 江栩不知道听进去多少,或许她根本什么也没听,她看着窗外的风景,等眼底的热意彻底淡了下去,这才转过头,说,“去公司,把属于江家的那部分全都拿回来。” 二小姐现在情绪收敛得愈发快了。 四九应了声,“是。” 第369章齿轮 第369章齿轮 —— 二月悄无声息到了头,三月初的天气昼夜温差极大,不少人都在这个时间段感冒咳嗽引发年后的新一轮流感,收音机广播天气预报等各大热点都在呼吁广大市民注意保暖御寒,走在街上到处都是戴口罩的路人,他们行色匆匆,恨不得跟人说话都站三米远,担心被传染这个该死的流感。 大概是在医院忙活久了,从不生病的穆承胤突然病倒了,被主任医生叮嘱着一天两瓶点滴,担心他回家只是吃药敷衍了事,还专门配了个小护士盯着他挂完点滴再走。 于是,穆承胤被迫坐在了一群打着点滴的人群中,倒是难得补了个好觉,醒来后,边上的人换了一拨,这次坐下了个年轻的女人。 穆承胤原本没想注意到她,实在是因为对方太引人注意,来这里打点滴的多数都有人陪伴,不是递奶茶就是倒水送暖手宝捂手,再不济都借个肩膀给靠着,还有的待遇高点的,还有剥瓜子陪聊的。 只有这个女人面前捧着个电脑,一手还打着点滴,另一手还在电脑上噼里啪啦敲个不停。 穆承胤偏头看了她一眼,女人戴着眼镜,侧脸看着偏瘦,手指很长,无名指戴着戒指,并不是钻戒,光滑的戒身,有个弯曲的弧度,像莫比乌斯环。 电话响了。 穆承胤原本没想注意,结果就看见这女人掏出个老年机,对着电话那头说,“嗯,知道,快了,再等等。” 声音不是很柔软的那种类型,有种莫文蔚的烟质嗓音,沙沙的,很性感。 这年头,这么年轻的女人用老年机? 穆承胤没忍住,回复信息的时候,顺便跟唐玄说了一句。 穆医生:【看见个女人用老年机,挺年轻的,长得一般,声音像莫文蔚。】 唐玄回:【正合你意,赶紧带她去买手机。】 穆医生:【我看着那么闲?】 唐玄:【不闲你找我?】 唐玄发了个中指的表情。 穆承胤一寻思,好像确实挺闲的,把手机装口袋里不搭理他了。 另一边,唐玄这几天还在杨市,他和半雪原本为了江栩父亲江远山的哀悼会专程来了一趟,后来,小石头闹肚子,就在杨市耽搁了几天。 那几天,唐教授和行动不便的徐女士一直围在小石头边上,让石老大和四太太无从下手,于是,石老大和四太太回了酒店,而唐玄则是带着半雪出来逛了几天。 以前和长歌在一起的时候,唐玄总是想方设法地找话题,到后来,几乎都忘了和长歌逛街时看见了什么样的人物和风景。 半雪不喜欢白天逛街,小时候的环境让她很不适应在人多的地方出现,也唯有陌生的地方,漆黑的环境,才能带给她些微的安全感。 两人在夜幕下散步,背后是霓虹灯闪烁,前方是喧嚣人群,在车水马龙川流不息的路口,唐玄把她搂在怀里静静拥吻。 算起来,这是两人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约会,唐玄只是拉着她走街串巷地绕,遇到什么稀奇的就停下来,两人一起盯着看,行为虽然十分幼稚,但两人总会忍不住相视而笑。 “我在那里,买过一个烤红薯,没付钱,跑了……”半雪指着前方,抿着嘴笑。 唐玄还挺惊奇地,“你居然还干过这事?” “叛逆了一个晚上。”半雪低头往前走,轻声说,“就是那个晚上,遇到了……你。” 身后的唐玄定住了,半雪等了等,回头有些不好意思,“你……” 话没说完,就见唐玄已经走到卖烤红薯的那个大妈面前,伸手接过两个烤红薯,随后朝她的方向边跑边喊,“跑——我没付钱!” 半雪吓了一跳,看卖烤红薯的大妈朝她的方向冲过来,这才反应迅速地跟着他跑,一边跑一边笑,终于跑了一条街后,两人靠在墙上大口喘着气。 唐玄把手里的红薯递给她,红薯因为用力都捏成两半了,半路还掉了一半。 半雪接过去,吃了一口,偏过头朝着墙,肩膀耸动。 唐玄也咬了一口,吃着吃着忍不住笑出声,“别说,还真挺刺激的。” 红薯很甜,靠墙的半雪还在肩头耸动,唐玄把手里的吃完找了纸巾擦手,又去掰她的肩膀,“这么好笑?不然我再去买一次?” 半雪大概第一次笑得这么厉害,眼睛都红红的,眼尾洇出一圈红色,夜幕下路灯暧昧昏黄,衬得那抹红色带着勾人的意味。 唐玄手撑在她脸颊两边,低头就吻住她的唇。 卖烤红薯的大妈追了一条街,终于追到了这对靠墙接吻的男女,指着警察大吼一声,说话都喘着气,“就是!他们!俩!两个!红薯!十块钱!赶紧!拿来!跑死!我了!” 半雪:“……” 唐玄:“……” 那一晚上,半雪笑得停不下来,特别是警察当众批评教育唐玄的时候,唐玄比对方还清楚法律条文,警察还挺好奇,“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唐玄看了眼笑得眼泪都快下来的半雪,绷着嘴角说,“我是律师。” 警察仔细看了他一眼,“你们律师这么穷吗?十块钱的烤红薯都付不起?” 唐玄:“……” 半雪已经笑得累倒在了地上。 “完了,明天新闻头条可能就是事务所律师穷困潦倒,为十元烤红薯狂奔十里地被抓。”唐玄也坐在她边上,回手探了探地面,“不冷吗?起来,我把外套铺着。” 半雪笑意盈盈地望着他,“我想这样躺着。” 唐玄想了想,也顺势倒下了,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旁若无人地躺在巷子里的地上。 躺了片刻,他又笑出声。 半雪受他影响,也忍不住笑,边笑边捂住他的嘴,“我肚子疼,不能再笑了。” 唐玄亲了亲她的掌心,“我没笑了。” 半雪松开他,又坐了起来,“我们躺在这里,别人会觉得我们疯了。” “还可以再疯一点,你之前叛逆的时候,还想做什么?”唐玄坐起身看着她问。 半雪听出他的意思,“你会后悔的。” “怎么可能。”唐玄不以为意。 半小时后,他顶着一头绿意盎然的头发穿梭在人群中,回头看着半雪问,“接下来做什么?” 半雪顶着一头酒红色的长发走到他边上,抿着嘴说,“打开通讯录,找到父母,然后点击通话视频。” 唐玄:“……” 唐教授和徐女士隔着手机不太确定他脑袋上顶的是什么,等看见唐玄走到路灯下,这才看清他顶着一头绿色头发。 徐女士:“……儿子,我跟你爸年纪虽然大,但现在家里条件还不错,还可以去福利院领养一个的。” 这是要放弃唐玄了。 唐教授:“我同意你妈的观点。” 这是没有家庭地位的。 另一头,半雪打了通话视频给四太太,对方的反应却和唐玄父母截然相反。 四太太:“哟哟哟,美得哟,这个颜色好,改天我也去做一个。” 石老大:“好看,都做,好看,都好看。” 半雪:“……” 她从前不敢违抗的家规和压抑多年的叛逆,在这一天因为唐玄的介入而开怀释然,你看,从来就没有人真正约束过你什么,是你自己的心魔压抑着你。 因为是一次性染剂,两人顶着这招摇的发型逛了一晚上,随后去理发店洗掉了,这才披星戴月地回家。 石老大和四太太住酒店,小石头虽然有唐教授和徐女士照顾,但穆承胤就在楼上,知道小石头闹肚子,自然承担免费家庭医生,下了班就进唐玄家里帮忙照看小石头。 但是由于他最近突发流感,从今天开始就不去唐玄家里了,下了班就窝在自己家里等着发霉等着生锈。 说起来,唐玄原本想跟他好好炫耀一把小石头的来历,没想到穆承胤反应十分地……平静。 “啊,恭喜。”这是穆承胤听完之后的回应。 唐玄又重复了一遍,“我说,小石头是我儿子,亲生的。” “嗯,你刚说过一遍了。”穆承胤点点头,“我知道。” 唐玄:“……” 唐玄琢磨了整整一晚上,终于在第二天琢磨出一个结论,一个电话就甩了过去,“你他妈早就知道他是我儿子?!” “不算早吧。”穆承胤回忆了一下,“也就第一次见到他那时候。” 唐玄:“……” 穆承胤第一次见到小石头的时候,半雪腿受伤。 唐玄怒了,“这他妈不算早?!” 穆承胤笑,“我当时不是给你暗示了吗?” “什么暗示?” “很多啊。” 唐玄想了想,“你当时说喜欢她,想娶她也是暗示?” 隔着电话传来穆承胤鼻音很重的声音,“这不是,当时还真想娶,你想想,你儿子到时候喊我叫爸爸,想想都刺激。” 唐玄:“……” 唐玄想飞过去把他暴打一顿,但还有个重要问题没问。 “你怎么发现的?” “一眼就看出来的。”穆承胤拿了纸巾擦了擦鼻子,“他和你小时候长得太像了。” “吹,接着吹。”唐玄不信,“你丫记得我小时候长什么样儿?” “好了,说实话就是,半雪来的时候挂的别人的身份证,一个大妈的,我没说什么,但是觉得有点可疑,就把她和她孩子的头发取了点,我当时想的是,会不会是什么逃犯,反正公安系统查一查就行了,但是……”穆承胤喝了口水润嗓,“没想到有了意外收获。” “你他妈早就知道不告诉我?!”唐玄躲在卫生间里压低了嗓子吼。 穆承胤无所畏惧,“你那时候追大小姐追得那么勤,我那时候怎么可能告诉你。” “……” 唐玄冷静了片刻,发现冷静不了,想提刀去剁人,声音都咬牙切齿的,“所以你就挖我墙角?” “打住,没挖成功。”穆承胤又拿了纸擦了擦鼻子,“我现在是病人,有点良心就去医院看看我,我下午要去打点滴。当然,你可以不去,让半雪来就行。” “……”唐玄把电话啪嗒挂了,“想得美!” 虽然穆承胤知道这件事挺让唐玄震惊加恼火的,但是回头想了想,穆承胤说的也有道理,他当时追在长歌身后……蓦地,他忽然想起当初的半雪。 她一直冷漠地对待他,不单单是想因为想和他保持距离吧。 那个时候的她,看见喜欢的男人追着另一个女人,心里想必是很难受的吧,更何况,身边还带着那个男人的孩子。 唐玄带着半雪回来时已经是深夜十一点,车子停进车库时,唐玄倾身替她解了安全带,随后才说,“把前面的置物盒打开。” 半雪照做了。 随后看见一个玻璃密封着的玫瑰花。 她伸手拿起来,偏头看着唐玄,表情有些意外。 “这花说起来放那快三个月了。”唐玄抓了抓头发,“喜欢吗?” 半雪摸了摸玻璃瓶身,想了想才问,“不是送长歌的?” 唐玄笑了,“我还没发现,你醋劲挺大。”他倾身靠过去,“还真不是送她的,她当时也以为是送她的,但我没给,这是长安给我的,让我送给……爱我的人。” 他并不是要吻她。 只是帮她把头发梳理起来,用一个发圈固定了起来。 半雪隔着车灯镜照了照,看见了那枚红色的樱桃发圈。 兜兜转转,命运的齿轮还是让他们碰上了。 第370章翻版 第370章翻版 —— 穆承胤连续打了两天点滴,唐玄和半雪都没有去看他一次,半雪不来肯定是因为唐玄没说,唐玄不来则是因为还在恼火他没有告诉他小石头的事。 穆承胤不以为意,只是枯坐乏味,小护士不忙的时候还负责过来看着,穆承胤连拔针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因为太无聊,又不想刷手机,他只得随意看看周围的病人打发时间。 对面坐着一个十七八的高中生,边上围了男男女女都是学生,大概这个少年也是个风云人物,所以来了一群关心的同学,一直吵吵个不停,小护士来过一次教训了一遍,同学走了几个,到最后剩下一个女同学,细心地陪着那个男生。 男生大概也挺喜欢那女同学,等闹哄哄的同学都走了之后,这才和女同学亲近了几分,比方摸摸小手,比方…… 穆承胤移开视线,唉,老了,禁不起甜蜜暴击了。 视线一转,他坐在靠墙位置,右手边没人,左手边是一个七八十的老头,再往左是一个大妈,再排过去,乌泱泱一群人,实在没什么好看的,正要把视线移过来时,他再次看见了那个女人。 一手举着点滴,一手背着包,那包里明显装着电脑,显得很沉,压在她肩上,把她整个人往后拉,她的背崩得比平时直。 她在找位置,这段时间,流感病患太多,位置不够是常事,她转了一圈,没找到位置,索性又走了出去。 穆承胤睡了一觉,醒来时,护士已经替他拔掉针头了,还贴心地给他盖上了一个小毯子。 “谢了。”他活动僵硬发胀的手掌,一边往外走一边换上一只新的口罩,到了一楼大厅时,又看见了那个女人。 她戴着眼镜,黑框的,没有半点女人味的眼镜,底下是一款黑色的口罩,只罩住了嘴巴,大概罩住鼻子会对着镜片喷雾,所以露出了鼻子。 因为没位置,她站在饮用机面前,电脑就放在饮用机上,脊背微微弓着,低着头在打电脑。 穆承胤挺好奇她这样居然没有造成回血。 进电梯之前,他去了那女人跟前,敲了敲墙壁,“那边有座位。” 女人没反应。 再敲。 依旧没有反应。 穆承胤把手摊开在她电脑面前,挥了挥,在女人抬头的视线中,指了指身后,“那边有空座位。” 女人扶了扶眼镜,随后用那把肖似莫文蔚的烟嗓回应他,“谢谢。” 穆承胤进电梯时,看见那女人又敲了几行字,随后抱着电脑飞速地往空座位那边赶,他毫不怀疑,如果他刚刚不多那一句嘴,这女人能站在饮水机前打到两瓶点滴挂完。 到了楼层,他还在活动发胀的手掌,路过遇到不少小护士都跟他打招呼。 “穆医生今天上班吗?” “过来打针。”他露出手背刚贴的止血胶布。 “穆医生感冒怎么样了?” “好多了。” 他客气又礼貌,一群小护士们都很喜欢他,但是没几个敢告白的,因为去年最美的师姐都被拒绝了,所有人都拿师姐的惨案当做警钟,只敢跟穆承胤说几句俏皮话,告白什么的就不敢肖想了。 “穆医生,来看你朋友吗?” 快到病房时,里面出来个小护士,见到他隔着口罩就笑了笑,眼睛弯弯的。 “嗯,怎么样了?” 医院小护士很多,穆承胤几乎辨不清,只能靠铭牌记忆,但这个小护士,他前天加昨天加今天见了起码四次了,仍然记不起她。 他有些怀疑自己对护士是不是天生免疫,否则他为什么能一眼认出来楼下那个只见过一面的‘莫文蔚’,而且明明对方也戴着口罩。 想了半天,他把原因归结为对方穿的衣服不一样,比较有辨识度,而医院全部都是统一的护士制服,认不全很正常。 “恢复虽然慢,但在康复,腿的话……不太理想。”小护士回答完之后,又笑了笑,“你进去看看吧。” “好,谢谢了。”穆承胤冲她点点头。 小护士幸亏戴着口罩,不然脸通红得她都不好意思再看穆承胤了,只是点点头飞快地跑掉了。 穆承胤敲了敲病房,随后扭开门走了进去。 病房里江依正在看一本骨科大全,听到声音抬头看了过来,穆承胤招手算是招呼,随后目光看向病床上的江逸城。 说起来这是唐玄拜托他的病人,他本人和江逸城倒是没什么联系,但都是杨市本地人,穆承胤对江逸城倒还算了解,知道他的为人,对他还算有些欣赏,本来还想着如果他俩能认识,搞不好就没唐玄这个塑料兄弟什么事了。 但是,没想到,真正认识时居然会通过这么个……方式。 江逸城前天醒过来了,对自己的遭遇还算能接受,江依和段木央都没敢把江远山的事情告诉他,江栩来看过几次,也都没有说,周边所有人都默认了不跟他讲,穆承胤虽然不知道他们的默契,但谁会往人伤口上撒盐? 江逸城此刻睡着,穆承胤只是过来看看,并没有打算多留,跟江依打了招呼就要出去,看见江依手上那本书时,冲她低声说了句,“窗帘拉着,你看书不难受?” 江依摇摇头,又指了指江逸城。 穆承胤大概懂了,江逸城这里不能离人,她作为一个刚好没多久的伤患,在这里的任务就是照看他。 拉开窗帘看书确实方便,但她担心江逸城睡得不好,当然,去外面看书更好,可是,她不能离开病房。 穆承胤来过几次,也遇到了段木央和江栩,虽然说他对段木央和江逸城两人的关系比较好奇,但真要论起来,他对江栩不仅仅是好奇,而是震撼了。 特别是听说——杭家独生子杭呈礼被她直接打进了重症监护室,穆承胤平时也不参加什么晚宴,对江栩的事迹并不清楚,唐玄也没有大张旗鼓地把江栩和燕廷枭的事情跟他透露,于是,穆承胤对江栩的印象还停留在——江家的一个因为发烧烧坏了脑子智力停留在七岁的私生女。 据说长得很漂亮。 穆承胤对一个孩子当然没什么兴趣,只是没想到,一眨眼,这个孩子就长这么大了,虽说也就过去十来年,但是……当他昨天第一次看见江栩时,还是挺诧异的。 漂亮是很漂亮,但是那种不符合年纪的漠然是从哪儿来的。 几乎就是翻版的半雪了,但半雪那是从小的环境养成的,江栩这个倒像是……遭受巨变后的……一种自我保护模式。 父亲突然去世,哥哥昏迷不醒,听说公司也成了别人的,父亲哀悼会当晚还因为绑架杭家独生子被抓进警局…… 第371章泡面 第371章泡面 这些八卦,穆承胤都是听周边小护士讲的,听听就过去了,也没当真,或许里面是半真半假,但跟他没什么关系,但没想到,没过多久,这些人就变成了和他有关系。 唐玄把江逸城丢给穆承胤照顾的同时,也间接把江逸城身后的所有人都丢给了穆承胤认识,江栩,段木央,江依……以及江逸城的同学和旧友。 这两天穆承胤感冒呆在家没什么事,倒是把江家的新闻翻了个遍,因为自江远山去世之后,江家就开始了逆反之旅,先是江家小女儿——小傻子江栩绑架杭家独生子杭呈礼,再来是杭家杭永德亲自上门到江家道歉,紧接着江栩去医院看望杭呈礼,这些新闻半真半假,穆承胤只是看了个大概,包括后面,江栩召开江氏集团股东大会,当场宣布自己继承江氏集团,成为新的江氏总裁…… 穆承胤不说信,但总觉得有点假,一个刚成年的小女孩,继承一个公司?还总裁?她似乎都没上过学吧,能继承公司?没人反对?股东大会里的人都被下药了会同意? 而且,他隐约记得江家好像还有个大小姐叫江柔,这个好像是上过大学的,或许学的还是商管类的,专业倒是符合江氏集团,但是为什么不是她上任,而是江栩? 当然,他只是无聊瞎看,看完了就没当回事,权当看个故事,等真正站到病房,看见江逸城时,才意识到,自己虽然看的是故事,但故事里的人物却是活生生存在的。 “穆医生。” 穆承胤回神,这才看见段木央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一个保温壶,里面大概装着骨头汤之类的。 她把保温壶放在桌上,走到江逸城边上看了眼,随后开始轻轻按捏他发僵的手臂,江依每次都是等她来了才敢靠近江逸城,平时她担心自己捏着捏着江逸城醒了,她会愧疚不安地不敢面对他。 “伤筋动骨一百天,好好休养三个月,他这条腿可以恢复的,不要太担心了。”临走前,穆承胤宽慰了一句。 段木央点点头,看他要走,把人送到门口这才回去。 穆承胤又去了趟江逸城的主治医师卢主任那,跟卢主任简单聊了一下江逸城的恢复程度,随后又道了谢,这才转身下楼。 下楼时他还想着,下次过来得送卢主任点东西,于是他掏出手机给唐玄拨了电话。 “送啊,上等茶叶?那个卢主任喜欢什么?”唐玄倒是很大方,“你挑,我买。” 穆承胤到了医院门口,摘了口罩呼吸了口新鲜空气,随后又戴上口罩,“这么大方,等我挑好了找你报销。” “好。” “等一下,”穆承胤赶在他挂电话之前质问,“你是不是没把我病了的事告诉半雪?” 唐玄磨牙,“怎么?你还想让她去看你?没门!” 穆承胤:“……唐玄你有时候真的幼稚。” “收好你龌龊的心思,再让我发现你对半雪心怀不轨……” 唐玄话没说完,就被穆承胤打断了,“我有新欢了,真的,就昨天跟你讲的那个,今天又遇到了,两天遇到两次,看看这美妙的缘分……” 唐玄果然被转移了视线,“你要电话号码了?” “没有。” “……”唐玄无语,“你该不会想着下次还在医院偶遇吧?然后你们又在一排打点滴的人群中相遇,互相问,‘哦,你也感冒了啊,’‘是啊,真巧,我也感冒了。’” 穆承胤被他这么一形容,还挺期待的,“别说,我对她的印象还挺深刻,她声音很性感,像莫文蔚的烟嗓。” “穆承胤你是不是憋久了。”唐玄冷嗤,“这就开始惦记人的声音了?” 穆承胤:“……我没你想得那么猥琐。” 唐玄还记得他之前说半雪声音性感,新仇旧恨叠加着立马就爆发了,“你等着,早晚我要把你打死。” 穆承胤想挂电话了。 目光一抬,就看见了江栩,她正从车上下来,穆承胤正要举手打招呼,就见一个男人从半开的车门伸出手,把江栩搂了进去,修长有力的手掌扣着她的后脑勺。 穆承胤头脑刮了场龙卷风,对着手机那头怔怔地说,“我好像看见你老大了。” “嗯?”唐玄颇为奇怪,“他去医院了?” “还有江栩。”穆承胤补充。 唐玄了然,大概是老大陪江栩去看江逸城,但是顶多坐在车上不会下去,即便被看见也没什么。 “他们可能最近在谈合作。” “用嘴谈吗?”穆承胤面无表情。 唐玄:“……” “你老大和江栩谈恋爱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难怪你让我帮忙照顾江逸城,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关系。”穆承胤简直无语了,“这么大的事你居然瞒着我?!” 唐玄轻咳一声,“他们一直挺低调的。” “是啊,在医院门口低调地接吻呢。” “……老处男你得理解一下。” 穆承胤冷哼,“抱歉,我不是,理解不了。” 唐玄:“……” 穆承胤和唐玄两人互怼了十几分钟,才把电话给挂了。 取车回去的路上,穆承胤还真又遇到了那个‘莫文蔚’,她已经摘下眼镜了,头靠在出租车的车窗上,依旧戴着口罩,穆承胤都怀疑自己怎么就扫了一眼就认出她了,也挺奇怪的。 或许是因为她素颜的那张脸上黑眼圈有些重,也或许是因为她的眼睛,很多人都有双明亮的漆黑的漂亮的灵动的可怜的欢喜的高兴的感动的,或多或少都有些明朗的情绪。 但她不是,她的眼睛很空。 穆承胤毫不怀疑,他之前提醒她有座位的那个瞬间,她目光虽然扫在他脸上,但眼睛根本没有看他,或者扫过他,但匆匆一眼,鬼知道她有没有记得他。 并不是漠然无视的那种空,而是她整个人散发出来的一种空洞。 穆承胤开车去了趟超市,最近徐女士住在唐玄家里,一到晚上就会让唐教授送些鱼汤排骨汤给他,吃人嘴短,他打算买二十斤排骨回赠。 挑完肉又挑了些菜,徐女士腿伤了挺长一段时间,虽然没有做石膏的必要,但还是不能出远门,唐教授买菜估计也没买过几回令徐女士称心如意的,穆承胤这一挑就把购物车给装满了,又拿了一盒糖果,这才推着车去结账。 隔着距离,就看见‘莫文蔚’在排队。 穆承胤不由得想笑,这个缘分真的是,等他目光落到那女人的购物车里时,他的笑容逐渐消失了。 泡面,速溶咖啡,泡面,速溶咖啡。 放眼看过去,泡面底下还放了些火腿,但由于种类没有泡面多,所以显得存在感很低。 穆承胤叹了口气,算了,这该死的缘分到此为止吧,他可对整天吃泡面的女人没好感。 而且…… 他又扫了眼,那女人真的是很瘦,宽松的衣服底下显得空荡荡的。 也是,整天吃泡面,哪有营养。 第372章跟上 第372章跟上 穆承胤把东西全部送到了唐玄家,把那盒糖果送给了小石头,在唐玄喷火的视线当中,和半雪聊得很是开心,唐玄因为那天夜里作妖染了一次性绿毛,被徐女士耳提面命教育了好半天,每次晚上回来都要拎过去叮嘱教导一番。 于是,穆承胤和半雪聊天的时候,唐玄伸着脖子没听见半句,终于从徐女士手底下逃过来时,就听穆承胤对半雪说了句,“不如再考虑一下我,和我结婚很多好处的。” “滚。” 唐玄把人推了出去,又关上了门,表示亲自送穆承胤上楼。 “你不是有新欢了吗?怎么,活腻了想动我的人?”到了门口,唐玄就作势要锤爆穆承胤的狗头。 穆承胤偏头躲开,“唉,别提那缘分了。” 两人走到电梯口,唐玄忍不住唾弃他,“医院那么多小护士垂涎你的美色,你倒好,一个都看不上,就喜欢追看不上你的,你丫是不是皮贱?” “你这么一总结,好像还挺有道理。” 唐玄笑骂,“滚。” 进了电梯之后,唐玄才问,“刚跟她聊什么聊那么久?” 穆承胤和半雪在沙发那边聊天,两人说话小声,唐玄也没好意思过去偷听,但又十分在意,憋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 穆承胤也没嘲笑他,只是说,“很久之前的一点小事。” 当时半雪说要去他那住,他抱着小石头,准备去请假开单子,结果回来后,半雪和小石头不见了也就算了,口袋里的那个黑色小玩意也不见了。 当时,他就猜到了和半雪有关系,但是没想明白,因为这东西是从那个孩子嘴里吐出来的,这个孩子是从观音寺出来的,当然半雪也是刚从观音寺回来,可她和那个孩子又有什么渊源? 穆承胤虽然没去查,但这件事却压在心里,几次怀疑半雪到底是什么人派来的,但是半雪的为人他又十分清楚,因此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唐玄。 直到这次见面,他顺口问了句,没想到,半雪也愿意告诉他,说是帮朋友一个忙,那个朋友是江栩的朋友。 原本如果今天没在医院门口看见那一幕,他也就不以为意,但是当江栩和唐玄的老大(也就是燕廷枭)绑在一起时,江栩这个名字的含义就彻底变得不一样了,她做事的目的也就不再是旁人眼里看到的单纯性质。 希望之家这次也送来不少孩子做检查,因此,穆承胤对这块还算有些了解,半雪让他找莫思东联系,或许可以帮得上忙。 莫思东是唐玄的铁哥们,穆承胤也见过几次,听半雪这么说也就点了点头,因为他对医院出具的那些假报告也挺排斥的。 而且……院长进了警局之后,整个医院上下被审查了一遍,穆承胤当时就猜到了,肯定和上次观音寺的那些孩子有关,却没想到第二天送来的却是希望之家的孩子。 但不管怎么说,院长和这些事一定是有关联的,而院长背靠侯家,而被查的希望之家是侯广庆的…… 穆承胤脑子里快速地运转着,这些事搁在两小时之前他肯定不会也不可能贸然插手,因为如果短时间内解决不了,有可能反被对方把他从这个世上给抹消了。 但是如今不一样了,江栩的那位朋友从中斡旋的话,她的背后是燕廷枭,那就变成了燕家和侯家抗衡,到时候不管是什么结果,侯家即便查出来中间有他,也不敢贸然动他,因为他一旦出手帮忙,那就成了燕廷枭那边的人,燕廷枭没理由不护着他。 他如今是可以帮忙的。 “你确定?”唐玄听了穆承胤的想法之后,电梯已经到了,两人站到穆承胤房门口,唐玄才拧着眉说,“半雪的事你应该知道,之前就是因为参与了这里的事,所以被报复……还有小石头也是,所以如果你真的想好了要做,我当然不会拦你,但是,这件事有一定的风险,你父母包括你的家庭,你得提前把他们保护好了。” 穆承胤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点点头,“我知道,如果我确定要做,会提前把他们全部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行。”唐玄临走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干票大的,这样死了之后墓碑上就不是什么妙手回春穆医生,而是英勇烈士穆承胤。” 穆承胤笑着踢了过去,“滚。” —— 自从侯广庆被释放之后,莫老四就几乎从莫得酒店罢工了,每天早上梳理完手里掌握的证据之后,就开车去和盯梢的人换班,蹲守在侯家的路口。 之前在医院被韩东延放走的那个男人,顶着身上四个烟疤回了老家,莫老四找了警局的人盯了几天,对方都很老实,也不出去,就搁在家里,没事打打牌喝喝酒。 那边估计暂时是没有什么发现了,他只能蹲在侯家门口看有没有意外收获。 虽然这种事交给警局其他人也行,但他听韩菲儿说那天晚上借了侯君的手才能跑掉之后,他莫名觉得侯君或许是这群人中最想知道真相的那一个,或许她能最先找到真相。 已经跟了侯君一个多星期了,但是没什么收获,侯广庆被释放之后,侯君不敢贸然去父亲的那些别墅,担心被怀疑,而且父亲自从上次她亲手放了韩菲儿离开之后,对她也有了警惕,虽然没有明着说出来,但看她的眼神明显是带着一丝戒备。 也或许是因为侯君独自去找到了侯广庆的花园别墅,还打碎了他的玻璃,引起了他的怀疑。 当然,侯君没有否认,她一直等着父亲跟她提起这件事,但是父亲一直没提,他虽然没有去过花园别墅,但侯君知道,他暗处有个保镖,那个保镖肯定告诉他了,至于他为什么没找她算账,或许是因为现在是关键时期,他不能引起警察怀疑。 侯广庆倒是没有再和侯夫人提起什么离婚的话题,而且这些天也很老实地一直住在老宅里,大概是知道警察对他不够放心,会派人盯着,每天两点一线地忙碌着,忙完公司就回家,在家里下棋喝酒,偶尔请朋友到家里聚一聚,神情轻松,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莫老四却不敢掉以轻心,这一次,他抱着那样大的信心终于抓到了侯广庆,可却因为证据不足又把人给放了,这一件事给他的打击不比听到被救的那群孩子被杀死的时候要小,但起早贪黑地盯梢这些天,足够让他平心静气地去思考更全面的计划。 穆承胤打电话过来的时候,他正在车里啃三明治,这些天他瘦了很多,吃肉都补不回来了,虽然锻炼时间也相继减少,但是身上的肉却还绷着,或许是因为盯梢的时候担心车子太过暴露,有些时候他都是奔跑着过去到另一头才换车,这段距离恰好充当了锻炼。 原本为了练出肌肉好向韩东延炫耀,现在倒好,偶尔打个电话联系都觉得自己联系得会不会太频繁了,家里的老婆几乎就没想起来过,晚上洗脸被手上的戒指磨到,才恍惚地想,哦,原来自己结婚了。 穆承胤在电话里把自己的想法说了,莫老四倒是挺惊喜的,警队里派了不少人去医院打听,但是没能摸到内部消息,比方之前观音寺的那些检查报告,他们就拿不到真的,接到手的都是假资料,但你要说别人是假的,院长都给了审批,你只凭一张嘴没有证据,只凭臆测,人警察都不会站你这边。 莫老四跟穆承胤聊了有半小时,这才挂了电话,把吃一半的三明治给重新塞嘴里,正要喝水,侯君从门里出来了,她换了身运动装,外面披着件运动外套,看起来明亮又爽朗。 但她变了。 莫老四之前是见过侯君的,漂亮,九头身美女,气质比长歌都要出众些,大概这就是大家庭里出身的女孩子,气场强,自信,享受瞩目,也习惯众人的视线。 但她最近的眼神却很不一样,不再是火辣辣的热情,而是心事重重的内敛,偶尔笑一笑,都显得几分勉强。 莫老四把水拧开,拍了拍驾驶座,“开车,开车!” 队长给他配了个小警察,一直做反跟踪的,知道怎么停车怎么跟踪和盯梢,话不多,也不抽烟不喝酒,很无聊,却也严谨,莫老四和他在一块说过最多的话就是,“开车!”“快快快!右边!”“跟上!” 此外大概就只剩下“我去尿尿。”“吃什么我带给你。” 两人也就一周前来的时候互相认识了下,莫老四脑子里记的东西太多,总是忘了他叫什么,后来干脆胡乱叫了。 一周前喊“小邓”,前天喊的是“小沈”,昨天喊的是“小刘”。 侯君开车到了医院门口,但她没有下车,莫老四就定定看着车窗外,不知道侯君是在等人还是做什么。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后,医院门口出来个瘸腿的男人,没有拄拐杖,只是拖着腿往路上走,到了路边招手打车。 侯君的车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莫老四也赶紧拍了拍驾驶座,“小罗,跟上。” “小罗”:“……” 第373章鸡汤 第373章鸡汤 那个瘸腿的男人正是侯君之前开枪打伤的侯广庆的那个司机,今天刚好出院,原本他早就该出院,但侯广庆被抓之后,警察来了两拨找他问话,医院的人毕竟是自己人,并没有把他的伤归类成枪伤,司机自己也找好了说辞,开门下车时,被一个骑摩托车的给撞伤了。 为了扮演一个被撞伤的伤患,他一直等到两周后确定再没有警察来盘问,这才敢出院,他先打车回了自己家,他有个独立公寓,父母不在身边,当然,之前是在身边的,因为一些原因,他把父母都送回乡下了。 原先也有个女朋友,后来分手了,他就开始约一些附近人,解决一些生理需求,偶尔宴会上遇到些,不要钱也能上手,带回来也就是一只套子的事,方便又没有负担。 司机进了公寓后,给自己洗了澡换了身衣服,随口开了窗户抽了根烟,大概挺无聊的,他又点了份外卖,在家里呆了几天。 侯君当天没等到司机出来,又不敢回得太晚,就开车回去了。 莫老四叫了另一个人去跟着侯君,而他则是大晚上地守着那个司机,夜里就睡在车里。 韩东延敲车窗时,莫老四还是挺震惊的,望着车窗一时半会以为是在做梦。 夜里十二点了,驾驶座的“小罗”还是“小沈”的已经趴着睡着了,莫老四不敢睡着,一直搓着脸,又喝了口冷透的咖啡,霎时间,头皮发麻,心凉如水。 韩东延就在这个时候敲的车窗,轻轻地一声,莫老四转头看过去,因为车窗贴了膜,外面的人看不见里面,只有里面可以看见外面。 隔着车玻璃,他就看见韩东延微微低着头,断眉微微拧着,偏头看向车窗,虽然知道他看不见,但莫老四还是被他这个眼神盯得心脏一缩。 一直没人开车门,韩东延拧着眉自己伸了手,车门被锁了,他开了两下,驾驶座的“小罗”还是“小沈”被惊醒了,瞬间就把手伸到腰后。 莫老四低声说,“自己人,自己人。”然后把车门打开了。 韩东延把手里的一个饭盒递给他,又递了个打包盒给驾驶座的“小罗”,随后往后面的一辆车里走了过去。 莫老四打开自己的饭盒看了眼,白菜牛肉。 香得他直咽口水,再看驾驶座的“小罗”打开自己的那份,只有一份饭店打包的炒肉盖浇饭,上面很良心地加了火腿和蛋。 小罗打开自己的那份,一边拿起一次性筷子,一边冲莫老四说,“谢谢莫哥。” “谢我干什么。”莫老四看他的和自己的不一样,顿时心里高兴起来,还以为韩东延做了两份呢。 “你朋友专程送饭给你,还能想到我,我是托你的福。”“小罗”吃到热乎乎的饭,还是挺感激的,因为两人下午吃的是便利店的冷饭团,连加热的时间都不敢有,生怕司机下一秒就走了,两人赶不上追。 莫老四听他这么说,嘴角都忍不住往上扬,再隔着后视镜看见后面的车还没走,登时抱着自己的饭盒冲“小罗”说,“你慢慢吃,我过去一趟。” 韩东延坐在车里正在抽烟,韩菲儿近期养伤,他烟瘾上来只能拿一根棒棒糖塞嘴里,卫生间里他最近不太愿意去,凌晨三点清洗的那条内裤,让他对洗手间开始有种抗拒,似乎一踏足进去,就会想起凌晨三点的似梦非梦。 一根烟还没抽完,车门被拉开,冷风把一个人一同灌了进来。 “来之前怎么没跟我说?”莫老四把饭盒放在腿上,一边笑着一边拿起筷子夹了一片牛肉塞进嘴里,嚼完了之后,露出一脸满足的神情,“好吃到哭!” 韩东延扯起一边唇角,并不是笑,算得上是调侃,“你哭一个我看看。” 莫老四没理他,低头吃了十几口,才偏头看了他一眼,咕哝着说,“我还以为你不做饭给我吃了呢。” 韩东延听见了,却没回。 一根烟抽完了,又点了一根。 莫老四抢了过来,“少抽点,这根我抽。” 韩东延没说什么,只是断眉微扬,一双眼睛淡淡地扫着他。 “看我干吗?”莫老四咬着烟囫囵不清地说,“我这正吃饭呢,你一个劲抽。” 他把烟拿在手里,另一只手开始重新夹菜吃饭。 “菲儿叫我来的。”等莫老四彻底吃完,满足地打了个饱嗝以及又感谢了一遍韩东延之后,韩东延才淡淡地说,“菜刚好有点多。” 莫老四:“……你可以等明天再跟我说,这样我的心情还能愉快一晚上。” “回去吧,我走了。”韩东延没理会他的玩笑,只是目光转了回来,看着前方。 莫老四登时有些恹恹的,前一秒还高兴得堪比中了六合彩,后一秒就拖着张晚娘脸,仿佛十里八方都欠了他钱。 “你这是不是为上次那个事生气呢?”莫老四坐半天没下去,觉得韩东延最近对他的冷漠有点让他接受不了,“沈亦白那是开玩笑,你别当真。” 韩东延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嗯。” 莫老四把饭盒放在前面,拿了纸巾擦了擦嘴,又问,“有没有水?” 韩东延还没动,莫老四就起中控台边上的一个保温壶,韩东延不爱喝茶,他装的一般都是咖啡,车厢内灯光昏暗,莫老四仰头轻轻抿了一口,却不是苦涩的咖啡,而是鸡汤。 “你现在不喝咖啡了,改喝鸡汤了?”莫老四喝完咂咂嘴,“挺好喝的,还有点甜味,我可以全喝吗?” 韩东延看他这个德行,也就咽下了那句“本来就是带给你的。” 莫老四吃好喝好,心情恢复了大半,又把今天下午跟着这个司机的情况简单说了下,但是韩东延早就在他身上包括这辆车上装了定位,不用他说,韩东延也知道他们去了哪儿,路线从哪儿到哪儿。 但莫老四觉得再不说点什么就要被韩东延赶下车,硬是磨蹭磨蹭说了十几分钟,这才准备开车回自己车上。 却在这时,韩东延突然一伸手把他整个脑袋给按了下去。 莫老四冷不防被他这么按下去,险些把刚喝的汤都给吐出来,低低“操”了一声,问,“什么情况?” “有人出来了。”韩东延低声说。 第374章司机 第374章司机 莫老四立马问,“是那个司机?” 韩东延没见过司机,但是这个时间点,突然出来的人除了司机还有谁。 司机问朋友借了辆车,此刻站在路边等着,随后跟朋友抽了根烟,这才上车。 韩东延等他开了五十米距离,这才开车跟了上去,莫老四打电话给“小罗”,对方一接通就说,“我看见了。” 莫老四挂了电话,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盯着前方的车。 韩东延却是把自己手机拿了出来丢给莫老四,“打给韩菲儿。” 莫老四接过来,韩东延手机有密码,不等莫老四开口问,韩东延就说出一串数字,莫老四解锁后,打给韩菲儿。 电话一通,莫老四就开了扬声器。 “报位置。”韩东延说。 莫老四把位置报给韩菲儿,就听见那边传来光脚踩在地板上的声响,韩东延皱着眉大概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电脑随时开着,韩菲儿摸到键盘,输入地址,查询到五条路线,因为不确定司机要去哪条,韩东延只能慢慢地跟上去,幸好这条路时不时有车子经过,他们不会显得很显眼。 只是如果去的那条路上空旷,身后跟着辆车就只有暴露的份儿。 “切换到监控器,追踪前面那辆车。”韩东延拧着眉说。 韩菲儿单手打了几个字,“不行,今天黑不进去。”她找出一支笔,问,“前面车牌号告诉我,我找人帮忙。” 莫老四赶紧报出车牌号。 没等再问一句找谁帮忙,电话已经挂了,而同一时间,韩东延把车速降低,“小罗”超了过去。 韩菲儿所谓的三条路线,就是个t型路口,司机的必经之路,韩东延摸了条路开了过去,随后让莫老四打开自己的定位器追踪“小罗”那辆车。 另一边韩菲儿则是发了短信给长安,她原本想再去一趟阁楼,但是最近关键时期,韩东延不允许她出门,加上她的伤还需要再挂几天消炎,于是就耽搁了,倒是小机器人把长安的联系方式送了过来。 韩菲儿时不时可以给长安发短信,这一次,她发完短信,等了几秒,担心长安没有及时查看,于是打了电话过去。 “你看到短信了吗?” 长安敲了敲床沿。 这是韩菲儿和长安第一次通电话,听到这个声音,才醒悟过来,长安隔着手机不愿意开口。 “在追一个嫌疑人,帮我查他的最终位置,”顿了顿,韩菲儿又补充了一句,“我明天还有两袋消炎水,等挂完了去找你,别生气,说话。” 那头传来长安闷闷的一声,“嗯。” 韩菲儿有些想笑,“忙完了再打给你,快点帮忙。” 电话挂了没多久,长安发了一个链接过来,他直接黑进了整个杨市的道路监控器,韩菲儿简直叹为观止,这才用了多久,根本不到一分钟吧。 她一边盯着监控器找到了司机的那辆车,随后拿起另一个手机拨给了韩东延。 “找到了。”韩菲儿把目标所在的路线告诉了韩东延,又颇为得意地说,“他黑进监控系统了,整个杨市的。” 韩东延扬起眉毛,“很厉害。” 莫老四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说谁,但是也不由得捧场,“你们的朋友?挺厉害的啊,计算机这块,我只知道我们长安最厉害,这个朋友是谁?” 韩菲儿抿嘴笑没说话。 韩东延没解释,只是说,“行了,地址确定,挂了,早点休息。” 韩菲儿隔着电话问,“莫老板,我哥送的爱心便当和爱心鸡汤你喝了吗?” 莫老四愣了一下才问,“爱心鸡汤?鸡汤也是送我的?”他偏头看了眼韩东延,冲着手机问,“等会,不是你让他送给我的?” 韩东延伸出手要来挂电话。 莫老四拍了一下他的手背,“给我小心点开车!” 韩菲儿在电话那头笑了一下,“他专程做给你吃的,大概脸皮薄不好意思。” 韩东延黑着脸,“挂了。” 韩菲儿笑了一声这才主动挂了电话。 莫老四捧着被挂断的手机,心里像放烟花一样明亮又欣喜,“哎你这人真是的,专程送我的就直说啊。” 韩东延懒得开口。 莫老四又问,“你的密码是什么意思,你生日?” “不是。”韩东延踩着油门加速了。 “那是什么?”莫老四觉得一个人的手机密码都是有特殊意义的,不是生日就是什么纪念日。 车子急速飞驰,车玻璃映出韩东延漠然又刚毅的侧脸。 车厢内许久才落下四个字,像是在嗓子里磨了许久,出口的声音都带着些微沙粒的粗糙质感,“自由的日子。” 不等莫老四咂摸出这五个字的含义,车子猛地停下,韩东延一推门,就从车上下来,另一边“小罗”也赶紧下了车。 司机把车停在一处半山腰的别墅边上,四周漆黑寂静,司机开门下车时,惯性的回头一看,随后就看见身后不远处一辆车反着光,他立马拿出手机打开灯照过去,在那个瞬间,韩东延冲过去,把他压在地上,“小罗”赶紧冲过来,把司机手里的手机抢了过来,随后搜他的身,没摸到钥匙。 韩东延找了手套塞进司机嘴里,和“小罗”一起把人拖进了监控死角,莫老四正在车上联系警局队长,报了地址后就下了车矮身靠过来。 跑到一半他抬头看了眼,随后在地上翻了个跟头到了监控死角,冲韩东延打了个手势,别墅区上方到处都是监控,从他们踏足这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被全方位的监控给定位了。 “操。”莫老四看着车子停的方向,“那边也有!” 不管怎么藏都于事无补了,如果他们能在这个地方找到所谓的真相,暴露自己也就算了,如果这里根本什么都没有,那才叫真的雪上加霜。 “小罗”把司机用手铐铐住了,在身上搜了个遍,头皮都扒拉了一遍,险些把他裤子都给脱了,没能找到钥匙。 韩东延把手套挪了一分,拿刀比划在司机脖子边上,问,“大晚上来这做什么?” 第375章间接 第375章间接 司机虽然害怕,却是硬着头皮没说话,他都是挨过一枪的人,只要挺住了,以后侯广庆不会亏待他。 莫老四跟“小罗”交换了个手势,准备兵分两路去搜查这栋别墅,韩东延拧着眉说,“门口和窗户应该有警报器,注意点。” 莫老四比了个手势,随后猫着腰进去了,即便可能在监控那头被发现了,但是侯广庆现在被警局的人盯着,就算他赶过来了,他们也该搜查完了,就算什么都没查到,回去不过是批评教育的事,但万一……查到点东西呢。 “小罗”没能撬开窗户,沿着墙趴上去了,准备从二楼的窗户进去,莫老四沿着别墅边沿转了一圈,隐约看见不远处一棵树下似乎站着个人,那身形有些像韩东延。 莫老四“操”了一声,“你怎么跑那去了?” 他刚朝着那个人走了几步,就见那人飞快冲过来,一脚踢在他心窝,随后一个冲刺跃起膝盖狠狠压在他肚腹。 莫老四痛得歪着身子在地上吐酸水,整个五脏六腑烧起来,他大力咳嗽,随后朝着身后的方向喊,“韩东——” 声音还没发出去,就被人一个手刀砍晕。 韩东延正在问话,司机几乎是半句不回答,一副你要杀要剐都悉听尊便的意思,韩东延要不是着急想去查探别墅的情况,此刻真想把人一刀给宰了。 远远地好像听见莫老四的声音,有些含糊,他站起身往四周看了看,周边一片漆黑,只隐约透过头顶的月亮看清些反光的物体。 有脚步声传来,很轻,他把匕首贴在司机脖颈,司机一动不动乖乖坐在那。 这个脚步声不是莫老四的,也不像是“小罗”的,韩东延看见他沿着墙壁爬了上去,此时应该已经在别墅内部了,而不是在外面。 那么……这个人是谁? 脚步声快了,韩东延背对着,耳朵竖了起来,在脚步声到达之前,一个侧身躲开那人的偷袭,那人手上缠着铁块,拳风刮过的瞬间,韩东延闻到铁锈的味道。 他退了几步,那人根本不给他反应时间,急急追上来就是一拳,速度很快,韩东延防守间隙抬腿沿着墙壁爬上几步,随后一个侧翻踢在那人头顶。 那人用拳头挡了一下,往后踉跄了一步。 韩东延终于看清这个人,一身黑,侯广庆的私人保镖,长相一般,但打起来却不是一般人能招架得住的。 也就是这个人,拿枪打中了韩菲儿。 韩东延舌尖抵了抵腮帮,把自己外套一脱甩了出去,冲着对方就挥拳出击,司机看准机会,背着两只手往外跑,他手被拷着,开不了车,捡起韩东延的衣服找了半天没找到手铐钥匙,正要进去找工具给开了,就见不远处的一棵树下,躺着晕倒在地的莫老四,司机赶紧背着手去摸他的口袋。 莫老四的口袋还真的有手铐钥匙,司机背着手拿着钥匙怼了半天,没把手铐打开,又走到了和韩东延打架的那个保镖跟前,想等他解决完韩东延就找他帮忙。 这么会功夫,“小罗”已经成功潜入别墅,并且轻轻地到了一楼打开了房门,他一开门就隐约看见门口有个人躺在地上,随后便拔出枪对准,眼睛扫着东西方向,耳边这时才听见有人打架的声音。 循着声音过来就看见韩东延和一个黑衣男人打得不相上下,而边上站着背着手的司机,司机手里拿着手铐钥匙,转瞬间“小罗”飞快上前,一脚踹在司机腿上,把对方踹得一个踉跄摔在地上,随后他掏出手铐把司机提起来,准备把他拷在车上不能动,结果司机猛地朝他撞过来,“小罗”被撞的时,司机背着手用手铐狠狠抡他的肚子。 另一边韩东延和保镖打了片刻后,保镖似乎发现自己低估了韩东延,于是从身后掏出一把枪,韩东延确是反应迅速地一脚把枪给踢开了。 两人为了一把枪开始争夺打斗,而“小罗”也终于成功制服了司机,他正骑在司机身上,掏出手铐把司机的腿也给拷上,就见边上打飞过来一只枪,他立马伸手去捡,司机猛地翻身把他,随后两脚并着踢了他一脚。 与此同时,保镖飞快地下腰扫腿,一只脚把枪扫到了跟前,韩东延眼疾手快地去抓,保镖的手也触到了枪柄,两人同时在地上翻滚着夺枪。 一声枪响后,昏迷不醒的莫老四蓦地睁开眼,他吃痛地捂住后颈,踉踉跄跄地往声源的方向过去,刚走到跟前,又是一声枪响。 “韩东延……”莫老四觉得哪儿好像不对劲,只看见韩东延瞪着眼睛看他,而他对面站着那个黑衣保镖,对方趁着韩东延发愣的间隙,一拳砸在他嘴角,莫老四紧张得喊,“卧槽你他妈发什么呆啊!打他啊操!” 韩东延被砸得踉跄了一下,后退的同时想起保镖手里还握着把枪,登时又矮身翻滚过去,一把钳住保镖的双腿把人抬起来狠狠掼在地上,顺着惯性保镖没能瞄准,又打偏一枪,与此同时,韩东延一脚踢在他手腕,把枪踢飞。 “小罗”在一边喊,“莫哥!你中枪了!” 莫老四茫然地低头看了眼,“没有……啊。”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纯黑的t恤,终于从肚腹那摸出一缕血来,“操,我说怎么热乎乎的。” 后颈的疼痛蓦地撤退消失,随之而来的是肚腹间火辣辣的痛,钻心蚀骨般要命,他咬着牙移动几步,脑子里还有些晕乎,“卧槽,怎么打到我了?”又冲着韩东延的方向喊,“韩东延,你丫的,是不是你公报私仇!” 韩东延原本瞪得一双眼睛都红了,之前看莫老四没事人一样还能站着说话,还以为没什么事,听“小罗”刚刚那一通喊才知道莫老四中枪了,登时手臂爆发一股蛮力,猛地勒着保镖把人抵在墙上,按着对方的脑袋就往墙上砸了三下。 随后,猛地一拳打在对方脸上,这一拳力道十足,保镖活活被揍晕。 “小罗”赶紧冲过来拿手铐把保镖的手铐在了司机的脚上,又把司机的手铐在保镖的脚上。 反正这俩是跑不掉了。 韩东延一刻不停歇地捡了地上的枪就走到莫老四边上,“怎么样?” 莫老四倚着墙,十分捧场地拍了一下手,“最后那一拳很帅。” 韩东延低头看着他汩汩流血的肚子,问,“番茄酱?” 莫老四想笑,一笑就疼得脸都白了,“妈的,早知道就穿防弹衣了,操,怎么这么疼……” 韩东延看着他。 莫老四轻轻拍了拍嘴,“哦,不能说脏话。”他吸了口气,说,“韩东延,还是让我说脏话吧,操,真有点疼,你们先去搜屋子,我在这坐着喘口气。” 他慢慢往下滑坐在地上,摸了摸口袋,没摸出烟盒来。 “莫哥,没事吧?”“小罗”把司机和保镖都铐好之后,跑了过来。 “没事,你进去搜一圈。”莫老四冲他摆摆手。 “小罗”看韩东延在这,点点头又冲了进去。 莫老四又冲韩东延挥手,“你进去吧,这两人我看着呢,跑不了。”他脸色瞬间白了很多,是真的疼白的,却还忍着,只是想抽口烟缓缓却半天没找到烟。 韩东延低头把自己的衬衫解开,把里面的背心脱了出来,大力一扯,扯成一块长布条,随后低头缠在莫老四腰上。 “哎,给我点根烟。”莫老四伸手抬了抬。 韩东延的外套被甩得很远,他从一片漆黑中把自己的外套捡了回来,摸出烟和打火机,随后把自己的外套盖在莫老四的身上,给他点了根烟。 两束远光灯打了过来,韩东延立马拿起衬衫边穿边站了起来,车上的人车灯没关直接跳了下来,看身形是个……女人。 第376章恶心 第376章恶心 侯君大晚上收到一条陌生短信,上面发了一个定位地址,随后是一句话: 【这个地方或许有你想知道的真相。】 她担心被父亲发现,根本没敢开家里的车,想着到外面打车,结果一出门就看见门口一辆车的车门打开,里面露出便衣的脸,“侯小姐,这么晚想去哪儿?要送你吗?” 在侯君身后又停下几辆车,随后警局的人大面积包围这个别墅,韩东延把莫老四扶到车上,又把手里的烟吸了一口之后才递到他嘴边,又立马下了车进了别墅。 莫老四没说什么,只是咂摸着嘴里的过滤嘴。 “莫哥,我们先开车送你去医院!”来了个小警察跳上驾驶座就要把车开走。 莫老四赶紧抬头,“等会,急什么。” “?” 小警察傻眼地看着他,“莫哥,你中枪了,这还不急吗?” “没事,死不了,再等会。”莫老四吸了口冷气缓了缓疼痛,“我兄弟还没出来呢。” “没事啊,到时候让他去医院找你就行了。”小警察还以为什么事呢,直接把车发动了。 莫老四急了,“哎我说,你他妈停下!万一他回来看不见我怎么办!给我停好了!就停这不准动!” 小警察:“……” 韩东延看见侯君那一刻就知道肯定是韩菲儿通知了她,只是不知道韩菲儿哪来的自信就笃定这里就有答案,更甚者,她怎么就断定,侯君找到了所谓的真相就能大义灭亲帮助警方呢? 别墅只有两层,半腰处并没有韩菲儿形容过的一扇红门,也没有地窖仓库,倒是二楼卧室出现了红门内的布置。 一张床,一把黑色椅子,一面镜子,床沿放着几本书。 以及,一个女孩。 死去的女孩。 “小罗”一开始没能打开这扇门,因为这扇门是指纹解锁,直到二楼所有房间查完,专业警员带着侯广庆的指纹膜打开了指纹锁后,这扇门内的一切才呈现在众人面前。 尸体很漂亮,穿着学生装,留着黑长直,安静地躺在床上。 侯君看见这一幕就跌坐在地上,她不愿意相信的真相就摆在面前,她不愿意相信的事实就在眼前。 “警戒线拉起来!” “这里是案发第一现场,请所有人不要乱动屋内的所有物品!” “呼叫局长,在侯广庆名下的别墅内发现一名女性尸体,看尸体腐烂程度应该超过四十八小时……” “侯小姐,我想请问,你为什么知道这个地方?麻烦你跟我到警局去一趟,配合一下我们的调查。” 侯君恍惚地跟着人群往外走,顿了顿,她又问,“我能不能进去看一下?” 一行人都看向韩东延,毕竟希望之家的行动时,他和莫老四作为leader,大家惯性听取他的意见。 韩东延点了点头,侯君就走了进去。 她直直走到床边,看了眼那个女孩,和她看见的那个许晓雯的女孩脸型很像,只是不知道眼睛睁开了是什么样子。 侯君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死尸,可她心底里却没什么害怕的,反而更深一层的恐惧包围着她,这是父亲杀死的吗? 这是父亲囚禁的吗? 她走到了床边,刚想伸手去拿床边的两本书,就被人制止了,一个警察递给她一副一次性手套,大概是担心她的指纹沾到书本。 侯君从容戴上后,这才拿起那两本书,并不是日记本,也不是什么照片盒,而是两本书,一本语文,一本数学。 但是两本书都很旧,像是多少年前的老旧书本,页面泛着黄。 她打开看了看,里面还做着笔记,是父亲的字体,没错了,边上隐约还有女性的秀丽字迹,和父亲的紧紧靠在一起。 侯君又看了眼床上的尸体,女孩漂亮的面容在她眼前一闪而过,她又联想到了自己的父亲,顿时心里一股恶心感上涌,她跑到门口,还没走出去,就抱着垃圾桶狂吐起来。 太恶心了! 真的太恶心了! 她一边哭一边吐,边上韩东延递了张纸给她,侯君没有伸手去接,等彻底吐完了,没了力气,这才靠在墙上,睁着眼发呆。 韩东延没有继续管她,而是转身往外走,侯君突然动了动,从身上摸出手机解锁丢了过去,“许晓雯。” 韩东延没听明白,侯君擦了擦眼泪,说,“照片,许晓雯,她们和许晓雯都很像,去查许晓雯。” 侯君花了一周多的时间没能查出这个许晓雯是谁,各大网站都查过了,她猜测这个人或许只能从公安系统去查,但是她不能去查,许晓雯和父亲有关,这个名字一旦被人从公安系统查出来,连带着就会查出父亲的一切,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办。 可刚刚看见那具尸体的瞬间,她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太恶心了,那个女孩比她起码要小七八岁,父亲都那么大年纪了,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她觉得恶心! 她觉得愤怒! 真相是什么她已经不愿去猜想了,她已经看到事实了,事实证明她父亲不是无辜的,她父亲是有罪的。 这就够了。 她痛苦地闭上眼。 韩东延拿着侯君的手机,打开相册,果然看见一个许晓雯的照片,他打开手机拍了张许晓雯的照片,随后把手机丢还给侯君,这才转身奔了出去。 到了外面,看见莫老四那辆车还停在那,还没到车前就拧着眉质问驾驶座的小警察,“怎么还不开车去医院?!他中枪了!” 小警察弱弱地,“莫哥说等你来……” 话没说完就听莫老四说,“赶紧开车!” 小警察:“……” 韩东延顺势坐进来,原本他想坐副驾驶,后来又担心莫老四躺在那容易摔下去,又绕到了后座,莫老四躺在那没动。 韩东延搬起他的脑袋放在腿上,冲小警察说,“开车!” 小警察终于把车开了出去。 莫老四躺了这么久,血都快流完了,自己也不知道跟什么较劲,就想等韩东延来了再去医院。 韩东延当着外人面没训他,但是一坐下去,试到整个后座都湿漉漉的全是血时,忍不住火了,“你是不是想死?!” “没,不就一颗子弹嘛,有什么大不了的。”莫老四攒着劲把话说完了。 韩东延一把把莫老四的衣领提了起来,车厢内没有开灯,两人目光在黑暗中碰上,一个目光如狼锐利逼人,另一个嬉皮笑脸表情无谓。 莫老四有些累了,他微微闭上眼,声音都弱了几分,“行行行,我错了行了吧。” “别睡过去,保持清醒。”韩东延压住他的伤口。 莫老四“嗯”了一声,含糊地笑。 韩东延不知道此刻莫老四在想什么,而他则是单手打开手机,把从侯君那拍来的图片发给了韩菲儿。 随后才靠着座椅闭上眼,车窗外的霓虹灯时不时闪烁着落在莫老四的脸上,光线忽明忽暗,莫老四却沉沉闭上眼。 韩东延伸出手捏住他的鼻子,“醒醒,不能睡着。” 莫老四没有反应。 韩东延折腾半天,看他没反应,又趴他心口上听了片刻,心跳还在,昏迷了? 莫老四闷笑一声,“还没死呢。” 韩东延:“……” 把莫老四送进手术室之后,韩东延就靠在椅子上拿了莫老四的手机跟警局的“小罗”通电话,警队的人发现别墅那具无名女尸之后,整个杨市警队都发动了一级警报,先是对侯广庆的逮捕,包括他夫人,以及之前跟他有接触的杨市市医院侯院长,再以及廖明廖亮兄弟俩…… 今晚暂时是出不了什么结果的,但是重大发现不少,除了别墅那具女尸以外,就是侯君手机里的许晓雯。 韩东延隐约记得侯君提过她们……那就代表侯广庆应该带了不少女孩子来过别墅,只要按着这条线去查,不怕查不出东西。 他唯一担心的就是那个叫梅姨的人,到现在还没有线索,大概是他的画太抽象了,长安一直没有搜索到,昨天他又把画发给了江栩,又简单形容了一遍梅姨的长相,估计要等几天,江栩那边才能画好。 韩东延把所有东西梳理完之后,这才闭上眼。 脑子里却没来由地想起刚才…… 韩东延不自在地动了动肩膀,随后走到一边给自己点了根烟。 第377章很累 第377章很累 —— 早上九点,江栩坐在江氏集团的会议室里开会。 连锁超市相继关门倒闭,仅剩的几家超市也在一拨又一拨事件中彻底垮掉,之前江远山和江逸城在的时候还想法设法做转型,但江老爷子却是保守派,不愿意转型投资学习搞创造,他就想老老实实地做手里的。 江氏集团先后遭遇超市倒闭,夫人偷税漏税,公司被大搜查,以及集团被收购,老板江远山去世,总经理江逸城昏迷不醒…… 哪知道,有生之年还能坐在会议室里,看着江家的小傻子哦不,江家的二小姐坐在主位跟他们开会。 而且,她并不是不懂,上次市场部的人报错了一个点数,等他说完,江栩才淡淡出声提醒他,并用目光淡淡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开会记得专心,不要打小差,这次的事就不计较了。” 这语气简直比江远山还要严厉百倍啊!不,根本和江氏父子俩没法比,他俩性格都比较好,遇到再大的事都不会用那么冰冷的语气。 企业转型需要找好自己的定位,江栩不知道江氏集团是什么定位,只凭借对自己的定位,把江氏集团转到了广告业,而且第一单接的就是燕家的,价格还不低,算是给整个江氏集团都打了鸡血。 近期,人事部也要招广告行业的员工,设计师,策划经理,虽然鸡飞狗跳了一段时间,但现在稳定下来,各个表面不说,内心还是挺佩服江栩的。 毕竟江栩一开始出现在会议室时,遭受的都是不怀好意的质疑和羞辱,包括她拿着江氏集团被收购的合同出现在公司那一刻,不少人都嗤笑她来这里做什么,可她却站得笔直,告诉所有人: “我来接管公司。” 那个语气让在场所有人都以为她疯了,不,她是傻子,大家听完都在笑,还有人出言讥讽她,“江家是真的不行了,早就说要倒闭,好不容易盼着换了个老板,结果又换成了小傻子当老板,这是想明天就宣布倒闭?” “是啊,我倒是觉得之前那个老板就挺好的,而且人家一看就是管理过公司的,她这个小傻子算什么啊,还真以为现在是江家二小姐?江家早就倒了,公司都是别人的了,现在居然还出现在这里……” “好像也不是很傻,她说话都挺正常的。”也有替江栩说话的,“你看她手里拿的是什么?好像是收购书……” 江栩把手里的收购书拿给四九宣读,随后找了椅子坐下,她原本个头就矮,站在那都没人听她讲话,此刻她忽然坐下了,一群人更是不加掩饰的打量着她,甚至当众讨论她到底是傻还是不傻。 直到四九读完收购书,江栩才站起来,冲着人群的方向点了几个人,随后看向财务部,“这三个人把工资结了。” 随后,她面向其他员工,“大家好,正式介绍一下,我叫江栩,接下来我会接管江氏集团,以后,请大家多多关照,半小时后通知各个股东会议室开会,现在,解散。” 她说话从容不迫,没有半点紧张和不适,更是没有女孩特有的羞怯和赧然,她甚至眼神偏冷淡的扫过众人,随后回头看向还傻站在那的三个员工,问,“怎么,听不懂?” 留下来的这群人都是父亲的手下,但他们没有在江氏被收购的时候离开,而是继续为杭家卖命,江栩原本就对这群人没什么好感,此刻能开除更是不会客气,但是过渡阶段还不能把所有人都开了,她只能一步一步缓缓来。 股东大会上,她以自身股份百分之二十加上江柔早上浑浑噩噩被签下的股份转让,一共百分四十,再加上董玉华的百分之二,一共百分之四十二,股份超出在场任何一位股东,即便在场没有人同意让她接手江氏集团,但她股份所占的百分比让她拥有话语权,江氏集团的决定权也于一周后的股东大会上重新回到她手里。 她上任第一天就把公司转型做广告业,而第二天人事部就招牌了新的广告设计师三名和策划师两名,第三天还在适应阶段,江氏集团就收到了燕家的广告订单,第四天开会时,大家都对江栩心服口服。 江栩看起来年纪不大,但是她特别地严肃,在会议上不允许任何人出现半句玩笑话,也不允许会议上出现半句口误,她认为一个严谨的员工会在说话之前就在脑子里把自己想说的给演练好。 不少人一开始听到她这句话时还被震惊了好半晌,因为真要论起来,整个会议室里,只有她的学历最低,搞不好连小学都没念过,可她怎么懂得那么多东西? 是啊,江栩怎么会懂,江氏集团被收购的当天,江远山被火化的那天,哀悼会的那天,她沉默不语地跪坐在那,脑子里想的就是江氏集团下一步的路要怎么走。 江氏集团是江远山的命,她必定会把公司拿回来,只是没想到中间的过程会如此简单,她曾经想过要跟杭家斗个你死我活,可现在统统都不需要了。 董玉华在杭家,和杭永德在一起,这一点就让江栩没法对杭家下手。 她花了一晚上去思考自己要怎么毁掉杭家,可董玉华病入膏肓的身形总会在她眼前浮现,四九查到的消息告诉她,一个女人在她最为年华的时刻被摧毁是什么感受,生不如死,董玉华就是这类人,她痛苦地活了大半辈子,最后遇到了杭永德,愿意救赎她的杭永德。 江栩在江远山面前跪了一夜,那个晚上,她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说,但她清楚,父亲一定知道她的想法。 她并没有忘记仇恨,她只是在等机会。 有时候,她发现自己变了,越来越陌生,越来越不像自己,甚至照镜子时,会被镜子里女孩冷漠的神情吓到。 她想起自己去医院之前同枭爷说的话。 “亲亲我好不好?”她低着头站在车门口,“我怕我的表情吓到大哥。” 但是她去的时间很不巧,没能碰上醒来的江逸城。 只是每次回家,管家和宋妈看见她的表情都会偷偷抹眼泪,江栩不知道他们哭什么,却也懒得问了。 每天都很累,她太累了,已经不想开口说话了。 第378章谣言 第378章谣言 四九拿了一幅画,说是韩东延拿来的嫌疑人的肖像图,让她重新画,嫌疑人是个中年女人,长得还算慈祥,但是皱着眉,脸上表情不太愉快,有些阴沉。 江栩丢在那没有动笔,开完会进了办公室之后才让四九把画拿过来,想了想,拿了笔低头就开始画了起来。 她时间不多,隔几分钟就会有电话进来,不是市场部就是广告部,进展什么的都要汇报,还有财务部和采购,开支和进账每一笔都要细算,四九帮忙接听的同时,江栩也会留意听着,这里的每一笔钱都是她的,广告部的成立都是用她的钱,甚至往后每个月员工的工资都是用她的钱发下去。 江氏集团财务早就亏了,江栩进来的当天就让四九打了一百万进去,用作平时集团上下开支和市场部的燃油费和外出费。 现在又进了广告部,与此同时,加增了艺术设计师,销售,行政后勤,以及广告、文案、策划,视觉、交互设计等等二十多个岗位与岗位配套的设备等。 当然,零散的江栩不会去专门记,只是脑子会过一遍,看支出了多少,心里有个数。 四九陪着江栩在公司呆了近两周,也习惯了这种闷不吭声低头工作的模式,冷不丁一抬头,时间就近十二点了,才想起来饭没来得及订。 抬头看向江栩,她还在低头画画,四九便没打扰她,起身走了出来,门口的助理看他出来,便提着一份饭盒递给他。 四九不用猜都知道谁送来的,接到手里冲对方点了点头就走了进去。 助理却是八卦得不行,打开群聊就噼里啪啦敲起了键盘。 【为什么燕家的人会来送吃的给我们小老板啊?】 【而且刚刚助理的样子很理所当然,好像半点都不惊讶,这是习以为常了?】 【我赌一包辣条,小老板绝对和枭爷有——关系!】 【麻烦问一下——是什么意思?】 【同问!】 【加1!】 【我觉得小老板和枭爷在一起好像还挺般配的。】 【我记得你上个月还说小老板是个小傻子很可怜。】 【……】 【我是说过,但那时候根本不知道小老板不仅不傻,还这么漂亮!又聪明!关键是她还比我小辣么多!开会的时候气场真的太强了,根本不像这么小的……哭,我被她看一眼都觉得后背发凉。】 【我突然相信之前的谣言了。】 【我也信了。】 【什么谣言?什么谣言?】 【江总送别会那天,很多大佬都去了,你可以上网查查,只是没人拍照片,所以没图没真相,都是些道听途说,不过我现在真的信了。】 【信什么啊?】 【小老板和枭爷很有可能真的是一对!】 【!!!】 【完了完了!我之前还偷偷说她坏话……】 【我也说过……】 【我一开始也没瞧得上她,可现在真的打脸了……】 四九把吃的摆在桌上,又倒了杯水过来,随后走到江栩的办公桌前敲了敲桌面。 江栩抬头看了眼时间,十二点多了,她放下笔,活动了一下脖颈,从椅子上站起来,接过水杯喝了一口,余光看见茶几上的食盒,动作顿了顿,她把杯子放下,问了句,“什么时候送来的?” “不清楚。”四九回。 江栩走到落地窗前,低头看下去,门口没有车,倒是在对面一座大厦门口停着辆黑色的宾利,车前站着个人,隔着距离看过去,只看见个人影,看不清他的轮廓和表情。 江栩在玻璃上哈了口热气,随后在雾气上画了个爱心,隔着爱心,她看见地面上站着的那个人影举起一只手,似是抓住了什么贴到了自己心口。 江栩不由自主露出一个笑,一旁的四九看着这一幕心情很是微妙,现在全世界只有枭爷才能让二小姐开怀一笑了。 江栩转身坐到茶几上开始吃东西,眼里没了寻常那股漠然的冷意,吃东西时嘴角也是微微扬起的。 夏娜娜听说江栩转型做广告,于是开始拉投资方找江栩合作,甚至自降身价把广告费降了两个点,只为了一个要求,必须和江氏集团合作,因此,江氏集团转型不到两周,订单像柳絮一样飞过来。 江栩这段时日很忙,是真的忙,她忙里偷闲还要画梅姨的肖像,韩东延的描述太笼统也太客观了,江栩画得算不上多轻松,因为是嫌疑人的肖像,她甚至揣度过这个人的心理活动,坏人的恶当然不会表现在脸上,她将梅姨画成了慈祥的眉眼,将欲望和贪念画进了她的眼里,她的唇角会因为惯性微笑而形成笑纹…… 画还没来得及完成时,江栩收到了韩东延的消息,警方把消息都封锁了,杨市的广大市民还不知道镇远科技的董事长侯广庆已经被警方逮捕。 “在侯广庆的别墅里发现一具女尸,莫老板受伤了,韩东延在医院……”四九汇报完,看着手机上的新消息,低声汇报说,“韩菲儿发消息说,画好了她来拿。” 江栩从上一条信息中回神,“她不是受伤了么,这么快好了?” “伤在肩上,估计暂时好不了,大概是莫老板受伤了,她想去看望一下吧。”四九猜测。 当然,他猜错了。 侯广庆被抓,希望之家被查,观音寺也遭受连襟之罪,包括杨市市医院侯院长也陆续因为关系亲密而被警方带去进行配合调查。 但是还差一个梅姨,江栩一整个下午哪儿都没去,就窝在办公室里画画,四九帮忙处理江氏集团的琐事,直到下班江栩都没停下笔。 华灯初上,霓虹灯透过落地窗打进来,江栩终于偏头看了眼,“天黑了。”她无意识地说完,这才放下手里的笔。 “你给她送去吧。”江栩有些疲惫地躺在椅子上。 四九点头,临走前又不放心把江栩一个人丢在办公室。 “二小姐,我先送你回家。” “不用,今天下午的工作都没做,你先去,我休息会就开工。”江栩挥挥手。 四九不再多说,打算去楼下把保安叫上来再走。 然而,他刚到门口,就看见一辆宾利停在门口,车窗放下两指宽的距离,只隐约露出后座一个人影。 “枭爷。”四九走到车跟前,冲后座的人说,“二小姐现在一个人在上面,”顿了顿,他又补充了句,“还没吃晚饭。” 燕廷枭眉头微拧,偏头看了过来,大概是扫到四九手里拿了一幅画,眼底露出一丝恍然,随即冲四九挥手,“你去吧。” 夏娜娜拉来的广告还比较简单,最重要的是对方的要求并不很苛刻,市场部一周内接了三个订单,三个客户都是吹毛求疵的主,硬生生把新来的设计师给逼得辞职不干了。 但需求简单不代表可以浑水摸鱼,江栩正在看设计师今天发来的最终稿,她的手边还放着广告设计概论,视觉传播设计概论,市场营销,图形语言,设计编排等厚厚一摞书本。 现在是互联网时代,她必须加快自己的吸收程度,这样才能跟得上时代的步伐,不做那个被抛下的弱者。 门口传来敲门声,随后门被打开,江栩头也没抬,“给我买了吃的?” “四九”没说话。 江栩顺着电脑的余光看过去,只看见门口站着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办公室的灯没有开,他一张脸隐在暗处。 “你怎么来了?”江栩站了起来,脸上带了点浅显的笑意。 第379章重磅 第379章重磅 燕廷枭把手里提着的食盒放在茶几上,随后才走到办公桌前问,“看什么看这么入神?” “设计师发来的终稿。”江栩原本打算把屏幕叉掉,看燕廷枭走过来,顺势把椅子让给他,“你帮我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有问题的?” “去吃东西。”燕廷枭不置可否,轻轻揽着她往茶几上的方向推了推。 “好。”江栩去洗了手,随后往沙发上一坐,开始吃东西。 枭爷每次送来的食盒里荤素搭配,还有一份粥一份汤,全凭江栩喜好看她想喝哪一样,或者都喝了也行,总之各种营养均衡地给她补。 因为江远山去世那几天,江栩从守灵到后来发烧,不到一周时间瘦了八斤,腰上摸着都没肉了。 江栩知道自己瘦了很多,但是她没胃口,每次低头看见自己胳膊上的黑色孝布,心里就会钝钝地难受。 这些天,枭爷总会想方设法地送吃的给她,也不上来,送完后会确认她有没有好好吃饭,也不发短信打电话提醒,就是默默地在楼下等候,不知道等了多久,直到江栩发现他并走向茶几旁开始认真吃东西为止,他才离开。 江栩啃着一块排骨,喝水时余光看向办公桌前的燕廷枭。 所有人都看得出她瘦了,但又有几个人看见枭爷也瘦了,他从屏幕前抬头看过来,眉眼间漫出几分柔意,随后又低头看向屏幕,另一只手握着鼠标,在电脑上做些修改和批注。 江栩拿了排骨过来,问,“有需要改的地方?” 她刚刚看见他动鼠标了。 “嗯,这里色彩饱和度不够,还有做广告设计的同时,可以先了解对方的企业文化,不必按照对方的需求去做设计。”燕廷枭按着鼠标下滑,指给她看,“东方文化集团你如果了解,就知道这里不应该这样设计,而是应该留白。” “好,我记下来。”江栩拿着排骨,来不及放嘴里,想了想塞进枭爷嘴里,随后拿了纸巾擦了擦手指就要去敲键盘。 燕廷枭嘴里叼着那块排骨,一只修长的手抓住她的胳膊,把人拉到面前,随后抬头将嘴里那块排骨渡给她,分离时薄唇轻轻碰了碰她的唇,“你先吃,我帮你弄,你看着就好。” “好。”江栩咬住排骨。 总裁办的助理早就下班走了,但是在楼下吃完晚饭后,看见总经理办公室似乎还亮着灯,于是又不放心地刷了卡进来了。 等打开办公室门,看见的就是小老板啃着排骨坐在一个男人怀里,两人盯着电脑屏幕正看得专注又认真。 “……” “?” “!” 助理傻了好几秒,还是江栩抬头问了句,“不是下班了吗,还有事?” “啊,是是是,我……我忘了拿东西。”助理眼神慌乱地飘着,随后又不可置信地看了眼办公桌前坐着的那个男人,等关了门之后,才抓着脑袋上的头发,无声地在脑子里歇斯底里地咆哮。 “我的妈呀!里面那个人不会是枭爷吧?!” 她亢奋地不得了,拿了手机就在群里发了重磅消息: 【小老板办公室有个男人!帅翻天我的妈呀!】 群里的姐妹们瞬间炸了: 【谁??】 【枭爷!】 【男人!划重点!】 【别打岔!别打岔!别刷屏!别刷屏!】 【什么男人?!】 【我就在杂志上看过!我不确定是不是他,但是好帅啊!】 【我给你发图,你看看是不是。】 【你这么晚回公司干嘛?】 【有没有照片?】 【我们现在回公司装偶遇还能不能碰见帅哥?】 【jpg.】 【没错了是他!我要疯了!】 【我的妈呀,那我们的幕后老板不就是枭爷!啊啊啊啊我要哭了!】 【你确定你看见的人是枭爷吗?】 【千真万确!小老板就坐在枭爷怀里,两人在看电脑,小老板嘴里好像还啃着一块肉。】 【和枭爷这样帅炸天际的男人待在一起,小老板怎么还有心情吃东西,她不应该强吻枭爷吗?!】 【姐妹,你太激动了。】 【鸡笼警告,我们小老板刚成年,别再说虎狼之词了。】 【他们这么晚在办公室干嘛?】 【小老板每天晚上都加班的,我有次上去,就看她坐在那看书。】 【小老板真的很刻苦的,她吃东西的时候都在看书,我有次在食堂遇到她,她也没有特别冷淡,还冲我点了头。】 【啊啊,难怪她看起来好冷淡,因为枭爷就特别冷漠!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他们俩居然是一对!枭爷……小老板……完了,两个人对我而言气场都太强了,我好怕……】 江栩并不知道那个助理在群里掀起轩然大波,她只是边吃东西边把枭爷说的话全部记下来,随后又拿出自己下午累积的一些文件,有枭爷在,效率简直不要太快。 解决所有工作之后,两人从大厦出来已经十点了。 “去看看莫老板吧。”江栩握住燕廷枭的手,“他受伤了。” 远处霓虹闪烁,路口川流不息的车辆或走或停,留下尘土的气息,江栩望着衔接成街的路灯,拉着燕廷枭问,“我们走一会好不好?” “不累吗?”燕廷枭把她的衣领拉链拉到顶端,随后把她的帽子罩起来,这才握住她小巧的手。 “不累。”江栩抬头看着他,问,“你累吗?” 燕廷枭摇摇头。 江栩盯着路边,半晌后问,“那你能不能背我?” 燕廷枭捏了捏她的脸颊,在她面前蹲了下来,江栩爬了上去,搂住他的脖颈。 “枭爷,你真好。”她低低地说。 燕廷枭背着她往前走,身后宾利车紧紧跟着,暗处几个燕卫不紧不慢地跟着,比较起来,小巨人算是开朗型的。 当初夫人去世时,还没有燕卫们的存在,他们后来也只是听说。 要不是当初燕小姐还小,需要人哄着,枭爷恐怕都不会靠近她,因为他足足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也不哭,就是低头跪在那。 他的自责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但他什么都改变不了,他想报仇却也没有能力,燕老爷子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他还小,根本没有复仇的能力,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成长起来,保护还弱小的妹妹。 可谁能知道,他最后连妹妹也没能护住。 燕小姐出事那一年是燕卫们最难熬的一年,枭爷性情大变,浑身充满戾气,他把整个燕家几乎都掀了个底朝天,他变得冷血又不近人情,但凡参与谋夺族长之位的人全被他尽数灭口,哪怕他们是同脉,哪怕他们有些人只比他大一两岁。 那一年,没有节日,没有欢声笑语,没有轻松与快乐,有的是无尽的黑暗与沉重,燕卫们连话都不敢跟枭爷多说,只默默地潜在暗处,到了最后,真的和黑暗融为一体,成了真正的暗卫,成了枭爷的影子,只能在暗处默默守护他。 燕廷枭走了一段距离,微微偏头看了眼,江栩窝在他肩颈处闭上眼睡着了。 他没有上车,而是背着她又继续往前走,一辆车按着喇叭疾驰而过,燕廷枭眉头一拧,江栩果然被惊醒了,她抬头看了看四周,迷糊地问,“我睡着了?” 燕廷枭“嗯”了一声,突然身体一僵,因为脖颈传来温热的触感,濡湿的温软的。 江栩从他后背蹬了蹬腿往下滑下来,随后拉着燕廷枭的手臂往后走,“上车吧,有点冷。” 燕廷枭微微使力,把人拉到怀里,大掌握住她的下巴,低头吻了上去。 “不要害怕难过,”他低低的嗓音在齿间弥漫,“我陪着你。” 他太懂得失去亲人的滋味了,所以这些天一直陪伴在她身边。 江栩趴在他胸口,闷闷的声音说,“其实我一个人的时候很坚强的,看见你就脆弱了。” 燕廷枭薄唇微微弯起,“那我回去了?” 江栩蹭了蹭他的衬衫,抬头看着他,“你刚说以后一直陪着我,这么快就出尔反尔了。” “出尔反尔用得不错。”燕廷枭捏了捏她的脸蛋,“怎么补那么多还是这么瘦?” 江栩随口说,“可能是想你想的。” “……” 燕廷枭默了片刻,把人压在路灯下,暧昧的路灯照着那张巴掌大的小脸,那双小鹿似的湿漉漉的眼睛就那样瞧着他。 他低头轻轻咬住她的唇,在她吃痛的瞬间又张口吞下她的闷哼…… 四面八方车来车往,人群行色匆匆,没人注意路灯下缠吻的两个人。 “太晚了,先去医院。”燕廷枭退开一步,把浑身发软的江栩抱着上了车。 第380章做梦 第380章做梦 —— 莫老四昨晚被送到医院之后,瞒着家里没让知道,不知道谁第二天一早走漏了消息,他父母包括他几乎都被遗忘的老婆紧赶慢赶地到了病房,明明才三个人,像进了五百只鸭子一样吵得他想原地去世。 韩东延守了一夜,看见莫老四父母来了,从洗手间出来后就直接出去了。 莫老四还以为他出去买早餐了,等了四十多分钟没等到人,又等了二十多分钟,他老妈没忍住,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门口问,“你在看什么啊?还有朋友要来啊?” 莫老四含糊地应了一声,等父母和万莉莉出去找医生问情况时,这才拿出手机给韩东延打电话。 “人呢?” “洗澡。” “……”莫老四愣了好一会才意识到韩东延回家了,“操,你回去了?” 那头韩东延没吭声。 莫老四知道自己说脏话惹对方不快了,但是注意力却在别处,“你回去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嗯,我回去了。”韩东延嗓音疲懒。 莫老四一时无话,半晌才说了句,“那行,你休息吧。” 挂了电话后,莫老四就躺在床上闭上了眼。 片刻后,万莉莉开门进来,手里倒了杯水递到桌边,她是个大小姐,没有伺候人的习惯,嫁过来这么久,估计倒杯水给人已经是极限了。 “你疼不疼?”她关心地问。 莫老四眼皮都不带掀的,“你说呢?” 万莉莉:“……” “你有没有想吃的?”她又问。 莫老四冷哼,“怎么,你给我做?” 万莉莉估计想生气,但是没发火,老公受伤了火气有点冲而已,她忍了忍,“有阿姨做,你想吃什么说出来,我让阿姨做给你吃。” 莫老四想起昨晚牛肉白菜和保温壶里的鸡汤,掀起眼皮看了眼万莉莉,说,“你去问问医生我能吃什么,再来问我。” 他现在什么荤腥刺激的都吃不得,万莉莉也不知道刚刚出去有没有认真听医生说话。 莫老四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韩东延一走,他浑身不得劲,父母过来关切的话只是说的多了些而已,他就觉得烦躁。 看见万莉莉就更烦躁了。 这个女人时刻提醒着他,在森林温泉的酒店里,他对着韩东延说的那句话。 从早上躺到晚上,父母和万莉莉就守了一整天,期间还有警队其他人过来慰问送些花篮水果什么的,队长也匆匆来了一趟,夸他这次立了功,等伤好了就准备接受表彰。 莫老四想起韩东延昨晚在床前说的那些话来。 ——“到时候不要报我的名字,尸体是你发现的,目击证人是你,没有韩东延,没有这个人,也没有我。” 那会莫老四麻醉刚过,身上疼得厉害,听到这话骂都骂不出声,只是定定看着他,有无数个问题想问。 为什么? 韩东延不回答,只是拿了毛巾替他擦脸,说,“睡吧。” 天色再一次暗下来,韩东延没有来,莫老四也不抱希望了,算了,他不来就罢了。 白天沈亦白和唐玄以及半雪都来过,小石头也活蹦乱跳的,听说闹肚子耽误几天没走,估计过几天就要去岐市了,本来老五去了西藏,兄弟就少了一人,这下三藏也要走了,莫老四突然就觉得有些孤单了。 万莉莉坐在病床边上敷面膜,莫老四看了她一眼,又把目光移到了电视上。 电视上正播放着一部偶像剧,男配喜欢女主,女主喜欢男主,男主喜欢女二,总之是个他爱她,她爱他的单向爱恋故事。 莫老四看得没头没尾的,倒也能继续看,莫父比较忙,接电话总是出去站在走廊上接完了才进来,莫母则是回去打算亲自熬点粥回来。 整个病房只剩下万莉莉敷面膜拍脸的声音。 大概是病房过于安静了,万莉莉敷完面膜看着莫老四视线一直盯着电视,便问,“这个电视剧好看吗?” 莫老四懒散地回,“自己不会看吗?” 万莉莉:“……” 忍了片刻,万莉莉没忍住,冲着莫老四道,“你吃枪药了吗?怎么跟我说话那么冲?” “我不就是吃枪药了吗?”莫老四拍了拍自己缠着纱布的肚子。 万莉莉:“……” 门口传来敲门声,江栩开门进来,接着是燕廷枭。 看见敷着面膜的万莉莉,江栩神色不变地冲她略微点头,手里提着水果篮走了进来,看见莫老四躺在床上精神还不错,一边把水果篮放在桌上,一边说,“我是最后来的吧?” 莫老四笑了笑,“你就是不来我也不敢说什么啊。” 正在撕面膜的万莉莉听到莫老四和别人说话的语气明显就比较柔和,登时憋了股闷气,本来看见燕廷枭还想打个招呼,现在瞬间不想开口说话了。 燕廷枭倒是从头到尾都没在意她,走过来跟莫老四说了几句后就站到一边,从水果篮里拿了个苹果,拿了刀就开始削。 莫老四说不感动是假的,这么多年来,他生病的日子屈指可数,但是老大每次都会来看他,当然,也就是看看就走,送的东西反正都是助理买的,根本就不走心,这还是第一次受伤住院,老大亲自削水果给他吃。 莫老四感动得眼泪都快下来了,结果燕廷枭削好最后一刀,把苹果切下一片递给了江栩。 “……” 莫老四绝望地看着燕廷枭,“老大,你听见心碎的声音了吗?” 燕廷枭把刀丢回桌上,进了洗手间洗手,出来后才偏头看了眼万莉莉的方向,“又不是没人伺候你。”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莫老四简直要崩溃。 万莉莉哪儿是个伺候人的?他伺候她还差不多。 江栩咬着苹果片,看着莫老四悲痛欲绝的表情有些想笑,“太冷了,刺激胃,你受伤了不能吃。” “我知道。”莫老四无谓地动了动手指,“我就是那么一说,逗你玩儿。” 江栩知道自己父亲去世,枭爷身边的几个兄弟都为了照顾她的情绪,想方设法地帮助江氏集团,也变着花样地想让她高兴。 她都记在心里。 听莫老四这番话,她露出个笑,“好好养伤,等你出院了我再来看你。” “好,老大别吃醋就行。”莫老四嘴贫了一把。 他受了伤应该多休息,今天却偏偏睡不着,下午休息了一小时,朦朦胧胧地感觉有人探他额头,还以为是韩东延,猛地睁开眼,看见的却是自己老妈,说不出当时是失望还是难过,就是突然之间,一切都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江栩和燕廷枭两人正要出去,门口有人进来,没有敲门,大概莫父,莫老四懒洋洋地说,“爸,你这么忙还过来干什么啊,干脆回去呗。” 来人默了片刻说,“来看看儿子恢复得怎么样。” 听见这声音,莫老四“靠”了一声,眼里突然进了光,嘴角自然而然就咧出个弧度,“韩东延你他妈想当老子爹你做梦吧你!” 第381章挺惨 第381章挺惨 韩东延看见江栩胳膊上的孝布,没说什么,走过来拍了拍江栩的肩,随后又冲燕廷枭点了点头,这才抬头看向莫老四,“怎么样?” “疼死了。”莫老四皱着眉开始吐槽,“你说医生怎么回事啊,止痛片也舍不得给我多吃几颗,水也不让多喝,饭也不让吃,荤的更别想了。” “大概看子弹没把你打死,准备饿死你吧。” 莫老四笑骂,“滚,老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江栩看了韩东延一眼,随后跟莫老四打了招呼就出去了,片刻后,韩东延也出来了。 病房内只剩下万莉莉,莫老四没人说话,又把眼睛投到电视剧上,电视声音很小,莫老四就是看个台词。 “你什么意思啊?”万莉莉站到病床前,眼眶有些红,“你跟所有人都有话说,就跟我没话说呗?” 莫老四难得诧异了一瞬,忍不住问,“我做得有那么明显?” 万莉莉险些被他气死,“你就是故意的是不是?!你看不惯我你直说啊,你这样拐着弯的挤兑我有什么意思啊?” “我没有拐着弯,”莫老四解释,“我还不够直接吗?我很烦你啊,我整张脸都写着呢。” 万莉莉险些要拿凳子去砸死床上这个混蛋,想了想,对方还在受伤,好歹忍住了。 “你看不上我你还跟我结婚干吗,你不要跟我说什么你爸妈让你结婚你就结婚,你是妈宝吗你什么都听你爸妈的,你是不是个男人啊?!”万莉莉边哭边落泪,“我嫁过来,你就让我守活寡,你不碰我,你也不去找小姐,你是不是……你是不是……有问题,所以耽误我……这么久时间……” 莫老四:“……” 虽然这个确实是个误会,但他突然不想解释了。 “嗯,没错,我是有问题,问题也不大,就是每次想的时候就萎了,想做也做不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反正我就这么着了,你要是想离婚,我多补偿你精神损失费。” 万莉莉瞪着他,“离婚离婚!我和你结婚不是为了离婚!你别骗我了,你就是不喜欢我,但我也没那么令人讨厌啊,为什么你那么久没见我,看见我就那么讨厌呢?” 莫老四当初结婚还真就没想过离婚,现在有这个想法,无非是因为…… “你回去吧,晚上这里冷,你也睡不习惯,”顿了顿,他又补充,“别哭了,晚上哭会变丑。” 万莉莉听到这话登时收了眼泪,又立马冲着脸上扇了扇风,打算把眼底的热气逼回去。 她把自己带来的包打开,把桌上的十几样护肤品装进去,又把床上的那件真丝睡衣也装进去,把链子拉起来时,她已经平复好了心情。 “我改好不好?” 莫老四正在看电视,又听到这么一句话,简直要崩溃了。 “你不喜欢的地方,我慢慢改,我现在已经学会……” 万莉莉正要说,就见莫老四抬手打断了她,“你别学了,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喜欢你的。” “为什么?” “因为……”莫老四看着她,“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万莉莉难以置信地瞪着他,“你说什么?” 莫老四手指动了动,“就是你听见的那样,我有喜欢的人了。” “那我怎么办?”万莉莉的眼泪又掉了下来,“你不怕我让我爸砍死你吗?你居然婚内出轨,你这个渣男,我嫁给你这几年,你对我不闻不问我都没有出轨,你居然背着我……” “没有没有,我单相思,我单相思……”莫老四举手,“对方拒绝我了,我也就和你一样,单相思你懂吗?没有发生任何关系。” 万莉莉的眼泪停止了,犹疑地看了眼被子,目光瞄在他腿的方向,问了句,“你……真不行?” “……” 莫老四实在不知道她的脑回路怎么又蹦到这个方向来了,也懒得解释了,就点了点头,“嗯,对,就是只能谈柏拉图了。” 万莉莉似乎接受了这个说法,顿了片刻,说,“那你跟我一样,也挺惨的。” 莫老四:“……” 万莉莉收拾好自己的包,又在病床上坐了会,问,“莫思东,我是不是很丑?” 莫老四清楚万莉莉对自己那张脸有多在意,虽然真的长得不咋样,但他还真的不忍心刺激这个女人,毕竟不是一般人能忍着常人难忍受的痛在自己脸上动了一刀又一刀。 “还行,比以前漂亮。”这话是实话,万莉莉以前那张脸僵得跟硅胶一样,莫老四觉得她这抽了假体的脸看久了也还行。 万莉莉露出个笑,“你那个朋友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嗯,我朋友?”莫老四没反应过来。 万莉莉指了指病房门,“就刚刚来的那个,说你是他儿子的那个。” 莫老四:“……” “他跟你说什么了?”莫老四差点忘了之前韩东延和万莉莉在套房里可是呆了不短时间的,那时候万莉莉还怀疑他俩有什么,毕竟韩东延光溜溜的从自己车上下来被万莉莉抓了个现行。 明明是不久前的事,可莫老四此刻回忆起来,竟然觉得有些怀念。 “他说,做自己最好看,他让我做回自己,”万莉莉低着头,“但他最后一句说错了,他说你会喜欢最真实的我,可是没有,我做回自己了,你还是不喜欢我。” 莫老四都不知道那个狗男人居然还跟万莉莉说过这样的话,听着根本不像他的风格。 “他跟我说给你介绍了个整形医院。”莫老四讷讷地,“没想到跟你说了这些。” “是啊,介绍了一个,让我恢复原来的自己。”万莉莉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说我的五官挺好看的,大概是骗我的吧。” 莫老四实在难以想象韩东延居然能撒得出这样的谎话。 但是他仔细看了看万莉莉,发现她的五官确实不算丑,最近几个月大概又恢复了以前的三层,她皮肤保养得好,夏天几乎不出门,因为怕晒,也不出远门旅游,觉得其他地方会污染她的皮肤,不吃油炸垃圾食品,说是保持身材,她其实只是很爱惜自己而已,并没有做错什么,唯一错的人其实是他。 他不爱她,却把她锁在了莫家,她只是想让他回报她同等的喜欢而已,可他却做不到。 “确实挺好看的。”莫老四说。 万莉莉突然又哭了,“你是真的不喜欢我了,不然怎么会说出这么昧着良心的话呢。” 莫老四:“……” 第382章怼残 第382章怼残 韩东延出去走到长廊另一边才看见等候在那的江栩,燕廷枭在长廊前方的窗台,指尖捏着一根烟,微微侧头看过来,侧脸线条坚毅,眼神有些冷,五官透着股俊美的刻板。 “画像我让四九送给菲儿了。”江栩开口,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卡,“这里有一百万,侯广庆能定罪很好,其余的同伙能抓到就更好,但如果有漏网之鱼,你们就赶紧转移,现在我没多少精力去让人帮你们找房子,以后剩下的靠你们自己了。” 韩东延没推辞,接过卡道了谢。 看见江栩胳膊上的孝布,想了想又抱了抱江栩,“节哀,小姑娘。” 在他眼里,江栩是个比韩菲儿还要小好几岁的小丫头,这个小丫头却比寻常的女孩要老成,同时,也比同龄人冷静淡然,更甚者,韩菲儿说在她身上嗅到同类的味道,韩东延此刻没有发现这项认知,但他认同韩菲儿的一个观点,江栩是有故事的,她或许早前就受过打击,受过茫然不知所措,在黑暗中徘徊困惑,在死亡面前挣扎咆哮过。 但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小姑娘干干净净,面孔白皙透亮,是个漂亮的女孩。 希望她以后一切都好。 告别了江栩之后,韩东延拿着卡重新回到了病房门口,刚打开门就听见里面万莉莉哭着的声音,紧接着传来莫老四的声音。 ——“就是你听见的那样,我有喜欢的人了。” 韩东延手指松了松,脚步已经往后退了一步,里面没人发现他,他慢慢往后退了一步,两步,三步。 然而莫老四的那句“对方拒绝我了”依旧钻进了他的耳膜。 韩东延去吸烟区抽了根烟,重新进病房时,里面已经没有声音,万莉莉已经收拾包裹走了,莫父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见韩东延来,莫父站了起来,官方地跟韩东延握了握手,又官方的掏出名片想跟韩东延交换名片。 莫老四无语,“爸!那是我朋友,你能不能不要每次见我朋友都发名片啊?” 莫父恍然,“哦哦,原来你朋友啊,走进来这架势我还以为你合作单位的老板。” 莫老四:“……” 他又打量了眼韩东延,别说,还真挺像。 韩东延今天穿的休闲装,一身藏蓝色,他身材好,穿什么都显得有型,加上那张刚毅的脸,大长腿一迈进来,就特有气场,难怪莫父以为他是老板,搁其他陌生人面前,估计都会以为韩东延是做大生意的大老板,搞不好家里有矿。 韩东延一进来,莫老四就赶莫父走,“你先回去吧,我朋友在呢,不用你在这,一把年纪了回家休息吧。” 莫父看着韩东延,“不好吧,让你朋友陪床?” 陪床俩字被莫父这么说出来,不知怎么的到了莫老四耳朵里就变了味,他耳朵突然就红了,瞪着莫父说,“什、什么陪床,他就是坐坐,待会就走了,我不需要陪床,你回去吧,反正这有医生护士,什么都不缺。” 莫父一步三回头,“我还是问问你妈吧。” “哎呀不用问了,你赶紧回去吧,对了,让我妈也别来了。”莫老四挥手。 莫父犹豫地摸出手机,作势要打。 韩东延看了眼莫老四,随后冲莫父说,“您回去吧,我照看他。” 莫父看了眼手机,又看向韩东延,终于放下手机点点头走了,到了门口又说,“辛苦你了啊,小伙子。” 门一关上,莫老四就急急地问,“哎我说,你来看我,怎么也不带点东西啊?鸡汤呢?好歹带块肉啊。” 韩东延扫了他一眼,“医生说了,你要忌口,忍着吧。” 莫老四盯着他,“这么说,等我能吃了,你就给我做?” “你父母不是在么,还需要我做?”韩东延找了椅子坐下,见桌上放着把水果刀,随手拿了苹果在手里转着削。 “瞧你这话说的,意义不一样,我爸妈做的那是他们作为父母对儿子的关心,你和他们又不一样,你做的就是代表……”莫老四突然卡壳了。 “代表什么?”韩东延手上刀没停,转着削出来的苹果皮美观又漂亮。 莫老四轻咳一声,盯着他手里的苹果问,“削给我的?” 他以为韩东延不会同意,没想到,韩东延切了拇指大的一小口,原本想用刀片递过来,想了想,放在指尖捏着递到了莫老四嘴边。 莫老四张口的瞬间,韩东延把那一小丁的苹果丢了进去。 其实莫老四根本没尝出什么味,就是觉得甜,甜得他忍不住咧嘴。 “有这么好吃吗?”韩东延看他笑得那样,忍不住低头给自己切了一块塞进嘴里,有点酸。 莫老四笑着不说话。 韩东延大概也意识到什么,低着头不说话,空气虽然静谧,却并不尴尬。 “你今晚走吗?”莫老四问。 “不是你说我坐坐就走?”韩东延把问题丢回去。 莫老四:“……” “你困了就睡吧,等你睡着了我再走。”韩东延把刀放下,去洗手间洗了手,回来拧了条毛巾给莫老四简单擦了脸。 “你先出去,等会再进来。”擦完脸后,莫老四说。 韩东延大概看出莫老四表情不对,问了句,“你是要上厕所?” 莫老四大概有些不好意思,偏头不看他,伸手指了指底下,“有个壶,拿给我就行。” 韩东延从底下找出个一个蓝色的壶,想了想,揭开莫老四身上的被子。 莫老四:“……” 更尴尬的是,病房门突然被打开了,去而往返地莫母提着自己煮好的粥赶了过来,一进门就说,“你爸叫我别过来了,说什么你有朋友在,正好,我煮了……你们在干嘛?” 空气尴尬了一秒。 韩东延把被子给莫老四盖上,莫老四终于从尴尬中平复,看着莫母,头疼地问,“妈,你进来怎么不敲门啊?” 莫母把粥放在桌上,有些尴尬地说,“我这不不知道你……”她没说完,又匆匆往外走,“我等会再进来。” 说着快步出去关上了门。 韩东延重新揭开被子。 莫老四盯着他的侧脸,“你笑了?” 韩东延摇头,“没有,你赶紧的。” “操!你笑了!我都看见了!”莫老四崩溃了,“本来我就尴尬死了,你居然还幸灾乐祸。” 韩东延抿着唇,“你尿不尿?” 莫老四绝望,“尿不出来。” 韩东延默了片刻,忽然吹起口哨。 莫老四:“……” 第383章见你 第383章见你 韩东延去洗手间倒尿壶,把壶冲洗干净拿回了床底,又回洗手间洗手,等他出来后,莫母刚好推门进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冲他笑笑。 “你好,刚刚不好意思啊。”莫母是个和善的母亲,对儿子的每个朋友都客气礼貌,“怎么称呼啊?” “阿姨好,我姓韩。”韩东延简单介绍自己。 莫老四躺在床上还在走神,听到这话,不知怎么地就冒了句,“妈,他叫韩东延,跟我一样有个东字。” 莫母欣喜地笑,“真的吗?这么巧?” 韩东延不明白这有什么好高兴的,点点头,“嗯。” 莫母莫名对他有好感,“那我叫你小东吧。” “嗯。”韩东延把椅子让给莫母,自己站到一边。 莫母把粥拿出来放凉,又拿出勺子,正要起身去洗,韩东延已经从她手里接过勺子,“我来吧。” 很有眼力见。 莫母十分满意,“你这个朋友不错啊。” 莫老四的朋友除了唐玄沈亦白那一群,这还是莫母第一次见到除去他们以外的新朋友,而且唐玄和沈亦白他们都是被家里宠大的,几乎没做过什么家务,也根本不会抢着做些洗碗洗勺子的细致活。 这个人明显和那群人不是一类人,但莫母挺喜欢。 莫老四十分自豪,“那当然,他做菜特别好吃。” “哟,还会做菜呢。”莫母有些诧异,随即感叹了句,“那他老婆一定很幸福。” “没结婚呢他。”莫老四拧着眉,“你怎么就认为人家结婚了。” “条件这么好还没结婚?”莫母不解地问,“那肯定有女朋友了吧。” “没有。” “条件这么好没有女朋友?”莫母惊讶了。 莫老四忍不住反驳,“沈亦白条件那么好不也没女朋友?” “他那不是根本就不想结婚吗?”顿了顿,莫母反应过来,诧异道,“你这个朋友也喜欢打游戏?” “不是,他不打游戏。”莫老四说。 莫母好奇地问,“那他是做什么的啊?” 韩东延刚好洗好勺子走出来,莫老四看见他手里拿着勺子,跟他整个人气质差了十万八千里,忍不住笑着说,“厨子,他是个厨子。” 韩东延:“……” 莫母点点头,“厨师好啊,以后有机会我请他到家里来做一顿吃的。”说着转头问韩东延,“好不好啊小东?” 韩东延硬着头皮回,“好。” 莫老四忍住笑意,憋得伤口疼,又吸着气,缓了半天没缓过来。 莫母端了粥来打算喂他,莫老四不太想吃,虽然一直没吃东西,胃里空的厉害,但他不想吃粥,想吃肉,想吃鸡腿,想吃各种荤菜。 除了粥。 莫母看他表情难看,劝慰道,“等你好点了做好吃的给你吃,你先喝点粥好不好?” 莫老四把头转到一边,“不想吃。” “阿姨您先回去吧,我喂他。”韩东延接过莫母手里的那碗粥。 莫母有些惊讶,“你喂他?” 这个小伙子跟自己儿子的关系好像很不错,莫母很欣慰,点点头,“好,那你帮我喂他吃一点,今晚我……” 莫老四又转头看过来,“今晚你回去休息,明天再来,我朋友在这呢,不用担心。” “麻烦你朋友陪床不好吧?”莫母有些犹豫地看着韩东延。 “没事,不麻烦。”莫老四说。 韩东延:“……” 莫母拿上包离开了,临走前对韩东延很是感谢,“辛苦你了,没想到我儿子那个倔脾气还能找到你这么包容的朋友。” 韩东延微笑着把莫母送走,等关了病房门,走到莫老四面前,就冷着脸质问,“厨子?” 莫老四:“……我妈还没走远。” 韩东延不跟他计较,拿了桌上的粥递过去,“喝。” 莫老四:“……说好的投喂和包容呢?” 手机来了电话,莫老四看了眼来电,接通之后按了扬声器。 “莫哥,侯广庆招了!”那头传来小罗激动的声音。 莫老四脸上露出笑意,抬头看向另一边,刚好看见松了口气的韩东延,两人对视,不约而同地露出一个笑。 —— 深夜十点。 韩菲儿将自己裹得密不透风,打了车到公孙家附近的一条街,随后进了一家便利店给自己买了两杯关东煮打包提着,这才沿着冷风的街道一步步走到公孙家门口。 还没到门口,就看见潘叔迎面过来,冲她“嘘”了一声,轻轻打开大铁门,又领着她往阁楼的方向走。 下人们都在厨房忙碌着,此时只有一个看门的也被潘叔支开了,韩菲儿走向楼梯时,有风刮来,阁楼上的三只鲤鱼旗迎风舞动,在黑夜中发出铮铮的强劲风声。 她只有一只胳膊能动,那只胳膊提着两杯关东煮,到门口时,她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进去了,屋里灯亮着,她提着关东煮回过身用脚踢上门。 帷帐内动了动,紧接着一只苍白的手伸了出来,撩开帷帐,看见是她,温凉的眸子里定了一会,又缩了进去。 韩菲儿眨眨眼,“怎么缩回去了?” 里面没人说话。 “嗨,请你吃关东煮,很香的。”韩菲儿拿美食诱惑,但长安不为所动。 韩菲儿单手还不太好活动,把杯子放在地毯上,一手拿了一支签出来,咬了颗丸子,嚼出声音来,“好香。” 她偏头用脑袋顶开帷帐,伸头看进那片黑暗,问,“吃一口吧?”她把签子伸了进去,等了会,没等到签子上传来动静。 “吃不惯路边摊?”韩菲儿收回手,“算了,大家族的少爷都吃不惯便宜路摊货。” “你……咬过了。”里面传来一道略微沙哑的声音。 韩菲儿笑得咬住唇,“你看得见?”她低头看向自己那颗被咬了一半的丸子,“那这颗我吃了,另一颗给你吧。” 说着她咬下那半颗丸子,把另一颗伸了进去。 没多久,签子上传来动静,像是一只猫科动物,用很轻地动作叼走了它的食物。 “好吃吗?”韩菲儿忍不住问,又拿了根昆布,“吃不吃昆布?” 没等长安回答,她又收了回来,“算了,你那么瘦,吃点肉丸子吧。”她又重新挑了只牛肉丸递过去。 两人就这么一个坐在铺满光亮的地毯上,一个坐在漆黑一片的帷帐内,花了半小时终于把两杯关东煮给吃了个干净。 “我今晚不走了,”韩菲儿把吃完的垃圾丢到门口的垃圾桶内,进来后看着帷帐内问,“睡这里,可以吗?” 帷帐内没人回答。 韩菲儿撩开帷帐,有光渗透进去,她看见长安坐在床上,脊背佝偻着,兜帽遮住了他的整张脸,她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感觉撩开帷帐那一刻,看见床上的人时,她心口突然抽疼了一下。 这个感觉很奇妙,她和韩东延相依为命这么多年,韩东延病了受伤了,她也会心疼,却没有此时此刻这样的……强烈。 床上的人像是被整个世界遗弃了般,蜷缩着坐在床上,和兜帽融为一体,叫人看不清他的任何情绪。 “长安?”她伸手去拉他的袖子,“生气了吗?因为我这么晚才来看你?” 长安摇摇头,兜帽小幅度地动了动。 “那你怎么了?”韩菲儿低头想看清他的脸,“怎么不高兴?” 长安缓缓抬头,兜帽下显出他过分冷白的下巴,“没有。” “没有什么?”韩菲儿明知道他说的是没有不高兴,却还是故意想引他多说点话。 长安却是又不说了。 “不说话,我亲你了哦。”她故意吓他。 长安仍然没有开口说话。 韩菲儿爬进帷帐内,唯一渗透进来的光也消失了,她静坐在长安面前,想了想,没有伸手去摘掉他脑袋上的兜帽。 “怎么了?”她轻声问,“跟我说说好吗?” 许久后,长安才开口,“想见你。” “嗯?”韩菲儿恍惚听错了。 长安又说了一遍,“只是,想见你。” 第384章上去 第384章上去 她诧异了好一会,随后撩开帷帐,灯光照耀下,面前的青年已经抬起头,兜帽下的脸露出大半,温凉的一双眸,挺拔的鼻骨,瘦削苍白的下巴。 韩菲儿直觉哪儿不对劲,长安对她的感情再怎么加速也不会产生想见她的冲动,一定有什么契机,发生了什么事让他突然产生了心理波动…… 她目光一扫,突然发现一直开着的电脑今天一直息屏。 她下午收到了四九送来的画,当即就扫描给了长安。 从下午到现在过去不到六个小时。 长安找到了梅姨? 她心脏砰砰跳,“你找到她了?” 长安低头,没有说话。 “给我看看。”韩菲儿撩开帷帐,找到角落的电脑,按了开机。 长安没有去拦,只是用温凉的眸仔细看着她。 韩菲儿被他的目光看得心头很不安,总觉得长安是查到了什么。 会查到什么呢? 电脑屏幕打开了,黑白界面让她的心情也黑了一块,她打开浏览记录,但是长安把记录删除得很干净,什么都没留下。 韩菲儿盯着界面看了片刻,问,“你看见了?” 长安摇头。 韩菲儿盯着他,“看见了?” 长安不说话。 “没什么,”她笑了一下,笑容有些苍凉和怔忪,“反正我猜到你会查到,就是没想到,你会顺着梅姨查到,我……其实……你知道也没什么,不对,你其实十年前就知道了。” “不是顺着她。”长安说。 韩菲儿顿了片刻,“我那天走了之后你就开始查我的过去?” 长安只是想查探她的过去,想知道她这些年怎么过的,然后就查到了十年前……韩菲儿说的没错,那些事,她曾经“写”在遗书里,但那个时候的赵小花于长安而言是个陌生的小女孩,如今这个女孩已经闯入长安的生活,他想了解她的过去,于是用窥视的目光将她的过去又翻了一遍。 “所以……”韩菲儿看着他,“你这是想安慰我?” 长安没有开口。 韩菲儿单手撑着床准备下去,被长安伸手拦住了。 “我不走,等你把梅姨的地址告诉我,我再走。”韩菲儿说。 长安打开电脑,把地址发送到她手机上。 韩菲儿握着手机,把地址发给韩东延,随后站起身,“抱歉,我估计今晚呆不下去,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就是……” “……接受不了我自己。”韩菲儿开门时,眼泪掉了下来。 过去十年了,那些伤痛却没有过去,仍然时不时像火星子溅落在她身上,烫得她惊惧发抖。 那张丑陋的嘴脸仍然时不时盘旋在她头顶,那个永远都不会模糊的面孔仍然狰狞地盘旋在她脑海,在她午夜梦回时出现,然后伸出长臂掐着她的脖颈,让她呼吸不能。 韩菲儿下楼时步伐踉跄,险些摔下去,她肩上的伤还没好,单手扶着楼梯往下走,一步一步像是落荒而逃,充满了难堪和悲凉。 她走到最后一级时,隐约听到门响,以为是错觉,没搭理,等到了大门门口,听见潘叔诧异地低呼一声,“少爷?!” 她转过身才看见长安立在阁楼门口,他第一次走出那扇门,整个人缩在衣服里,兜帽下的那张脸白得没有血色。 韩菲儿就那样愣愣地看着他,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良久,他走下一层,紧接着又是一层,他没穿鞋,更没有穿袜子,苍白的脚落在漆黑的台阶上,映到韩菲儿的眼底。 韩菲儿转身往门口跑,潘叔在后面喊了一声,韩菲儿没听清楚,她跑出去十几米,又猛地往回跑。 等她满脸是泪地重新跑回门口时,看见长安摔在楼梯上,潘叔正把他扶起来。 “对不……起……”长安急急地说,“对不起……” 韩菲儿重新走过去,她抬手擦掉脸上的泪,问他,“为什么说对不起?是你的错吗?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潘叔惊得灵魂都快出窍,少爷说话了?!少爷出来了?!少爷在道歉?! “别走……”长安伸出苍白的手。 韩菲儿摇摇头,眼泪却无法抑制地往下流,“你知道吗?我看见你的时候就在想,为什么有人会有那么纯澈的眼睛,我特别想污染你这双眼睛,我是不是很坏?” “你这双眼没看见过脏东西,却被我弄脏了。” “其实知道也没什么,就是我可怜的自尊心作祟,让我暂时不能面对你,所以我……”她情绪混乱,整个人语无伦次,“我说要亲你是开玩笑,你知道的,我不可能会亲你的,我……太脏了。” 她掩住脸,眼泪流进指缝里,“我其实骗了你,我找了你那么多年,不是想谢谢你,只是想告诉你,我活着很痛苦,很痛苦……每天都生不如死……我走不出困境,我走不出来……长安,你让我好好活着,可我活得很痛苦,我有时候想,见到你,我一定要把你追到手然后狠狠甩掉,让你体会什么叫痛苦……可你那么单纯,我简直……简直可笑极了……” 一只冰凉的手抚在她的手背,韩菲儿的手却被那只冰凉的手握住了,长安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 “想见你。” “没有其他原因。”他温凉的眸子就那样看进她眼睛里,“只是,想见你。” 韩菲儿摇头,不知道是在否定什么,凛冽寒风中,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问。 “为什么?” 长安光脚踩在地上,比韩菲儿高出半个脑袋,他低着头看向她,兜帽罩住的脸只露出下巴和鼻子,他俯身靠近。 韩菲儿猛地捂住嘴后退,“你要干什么?” 长安没有停下,倾身靠近,随后低头在她的手背亲了一下。 潘叔惊得手都塞嘴里了。 少爷在做什么啊?!啊啊啊啊啊! 韩菲儿诧异地往后退,声音闷在掌心里,“你,你在做什么?” 长安去抓她的手,他特别冷,声音被风吹得散乱,“上去。” 韩菲儿这才想起他光脚站在地上,身上穿的更是单薄,但是她…… “我……”她不愿意回去,不愿意面对他,不愿意面对自己难堪的过去,不愿意面对一个知晓她难堪过去的人,更何况这个人还救了她,更何况…… 她脑海中万千思绪汹涌混乱,只有一个想法:不能跟他回去。 可长安的手那么凉,几乎要凉进她心底里。 “上去。”他固执地抓着她的手不放。 他身子单薄,力气也不大,韩菲儿即便单手甩开他也是绰绰有余,但是她却是没法使力气去推他。 他站在冷风里,那双眼睛依旧温温凉凉的,里头盛着她的倒影,她哭得眼睛鼻子通红。 “小姐你上去吧,我们少爷身体不好,不能吹冷风的。”潘叔急得不行,想伸手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少爷披上,又担心自己的体味熏到少爷。 “小姐,不管少爷做了什么,你们上去说好不好?少爷……我们少爷第一次下来,他是为了你才下来的,你不要生气好不好?”潘叔站在风口处挡住了汹涌的风潮。 韩菲儿动了动手指,大概长安以为她要甩开他,抓住她的力道又紧了几分,仍然是那俩个字:“上去。” 韩菲儿吸了口气,“好,我跟你上去,等你把话说完我再走。” 长安手上的力道松了几分,“好。” 他的手太凉了,韩菲儿反手握住他,把人拉着往楼梯的方向走,身后潘叔又惊慌又紧张地喊,“我去煮杯姜汤,小姐您帮忙照顾下少爷,给他披条毯子。” 韩菲儿点了点头,两人一前一后在楼梯上行走,等到了门口,韩菲儿进了里面的一个小型洗手间,问,“哪个盆洗脚?” 长安正在拿纸巾擦脚,闻言手上动作一顿,半晌才说,“黄色。” 韩菲儿找出黄色盆,接了水之后,才发现自己单手有点吃力,正想使力把盆端出去,身后有人进来,他两手圈过她的脊背,从她身前接过盆,那一瞬间,她的整个人被他笼在怀里,像是拥抱。 第385章柔软 第385章柔软 这个拥抱很短暂,长安把盆端了出来。 韩菲儿站在地毯上,看他把盆放在床边,随后回头看她。 她已经不哭了,只是眼睛还红着,想着潘叔刚刚的叮嘱,她又走到床边替他拿了毯子,单手披在他肩上。 他个头高,韩菲儿又只有一只手能动,毯子披了半天没能挂上去,两人离得近,韩菲儿抬头只看见长安薄薄一片的嘴唇,她往后退了一步,出声说,“你坐下。” 长安听话地坐下。 韩菲儿就把毯子丢在他脑袋上,随后慢慢扯着往下拉。 等把人全部罩在毯子里之后,她才盯着他的脚说,“放进去啊。” 长安摇了摇头,“你洗。” 韩菲儿:“……” “我弄这个水,是给你洗的。”她盯着盆里的水说,声音还带着点哭完后的鼻音,“别冻感冒了,到时候你全家都得怪我。” 长安不再说话,只是顺着她的视线看着那盆水。 “唉你不会想让我给你洗吧?”韩菲儿扶着肩上的伤,“我就只有一只手能动。” 长安抬头看她一眼,乖乖地把脚伸了进去。 他的皮肤很白,进了水里之后更显白皙,他的脚型很是瘦长,包括那一根根细得可以看清血管的指头,指甲盖都是透明的,很少有男生的脚趾可以长得这样美观白皙,像个女孩子,但是比女性的要长。 韩菲儿看着他的脚,忽然就想起一个问题,“谁给你剪脚趾甲?” 长安没有说话,倒是一直充电的小机器人突然亮起一双灰色宝石眼睛,走了十几步到了韩菲儿跟前,亮起自己的左手,上面有各种刀具,包括指甲刀。 “……” 韩菲儿缓了过来,对方才的悲伤情绪倒也没多大抵触了,看着长安泡脚的模样,她往门口的方向走了几步,“我下次……” 不等她说完,就听见水声,她猛地回身,“等会!水!水!” 长安已经从水里出来了,脚就放在地毯上,身上的毯子也立马丢开了。 韩菲儿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重新回去,“我……行吧,你有什么想说的你就说,我暂时不走。” 长安站了起来。 韩菲儿立马走过去,“我说了暂时不走,你还不信?” 长安蹲了下来,把盆端起来走进洗手间,换了一盆新的热水,放在地毯上,看着韩菲儿说,“你洗。” 韩菲儿:“……” 她刚刚那些糟糕的情绪瞬间没了,面对着一个端水给她洗脚的人,她突然间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韩东延都从来没有端过洗脚水给她,顶多拿了毛巾给她擦一下。 长安走过来,轻轻推着她到床边坐下,又蹲了下来,帮她脱鞋。 “哎……我自己来。”韩菲儿缩了缩脚,她只是肩上受了伤,并不是残废,还有一只手可以用。 长安却没有松手,他某些方面真的很固执。 韩菲儿没争过他,索性任由他脱了自己两只脚的鞋和袜子,那只冰凉的手触碰到她的脚,随后握住她的脚踝,把她的脚放进温热的水里。 潘叔端着两碗姜汤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吓得他差点身子一歪把姜汤打翻。 公孙家上下伺候了二十多年的少爷今天突然下楼不说,开口说话也暂且不提,如今居然蹲下来给一个女孩子洗脚?! 哄动尼?! 麻吉噶?! 韩菲儿虽然有些尴尬,但面上却没显出几分,她坐在床上,身体有些僵硬地向后倾斜,拘谨的手指摸索着触到软软的毯子,立马想起潘叔的叮嘱,赶紧抽过来丢在长安脑袋上。 长安扶住脑袋上摇摇欲坠的毯子,冲门口的潘叔看了眼,潘叔同手同脚地把姜汤放在门口,又赶紧关上门。 长安这才站起来,他轻轻抖开毯子,俯低脊背,把毯子放在韩菲儿肩上,他的呼吸落在她脸前,韩菲儿不知怎么地,心脏忽然乱了节奏,狂跳起来。 长安去洗了手,随后出来端起门口一碗姜汤递给韩菲儿。 韩菲儿没有推辞,直接喝了口,原本她都做好了拧眉的表情,结果滑到口腔的姜汤没有半点辛辣呛人的味道,很甜很可口,她眼睛眨了眨,把姜汤喝完了。 长安看她喝完了,这才接过空碗走到那边拿起剩下那份,仰起头喝了。 韩菲儿坐在床边,隔着两米距离,盯着他上下滑动的喉结看了两眼,又默默移开视线。 没见到长安之前,这个人对她而言不过是个患了自闭症把自己封闭在阁楼内的公孙家的小少爷,见到长安之后,她发现这个人是自己十年前的救命恩人,这个救命恩人并不是自闭,他有很澄澈的眼睛,像一面镜子,你投递给他的感情,他也会投递到你身上,她觉得他看起来单纯又惹人怜,所以忍不住逗了他。 可她从没想过,他会…… 韩菲儿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背,长安的吻似乎还停留在那处,她不自在地把手背在床单上蹭了蹭,却没能蹭掉那份热意。 长安又重新走了过来,他手里拿了一条纯白的毛巾,看着就很软。 韩菲儿眼睁睁看他在自己面前蹲下来,随后伸手握住她一只脚。 “你……”她挣扎了一下,很轻,怕脚上的水溅到他。 长安不说话,那双温温凉凉的眼睛落在手心的那只脚上,很认真地拿起毛巾擦拭。 韩菲儿突然就说不出话来,她脚趾蜷缩着,身体也向后绷着,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在一个单纯的小男生面前怯了场。 她是这方面的老手,游刃有余地玩弄过不少男性,只是为了钱。 欲情故纵欲拒还迎这一套她十分熟练,但凡是个男人,她都能立马进入角色,调动自己所有的媚态去勾引对方,因为她唯一的优势便是自己那张脸。 她以为自己面对长安也该是游刃有余的,可偏偏,眼下的状态自己显得最为被动。 为什么? 一个自闭症的青年从来没有走出阁楼,今天为了她第一次走出去? 还是,方才站在楼下,那个一掌之隔的吻? 抑或是此刻跪在她面前,专注地替她擦脚? 长安端盆进了洗手间之后,韩菲儿都没想出个结果,只是,一开始的满腔难过与不堪,被一点一滴地抚平,如今再也寻不出半点踪影。 帷帐内很黑,她爬了进去,电脑屏幕还开着,有个文件夹在桌面,显得突兀又奇怪,没有名称。 长安回来后又换了毯子,随后又进了洗手间。 韩菲儿思索片刻,点进了文件夹。 没想到,文件夹内是照片,一张张或笑或睡着的照片。 都是她。 最早之前的照片甚至有她住在高级别墅里的画面,包括后来住在燕家的,以及后来在莫得酒店套房,再往后是……前后两个租房内。 长安收拾完毕,重新进来时,就看见韩菲儿正在看他电脑上的照片,他怔了片刻,随后坐在她边上,安静地等她看完。 “没有什么要解释的?”韩菲儿叉掉界面。 长安像个等待判刑的犯人,沉默地不发一言。 “一开始在楼下想跟我说什么?”韩菲儿原本想问他为什么把自己照片存在电脑文件夹里,想想大概是小机器人存下来的,就换了个问题。 长安摇摇头。 韩菲儿愣了下,“没有话跟我说?”她侧过身看他,“你没话跟我说你叫我上来干嘛?” 长安戴着兜帽,帷帐内昏暗无光,只有电脑屏幕的光亮落在两人身上,韩菲儿侧头只能看见长安露在兜帽外的鼻子,和薄薄的一张唇。 那双眼被额前偏长的碎发盖住,她什么都没看清,只听到他泛哑的声音说,“别走。” 韩菲儿不知道有没有听懂他的话,她微微怔愣了几秒,忽然笑了一下。 “别开玩笑了,”她嗓子发干,“你别逗我,长安,我只是跟你闹着玩……” 兜帽忽然离她近了些,将她未说完的话瞬间堵了回去,韩菲儿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她微微后仰,另一只手正要捂住嘴,就被长安的手按住了压在床上。 韩菲儿左肩受伤,左手根本不敢乱动,怕把伤口崩开,最近伤养得差不多,但也不敢造次,因为去一次医院很不容易。 如今,长安逼近,韩菲儿不得不用另一只手想抵住他,那只手还没伸出来,整个人就被长安压着倒在了床上。 “我想让你忘掉痛苦。”他说。 韩菲儿不再挣扎,只是用发干的嗓音问,“怎,怎么忘掉?” 长安低头,靠近时呼吸喷在韩菲儿脸上,她猛地偏头,“你到底要干什么?难不成你是打算要睡我?” 长安顿住,低低应了一声,“嗯。” 韩菲儿:“……” “你会么?”她大概脑子进水了,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长安默了片刻,才点头,“学了一些。” 韩菲儿:“……” “这种事,两情相悦的人做了才会很愉悦,我们这样的……会很尴尬,你又小又单纯,不要被我骗了,而且……”韩菲儿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境地,解释得很辛苦,心脏却跳得很大声,“而且……而且……” 而且做了,她也不见得会忘记痛苦。 她难堪得说不出口。 长安大概听出来了,撤了力道,半坐起身,问,“和别人试过?” 韩菲儿躺在床上,另一只手掩住脸上的难堪,“嗯。” 没有用,她还是会惊惧颤栗,恐慌痛苦,后来再也没有尝试过,哪怕对方帅气多金,哪怕对方温柔如水,都暖不动她一颗千疮百孔的心。 长安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问,“今晚留下来可以吗?” “做噩梦了你抱着我睡么?”韩菲儿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的那天夜里,嘴角忍不住浮出个笑。 “不做噩梦,”长安低低地说,“也可以抱着你睡。” 韩菲儿:“……” 很奇怪,平时想起十年前的那段痛苦经历,不耗费三包烟和两瓶酒,她可能活不到第二天,可今天,轻而易举地就被眼前的青年给一一抚平,他甚至都没有安慰过她,而且想安慰的行为还被她给制止了。 可是很奇妙的,她的心在这一刻很平静。 似乎,还有些柔软。 第386章耳朵 第386章耳朵 —— 江家。 江栩刚下车进来,宋妈就从厨房端出一直温着的热汤,放在餐桌上,看着她说,“快趁热喝。” “谢谢。”江栩没说自己在公司吃过了,甚至喝了枭爷送来的两份汤,她只是坐在椅子上,一口一口地喝着宋妈熬给她的汤。 “多喝点,最近瘦太多了。”宋妈心疼地看着她。 “没事。”江栩看着她,问,“还有汤吗?再装一碗。” 趁着宋妈进去,江栩努了努下巴,四九了然地上前,一口把剩下的汤给喝完。 等宋妈出来后,看着江栩面前的汤已经喝了个干净,她面上浮现出大大的笑容,“多喝点,多喝点,这个很补的。” 当然,第二碗还是四九喝的。 最近江栩很忙,管家积攒的江家的大小事务一般都不敢劳烦她,而是自己捡细小的事处理了,剩下的给四九过滤一般,送到江栩手里的都是只有她能处理的,因为她代表江家。 这么多天来,管家和宋妈早就接受了二小姐突然变好变正常的事实,虽然看着有些冷,但比起浑浑噩噩已然疯癫的大小姐,他们还是很看好二小姐江栩,平日里对她也更加心疼。 这么小的孩子,今年刚成年就遭遇了这么多事,没有哭哭啼啼以泪洗面就算了,难得撑起肩上的担子,甚至每天起早贪黑地去公司忙碌学习,最厉害的是,公司居然打理得还不错,听四九说最近效益还不错,托了各方面的关系。 当然,还是二小姐本身厉害,结交了那么多朋友,江远山送别会那天,管家和宋妈才发现来了很多大人物,包括燕家的那位性情阴晴不定的枭爷。 宋妈甚至恍惚地想起,二小姐曾跟她说交了朋友,她当时还以为是什么小孩子,却没想到……每一个都是杨市有头有脸的人物。 她甚至有个荒谬的想法,当初那瓶什么沐浴露的不会是被二小姐送给枭爷了吧,毕竟只有枭爷那天出现在她阳台上。 江栩踩着楼梯上去,管家跟在身后汇报一些琐事,需要江栩签字的他说完就递给四九,有些只需要江栩知道的他就言简意赅地讲一遍,二小姐最近很忙,休息时间都被压缩到只剩不到六个小时,她还在长身体,他实在不敢再耽误她的时间了。 路过书房时,江栩停了步伐,书房的门开着,里面没有灯,但江栩却忽然踱步走了过去,开了灯后,果然在书房桌前的地毯上看见蜷缩在那的江柔。 自从江远山去世后,江柔就彻底疯癫了,她被内心的懊悔与愧疚折磨得不成人形,江栩还没动手惩罚,她就已经把自己搞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了,每天游荡在江远山的房间里,不停地忏悔祷告,累了就睡在地上,醒了就呆在那发呆,偶尔还会对着墙壁问王雪华什么时候回来,家里上下没有人理睬她,她其实伤还没好清就从医院跑了出来,如今的天气昼夜温差极大,她根本吃不消这个天气,江栩发烧住院那天,江柔也生了病,但所有人都忙着照顾江栩,没人理睬江柔,等第二天发现时,江柔都昏迷了不知道多久。 管家喂她吃了药,但没人送她去医院。 江柔自己挺了过来,她知道这个家对她有多讨厌,她无数次在深夜偷偷联系江逸城,可那头永远无人接听,她自然不知道江逸城受伤住院的事,她只是以为大哥也抛弃了她。 所有人都抛弃了她。 “躺在这里就能赎罪?”江栩出声。 地上的江柔动了动身体,抬头看了过来,“我所有的东西都给你了,包括爸爸分给我的股份,我都给你了,你还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江栩走了几步,把书桌上的一支笔放在笔筒里,“江柔,你要搞清楚一件事,贪心不足的人一直是你们,不是我,害死爸爸的人是你,害得江氏几次险些破产的人是你和王雪华!” “我知道错了……”江柔无助地哭着,“我知道错了啊,我错了……” “可是爸爸死了啊。”江栩蹲下来,偏头看着地毯上的江柔,“是你亲手害死的。” 江柔疯癫地抱着脑袋呜咽着,“我错了啊……不要再折磨我了好不好……我求求你……不要折磨我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江栩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地毯上卑微的江柔,漠然的声音说。 “你还有赎罪的机会。” 江柔抱着脑袋抬头看她,挂着泪的脸上有片刻的怔忪,“……什么机会?” 江栩微微偏头,身后的四九立马走了上来,拿起当初的那份收购书递给江柔看,江柔一看见这份收购合同,当即就发了疯地捂住脑袋不愿意看,四九却不甚在意地当众宣读,转让方,收购方…… 江栩走出房间,穿过长廊,脑子里仍然回荡着法人代表江远山七个大字。 爸爸,耐心点,我会替你报仇。 —— 韩东延在医院收到韩菲儿的短信后,就用莫老四的手机给小罗发了个位置,让他带人去查,随后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端详着莫老四睡熟的脸。 平心而论,莫老四长得很帅气,是那种阳光型的帅气,他们兄弟几个当中,他属于那种看脸就觉得很好相处很逗逼的一个人。 听到枪声那一刻,韩东延心头的颤动让他直到此时都还心有余悸,那一声像是没有打在莫老四腹部,像是打在他了心口。 四肢百骸都在震颤哀鸣。 莫老四性子欢脱,四海之内皆兄弟,爱说脏话,聒噪又烦人,最重要的是他是个已婚人士,有老婆,父母健在。 反观韩东延,孑然一身,不,他有个相依为命的韩菲儿。 除此以外,他什么都没有。 韩东延站起来,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准备出去抽完一根再回来。 就这么个当口,莫老四突然睁开眼,“操,我就猜到你肯定要偷偷走!” 韩东延断眉一扬,挺不能理解的,“你装睡?” “废话!我就知道你不可能陪床,我就想看看你准备熬几分钟,没想到,这才过去不到三分钟,你就撑不住了,妈的,塑料情!”莫老四其实困得厉害,身上的伤隐隐作痛,他算是比较能忍的人,换一般人熬到现在早就撑不住了。 “出去抽根烟而已。”韩东延从口袋里把烟盒抖出来。 莫老四脸上有点挂不住,“那你待会还回来?” 韩东延瞅着他没说话。 莫老四又说,“那你就在窗口抽吧,看着你我安心。” 最后一句话像是没经过脑子就那么一秃噜就说了出来,说完之后,莫老四自己咂摸着有点不太对劲,但是看韩东延好像没多大反应,他就重新闭上眼装睡了。 韩东延把烟抽出一颗,咬着滤嘴往窗口的方向走,想了想,又重新坐回椅子上,只是叼着烟,没有多余动作。 半小时后,韩东延进了洗手间,没多久拧了毛巾出来替莫老四擦脸擦手,随后擦脚,等收拾完,自己又去洗手间洗了个澡,拿干毛巾擦着头发出来。 莫老四没撑住已经睡了过去。 韩东延也翻上陪护床,原本方向对着莫老四,后来他干脆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第387章没有 第387章没有 —— 侯广庆并不是第一个招供的,最早开口的是廖明。 之前莫老四用他小女儿要挟他说出小石头可能藏身的地点,他最宠爱自己的女儿,当然忍受不了女儿哭得那样撕心裂肺,当即就招了几个地址,但是关于侯广庆,他却是半个字都没有透露,毕竟当时警方没有找到侯广庆的半点疑点和证据,对躺在病床上的廖明也实行不了什么屈打成招,一直拖到终于在侯广庆别墅里发现那具女尸之后,廖明终于松了口。 “他好像想找个女孩子,大概是他的初恋吧,那个女孩很早就死了,然后他就开始找长得相似的女孩子……” “具体多少我真的不清楚,我不碰那些女孩的,真的,我发誓,我没碰过,你看我自己女儿才那么小,怎么可能干出这么禽兽不如的事呢?” “具体我记不清了,反正很早,十几年前吧,那个女孩我不知道叫什么,就反正我联系了人帮忙负责找长得相似的,找到了就给他送过去,其他的我都不管的,后来,那个人直接跟他对接的,我就没有参与了。” “我真的没说谎,我……你们可以问他啊,为什么要问我?” 坐在审讯室的侯广庆被问得也来了脾气,“为什么不问廖明,这种事为什么要问我?为什么不找他问?” 杨市警局此次的审问方式很特别,问东问西就是不问侯广庆那具尸体,侯广庆一开始坐得老神在在,他早就打好了腹稿,准备一问三不知全部推给司机身上,岂料,廖明那头早就先出手把他卖了个干干净净。 等队长亲自拿着廖明的口供坐在侯广庆面前时,那具女尸的家属都已经找上了门,认领了尸体是自己失踪多日的女儿。 紧接着,陆陆续续的失踪少女案都在被查封的侯广庆的花园别墅中的那些照片中找到了答案,然而,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侯广庆死活不开口,他披着自己那张人模人样的外衣,要求见自己的律师。 但没想到,律师没来,他见到了自己的女儿。 侯君手里捧着一本日记本,那是侯广庆的日记本,他一开始还在庆幸警察没有发现这本日记本,直到亲眼目睹侯君把它带到了警局,亲手交到了警察手里。 侯广庆终于有了反应,他愤怒地冲过去,想要夺回自己的日记本,身后两个警察立马一个擒拿把人压制住,把他的脸按在桌上。 侯君当时从花园别墅出来时,想了想,又把日记本带了出来,她只是想搞清楚许晓雯是谁,想搞清楚父亲收在盒子里的那些照片中的女孩又是谁。 但看见别墅里的女尸之后,她恶心之余生出一股无力的恐慌来,那些女孩会不会……也死了? 她回去之后被警察审问了一夜,第二天回去睡到夜里才醒,浑浑噩噩地连饭都忘了吃,就枯坐在床上发呆。 母亲哭完了还要去公司处理事务,父亲被查,镇远科技人心惶惶,她得去让员工们安心,还要想办法找律师去把侯广庆给捞出来。 可现在出的是命案,人命关天的事,任你钱财再多,都没有哪个律师敢接,之前一直用的法律顾问和律师早在听到消息之前就告病呆在家里,即便如此,也没能躲开警察的盘问。 “爸,对不起。”侯君隔着审讯室冲侯广庆说完这句话之后转身就走。 侯广庆目光紧盯着警察手里的日记本,直到有人翻开一页,从里面取出那张许晓雯的照片放在桌上,侯广庆终于妥协般地闭上眼。 许晓雯的资料太少,而且重名的也太多,公安系统查到三十多年前,这才查到一个符合特征的女孩,是在外省的。 但是那女孩早早就死了,死因是病逝。 韩东延把许晓雯的照片第一时间发给了警方,随后警方直接联系外省的警察局让人帮忙去查许晓雯的资料,刚好在今天有了调查结果。 “听说这女孩是被强暴之后才自杀的,是你干的吧?” 侯广庆听到这话愤怒得一双眼睛喷了火,“放你的屁!”他伏在桌面上,彻底抛弃了自己的成功人士形象,因为愤怒整个人不停喘着粗气,“我没有!我从来没有!放开我!我没有!” “侯广庆,你最好给我安静点!这里是警局!不是你们侯家!再敢撒野试试!”队长拿警棍敲了敲桌面,示意警员把人按在椅子上。 又看向边上的记录员,记录员了然地没有纪录刚刚那句话。 侯广庆坐在椅子上,左右两人把他的手拷在背后,又按着他的肩膀,担心他待会突然暴起发难。 “廖明已经招了。”队长冷眼看着他,“你配合点,我们也少让你吃点苦头。” 侯广庆冷笑,“苦头?我白手起家吃过的苦头比你吃的盐还多!你要怎么处置我都随便,其他的我不会回答。” “不回答是吗?”队长摊开自己手里的文档,“许晓雯你认识吗?” 侯广庆眼皮动了一下,没有说话。 “许晓雯十六岁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这件事导致她后来没有上学,最后在一个深夜,在自己房间上吊自杀。” 侯广庆的拳头捏紧了。 队长看着他的反应,问,“你当时很喜欢她吧?但她不喜欢你,她有钱有学问有教养,是个富贵家庭的女孩,你配不上她,所以你密谋了几个混混,在一次放学的路上,把她堵在了巷口……” “你放屁!”侯广庆激烈地挣扎起来,脖子上筋脉都凸了起来,“你放屁!我没有!不是我!不是我!” 那是三十多年前的一个夏天。 侯广庆被醉酒的父亲打了出来,一心想要离家出走的他发了疯地往外跑,一跑就跑到了一所公办的小学门口,学校里的人都穿着校服,男生是白衬衫黑裤子,女生是白衬衫,黑裙子。 他在一所民办的学校上学,那里所有人都灰头土脸,农村人都又黑又丑,有的人买不起书都凑在一起看,别说校服了,有衣服穿就不错,所以,他第一次看见这么贵气的学校以及里面白得发光的女学生时,眼睛都瞪大了。 一想到自己,在想到自己那喝醉酒只会打老婆和孩子的混账父亲,他深感耻辱,眼泪簌簌往下落,他想象不出来,自己什么时候能进这样的学校念书。 他低头只看见自己因为捡煤块而发黑的手。 然后面前就有一只白净的手递了张手帕过来,他抬头一看,是个特别漂亮的女孩子。 “别哭了,回家吧。”那女孩递了手帕给他,想了想,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巧克力递给他。 那个时候的他从没见过这种东西,有些呆滞地看着手里的巧克力。 女孩大概发现了,又接过巧克力,把那层锡纸剥开,递过去说,“可以吃的,很甜的,你尝尝看。” 他就傻傻地张了嘴,咬了一口。 甜。 特别甜。 他傻傻地笑,露出一嘴的黑牙齿,面前的女孩被他逗笑了,捂着嘴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 那时候的侯广庆第一次知道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可以这么大,他在墙外面,第一次见到巧克力,第一次知道巧克力是甜的,而一门之隔的里面,那群衣着鲜亮的学生们把巧克力当零食,吃完了不会嘬手指。 第388章新鞋 第388章新鞋 侯广庆家很穷,他最好的衣服都是打补丁的,他找不出比巧克力更好的东西回赠给那个女孩,哦,他有个收获就是,他知道那个女孩叫许晓雯。 他认的字不多,一直以为她叫许小文。 许小文。 许小文。 真像个男孩子的名字,他一边在心里默默念,一边觉得人家父母有文化,不像自己,镇上有个杂货店,叫广达杂货,杂货店的隔壁有个裁衣服的店面叫庆元店面,都是老板用自己的名字起的店名,侯广庆的父亲也想做老板梦,就把俩老板的名字结合了一下,凑成了侯广庆的名字。 侯广庆从杂货店偷了一个小手串,贝壳做的,很漂亮,他洗了很多遍的手,还是觉得自己的手还黑了怕脏了手串,用纸包了一层又一层,随后把手串放在口袋里,一直跑到公立学校的门口。 许小文还没放学,他就在门口等,一直等到学校大门开了,学生陆陆续续从里面出来,他挨个找,很多学生看见他都偏头在笑,那嘲笑的眼神刺得侯广庆脸皮发热,他拘谨地缩着自己的脚,刚刚跑得太急,鞋底硌在石头上硌了个洞。 那群人的视线像大耳刮子抽在他脸上似的,让他狼狈地往外跑,他没遇到许小文,手串也没有送出去,当天晚上被父亲发现了那个包裹在一层又一层纸里的东西,毫无意外地,他又被打了一顿。 侯广庆第二天带着伤跑了出去,他决定要离家出走,做这件事之前,他想再看看许小文,把攥在手心里磨得都发黑了的贝壳手串送给她。 他不敢太靠近学校门口,只是离得远远的,站在一棵树下,许小文和几个女学生一起出来,过了会,她们在路口分道扬镳,侯广庆抓住机会冲了过去。 许小文看见他很诧异,侯广庆磕磕巴巴地把感谢的话说完,又把手心里攥的贝壳手串送了过去,被打的时候他一直死死攥着手串,没有发现贝壳已经坏了,更没发现贝壳上沾了他的血。 许小文接过手串,又仔细看了他一眼,问,“你被谁打的?” 侯广庆嘿嘿傻笑,“没有,爬楼梯摔的。” 她说的普通话,很好听,他只学了不到一个月普通话,口音很重,在她面前有些自卑,不好意思再多说话。 “你为什么不涂药?”许小文问。 侯广庆不知道被打伤了还要涂药这一说法,有些愣愣地看着她。 “你爸妈呢?”许小文看着他脸上的伤口,问,“他们不管你吗?” 侯广庆低头不说话,用脚蹭了蹭脚背,这一下,脚底的洞露了出来,他尴尬无比,恨不得赶紧找个洞钻进去。 许小文又递了块帕子给他,纯白干净,和她这个人一样。 侯广庆看见那张白得跟牛奶一样的帕子,忽然眼泪就掉了下来。 明明两个人面对面,他却从心底产生一种自卑,他和眼前的女孩,两人之间隔着一条河。 哪怕她没有施舍的意思,他此刻站在这,任由外人看见这幅画面,都会以为这是一个穷困的小男生被一个富家大小姐施舍的场景。 难堪。 侯广庆哭着转身就跑,破了洞的那只鞋终于不堪负重地掉在了地上,他停留了片刻,还想把鞋子捡起来,又觉得当着许小文的面去捡鞋显得更丢人,于是头也不回地跑了。 身后许小文喊他,“你的鞋!” 侯广庆跑到拐弯处,回头看见许小文捡起他那只破鞋,脏兮兮的破鞋落在她白皙的手上,那画面刺得侯广庆蓦地就停了下来。 “你的鞋坏了。”许小文提着鞋朝他走来,又问,“你有鞋换吗?” 侯广庆当然没有,他站在那自卑得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看着那天使一样的女孩,伸出手把鞋递给他说,“跟我来。” 他就傻傻地跟着去了。 镇上和他们村之间隔着两千米不到的小路,他每次跑到镇上都只觉得新鲜,从没有此时此刻站在许小文家面前时如此的自卑。 她家可真漂亮啊。 门口种着花,还有个小栅栏,许小文推门进去,让侯广庆在门口等,随后,她径直走到厨房边上一间房门口抬手敲了敲,没多会一个男生把门打开,看着跟侯广庆差不多大,侯广庆隔着距离看见那男生冲他这个方向看了一眼,距离很远,加上他很自卑,侯广庆没敢对视,只觉得那男生的眉毛皱了一下。 没多久,许小文提着一双鞋回来,放在门口,跟侯广庆说,“你穿看看。” 这双鞋很新,布鞋,鞋底子都是新的,她就那样放在门口,跟他说,你穿看看。 很随意的口吻,把侯广庆最后的自尊碾压成齑粉。 这是施舍。 再怎么否认,这都是施舍,像穷要饭的使劲敲打他家的门,他的父亲骂骂咧咧地非但不给开了门还会怒踹对方几脚。 接受了,他就是穷要饭的。 侯广庆眼泪掉了下来,十几岁的小男孩才刚知晓什么叫自尊心和羞耻心,刚懵懂地对一个女孩子有了好感,就在一双破了洞的鞋子面前暴露自己的自卑与贫贱。 他从来没穿过新鞋,他多想去穿那双新鞋啊,可他只是流着泪不停摇头,在许小文的喊声中抱着自己那只破了洞的鞋跑掉了。 他没有离家出走,从镇上跑了半个多小时的路程回到家里,对着满屋狼藉和醉醺醺的酒鬼父亲,侯广庆觉得眼前这一幕就是自己未来的缩写。 他在杂货店偷电池的时候被人抓了个现行,酒鬼父亲给了他一分钱,让他出来买电池,他把钱花了,买了根冰棍,咂完了又偷偷进去顺了一节电池,还没来得及放进打着补丁的口袋,就被老板抓住了手。 这是镇上的杂货店,门口人来人往,老板拿鸡毛掸子抽在他身上,边上都是看戏的人,有的嗤笑有的嘲笑,但没有一个愿意上前帮忙,后来他听见许小文的声音,被打出血的眼睛透过烈日灼阳看清了那女孩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绸缎做的小钱包,白净的袋子,绣着金丝线,漂亮极了。 她付了钱,替他买下那节电池,就放在门口的凳子上,随后就转身走了。 侯广庆捂着脸躺在地上静静蜷缩成一团,十几岁的男孩在自己喜欢的女孩面前,唯一的尊严都没了,只剩下无尽的羞耻与自卑。 他家里连几分钱都少得可怜,她的钱袋子里却沉甸甸,全是钱。 大概是这一幕被一群小混混看见了,当天许小文放了学就被人堵在了镇上的巷口,侯广庆就跟在她身后,他每天都在镇子上无所事事瞎晃荡,不喜欢念书,也不想回家,每天唯一打发时间的事只剩下了送许小文回家,是他单方面的送,许小文大概不知道他跟着吧。 那群混混堵在许小文跟前时,侯广庆第一次变得那样英勇,他冲过去,二话不说和人厮打在一起,因为他的英雄救美,事态突然就变了,原本那群人只是想拿钱就走,可冲着侯广庆这一挺身而出英雄救美,于是混混头子为了羞辱侯广庆,当着他的面把许小文给强了。 混乱,糜乱,痛苦,血液,撕扯,扭曲,挣扎,泥土。 许小文被人捂着嘴,眼泪簌簌往下落,她求救的目光一直看向侯广庆,而后者被人踩在脚下,瞪着一双发红的眼睛,他痛苦地哀嚎。 那一晚下了大雨,许小文狼狈不堪地倒在地上,侯广庆哆哆嗦嗦地找地上扯坏的衣服给她穿上,第一次注意到铭牌上写着许晓雯,不是许小文。 “我会杀了他们,我会杀了他们……”他一直哭着在喊这句话,许晓雯不说话,她浑身抖得厉害,抱着发抖的身体回了家。 当天夜里,她自杀了。 第389章招了 第389章招了 那一天,侯广庆躺在房间里哭得不能自抑,酒鬼父亲还要打他,被侯广庆猛地一推摔倒在地,这是侯广庆第一次反抗,也是最后一次。 他拿起啤酒瓶砸在父亲脑门上,随后拖父亲惯常打他时用的棍狠狠打在父亲身上,直到父亲求饶的声音响起,侯广庆才慢慢停了手。 他要报仇,他要为许晓雯报仇。 但没等他动手,那群混混已经被抓了,许晓雯的父母报了警,那时候侯广庆担心混混们把事情推到身上,还在外村躲了几天,等他回来后,事情已经平定了。 他偷偷去过许晓雯家里,趁着家里没什么人时,他偷翻了进去,偷了一张照片出来。 他没能进到里面的房间,而是误打误撞地进了厨房边上的那扇门,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一把椅子,一面镜子,床边的桌上放着两本书,侯广庆在桌上看见了许晓雯的照片,他拿起那张照片匆匆就跑了出来。 后来过去许多年,那扇房间都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 住在房间里的那个男孩并不是什么少爷,是管家的儿子。 侯广庆常常在想,那个男孩是不是也暗恋着许晓雯,他们每天都有时间相处,早上见面,晚上见面,甚至……许晓雯是否进过那扇房间。 这一幕成了侯广庆的心魔,以至于后来他终于做成了大老板,开了面粉厂,后来又索性搬到了大城市扎根,结婚生女……偶尔午夜梦回仍然会想起许晓雯。 直至,有一天,他在路上遇到了一个长得肖似许晓雯的女孩。 那一刻,心魔发了芽。 他幻想自己并不是那个又穷又落魄的小男孩,不是那个被人踩在脚底没有还手之力的侯广庆,而是那个住在厨房边上的管家的儿子,他把自己的房间布置得跟那个房间一模一样,然后,邀请了那位和许晓雯长得肖似的女孩进去。 女孩进来会穿上漂亮的学生装,白色衬衫,黑色短裙,纯白的袜子,梳着黑色长发,坐在床边安静读书。 他想重新和许晓雯认识,重新交往,重新了解对方,重新……将那天晚上的痛苦揭过去,换成他温柔的对待。 “许晓雯”很怕他,所以他失败了一次又一次。 他的温柔换来的永远是“许晓雯”惊恐又惧怕的反应,和三十多年前的那个夜晚一样……直到前段时间,他找到了一个不再怕他的“许晓雯”。 他想和她共度余生,所以准备和妻子离婚,甚至还为此去过一趟观音寺,为死去的真正的许晓雯祈福,却不想……从那天起,麻烦接踵而至。 “去查十八年前开始的失踪儿童名单,应该和照片里的孩子能对应得上,另外,多派几个人跟着小吕,小吕手里有莫思东发来的关于逃掉的那位叫梅姨的地址。” 小吕便是莫思东口中那位“小罗。” “是!” 队长拿了侯广庆的口供出来后直奔局长办公室,“侯广庆招了。” 局长也松了口气,拿过口供仔细看完,又把莫思东的推测说了一遍,敲了敲桌子,道,“观音寺的那群孩子和希望之家的孩子是怎么回事,廖亮呢?还没开口?” “但是廖明开口了,只是矢口不提观音寺。” “之前莫思东怎么审出来的地址,照着他的法子去。” “……”队长看了局长一眼,犹豫地问,“绑了他女儿?” 局长打开百叶帘,“不行,换个别的。” 队长拿了桌上的文件转身就往外走,还是继续盘问吧。然而刚到门口就有个小警察冲了过来,“队长!” “什么事?” “有个人在门口放下了这个,我赶紧送来了。”小警察把文档打开,里面厚厚一沓文件。 “什么东西?” 队长凑过去看了一眼,眼睛陡然就瞪大了几分。 “好像……是医院的检测报告,是……是之前观音寺那群孩子们的。”小警察看到一张纸条,钢笔字,笔法有力,上面写着观音寺孩子检查报告。 “去,重新去审那个老秃驴!”队长咬着牙。 小警察被他凛冽的气势吓了一跳,原地敬了个礼,“是!” 队长大步往回走,蓦地又转身抓住一个小警察,“给我派两个人去医院审问廖明!他如果还不说,就弄个假视频一直循环播放!要小女孩哭的那种!” “是!” 队长说完带着一身凛冽之气进了侯院长所在的审讯室,进门之前,冲站在门口的警察说,“把观音寺的住持带到玻璃门外,让他亲眼看看!” “是!” 侯院长一开始嘴巴闭得跟蚌一样,等看见队长手里拿着侯广庆的口供以及那一沓孩子的检查报告之后,眼里的光登时灭了。 侯院长发家致富是凭的侯广庆,后来凭了自己的本事攀了个有钱贵女,一路节节高升坐上了院长的位置,但是人不能忘本,从侯广庆开展他的业务之后,侯院长成了那个替他擦屁股的人——收尸。 太过惊惧恐慌的女孩最终会死在侯广庆手里,这也是他为了避免“许晓雯”自杀的唯一方式,他病态地认为“许晓雯”没有自杀,没有被强,她死在自己手里,安详的,没有任何痛苦。 侯院长跟侯广庆接触之后,也跟他手底下那群帮忙找女孩的人有了接触,他们并没有把希望之家当做窝点,因为侯广庆不允许,他是做表面功夫的人,不允许在自己的地盘上出现那些脏事,于是把窝点定在了观音寺的偏殿,那儿夜里没人会过来,白天只要那些孩子安静地睡着,就没人发现。 可惜,他们千算万算,被韩东延一颗定位器给发现了踪迹。 于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观音寺的住持依旧面不改色,哪怕自己的所有罪行都被另一人当众揭开,哪怕警察手握所有证据怼在他面前,他照旧巍然不动端坐如钟。 直到队长走到他跟前,微微弯了腰,俯身在他耳边说,“我们在其中一个孩子的体内检测到你的……”队长的声音很低,轻轻地只落在住持一个人耳边,旁人都没听见他说什么。 众人只看见一直面无表情的住持突然变了神色。 队长冷冷一笑,把手里的文件摔在桌上,“观音寺住持涉嫌强幼女,证据确凿!暂时收押!等法庭发落!” 而另一边躺在病床上的廖明,再一次听见女儿嚎哭的声音,当即就崩溃了,“求求你们放了她……我说,我什么都说!” 第390章女孩 第390章女孩 —— 莫老四在医院住了一周,除了不能笑不能坐以外,恢复得还算不错,韩东延除了那一晚陪床之后,第二天以后就再也没来过。 莫老四不由得在想是不是自己前一天晚上骚得太明显了,不然韩东延怎么就突然对他不闻不问了,电话没有短信没有,简直如同人间蒸发了一样。 另一边梅姨的进展也不顺利,“小罗”按照地址摸过去没找到梅姨,只找到个和梅姨长得三分像的人。 侯广庆的案子算是结了,但韩东延和韩菲儿一直苦苦追寻的答案却还没有结果,那个逃跑的梅姨就是他们要找的答案。 莫老四如今带伤,什么都做不了,每天只能跟警方那边联系看有没有进展,再来就是等,坐在病床上等消息。 侯广庆的案子马上开庭,廖明,观音寺假住持廖亮,市医院侯院长,镇远科技侯广庆,几个人形成了一条产业链,侯院长只想找一个和许晓雯相似的女孩,侯院长负责处理尸体,观音寺住持则开展了余下的找人业务,发展成了庞大的团体,梅姨就是领头人,而廖明则作为廖亮的兄弟也掺和了进来,但是他并不喜好女孩,他只爱白净的男孩——于是,一条赚钱的商业链就这样形成了。 侯广庆作为大老板,只管出钱,而底下的人则是拿着这笔钱拓展业务,拐卖男孩女孩,随后经由观音寺流向固定场所…… 口供拿到莫老四面前时,看得莫老四手脚都抖得厉害,恨不得一拳砸死这些杂碎们! 病房门被打开,莫老四一抬头就看见老七提着个打包盒进来,他一进来把打包盒往桌上一放,“你的红烧肉。” “谢了。”莫老四急慌慌地去拆筷子,“我最近馋死了,就想吃一块红烧肉。” 老七“嗯”了一声,垂着眸心事重重的样子,“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哎等会,”莫老四那口红烧肉都快到嘴边了,看见老七这样子,不放心地问了句,“你怎么了?” “有点事,先走了。”老七挥手直接出去了。 换做平常的老七,看见莫老四这饿死鬼投胎的德行,不说拍几张黑历史做要挟,起码也要挖苦几句占占口舌上风,结果老七这蔫不拉几的反应,怎么看都像是憋着心事。 而且他最近跑医院跑得很勤,要不是穆承胤提起,莫老四都不知道老七最近这段时间几乎每天都往医院跑。 老七自己的伤也就是个擦伤,换个药的事儿,总攻一周前就出院了,算来算去,除了莫老四自个儿住院,找不出与老七相关的人住院,当然,如果老七每天跑医院是为了他也就算了,可老七跑医院分明不是来看他的啊,今天这份红烧肉还是莫老四厚着脸皮打电话求来的。 不正常。 莫老四咬下一口肥得流油的红烧肉。 不正常……操,真好吃。 老七最近一直跑各大医院,他把沈老爷子的ct报告和各项抽血检查拿给专家看完,又寄了一份到国外的朋友,让人帮忙找专家看看还有没有治疗办法。 幸而是中期,但老爷子瞒着家里所有人,更是没有听医生的话去住院做靶向治疗,等老七回家,红着双眼一声不吭把老爷子背着坐上车送到了医院,ct单上那块阴影比上次来检查时已经大了两倍。 肺癌不能做换肺手术,只有吃药或者化疗,化疗的痛苦可想而知。 “你游戏那边……” 沈老爷子话还没问完,就被老七咆哮着打断,“什么游戏?!这种时候你跟我提什么游戏?!你想问我跟游戏比,你的命重要还是游戏重要吗?!好,我现在回答你,是你!你比游戏重要!” 他仰头把眼泪逼回去,“我是不孝,可爷爷你不能这样罚我,你不能这样……” 沈老爷子坐在病床上,他喘气其实很困难,身体也渐渐没了力气,以前想去哪儿都是说走就走,现在想动身去哪儿都得借由助理的手臂扶着他起来。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沈老爷子叹了口气,“我不想死在医院,这里太冷了。” “爷爷,可以治好的,”沈亦白抓住沈老爷子的手,“你信我,我会找到更好的医生,他们能治好你的,能治好的。” “小白,让我回家吧,我只想和那群老东西们开开心心地度过剩下的日子,不想呆在这里。”沈老爷子几乎是恳求地语气跟他说。 沈父沈母也是才知道这件事,正心急如焚地找医生主任在办公室里商量治疗方案,结果,沈亦白低垂着眉眼进来,说了句,“不用了。” “什么?” “不治了。”沈亦白挤出个笑,笑容却比哭还难看,眼泪也掉了下来,“爷爷说想回家,他不想在医院里,所以,我们不治了,回家好不好?” “你疯了!这种事怎么能由着他胡来,我们在跟医生商量,这种病又不是不能治,你去病房陪陪他,老人家就喜欢胡思乱想,你告诉他这病没有他想的那么难治……” “对,亦白,你回去陪着老爷子,这里有我们呢,放心,国内治不好,我们就带他去国外,会治好的……” “爸,妈,不治了。”沈亦白又说了一遍,“爷爷说他不喜欢在医院,他想死得体面点,不想死在冰冷的医院。” “你胡说什么?!”沈父气急败坏地冲过来就要来打,被沈母好说歹说扯住了,医生和主任也过来劝架。 沈母得了空隙又看向门口站着的沈亦白,“亦白,你在说什么啊,这种时候你就别说这种话添堵了!” 没人理解爷爷。 沈亦白不再多说,转了身进了病房,在助理的掩护下背着爷爷下了楼,他问爷爷想去哪儿,沈老爷子开心地说,“哎呀,总算等到孙子带我出去玩了,哪儿都行,快,我得发个朋友圈,让那群老东西们羡慕羡慕。” 沈亦白压下胸口那股酸涩的情绪,“好,我带你去玩。” 准备带老爷子去玩是临时的决定,但没有跟沈父沈母通知,他们也不会同意,于是老七第一站就把老爷子带到了自己的训练基地。 而他又匆匆赶到了医院,医生的意思是必须让患者本人来做靶向治疗,确定他适合吃哪种药,这才能把药开出来,可老七刚答应老爷子不治疗带他出去玩,又怎么忍心把他带回来接受治疗。 于是,接下来这段时间,他每天都跑医院,在肿瘤科寻找和老爷子病症相似的病人,这个病症相似精确到肿瘤的大小以及病症的反应。 当天他就找到了一个相似的患者,于是问了对方的病历单和药物单,这其实是个很冒险的事,俗话说对症下药,对了症才能下药,他却是瞎猫抓死耗子。 肺癌中期的患者原本就只剩不到两年光景的时间,更何况,老爷子错过了被发现时的最好的治疗时期,现阶段肿瘤没有抑制会越变越大,这几乎是加速了他死亡的速度,老爷子却浑然不惧,说他早就准备好了。 沈亦白想起前天夜晚,老爷子背对着他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月亮说,“活这么久也累了,别折腾了,开心点,活着一天就开心一天,不要为了病痛掉眼泪,人不该为了这事变得一蹶不振。” 沈亦白还来不及掉下眼泪,就听老爷子问,“对了,你们打的什么游戏?我能不能学?” 训练基地没有队员抽烟,房间有些封闭,沈亦白临出门前让队员把窗户全开了,随后把老爷子安置在总攻的座位边上,对总攻说,“我爷爷,拜托你照顾了。” 爷爷肺癌的事,他没有跟任何一个朋友包括兄弟讲,讲了也改变不了什么,爷爷不愿意治疗,而他唯一能做的是:把药物买齐,然后带爷爷去他想去的地方。 沈亦白今天去医院只是询问医生,关于肺癌吃穿住行需要多加注意的地方,他找了笔记本认真记录着,出来后接到了沈母的电话,爸妈这两天找不到人,急得差点报了警,老爷子主动交代说他去了别处,沈父沈母从来没想过沈老爷子会在沈亦白的训练基地,于是两人找遍了沈老爷子可能出现的任何地方全都没有结果,如今打给沈亦白,怕是要下最后通牒。 “喂……” 电话那头不是沈母,是沈父,“是我。” 沈亦白沉默地等着他那边先开口。 沈父吸了口气,“你们要出去玩是吗?” 这个语气听着不像是恼火,倒像是无奈的妥协。 “是。”沈亦白犹豫了几瞬,没有把目的地告诉沈父。 “我打了点钱在你卡里,你带他……好好玩。”沈父的声音听起来瞬间沧桑了些许,“亦白,父母病了,子女带他去医院是人之常情的事,你爷爷他看得太开了,是我们狭隘了,可我们做这些也是想多陪陪他……或许我们做得不够好,所以他才……” “没有。”沈亦白听出沈父的自责,开口打断,“爸,你和妈别多想,爷爷没有那样想,他只是觉得自己这一辈子挺成功的,不想把余下的时间浪费在医院里。” “如果情况不好了,记得打我电话,不要瞒着我。”沈父说。 “好。” 沈亦白挂了电话,仰头看着天空,迟来的夏天终于要到了,阳光落在他身上,沈亦白却莫名觉得冷。 爷爷就快要死了。 他恍惚地想着这个念头,眼泪簌簌就落了下来。 他以前为什么那么混账呢,沈亦白怔怔地想着,自己当初为什么梗着脖子说自己要和游戏结婚,为什么当初把爷爷气得半死,为什么不常回家陪陪他,为什么过年的时候去参加该死的比赛而没有发现爷爷已经生了病,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啊!”他站在阳光底下吼了出来。 医院门口来来往往的人只看见一个长相俊秀的青年站在路上,满脸都是泪。 上帝总会在不经意的时间给你一刀,让你痛不欲生的同时还得诚心忏悔此前犯下的罪孽。 老七拿着一袋药回到训练基地的时候,路过火锅店,想起中午给老四带的那份红烧肉,于是上去之后,就邀请队员全部下来一起热热闹闹地吃顿饭。 火锅虽然热闹,老爷子却没什么喜欢吃的,而且涮来涮去都是油沫星子和辣椒油,总攻肠胃刚好没几天,暂时吃不了大油,他定了个比较温和的店,老员外骨头汤。 因为队员多,店家给了个大包厢,一群人围坐着,一人一句话场面就叽叽喳喳热闹起来,老爷子就喜欢热闹,趁着热闹劲儿,还悄悄地附在沈亦白耳边说,“我才发现最近教我打游戏的那个是个女孩子。” 第391章钱包 第391章钱包 沈亦白一惊,同样悄咪咪地附耳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老爷子高深莫测地冲他眨眼,笑眯眯地不说话。 沈亦白:“……” 有时候真不知道自己这贱贱的性子是随了爹娘,还是随了这个老东西。 因为人多,而且队员都是男孩子,比较能吃,除了四份骨头汤外,沈亦白又点了八个菜,都是口感比较软糯的甜菜。 几个菜一上来,队员就明白了,队长这菜全部都是为了总攻点的。 老爷子平时吃东西,边上都有助理伺候,这次助理没有站着,而是坐在老爷子边上,但是这次没能轮得到他伺候,沈亦白就把骨头挑了一根放在老爷子面前,又找了吸管插好了递给他,“尝尝。” 老爷子第一次受到孙子这般待遇,当然喜滋滋地接受了,刚凑到吸管前,还没吸上一口,就说,“好喝!” “还没喝上了你就说好喝。”沈亦白话是这么说,脸上却带了笑。 沈老爷子拍了拍他的脸,“我家小白还是笑起来比较好看。” 奇怪。 明明他特别讨厌老爷子叫他小白的,特别厌恶别人当着其他人的面喊他小名,可此刻,面对众队员憋笑的神情,沈亦白却是大方地说,“我爷爷给我起的小名,好听吧?” “好听!”队员们十分捧场,有些还带头鼓掌。 沈亦白目光转了一圈就扫到了总攻,她也在笑,那笑容莫名就熨帖了他这段时间以来惴惴不安的心脏。 他偏过头再次附到老爷子耳旁,轻声说,“爷爷,你看她怎么样?我把她讨来做孙媳妇怎么样?” 沈老爷子也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真的吗?人家能看得上你吗?” 沈亦白:“……” 这个糟老头子果然坏得很。 一行人吃过饭,沈亦白去完洗手间顺便去收银台准备把账结了,结果就看见总攻站在那正在扫码付钱。 “你付钱做什么?”沈亦白问。 总攻低头看见队长落在身侧的那只右手还缠着纱布,声音带着丝涩然,“抱歉,上次的事害你受了伤,原本想单独请你吃顿饭的。” 沈亦白抬起自己的右手,“没事,一点小伤。” 总攻又从宽大的口袋里掏出一个钱夹递过来,“上次把你的钱包丢在那了,我买了个新的,队长,你看看喜不喜欢。” 上次莫老四已经把他的钱包找回来还给他了。 但沈亦白不打算告诉总攻。 他垂眸看着她手里的钱包,黑色的钱夹边上绣着一个初音少女,戴着猫耳耳麦坐在椅子上晃着又细又白的腿。 一看就知道是买完又专门找了人拿图给绣上的,应该费了不少精力和时间,算算时间,估计是她刚出院就开始着手去办。 “你知道女生送男生钱夹是什么意思吗?”他突然问。 总攻有些茫然,“啊?” 沈亦白伸手接过她手里的钱包,轻轻笑着说,“我收下了。” 身后总攻茫然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随后茫然地打开手机搜索——‘女生送男生钱夹是什么意思……’ 词条出现一条两条三条,她看向第一条。 【送男生钱包,意思是管住男朋友的钱,让男朋友合理的花钱。】 【表示希望男朋友在事业上有所成就,用钱包来装更多的钱。】 【钱包是私人物品,一般的关系是不会送这个的,女生送男生钱夹,意思就是让男生随身携带,随时随地都能想到她……】 总攻懵了一瞬,随后赶紧往前追了上去。 等等!她真的没有想那么多啊! 沈亦白也没有走远,停在楼梯上,看见总攻过来,才捏着那只钱夹问了句,“我想带我爷爷出去玩一个月,训练基地这边,能不能拜托你帮我照看?” 总攻严肃地点头,“好。” 沈亦白摸了摸她的脑袋,“不用这么严肃,我把家交给你了,好好看管,等我回来?嗯?” 不知是早就知道队长对她的心思,抑或是之前出了绑架的事件,脑海中仍然时不时浮现队长硬生生受了那人一拳时的隐忍模样,又或者刚刚搜索出来的词条还在脑海闪烁,总之此时此刻,面对这样温柔的队长,总攻的心跳不自觉快了几分。 “回答?”沈亦白低头问她。 总攻不自在地向后退了一步,身后是楼梯,沈亦白伸手拉了她一把,顺着力道自己往下走了一层台阶,轻轻把人圈在怀里才问,“回答呢?” 总攻僵硬了一秒,回,“好。” 沈亦白此刻没什么旖旎的心思,只是想静静地抱着她,他胸腔里压着爷爷的病,脑子里都是肿瘤科患者化疗时的痛苦哀嚎,另一个世界的大门向他敞开,里面全是一群鬼哭狼嚎,他有些痛苦地闭上眼,心里默默地想着,他不会让爷爷变成这样,不会。 “不好意思……能不能让一让?”服务员端着菜上来,有些尴尬地立在楼下。 沈亦白松开她,给服务员让了道,等人走了后,才看着总攻问,“介意我刚刚那样吗?” 总攻:“……” 这种事要怎么回答? 沈亦白没再多说什么,“上去吧。” 总攻赶紧跑上去了。 刚坐下,边上的沈老爷子就问,“干什么坏事去了?人家小丫头脸怎么那么红?” 咦?脸红了? 沈亦白还真没注意,当即就看向总攻,后者正在喝水,脸上没什么异样,倒是两边耳朵有些红。 总攻皮肤白,在医院那会沈亦白才知道,总攻每天都会涂些自然乳液,把自己的脸涂得稍微黄一些,也是那天,他才知道自己当初在民宿看见的那两条细白的长腿是她的。 所以说,缘分兜兜转转很是奇妙。 “队长!这个钱包是新买的吗?”有队员注意到沈亦白手里拿的钱包。 其他队员也赶紧把视线投过来,沈亦白捏着钱包大方地展示一圈,刻意在总攻面前多停留片刻,才笑着说,“不是,朋友送的。” “朋友送的?!”海胆一脸八卦,“看队长笑得那个样子,应该是女朋友送的吧?” 总攻:“……”一刀命中。 “我猜也是!”wink笑,“除了女朋友,谁还会送钱包给队长啊。” 总攻:“……”第二刀命中。 “肯定是女朋友!”aug站了起来,兴奋地说,“不然怎么连队长最喜欢的动漫人物都知道呢。” 总攻:“……”毫不留情的第三刀。 其他队员也纷纷响应,还让队长赶紧把女朋友带给大家看看。 于是接二连三的飞刀把总攻捅了个千疮百孔,她只能一口又一口地喝水,边上的海胆问,“总攻,你很渴吗?怎么一直喝水?” 总攻:“……” “行了,别闹了,吃完了就走吧,我女朋友害羞,暂时不能带给你们看。”沈亦白意有所指地看向总攻,随后才不露声色地把目光移向其他人。 总攻:“……” 明示暗示已经很足够了,不用再来了,她听得懂! “五月份北京有一场比赛,希望我不在的时候你们能好好训练,还有,我不搞其他基地训练那一套,不培养明星选手也不做直播,我只要认真打游戏的,那些玩花样博眼球的你们如果喜欢可以尽情跳槽,我无所谓。” 夜里开会的时候,沈亦白一改吊儿郎当的样子,手里也没了那把贴身携带的扇子,目光肃穆地扫过每个队员,“但是,留下来的,我希望每个人都能找准自己的位置,既然热爱游戏,那就把自己的技术提升上来,让其他人好好看看!” “好!”队员们齐声高呼。 沈亦白的队伍里以前很壮大,并不是只有这么几个人,那时候一个经纪人,四五个生活助理,还有策划和公关团队,他原本只是想让这群人维护他们的形象,免除他们打游戏之余还要和粉丝沟通的那些无聊时间,可事实上,他们非但没能免除,还被要求做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行为,被要求每天直播不说,直播还得跟粉丝互动比什么爱心手势,还要照着台本念什么台词,还要去拍什么海报宣传,还得去唱什么线下战队歌曲……等等。 他忍了半个月,跟经纪人开了个短暂会议,会议结束后的第二天,经纪人带走了战队里的一大半人,只留下了几个根本扶不上墙的新手队员。 那一次给沈亦白的打击很大,导致他后来凡事亲力亲为,再也不找经纪人,更是不找助理和公关团队,他们不搞包装那一套,只是打游戏,这一路上筛选掉不少有二心的人,留下来的都是热爱游戏的人,这就足够了。 累一点而已,比起众叛亲离,他愿意吃这样的苦。 沈亦白第二天早上的飞机,沈老爷子精神奕奕的给自己花白的头发上了发胶,和助理两人一人一个墨镜,活像个黑涩会大佬出场。 沈亦白走在后面,临出门前当着众队员的面,把钥匙放在总攻掌心,又摸了摸总攻的脑袋说,“好好照看家里,等我回来,乖。” 总攻:“……” 队员们:“……” “哦,对了,”沈亦白掏出钱包,冲总攻摇了摇,“我会好好带在身上的。” 总攻:“……” 队员们:“……” “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礼物?”沈亦白又问。 不等总攻回答,他又说,“我送什么你都会喜欢的吧?那好,等我回来。”说完推门走人。 队长走了之后,场面一时寂静无声。 正在wink想出声打破这诡异的安静时,门忽然又被推开,沈亦白露出一张脸,看着总攻说,“今晚搬我那屋睡,晚上视频我会检查。” 说完又匆匆地走了。 总攻:“……” 现在解释来得及吗? 队员们:“……” 不用解释了我们都懂了。 第392章便秘 第392章便秘 —— 莫老四便秘了。 就在他刚吃完中午那份香喷喷的红烧肉之后,晚上六点,他痛苦地捂着肚子,一边是想拉,一边是肚子上的伤口绷着他不能使劲,他痛得脸都快憋成紫色,医生和护士拿着开塞露围着他。 开塞露什么鬼东西? 医生生动形象地跟他解释一番之后,莫老四想当场表演个原地去世。 什么叫只是轻轻地捅进去? 轻轻和捅这两个词是可以同时使用的吗? 光想想就很痛很羞耻好吗?! 他为毛要吃那碗该死的红烧肉啊! 虽然真的很好吃。 操! 莫老四还保留最后的尊严,冲他们吼,“不要——不许碰我的菊花——” 于是许久没来,一来就碰见大场面的韩东延刚走到病房门口,就听见里面莫老四痛苦哀嚎的声音,“救命啊——不要动我的菊花——走开!救命啊!” 韩东延:“……” 门打开之后,果然看见病床外站了满满一圈人,有医生护士,有莫父莫母,万莉莉没来,大概是跟莫老四谈完之后,知道自己不讨莫老四喜欢,干脆就不过来给他添堵了。 “小东啊,你来得正好!”莫母一看见韩东延,立马把手里那只开塞露递了过去,“这孩子不听话,又憋得那么辛苦,你跟他熟,你帮帮他,好不好?” 韩东延默默看了眼手里的东西,开塞露。 “……” “走吧,我们都出去,放心,这个小东跟我儿子关系很好,有他在,不用我们……对对对,都出去吧。”莫母好心地遣散了众人,还贴心地把门关上,把自己也关在了门外,还冲韩东延比了个我看好你的手势。 韩东延:“……” 半小时后。 韩东延出来时刚好听见医生劝说莫母,“油腻的东西暂时不能吃,不然这种情况仍然不可避免,他吃的还是特别油腻的红烧肉,他在养伤期间,要注意忌口的啊,就算病人做不到节制,家属应该在一旁监督的呀。” 莫母连连点头,又说,“我也不知道他哪来的红烧肉,等我看见了,他都吃完就剩最后一块了。” 这话刚说完,她一抬头看见病房门被打开,韩东延走了出来,立马上前问,“怎么样?” 韩东延点了点头。 莫母欣慰地说,“多亏你啊,谢谢。” “不客气。”韩东延忽而扬起断眉,问,“您刚刚说他吃红烧肉,不是您买的?” “对,我也不知道谁送来的。”莫母说完,听见病房里传来莫老四的喊声,立马说,“我先进去看看啊。” 韩东延点头,沿着长廊往吸烟区走了几步,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拿了一支叼在嘴上,那一瞬间,他动作僵了片刻,随后低头蹙眉盯着自己的食指。 操。 好想说脏话。 烟没抽成,韩东延阴郁着一张脸回来,莫老四已经被收拾得浑身舒爽地躺在病床上,莫母正拿起桌上的保温壶问是不是小东送来的。 莫老四说,“是啊,他很会做饭的。” 莫母正在夸韩东延,正巧看他进来,又夸了一遍,还问了句,“有没有女朋友?” 出乎莫老四的意料之外,韩东延回了句,“有。” 莫老四的整个表情都垮了。 莫母只当他惊讶过度,也对,当初他还说什么沈亦白条件那么好也没女朋友,莫母险些被他忽悠过去,她就说嘛,条件这么好怎么可能没女朋友。 莫母笑着说,“会做饭的男人少之又少,像你这样长得又好看,又会做饭的男人就更少了,女朋友肯定更幸福。” 韩东延扯起唇礼貌一笑,“嗯。” 莫老四险些吐血。 女朋友? 哪来的什么妖艳贱货,最近几天刚找的? 不可能! 想到这些天韩东延一次都没来过医院,莫老四又不确定了,这些天难不成都是陪女朋友去了? 莫母聊了几句,电话响了,出去接电话了。 莫老四躺在那目光直直盯着韩东延。 韩东延老神在在地坐在椅子上削苹果。 “你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莫老四狐疑地看着他。 “最近。”韩东延头也不抬,手里的苹果皮又薄又均匀,漂亮得像是机器削出来的。 “不可能。”莫老四半信半疑地瞧着他,心里猫抓似的痒痒。 韩东延根本不在意他信不信,依旧削着手里的苹果,削好了一块块地分在盘子里,随后拿了签子插上。 莫老四以为这苹果是切给自己的,可是等半天就见韩东延自己一小块一小块地放进嘴里嚼了。 “苹果,我也想吃。”他其实不想吃,现在满脑子都是韩东延什么时候交了女朋友,只是看韩东延不搭理他,他就心痒难耐,想搞点动静让人关注他。 韩东延看他一眼,视线粗粝,“不是吃了红烧肉吗?怎么会想吃苹果?” “卧次——”莫老四脏话拐了个弯被自己硬生生咽进肚子里,顶着韩东延冷冷的视线,弱弱地问,“你怎么知道?” “身体是你自己的,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韩东延说完站起身,“你休息吧,我走了。” “等一下!”莫老四立马切换到正经模式,“之前医院放跑那个,就是你在他身上烫了四个烟头那个小子,有动静了。” 这种还属于机密级别的消息韩东延自然不知道,听到这话就停了下来。 “已经找人去跟了,现在等消息就行。”莫老四说完偷瞄着他的脸问,“你哪来的女朋友?” 韩东延断眉扬了扬,“最近找的。” “骗人。”莫老四嗤了一声,“不可能,我不信。” 韩东延却是懒得解释,刚好莫母接完电话回来,他打了个招呼就往外走了。 莫老四瞪着他的背影,想说什么碍于自家老妈还在面前,不好说出来,只是狠狠地在心里骂,狗男人! 莫母看他脸色不好,问,“怎么了?和你朋友吵架了?” “没有。”莫老四粗声粗气地说。 “还说没有,你看看你这脸色,摆明了和人吵架了。”莫母问,“发生什么事了啊?是不是你欺负人家了?” “妈,你这说的什么话,就只能是我欺负人家吗?不能是他欺负我?”莫老四说完就觉得自己有点委屈。 操,自己中了枪躺在这,为了吃碗红烧肉都得疼得死去活来一通折腾,那个狗男人倒好,在外面温香软玉在怀,甜甜蜜蜜地谈着恋爱。 操,越想越不是滋味。 “他怎么欺负你了?”莫母指着桌上插好签子的苹果,“你看,苹果都削好了插好签递给你。” 莫老四:“……” 他总算明白什么叫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这他妈是韩东延那个狗男人削给自己吃的! 莫母还在碎碎念着,“我就看你欺负人家小东,人家哪次来不是煲了汤给你?你这些朋友,只有他亲自做吃的送给你,倒也不是说其他人不关心你,我就是觉得吧,这个小东对你比其他朋友对你要好。” 莫老四听着这话突然嘴角不自觉上扬,“是吗?” 然而一想到那个狗男人有了女朋友,他又不爽了。 等莫母出去之后,他立马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帮我查查最近韩东延在做什么,和什么人接触……反正帮我查查他有没有和哪个女的亲密接触过……亲密就是搂搂抱抱那种亲密!” 挂了电话之后,他想了想又拨了过去,“除了亲密以外,但凡是个女的,都查!” 电话那头:“……” 莫老四想了想,又给长安发了个消息,上次长安给他找的关于韩东延的资料,他还没来得及看到就被打扫阿姨给弄脏了丢进了垃圾桶。 他其实是感觉得到韩东延应该对他也有意思的,不然,那天夜里,看见他中枪那一刻,韩东延也不会在对手面前突然愣住,简直是把自己空门送给对方,这要是对方反应再快点,一枪就能直接把韩东延开瓢了。 那一幕时常在莫老四脑海浮现,让他产生一种韩东延其实很在意他的错觉,可为什么……这个狗男人一声不响地就交了女朋友,不不不,虽然不确定是不是真的,但韩东延拒绝他这件事是板上钉钉母庸质疑的事实。 第393章房子 第393章房子 —— 韩东延最近忙着搬家,确切地说,忙着搬韩菲儿搬家。 韩菲儿在阁楼上陪长安呆了两天,奇异地是,夜里不再梦魇,这种事情很奇妙,因为没法去解释,她曾经窝在韩东延怀里睡过,醒来总是哭得满脸是泪,韩东延那会也是个半大孩子,十五六岁的年纪,哪儿知道怎么安慰人,只是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 曾经韩菲儿以为,那是自己所拥有的最后的温柔,直到她从长安怀里醒来,戴着兜帽的青年瘦弱脆弱,环住她的长臂却没有松开半分,他的侧脸很漂亮,冷白的皮肤下血管清晰可见,因为脸颊瘦削而导致颚骨突出,脖颈上喉结凸起,宽松的衣物下隐隐露出一片锁骨。 大概不适应帷帐被人撩开一侧渗出的光亮,他睡觉总会不自觉把眼睛掩在兜帽底下,于是,醒来时的韩菲儿只能看见他鼻端以下的部分,包括那双因为缺水而有些干燥的唇。 他居然想和她做那种事。 韩菲儿有些想笑,又觉得眼前这个人实在单纯得很。 这年头,能和一个漂亮的女人同处一室却还规规矩矩的男人要么是有隐疾,要么就是不喜欢女人。 而长安,不属于这两者之一。 他有种超脱于整个世俗的思想,看着孤僻内向,实则内心却善良又热情,否则,怎么会听她那么一说,就真的乖乖地抱着她睡一夜不撒手呢? 韩菲儿这些年接触的男人种类数不胜数,她知道对待什么样的男人应该切换什么样的角色,妩媚的勾人的清纯的妖媚的可爱的俏皮的成熟的御姐的学生的知性的……她凭借这些多样化角色俘获了不少男人的心和钱。 可唯独面对长安这种的,她忽然不知道该切换成什么样子,似乎,自从自己最难堪的一幕被他知晓后,她就不想掩饰了,就想大大方方的把最原始的一面展现给他。 他不是她需要讨好的客户。 她也不想从他身上获得什么,她就是想静静地躺在这里,感受他带来的丝丝安宁与祥和。 长安身上有种魔力,她只是靠着他,心情就变得很安静,即便此时此刻回想起过去那段不堪,心情依旧平静如初。 长安太干净了,干净得让她心里的恶都悄悄露出了头。 国内很多受过伤害的青少年最后都有报复社会的现象,韩菲儿不敢辩称自己不是什么坏人,但她绝对算不上好人。 偷窃、诈骗、过失杀人、在逃嫌疑人…… 她和韩东延从十几岁走到现在,很多坏事都做过,抛开家庭出身,就凭借这十几年在外的经历,她的履历上全都是污点,所以她听见江栩说为她找工作时,才觉得好笑。 她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公司敢要? 他们隐姓埋名偷窃诈骗只为了活下去,为了有朝一日,能把曾经那群坏人带来的迫害尽数昭告给天下,让其他同样遭受不幸的人可以免受责难。 他们曾经觉得自己很伟大,明明受了伤,却还心怀天下,想着让其他人不要受伤害,其实不是的,韩菲儿心里清楚,他们只是不甘心,只是想将那群人连根拔起,只是想将亲眼看着那群人被社会惩治,而不是逍遥人间,为了这件事他们甚至愿意付出自己的性命。 只是不甘心! 凭什么恶人还好好地活着,而他们却要在角落里流着泪舔舐伤口。 眼睛上突然传来温热的触感,韩菲儿懵了一瞬,抬头只看见一块冷白的皮肤,以及喷在脸上不容忽视的温暖气息。 “……” 长安在吻她的眼睛。 心口蓦地一颤。 韩菲儿用没受伤的右手推了他一把,“喂喂喂!你在干嘛?” 她不自在地用手背抹了一下眼睛,随后就抹到一片濡湿的泪,原来自己居然不小心流泪了。 “口水,长安,你居然把口水流到我眼睛上了!”韩菲儿一边擦眼泪一边大叫。 长安:“……” 韩菲儿忍不住看着木呆呆的长安失笑,“你怎么这么逗啊。” 下床洗漱时,她想起什么又说了句,“不许学那些乱七八糟的什么东西,也别乱亲人。” 长安点点头。 大概是韩菲儿在洗手间打开水龙头的声音有些大,所以长安没有听见有人上楼,等门被打开时,他也只以为是下人送了吃的进来,并没有出声。 可等了片刻,就听见长歌的声音。 “长安,我来看看你。” 洗手间的水声蓦地停了下来,大概长歌也才意识到洗手间方向有人,这才冲着洗手间的方向说,“刚起来吗?” 里面韩菲儿屏住呼吸没有说话。 长歌把手里的零食和巧克力放下,脱了鞋坐在地毯上,“最近发生一些事,应该没人跟你讲吧,挺丢脸的,我也不好意思讲给你听,我做了件很坏的事……” 长歌大概压抑许久,她坐在地毯上把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全部讲给长安听,讲她的嫉妒,讲她犯下的过错,讲她如今的后悔与难过。 说完后她垂着眸问,“你也觉得我很坏对不对?” 小机器人从角落里拿起一只被玻璃瓶封住的玫瑰花送到了她面前。 长歌接过花,说,“谢谢你,长安。” 她正要起身走人,目光无意间扫到床底下一双女士鞋,如果站着绝对看不见,如果坐在地毯上,又离床这么近,几乎是低头就看见了。 “长安,有朋友来?”她轻声问,方向看的是洗手间。 但是帷帐内传来了声音,“嗯。” 是长安的声音。 不是少年音,也不是小机器人发出的机械音。 长歌诧异地回过头,盯着帷帐,“你,你开口说话了?” 与此同时,韩菲儿从洗手间里也走了出来,她听说过长歌,也调查过她,总结起来就是个被父母宠坏的千金大小姐,脾气和长相成正比。 原本他们兄妹俩的事,她不方便参与,自然一直没出声,谁知道,被长歌发现了她的鞋,而一直不愿开口说话的长安也开了口,韩菲儿虽然不知道长安为什么不愿意跟家里人说话,但让长安为了她而被迫开口这件事,让她心里很不舒服,于是她站出来了。 “他那位朋友,是我。”韩菲儿拿了干毛巾擦脸,冲着长歌的方向问,“有问题吗?” 长歌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帷帐,“你和长安,什么关系?” “朋友。”韩菲儿说。 帷帐内却传来长安低低的声音,“以后会结婚。” 韩菲儿:“……” 等会? 她是不是听错了? 长歌也目露惊诧地看着眼前的韩菲儿,片刻后,长歌伸出手问,“你好,怎么称呼?” 她隐约觉得好像在哪儿看过韩菲儿,却没想起来。 “韩菲儿。”韩菲儿伸出手,脑子里却还在想长安刚刚说什么玩意儿?还有长歌跟她握手是几个意思? 长歌跟她握了握手,随后换上鞋匆匆开门下去了。 韩菲儿拿着干毛巾“啧”了一声,“她该不会要告诉你爸妈,然后找人把我轰出去吧?” “不会。”长安说。 韩菲儿撩开帷帐,盯着坐在电脑前忙碌的长安问,“你为什么不跟家里人说话,只跟我一个人讲话?” 长安手上动作顿了顿,没回应。 韩菲儿逗他,“难不成是因为我长得好看?” 长安偏头看了她一眼,认真地点头,“嗯。” “……” “我该走了。”韩菲儿拿起床上的手机看了眼,随后低头准备换鞋。 帷帐被撩开一侧,露出电脑前的长安,他戴着兜帽端坐在那,看见韩菲儿背对着他坐在床沿,右手拉开鞋的外侧拉链准备套进去。 突然她停下来,偏头看了眼长安,正对上长安的视线,她迟疑片刻,问,“我会不会给你惹麻烦?你爸妈如果问起我跟你……” 长安看着她说,“结婚的关系。” 韩菲儿:“……” 她都故意揭过去了,他居然还敢再提? “你怎么想的?”她问,又用手指了指自己,“你明知道我的过去,还跟我说这种话,是什么意思?” 长安垂着眼睛,睫毛很长,乖巧地伏在眼睫上。 “我不需要这样的施舍,喜欢我的男人太多了,以我的姿色,想找个结婚的男人,只要放出消息,他们都能排着队来找我……”她呼出一口气,“所以,长安,不要说那样的话,你太干净了,我不想弄脏你。” “你害怕我。”长安忽然抬头看向她。 韩菲儿心头猛地一颤,忍住偏头的冲动,失笑着问,“你说什么?” “你会喜欢我的。”长安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右手,他的手干燥而温暖,包裹住她的,像是握住了她的整个命门,“你害怕面对这件事,所以不愿意承认。” “……” 韩菲儿哑然的瞬间,门被打开了,去而往返的长歌进来看见这一幕,也不知道该诧异还是震惊,只是把一把钥匙丢在床上,说,“这是我之前在富岛花园买的一套公寓,里面家具什么都是新的,两个月前刚装修好,地址是富岛路23号a栋999,公寓在顶层。” 她站在门口,只能看见长安伸出来的手和韩菲儿握在一起,除此之外都被帷帐和兜帽遮住,她什么都看不清。 可光是看见长安和人牵手这件事就足以震撼到长歌,毕竟这是二十年来,第一次有人可以和长安离得这样近,甚至还引得长安开口说话。 韩菲儿盯着床上的钥匙问,“这是什么意思?” 第394章十年 第394章十年 长歌回过神,认真说,“送你们的房子。” 韩菲儿:“……” 她不由得暗暗地想,长歌这是想把自己的哥哥给赶出家门? 长歌大概看穿她的想法,脸色白了一瞬,大概经历了这么一番事,她也成长了些许,被人这样误解,她只是平复着心情解释说,“房子是顶层,没人打扰,长安不喜欢住在家里,我知道。” 长安不喜欢住在家里? 韩菲儿不太明白,但是压住了心思,没有多问,只是看着长安,眼神示意他拒绝。 结果长安却是说了声,“谢谢。” 这下换来长歌长久的沉默,片刻后,才听她哽咽的声音说,“我以为你这辈子不打算开口了,爸妈会很高兴的,你……和她的事,还有你说话的事,我都不会告诉爸妈,等他们哪天来了,你可不可以也跟他们说说话?” “好。”兜帽里的长安轻轻点头。 长歌擦掉眼泪,冲韩菲儿说,“谢谢你,如果有需要就打我电话,我随时都有空的。”她说完放下一张名片在地毯上,然后看着长安的方向说,“长安,谢谢你。” 门被关上后,韩菲儿有点莫名其妙地问,“你为什么接受了啊?难不成你真要搬进去?还有,我和你之间的事不需要上报给你父母吧?我根本就没同意什么结婚啊,你别乱来啊。”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长安看起来单纯无害,可韩菲儿莫名觉得他有一双洞穿所有事物的目光,明明那双眼睛温温凉凉的,看着安宁又平静,可偏偏一旦对上视线,她心脏就会轰然乱颤。 脑子里无端就想起他说的那句话: “你会喜欢我的。” “赵小花。” “嗯?”韩菲儿条件反射地应了,应完才发现不对劲,长安叫了她的原名。 不等她开口说话,就听长安低声说: “我们一起搬家吧。” 韩菲儿当天夜里回了住处,睡到一半又做了噩梦,但她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却像是鬼压床一样醒不过来,等韩东延赶过来拿了冷水把她浇醒后,她才惶惶然地抱着枕头发呆。 耳边是韩东延不解的声音: “你刚刚一直在喊长安,你们之间发生什么事了?” 韩菲儿捂住脸,深深吸了口气说,“韩东延,我好像喜欢上他了。” “‘喜欢’还是喜欢‘上’?”韩东延问。 “……韩东延你最近怎么变得这么猥琐?”韩菲儿把枕头扔过去,又抱住双膝,把脸埋进去,低低地说,“他跟我求婚了。” 韩东延伸手过来探了探韩菲儿的额头,“你发烧了?” 韩菲儿:“……” “噩梦还没醒?”韩东延睨着她,又拿了杯水过来,“喝一口清醒清醒,刚刚都是做梦。” 韩菲儿:“……” 第二天一早,韩菲儿开车把韩东延带到公孙家,当着众下人的面,上了阁楼,从帷帐内摸到那把钥匙,顺便还给韩东延做了个介绍。 “这是长安,长安,这是韩东延。” 韩东延对这个天才倒是挺有兴趣,以为对方会在帷帐内跟他说话,哪知道,韩菲儿刚介绍完,长安就从帷帐内出来了。 他光脚站在地毯上,身高比韩东延只矮了一点,因为太瘦,也或许因为时常弓着背,他有一点驼背。 韩菲儿暗暗地想,如果他穿上鞋应该和韩东延差不多高。 “你好。”长安伸出手。 韩东延低头看向这只手,皮肤很白,一看就是那种病态的苍白,血管都看得清清楚楚,大概是平日里都不晒阳光。 他轻轻回握住那只手,“一直想跟你说声谢谢。” 长安低声说,“我也想跟你说谢谢,谢谢你这么多年对小花的照顾。” 一句话简洁扼要地概括了自己跟韩菲儿的关系。 韩东延错愕之余,总算相信韩菲儿夜里说的话不是做梦,长安是真的想和她结婚。 只是,他不明白,这两人明明好像才见了不到三次面。 但爱情的事,谁说得准呢? 就像韩菲儿噩梦醒来时说的那句话: “韩东延,我好像喜欢上他了。” 韩菲儿勾起那把钥匙盯着长安说,“合住而已,你懂吗?就是我们住同一屋檐下,但不是夫妻不是男女朋友,只是舍友,纯洁的舍友关系。” 长安嘴角弯出浅弧,“懂。” 韩东延:“……” 不知道该担心谁。 韩菲儿觉得自己睡在长安边上(事实上是睡在长安怀里)就不会做噩梦,加上昨天晚上回去就做噩梦更加证实了这一猜测,而另一边,因为长歌送了那把钥匙,而又加上长安突然求婚(事实上他只是说结婚),但是举一反三四舍五入,就等同于当众向韩菲儿求婚,于是韩菲儿思考了一夜之后,觉得大家做个舍友很不错。 于是……事情就这么愉快地敲定了。 韩东延:“……” 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他和韩菲儿两人高调地出入阁楼,又高调地下来,早就引起公孙家全体上下的注意,但对方是径直去的阁楼,公孙父母是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因为来的是陌生面孔。 好在韩东延下来后看见了公孙父母,礼貌地颔首打了招呼,“你好,我是长安的朋友,过来看望他。” 公孙父母连连点头,“好,进来喝杯茶吧?” 又把目光移向韩东延身后的漂亮女孩,韩菲儿是素颜都很靓丽的女人,这种长相在老一辈儿眼里是不讨喜的,觉得红颜祸水祸国殃民,他们不喜欢太漂亮的女孩,觉得这种女孩都不是什么正经女孩,可公孙父母不一样,他们看着韩菲儿,目光充满了善意。 韩菲儿被这些目光盯着,平白生出一分不好意思来,低头微微一笑,“你们好,我也是长安的朋友。” “你好,你好,真漂亮,叫什么名字啊?”公孙母亲笑着问,那眼神热情得俨然就像在看未来儿媳妇。 “我叫菲儿。”韩菲儿礼貌地笑着回。 “吃饭了吗?进来坐会吧?”公孙母亲又问,又看向韩东延,似乎想问又似乎不好意思地打量了半晌,才问了句,“你们俩是……?” 韩东延听出她的话外音,解释了句,“我是她哥哥。” 公孙母亲果然笑意又深了一层,“留下来吃顿便饭吧,我这就让人去准备,哎呀,长安好久没认识新朋友了,我这……一开始都不敢跟你们搭话,我怕他不开心……” 公孙父母都是很谦卑的性子,说话做事都十分替对方考虑,韩东延游刃有余地应付之余,脑子里不着边际地想,不知道长歌是随了谁的性子。 但发现韩菲儿和长安在交往,长歌非但不阻止,还送了套公寓……这件事倒是挺令韩东延诧异的,毕竟以长歌最近的表现来看,她是个以自我为中心的我行我素惯了极少会在意其他人情绪的被宠坏的大小姐,如今看来,只能归类为,公孙全家上下对长安是有求必应的,毕竟‘他’属于异类,一个自闭症患者,一个从不和外界联系,把自己一关就是二十年的孤僻天才。 说起来,韩东延对另一件事也挺好奇,那就是长安二十来年没有开过口,韩菲儿是怎么做到非但让他开口,还能当众向她求婚这件事的? 生活充满太多惊喜和困惑了:就好比他今天明明是来确认韩菲儿是不是做噩梦说胡话,却意料之外被撒了一斤狗粮,以及半小时后,手里拿着富岛花园的公寓钥匙回住处帮韩菲儿收拾行李准备搬家。 果然应了那句古话:女大不中留。 韩菲儿是拎包入住,她不知道长安跟家里怎么说的,也不知道长安到底要怎么住到这里,毕竟从家里到富岛花园有二十多分钟的车程,以及路上川流不息的车辆。 韩东延搬家后,又花了两天时间把整个公寓上下的监控摸清,查了房间各个角落没有发现隐藏的摄像头和窃听器,这才交代韩菲儿可以安心入住。 甚至还贴心地去了趟菜场买了不少瓜果蔬菜和肉填进了冰箱,又买了一套运动器材盯着工人搬运上去,自己装好之后,这才把地拖干净,把钥匙丢在门口的毯子下方,利落地走人。 韩菲儿原本打算在富岛花园等长安来,后来怎么想都有点不放心,于是开车去了公孙家门口,直接上了阁楼。 长安是昨天跟父母摊牌讲自己要搬出去住,父母一边惊喜他居然开口说话,另一边慌乱地不知如何是好,因为他们没法拒绝这个孩子的所有要求,哪怕这个要求会让他们做父母的心疼难过。 “对不起。” 二十年了,孩子整整二十年没有开口说话,结果一开口就是对不起,当父母的又是难过又是欣慰,眼泪流得停不下来,还是公孙父亲率先点的头,“长安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想出去住就出去住吧。” 公孙母亲这才跟着点头,只是心里的难过又怎么能轻易抹掉,只不过是换来一夜不眠。 长安静静站在地毯上,看帷帐上挂满的父亲和母亲求来的平安健康符,以及地上他亲手制作的不会老去的玫瑰花。 门被人推开,韩菲儿站在那,逆着身后的光,一步一步踩在地毯上,走到他面前,问,“长安,你为什么不喜欢住在家里?” 长安迎着她的视线抬头,她的身后是万家灯火点亮的杨市夜晚,入了夜的凉风渗透进来,激得他皮肤颤栗。 他摇摇头,不是不知道,而是: “不喜欢。” 韩菲儿没有多问,只是伸出手,“那走吧,你会喜欢我们的家。” 我们的家。 长安握住她的手,他排斥这个世界的大多数人,唯独接受了她,并搬离自己住了二十多年的阁楼和家。 公孙父母都很难理解,他为什么会突然就想搬出去,为什么突然就喜欢了一个女孩,为什么突然就想和那个女孩结婚。 太多为什么。 长安却是不说,没人会理解的。 他们从未曾谋面那一刻起就试图拯救对方。 明明各自都深陷囹圄,明明各自都坠落深渊。 韩菲儿说错了一句话,他从没有施舍过她任何,他们两人从头到尾都是互相救赎,像是动物的本能反应。 从十年前的过去,到十年后的此刻。 他们是天生的一对。 所以,她一定会喜欢他,就像他不由自主被她吸引,是一样的道理。 “你……叫什么?” “很久没人喊我的名字了。” “你没朋友吗?” “有。” “那为什么他们不喊你名字?” “因为……很久没见面了。” “我以后可以打给你吗?” “不能。” “那我怎么才能见到你?” “你好好长大,就会见到了。” “好,你等我长大,我去找你。”十年前,那个脆弱又无助的女孩,用带着鼻音的声音说,“我跟你做朋友,做很好很好的朋友。” 那一句话,自十年前扎进了长安心里,从此绵延出无限的暖意。 第395章心情 第395章心情 —— “你要自己下楼还是我背你?”韩菲儿问。 长安回过神,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脚,他几乎没出过门,父母送来的鞋子多半都小了,听说他要出去住,下人赶紧去买了十几双鞋过来,从四十号到四十四号一字排开,供他挑选。 他选了双白色,穿好之后,跟在韩菲儿身后走了出去。 是夜里。 只有夜晚才能让他感受到这个城市的安静。 小机器人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大概是第一次跟在主人身后一同出门,它偶尔开心地飞上半空,偶尔跟在长安身后拉起两条长腿慢慢走路。 车子就停在门口,但是长安从下了楼之后就跟在韩菲儿身后一起沿着路边走,今晚的月亮很是皎洁明亮,高高悬挂在天空,衬得夜色愈发浓稠得像展开的墨。 韩菲儿走路不好好走,倒过来退着走,边退边打量着长安,颇有几分好奇地问,“怎么样?第一次出门什么心情?” 长安身后远远五十米开外,跟着公孙家的上上下下十几个人,包括公孙父母在内,都不敢相信长安真的出来了,真的走出来了。 他们不敢跟太近,怕被发现,怕长安发现了不开心,所以远远地缀着,根本看不清长安的模样。 公孙父母也没有看清孩子到底什么模样,长安跟他们摊牌时也隔着帷帐,即便撩开了一星半点,他们也只是看见孩子脑袋上罩着兜帽,其他什么都看不清。 长安看向韩菲儿,突然伸出手握住她把她拉到边上,韩菲儿顿了片刻,才发现自己险些踩进一个坑里。 “呼——好险。”韩菲儿嘴上这么说,却没有松开长安的手,反而跟他并肩站到一起,随后牵着他的手往前走。 “你还没说呢,”她忽然想起刚刚那个问题,“到底什么心情?” 兜帽下的长安只露出个挺直的鼻梁骨,他的脸隐在兜帽下显得朦胧又神秘,他没有说话,只是忽然停下来,把韩菲儿抱在怀里。 “……” “你在干嘛?”韩菲儿茫然地问。 长安轻声说,“我的心情就是这样。” 韩菲儿:“……” 两人坐车进入富岛花园公寓时,门口的保安需要两人登记,并进行脸部识别,韩菲儿录入了自己的,随后拉开车门,冲长安问,“要不要下来刷个脸?” 搁在公孙家,打死他们都不敢喊长安少爷做这种事,但韩菲儿不仅敢,还敢伸手拉长安下来。 长安下车后,摘了兜帽,冷白的皮肤在灯光照射下几乎都看清脸下的毛细血管,他把自己的名字写在韩菲儿下面,一笔一划规范机械得像是电脑打印机打印出来的字体。 “我们都没来过新家,所以……”电梯内,韩菲儿从口袋里掏出两条红色布条,“给双方一个惊喜好不好?我们蒙上眼一起感受一下?” 长安拿起红色布条给她蒙住眼睛,正要拿起布条给自己蒙上,看见韩菲儿微微弯起的唇角,他也不由自主地笑了,随后蒙上自己的眼睛。 电梯门开了。 长安握住韩菲儿的肩膀,两人盲人一样往前走,长安的眼睛适应了黑暗,所以蒙上眼睛对他来说没什么挑战难度,而韩菲儿今天就打算装成盲人,所以打算由长安领着她往里走,也不管走到哪儿,总之跟着他就行了。 这种感觉很奇妙,除了韩东延以外,她几乎从没有遇到第二个可以给她安全感的男人,而长安只是个青年,还不属于男人,男人这个范畴有点……怎么说呢,不太好定义,她一般都以成熟度来定义,可长安帮她取子弹那一幕就非常男人味十足。 两人同时碰到一扇门,韩菲儿从口袋里取出钥匙递给长安,长安摸索着找到钥匙孔,随后扭转着打开门。 与此同时,韩菲儿摘下自己脸上的布条,长安还蒙着眼睛,他慢慢走了进来,跟在韩菲儿身后,甚至还伸手把门关上了。 韩菲儿打开客厅所有的灯,回头看着他说,“可以摘下来了。” 长安轻轻摘下眼睛上的布条,光亮刺得他微微眯起眼,他在模糊的视线中只看见韩菲儿一人微笑着立在眼前,其他的物体都随之黯然失色,只有中间的那个人,笑着在冲他说。 “欢迎回家。” —— “请问,王大户家在哪儿啊?” 一条盲肠小道上,一个背着书包的小女孩向坐在墙边的一个男人问。 地上那男人抬头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她身后,问了句,“你找王大户干嘛?” “我家里出事了,我妈妈让我来找他。”小女孩十四五岁,一双眼有些单纯无害,“叔叔,你知道他家在哪儿吗?” “知道。”地上的男人站了起来,左右看了眼,“就你一个人来的?” “嗯。”小女孩仿佛没有察觉到危险似地,冲他点了点头。 “跟我来吧。”男人抬脚在前面走。 小女孩很感激地了上去。 “你多大了啊?”那男人边走边问。 “今年读初一,十四了。”小女孩走了几步,看着越来越偏僻的路口,问,“这边好像没人住啊?” “哦,我抄的近路。”男人嘴上这么说,等到了一间黑色木头做的大门时,猛地一把捂住女孩的嘴巴,把人拖了进去。 “目标已顺利接近嫌疑人,a小队分散埋伏,等候行动指挥!” “收到!” 一群便衣们四散开来瞬间包围住路口以及房子四周。 这一片都是农村的瓦屋,推门进去是水泥地,并不均匀,地上脏乱不堪,进了房间更是臭味熏天,大概是很久没人住了,也或许最近来住的人也懒得收拾,因此打开窗户都没能散去多少臭味。 男人耸了耸肩,他肩头被烫了四个烟头,自从在医院那次被韩东延烫完之后,肩膀总会无意识地缩动,就好像被烫坏了神经组织,明明没有人再拿烟头来烫,他仍然时不时地耸动肩膀,像是一种条件反射。 他找了块臭抹布塞在女孩嘴里,随后抽出腰带把女孩的胳膊捆住,找了条长凳子压住她,这才摸出手机打了出去,“喂,万哥……遇到个送上门的妞儿,很正点,漂亮……大老板进去了算什么,他反正只找像许晓雯的,梅姨不还在呢吗,我这反正把货给你留了……才两千五?不行,怎么也得加一千……行,那你过来领人吧……我送去?不行,我又没车,就我一人,怎么把人弄出去?你们来吧……行,老地方,过来就行,带点吃的,有肉最好了。” 第396章撒谎 第396章撒谎 电话挂断之后,男人低头看了眼因为恐惧和惊慌正不断流出眼泪的女孩,“谁叫你命不好撞上了呢……” 他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女孩的脸蛋,“小丫头,以后放聪明点,问路可别找陌生人,没准儿那人就是个坏人。” 他说完像是把自己逗乐了,笑了好半天,或许因为马上就有一笔钱进账,他心情很不错,还把桌子擦了擦,又拿出两条凳子准备招待客人,也就没有注意到被卡在凳子底下的女孩只是流泪,却没有挣扎。 “小罗”——也就是一直给莫老四当司机给韩东延当传话人的小吕,此刻已经带领弟兄们翻墙进了屋。 屋里的女孩突然剧烈挣扎起来,正在收拾桌子的男人不耐烦地过来,“干什么你?!” 就在这时,女孩突然抬腿一脚踢到男人裆部,男人嗷嗷叫唤了一声,门外的便衣们立马冲了进来,围住了两人,与此同时,小罗一个擒拿将男人压在地上,用手铐铐住了。 先前被压在椅子底下的女孩也被人抽掉了嘴里的臭抹布,女孩神色平静地说,“他的同伙待会就来了。” 小吕拍了拍她的肩膀,“做得不错。” 底下的男人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被耍了! “你们唔——”他刚要开口说话,嘴里就被塞了只臭抹布,俨然是之前他塞在女孩嘴里的,他愤愤抬头,果然看见那女孩蹲在他面前,食指戳着他的脑门儿说,“香不香?” “梅姨在哪儿?”小吕问。 其他人摘下臭抹布,男人摇头,“我不知道。” “不知道?!”小吕狠狠踹了他一脚,“到底知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就是个小喽罗,我根本不知道梅姨在哪儿啊。”男人弓着腰,裆部的痛苦还盘旋不去。 “他应该真的不知道,但是他联系的那个人肯定知道。”小女孩说,她不过十四岁,却很是胆大心细处变不惊,正是小吕的妹妹吕一笑,她从小就立志要当警察,这次上面委派找个初中生做诱饵,吕一笑知道后便毛遂自荐了,局里一时又没找到合适的初中生,索性就让她跟来了,幸好一切顺利。 “行了,把人带里面去,其他人做好准备!”小吕吩咐。 “是!” 一行人立马四散开来,天色渐晚的时候,门口终于传来停车的声音,随后两个男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一个是万哥,另一个一脸麻子,如果韩东延和韩菲儿在这,势必会认出这个麻子脸就是当初创建群内活动的群主。 万哥和麻子边走边说话,两人丝毫没察觉屋内紧张的氛围,一推门就往凳子上一坐,“人呢?给你带了猪头肉!” 万哥和麻子两人手里都提了东西,一边是肉,一边是花生米和啤酒,看样子是打算今晚在这小小庆贺一番的。 奈何两人刚坐下,屋内的便衣们尽数冲出来,“不许动!” 麻子和万哥两人根本来不及跑,就被几人压在桌上,脸死死地抵在桌面,两人咬着牙咒骂,“瘪子!你他妈敢耍老子?!” 里面被抓的那位瘪子嘴里塞着臭抹布,一句话也说不出。 “瘪子你他妈居然是条子的人?!”万哥还在怒骂,鼻孔喷着气,“日你娘的!你他妈居然敢卖老子?!” 麻子骂了一连串的方言,语速过快,没人听得懂。 “都给我老实点!”小吕把人全部铐起来,随后摸出两人身上的车钥匙和手机,丢在桌子上,冲身后的便衣使了个眼色。 “你们当中谁知道梅姨在哪儿?”小吕问。 万哥“呸”了一声,“告儿你,今儿算我小爷我栽了,你们把我抓进去,怎么判随你们,想知道梅姨在哪儿?嘿,门儿都没有!” 麻子冷笑,“知道我也不告诉你,何况我根本就不知道。” 小吕站起来,直接往里屋走,里面瘪子还被臭抹布堵着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你知道外面那俩人现在都恨不得杀了你吧?”小吕说,“老实点配合我们,你还有戴罪立功的机会,但要是死鸭子嘴硬,那就别怪我们了。” 瘪子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是扭动着身体挣扎。 小吕转身朝外屋喊,“外面那俩没用了,送警局吧,里面的瘪子知道梅姨的下落,啧,这小子挺机灵的,知道提供梅姨的下落就能减三年刑……” 外面的万哥和麻子对视一眼,全都诧异极了,“不可能!他怎么知道梅姨的下落!” 不,现在重要的不是梅姨的下落,而是提供梅姨的下落就能减刑三年! 他们已经被抓了,不管做什么都逃不脱法律的严惩,可……拖梅姨下水就能减刑三年…… “监狱的日子不好待,你放心,到时候会让人关照的,不会有人欺负你……”小吕的声音还在说着,像是说给里面的瘪子听,更像是说给外面俩人听。 万哥和麻子两人以前犯过事儿,都是有前科的人,也都是进过监狱的人,里头那些肮脏事儿多了去了,他们哪个没尝过,一听还有条子关照,立马眼睛亮了起来。 万哥直接大喊,“瘪子他根本不知道!你们被他骗了!” 瘪子在里屋被臭抹布堵着嘴,一个屁都蹦不出来,只是瞪着眼珠子冲着小吕,时不时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麻子也在喊,“对!他根本不知道梅姨在哪儿!他肯定撒谎!” 小吕却是不耐烦的冲边上的便衣挥手,“还不赶紧把人送出去,别让他们呆在这了,我们听瘪子的就好,他说梅姨还在杨市……” “扯淡!”万哥被便衣们扯着往外拽,大声吼道,“梅姨她早就不在杨市了!” 麻子看万哥都招了,心里一着急,就把话给说了出来,“是啊!梅姨根本不在杨市,她在青湖镇!” 小吕盯着麻子看了眼,又状似困扰地看向里屋,“我怎么知道你们谁在说谎?” 麻子和万哥现在都把里面的瘪子当成叛徒,又想到警察说的那句减刑和监狱的关照,想着反正告诉地方也没什么,梅姨也不一定就能被抓到,他们还能享受到警察提供的高等待遇。 却没想到,小吕拿起桌上两人的手机递过去,“谁先打?我要听到梅姨的声音,我才能确定你们说的是实话。” 第397章离婚 第397章离婚 万哥和麻子互相看了眼,看得出来,两人都想抢这个机会。 小吕见两人在思考犹豫,又偏头看向里屋,“嗯?瘪子想打这个电话?” “……” 里屋瘪子瞪着眼珠子,嘴里的臭抹布都快被咬烂了。 小吕的演技简直是影帝级别的,万哥和麻子当即抢着说,“我打!我打!” “你们可以俩人一起打。”小吕把手机递到了万哥耳边,又吩咐说,“就说手里弄了个女孩,问交易地点,其他就没你们事儿了。” 万哥又问,“真的减刑三年吗?” 他们干这档子事,涉及人口拐卖人口贩卖以及奸淫等罪,少说都是十年起步,减刑三年对他来说有些少,他还想提一点要求,“能不能减刑五年?” “只有三年。” “哦。” 万哥面上没什么反应,小吕却知道,他心里是信了,如果小吕刚刚答应了他的请求,万哥绝对会以为他们是在忽悠他。 梅姨的电话是串数字,万哥拨了号码,第一通没人接,又等了几分钟,再拨过去,电话通了,里头传来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 “说。” 万哥立马开口,“瘪子那弄了个女孩,我给弄来了,长得还不错……” 梅姨那头打断他,“现在什么时候,逃命要紧,弄什么货,风头都还没过!” 万哥没话说了。 麻子立马接话,“梅姨,您大风大浪什么没见过啊,主要是我们这个货都弄来了,总不至于就搁我们哥俩手里吧,您弄个好价钱,给我们哥俩分一点就成,这好几个月没开张了,都快穷疯了……” “货多重?”梅姨问。 “十四两。”这是黑话。 “干净?”这是问是不是雏。 “干净着呢。”麻子讪笑,“这货得卖钱呢不是,我们哪儿敢上手吃啊。” “今晚带过来吧,趁夜好走。”梅姨说,“青湖小饭店后门,来了给我电话。” “好。” 电话被挂断了。 小吕立马进去里屋商讨对策,外面的弟兄们则是把万哥和麻子找了东西封住嘴。 瘪子被臭抹布熏得快要昏死过去了,止不住翻白眼干呕,吕一笑还故意捏住他鼻子不让他呼吸,一边捏一边骂大坏蛋。 小吕有些无奈,还以为自己妹妹比较成熟,没想到还是小孩子心性。 也是,这要是莫哥在这,估计还能脱了鞋,把自己的袜子塞进瘪子嘴里。 想到莫哥,他又想到了韩东延,临走前接到了韩东延的电话,按照他的指示采取了诱饵的计策,紧接着用瘪子这只鱼饵钓到了万哥和麻子两人。 刚刚那招激励政策也是韩东延教给他的,说如果对方不招,就用这招,还特地交代了不要让瘪子说话,因为对方是被烫了四颗烟头都不开口的人,嘴巴比较硬,也或许做这行的屈打成招是行不通的,于是韩东延专门想了个计策对付他们。 如今已经问出梅姨的地址,小吕不敢放松警惕,也不敢贸然把地址告诉韩东延,毕竟他还算不上内部人,可真要论起来,韩东延和莫思东两个外人在侯广庆这次事件中起绝对的主导作用。 小吕对这两人有着盲目的信任和顺从之心。 一条短信发了出去,没多久,韩东延就回复了过来,小吕低头看了眼,心里立马有了计划。 夜里十一点,一辆车在青湖镇上的小饭店门口停下。 一男一女边吵架边进了饭店。 “这边没有加油站你怪我?!”男人皱着眉喊。 女人呛回去,“我昨天晚上是不是提醒你回来记得加油?!我不怪你怪谁?!” “我昨晚忙忘了,这也不能怪我啊!” “不怪你怪我是不是?!”女人尖着声音喊,“没法过了!离婚!” “别别别,吃完饭再说,都快饿疯了,待会我们去找个地方住一晚,明天问问哪有加油站,去加个油不就得了,实在不行,我找辆车把我们拖过去也行啊,多大点事。”男人进了饭店,找了椅子坐下,拉着菜单递到女人面前,“点吃的吧,消消气。” 女人嘴里咕哝着,到底是因为肚子饿,坐在了椅子上,随后冲老板喊,“这里有海鲜杂烩?要一份。” 老板是个五十左右的中年男人,嘴角长了个痦子,痦子上还有两根长长的毛,笑起来和和气气的,“海鲜不多,做不出杂烩了,点些别的吧,两位外地来的?” “嗯,”男人叹了口气,又问,“哎对了,哪儿有加油站啊?” 老板伸手指了指,“离镇上有点远,往西起码要十几公里,才有个加油站,你们从哪儿过来的,没走那边吗?” “跟着镇上的公交来的,走的南北路。”男人皱着眉,“不提了,再点别的菜吧。” “过来探亲?”老板笑呵呵地问。 “探亲也不至于找不到加油站,我们啊,是过来爬山玩的。” 青湖镇有座青湖山,不高,但靠近青湖镇的几个村子和城市,都会开车过来这边溜达一圈,毕竟山脚下的那片青湖也是出了名的清澈。 老板点了点头,“那我就简单给你们炒几个家常菜吧。” “好啊。”男人笑着说,“随便越快越好,我们俩都饿了半天了。” 青湖镇上有三家饭店,这两位客人怕是一路吵到快出镇子了,青湖小饭店是最后一家饭店。 女人听到这话,虽然眉毛还不开心的皱着,但也没说什么,老板就拿了菜单进厨房准备炒菜了。 厨房里有个中年女人在刷锅洗碗,老板说,“外地人,一对年轻夫妻,来玩的,你随便炒几个菜送出去吧,我累一天了。”说着躺在了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中年女人应了声,随后炒了两个菜就端了出去。 外面那对小夫妻又吵了起来。 “不是都说了安安静静吃个饭吗?!你怎么回事啊?!” “这是吃完饭就能好好解决的事儿吗?!你让我一肚子气怎么吃?!”女人的声音又尖又利。 “你要吵,咱吃完了接着吵!你站在人店里吵吵嚷嚷的丢不丢人?!”男人偏着头,一脸的忍耐。 “丢人?!我丢你人了是吗?!”女人哭着喊,“车子没油了!这事怪我吗?!” 第398章条件 第398章条件 中年女人端着菜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好在男人发现她端菜上来,皱着眉说,“别吵了,菜都上来了。” 女人不再说话,兀自坐在椅子上抽噎着。 男人盯着面前的菜盘子不说话。 中年女人仔细打量两人之后,这才放下盘子转身离开。 片刻后,男人喊,“米饭!两份,不,三份米饭!” 中年女人装了三份米饭过去,左右手各一碗,中间用手腕夹了一碗,快到跟前时,男人和女人同时站起身来接米饭。 中年女人有一瞬间迟疑,但不等她缩回手,那对年轻夫妻的手已经钳制住了她的两只手,随后“咔哒”一声手铐铐在了她的手腕上。 中年女人仓惶地挣扎,随即被男人按在了桌上,在她眼前是一张年轻男人的证件照。 “梅姨是吧,恭喜你,你被我们捕了。”小吕开口道。 中年女人这才发觉这对小夫妻居然是警察假扮的! 她冲里屋的厨房高声喊,“救命!” 与此同时,厨房里两个便衣抓着老板走了出来,老板还在喋喋不休地喊冤枉,便衣不耐烦地推了他一把,“赶紧走!” 中年女人也就是梅姨,这才发觉自己是真的被抓了。 彻底完了。 小吕摘下梅姨头上的假发,随后狠狠一个手刀把人砍晕,这才用手铐把梅姨和中年男人手脚铐在一起,随后摞进车内。 跟来的弟兄们都喜不自胜,唯有小吕还绷着脸,“都别得意忘形!还没回到杨市,我们的任务就还没结束!全员进入一级戒备状态!但凡梅姨醒过来就把她打晕!不能让她有任何一丝机会逃出去!” “是!” 其他人开车,小吕坐在后面看管着梅姨和饭店老板,后面还有一辆车关押着万哥和麻子,最后一辆关着瘪子。 因为不敢出现任何一丝闪失,所以上车前这几位全部都被打晕随后扔上车。 直到车子开进杨市市区,小吕脸上才显出一分独属于这个年纪的激动与紧张。 他打开手机,再次看见韩东延发送的那条短信: 【这些人生性多疑,必须反其道而行,不要按照死规定去执行,如果套出地址,就不要按常理出牌,一定要抓住机会,先下手为强。】 小吕运用了在警校所学的知识推理了一番,就猜测出来,梅姨一定在这个地方生活了一段时间,那么,她肯定有工作,有在这个地方所扮演的角色,那么,她提到饭店这个地方,很可能就是她工作的地方,而后门,就是她的住处,如果从正门穿过厨房到达后门,势必会碰到饭店老板和服务员,所以,小吕大胆地猜测,梅姨就在这个饭店打工,甚至可能就是饭店的老板。 但是,他没想到,自己赌对了。 梅姨端着菜出来的时候,小吕和女警一直对骂根本不敢去看她,怕被她怀疑,因此,只匆匆扫了她一眼示意她把菜放下来。 而与此同时,小吕也在瞬息间断定对方就是自己所要找的梅姨,于是和女警一个对视之后,双方都有了准备。 梅姨是有乔装打扮的,一般人肯定分辨不出来,但女警对女人十分了解,一眼就看出梅姨脑袋上是假发,因此看向小吕的同时,眼睛也下压表示确定是她,双方眼神交汇的瞬间都确认对方就是苦苦要找的犯罪嫌疑人梅姨。 梅姨当时如果没有盯着手里那三碗米饭,估计就会发现出端倪来,因为女警和小吕都紧张地崩起了脊背,可惜,等梅姨发现时,已经被捕了。 直到车子停在市警局门口,小吕终于喘出一口气,紧接着给韩东延打了电话,“抓到了!韩哥!抓到了!梅姨……抓到了!” 挂了电话之后,小吕一开车门就软倒在门口,高度紧张状态下的骤然放松让他彻底没了力气,倒在地上之后,他就摊开成了大字型。 由于一直保持高度紧绷状态,到了杨市市警局那一刻,车里的万哥和麻子相继醒过来,刚睁开眼就被人一个手刀砍晕。 “……” 片刻的尴尬沉默氛围中,传来一个小警察弱弱的声音,“太紧张了,条、条件反射。” “……” 片刻后车厢内的人才从紧绷状态走出来,相拥着欢呼起来。 杨市市警局的灯一夜亮到早上,大家从亢奋状态又切换到了紧密的调查行动中。 于此,侯广庆一案的犯罪嫌疑人终于全部抓获。 —— 莫老四收到梅姨被抓的消息时,正在民政局大厅办理离婚。 万莉莉今天穿得很隆重,丝绸披肩,内搭藏青色小毛衣裙,手里提着爱马仕小包包,脸上罩着uv500的太阳镜,因为紫外线的波长是到380,而她鲜少在白天出门,担心自己那张脸会被晒伤,如今摘下太阳镜,倒是显出那张脸的优势来,比边上莫老四白了十几个度。 民政局的人大概也是头次遇到过来办理离婚的男女是如此画风: 莫老四收了太阳伞,拿出包里的保湿喷雾递过去,万莉莉接到手里,对着脸喷了几下,随后又拿起口红补了补妆,侧头问,“怎么样?” 莫老四点头,“嗯,挺好。” 万莉莉收了镜子和保湿喷雾塞进包里,随后又看了眼莫老四,帮他理了理领口,“好,走吧。” 大厅里人来人往,不少情侣都一脸艳羡,女孩子更是羡慕地看着万莉莉,冲边上的男朋友说,“你看人家那两个多甜蜜啊……” 这话刚说完,就见那甜蜜的两人,叫住一个人,礼貌地问,“请问离婚登记处在哪儿?” 整个大厅的人:“……” 搞半天这他妈是来离婚的?! 莫老四刚出院没两天,万莉莉已经给出了答复:她在别处买了套房,也都把行李搬出去了,等着莫老四跟她离婚。 莫老四索性挑了今天来跟万莉莉把婚离了。 离婚登记处的人照例询问两人离婚原因,看还有没有挽救的余地,万莉莉摇了摇头,莫老四也摇头。 登记处的人大概挺好奇的,问,“你们是什么原因?” “性格不合。”万莉莉答。 登记处的人看了眼两人的结婚证,前年结的婚,她随口问了句,“有孩子吗?” “没有。”万莉莉回。 登记处的大妈顿时露出了然的神色,目光扫向万莉莉时打量了眼,又滑到她平坦的小腹上,内心大概是在想,这个女人因为怀不了孩子所以被踹了。 于是大妈伸手抽出桌上一张名片递给万莉莉。 万莉莉接过看了一眼。 好孕医院专治各种不孕不育!欢迎致电——— 万莉莉:“……” 莫老四赶紧伸手接过名片,“是我的问题,我有无精症,没法生孩子。” 大妈登时又露出同情的目光看向他,随后目光下滑,似乎在考虑无精症还有没有得治。 莫老四:“……” 第399章韩哥 第399章韩哥 两人办完离婚出来后,天已经正午了,太阳很大。 莫老四一手举着太阳伞,一手摸出震得嗡嗡响的电话,贴到耳边才听了没一会,整个人就亢奋得倒吸一口气,操,情绪太大扯到伤口了。 他缓缓呼气说,“好,我知道了。” 万莉莉问,“怎么了?” “没事,我送你回去吧。”莫老四低头给韩东延发短信。 “怎么送?你又不能坐车。”万莉莉偏头看了他一眼,太阳镜下,莫老四那张阳光俊帅的侧脸正笑得异常开心。 莫老四发完短信才发现这个问题,“哦,那你自己坐车回去吧,我走了。” 万莉莉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问,“你刚刚跟谁发信息?” “一个朋友。” “是你喜欢的那个人吧?”万莉莉有些酸溜溜地说,“你刚刚笑得嘴巴都咧到耳后根了。” 莫老四:“……” “行了,”万莉莉从他手里接过太阳伞,“有好消息给我电话,虽然是前夫,你的婚礼我会来参加的。” “应该不会有婚礼。”莫老四笑笑。 开玩笑,谁娶谁?他娶韩东延?先不说韩东延答不答应,他爸妈都会觉得丢死人然后把他关在家里乱棍打死吧。 就像昨天刚出院,万莉莉当天就收拾行李搬出去,莫父莫母只当两人吵架,夜里还劝说莫老四去哄哄万莉莉,虽然她是个千金大小姐,又特别喜欢整容捯饬自己那张脸,圈子里也全都是些喜欢整容的蛇精女,但好在她也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比起那些出轨给丈夫戴绿帽的来说,万莉莉算得上对莫夫人这个身份十分称职了。 因此,当莫老四说他准备和万莉莉离婚时,莫父莫母都不可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我们决定离婚了。”莫老四仗着自己刚出院,身上还有伤,莫母再怎么下手都会轻一些,却没想到,这次莫母还没行动,莫父直接拖出自己的高尔夫球杆,比划着就要往莫老四脸上招呼。 “……” 那一晚上兵荒马乱惨不忍睹,当然,到现在,莫父莫母都不理睬莫老四,只撂下一句,“行,我看你能娶个什么样的!” 莫老四那句“我不打算结婚了”深深咽回肚子里。 开玩笑,仗着自己刚出院能把离婚这事儿提了就算了,再跟父母出柜他怕是真的要表演个原地去世——百分之两百是被高尔夫球杆活活打死的。 韩东延没有回消息,莫老四揣着离婚证在大马路上发了张照片,随后发到了朋友圈,也学了些文绉绉的腔调,发了句: 从此一别两宽,望各自安好。 评论瞬间炸了,电话也开始爆了。 莫老四把手机静音了,没等到韩东延的电话和短信,他随手翻了翻短信,刚好就看见韩菲儿前几天给他发来的那条消息: 【我搬家了,我哥一个人在家寂寞孤独,莫老板抓住机会呀~】 虽然莫老四此时此刻最想告诉的人就是韩东延,但在那之前,他还得去一趟公孙家,长安留了东西在阁楼,让他自己去拿。 当然,莫老四十分诧异,长安居然有朝一日能搬离阁楼,而且要不是韩菲儿和长安搬家日子选在同一天,而他又那么随口一说,就听到了个惊天大秘密。 长安是搬去和韩菲儿住在一起。 同居?! 长安?! 和韩菲儿?! 刚听到消息时,他的整张脸就保持着高度的震惊和诧异,因为他实在难以想象长安和韩菲儿站在一起的画风。 要不是当时没法出院,他还真想去看看长安走出家门是什么样子,过去多少年了,他连长安的脸都没见到,结果,韩菲儿一声不吭地都和人住一起了。 不得不说韩氏兄妹俩还是非常厉害的,一个不声不响地套住了长安的心,一个细水长流地勾住了他的心。 莫老四想想还怪不好意思的。 再一想到韩东延那张脸,面色又垮了下来。 韩东延这个狗男人不太好追啊。 莫老四掏出手机看了眼,除了酒肉朋友们的来电与问候,没有看见韩东延的任何回复,倒是兄弟群里,三藏和老七都发来了贺喜的表情包,失联许久的老五还发了个红包。 “……” 莫老四水了半天群,招手打了个车,随后横躺在后座。 司机:“……” 莫老四躺在那边回群消息边说,“去公孙家。”等车子启动了,又补充了句,“开慢点,我腰不好。” 司机:“……” 到了地方后,莫老四付钱下了车,刚走几步,身后司机追了出来,“哎,你东西掉了。” “嗯?”莫老四接过来,看了眼脸都黑了。 好孕医院专治各种不孕不育! 司机一脸原来如此的复杂眼神扫了他一眼,随后上了车。 莫老四:“……” 公孙家门口大开,几个下人正在门口清扫落叶,看见莫老四都热情地招呼,“莫少爷来了?要不要喝茶?” 莫老四摆手,“不用,拿东西就走。” 下人以为他不知道长安已经搬走的事情,看见他往阁楼上走,就开口说,“我们少爷已经搬走了。” “我知道,他留了东西给我。”莫老四扶着肚腹,小心地上楼梯,他现在腰腹不能太过用力,一用力就扯得伤口疼。 阁楼上的房间还保持着长安离开时的原样,似乎还在等待他回来。 莫老四每次进来都觉得这个房间十分压抑,即便开着灯,四面八方的沉闷都压得他喘不开气,一推开门,就在床铺上看见一沓资料。 莫老四拿了资料,就着门外的光线看了眼,第一行写着韩东延的名字,曾用名胡来,原来他之前说的名字是他本名啊。 他正要继续看下去,又一通电话响起,是警局队长的,他接了起来。 “听说你出院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队长问。 “你们不是忙着呢么。” “再忙也得抽时间去看看你啊,这次你和你那位朋友立了大功了。”队长说。 莫老四把资料拿在手里,单手握着手机出来,“队长,我那朋友不喜欢抛头露面,之前跟我讲了,如果有什么表彰之类的,让我这边替他挡了。” “嗯?这样啊?”队长似乎有些不解,“这么好的事居然拒绝露面?” “是。”莫老四又笑着说,“不过他挺缺钱的,你如果能把奖励折现他肯定要。” “这个好说,我去上面申请。”队长说完,又叹了口气,“我听小吕说了,这次行动还是多亏了你那朋友出谋划策,说实话,他各方面都挺符合我们条件的,就是没念过军校,不是正经警校出身,我还想问问他有没有兴趣来我们这……对了,有他电话吗?我亲自问问。” “也行,我把电话给你,你问问他吧。” 两人又简单聊了几句,莫老四又问,“梅姨那边问出什么了?” “基本都交代差不多了,很多案子都涉及十几年前,我们还得挨个去翻卷宗比对,不得不说,这个案子牵扯得真的很广,你和你朋友有大功劳。” “队长,你这么夸我就不好意思了。” “谁夸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我这待会还有事,先挂了,你记得把他电话发我。” “好嘞。” 挂了电话之后,莫老四把韩东延的号码发给了队长。 人也从阁楼下到了门口,正巧遇到刚从外面回来的长歌,好些天没见,长歌变化很大,穿着女士西装,一头长发束在脑后,尽显干练。 下车时看见莫老四,只是轻轻冲他点头,随后抬步走了进去。 隔着距离,还能听见她对着电话那头说,“先问清楚设计师的理念,暂时不要驳回……” 她居然会用如此平和的语气,而且内容居然是理解一个平平无奇的设计师的设计理念。 莫老四觉得这世界真的要变天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大家都有了变化呢? 他苦思冥想,终于想起,似乎自从老大遇到小嫂嫂之后,她人生中遇到的那些人全都进驻了他们这群人的生活,先是韩东延,韩菲儿,再是半雪,小石头,然后是梁嘉,最后一群人在一起产生了化学反应,也因此改变了绝大部分人的生活态度。 太久没去酒店了,莫老四拿着资料招手拦了出租车,随后躺在后座,翻着韩东延的资料,资料前几页都是韩东延近年来的活动轨迹,由前往后年纪越来越小,最后一页才是他的出生纪录。 莫老四第一页都没看完,韩东延回了电话过来,问,“在哪儿?” “在车上。”莫老四一阵心虚,把手里的资料赶紧盖在自己胸口,“马上去酒店了。” “我去找你。” “……”这么好? 莫老四心里一阵小雀跃,该不会是因为自己离婚了,他也终于想通了,决定过来表白? “好。” 挂了电话后,莫老四又上了微信,挑着回复了几个评论,最后合上手机,刚拿起胸口盖着的资料,就听司机说,“到了。” “好。”莫老四摸出钱包付了钱,正要下车,又接到“小罗”也就是小吕的电话。 他边下车边笑着问,“怎么了?你们队长叫我去领奖励?” 小吕那边弱弱地说了句,“莫哥,我刚刚在翻卷宗,看到一点东西……” “什么东西?”莫老四朝酒店门口的方向走,脑子里都是韩东延待会就来找他的兴奋之情。 “我好像看见韩哥了。”小吕说话有些磕巴,“十四五岁的照片,跟他长得很像,我不太确定,因为名字也不一样。” “名字叫什么?”莫老四停下脚步问。 “胡来。”小吕说。 确实是韩东延。 但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孩能有什么前科档案? 莫老四问,“偷东西被抓?” “不是……”小吕磕巴得厉害,“莫哥,你要不要自己来看……?” 莫老四心口没来由地慌了一下。 “好,你等我。” 第400章怒吼 第400章怒吼 到了市警局门口,莫老四才想起自己手里还紧紧捏着韩东延的那份资料,小吕正等在门口,看他来了,赶紧招呼着把人往档案室内领。 门口登记处的小警察认识莫老四,喊了声莫哥,莫老四懂规矩的把手机静音丢进桌上的小框子里,随后跟着小吕走了进去。 档案室内几个小警察正坐在那查看资料,梅姨和侯广庆的案子涉及多年前的失踪人口案,以及二次转手贩卖案等。 一群人不眠不休地录口供查资料,桌上备着眼药水,看久了眼睛疲劳的就拿过来给眼睛点上一两滴,接着继续查看资料。 莫老四刚坐下不久,小吕就从身后的资料库里拿出一份档案递过来。 年份写着2003年。 莫老四打开看了眼,是十年前的一场案子,也是一群年轻人举办的什么单身趴活动,玩到最嗨时,警察突然出现,随后二楼传来尖叫声,主办方死在床上。 莫老四揭页时,手指莫名一抖。 下一页,他看见了一个小女孩,她满身都是血,头发乱糟糟的,脸上混着血和泪,脏兮兮的一片,看向镜头时的目光呆呆的,像是被吓傻了。 如果不是莫老四仔细观察,几乎从这个女孩脸上看不出半点韩菲儿的影子,可偏偏那双眼睛是像的,只是没有那么呆。 底下是文字记录: 受害人兼嫌疑人赵小花承认过失杀人,在遭受侵害时自我防卫过度,造成失手杀人。 医检报告显示:赵小花下体重度撕裂…… 莫老四抬头看向最上方,姓名赵小花,年龄十二。 十二岁…… 莫老四揭页翻到下一张。 一张缩小版的韩东延出现在纸上,姓名胡来,年纪十四。 照片上的韩东延举着牌子的手指全部沾了血,身上脏乱不堪,他的脸上也沾了血,额头甚至有淤青,看向镜头时,他的眼睛充满了敌意和愤恨。 备案写着: 警方赶到时,胡来正带着赵小花从后门逃跑,但是被抓住了,不太确认是同伙杀人还是单方面杀人,审问时,双方都承认自己过失杀人。 胡来身上多处青紫,曾遭受非人虐待,审讯过程一直否认被性侵,并拒绝医生检查,同期被救的女孩(小落)录口供时透露他(胡来)曾遭受两个人(男性)性侵。 莫老四猛地站了起来,盯着案卷上那行字足足看了三遍。 他胸口剧烈地起伏,眼眶却是猛地红了,他握着拳头,冲小吕问,“这个案子和梅姨有关?” “是,当时主办方联系的孩子都是从梅姨这边经的手,但那时候她手底下人多,很多后来被抓了,很多大概跑路去别处发展,留下来的都被我们抓了。”小吕轻声说。 莫老四把案卷直接撕了。 小吕倒吸一口气,“莫哥!” 房间内其他人也都转了脸,看过来,就听莫老四吼了声,“看什么看!都给我转回去!” 小吕赶紧捂住他的嘴,“莫哥,这里到处都是监控器!” 莫老四却是把那几张案卷揉吧揉吧塞进了嘴里,他艰难地咽进肚子里,随后赤红着眼睛问,“梅姨在哪儿?” 小吕根本不敢带他去,“莫哥,你别吓我。” “带我去。”莫老四站了起来,率先走了出去。 身后几个警察都站了起来,问,“出什么事了?” 小吕摆摆手,“没事,你们继续。” 到了门口,莫老四手机都忘了拿,径直往前走,还是小吕帮他拿过手机,追了几步赶紧跟上,门口登记处的警察站起来喊了句,“莫哥,刚刚有你的电话……” 莫老四头也不回地挨个进了审讯室。 小吕根本不知道莫老四看完卷宗后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正好手里的手机来了电话,备注写着狗男人。 这个手机号小吕是记得的。 他连声喊,“莫哥,是韩哥的电话!” 莫老四已经进了一间审讯室,里面登时传来各路人马的怒吼和咆哮声: “你就是梅姨对不对?!” “莫哥?!” “莫哥你怎么了?!” “住手!莫哥!” 小吕顾不得那么多,滑开手机接听,冲着电话那头说了句,“莫哥在警察局!韩哥你快来把他带走吧!” 随后又立马挂了电话,冲了进去。 审讯室内,梅姨整个人都被莫老四压在底下,他一个拳头还没揍下去,就被身后的警察拦腰截住。 莫老四发了疯地嘶吼,“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莫思东你发什么疯?!”匆匆赶来的队长冲他吼道,“赶紧给我过来!你发什么疯你?!让人看笑话!你们还不赶紧去把他拉开!” 莫老四却恍若未闻,径直搡开拦着他的人,搬起椅子就朝底下的梅姨狠狠砸去,“我操你祖宗!” 他大骂,眼泪簌簌往下落,“你他妈个禽兽!混蛋!狗杂种!” 边上的人被他突然掉下来的眼泪给吓了一跳。 队长都愣神了一秒,“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人拿下?!” “是!” 一行人赶紧冲上去把莫老四制伏压在墙上。 莫老四大力挣扎,白净的墙上磨出一道血痕,他赤红着一双眸子吼道,“你居然敢——你居然敢——” 他痛得要命。 只要想到那行字,心口就疼得厉害。 那个才十几岁的少年,从照片上看过来的充满敌意与愤恨的目光刺得他眼睛疼。 众人看见墙面上的血痕,这才想起莫老四刚出院没多久,身上的伤口在挣扎时估计崩开了,于是,大家都没敢用力压住他。 而莫老四却在这个时候猛力挣扎推开众人,大吼一声冲到了梅姨跟前,掐住她的脖子,“我要杀了你——” “莫思东!” “莫哥!” 梅姨边躲边喊,“救命啊!” 不少人都痛恨梅姨,但碍于不能对嫌疑人施暴的身份,大家阻拦莫老四时都放慢了脚步,队长站在门口虽然不知道莫老四发生了什么事,突然对梅姨这么大仇恨,但看众人对梅姨的恨意都挺大的,也就等了几秒才开口,说,“赶紧去把人带出来,真的闹出人命,我看你们怎么收拾!” 一行人这才赶紧伸手过去,七手八脚地把莫老四给扯了开来。 底下的梅姨被掐得一张脸紫红,被解救出来后,不停地咳着,又仔细端详着莫老四的脸问,“你是什么人?凭什么打人?!” 莫老四刚被人拉到一边,听到这话,又是一脚踹了上去,那一脚正踹中梅姨正脸,瞬间,梅姨的鼻骨被踹断,她捂着鼻子,在地上痛得打滚,血从指缝里往外流。 莫老四被人架到了外面,他里面穿着白衬衫,此刻肚腹处全是血。 队长到嘴的叱责在看见莫老四那张布满泪的脸时又蓦地收了音,只是皱着眉说,“先去把伤口包扎一下,有什么话到我办公室再说。” 莫老四却是问,“廖明在哪儿?” 队长骤然发怒,“你到底要做什么?!这是警局?!莫思东!这不是你家!由不得你在这胡来!” 莫老四听到最后俩字,蓦地就想起那时候戴着面具参加的那场单身趴,主办方问韩东延叫什么名字。 他说,胡来。 胡来。 莫老四拳头紧握,冲边上嘶吼出声,“廖明在哪儿?!” 第401章崩溃 第401章崩溃 廖明的口供里条缕清晰地写着自己喜欢男孩子。 莫老四的脑子里此刻被愤怒充斥着,满眼都是廖明的手伸向十四五岁大还是孩子的韩东延。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脑袋,里面愤怒,难过,悲痛,绝望,还裹挟着太多心疼和懊悔,这些酸胀的情绪挤压着他的胸腔,让他一瞬间几近崩溃。 边上的小警察都被他这个模样给吓到了,还是小吕走出来朝对面一间审讯室指了指。 莫老四当即就冲了过去,队长瞪了一眼小吕,随后拔腿跟了上去。 “莫思东!”他扯了一把,没能拽住他。 莫老四开门之后,就把里面的人全部往外推,随后扯起刚出院没多久的廖明就是一拳揍了下去。 廖明连忙求饶,“救命啊!救命啊!” 警察们全都上前去拉扯,场面混乱不堪。 莫老四眼前浮现韩东延的脸,他微微扬起的断眉,偶尔一闪而逝的笑容。 为什么心口这么疼呢? 他捂着心脏的位置,眼眶烫得厉害,眼泪不断地往下掉。 他觉得自己可笑极了。 明明韩东延都没有表现出半点受伤痛苦的样子,他一个外人怎么就这么难过呢。 他忍不住去想,那么小的韩东延,他那时候该有多难过啊。 他多想去保护十多年前的韩东延啊。 “莫思东!”耳边炸出一道吼声。 这个声音和韩东延真像啊。 莫老四恍惚地想,随后整个人就被一股力道扯着站了起来,他视线晃了晃,真的就看见了活生生的长大后的韩东延站在他面前。 “你在干什么?”韩东延拧眉看着他。 韩东延。 莫老四张张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眼泪却先掉了下来。 这他妈眼泪还能不能行了! 莫老四擦了擦眼泪,他想开口说话,一张嘴就尝到咸湿的味道。 韩东延低头看见他白衬衫上染红的一片,眉头皱得更深了,“你伤口崩开了,走,我带你去医院。” “韩东延……”莫老四眼泪顺着脸颊一滴一滴往下流,“对不起……” 整个审讯室都安静了数秒,唯有地上的廖明还在惨叫着,又忽然被人捂住了嘴,只剩一双眼睛瞪大了茫然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韩东延不明白莫老四好好地道什么歉说什么对不起。 一路上,他都绷着脸没说话,莫老四躺在后座,咬着嘴说,“不去医院。” 韩东延没理他。 “去你家。”莫老四补充。 韩东延从后视镜里狠狠看了他一眼,随后打了方向盘改了道。 两人都绷着一股劲,到了地方,下了车,一前一后走着路,没人开口说话,直到韩东延打开房门,莫老四走了进去,随后门咔哒一声被关上。 莫老四就站在门口,一双泛着红的眼睛直直看着韩东延。 韩东延把钥匙挂在门后,低头换鞋,换上拖鞋之后,又拿了一双男士拖鞋放在莫老四脚下。 莫老四站在那没动。 韩东延静静看了他一秒,蹲了下来,给他脱鞋换鞋。 莫老四心里酸涩得要命。 韩东延站起身,睨着他,“你到底怎么了?” 莫老四不回答。 韩东延拧着眉,也不追问,进去拿了药箱出来给他包扎。 两人又恢复刚刚在车里的静谧氛围,谁也不开口说话。 莫老四闭着眼躺在沙发上,害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忍不住哭出声音来,他太难受了,替韩东延难受,替他痛苦,不……不是替,那些伤害如同感同身受,让他痛得近乎痉挛。 等他睁开眼,眼前已经没了韩东延的身影,他站起来,听到洗手间传来水声,韩东延在洗手。 莫老四没有换鞋直接开门就走了出去,走到楼下才想起自己还穿着拖鞋,这是韩东延专门买给他的,他们家很少有客人,鞋架上只有两双拖鞋,一双韩东延的,一双韩菲儿的。 莫老四来过一次之后,第二次再来时,就看见鞋架上多了双新的拖鞋,不需要谁解释,他就知道这鞋是韩东延买给他的。 他突然想起韩东延其实默默无闻地为他做了很多事。 很多很多。 在莫得酒店时,他就帮他处理酒店各种财务报表,去跟踪侯君时,他又去送爱心便当和鸡汤,受伤时,他也每次都带着亲手煲的汤过来。 他想起在森林温泉的酒店天台,韩东延仰头看着星空的那一幕,又想起希望之家门口,韩东延一个人默默离开的落寞背影。 他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险些被来往的车辆给撞上。 二楼韩东延站在窗口,手不自觉捏紧,等莫老四避开车辆后,他的手才松开。 窗台上的电话终于通了,那头传来小吕弱弱的声音,“韩……韩哥,你找我?” “今天莫思东在警局发生什么事了?”韩东延问。 小吕磕巴了一下,“就,就是,那个,莫哥突然发现梅姨干了很多坏事,一时情绪激动,然后……” “接着编。”韩东延低头给自己点上烟,含着烟的声音莫名透着几分咬牙切齿的冷意。 小吕:“……” “韩哥,我不能说。”小吕的声音几近乞求,“我真的不能说。” “你以为我查不到?”韩东延呼出一口烟雾,“你是等我查到,还是现在主动告诉我?两者之间唯一的区别是,你主动告诉我,以后我还能帮你的忙,等我自己查,那你就别想我以后给你帮忙。” “……” 这是妥妥地威胁。 良久的天人交战后,小吕痛苦地说,“韩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莫哥他是看见了以前的卷宗……关于你的……” 韩东延闭上眼,猛吸了一口烟,随后把手里的那根烟揉烂。 他在窗口站了不知道多久,突然门口传来声响,韩东延侧头看过去,只见去而往返的莫老四手里提着一只小背包。 “那什么,以后我就搬进来住了。”莫老四关上门,把背包放在玄关,伸出一只手,“我叫莫思东,你的新室友,以后请多多关照。” 韩东延嘴里咬着烟忽而笑了。 第402章还债 第402章还债 —— 市医院。 江栩刚走到长廊就听见不远处传来吵闹声。 四九看了眼,朝江栩低声说,“是江依的父母来了。” 江栩了然点头,随后抬步往前走,离得近了,听见江依在说,“别吵了,我们下去再说,你们在医院这样吵会打扰到别人的。” “打扰别人?!你做的这叫什么事啊!”江母恨铁不成钢地指着她怒骂,“那是你堂哥!有血缘关系的啊!你做的这叫什么丢人现眼的事儿啊!” 江青山也喘着粗气,“赶紧跟我回家!” 江依眼睛有些红,“爸,妈,我只是照顾堂哥,没有别的意思,是你们多想了,事情根本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不是哪样?!”江母指着病房内,“我亲眼看见,你拿毛巾给他擦身体!你是他佣人还是保姆?!” 江青山怒斥,“不知羞耻!” 江依手指握成拳,突然哭着喊出声,“是堂哥救了我!你们怎么是这样的人!要不是堂哥赶来救我,我早就死了!我报答他怎么了?!我又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他为了我受这么重的伤,我只是照顾他一下,有错吗?!你们不感恩就算了,现在倒打一耙是什么意思?!我不会回去的,你们今天就算打死我,我也不会回去!” 长廊人来人往,不少人都围观这场争执,江依觉得丢人,说完就想进去,却被江母扯住了胳膊,“这都过去多少天了,你就算再报恩,这些天也够了!” “我说了我不回去!”江依挣扎。 江青山也过来扯着她往外拽,“跟我回去!江家又不是没人伺候她,哪儿需要你!还不赶紧跟我回去!” 几人拉扯间,江栩已经走到了跟前。 还在拉扯的三人立马停下动作,江青山看着江栩说,“这是……远山家的那个小的?” 江栩点头,“我叫江栩。” 她虽然和眼前的几人都有着血缘关系,但自从江逸城受伤,江远山去世之后,薄弱的亲戚关系在她眼里脆弱得像一根头发,一扯就断,根本不需要呵护和照顾。 “你在这正好,你哥救了我家江依,我们很是感激,但江依在这也呆了很多天了,报恩什么的也报完了,我们就把她带走了。”江母说。 江栩看也不看她,只是看着江依说,“你先进去。” 江青山脸色瞬间有些不好,“你在说什么?我们要带她回去。” 江栩微微偏头,身后的四九已经上前,他手腕力气大,一手一个,成功钳制住江青山和江母的手,把江依解救了出来。 江依看了江栩一眼,露出抱歉的神色,随后矮身进了病房,又咔哒一声关上了门。 “孩子,我们作为长辈也不欺负你这个晚辈,虽然你家里出了事,需要人照顾,但我家江依真的已经能做的都做了,你不能把她当佣人使唤,这年头保姆佣人一个月还万儿八千的工资呢,你说是不是?”江母这番话是明里暗里暗示着江栩该付钱给江依当工资。 江栩觉得实在好笑,这对奇葩父母,自己的女儿惨遭暴力狂的囚禁和虐待,他们无动于衷也就算了,大哥江逸城去救人被暴力狂扔下三楼,江依过来照顾了几天,都要被她说成是不知廉耻。 江栩不用多想都猜得出来,江依如果被他们带回去只有两个选择,不是被这奇葩父母逼着嫁入豪门,就是被逼着外出工作好贴补家用,在他们家里,钱最大,亲戚血缘什么的都是浮云。 “没有,”江栩看着眼前两位见钱眼开的奇葩父母,淡淡地声音说,“一分都没有,江依害得我哥摔成重伤,她如果不负责到底,我就去法院告她,你们知道赔偿费多少吗?她承担不起那个费用,你以为她是来报恩?不,错了,她是来还债的,赔偿我哥的医疗费就要一百多万,她拿不出来……” 江栩话音一落,若有所思地看向江青山,“啊,对了,你们既然想带她走,正好,把她欠下的债也结了吧,不多,也就一百万,刷卡还是现金?” 江青山脸色一变,“什么?!一百万?!” 江母也是吓到了,“你……这,他,你哥他受伤又不是我们家江依害得他受伤,是……是……” “是南城院长的儿子,”江栩提醒她,“所以南城院长的儿子为什么要害他受伤?是因为我哥救了你家女儿江依,还需要我提醒更多内容吗?” “这个钱你应该问他们要才对!凭什么问我们……我们家江依要,她……她没钱,我们家也没钱。”江青山义愤填膺地说,“这个钱你问他们要!我们家江依也是受害者!” “谁不是受害者?我哥平白无故受了这么重的伤,为谁受的?”江栩淡漠地扫向他们,“没钱好办啊,那就只能把你们全家都送去坐牢了,毕竟事情因你们而起,我哥只是很不幸地摊上了这件事。” “不行!这个我们没钱,你……你也不能去告我们!”江母有些害怕了,看向江青山,两人目光对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而且不是说江远山的小女儿是个傻子的吗? 为什么当初去参加告别仪式的时候,傻子还傻呆呆地跪在那一个字都不说,可转眼间就好好地像个正常人一样站在面前说出刚刚那段咄咄逼人的话呢? “所以我说,江依留在这只是为了还债,懂吗?”江栩看着两人说,“等她什么时候把一百万还清了,她就可以离开了。” 江青山和江母两人面面相觑,竟然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看江栩的样子完全不像是开玩笑。 还想再说什么,江栩已经开门进去了。 门口围观的家属和病患们还在指指点点,江青山和江母两人顿觉脸上挂不住,匆匆低头往外跑了。 江栩一进门,就看见江依局促不安地站在门后。 刚刚江栩在门外说的那些话她都听见了,不管江栩是为了赶走江依的父母所以故意说了那些话,抑或是她本身心里就是那么想的,但不管如何,江依都听进了脑海里。 她捏着手指,整张脸愧疚不安,“对不起,要不是我……” 江栩打断她,“对,要不是因为你,我哥不会受伤,但既然他已经受伤了,往后你好好照顾他就行,其余的话就不要再多说了。” “好。”江依又问,“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江栩回头看向她,记忆中,她只和江依有过几次见面,印象不深,只是后来听说她死去之后,有些茫然,当时的她不明白什么叫死亡。 “不讨厌,但喜欢不起来。”她说。 江依大概早就知道结果,面上只是黯了黯,还是勉力笑着说,“谢谢你。” 江栩没多说话,转身看向病床上的江逸城。 最近几次过来,大哥总是在睡觉。 她看向江逸城的脸,脸上的伤口恢复得很好,只是腿还吊着,里面打了钢钉,不知道该有多疼。 上次来的时候穆承胤说过,让她给找个男护工,因为江逸城在恢复阶段,偶尔伤口发痒,他也只能自己忍着,边上都是女孩子,他是断然不会让人帮他挠痒的。 “我给大哥找了护工,明天开始你去茶庄吧,适应一下那边的工作和环境。”江栩转头说,“刚刚在外面说的,除了那句你欠了我一百万,其他都是假的。” “啊?”江依有些懵。 四九提醒,“二小姐的意思是,你好好赚钱还她一百万。” “哦,哦好。”江依还是有些懵,一百万?她能赚到吗? “联系段木央明天早上带她去吧。”江栩说。 四九点头,“好。” 江栩走出病房之前,又看了眼病床上的江逸城,他薄薄的眼皮动了一下。 江依看到她的视线,猜她是发现了,但江栩什么都没说,拉开病房门走了。 门被关上后不久,病床上的江逸城睁开眼,“走了?” 江依点头,又轻声说,“她应该是发现了。” 第403章喂饭 第403章喂饭 江逸城没说话,只是深深呼出一口气。 从清醒到知道自己这条腿或许会留下后遗症,再到做复健时看见电视上播放的关于江远山去世的新闻,不过才过去不到一周的时间,可那些片段像是长在了他的脑子里,挥之不去。 他眼前浮现出一个画面:娇小脆弱的江栩跪坐在那,眼前是一拨又一拨穿着黑衣服的人,他们人手一束菊花。 这画面深深刺痛了江逸城的眼睛,如果他没受伤,这些事就不会让江栩一个人来承担,如果他没受伤,他会挡在江栩面前,替她承受所有。 可惜,他只能躺在病床上,两条不听话的腿还是不能站起来,他对这双腿恨极了,可一旦想到如果有一天残躯着腿,又觉得难受至极。 他觉得自己太失败了,从江家出来之后就像个丧家之犬一样到处接受来自妹妹的馈赠,段木央的关怀,以及受伤之后来医治的医生都是托了江栩的嘱咐和关照。 更何况那笔不菲的医疗费用,他根本没脸见江栩。 段木央是晚上来的,她白天有些忙,只有夜里吃完饭之后,会装点饭菜和汤带到医院给江逸城和江依。 病房里江逸城躺在病床上在看书,护工在给他按腿,江依正在给四九送过来的那只新手机换上卡。 “新手机?”段木央把饭菜放在桌上,走过来掏出自己的手机,“把你号码给我。” 江依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新卡,我还不知道号码呢,你打过来。” 段木央就输入了自己的号码,想了想,又把江逸城的号码输了进来。 江依问,“这是谁的号码?” 段木央头也不抬,“江逸城的啊。” 病床上的江逸城闻言抬头看了过来。 江依有些惊奇,“你居然把堂哥的手机号码背下来了?” “没有,数字蛮好记的。”段木央笑,“你的这串号码,我明天就能背下来。” “哎?电话关机。”江依回头看向江逸城,“堂哥你手机关机了吗?” 江逸城从枕头底下摸出自己摔得四分五裂的手机,单手扬了扬,“摔坏了。” “我帮你拿去修吧。”段木央走过来说。 “不用。”江逸城话刚说完,段木央已经伸手过来从他手里接过了手机,两人手指不可避免地碰到一起。 江逸城看着她,段木央只是接过手机开始研究起来,半点没有碰到手指的尴尬或者不适。 “对了,你们先吃东西吧。”段木央把手机放进口袋,随后打开桌上的饭盒,又把江逸城面前的餐桌打开,把食物摆上,又倒了一碗汤出来。 江逸城的腿不方便动,因此,也不能坐着吃饭,需要人喂的。 一般化都是江依喂他,两人隔着一层亲戚关系,也没什么尴尬的,平时段木央有些忙,通常都是送了饭就走,今天破天荒留下了。 看见江依正端着饭要喂江逸城时,段木央想了想说,“你吃饭吧,我来喂他。” 江逸城听到这话只是眉毛微微抬起,倒没什么其他表示。 江依便把手里的碗交给了段木央,自己则是端了碗,夹了点菜就去对面的病床上坐着吃了。 江逸城因为上厕所不方便,所以饮食都是以流食为主,不是喝粥就是吃些青菜,肉类只能吃些小块肉丁,不能吃辛辣的,也不能吃海鲜,也不能吃大油大荤的东西,住院这一个多月以来,他明显消瘦很多。 粥是皮蛋瘦肉粥,少盐,肉丁和蘑菇切得很细,粥熬得很浓郁,米饭都和皮蛋化在了一起,口感很糯。 江逸城左手小手臂骨折,虽然近期吊着胳膊已经勉强能动,但医生的原话是能不动尽量保持不动状态慢慢养,唯一能动的右手也不能过度运动,比方太高的地方他就不能举手去拿,因为他后颈有伤,手一抬就会拉扯到肩部后颈。 段木央一勺一勺喂过去,粥放了一会了,已经不是很烫了,她惯性地吹了一下之后才喂过去,江逸城垂着眼睛张嘴。 他瘦得很厉害,眉眼也俱是憔悴,曾经何等阳光自信的白衬衫学长,如今只是看向自己不能动的两条腿,就自暴自弃得眼底都快失了光芒。 江逸城刚醒来那几天没有搭理任何人,包括来问话的医生。 再怎么强大无畏,他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正值拼搏的大好年纪,怎么就因为一场事故就瘫痪在病床上呢。 他或许会后悔自己就不该去南城,这样就不会遇到这些事,他也或许不会后悔,甚至会认命,认为这一遭迟早是要降临的,可与此同时,又会深深厌恶这样的自己。 江逸城的自我挣扎段木央都看在眼底,但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他,也很后悔当初的她跑下了楼,如果当时她在的话,事情会不会就不是这种结果。 但世上没有如果。 “有护工,以后你不用来了。”吃完饭后,江逸城目光落在书上,头也不抬地说。 好半晌之后,段木央才听清楚这话是对自己说的。 江依察觉出病房内的气氛有些微妙,便赶紧开门出去了,她原先就以为江逸城和段木央是一对,结果,到这边之后才发现两人根本不是那种关系,真的是纯粹的朋友。 “好,”段木央点点头,又想起什么,摸了摸口袋,“等过几天手机修好了给你送来。” 江逸城抿着唇没说话。 段木央其实心里是有气的,因为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江逸城这句话之后,心头蓦地就涌出一股酸胀的委屈和气愤来,说不清道不明,情绪来得凶猛又突兀,她定定看着江逸城,忽然说,“你没必要这样,江逸城。” 她甚至都不太清楚自己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她就是知道,江逸城一定听得明白。 “段木央,你比我清楚,这句话更适用于你。”江逸城抬头看向她,那目光笔直又锐利,几乎要看进她眼底。 段木央一时哑然。 江逸城看着她说,“我对你有好感,这份感情以后会发酵成什么样我暂时不清楚,但如果你继续对我这么好,你就要做好心理准备。” “……” 段木央张了张嘴,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其实之前在去南城的路上就隐隐感觉到了,江逸城用她的杯子喝水,江逸城和她共用杯子,吃菜时把肉拨给她,包括夜里醒来时,她看见江逸城给她掖了掖被子…… 但她真的不敢恋爱了,她其实是很胆小的那种人,第一次伸出触须触碰到的是秦家叶那号人,然后相亲遇到了乔御那样的家伙,即便知道江逸城是个很好的人,可她仍然心存胆怯,或者说她比起和江逸城尝试恋爱,更想珍惜和江栩之间的感情,她太清楚一段感情的失败所得到的后果。 她不愿和江栩乃至江逸城成为老死不相往来的人,她只想和他们成为好朋友,知根知底掏心掏肺交心交情的朋友。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江逸城这些……听起来就像是委婉拒绝他的话。 她脑海思绪纷飞,到嘴只有一个字: “好。” 段木央收拾好吃完的饭盒出来,刚好接到四九的电话,“二小姐让你明天带江依去茶庄。” “嗯。”她应了声。 四九在那头问,“你怎么了?” “没什么。”段木央不知道自己的声音都让四九听出情绪不对来,连忙说,“可能有点累了。” “那明天我找司机开车送你们过去。”四九说。 “不用,我睡一觉就好了。”段木央笑了笑。 “好。” 四九挂了电话后,跟江栩做了汇报。 第404章灭口 第404章灭口 江栩画笔不停,点了点头,又换了根颜料笔,随后冲他说,“我知道了,你去休息吧。” “嗯。”四九出去之前,又说了句,“江柔还没回来。” 江栩低头看了眼电子表,夜里十点。 自从那天江栩在书房里跟江柔说了那句话之后,江柔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整晚,等出来后,她就洗澡换衣服,出门前看见茶几上放着一万块现金,她没说什么,拿起钱装进包里就走了。 江栩碍于生母的原因不能贸然对杭家出手,可并不代表江柔不可以出手。 在那之前,江柔虽然还怀疑江栩是借刀杀人,可等她真的查出来收购方确实是杭家,以及杭永德为了江栩的生母——董玉华——所以迫害江家时,她根本管不了那么多,唯一想做的就是击垮杭家。 所以,回来后的当夜,她找到了江栩,问,“我要怎么做才能绊倒他们?” 江栩彼时也在画室里画画,她回家后总要把自己丢进画室,画到精疲力尽想睡觉了才回去,但是走在长廊上的时候,她还是会站在父亲的门口长久伫立,她后悔没有告诉父亲自己其实早就好了。 医生所谓的心理问题,在上一世还是经历了一场车祸后,脑袋突然豁然开朗了,所以她有时候也分不清自己是心理问题,还是真的被高烧烧坏了脑子。 但她明明是充满了信心面对未来即将发生的这一切的,可事情却依然按照上一世的轨迹,唯一的偏差是,上一世杀了她的江柔,此刻站在她面前,虚心求教地问她。 “我要怎么做才能绊倒他们?” “有这个觉悟就很好,”江栩看着她说,“听好,你要做的是……” 江栩自诩不是什么善人,她明面上就在争抢杭家的资源,因为杭永德做电子产业,副业是广告,但如今广告企业发展颇为顺利,于是他壮大了广告公司,并于去年成功在坚国纳斯达克上市。 江栩原本打的就是抢他的合作抢他的渠道,直至将他整个广告公司搞垮这个打算,多亏了夏娜娜从中助力,加上枭爷时不时送来的一两个大客户,江栩的广告业虽然开展得时间短,但效率很快,加上她严肃的态度,整个公司上下加班加点赶出来的东西,客户还是很满意的,算是把名气给打了出去。 但还是不够。 她的成长速度完全跟不上对方的发展速度。 对方损失了一星半点,完全构不上什么伤害。 她甚至可以想象出杭永德不屑的眼神。 而江柔加入之后,事态就开始往更精彩的方向发展了,她给杭家的鸿源集团邮寄一只死鸡直接送到了前台,吓得公司上下人心惶惶,而同一时间,还有一只死鸡送到了医院的董玉华的病房,看到死鸡的董玉华当场吓晕。 杭永德赶着去医院照看董玉华,又要回公司处理事务,忙得两头分身不暇,而家里杭呈礼养好伤之后就打算去茶庄散心,在半路上,很是不巧地出了车祸,很是不巧地被撞到了腿…… 当然,这些事都是江柔出面,实则,背地里操纵的都是江栩,但明面上所有人都会以为这是江柔做的,为了替父亲报仇所以对杭家下了黑手。 杭永德虽然动不了江栩,却是可以拿江柔出气,因此,直接报了警,联系警方开始调查取证,争取抓到邮寄死鸡到公司的那个人,以及害得杭呈礼遭受车祸的凶手。 但没想到,江栩拨给江柔替她做事跑腿的那个人做事很干净,没有指纹,没有在监控底下露出脸,也就没让警察查出半点痕迹。 杭永德这才明白,自从上一次报警之后,江栩就长了记性了。 江栩把江柔推出来当出头鸟,可背地里使手段的却还是她江栩,但杭永德不可能把这话告诉给董玉华,一边是她的亲生女儿,一边是他的鸿源集团,在董玉华眼里,自然是他的鸿源集团比不上女儿,杭永德根本不会去问这么傻的问题,也更不会告诉她这件事,以免徒增她的伤心和懊悔。 只是,他想不到,那个看起来不声不响的小丫头,竟然真的能忍这么久。 江栩除了跟鸿源集团彻底撕破脸面之后,还在杨市做了两件大事,一是花高价抢了公孙家的广告设计师,到现在都没看到公孙家做出什么措施应对,第二是,流量明星夏娜娜是她的闺中密友,并约定于三月中旬到江氏集团楼下拍摄广告,并并并并且!是免费的,甚至将自己的海报免费授权给江氏集团,任其随意使用。 曾经花千万代言费邀请夏娜娜拍摄广告的公司企业们全都嫉妒到面容扭曲。 他们都忍不住在想,江家那个小傻子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枭爷为她铺路就算了,抢了公孙家的金牌设计师没被围殴就算了,前前后后开展广告副业开始不到一个月时间,就坐拥十几个大客户,小客户更是不计其数,直接把同行业刚新起的广告公司活活气到关门宣布破产倒闭。 不仅如此,更有传闻爆料,江家二小姐,那个小傻子和燕家族长燕廷枭是一对,还传得绘声绘色的,说什么枭爷中午过来送爱心便当,担心被说闲话于是停在对面没有上来,还说什么夜里枭爷亲自辅导小傻子如何管理公司,小傻子还坐在他腿上认真学习……巴拉巴拉等等,当然,传闻就是传闻,任凭传得绘声绘色,信以为真的也少之又少,只有少部分一群人觉得有迹可循,毕竟,江远山的哀悼会上枭爷是去参加过的,即便没有和小傻子做什么暧昧举动,但众人觉得,枭爷就是为了她才去的。 更甚者,有人拿出不久前谣传的那段视频,言之凿凿地拍板说视频中的两人就是枭爷和小傻子,并附言说,后期技术没那么厉害,能把两人p得那么像,还有人在医院门口偶遇过枭爷和小傻子,说两人临下车前还在车后座拥吻…… 外面不管传成什么样,身处事件中心的两个主角却是该做什么继续做什么,半点不受干扰,倒是把一票吃瓜群众险些给活活憋死。 江氏集团的员工们更是每天伸长了脖子翘首盯着门口的车来车往,企图找到枭爷那辆标志性的宾利。 但是很不巧,最近燕廷枭挺忙的,偶尔夜里会翻阳台进来,自然也就省了白天见面。而宋妈也早在一周前就从江远山去世的悲伤中走了出来,每天做好饭菜让四九给送到公司。 流言传着传着真的成了传闻,就连一开始发现的那位小助理都忍不住自我怀疑,当时是不是天太黑她看错了。 江栩临睡前,阳台的窗帘动了一下,随后阳台门被打开,有人从黑暗中缓步走来。 她翻过身,咕哝着说,“你来晚了,我准备睡了。” 燕廷枭低笑一声,“我又没说今晚过来,你这是在等我?” 江栩把被子蒙住眼睛,不理他了。 燕廷枭进了洗手间,没多久冲完澡出来,随手拿起桌上一本画集看了片刻,才说,“我以为你不准备参赛了。” 江栩蒙在被子里,声音嗡嗡的,“原本是不打算参加的。” “后来呢?”燕廷枭已经拿着画集坐到了床沿,房间里只有壁灯亮着,灯光昏黄朦胧,落在他身上,只觉得周遭的气息都暧昧起来。 江栩从被子里露出一双小鹿似的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说,“后来,有一个人一直在身边陪着我鼓励我,让我做我想做的事情,让我不要有任何负担……” 燕廷枭静静听着,问,“这个人是四九?” 江栩扬起眉毛,“你怎么知道?” “……” 燕廷枭站了起来。 江栩抓住他的手,“你去哪儿?” “去灭口。”燕廷枭淡淡地说。 “……” 江栩躲在被窝里吃吃地笑,她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了,笑完之后,心头又忽然涌起一股难言的伤感。 “睡觉吧,我今天有点困了。”她把被子往上拽了拽,掩住眼睛。 她偶尔开心过后,总会愧疚不安。 爸爸才刚去世不久,她怎么可以笑得这么开心呢? 这个想法像心结一样深深锁住了她,任何人劝说都收效甚微。 燕廷枭躺在她身侧,把她的长发拨到脑后,随后把她的脑袋搂进怀里,问,“准备好画什么了?” “不知道,没头绪。”江栩埋进他胸口,闻着熟悉的气息,心头慢慢安定下来。 “当作送给他的礼物吧。”燕廷枭嗓音低醇悦耳,砂纸似地摩挲在耳边,江栩被他的呼吸喷得一个激灵,随后才意识到他说的‘他’指的是爸爸。 送给爸爸的礼物吗? “睡吧。”燕廷枭偏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我陪你。” 江栩点头,又想起什么似的问,“韩东延那边的案子,被抓获的那群人判死刑的几率大吗?” 第405章结束 第405章结束 梅姨被关押了一周多,陆陆续续地才把窝藏点报了出来,包括贩卖儿童的交易地点,以及拐卖的少女转手二次买卖的会所。 这一次,杨市警方查获了不少被困的少男少女,以及查封了不少与之相关的会所和ktv洗脚房等场所,解救了近两百民孩童。 市警局门口每天都有走失儿童的父母前来认领,没有找到孩子的父母也没有放弃希望,而是手里拿着孩子的照片,眼含热泪地转身奔波下一个地点。 找到孩子的自然在警局里上演一场苦情戏,市局最近一周,每天都传来嚎啕大哭的声音,不是孩子的哭声就是父母的哭声,每天清晨还会收到匿名送来的锦旗和鲜花,还有一些红包,里面打开都是崭新的纸币,俨然是从银行里取出来专门送到警局的,并且还有附送纸条的,写着:非常感谢你们! 昨天市局的表彰大会上只有莫思东一人参加,他站在台上,面向台下的警员和群众,面对着摄像机和镜头,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后,才对着麦克风说,“这份荣光,也有你的一份。” 他的眼睛直直看向摄像头,似乎透过镜头在看里面的人。 场下面面相觑,不知道他指的是谁。 然而,莫思东已经结束致辞,敬了个礼之后就下去了,内部警员默默猜测,刚刚是莫哥第二次当众表白,第二次当众出柜。 韩东延原本是打算离开这个地方的,这是他一开始的计划,后来韩菲儿搬去和长安一起同住之后,他就取消了这个打算,紧接着莫老四又搬进了他的租房,于是计划就赶不上变化。 江栩打电话问过,知道他大概长住杨市之后,问他想做什么,韩东延的答案有些迷惘。 他说,“我以为这辈子都会在追逐这群坏人,没想到那群人被抓住之后,我突然就不知道自己以后该做什么了,市警局的队长给我打过电话,让我去那边念警校,走正规学校念一年就让我提前毕业然后把我调进市警局里,我拒绝了。” “为什么?”江栩问。 韩东延在那头近乎讽刺地笑了,“因为我发现,有些人你抓住了也是没有用的,他们还是有机会出来的,恶人永远有赎罪的机会,好人永远活该遭受责难,你知道吗?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 那番话不知怎么地在江栩心里激起大片海浪,像暴风雨似地刮过江栩的脑海,让她一整个下午在办公室里都坐立不安。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 为什么触动会这么大? 因为她内心也是这么想的。 而韩东延的那番话也终于在枭爷这里有了验证。 “侯广庆的话有点难,他有些人脉。”燕廷枭嗓音质感略低。 江栩微微动了动脑袋,抬头看他,“这种犯罪的事情,人脉广就可以逃脱制裁?” 燕廷枭修长的手指拂开她的长发,“别多想。” 江栩心里沉了下来。 “他害了很多年轻女孩,这样的人怎么可以不受到法律制裁?难怪韩东延放弃了进警局的机会……”江栩声音越来越轻,“明明他很渴望拥有新的生活的。” 燕廷枭垂眸没有说话。 江栩轻声说,“枭爷,我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太可怕了,你明明知道坏人犯下了罪孽,你却对他束手无策的那种可怕……” 燕廷枭搂住她,“也不是没有办法。” “你有办法?”江栩立即转过身面对面看着他问。 天渐渐热了,她不再穿那身毛茸茸的小兔子睡衣,而是一条粉红色小猪睡裙,两条细细的肩带此刻因为她的扭动而滑了下来,露出一侧圆润的肩膀,在昏黄壁灯的照耀下显出几分可口香甜,再往下…… 燕廷枭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掩盖住那片风光。 “安心睡觉,交给我就行了。”他亲了亲她的眼睛,说,“晚安。” 江栩勾住他的脖颈吻住他的唇,近乎勾人地缠着他吻了许久,才推开他匆匆转身说,“晚安。” 身后被勾出欲火的枭爷只能干瞪着她的背影,良久,呼出一口绵长无奈的气息。 窗外的燕卫1:咋没动静了? 窗外的燕卫2:不知道啊。 窗外的燕卫3:再等等。 窗外的燕卫4:别等了,估计已经结束了。 窗外的燕卫1:…… 窗外的燕卫2:…… 窗外的燕卫3:…… 门口的特助:?? —— 三月二十一号,侯广庆案件开庭。 杨市中级人民法院刑事审判庭下,侯广庆,梅姨,麻子群主,万哥,红姐,观音寺假住持廖亮,其兄弟廖明等一共56名被告人被指控犯下十二项罪名。 偌大的审判庭内,五十六名被告人排成一排站在庭下,共有一百一十二名法警在身后看管。 肃穆的法庭上,公诉人起身宣读,“19——年,被告人侯某庆私下找到了廖某让其帮忙寻找一个女孩,随后数月,廖某伙同高某梅以及其兄弟廖某展开贩卖人口的行业,侯某庆,高某梅,廖某,为组织者,领导者……” “法律依据《刑法》第二百四十条拐卖妇女、儿童罪……其情节严重的,处死刑,并处没收财产:(一)拐卖妇女、儿童集团的首要分子;(二)拐卖妇女、儿童三人以上的;(三)奸淫被拐卖妇女;(四)诱骗、强迫被拐卖的妇女卖淫或者将被拐卖的妇女卖给他人迫使其卖淫;(五)以出卖为目的,使用暴力、胁迫或者麻醉方法绑架妇女、儿童的;(六)造成被拐卖的妇女、儿童或者其亲属重伤、死亡或者其他严重后果的;(七)将妇女、儿童卖往境外的。拐卖妇女、儿童是指以出卖为目的,有拐骗、绑架、收买、贩卖、接送、中转妇女、儿童的行为之一的……” “应按照刑法第二百四十条递一二三四五六款所犯下的全部罪名予以处罚:非法拐卖一千起以上,非法拘禁一千多起,非法贩卖一千起,非法持有枪支两起,非法携带枪支弹药危及公共安全一起,非法敲诈勒索十六起,非法……” 莫老四在台下悄悄低头打字:【没跑了,全死刑。】 韩东延回得很快:【认真听。】 【这有什么需要认真听的?我听个结果就好了,我又不需要考律师,说真的,应该录下来给三藏观摩,以后让他转行别干律师了,当法官得了,多神气啊。】他噼里啪啦打字,手速飞快。 冷不丁听到前方传来低低的吸鼻子的声音,莫老四一抬头,看见了坐在前方的侯君,她和她母亲一起来的,就坐在那,一身黑衣,很是庄重,然而,听到那一条条罪证,两人全都潸然泪下,或许是不敢置信,也或许是接受不了。 莫老四收回视线,又继续低头给韩东延发消息:【侯君和她妈抱头哭呢。】 那头没人回。 韩东延:【你老实点认真听不行?】 莫老四:【不行。】 庭下众人全部站了起来,莫老四也赶紧跟着站了起来,耳边听见法官说,“被告人侯某庆,高某梅,廖某等五十六人,罪名成立!现在本庭宣布,将被告人侯某庆,高某梅,廖某等六人判处死刑缓期两年,其余下五十名被告邓某,杨某,徐某,齐某,谭某,万某……判处有期徒刑五十年……” 莫老四愣住了,接着庭内传来嘈杂声,显然对这个判决不同意,法官敲了敲锤子,“现在闭庭。” 人群散开,不少人还看向场内中央的那群被告人。 莫老四站在侯君母女俩身后,明显看见侯广庆转身时,还看了侯君这个方向一眼,眼神很是从容,似乎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 怎么会这样! 手机震了震,韩东延发了消息过来。 【怎么不出声了,是不是结果出来了?】 莫老四站在那,只觉得周身冷意弥漫,边上有人跟他打招呼说话,有警队的人,有队长,有人寒暄,有人招呼着告辞,有人挥手……一张张人脸从眼前闪过,他眼前突然浮现韩东延的那张脸,那个人抬头仰望着天空,目光里是向往是渴望是憧憬,随后他眼底的光倏然灭了,于是默默转身,徒留下一个落寞的背影。 可怎么会是这个结果…… 莫老四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复这个消息。 还没想好,韩东延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莫老四赶紧掐着兴奋的嗓子叫唤,“猜猜什么结果?猜对了有奖励!” 那头韩东延呼吸重了些,“死刑?” “猜对了!今晚不醉不归!”莫老四装作兴冲冲地样子问,“你想喝什么酒?我去酒店给你拿,对了,你还记不记得你当时你拿了我一瓶啸鹰对着瓶口嘘嘘?” 韩东延:“……白马。” “嗯?”莫老四傻了。 “是白马。”韩东延说。 “哦哦哦,我都记混了。”莫老四讪笑,“好好好,白马和啸鹰我都拿过来!在家等着我哈!” 挂了电话后,莫老四长长舒了一口气。 而另一边韩东延则是转手就把电话打给了小吕,问,“庭审结果是什么?” 小吕:“……” 为什么不问莫哥啊? 他内心咆哮,但是嘴上还是不无畅快地说,“死刑。” “说实话。”韩东延冷冷甩出三个字。 小吕:“……” 他到底做错什么了┭┮﹏┭┮ 第406章丢脸 第406章丢脸 莫老四带着两瓶红酒回去时,韩东延正在厨房里炒菜,莫老四最喜欢看他在厨房做菜,觉得他穿上围裙的样子特性感。 不像很多男人围了围裙就显得有点娘炮的样子,韩东延则是非常的man,他的体格摆在那,所以再宽松的围裙到了他身上都有种紧绷感,衬得他身上的块状肌肉很是饱满,身后系的那一道更是将窄窄的腰线凸显出来,他在家惯常穿黑色背心,所以弓着身体低着脑袋认真切菜时,身后的脊骨会凸出一条漂亮的弧线,延伸至后颈。 “去洗手。”韩东延头也不抬。 莫老四把酒放下,乖乖走到洗手池旁洗手,边洗边问,“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 莫老四无所事事,只好从橱柜里找出两只高脚杯开始清洗,随后找了开瓶器打开红酒,先醒着,准备待会吃饭时刚好可以喝。 韩东延余光瞥到他的动作,问了句,“你能喝酒?” “能啊。”莫老四揭开自己的衣服,拍了拍已经拆了纱布的肚子,“就是特么剖腹产也早就好了好吗?” 韩东延收回视线,没再说话。 莫老四一个人装作热情高涨的样子很是辛苦,还兴致高昂地找了蜡烛点上两根放在桌上。 韩东延端着菜出来时,看见桌上的蜡烛,眉毛抽了抽。 莫老四嘿嘿一笑,“高兴的日子,咱们庆祝一下。” 韩东延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把菜放下又转身去了厨房装饭,回来时,莫老四已经倒好了两杯红酒。 “来!干杯!”看他过来,莫老四赶紧举起高脚杯,冲他举了举。 “先吃点菜。”韩东延拿起筷子夹了点菜递到他碗里。 莫老四赶紧吃了,一脸受宠若惊。 韩东延自己夹菜吃了几口,又吃了几口米饭,随后举杯和他轻轻碰了一下,“喝吧。” 莫老四抿了一口,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了一层,“哇,太久没喝酒了,这一口险些喝到升天。” 韩东延一脸黑线地看着他。 莫老四讪笑,“就是一种比喻。” “吃饭。”韩东延拧眉。 莫老四拿起筷子夹了米饭塞进嘴里,又夹了几筷子菜,一边嚼一边说,“真好吃,韩东延,我应该早点认识你。” “然后请我去当厨子?”韩东延瞥他一眼,忍住了到嘴的那句“吃完再说话。” 莫老四却是笑笑没说接下来的话。 “来,干杯!” 韩东延跟他碰了杯,没多久,莫老四又举杯,韩东延伸手拦下了,“别喝了,你身上有伤,喝两口行了。” “那我不喝,看着你喝。”莫老四说。 韩东延断眉一扬,“行。” “干杯!”莫老四拿空杯跟他碰。 韩东延喝了一口,又提醒他,“吃饭。” “我又没喝酒。”莫老四话是这么说,还是听话地吃了几口饭。 一顿饭吃完,一瓶红酒几乎全被韩东延喝光了,但他脸上没什么醉意,莫老四古怪地瞅着他,“你一般喝多少才能醉?” “不知道。”韩东延抿掉杯子里最后一口酒,“没醉过。” 莫老四:“……” 原本想灌醉他的想法还没来得及实施便胎死腹中。 吃完午饭,韩东延会照例上一会网,他没有午睡的习惯,半小时网上冲浪后,会去跑步机上运动一小时,然后俯卧撑一百个,做完之后洗个澡就出门去采买,如果时间有剩余,会开车去一趟韩菲儿和长安同住的富岛花园送些买来的水果和菜,然后开车回家准备晚饭,吃完晚饭,再上网半小时,然后跑步机上锻炼,俯卧撑一百个…… 韩东延这个人自律得可怕,他的计划就像长在身体里似的,到了固定的时间身体就会自发去做计划内的事,没有任何偏差。 眼看着韩东延朝着电脑桌靠近,莫老四赶紧飞奔过去,仓皇之下找了个借口,“好渴啊,想喝果汁。” 莫老四要是个女人,那真的是妥妥的作精。 “没有果汁,有橘子。”韩东延从厨房拿了两只橘子出来丢到他身上。 “不想吃橘子,有没有橙子?”莫老四问。 韩东延就那样站在沙发跟前,粗粝的视线扫着他,“再说一遍?” 秒怂的莫老四欢快地剥着橘子,“嗨呀,好久没吃橘子了,你吃不吃?我给你剥一个。” “自己吃吧。”韩东延坐回电脑跟前,刚要打开电脑,莫老四又双叒叕他妈犯病了! “哎呀!”莫老四扶着自己的手,“我手抽筋了!” 韩东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莫老四硬着头皮演下去,“哎呀哎呀,好疼!” 韩东延继续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莫老四:“……” 这个狗男人倒是上钩啊!他快要装不下去了! “真的抽筋了!操!好疼……”一着急又开始说脏话,果然脏话吸引了韩东延的注意力,他几步走到这里,没有急着去看莫老四的手,而是一巴掌拍在他后颈,“你这张嘴是不是不说脏话会死?” 莫老四装作纯良的模样摇了摇头。 “不是手抽筋?”韩东延睨着他,“这么快好了?” “啊——”影帝附体的莫老四瞬间又捧着手做惨痛状,“好疼啊……” 韩东延握住他的那只手,语气轻飘飘的,“有一种办法可以抑制抽筋。” “什么办法?”莫老四问。 “手腕卸了。”韩东延掂量着那只手,像是下一秒就要咔嚓一下给他卸了。 莫老四:“……” “突然觉得不疼了,好了。”他弱弱地缩回手,拿起茶几上的橘子开始剥,剥了一瓣塞进嘴里,酸得他眼珠子险些瞪出来,勉强忍住了,还装出十分惊喜的模样说,“这个橘子好甜。”说罢,不管三七二十一,抬手就塞了一小半进了韩东延的嘴里,因为担心他吐出来,还十分‘贴心’地捂住了他的嘴。 韩东延面无表情地咀嚼,随后挥开他的手,认可地说,“确实挺甜。” 莫老四不信邪地自己拿了一瓣塞进嘴里,顿时被酸得浑身哆嗦,再抬头时,就看见韩东延嘴角扬起。 “次奥——嗷嗷嗷!”莫老四脏话出口的瞬间被扭转了,还一本正经地恶人先告状,“韩东延你幼不幼稚?” 韩东延不理他,拿了耳机塞进耳朵开始上跑步机上跑步。 莫老四长舒一口气。 手机震了震,他拿起一看,眼珠子都瞪圆了。 微信上,“小罗”弱弱地发了句消息过来: 【韩哥打电话问过我了,我……我……】 操! 莫老四猛地起身险些闪了腰,他飞快地打了字问: 【你告诉他了?】 “小罗”弱弱地回:【是啊……莫哥你不知道吗?】 莫老四心说我他妈现在知道了! 操! 韩东延这个狗男人早就知道了,那敢情刚刚都是故意陪他玩儿呢? 一想起自己之前做的那些傻逼行为,莫老四就有种穿回几个小时之前把那个喊手抽筋的作精给活活掐死。 妈的,好丢脸…… 他躺回沙发上,越想越没脸见人,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等醒来看见天都黑了,自己身上盖了块薄毯。 再一转头看见韩东延就坐在他边上,电视正开着,没有放声音,韩东延就坐在那默默地看着无声电视。 莫老四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和韩东延在一块,只单单坐在这看无声电视,都让他有种温馨的满足感。 此前从来不知道,这种事居然会让他觉得满足。 “醒了?”韩东延把电视关了,站起身说,“今晚出去吃吧。” “你怎么没出去?”莫老四起来擦了擦嘴巴,幸好没流口水,摸出手机一看已经七点,“你该不会一直坐在这等我睡醒吧?” “没有。”韩东延穿上外套,昼夜温差大,“刚好想看电视而已。” 啧,口是心非。 “把你猥琐的表情收一收。”韩东延扫了他一眼,“起来洗把脸去吃饭。” “哦。”莫老四乖乖起来去洗脸。 出来路过餐桌时,看见桌上放着一瓶果汁,他福至心灵地进了厨房,拉开冰箱门,果然在里面看见一袋新鲜的橙子。 韩东延怎么这么好啊!操! 到了楼下,华灯初上,杨市的夜生活刚刚拉开帷幕,道路两边人来人往,到处都是年轻小情侣依偎着出来散步觅食,你侬我侬好不甜蜜,莫老四和韩东延肩并肩走着,两人长相俱是上等,加上那挺拔的身姿,倒是吸引了不少雌性灼灼的目光。 “我不是故意骗你的。”莫老四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一个女人的背影,力图转移视线不让自己忍不住去看韩东延的侧脸。 “嗯。”韩东延低低应了声,脸上没什么表情。 莫老四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你别难过。” “我有什么好难过的。”韩东延扯了扯嘴角,忽然一伸手拉了莫老四一把。 莫老四回头才看见一辆车擦肩而过,韩东延拧眉把他拨到里面,训道,“看路。” “韩东延,你别难过。”莫老四抬头看着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要是难过,我会比你更难过。” 第407章玩意 第407章玩意 —— 岐市,四合院内。 麻将桌上坐着三男一女,分别是石家大少爷,二小姐,三少爷,以及唐玄——新出炉的石家妹夫。 “妹夫,我那个店里又出了一笔货款纠纷,明明是对方不按时间出货,害我这边损失,可结果两边都把我给告了,这种事我除了打他们一顿,还有别的解决方案吗?” “……” “你那个小事,妹夫先解决我那边的,事情是这样的,就是有一个员工刚从我这边离职,去了其他人家,结果条子刚好去查店,刚好就查到那个员工身上有前科,对方把员工推到我身上,可该死的这个员工已经办完离职手续了,根本不归我管啊,原本我还和那个店老板交情不错,现在除了砍死他以外,还有别的法子吗?” “……” 唐玄自从来到这座四合院,几乎就成了石家上下行走的律师顾问,上到石家老大石家大少爷三少爷,下到门口管家和门内小弟,总之家家有本难算的账,自从唐玄帮大少爷解决完一起漂亮的案件之后,石家上下都把唐玄当成军师,鸡毛蒜皮屁大点事都要过来问一番,就连栽花的园丁都抽空过来问一句种子应该洒在哪个角落,搞得唐玄很疲惫。 特别是此时此刻,吃完饭就会被拉到这里搓麻将,不能输得太惨,当然,也不能赢得太满,他疲惫得应付之余,还得分心去思考两位少爷遇到的难题,不然这俩少爷就要提刀去砍人,为了维护社会安全,唐玄觉得自己有必要劝诫这两位少爷迷途知返。 一直嗑瓜子的二小姐石萝嘴里腾出空说了句,“好不容易闲下来打个麻将,你俩非要这么扫兴?” 三少爷很不满,“你当然不着急,你那店里多安生啊,去用餐的都是老外,不是博士后就是留洋回来的,都特么文化人,一年到头遇到最大的麻烦就是特么菜太好吃了,位置不够,哪像我们,成天斗智斗勇的,还得防着竞争对手……” 石萝边嗑瓜子边摸出一张幺鸡打了出去,“谁让你长了那玩意儿。” 唐玄:“……” 是他多想了吗? 一定是。 “碰!”三少爷拿了那只幺鸡,和自己的凑成三张,闻言笑眯眯地,“怎么?羡慕了?啧,谁让你那二两肉没长对地方呢。” 唐玄:“……” 兄妹俩聊天的氛围是这样的吗? 石萝撇了撇嘴,丢出一只五饼,又偏头看向唐玄,问,“哎,你怎么坐得住?跟我们这些人混在一起,应该很累吧?”她边抓瓜子边冲唐玄做了个手势,“别给大哥喂牌了,我们不瞎。” 唐玄:“……” “是啊,坦诚点,跟我们在一块累不累?”三少爷叼着棒棒糖问。 “一开始是挺累的。”唐玄坦诚说,“担心你们不喜欢我,所以一直绷着。” 大少爷灭掉手里的烟,随手甩出一张七筒,“我们喜不喜欢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大哥的意思,你应该担心四太太和我们石老大。”石萝碰了七筒,她的长相和半雪一点都不像,大概是遗传母亲的长相多一点,她长得比较小巧,但是说话做事却分外大气,像个男人,包括坐在这里打麻将,也半点没有女孩子家的娇柔和弱态。 但唐玄看过她撒娇,一家人坐在那吃晚餐的时候,石萝就像换了个人似的,笑得甜甜的,吃完饭还会挂在石老大手臂上腻一会,像是个讨要糖果的小公主。 “四太太估计不用担心了,她看起来蛮喜欢你的。”石萝又抓了把瓜子,又状似苦恼地说,“可惜了,我以为半雪会找个跟爸爸一样的,没想到……她喜欢这一款的,太巧了,我也喜欢这一款。” 唐玄:“……” “放心,我不会对你出手的,我就是感慨一下。”石萝又解释了一句,“我打不过她,好像也勾引不了你。” 唐玄:“……” “你别吓着人家,”三少爷不满地拿下棒棒糖,冲唐玄说,“她就是非常羡慕你和半雪情投意合,在我们看来,这种事情太少了,所以显得有些稀奇。” “稀奇?”唐玄不解地问,“这种事情每天都有在发生啊,为什么你们会觉得稀奇?” “你也不看看我们是什么人家,哪有正常人愿意和我们谈恋爱,男的会被吓死,女的哪个不是为了钱,就算不是为了钱,也有其他目的。”三少爷咬着棒棒糖,眉眼一亮,“打大不打小,打小胡不了……” 三少爷胡牌了。 众人算好钱,直接点给三少爷,随后推倒重来。 石萝拿起边上的红酒抿了口,又问,“你当初和半雪在一起知道她身份?” 唐玄摇摇头。 “这不得了嘛,”三少爷眨眼,“肯定是怕你知道了就不理她。” 全家只有石老大和四太太知道半雪和唐玄之间的过往,其他人都是盲猜,当然了,孩子都那么大了,谁还闲得没事干去打听人家恋爱的私密事儿。 “就算知道了,我也不会因为她的身份就不和她来往。”唐玄补充,“我喜欢她这个人,和她的身份没有半点关系。” 石萝托着腮感慨,“可惜了。” 唐玄:“……” 大少爷一根烟抽完,提醒唐玄说,“她根本不走心的,一般只睡人,不负责,你别被她骗了。” 唐玄看了眼石萝,看她一副无谓的样子,想了想劝说了一句,“女孩子在外面还是要保护好自己,你以为自己赚了,其实不是的,到头来受伤的还是自己。” “你快别这么说了,再说几句我就要爱上你了。”石萝嗑完瓜子笑着说。 “别这么开玩笑了,女孩子应该被捧在掌心呵护的,你们都会遇到各自喜欢的人,所以,人生还很长,别轻易就放弃了,该遇到的人总会遇到的。”唐玄说完,低头看了眼手机,半雪发了消息,问他几点结束。 “半雪找我有事,我先出去了。”他说完,又转身摸了把三少爷的脑袋,“我一直想有个弟弟,一开始看你拽拽的跟个刺猬一样都不敢上手摸。” 三少爷被摸了脑袋,一时有些懵,“那你现在怎么敢了?” “因为,你们已经把我当家人了啊。”唐玄看了眼腕表,“晚上我帮你们处理店里的事,不要动用暴力。” 唐玄走之后,麻将桌上的三人该抽烟的抽着烟,吃棒棒糖的依旧吃着,嗑瓜子的动静依旧不大不小。 大少爷活动了下双肩,把身子往后靠在单人皮质沙发椅上,看着石萝说,“不用试探了,他对半雪一心一意的,也没有其他想法,对石家也没有别的想法。” 石萝不置可否地挑眉。 三少爷摸了摸脑袋,“别说,这个人还挺适合半雪的。” 大少爷想起什么忽而笑了,片刻后才说,“不是他追的半雪。” “什么?!”石萝都惊了。 “半雪追的他?”三少爷诧异地棒棒糖都从嘴里掉了出来,实在找不出言语来形容,最终蹦出俩字,“我去?” 大少爷换上舒服的姿势,翘起二郎腿,“应该说,半雪选的他,她十八岁生日那天,去了杨市酒吧,然后看中了他。” “所以把他睡了?”石萝不敢置信地接了话茬。 三少爷听得一愣一愣的,“那后来呢?” 大少爷从兜里摸出烟盒,想了想又没抽,“应该中间发生了一些事,具体我不清楚,后来,他就为了她,打算在岐市长住了。” “羡慕极了。”石萝感慨,托着腮依旧没忘了往嘴里塞瓜子,嗑完的瓜子壳丢在桌上随手拼字。 “羡慕?”三少爷不屑地嗤了她一声,“你玩弄了多少痴情少男的感情了?你羡慕?你不是最瞧不起这些吗?” 石萝反击,“说我,你俩不也是?” 三少爷耸肩,“我可没有玩弄,只是我拒绝不了女孩子,她们都喜欢我,而且不要我负责,我能有什么办法?” “不要脸。”石萝翻白眼,又捂着脑袋叹气,“唉,头疼,可千万别安排我相亲了,我一相亲就想踹对方一脚。” “不相亲,你自己找一个门当户对的,没人逼你。”大少爷淡淡地说。 石萝撇嘴,又问,“大哥,你喜欢陆家那位小姐吗?” “喜欢是什么东西?”大少爷牙酸似地皱着脸。 石萝吐血,“算了,当我没问。” 三少爷吃完棒棒糖舔舔唇,“男人娶谁都一样,好看就行,计较那么多干嘛。” “所以我羡慕半雪啊,她找到了她喜欢的,而且对方还刚好喜欢她。”石萝的瓜子壳终于拼出个‘情’字,她盯着那字笑了笑,“这话是真心的。” “你要是遇到喜欢的,他就算是非洲土著的族长我们也给你弄来。”三少爷笑得不怀好意。 石萝挑了挑秀丽的眉,“彼此彼此,你要是有喜欢的,就算对方是某国家的女王,我们也给你弄来。” 三少爷笑嘻嘻地,“行啊。” 大少爷站了起来,“别贫了,休息一会去干活。” “得嘞!”三少爷一丢掉棒棒糖站起来,俨然就变成了正经模样,一身酒红色西装,眉眼有几分石老大的狠厉影子,这么一端着,很是慑人。 石萝丢了瓜子站起来,一身青绿色旗袍,踩着高跟鞋走到门口,又从身后摸了个女士烟斗,那是她的装饰品,她就那么倚着门框,右手勾着烟斗,眼睛微微向后瞥了一眼,很有几分顾盼风流的味道。 大少爷走过去把她的头拨到一边,“别挡道。” 石萝:“……” 唉,为毛摊上直男兄长,根本发现不了妹妹的漂亮与妩媚。 三少爷紧随大少爷其后,路过石萝时,还借着她手里的金色烟斗照了照自己的脸,随后自我点评道,“帅,难以想象这个世上会有这么完美的男人。” 石萝:“……” 为毛摊上一个自恋狂弟弟,家里都是些什么奇葩啊。 第408章今晚 第408章今晚 三人一前一后往外走,路过院子时,刚好看见小石头骑坐在唐玄脖子上,半雪站在院子里正在晾衣服,小石头手里拿着小夹子,唐玄则是一手固定着小石头,另一只手撑着伞罩在半雪头顶为她遮挡太阳。 离得不算近,但他们的对话还是很清晰地传了过来。 “爸爸刚刚找你说什么?”半雪的声音。 “说咱俩的事。”唐玄的声音。 “什么事?”半雪问。 “让你给我个名分。” “……”半雪无奈地笑,“你要什么名分?” “什么名分都行,只要能和你呆一块。” “……” 衣服都晾完了,半雪头上是樱花伞,顶着阳光的伞面宛如一场盛世樱花灿然落下,衬得半雪那双眼睛好似有无数星光点点,她眼里带笑,语气似是嗔怪,“你好好说话。” “我就是在好好说话啊。”唐玄嗓子有些干痒,凑近了些许又顿住,提醒道,“小石头,把自己眼睛蒙上。” “噢!” 半雪防备地往后退,谁料,唐玄已经把伞塞进她手里,随后握住她的手臂,把人扯到跟前,低头吻了上去。 担心小石头会掉下来,半雪不敢挣扎,余光瞥到院子门口似乎站了人,但唇上的触感绵软濡湿,让她无暇分心。 小石头捂着眼睛又偷偷看了一眼,哈哈地笑,“羞!羞羞羞!” 唐玄闷笑,“不许偷看!” 半雪轻轻推了他一把,“别闹。” 唐玄又在她唇上啄了一下,一双桃花眼潋滟泛光,随后退开几步,接过她手里的伞,微微欠身说,“遵命,我的公主殿下。” 半雪被逗得嘴角不自觉扬起,一转身就看见院子门口的三人。 大少爷:“……” 这小子是妹夫,冷静,不能砍死他。 石萝:“……” 啧,羡慕嫉妒了。 三少爷:“……” 不得不承认,妹夫的这张脸跟他旗鼓相当难分高低,不过,还是自己这张脸更胜一筹吧。 唐玄也顺着半雪的视线看见了那三人,笑着招了招手。 那三人端着脸和表情淡淡点头,随后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刚走出门口,石萝就忍不住了,“唉,羡慕极了。” 三少爷掏出镜子端详自己的脸,“你们说是我帅还是妹夫帅?” 大少爷握着门后那根棍掂量了一下,想了想,对方是妹夫,好,冷静下来了,他又把棍放下了。 门口的小弟习以为常地看着精分的三人,为他们打开各自的车门后,就见三人摇身一变,变得端庄又严肃地上了车,这副模样不知道地还以为是去谈中美合作相关项目。 另一边,唐玄陪半雪晾完衣服后,带着小石头去陪着做瑜伽的四太太聊天,随后半雪把他送到门口。 唐玄没有住在四合院,两人之前在杨市,也是双方父母都在场,温存的机会是少之又少,而且每次都是只接吻,唐玄想做点别的都没时间,一来在杨市的时候,半雪住的客房,和小石头住一起,二来父母就住隔壁客房,方便照顾小石头,三来石老大和四太太时不时打视频,说是查看小石头怎么样,但唐玄很是怀疑对方是不是在查他的岗,看他有没有做坏事。 因此,一路从杨市被盯着到了岐市,唐玄到现在一口肉都没吃上,每天只能看不能吃的日子憋得他肾功能都快爆了。 石老大确实邀请他在四合院住下,但唐玄不太适应,这里许多双眼睛都看着他,他实在做不出和半雪在四合院的某个房间里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的行为,于是,他抽时间在岐市租了个套房,没有买房子是因为他感觉得出,半雪不太想住在这里,包括不太想留在这个城市。 和在杨市不同,到了岐市之后,半雪就不愿意出门了,不管是白天还是夜里,她甚至连门口都不会出,和小石头饭后散步也不过是从外院走到内院,从不跨出四合院门半步。 石家四个孩子各有各的秘密和烦恼。 唐玄和他们接触之后,才发现他们兄弟姐妹四个人明面上看关系很一般,实际都是做给各自的母亲看的。 如今大房太太不在了,剩下两房太太都想争着当‘大夫人’,好掌管四合院的所有大小事务,自从四太太回来后,气氛一直剑拔弩张,熬到这么个年纪,大家也不搞争风吃醋了,就喜欢实际点的,钱才是最靠谱最忠心的东西,你拴不住男人的心不要紧,能把钱袋子拴住就行。 四太太虽然根本不屑去当什么‘大夫人’,但也见不得那两房太太成天防贼一样假惺惺跟她姐长妹短地寒暄,偶尔总要作一次妖,表现出自己也很想当大夫人的样子,让那两房太太急得睡不着觉。 于是,这样的环境下,导致石家四个孩子都学会了伪装和隐藏自己的真实情绪,半雪则是不屑伪装,每天都淡漠地应对各种人和事,所以在这样的环境中,她显得格格不入。 她和四太太仿佛是两个极端,其他几房太太总会恶意揣测四太太的用心,但不管怎么说,半雪虽然不会撒娇不会卖萌,但凭借出色的武力值,俨然让石老大眼前一亮,心生喜欢,又配着这样淡漠沉稳的性子,冷不丁让很多人猜测,这要是个男孩,绝对会成为大少爷和三少爷的竞争对手。 但即便半雪是个女孩,石老大也有了给她分配任务的打算,就像古代的皇子们被封为王爷,有了自己的藩地一样,石老大也准备给半雪一块地盘,好让她的优势彻底发挥出来,岂料,这才刚刚提了一嘴,这孩子转眼就跑了,这一跑就是四五年。 “在想什么?”半雪问。 唐玄回过神,牵着她的手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想今晚跟你一起睡。” 半雪:“……” 唐玄只是逗她一下,最近两天心里都想着事儿,回去还有工作要忙,只是不想让半雪担心,随口那么一逗。 侯广庆事件为保护受害者倒是没有让孩子们出庭作证,包括被绑架的小石头,唐玄虽然人在岐市,心却还系着杨市这个案子,毕竟事关重大,而且之前莫老四接连跑了几个月都是为了这个案子,如今年前年后熬了这么久,总算把人抓到了,再摊上这么个结果,实在是意难平。 两年死缓中间的不确定因素太多了,实在让人不敢放下心来。 “你进去吧,我……”唐玄松开她,话没说完,就见半雪低声说,“好。” 唐玄愣了一下,“好什么?” 半雪抬头看他,她眼睛很黑,盯着人看时,隐约有种魔力,会让人不自觉看向她的眼睛。 她轻声又缓慢地说,“今晚,我去你那。” “你爸妈那……?”唐玄压住心头的激动,小声问,“他们让你出来?” 半雪推了他一把,“你先去忙吧,晚上来接我。” “好。”唐玄攥住她的手亲了亲,“你说的。” 他一双桃花眼潋滟着星点光芒,随后挥挥手上了车,眉眼开心得像个得了糖果的大男孩。 第409章七寸 第409章七寸 半雪目送他的车子开出去之后,才回身进来,这一转身就看见石老大和四太太从不远处走出来,身后还跟着小石头。 “你怎么没跟着一起去啊?”四太太看见半雪,还好奇地问了句,“他不带你去?” 半雪摇摇头,“他有事要忙。” 石老大不开心地冷哼一声,“什么事比陪着你还重要?” 四太太啧了一声,“哟,你以前跟我说有事去忙的时候,那意思合着我没你的事情重要呗?” 石老大:“……” “我们打算出去帮小石头买几身衣服,一起?”四太太问。 小石头拉着半雪的手晃了晃,“妈妈一起去吧,爷爷和奶奶给我买了很多衣服,还有穆叔叔,我也想买衣服送他们。” 半雪摸了摸他的脸蛋,“你有钱吗?” 小石头点头,“有。”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金卡。 半雪:“……” “爸,他还小,你不能给他这么多钱。”她把卡塞给石老大。 石老大不满,“这张卡里才两百多万,哪儿多了?”说完重新塞给小石头,十分殷切地说,“你俩舅舅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会去买小型跑车了,你待会去看看,有喜欢的外公给你买,男人就该有辆属于自己的车,不管多大年纪,那都是身份的象征,知道吗?” 小石头懵懂地点了点头。 半雪:“……” 四太太拍开石老大的手,“你这样会教坏小孩子的,真的是,一边去。”她牵着小石头,边走边说,“我们去买石头,看看能不能出个祖母绿,正好我想换个镯子。” 半雪:“……” 她无奈地从两位不靠谱的爹妈手里把小石头拯救出来,随后规划了路线,先去百货大楼买衣服,再去奢侈品店给四太太挑选镯子,女人总是喜新厌旧,四太太一年起码要换四个镯子。 反观半雪,除了后脑勺束着的那枚樱桃发圈,除此以外,几乎没有任何装饰和手势,连手表都没有。 对了,现如今,总算有了一只手机,是唐玄买的情侣款,挂件是一颗小石头。 车子出发后,半雪轻轻触碰这颗小石头,有意无意地问了句,“爸,唐玄今天跟您商量什么事?” “没跟你说?”石老大听出她的话外音,登时找到了对唐玄的不满之处,赶紧数落道,“这种男人,居然连这种事都瞒着你,心机太深沉了!” “我没问他。”半雪说。 石老大瞬间抑郁了。 他倒不是对唐玄不满,而是一想到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女儿转身就要进了别人的家门,作为父亲的失落感让他对唐玄喜欢不起来。 一边担心唐玄对女儿太好,让女儿有了丈夫就忘了爹娘,一边又担心唐玄对女儿不好,一心想为女儿主持公道,每天夹在两者之间,简直是一种自我折磨。 四太太插嘴,“是问的关于杨市那个案子吧?” “嗯,”石老大应声,“结果出来了,他问我有没有办法让判决更改,我说,开什么玩笑,我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手伸到法院跟前吧,更何况结果都出来了。” “就这样?”四太太显然不信,“那你们吵什么?” “吵?”半雪看向后视镜,石老大脸色登时有些尴尬,“没有吵,就是争执,争执你懂吗?意见不和,难免会有争执,不要大惊小怪。” “哦,那你们争执什么?”四太太问。 “就他让我去帮忙,我说不帮,然后就争执起来了。”石老大言简意赅语气囫囵地说。 然而实际情况是这样的: 唐玄义正言辞地说,“您怎么可能帮不上这个忙?这些恶人,他们罪恶滔天,祸害了成百上千个孩子,您也是有子女的,您想想,如果换成您的子女……” “混蛋!胡说什么!”石老大怒吼。 “您只是想一想就受不了,那那些真的遭受伤害的人家呢,他们的子女真真切切地受到了伤害,他们只想让坏人得到惩罚,可现在法律却在保护恶人!我只是想让您出面弘扬一下正义,如果这个世界的律法保护恶人,那我们还做什么好人?”唐玄言辞恳切。 “正义?你不知道我们干什么的吗?你跟我说正义?”石老大冷嗤,“我们以前收保护费,那一条街的人见我们就跑,你觉得我们这种人去跟人谈正义,不是送上门让人耻笑?” 唐玄低着头说,“虽然是有点讽刺,但正是你们这种人才能和那头的人搭上关系。” “你这么跟我说话,不怕我把你打出去,以后再也不让你踏足这个地方?”石老大把手里的雪茄剪了一节,那狠厉劲儿根本不像是剪雪茄,倒像是在剪人的手指头。 唐玄一脸无谓,“不怕。” “有种。”石老大冷哼一声,“你不是律师吗?这种事情,你打官司上诉啊。” “这种刑事案件,我没法参与。”唐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如果您确实不愿意帮忙,那我也不能勉强,我另外再去想办法。” “行啊,去想别的办法吧。”石老大椅子一转,背对着他。 以上就是实际情况。 但石老大当然不会把具体内容说出来,他又不傻,那些话一说出来,这俩女人肯定都向着唐玄那小子。 “那个案子水深,爸爸就别插手了。”半雪轻声说,“我会跟他说的。” 四太太也点头,“危险的事儿就别掺和了,反正结果都出来了,也没法改变了,尽人事听天命吧。” 虽然原本石老大就是这么想的,但听见这俩人同时这么说出来的时候,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就浮现出唐玄言辞恳切地那番话: ——“您也是有子女的,您想想,如果换成您的子女……” 石老大懊恼地用手抵着太阳穴按了按,心说,这句话可真他妈戳人肋骨,活生生打中了他的七寸。 心里有个魔咒一直在耳边嗡嗡念叨着,就好像他不去帮忙,这辈子都甭想睡好觉似的。 第410章名牌 第410章名牌 另一边,唐玄打了几个电话给律所,问到了几个检察官的电话,律所的建议是让他回杨市请人吃顿饭好好谈,他应下了。 随后他赶去了图书馆,查了两小时的刑事案件资料,抽空把大少爷和三少爷的纠纷麻烦用电脑打出了解决方案,给两人的邮箱发了过去。 一直忙到傍晚唐玄才回到租房,他简单收拾了下房间,把随身物品都装进包里,随后给半雪发了个消息,打算今晚连夜回杨市,留宿的事就等他回来再说。 没想到半雪回了电话过来,“我跟你一起去。” “嗯?”唐玄没料到她开口就是这么一句,握着手机笑了下,“怎么突然要跟我一起回去?舍不得我?” “买了衣服送你爸妈。”半雪在那头轻声说,“也给你买了衣服。” “还有我的?”唐玄舌尖抵了抵腮帮,却是压不住那股喜悦,眉眼都舒展出一股‘浪’的气息,压低了嗓音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尺寸?” 半雪:“……” 他那不正经的语调实在太过明显,半雪想正确解读成衣服的尺寸都没办法,只是对着手机那头轻声说了句,“我不小心开了外放。” 唐玄登时哑了声音。 半雪轻笑,“快过来接我们。” 唐玄这才知道自己被她给骗了,他舔了舔牙尖,心想今晚一定要给她点颜色看看。 徐女士和唐教授每天都看着邻居家的孙女调皮捣蛋,心里想着小石头,就不由得又是想念又是愧疚。 这一晚,老两口吃完饭出去散步,偶遇不少邻居,有些打了招呼就走,有些寒暄几句再聊点家长里短,遇到那种话比较多的,还是耐心听对方说完,做个有礼貌的倾听者。 “我这件外套就我那儿媳妇买的,可贵了,要一千多块钱呢,我当时舍不得买,结果我儿媳妇看我喜欢,二话不说就给我买了……”一个广场舞爱好者,五十五岁了,还喜欢穿大红的颜色,嘴上还涂着口红,远看跟只大红的茄子一样,正叨叨叨地讲她的儿媳妇有多孝顺和贤惠。 徐女士看了眼她的外套,违心地夸赞道,“挺好的,一千块吗?看着得有四五千了。” 唐教授在边上默默地锻炼,闻言也不吭声。 “哎呀,你们儿子呢?到现在还没找到合适的吗?这人呐,不能太挑,真的,太挑了就找不到好的……” “没,我儿子已经找到了。”徐女士笑着说。 “找到了?”大红茄子很诧异,“恭喜啊,哪家的姑娘?什么学历啊?父母做什么的?在城里有房吗?” 徐女士仍是礼貌地笑,“女孩子要求那些做什么,我儿子有房有车,她只要跟我儿子好好过就行了,我们不管其他的。” 那人一副我为你好的样子劝说道,“不能这么想啊,有些女孩就是骗婚来的,为了钱为了房,你可得当心啊。” 唐教授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老唐嗓子不太好吗?年纪大了得注意点啊。”大红茄子又转头看了他一眼。 唐教授:“……” 徐女士原本不想说,见大红茄子越来越过分,不由得轻咳一声说,“我儿媳妇家里条件比我们家好。” 大红茄子惊疑不定地问,“真的假的?什么时候带出来给我们看看啊?” “他们出去旅游了,短期回不来。”徐女士有些不高兴她说话的口吻,什么叫带出来给她看看,她算什么,凭什么带给她看看。 “我儿媳妇也说要去旅游呢,不过她说要带我们一起去。”大红茄子不无得意地说,“我还想说,我们肯定跟年轻人估计玩不到一块,所以我也打算拒绝了,像我们中年人就应该聚在一起跳跳广场舞什么的。” 徐女士已经放弃说话了,只是礼貌地微笑。 “你也别生气,他们这次玩开心了,回来肯定记得给你带礼物的,像我儿媳妇,每次出门回来都会给我带各种各样的礼物,唉,想想都头疼……” 徐女士:“……” 徐女士深吸一口气,笑着说,“我为什么要生气?我儿媳和儿子玩得高兴我也高兴,他们就算不给我带礼物我也高兴。” 大红茄子可怜地看着她,“那你心里一定很难受吧?” 徐女士:“……” 唐教授梗着脖子说,“儿媳妇上次不是买了那什么给你吗?” 他一个不常说谎的人,这次为了给徐女士长脸也是拼了,一句话说完脸红脖子粗的,只差在脑门上写‘对不起我骗你’六个大字了。 大红茄子露出几分好奇,问,“买了什么送你?” 徐女士不想说谎,但又不想让唐教授难堪,正不知道如何是好时,不远处传来小石头的声音,“奶奶!爷爷!” 徐女士眼睛一亮,登时招手喊,“小石头!哎!奶奶在这!” 他们出来散步刚好离公园有段距离,唐玄的车隔多远就看见他们了,索性停了车,小石头则是迫不及待就下了车。 半雪叮嘱,“小心车。” “好!”小石头飞奔过去。 唐玄把车掉了个头,打算把东西放下就走,就没把车开进去,索性把半雪买来的礼物都拿在手里下了车。 两人并肩往前走,半雪一身旗袍,脑后的长发来之前盘了起来,显得雍容又端庄,脸上的表情虽然有些淡,但那周身的气场却是根本不像小家庭出身的人,倒像是哪家富贵小姐偶然路过这里,下来吹吹风。 她手里提着一份较轻的礼盒,走在唐玄右手边,唐玄伸手揽着她,另一只手提着一溜奢侈品袋子,最外面的爱马仕,最里面的是lv。 “怎么过来也不跟我们说一声?”徐女士牵着小石头,早就把大红茄子忘到一边了,看着半雪和唐玄笑着问,“吃饭了没?” “吃过了。”唐玄回,又伸手把提着的几个袋子递过去,“半雪给你们买了几件衣服,穿试试,不合适再拿去退。” 徐女士有些惊喜地看着半雪,“给我们买的?” 半雪点点头,抿出一个笑,“不知道合不合适,我估算的尺码。” “好,肯定合适。”徐女士笑着把袋子全部递给身边的唐教授,随后蹲下来把小石头抱在怀里,在他小脸蛋上亲了亲,“哎呀,好几天没看见了,怪想的。” 小石头咯咯直笑,也往徐女士脸上亲了一下,“啵”地一声很是响亮。 大红茄子不甘寂寞地又凑了过来,笑着问徐女士,“这是你儿子和你儿媳妇吧?” 徐女士没料到她居然还没走,一时脸上的笑降了几分,半雪察言观色的能力简直炉火纯青登峰造极,一眼就看出徐女士不喜欢这个大红茄子。 下一秒就听大红茄子惊呼一声,“哎呀,这买的都是名牌呢?这是不是南水街那边的a货专卖店买的啊?仿得跟真的一样,你看这包装,一看就知道贵,起码得五六百。” 刚好她儿子和她儿媳妇逛完街回来,大红茄子赶紧招呼他们过来,指着唐教授手里的那些袋子说,“你看,像不像南水街那边卖的a货包装袋?” 她儿媳先是看到唐玄,顿时被对方的长相惊艳了一把,算起来这是见过唐玄的第三次了,但每次遇到,总会不由自主地红了脸。 随后嗫嚅着说,“是真的吧,应该不是a货。”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会买a货呢,剩下的话她憋在心里没有说出来。 半雪看到她的反应,伸手轻轻挑起唐玄的下巴,把他的脸转过来,左右看了看,又轻轻挪了回去,像是在检验一个是否合格的样品。 态度十分傲慢。 那人的儿媳妇被半雪这个举动一弄,这才注意到唐玄边上还站着一个女人,只是这个女人相貌很是普通,但是气场很是迫人,明明是对视,可偏偏对上那双眼睛,她就不由自己地矮人一等的样子。 而且一身旗袍,明明是端庄温婉的形象,可眼底露出来的情绪却是时常走在尖刀上舔血的压迫感。 大红茄子的儿子不想驳他妈的面子,只好含糊说了句,“也有很多人被骗买了假货,这个很正常的,花了冤枉钱买到假货的人很多的。” 大红茄子登时像打了胜仗一样高傲地扬起脑袋,“你看,我说得没错吧?” 第411章炫耀 第411章炫耀 唐玄向来不喜欢和这些邻居攀比这些东西,随口说,“假的就假的呗,无所谓。” 他不在意这些,不代表唐教授和徐女士也不在意,唐教授直接拿出袋子里的衣服,商标还在,大概是担心尺码不对,所以没有拆掉,但是价格都没了,俨然是半雪吩咐拿了新货,没有要展示橱里打上价格的展示品。 大红茄子的儿媳妇一看就知道这是真货,出口说,“这是真货,不是a货。” 大红茄子不悦地看着她,“你确定?” “真货也值不了多少钱。”她儿子插嘴说,“妈,你要是想要,我回头给你买,反正也不贵。” 小石头在徐女士怀里,听到这话奶声奶气地说,“不贵,外公给了我一张卡,一共刷了十五万,还有一百八十五万没刷完呢,外公也说这些东西很便宜。” 大红茄子哈哈笑出声,俨然不信,“小孩子挺会开玩笑哈?” 这时候她才觉出不对来,仔细看了眼小石头,又看向唐玄,“你……你儿子不是刚找的对象吗?这么快孙子都生出来了?” 小石头礼貌地问好,“奶奶好。” 大红茄子又酸又嫉妒地挤出个笑回应,“你好。” 她儿子和儿媳结婚好几年,肚子就是没动静,虽然儿媳十分孝顺,可她很想要个孙子孙女的心就是没人满足,每天看见别人有孙子孙女逗弄,她根本不敢凑上去,就怕凑上去人家专门戳她痛处,这才逮着机会就朝连儿媳都没有的徐女士边上凑,转着圈儿地夸自己儿媳多好多好,享受着被人羡慕的滋味儿。 结果,人家转身不仅儿媳有了,连孙子都这么大了! 大红茄子瞬间感觉自己受到了一万暴击,整个人抑郁地背都挺不直了,恹恹地像被霜打了的茄子。 就在这么个当口,半雪突然回过身看了眼身后,眉头一皱,冲着暗处的方向说了句,“出来。” 一行人不明所以地盯着暗处,就见下一秒有两个一身黑的人跳了出来。 吓了大红茄子一家三口一大跳。 “这什么人?!”他们虚惊一场地捂着心口。 半雪微微抬手,冲他们说,“回去。” 两个黑衣人面面相觑,又摇摇头,“老板叫我们保护好小姐你,我们不能回去,如果被他知道了,要把我们乱刀砍死的。” 这个口吻一听就符合大少爷的作风。 大红茄子瞪直了眼睛,什么老板什么小姐,什么乱刀砍死,她眼睛再看向半雪,只觉得好像看见一个黑帮大佬的女儿站在跟前,她一身旗袍,身形窈窕,目光却是又冷又淡,声音更是淡漠: “哦,让他砍。” 大红茄子:“……” 儿子:“……” 儿媳:“……” 徐女士:“……” 唐教授:“……” 小石头在徐女士怀里噘着嘴说,“他们很烦的,一直跟着妈妈,在那边住也是,每次出来都十几个人跟着,妈妈很不喜欢他们跟着,我也不喜欢。” 他稚嫩的声音不算很小,是以边上的几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大红茄子更是愕然地看着半雪,仿若看一个异类,什么人出行身后会跟着那么多人? 半雪没再强求,只是淡淡挥手,示意他们继续隐藏起来,随后才转过身看向这边,又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礼盒递给徐女士。 “我妈妈让我带给你,她说希望你喜欢。” 徐女士抱着小石头,正想单手接过,就见小石头往下蹬腿要下来,边下来边说,“奶奶,这个贵,不能一只手拿。” “啊?”徐女士顿时不敢接了。 小石头不太懂金钱的概念,却学会了对比,拿出自己那张卡比了比说,“比这个卡里的钱贵。” 大红茄子登时在脑子里算了算,这小孩刚刚吹牛逼说什么卡里刷了十五万,还剩一百八十五万来着,岂不是说,这个礼盒里的东西超过一百八十五万? 开什么玩笑?! 大红茄子十分不信,却又伸长了脖子想看看这个礼盒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徐女士却是推脱着不敢要,“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半雪偏头看了唐玄一眼,有些求助的意味。 唐玄笑了笑,把礼盒接过来随手塞进徐女士的口袋里,“礼轻情意重,礼重情义更重,妈,你下次多做点香肠我好带回去回礼。” “可这……”徐女士不敢推辞却又不敢真的接,只是问,“这东西上百万吗?” 唐玄原本不打算说,但是看大红茄子一家三口眼睛灼灼地盯着他看,只好轻咳一声,说,“打了折的,两百一十多万吧。” 这相当于捧着一套房子啊。 徐女士的心情相当微妙:“……” 大红茄子的心情简直无与伦比,她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又酸又嫉妒地问,“什么东西这么贵啊?该不会是日元买的吧?这说的是日元的价格吧?” 三番四次地出言讽刺又挖苦,徐女士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了,“我亲家送来的东西一没假货二根本不便宜,三我有儿媳还有孙子,四我孙子很喜欢我,我儿媳更喜欢我,送来的东西从来不低于一百万,但我不喜欢攀比,所以从来不跟你炫耀,你别以为我不说就是没有!” 她说完把礼盒送到唐教授手里,“帮我拿好。” 随后俯身抱起小石头,走到大红茄子面前,说了句,“看见没?我孙子!可乖了,又会下棋又会扎马步,算数特别厉害,脑子特聪明,长得还好看!你看这双眼皮这眼睛,和我儿子像吧?羡慕吧?哼。” 唐玄第一次看徐女士这个样子,一时有些惊奇还有些想笑。 半雪也微微抿着嘴,唇角都是柔和的笑意,唐玄忍不住牵了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 徐女士正好转身朝着他们的方向说,“看见我儿子跟我儿媳没?郎才女貌,天造地设,我儿媳是我这辈子遇到的最善良的女孩!我儿子遇到她真的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一般来说,很少有人会形容自家儿子修来百年福气遇上了儿媳,因为这个年代,不少独生子都是百般宠溺呵护之下长大的,很多中年妈妈一夸就只会夸自家儿子如何如何,万万没有把儿媳看得比儿子还重的,可徐女士不但把儿媳看得很重,连带着把孙子看得更重,倒像是家里的儿子和唐教授都是路人甲乙丙一样,不是很重要的存在。 被忽视的路人甲唐教授:“……” 被忽视的路人乙唐玄:“……” 徐女士炫耀够了,抱着小石头扭头就走,还冲唐教授很是高傲地说了句,“老唐,我们走!” 第412章花呢 第412章花呢 唐玄也赶紧揽着半雪跟上,大红茄子一家三口瞪着人家的背影连气都喘不顺畅了,正在这时,暗处的两个黑衣人也跟上了,其中一个正在打电话,边走边看了眼大红茄子一家三口说: “……跟一家三口有了点纠纷,嗯,我们要是动手处理的话小姐应该会生气的,她刚刚发现我们了……” 大红茄子:“……” 什么叫动手处理? 处理什么? 那黑衣人又看了他们一眼,眼神似乎在衡量到底要不要处理。 大红茄子咽了咽口水,一手拉着自己的儿子,一手拉着自己的儿媳,颤巍巍地往小区的方向走,走了几米远再也忍不住干脆跑了起来,边跑边喊,“救命啊……” 黑衣人挂掉电话,有些茫然地看了眼前面飞奔的三人,茫然地问,“她们怎么了?” 另一个黑衣人问,“大少爷说什么?” “大少爷让我们散点钱给她们,处理一下纠纷矛盾。”黑衣人茫然地从怀里掏出一沓现金,略遗憾地说,“现在她们跑了,这件事也没法处理了。” 落后一步的儿媳听到这话,登时瞪大了眼睛,等她跑过去把原话跟婆婆说了之后,只见大红茄子一口气没提上来,竟是活活气晕了过去。 “奶奶你别生气。”到了家门口,小石头搂着徐女士的脖子,在她脸颊上轻轻亲了一口,“下次再遇到那个坏奶奶,我们就不跟她讲话。” “奶奶没生气,”徐女士笑,“你怎么知道她是坏奶奶?” 小石头指了指半雪,“妈妈用眼神示意我的,她告诉我,你不喜欢那个坏奶奶,所以我才故意大声告诉她价格的。” 徐女士这才发现小石头真的特别聪明,和半雪生活太久,两人的默契一个眼神就能读懂,所以刚才是半雪刻意营造的那些,又刻意地将很贵重的物品当众送给她,借由小石头的口告诉大家这个东西很贵重,让徐女士长了脸面。 这让徐女士又是惭愧又是不好意思,“哎呀,让你们看笑话了。” “没事,妈,你刚刚就像只战斗鸡。”唐玄笑得眼角潋滟泛光。 唐教授梗着脖子冲他喊,“你怎么回事?怎么能形容你妈像鸡?” 唐玄满脸黑人问号,“……不啊,我意思我妈像战斗公鸡,就是形容她那股气势,战斗的气势。” 唐教授不满,“不行,你妈本来就属鸡,你不能说她长得像鸡,不然她会一整晚照镜子,觉也不睡就在那一个劲问我到底像不像。” 徐女士一巴掌拍过去,“胡扯什么!” 唐教授委屈地不吭声了。 其他人面面相觑片刻,全都不约而同地笑了。 徐女士也被逗乐了,抿着嘴笑了片刻,才问,“怎么突然回来了,还给我们买这么多衣服?” 半雪轻声说,“我们打算回这里住。” 唐玄的笑一下凝住了,内心是不敢置信和惊喜诧异混杂在一起,这件事半雪根本没跟他提过!从岐市开车回来到现在,她都没提过半句! 徐女士没有被突如其来的喜讯压倒,很是小心地问了句,“以后都打算在这边还是暂时回来小住一段时间?” “常住,以后都呆在这里。”半雪说完看向唐玄,“就住你那套房子,你看可以吗?” 唐玄整个人高兴得都快傻了,听到这话半晌没反应,被徐女士掐了一把胳膊,这才跳起来,说,“好!可以!怎么都行!” 半雪看他那个傻样忍不住抿嘴笑了一下。 小石头也咯咯直笑,想起临走前外婆的交代,他仰着脸看向徐女士,问,“奶奶,我可以住这里陪你们玩两天吗?” 徐女士很惊讶,“你要住这里?” “是啊,我很想你们,想住你们这里玩两天,可以吗?”小石头问。 半雪有些不同意,“爷爷奶奶年纪大了,怕是不好照顾你。” 徐女士却是赶紧说,“不不不,能照顾!能照顾!”说完“啪”地一声打了唐教授一巴掌,唐教授慢半拍地反应过来,“照顾!我来照顾!我很会照顾!” 小石头笑,“爷爷,我来跟您学下棋。” 唐教授总算找到了自己的用武之地,赶紧拉着小石头就往门里走,“走走走,我教你,我跟你讲,下棋一定要讲究一个心境……” 徐女士也慢慢琢磨出来了,小石头这是制造机会给唐玄和半雪二人世界的时间呢。 于是她提着袋子里的东西就往里面走,边走边挥手赶唐玄,“时间也很晚了,你们赶紧回去吧,东西我提进去了,替我问候亲家,你们回来也给他们打个电话报平安。” “好。”唐玄笑着挥手。 徐女士一脸喜色地关上门。 只剩两人站在门口了,唐玄牵着半雪的手往回走,五指交叉着走了一会,路上到处都是散步回来的邻居,唐玄都浅笑着打招呼,那些人暧昧的视线扫到他边上的半雪时,他都很自豪地将五指交叉的手展示给对方看。 很是幼稚的行为了,就差告诉全世界,边上的这个女人是他老婆了。 他走得很快,半雪以为他有什么急事,问了句,“怎么了?你待会还有事吗?” 唐玄头也不回,含糊“嗯”了一声。 到了车跟前,他直接拉开后座,半雪不解地问,“你要坐后面?” 谁知唐玄却是微微使力把她推了进去,自己也矮身进来,随后关上车门,目光炯炯地盯着她。 半雪:“……” 车厢内没开灯,路边的灯昏黄又暧昧地洒进车厢,为两人脸上铎了一层柔和的光。 唐玄捧住她的脸深情地吻了下去,喘息声吞咽声,混在空气稀薄的车厢内只教人缺氧发蒙,半雪的手抵在他胸口,却被他反手压住…… “操……”唐玄低咒一声,“这里太窄了,搞不懂那些车震的人怎么做到的……” 半雪:“……” 两人简单收拾了下,唐玄带着一脸欲求不满坐回了驾驶座,随后把车开了出去。 半雪的头发散乱了,她在后座干脆把长发全部解开,旗袍的扣子被解了两颗,她没注意到,只是轻轻拢着自己的长发,唐玄在前座等红灯的间隙透过后视镜看到这一幕,几乎当场就要爆了。 咬着牙说了句,“把扣子扣上。” 半雪抬头看向后视镜,正对上他火热的视线,她抬手捂住脖子,轻轻扣上扣子,又忍不住失笑地看向窗外。 “笑什么?”唐玄瞥到她微微勾起的唇角,也笑着问。 半雪刚要转头,想了想又没动,只是看着窗外说,“等到了,告诉你。” 唐玄舔了舔牙尖,按捺住那股心痒难耐的焦躁,“好。” 锁了车之后,两人进入电梯,唐玄只是牵着她的手,小区保安没事就盯着电梯的监控看,在电梯里唐玄没敢造作,但是出了电梯门之后,他就把人勾到怀里,一边吻一边开门,然后推门进去的刹那,刚好遇到了在玄关门口换鞋的穆承胤。 “……” “……” “……” 三双眼睛对视的瞬间,唐玄松开半雪,冲穆承胤问,“你怎么在这?” 穆承胤虚虚捂住眼睛,“我什么都没看见。” 半雪:“……” 唐玄拍了拍半雪,冲她耳边低声说,“你先去洗澡。” 半雪应了一声,看着穆承胤说,“好久不见。” 穆承胤扶了扶脸上的眼镜,问,“这是想我了?” 唐玄冷着脸瞪他,“滚。” 半雪抿着嘴笑了一下,换了鞋进洗手间了。 等洗手间的门一关上,唐玄低声问,“花呢?” 第413章迷乱 第413章迷乱 穆承胤指了指卧室,“送进去了,红酒都帮你开好了,酒杯也准备好了,进去就能看到,蜡烛的话算了,我的眼睛对蜡烛的味道过敏,办不到。” 唐玄拍了拍他的肩,“谢了兄弟。” 穆承胤从身后掏出一样东西递过去,“加油啊兄弟,不行的话可以吃一颗。” 唐玄低头一看,肾宝俩字戳进眼球里。 “……” “穆承胤你可以滚了。”他面无表情地连东西带人全部推了出去。 穆承胤“啧”了一声,“过河拆桥?” 唐玄面无表情地反驳,“我这叫卸磨杀驴。”说完把门一关,随后风驰电掣地就往卧室里冲,从岐市出发之前,他偷偷给穆承胤发了消息,让他买点红玫瑰送到他卧室里,穆承胤那厮虽嘴上说话有点不靠谱,但做事倒是严谨得很。 一边恭喜唐玄终于不甘寂寞准备采摘野花,一边又把唐玄的卧室打造得跟个情侣酒店似的。 唐玄的床单是蓝色的,上面此刻铺满了火红的玫瑰花瓣,地上也散乱着花瓣,一小袋爱心蜡烛就放在地板上,边上躺着一枚打火机,穆承胤闻不得蜡烛的气味,闻久了眼睛会不自觉流眼泪,蜡烛算是他的克星。 唐玄先玫瑰花瓣拼出一个love字样,随后把地上的玫瑰花拼成一个爱心,随后用蜡烛在爱心外面围成一个圈挨个点上。 然后摸了摸口袋里在岐市买的一对戒指。 忙了这么一会,实在热得不行,算算时间,他再洗个澡时间肯定不够,他只好从柜子里拿了一套新的西装换上,刚换上新的白衬衫,卧室门被推开了。 这么快?! 半雪一边擦头发一边走进来,刚到门口就愣住了。 唐玄衬衫的纽扣只系了一个,看她已经走进来,也顾不得再去系上,连忙走到门口,“洗完了?” “嗯。”半雪看着满地的玫瑰花,问,“穆承胤弄来的?” “虽然是他弄来的,但这些是我拼的。”唐玄邀功般地说完,拉着她的手进来,“我知道你不喜欢张扬,所以没有在你家人面前给你做这些,但是我不知道该送你什么,听你说要跟我一起回家时,我就觉得这是个机会,我想给你留下一个美好的夜晚。” 他把半雪带进蜡烛围绕的爱心圈内,从口袋里掏出一对戒指盒,随后单膝下跪,“戒指不贵,我在岐市买的,你要不喜欢我就再换……” “喜欢。”半雪伸手接过,正要自己戴上,就被唐玄拦了一下。 她茫然地看着他,“?” “这个是要我帮你戴上的。”唐玄好笑地看着她,“我还没表白呢,你就这么着急戴上了。” “……” 半雪没有站着,而是也单膝跪了下来,面对着他。 唐玄失笑,“你在干什么?” 半雪摇头,“我不想让你跪我。” 唐玄忽然心头掠过一丝很酸涩的滋味,那种感觉很突兀又汹涌,让他几乎险些掉下眼泪,这个女人一声不响地在外面生下他的儿子,她在外面遭受很多苦难,可她却什么都不说,什么都埋藏在心里。 就连喜欢一个人都压在心底好几年。 明明遇到了,却还要顾忌着对方心里的人,不愿意跟对方沾上半点关系。 “我原先一直觉得你对我太冷淡了,后来才发现,你把所有的特殊都给了我。”唐玄轻声说,“我花了很久时间才弄明白,原来在你眼里,我一直是特别的存在。” 半雪的头发还滴着水,有几滴直接把边上的蜡烛给浇灭了,噗嗤一声熄灭的声音响起,唐玄望着那浇灭的蜡烛,想了想,说了句,“我就当你们是在鼓掌了。” 半雪笑了。 “我知道你心底里是不愿意结婚的,你害怕我会像你父亲那样拥有好几个老婆,所以你不相信所谓的忠贞,所以……你才会在第一次见我时,想证明给我看,男人都是花心的……” 提起过去,半雪的眉眼垂了下来,那些事是她犯下的错和罪,她不想提起,所以当时被唐玄发现她其实藏的最深的不是身份,而是那份隐秘的爱恋时,她的反应才会那样的大。 “你没有从长歌手里把我抢走,”唐玄轻声说,“小孩子小时候玩过家家游戏,长歌一直是我的小新娘,而她不喜欢我,这就造成我对她产生一种执念,就是必须要把她追到手的执念,但其实……我并不是喜欢她这个人,她就是我小时候的一个童年执念,像小时候被父母没收的一块糖果一样具有意义,所以我和她真的在一起时,反而没了恋爱的感觉,你知道吗?我和她约会的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你。” “听起来很像渣男语录是不是?”唐玄失笑,“我只是想告诉你,并不是你把我从她那抢到手的,是我……被你吸引,喜欢上了你。” 这是半雪一直以来的心结,这也是当初唐玄告白时她久久不愿意接受并且很排斥的原因。 现在唐玄把它剖开来分析了一遍,得出了这么个结论:那就是他从头到尾喜欢的就是她,而不是长歌。 半雪滴水的长发又噗嗤一声浇灭了一只蜡烛。 唐玄无奈地看了眼蜡烛,佯装对方是观众,只礼貌地颔首,“谢谢谢谢。” 半雪:“……” 她嘴角终于扬了起来,伸手接过戒盒里的男士戒指,套在唐玄手上,随后伸出自己的手递过去。 唐玄轻轻帮她戴上,俯身亲吻她的手背,“我知道你不想结婚,没关系,我陪着你,等你哪天想清楚了,就算我们七老八十了,我也带你去教堂结婚,只有我们两个人,好不好?” 这句话很让半雪动容,她垂眸咬着唇,半晌点了点头。 唐玄起身把她扶起来,这才发现半雪眼睛红了。 “怎么了?”唐玄一直看别人求婚视频,很多人对着哭,他都觉得特别假以及特别不能理解,但刚刚半雪冲他单膝下跪那一刻,要不是他忍住了,险些当场掉下泪来,这一刻看见半雪眼眶红红的,蓦地他眼眶一烫,“别哭啊,宝贝。” “谢谢你,唐玄。”半雪抵在他颈窝轻声说。 唐玄搂住她的背,轻轻拍了拍,“我该谢谢你。” “不客气。”半雪说。 唐玄忽而笑了,偏头吻了吻她的发顶,“不客气。” 他去洗澡,半雪就在洗手间吹头发,等他洗完澡后,半雪的头发也吹得差不多干了,唐玄没穿衣服,只草草围了个浴巾在腰上就走了出来。 这些天在岐市,没什么时间锻炼,但小腹的四块肌肉还是绷着,线条明朗,水珠从胸口的沟壑往下滑,延伸进浴巾里,引人遐想。 他站在半雪面前,任她打量,觑着她的表情问,“满意吗?” 半雪用食指沿着他的喉结向下,有些哑然地笑。 唐玄知道她在笑什么,倾身过来吻住她的唇。 “……” 半雪喘着偏头问,“那个呢?” 唐玄把她打横抱到卧室,从床底下抽出一个箱子,打开来里面全是五花八门各式各样的套子——没错,正是之前莫老四那个杀千刀的送来的。 幸好没扔。 唐玄随手拿了十几个丢在床上,又用牙齿咬开一个。 半雪额角一跳,“你确定用得完?” 唐玄覆过去,“别小瞧我。” 半雪:“……” 这根本不是小瞧不小瞧的问题好吗? 当晚半雪的新手机上发了一条新的朋友圈: 【爱心】配图是一床的红玫瑰以及地板上的爱心红玫瑰,以及围了一圈的蜡烛。 新手机里除了家人就是唐玄,以及后添上的穆承胤。 于是画风就变成了这样: 石家大少爷:【他要是敢欺负你,让他等死吧。】 石家三少爷:【一点都不浪漫,起码应该是济州岛配游艇,再来一船的海洋之心加珍珠玛瑙项链。】 石家二小姐:【楼上是海盗吗?】 石家二小姐:【酸了,真的,别刺激我了,再刺激我就离家出走去找真爱了。】 石老大:【老二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石家二小姐:【……】 石家二小姐:【她居然不把爸爸屏蔽掉?她是疯了?!】 石老大:【你说什么?】 石家二小姐:【爸,刚刚三弟拿了我手机。】 石家三少爷:【??】 四太太:【庆祝jpg,啤酒jpg】 穆承胤:【恭喜恭喜,我把肾宝挂你们门上了,记得拿。】 半雪什么都没看到,她直到后半夜还在浮浮沉沉的浪里漂着。 第414章约会 第414章约会 —— 穆承胤刷了会手机之后,去跑步机上跑了半小时,随后就去洗了澡,擦干头发躺在沙发上看医案。 快十一点的时候,穆母打了电话过来。 穆承胤摘了眼镜,“怎么了?” “我是提醒你别忘了明天的约会。”穆母忧心忡忡地说,“对方条件都很好,你要求别太高了,先试着和对方相处一下,感情嘛,都是培养出来的……” 穆承胤嗯嗯听着,穆母不吃他这一套,冷着声音说,“你别装得跟老实人一样,上次你相亲那姑娘可告诉媒人了,说你问人家有没有孩子,你这是人说的话吗?人家清清白白一个大姑娘……” 最后这句话忽然戳中穆承胤的笑点,他咀嚼着这个词,愈发想笑,这年头哪还有什么清清白白的姑娘。 “你笑什么?”穆母不满地说,“人家姑娘被你说得没脸见人了都,你这次别给我乱说话了,知道吗?这次要是再失败,你就等着一周相六次亲吧!” “……” 穆承胤给明天定了闹钟,认命地放下医案,把床边的小音箱打开,里面传出一些流水叮咚声,伴着鸟叫声,很轻很轻地充斥整个房间,他关上灯,就着鸟语水声进入睡眠。 难得的一天假期,是穆母亲自去找医院申请下来的,自侯院长下台之后,市医院又重新安排了一位院长登台,大概是有前面侯院长的前车之鉴,后来的这位院长十分亲民,几乎从不坐在办公室,每天都能看见他去急诊室门口巡查,或者出现在住院部跟家属病患们聊天,偶尔还出现在食堂,和一群医生护士们同吃大锅饭,时不时让人买了夜宵送给值夜班的医生护士们,总而言之,就是五个大字——很是得人心。 因此,穆母直接找他批了穆承胤一天假期,院长二话没说批了,还笑着问,“要不要再放两天?这要是谈成了,该有点时间约会什么的。” 穆母简直如同找到了知己一般同院长聊了半个多小时,到底没贪心多要那两天假期,她担心自家儿子作妖又把人姑娘给吓跑了,所以只是说医院事多不能再耽误他上班,倒是没提其他的。 穆承胤也是个挺奇怪的人,初中早恋,因为学习好倒是没让家里发现,初夜……当然记得,在家里,父母出去旅游了,他把姑娘直接带家里了,那时候还很青涩,倒不是对这种事羞涩什么的,而是对自己能不能做好这件事的一种紧张和青涩,套子是他路上去超市买的,女孩就跟在他身后,拿了一瓶水,看见结账时多出来的那个盒子,大概脸红了吧,穆承胤记不清了,只记得那女孩挺早熟的,各方面发育都挺好。 后来升高中,两人就没了联系,到了高中,穆承胤认识了学姐,很有好感,但学姐马上高考,对他爱答不理,他很喜欢这种征服感,享受着对方拒绝之后又害羞地在他怀里挣扎的画面。 趁父母周末回老家,他再次把这位学姐带回家,她并不愿意把自己交给他,但耐不住他的吻势越来越猛,接下来的事水到渠成,对他来说则是驾轻就熟的事儿。 唐玄时常骂他是禽兽,倒不是败坏他,穆承胤表面看是个很正经的人,其实骨子里全是脏水儿,他很聪明,所以一眼看穿哪种女人好勾搭,哪种难度等级比较大,但不管哪一种,对他而言,都太容易了,不过是耗费时间长短的问题。 大学里他追过特别难追的御姐,后来,对方对他死心塌地,从御姐化身成了温柔的小媳妇,穆承胤享受过一段时间被小媳妇贴身围着的幸福感,后来这种感觉就淡了,可能用唐玄的话来说,他本身就是个多情的男人。 后来,他甩了御姐,还记得分手那天,御姐哭着问他,“我到底哪里不好?你说出来我改好不好?不要分手好不好?我真的爱你……我是真的很爱你……” 然后…… 毕业出来没两年,那位御姐就另寻真爱结婚生子了。 穆承胤很是松了口气,怪他多想了,还以为对方会难过个四五年的。 半雪是个很特别的女人,第一次遇到她,看着她默不吭声地被包扎伤口,穆承胤就有种想对她出手的冲动,可惜,检查出来的结果显示,这个女人的儿子是唐玄的种,这么个检查结果,让他还没出手就赶紧掐了念头。 他有个泾渭分明的点就是,兄弟的女人绝对不碰,哪怕自己爱到死,都不可能为了女人去跟自己最好的兄弟翻脸。 很多时候,他都以为自己和半雪一样无欲无求,对感情这块淡漠得可怜。可惜,他猜错了,半雪很喜欢唐玄,她即便刻意不去看唐玄,眼睛里也都装满了唐玄的影子。 大概是随着年纪增大,阅历也变深了,他看待女人没了从前那种心思,遇到那种主动送上门的小护士也不想囫囵一口吞了,毕竟是在医院,如果以后分手了,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他虽然不尴尬,倒是担心小护士尴尬之下离职跑了,那他的罪过就大了。 当然,原本的想法是这样,但后来,小护士越来越多,看花了眼都,而且各个都对他表示出了极大的好感,就等着他出手了,结果,他是一个都不想沾。 几个外科医生总是拿他打趣,说他是饱汉不知饿汉饥,穆承胤只是笑笑,冲动什么的,早就过去了,他现在脑子里每天被医院各种手术和病患的病症挤满了,几乎没什么空闲时间去风花雪月了,唐玄几次约他出去喝酒,都被他拒绝了。 倒不是他不想去消遣放松,而是,那种场面他大学参加过几次,后来毕业后,也陪着医院内部的人去过几次,吃饭喝酒泡吧,一套下来,他真的腻味了,偶尔酒吧里还会遇到故意贴上来的女孩,装作喝醉的样子倒在他身上,想让他扶一把,奈何穆承胤真的是钢铁直,愣是把人家拨到一边,坦然从容地走了……走……了,装醉的女孩一时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恼。 太无聊了。 有那个时间不如琢磨一下他的病患下一步疗程怎么治。 就这样,一年又一年下来,好好的阳光俊帅风流少年,硬生生地被生活催化成了一个老干部,出门保温杯里泡枸杞的那种。 第415章很小 第415章很小 第二天早上,闹钟准时响起。 穆承胤洗漱完,给自己换了套休闲的西装,他很少穿得这么正式,除非重大场合以及相亲(穆母千叮咛万嘱咐必须穿正式点),否则穆承胤通常都是毛衣配牛仔,简单又休闲,再搭配眼镜,很是随和温柔,简直就是电视剧中的柔情蜜意的男二号,中央空调级别的暖男。 然而,镜子里出现的是一身白色西装,眉眼很是一丝不苟的男人,他打着一条黑色领带,微微侧头拿起香水往脖颈喷了喷,随后挺直了脊背看了镜子一眼,镜面里的男人没有戴眼镜,那双眼睛并不像其他近视眼那样黯淡无光,只是显得很懒散,看东西都显得有股漫不经心的散漫状,他把额前的碎发拨了拨,抬手看了眼腕表,时间差不多了,终于拿起车钥匙出门,路过花店时,边看花语边挑花。 花店老板认出他,“昨晚买那么多,今天又买啊?您可真疼您的女朋友。” 穆承胤不解释,只是笑。 花店老板真的是鲜少遇到这种长得好看脾气又特别好的男人了,一连串的彩虹屁吹捧出来,直把穆承胤夸得天上有地上无。 随后就见穆承胤指着一束白色郁金香说,“给我这个谢谢。” 花店老板:“……” 白色郁金香——纯洁的友谊。 这是昨晚刚告白完,今天就把人甩了? 花店老板把花包好递出去之后,看穆承胤的眼神都变了,这特么居然是睡完就甩的货? 穆承胤:“……” 约会的对象名字忘了,只记得之前两人相亲见过一次,那时候双方父母都在,穆承胤作不了妖,只能硬着头皮喝了两杯茶,那女孩也很乖巧,最后出声提出说时间晚了要回家,没有要求和穆承胤独处。 回去之后,穆承胤还以为对方眼光很高没看上他,结果穆母打了电话说,人家回去准备考试,等过几天想和他继续接触相处。 穆承胤这才知道自己的魅力太大,又不小心迷倒了一位。 两人定的是一间咖啡店,环境优雅,因为是早上,来喝咖啡的人较少,咖啡厅显得比较空旷,大厅有卡座,往里是个半圆形的卡座,能掩盖住面对面两人座的背影,穆承胤没坐卡座,往里走了几步,于是就在路过第二个半圆形卡座时,遇到了熟人。 说是熟人,只是他单方面这么认为的,因为他敢确定对方根本不记得他——那位‘莫文蔚’。 ‘莫文蔚’依旧穿着黑色宽松的衣服,像是卫衣,只是没有帽子,她今天没有戴眼镜,而是随手把黑框眼镜丢在桌上,没了眼镜遮挡的眼睛很空洞,她呆呆地盯着面前的咖啡杯,不知道在想什么。手边还放着一台电脑,对面没有人,只有她一个人坐在那发着呆。 穆承胤在她斜对面的卡座坐下,方向正对着她,眼角一抬就能看见她在做什么。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鬼使神差地就坐在这了,手里的花随意地放在桌上,服务员过来问,“要喝什么?” 穆承胤点了杯美式咖啡,又点了杯奶茶,服务员走开之后,穆承胤才发现‘莫文蔚’戴上了眼镜,随后才注意到原来她面前坐了个人。 大概是服务员刚刚过来时挡住了视线,所以他才没看到。 是个很年轻的男人,很白净,穿着白衬衫,有点像刚毕业的大学生,因为笑得有几分青涩,因为男人背对着穆承胤,他没能看清男人的具体长相,只透过那人回头的那一瞬间和他对上视线,这才在脑子里有了个初步判断。 ‘莫文蔚’也在相亲? 很快,他就发现自己错了。 白衬衫男人扭捏地笑了一下之后,开始伸手解开自己领口的扣子,一颗,两颗,三颗…… 穆承胤:“……” 解开之后,‘莫文蔚’用食指在半空做了个手势,穆承胤虽然没听到她说什么,但他猜测,她是让对方把衣服撩开。 因为,下一秒,那个男人就把衣服撩开了。 穆承胤看不见男人的身材,但看见‘莫文蔚’微微蹙眉,随后打量了眼男人的长相,最后从钱包里递出五百块给他。 然后……男人跟着她走了。 穆承胤:“……” 相亲对象姗姗来迟,服务员也端着刚好的咖啡和奶茶过来。 “对不起,久等了。”女孩抱歉地说,“路上有点堵车。” 穆承胤摆手,“没事,不知道你喝什么,点了奶茶。” “可以。”女孩笑了笑,她是那种小家碧玉型的脸,笑起来让人看着很舒服,看着也有点单纯可爱。 穆承胤的目光从‘莫文蔚’的瘦削背影中移到她脸上,很是绅士地冲她微微颔首一笑。 “你可能不记得我叫什么了吧?”女孩又做了遍自我介绍,“梁思琪,你就叫我琪琪吧。” “嗯,琪琪。”穆承胤把桌上的花递过去,“送给你。” 琪琪大概不知道白色郁金香的花语,接过花之后很开心地道谢。 “不客气。”穆承胤礼貌地笑。 琪琪念的美术,画室里基本都是女孩子,大学里游荡的也多数是女孩,好的男孩都被女孩们捷足先登了,她就这么一单身就从学校单身到了毕业。 两人简单聊了聊,穆承胤罕见地没有作妖,他原本正经状态下还是很招人的,特别是很招琪琪这类女孩的喜欢。 “医院工作很辛苦吧?”琪琪说,“我身边有个朋友也找了个医生朋友,想约会都得请假,但我朋友特别理解体谅她男朋友,毕竟是救死扶伤的工作,很让人肃然起敬的。” “还好。”穆承胤只是微笑。 琪琪又问,“你为什么穿白色的西装,是因为平时穿惯了白大褂吗?” 穆承胤抿嘴勾起一个笑,实在不想告诉她,自己只是想营造一个骚包男的形象,他当然不喜欢穿白色西装,也不记得是哪年犯了神经病买来挂进了橱子里,早上找衣服时,他才摸出这一件装在防尘袋里的西装,打开一看还崭新得很。 “你的声音……”穆承胤看着她。 “嗯?”琪琪睁大眼,有些好奇,“怎么了?我的声音?” “很可爱。”穆承胤挑了个委婉的词。 很娃娃音,很不符合穆承胤的喜好,所以他一开始跟对方碰面的时候,就没有想二次见面的想法,原本以为对方也没看上他,本来还松了口气,结果万万没想到系列。 他从初中开始就对人的音色特别敏感,包括带回家的女生以及后来的学姐御姐,除却长相,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对方发音字正腔圆,声音都很好听,很有辨识度的那种好听,而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可爱的娃娃音。 琪琪笑了,“好多人都说我声音像娃娃音呢,脸也像个小孩子,上次去超市,还被人误以为是学生……” 穆承胤配合以微笑。 两人喝完咖啡奶茶,穆承胤招手结账。 时间还早,这个点吃中饭是不可能的了,穆承胤问,“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我带你去转转?” “好啊。” 两人沿着咖啡店往外走了几步,穆承胤取车过来,手机刚好响起,他按了接听,唐玄略哑的声音响起,“你丫找死呢?居然把那玩意儿挂我门上!” “醒这么早?”穆承胤欠扁地问,瞥了眼腕表,十点半了。 “滚。”唐玄听见汽车喇叭动静,问,“你在外面?” “嗯,约会。”穆承胤隔着副驾驶看见了路口的琪琪,把车停了下来,琪琪上车,系上安全带,说,“我们去美术馆吧。” 唐玄“啧”了一声,“听声音很小啊,禽兽。” 穆承胤笑了一声,“挂了。” 第416章宠溺 第416章宠溺 琪琪悄悄看了穆承胤一眼,发现他笑起来挺好看的,心里略微松了口气,她挺担心对方不喜欢她的,但是穆承胤既然带她出去玩,应该是对她有意思的吧? 现实中很少遇到会穿白色西装的,除了电视上见过一些明星为了显眼新潮,会刻意穿白色吸引眼球,但有些驾驭不了这个颜色的就很雷人,可穆承胤穿这身白色西装,非但没有雷人,相反很适合他,琪琪进咖啡店第一眼就注意到他了,他坐在深咖色的桌椅上,散漫的目光淡淡扫着前方不知名的一处,看见这个画面的那一刹那,琪琪就想动笔把他画出来。 他很绅士,又带着让人挑不出错的态度,很是博人好感。 只一段路程,琪琪就已经很喜欢他了,到了美术馆,买了票进去,发现这个时间段,没多少人过来看展。 大概搞艺术的都很孤单吧,远远不像游乐场那样喧嚣又热闹。 陪琪琪从门口的展览画一直看到里面,穆承胤才发现今天出门尽遇上熟人了。 江栩站在一幅画前正在凝神看着,边上站着一席黑衣的燕廷枭,两人身后各自站着对美术屁见解都没得的四九和马超。 “哇~好漂亮。”琪琪也看到了江栩正在抬头看的那幅画,画布大概一米二的长度,悬在墙上,画上是浩瀚宇宙,流星划过,只不过是在浩瀚宇宙中留下羽箭似的细长箭锋,凌厉的白色势如破竹地划破宇宙,冲向地面。 这幅画也顶多称得上一句漂亮,除此以外,没有半点艺术价值。 因为这幅画是江栩画的。 这是她免费送给莫得酒店的,结果,没想到被莫老四送到了这里,大概是想为她吸引点粉丝。 江栩站在这以一个纯路人的角度欣赏了片刻,发现还是get不到自己那幅画的意义所在,听到身后一个女孩说漂亮时,轻轻叹了口气。 琪琪听见她叹气,不解地问,“你怎么叹气啊?这幅画不好看吗?” 江栩回头,先是注意到穆承胤,才注意到刚刚说话的女孩是跟他一起来的。 “穆医生,好巧。”江栩冲他打了招呼。 穆承胤笑了一下,“很巧。” 又看向燕廷枭的方向,冲他颔首微笑。 燕廷枭眼神致意,随后跟在江栩身后往另一边的画作走去。 琪琪这才吸着气小声说,“原来是你认识的人啊?” 穆承胤挺好奇,“你不认识她?”他又看向走出去一米远的身姿笔挺的燕廷枭,问,“他你总该认识吧?” 琪琪眨了眨眼,“他和一个人长得很像。” “不是像,就是他。”穆承胤说。 琪琪猛地捂住嘴,“真的假的?” 她仔细看过去,燕廷枭已经站定,纯黑的西服精致熨帖,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他的侧脸线条冷硬,远看有种凌厉的迫人气势,大概是琪琪盯着看久了,被他察觉到了视线,燕廷枭忽然偏头看了过来,那双眼睛冷淡至极,眼底隐约有丝不悦,这股不悦被黑色瞳仁包裹着很快形成一股名为戾气的寒意。 琪琪被他的视线冻得一个激灵,赶紧转过头,捂着心口,“吓死我了……” 穆承胤:“……” 为毛同样身为娇小玲珑的江栩却并不害怕枭爷? 他很好奇。 那头江栩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转头看了眼,又看向燕廷枭,问,“你不会……” 燕廷枭:“?” “不会是看上那个女孩,要跟穆医生抢吧?”江栩不可置信地问,“穆医生单身很久了,你别这样。” 燕廷枭:“……” 马超肩膀耸动。 四九木讷如鸡。 两个助理一对比简直就是极端。 燕廷枭转头,淡漠地说,“助理应该换了。” 马超止住笑:“……” 四九依旧木讷如鸡。 他们看完画展出来后,刚好碰到穆承胤和琪琪看完也走了出来,琪琪有点害怕燕廷枭,看一眼就赶紧低头看地上,那专心程度就好像地上也画满了画一样。 美术馆边上就有餐厅,但是很冷清,老板大概就是图个清静,所以这店开了很多年也没倒闭,燕廷枭领着江栩进去直接上二楼靠窗位置,点了几个招牌菜。 片刻后,江栩从二楼窗户看见穆承胤领着琪琪走了进来,笑了一下,“这么巧,不如叫他们一起吧?” “嗯。”燕廷枭应了一声,“你定就好。” 马超就转身下楼招呼让穆承胤上来了,又去找服务员上来准备多点几个菜。 燕廷枭给江栩倒了杯热水,四九拿出随身携带的方块红糖丢了进去,江栩这几天生理期,出来都要在肚腹上贴暖贴,她连着在公司熬了好几个晚上,燕廷枭今天专门把人带出来晒晒太阳散散心,打算晚上回去帮她处理公司的事务。 穆承胤和琪琪上来了,穆承胤倒是很自在地找了位置坐下,“这么巧,早知道跟你们一起来了,这地方没来过,有什么特色吃的吗?” “待会让服务员给你介绍。”江栩说。 琪琪一步一步蹭过来,有些拘谨地说,“不好意思,打扰了。” 江栩冲她点了点头,“坐。” 很奇怪,明明她看起来很小,可她一开口说话,琪琪就忍不住下意识地去服从。 “谢谢。”琪琪说完,又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网上关于傻子和枭爷在一起恋爱的流言蜚语满天飞,但从来没人相信,即便有少数的人站这对cp,苦于拿不出证据,最后都不了了之。 可今日,这份证据简直呈二十四倍放大版展现在琪琪面前,让她不得不相信,江家的小傻子也就是她边上的这位,确确实实地是在和枭爷谈恋爱。 “嘶——”她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穆承胤:“……你怎么了?” 琪琪捂着心口,“我,我有点紧张。” 她坐在江栩边上,也就是面对着枭爷,眼神避不开! 好在燕廷枭并不看她,他正在拿勺子搅拌一杯热水,水里黑咕隆咚的不知道是什么,他用勺子搅拌完之后递到江栩面前。 江栩拿起来抿了一口,“有点烫。” 燕廷枭又接过去,轻轻吹了吹,随后再递过去。 琪琪:“……” 琪琪的内心是抓狂的,怎么会是真的?! 而且为毛这么宠溺啊! 枭爷你这么冷的人设这么宠真的好吗?! 第417章意义 第417章意义 服务员拿着菜单来了,穆承胤接过来递给江栩,江栩摆手,“你们点,我们已经点过了。” 琪琪有些诧异,他居然先递给江栩,而不是给枭爷。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江栩比枭爷更重要! 为什么? 因为在枭爷眼里,江栩比他更重要! 穆承胤把菜单又递给了琪琪,服务员在边上报了几个点过的菜,琪琪心里有了数,就说,“菜够了,不用点了,谢谢。” 穆承胤说,“给我吧,我再点几个。” 身为医生,并不太喜欢外卖和酒店里的食物,虽然一直吃食堂,但有得选的情况下还是会挑剔一点的。 他点了个养气补血的粥,点了两份玉米热饮,又点了几个饭后甜品,这才把菜单递过去。 江栩打开手机在看新闻,她现在开始时时关注杨市新闻了,商业的,娱乐的,刑事案件的等,她会翻着看到底,有些对她而言没什么关系,她也会滑到底,只为了扩充一下自己的知识点。 看完之后她就把手机收起来,看向对面的燕廷枭,对方正接过马超递来的平板,在看邮件,眉毛微微皱着,表情十分严肃。 边上的琪琪已经吓得不敢抬头正视对方了,因为他们刚进来,枭爷的助理就过来邀请他们上来,琪琪连句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只好跟着上来了。 其实这种机会真的很难得,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看见枭爷的那双眼就腿肚子抽筋,有点害怕,虽然枭爷长得很帅,很好看,可那双眼实在太冷了,周身那股迫人的压力以及眉眼间的戾气都让人隐隐有种想退避三尺的冲动。 琪琪能装作泰然自若的样子坐在这里已经是极限了。 “咔嚓”一声。 要不是手机还在手里,琪琪都要以为是自己作死去偷拍枭爷了! 眼前的燕廷枭也听见声音抬头看过来,他并没有看别人,而是直直看向江栩,果然看见江栩放下手机,低头用手在图片上操作着,片刻后递给燕廷枭看。 照片上的男人微微蹙眉低头看着平板,脸上一边一个高原红,嘴唇被特效弄出了微笑的弧度,险些拉到耳后根,最搞笑的是,他头上还顶了个小孩的冲天揪…… 琪琪只是凑过来悄悄看了一眼,就险些忍不住噗嗤一声破功笑出声,她死死掐着大腿才没让自己笑出声音,捂着嘴低头使劲滑动手机找美术图片来缓解。 然而,燕廷枭看到那张被p得简直没眼看的照片时,居然弯唇笑了一下。 简直是宠溺地不得了! 琪琪暗自揣测,要不是两人坐的是面对面的位置,要不是因为边上多了两只瓦亮灯泡,枭爷可能会在笑完之后摸个小手亲个小嘴什么,奈何这一切可能因素都被突入进来的琪琪和穆承胤给打断了…… 琪琪弱弱地站起来问,“要不要换一下……位置?” 燕廷枭微微挑眉看她一眼,这还是自美术馆那一不悦一瞥之后正式看过来的一眼,琪琪被这一眼看得腿肚子不可抑制地抽筋。 随即就见枭爷不置可否地站了起来,琪琪忙不迭站起来,跟他换位置都是远远避开一米距离以免有肢体接触,刚坐下就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穆承胤在边上笑了笑。 琪琪坐到江栩和枭爷的对面,这才发现两人都穿着黑色,她脑子里恍惚才想起前段时间看的新闻,江家的董事长死了。 也就是江栩的父亲突然猝死,而作为子女,只有江栩端坐灵堂,大小姐江柔发疯,大少爷江逸城不见踪影。 当时不少人还猜测说傻子蛰伏多年装傻,其实根本不傻,甚至不惜出手杀害父亲,又弄疯了江柔,赶走了江逸城,独吞家产…… 但这个说法不成立,因为当时关于江氏集团被鸿源集团收购的消息吵得沸沸扬扬,琪琪虽然不怎么关注,但也偶尔听了一耳朵,只知道江远山死后,留给江家小傻子的是一个空壳。 现如今看,江栩不傻是真的,但那些传闻琪琪不知怎么地打心底不信。 枭爷喜欢的女孩子,会是这么心机深沉的人吗? 啊,对,枭爷喜欢她! 琪琪好半天才重新审视这个问题,这居然是真的! 枭爷居然真的和江家的小傻子在一起!【虽然她不傻!】 还……长得好漂亮啊!皮肤好白啊!脸好小啊!眼睛好黑啊!鼻子好翘啊!嘴巴好粉!有唇珠哎! 琪琪一边忍不住拿眼偷看江栩,一边又装作看风景的样子再偷看一眼枭爷,总觉得面前这两人赏心悦目得让她几乎都快忘了自己今天出来是约会来的。 穆承胤也没料到中途会遇到江栩和燕廷枭,江栩邀请他们坐下时,就用眼神示意他做个介绍,穆承胤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吃个饭而已,下一次就不和那个小姑娘见面了,没理由介绍给他们认识,虽然说这个举动很不礼貌,但琪琪好像根本没意识到这一点,还沉浸在紧张和不安当中,这一点倒是称了穆承胤的意。 江栩也大概明白了他的眼神,没再多说什么。 穆承胤挺奇怪的,这个小丫头看着很小,却很灵性,很聪慧,但又把这种灵性给收敛住了,强压在内里,用一副冷漠的面孔来应付这个世界,就好像,这个世界不值得她用温柔的笑容来面对,也似乎,她曾被狠狠伤害过,所以面对这个世界时,没了那份的单纯的惬意与欢喜。 一开始,琪琪和江栩坐在一起时,这种对比就特别显眼,琪琪明显比江栩大好几岁,但她会不安紧张,她的整张脸包括那双滴溜溜转的眼珠子都表达了自己的不安情绪,可江栩就显得老成很多,她神情淡漠,偏偏该做的礼节哪样都不少,她看着冷淡,却和燕廷枭对视时会显露出几分难得的笑意和柔色。 服务员陆续上菜,江栩拿起筷子之前,抬头看了对面一眼,做了个‘请’的手势。 穆承胤眉毛不自觉扬了扬,江栩只是看着很小,但很多行为都像个成年男性一样豁达又大方,就比方这个姿势明明该是他做出来才对,偏偏落在她身上,他竟然也不觉得突兀,好似江栩本来就是这样的——稳重,沉静,冷然。 这些气质若是出现在一个男人身上倒还好说,偏偏出现在她一个小丫头身上,还是这么小的小丫头身上,难不成是和枭爷在一起时间久了被同化了? 穆承胤这样一想,也就理解了。 江栩和燕廷枭两人吃饭时没多少交流,无非就是燕廷枭总是夹菜给江栩,边上四九和马超默不吭声负责剥虾,琪琪根本连呼吸都压得很轻,生怕惊扰了对方两人安静吃饭的氛围。 “吃肉。”燕廷枭看江栩碗里的肉还没吃,微微蹙眉,用筷子直接夹肉递到她嘴边,江栩不愿意吃了,皱着脸有些不情愿地后仰着头避开。 燕廷枭轻声哄,“乖,再吃一口。” 江栩摇头,“不要。” 燕廷枭声音更柔了,“就一口。” 江栩拒绝得很彻底,“不要。” 燕廷枭把肉咬掉一半,又递过去,“半口。” 江栩勉为其难地张开嘴咽下了剩下的小半口。 燕廷枭用指腹抹了抹她的嘴角,随后神色如常地继续夹菜。 琪琪:“……”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枭爷! 穆承胤:“……” 我也……没想到。 原本两个出来约会的新鲜相亲男女,结果一顿饭吃得活像是虐狗现场,他俩就是被虐的狗。 江栩生理期对很多东西都没什么胃口,而且也懒得动,刚喝了两杯红糖水,此刻就想上厕所,四九拿上包正要跟上,就见燕廷枭伸手接过他手里的包跟了上去。 琪琪:“……” 等等等等会?枭爷是跟着去女厕?? 穆承胤:“……” 要不是碍于琪琪还坐在这,他是真的想跟上去看看枭爷到底能做到哪一步。 这在整个杨市几乎都找不到半个能愿意为了照顾女性而亲自提着包跟到洗手间跟前——的男性,而且去洗手间只为了替女伴拿个包——像个小助理一样。 穆承胤一开始坐下的时候就闻到了红糖水的味道,当即了然江栩是到了生理期,所以点了养气补血的粥,又点了些甜品给琪琪,江栩只喝了几口粥,甜品大概不敢贪凉,只吃了几口,全程燕廷枭都在照顾她吃东西,其实也算不上什么照顾,但就是每次穆承胤抬头时,总能看见枭爷的目光是投在江栩身上。 感情这个东西真的很奇妙,有些人哭着喊找不到真爱,有些人爱而不得,有些人却爱得死生契阔,还有些人则是吃着别人的狗粮下饭。 世界真的太奇妙了,他出门前根本就没想到会遇到枭爷这位大咖,也万万没想到私下里的枭爷是这样的,更是没想到,江栩比他想象的还要强大。 他记得去看江逸城时偶尔会遇到她,那时候江栩的脸上淡淡的,没什么表情,看见他也是抿着嘴,礼节性地颔首,没有笑容,或许笑不出来,也或许懒得变换脸上的表情,总之,穆承胤一度认为,她只是包裹着一层冰冷的外壳,内里还是个小丫头。 可今天这个小丫头剥开了一层冰冷的外壳,露出来的部分仍然是与年纪不相符合的老成与泰然,她或许记得小时候的很多事情,所以……在被当做傻子对待的那段时间里,对整个世界有了这样的态度。 冷淡的态度。 自从她家里父亲出事,大哥住院之后,这份冷淡就没了遮掩,大大方方地展露给所有人看。 其实换任何一个过去十多年都被人当做傻子,同时又面临父亲去世大哥住院公司集团被收购……等系列挫折,起码会一蹶不振好几天,然后一点一点舔舐伤口。 但江栩不是,好像穆承胤注意到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武装好了自己,没有让任何人窥到她脆弱的一面。 穆承胤其实猜得出来,枭爷每次都陪她出来,大概就是舒缓她的心情,不想让她一直崩着,但显而易见收效甚微。 江栩回来了,眼里带着星点笑意,穆承胤猜测,枭爷估计在洗手间门口做了些什么,琪琪也发现了,目光落在江栩嫣红的唇瓣上,立马得出答案。 知道这个答案之后,她兴奋得耳朵都红了,好像被压在洗手台边深吻的不是江栩而是她…… 她要画出来! 她突然出现这个想法,登时就忍不住了,眼睛发光似地看着江栩。 江栩有些茫然地看向她,“?” 琪琪不知道该怎么说,又怕被拒绝,更是不敢看向对面的枭爷,转来转去就看向了边上的穆承胤,但桌子上就这么点空间,江栩已经注意到她了,现在她只要开口,全桌的人都听得见,然而,不等她开口,穆承胤试探着问,“你想画……他们?还是想拍照?” 琪琪脸有些红,“画。” 随后目光期翼地看向江栩,问,“可,可以吗?” 江栩之前在美术馆遇到穆承胤和她时就猜测到她应该是个美术生,现在听她这么说,心里有了衡量,只是问,“有原创作品吗?” 琪琪点头,“有。”随后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开相册,点进美术作业一栏,随后珍而重之地双手呈到江栩手上,恭敬地像是古代给皇后递茶的宫女。 琪琪是正经美术专业毕业,画画模仿的痕迹很重,当然,她的功底在那,江栩自认为琪琪画得比她强,可能受过专业指导,所以线条方面的处理很流畅。 江栩很少画铅笔绘画,她没有受过传统的美术教育,所以这块算是她的短板,她尽量避免了,而是把三个爷爷那一个月所教导的东西融会贯通,运用在彩绘里。 论功底,她比不上琪琪。 只是,这个女孩好端端地为什么突然要画他们。 “为什么?”江栩把手机还了回去。 琪琪恭敬地接回来,有些羞涩地说,“不知道,就,突然有种冲动,想画你们,觉得你们和……网上传的不一样,想……想告诉大家,我眼中的你们是这个样子的。” “拍照不是更快吗?”江栩问。 琪琪愣了一下,才慢半拍地拍了下脑袋,“对啊,但是……但是我觉得画出来的和照片……不一样,和我想表达的意义不一样,它……” 她磕巴了,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只是很想画他们。 江栩忽而弯唇笑了,“好啊,你画吧。” “谢谢!”琪琪又忽然转向边上枭爷,虽然见证过枭爷柔情似水的一面,但是琪琪对上那双古井般深不可测的眼睛时,腿肚子还是有抽筋的征兆。 她狠狠掐了一把大腿,小心翼翼地问,“我画的是你们,可,可以吗?” “问她就好。”燕廷枭微微偏头,下颚的线条冷硬又性感,说话间喉结滚动,琪琪盯得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她此刻看燕廷枭的眼神就仿佛在看一个活体模特,所以他的每一个动作和眼神都在她眼里放慢放慢……于是,那些被放慢的细节都成了她几乎下一秒就要付诸纸上的冲动和诱惑。 穆承胤好笑地看着这一幕,心说,这一顿饭值了,以后再相亲,直接带来和燕廷枭吃一顿,保管吃完了,对方眼里只有燕廷枭。 江栩抿了口刚泡的红糖水,说,“好啊,画把,画得好了他会买下来的。” 说完冲琪琪笑了一下。 琪琪被她这个笑容彻底惊艳到,怔愣间傻乎乎说了句,“你,笑起来真好看。”反应了几秒,才意识到刚刚江栩说了什么。 买,买下来? 枭爷买下来?! 江栩已经站了起来,冲穆承胤和琪琪点头致意,“我们先走了。” “好,再见,谢谢。”琪琪站起来,莫名其妙地就冲对方鞠了一躬,鞠完之后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下意识就做了这个动作,眼睛还朝窗外看着,目送着那两人手牵手消失在视线里。 边上穆承胤笑了一下,“我们也走吧。” “哦,哦。”琪琪赶紧掏出钱包,“这顿我请吧。” 边上服务员笑着说,“刚刚江小姐已经付过了。” 琪琪诧异了一秒,才发现这个付钱的不是枭爷而是江栩。 可为什么? 不远处,江栩从钱包里抽出三张一百块递给燕廷枭,“这个月的零花钱。” 马超忍不住出声,“江小姐,多给点吧,不然爷都要赊账了。” 江栩立马看向燕廷枭,“你买什么东西了,还要赊账?” 燕廷枭看死人的目光扫了眼马超,随后才在江栩的视线里淡然地说,“没有,够用的,上个月的零花钱还没用完。” 马超:“……” 爷你怎么可以昧着良心说话?!上上上个月借我的十五块钱还没还呢! 江栩把自己的一张卡塞进燕廷枭钱包里,“这里是请人吃饭的开销卡,不要去太贵的酒店吃,里面就五万块。” “好。”燕廷枭提议,“以后都去莫得酒店。” 江栩欣然同意,“好,这样省了一笔。” 马超:“……” 小巨人你自己抠门就算了为毛带坏我们爷?!想当初爷二话不说就给我们发红包涨工资,现如今连毛都没有了!还欠我十五块钱! 暗处的燕卫1:突然觉得小巨人好像我妈。 暗处的燕卫2:??? 暗处的燕卫3:一号说得没错,爷是我们爸爸,小巨人可不就是我们妈。 暗处的燕卫4:脸呢? 暗处的燕卫1:我意思是,她管着账本和钱包的样子很像我妈。 暗处的燕卫2:你还记得你妈? 暗处的燕卫1:有点印象,三岁那会的记忆了吧。 暗处的燕卫3:我们中好像只有四号出生就没见过父母。 暗处的燕卫4:见过。 暗处的燕卫3:什么时候? 暗处的燕卫4:梦里。 暗处的燕卫1:…… 暗处的燕卫3:…… 暗处的燕卫2:…… 第418章号码 第418章号码 —— “你怎么回事啊你?那小姑娘怎么好好地又不联系你了?” 穆承胤刚查完病房出来,就接到穆母的夺命连环催,他走到办公室关上门,随手把手机开了扩音丢在桌上,随后从柜子里拿起钱包,从里面抽出上次去咖啡店喝咖啡时店家送的两张券。 从约会那天距离今天,不过是过去三天而已。 穆承胤忙着医院工作,而琪琪估计是忙着画画,所以两人谁也没打扰谁,晚上回去都没想起来要联系对方。 两人这么互不联系互不打扰,可急死了两边的父母,于是,这么一通夺命连环催从昨天催到了今天。 穆承胤拿起券和手机走了出去,漫不经心地说,“可能忙着画画吧。” 不过,他心里清楚,以后都不需要联系了。 因为当晚回去之后,琪琪回了微信说:【谢谢你的花,花语我刚查了,谢谢你。】 “你给我祈祷她是忙着画画,不然,一周六次相亲,不是跟你开玩笑!”穆母挂电话之前还撂下了狠话。 穆承胤:“……” 算了,今晚回去再联系一下吧,至少把一周六次的相亲给抹掉。 几个外科医生在门口等着他,穆承胤把咖啡券递了过去,“你们去吧,我回去午休。” “别啊,一起吧。”一个戴眼镜的外科医生拉着他,“用你的券还不带你去,实在是太丧心病狂了,你还是一起走,顺便帮我们付个账吧。” “哈哈哈哈!”其他人笑起来。 穆承胤知道他在玩笑,笑骂了一句,没再推辞,跟着几人往前走,路上在想,今晚怎么跟琪琪说,让她帮忙哄骗一下双方父母,以取得一点空闲喘息时间。 假扮女朋友? 穆承胤倒不是怕假戏真做,只是担心琪琪万一动了真感情那就不好办了,他一个大男人无所谓,就是对女孩不太公平。 唉,算了,到时候再说吧。 这家咖啡店算是比较安静的一家,虽说生意没有别家咖啡店火爆,但医生们都比较喜欢安静的地方,在食堂吃饭时就提议过来喝杯咖啡,探讨一下主任最近研究的案例,随后就有人提起这家咖啡店,恰好是穆承胤去过的那家,他钱包里还有两张券,说是券不过是商家的一种宣传手段,什么买五杯赠一杯啦,满一百减十元。 医生们人多势众,穿过卡座就往最里面的圆形沙发座而去,穆承胤漫不经心地走在最后方,路过半圆形卡座时,轻轻抬眼一扫,又看见了那个‘莫文蔚’。 她穿着灰色卫衣,没有帽子,宽松肥大的款式,她戴着黑框眼镜,面无表情地对着电脑噼里啪啦地敲字。 边上的咖啡都冷却了,一丝热气都没有。 再一次看见她,这个缘分不知道该说巧还是别有用心了。 当然,‘莫文蔚’肯定没有对他别有用心。 穆承胤想了想,只能用作巧合来解释了,毕竟自己对喜欢喝咖啡和吃泡面的女孩没多大兴趣,顶多……对她的声音有一点。 一行人在圆座那边坐下,几个医生陆续点了咖啡,穆承胤随手点了杯埃斯梅拉达,随后便打开手机,恰好就看见了琪琪的朋友圈有更新。 点开一看: 【终于画出来了!】 只有一行文字,底下没有配图,大概暂时不想公开自己画了什么。 穆承胤倒是挺好奇她打算发到哪儿,顺着朋友圈往下翻了翻,耳边听着几个医生同事先吐槽自己医治的几个病患。 “我们都太惨了,要是大家都长得像穆医生那样,保证没有这方面的烦恼。” “谁说不是呢?上次我还见着一个病患给穆医生送花篮感谢呢。” “哎呀,我也看见了,那病患长得还挺漂亮,怕是想追穆医生……” 穆承胤从手机界面上移开视线,抬头无奈地一笑,“没影的事儿,别乱说,败坏人家姑娘名声。” “啧,你这张脸都把我们医院内部的小护士迷得五迷三道不说,还把我们女患者都给包揽了,这让我们这群单身狗怎么活?” “年会上那群小护士表演的时候,哪个眼睛不是盯在穆医生脸上,使出浑身解数都想吸引你呢!” “听说你特别难追,那群小护士才没敢上的,穆医生,你怎么回事啊?是不喜欢女孩子吗?难不成喜欢我们?” “哈哈哈要点脸!” “穆医生和你怕是凑不成,他就算弯了,也应该喜欢那种高大威猛型的。” “你什么意思,你说我们穆医生是零?” “……” “穆医生我错了!” “哈哈哈哈哈!” 一群人插科打诨好一阵,才把话题扯到正事上来,他们都是一批来的,年纪也都相仿,所以交情对比其他人都稍微好些,穆承胤偶尔也和他们一起探讨医案什么的,所以私下里玩笑都开得比较浪荡。 男人们聚在一起不开黄腔那简直是不正常。 不记得是医院里谁开创了这么一句话,导致只要内部医生出去聚会,总要先开几句黄腔再正式进入正题。 穆承胤因为惯常一身白大褂,给人的感觉就是清瘦型,但实际上,他脱了衣服比唐玄要结实很多。 几年前两人不知道犯了什么抽打赌,看谁先练出肌肉,其实是很幼稚的比赛游戏,穆承胤却很认真地实行了,他比唐玄晚,因为他增肥了一个月,等身上胖了些之后才开始疯狂地锻炼。 运动这件事会让人上瘾,一个单身好些年的男人,晚上回了家没事干,除了看医案就是锻炼身体,所以他的身形一直保持着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状态下,即便到了夏天,他也穿得规矩又正经,所以没人窥探过那件白大褂底下是什么模样,只是想当然地以为穆承胤是个清瘦型的。 加上他时常戴着一副金色细框眼镜,显得整个人很是斯文儒雅,谁也不会把这样一个儒雅型男和喷张的肌肉划上等号。 穆承胤正刷着朋友圈,就听不远处传来稍微偏大的喊声,“你怎么来了?!” 是个男人的声音。 “我怎么来了?!”一个女孩的声音咄咄逼人的响起,“我要是不来,怎么知道你背着我劈腿?!” “你要是找了个比我好看的也就算了,她算什么啊?!你什么审美啊?!啊?!她长这么丑,你是想恶心谁呢?!” “不是,你误会了,我们不是……”男人压低声音解释。 “误会什么啊?!她跟你好几天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女人大声喊着,“她还去过你住的地方了!我都看到了!” 服务员刚好过来送咖啡,送完之后才去那边解决纠纷,小声劝慰道,“不好意思,我们店里还在营业,你们可不可以小声点?” “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抢人家男朋友!还喝咖啡!我让你喝咖啡!”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传来惊呼声,男男女女的此起彼伏。 “啊!” 穆承胤突然有种直觉,他站起来,边上的医生也跟着站了起来,随口问,“那边吵架了吧?穆医生你要去看?” “不是吧,你什么时候这么八卦了?” 穆承胤充耳不闻地穿过一片木质的桌椅,低头踏过半圆形假木头做出的门槛后,看见了眼前的混乱。 服务员正在拿毛巾擦拭着桌上正在往下滴的咖啡,而穿着灰色卫衣的女人正站在那沉默地擦拭着自己的电脑。 女孩还在尖声怒骂,她面前站着一个极力安抚她的男人,正是穆承胤前几天看见的那个青涩的男人,今天依旧穿着白衬衫,一副刚毕业的学生模样,此刻脸上写满了尴尬和难堪。 离近了看,这个男人长相是很白净的,算得上好看那种类型,眼底有着年轻人的朝气和热情,一看就知道还没遭受社会的荼毒与摧残。 “你没跟她说?”那把烟嗓开口了,眉毛微微皱着,她把手里擦完的纸巾丢在一边,给电脑重新开机,看的方向是那个男人。 男人拘谨地捏着白衬衫下摆,“我……没说,我……” 进了咖啡的电脑黑屏了,女人回头看向那个女孩,随后又看向男人,“你们拿去修还是直接赔钱?” 女孩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表情非常难以置信,“你说什么?赔钱?你哪来的脸说出这句话的?” 戴着黑框眼镜的女人,突然摘下脸上的眼镜,那双空洞无波的目光定定落在那女孩脸上,随后看向男人说,“我赶着用电脑,赔偿的话就给一千块,不赔我报警。” 男人犹豫地看了眼她的电脑,问,“蚤姐,这个……我帮您拿去修好不好?” 枣姐? 穆承胤挺意外这个男人对黑框女人的称呼居然是喊姐,而且这个态度……怎么看都像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啊,因为对方是他的金主? 穆承胤倒不是想看小三和原配打架的戏码,只是这位枣姐的眼神太空洞了,他很想看看这双眼露出不一样的神色是什么样子,惊讶也好,愤怒,委屈,难过,总之,带点情绪的,而不是像此刻这样,空洞的仿佛任何人都进不到她眼里。 “凭什么?!你让她去报警!报啊!我怕你不成?!现在小三都这么嚣张了吗?!”女孩叫唤着,“你那破电脑一共也不值一千吧?!居然随便开口就要一千!敲诈勒索啊?!” “你别喊了!”男人的脸色愈发难堪,“我们根本就没什么,是你误会了。” “我误会?!”女孩冷笑,“行,你要是觉得我误会,你拿出证据来啊?!拿出你们俩没有上床的证据来啊!” 服务员弱弱地从中调解:“那个,不要吵了,有话好好说……你们去包间或者出去谈好不好?不要影响到其他客人……” “好,我们出去说吧。”男人低声道了歉,随后拉着女孩的手臂往外走。 那位枣姐却坐在椅子上没动,朝男人说了句,“你跟她解释吧,我先去修电脑,完事给我打电话。” 女孩大概被这位枣姐的态度所激怒,当场就爆发了,“你什么意思啊?!你给我说清楚!你俩还要背着我偷偷联系是不是?!不,你们以后是想正大光明联系是不是?!李云哲!你给我说清楚!你们到底什么意思?!” 那位叫李云哲的男人匆匆抓着她的手往外走,“你别乱说话了……都说了是你误会了……” “你放开我!”女孩还在叫嚷着,“你们欺负我!你居然劈腿找了那么丑的一个女人……你欺负我……你混蛋!” 整个咖啡店总算安静下来,服务员在清理打扫被咖啡溅到的地板,又拿了纸巾过来递给枣姐,让她擦拭一下自己的脖子。 枣姐似乎并不在意自己身上被泼到的咖啡渍,只是盯着面前的电脑,片刻后手机响起,依旧是那部老年机,她接起来,淡声说,“电脑坏了,等一下去修……嗯,知道了。” 她挂掉电话之后,这才微微抬头看向穆承胤,这个男人已经站在那不知道看了多久。 一身白大褂,是个医生? 枣姐眼皮轻轻撩开复又垂下,仿佛只是看了一块木头,表情没有半点变化,那双空洞的眼睛移开时,穆承胤忽然有种上前一步的冲动。 但又被理智扯住了。 这个女人喜欢喝咖啡吃泡面,而且……有插足别人恋情的嫌疑。 他还做不到跟这么一个女孩恋爱,而且这么对比一下,琪琪还算挺好的。 然而医生同事们看他久久没回来,都走了出来,见他一个劲盯着一个正在收拾电脑装进包里的女孩看个不停,不由得暗搓搓地问: “穆医生这是看上了?” “不是吧?一见钟情?” “去要电话啊!” “不好意思吗?”眼镜医生说,“那我去帮你要。” 穆承胤还没来得及说话,眼镜医生已经走过去拦住了正要背着包离开的枣姐,摘掉黑框眼镜的枣姐看起来年纪并不很大,看着也就二十二三左右,皮肤并不是很白,大概熬夜很多,有明显的黑眼圈,素着一张脸,虽然不难看,但绝对称不上好看。 眼镜医生一边慨叹穆医生的口味有点独特,一边忍着内心腹诽,出声道,“你好,我那位朋友想要你的电话号码。” 枣姐停下了,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眼穆承胤。 穆承胤干脆默认,只是看着她,想看她怎么回应。 哪知道,枣姐收回视线淡淡道,“让他自己来。” 眼镜医生赶紧冲穆承胤招手,“来啊!” 穆承胤就那么走了过去,他走近时,发现枣姐耸动鼻尖在闻他的气息,像只小动物一样,嗅完了才抬头,空洞的眸子对上他的。 穆承胤很难形容被那双眼睛对上的感觉,她的眼睛几乎没有聚焦,只是象征性地看了他一眼,低下头把自己的老年机递过去,“号码。” “……” 第419章消耗 第419章消耗 穆承胤接过老年机,输入自己的手机号码,外科医生的手指修长又漂亮,枣姐只是随意扫了眼他的手指,那一瞬间她的眼睛有了变化,眼睛微微聚焦,似乎是亮了起来,但是她垂着眸,穆承胤又忙着输手机号,没有发现。 老年机的操作很……坑爹,穆承胤足足输入两遍,才打上备注名找准了储存方式给保存好了。 随后又轻轻按了下,等自己的手机响起,这才把老年机还回去。 枣姐接过手机,背起包就要走,眼镜医生推了穆承胤一把,“自我介绍啊!送她啊!穆医生你怎么了?” “……” 穆承胤心说要不是你们,我也不至于傻乎乎站在这问人家要号码。 他从来都是被人追的份儿,从前追女孩那是年少轻狂不懂事,如今成年了,考虑的事儿比较多,而且极大部分是想找个能结婚的女孩,这位枣姐……一看就和他不是一路人。 但他还是意思意思把人送到了门口,路上还顺嘴说了句,“宏兴路上有家修电脑的,就那一家店,挺好认的,你可以去找他修看看。” “贵姓?”枣姐问。 “我姓穆。”穆承胤贴心地补了句,“穆桂英的穆。” 枣姐抬头看了他一眼,“我问老板贵姓。” 穆承胤:“……” 穆承胤非常想把刚刚那对年轻情侣给请回来,邀请那个撒泼的女孩再给这位枣姐泼上一杯咖啡。 然而非常可惜,那两位情侣已经不见踪影。 送走了枣姐之后,穆承胤一脸郁色地站在门口,那群医生同事们笑得一脸不怀好意地出来了: “看不出来啊!穆医生你居然喜欢那一挂的!” “是啊难得看你主动一次,那女孩好像还不太感兴趣的样子?” “怎么样?问出在哪儿工作了吗?你们刚刚确定什么时候去约会了吗?” “我觉得她挺有个性的,和穆医生挺般配的。” 穆承胤闻言抬头问了句,“哪儿配?” 眼镜医生一看他这个反应,不由得问,“怎么了?她拒绝你了?” “……” 穆承胤叹了口气,“我没看上人家,你们瞎脑补什么。” “没看上人家你问人家要号码?!”几个医生都震惊了。 穆承胤:“……” “是你们误会了我,让我去要的号码。”穆承胤咬了咬牙。 “你可以拒绝啊,你可以说出来啊。”眼镜医生不可置信道,“我看你一个劲盯着人家,还以为你看上她了呢,没看上你怎么不解释啊?” “我怎么解释?你都直接冲过去问人家要号码了,我去怎么说?不好意思,我不想要你的号码,然后等着被她泼一脸咖啡吗?” “哈哈哈哈!”一群人幸灾乐祸地笑。 “算了,误会误会!走吧!”眼镜医生笑着说,“她如果打电话给你,你就拒接好了。” 穆承胤笑了笑,“不可能,她不会打来的。” “万事皆有可能!”有人打趣。 谁曾想,当天夜里,这句万事皆有可能就成了真。 穆承胤刚洗完澡没多久,正在椅子上看书,电话响起的时候,他看都没看备注就接了起来,以为是穆母,正要出声,电话那头传来一把好听的烟嗓,在寂静的夜晚分外撩人。 “忙吗?”她问。 “……” 穆承胤第一反应是她要约他出去。 思索了片刻,说了句,“在看书。” 电话那头传来悉索的声音,穆承胤有种预感对方似乎要挂断电话,鬼使神差地他开口问,“你要做什么?” 那边略哑的声音说,“要做什么你不是清楚吗?” 穆承胤:“……” 半小时后,穆承胤穿戴整齐地出了门,没穿外套,只简单穿着件开衫毛衣,内搭一件白色衬衫,清爽得像个毕业没多久的青年。 枣姐住在离他不算太远的一栋小区,他把车停在外面,走路进去,门口保安问他要探访信息,他填了个假名就进去了。 电梯需要刷卡,但他刚进去,电梯门就缓缓关上升到十楼。 十楼有两个房间,一扇门此刻正大喇喇开着。 他走向敞开的那扇门,抬手敲了敲门,问,“有人吗?” 里面传来枣姐的声音,“关门。” 穆承胤进去之后关上门,屋内灯光大亮,收拾得还算整齐干净,穆承胤换好鞋进去,随意扫视一圈,厨房很干净,看得出来基本没人出入过那里,灶台基本没生过火,因为锅盖上都蒙了一层灰。 枣姐坐在沙发上,前面茶几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看样子她的电脑修好了。 电脑边上还放着一盒冈本。 穆承胤:“……” 嗯,可以,这很枣姐。 “还回去吗?”枣姐回头看了他一眼。 穆承胤略微一挑眉,“看你。”能撑多久。 枣姐没说话,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穆承胤这才注意到她穿了件丝绸般顺滑的睡裙,底下是真空。 她没戴眼镜,那张脸还算小巧,大概是洗完澡,脸上透出点粉意,比中午在咖啡店遇到的时候显得白嫩了几分。 “手。”枣姐走过来。 穆承胤没明白,“什么?” 枣姐已经牵起了他的手,她的动作有些神经质,和他五指相交后,又抬起手静静端详两只交叉在一起的手,随后很突然地给了穆承胤一个拥抱,她的额头只到他脖颈的位置,皮肤相触的瞬间,她像动物似地很轻地在他脖颈拱了拱。 “……” 这个行为让穆承胤很难形容自己是不是被取悦到了,反正,那一刻,他很想伸手去摸她的脑袋。 “你的手。”她轻声说,“很漂亮。” 穆承胤虽然被人夸过很多次这双手,但被枣姐这样夸奖,总觉得……有什么其他含义。 难不成是想试试手活儿? 他的想法已经歪到了西伯利亚。 “为什么找我?”穆承胤闻到她身上的沐浴露香味,她还贴在他身上,很奇怪,平时穿着宽松衣服还以为很瘦弱的女人,原来还挺有料的。 “医生。”她很坦然,“应该干净点。” 穆承胤没再多问,伸出手环住她的腰,他原本只是对她的声音有点兴趣,并没有想发展点别的什么,而今晚大概是场意外吧。 “那个小男生呢?”他问,“你不满意?” 枣姐从他怀里撤开身,略空洞的眸子看向他,“别问太多,我喜欢直接做的。” “……” “你最好祈祷待会有力气叫得出来。”穆承胤说完,动手脱下衣服。 枣姐就站在那盯着他的身体,等他脱完,才走过去,轻轻用掌心触碰他的胸口,锁骨,喉结,腹部的块状肌肉…… 和白天看见的仿佛是两个人。 白大褂下的身体非常结实,皮下的肌肉触感硬朗富有弹性,她手指往下,还没触上就被他捉住手,往身上扛了起来,到了一间卧室,把人丢了进去。 穆承胤把人放下又往外走,枣姐似乎知道他要拿什么,提醒说,“抽屉有。” “……” 他很艰难地把肚子里想问的话给咽了回去。 本来他也不是什么干净人,没道理嫌人家约得多,只是做的时候难免带了点气性。 穆承胤是真的许久没开荤,而且本来修身养性挺好的,被她一个电话打过来,那沙哑的声音简直像是从他心尖上掠过,性感又撩人。 后半夜,枣姐颤着腿出去喝水,喝完水后,瘫软在沙发上没力气动了。 穆承胤也出来喝水,看到茶几上还放着一盒冈本,索性拆了开来。 枣姐听到动静,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喑哑地问了句,“你吃药了?” 穆承胤笑了下,呼吸有些重,“没有,可能太久没有了吧。” “太久是多久?”枣姐问。 “两三年吧。”穆承胤覆过去,把她头发撩开,她那双空洞的眼睛此刻也是虚散地张着,有些失神地望着他,穆承胤喉口莫名有些干痒,低头扫到她微张的两片唇,问,“要不要接吻?” 枣姐拒绝接吻。 这一点让穆承胤挺意外的。 也挺让他莫名想挑战的,这证明,枣姐和之前的男人都没有接过吻。 枣姐再次拒绝了。 穆承胤原本也是有点精神洁癖的,但是这个女人的声音让他有点着迷,放纵一次有什么关系,他这样想着。 枣姐趴在那喘着气说,“休息一下,很晚了。” 穆承胤看了眼手机,时间已经是凌晨四点了。 他进洗手间洗澡,洗漱台上只有女性的东西,没有其他男性的什么东西,卧室一个主卧一个次卧,没有男人的衣服鞋袜,但是客厅有烟灰缸,想必是枣姐自己抽烟。 洗完澡后,穆承胤又大度地把枣姐也抱到洗手间里冲洗了一下,她大概以为他还想来,挣扎了一下,嘴里还咕哝着说了什么,穆承胤觉得她这个样子挺好玩的,不自觉低头亲了一下,亲完了自己才反应过来做了什么,幸亏枣姐已经睡了过去,没什么反应。 嘴唇还挺软的。 他把人抱进次卧干净的床上,想了想,从钱包里拿了两千块放在了茶几上。 说实话,这一晚上他挺满意的,她的反应包括她的身体她的声音都让他满意,但他现金只带了这么多,卡的话不可能给她。 他把湿透的沙发垫全部丢进洗衣机里,又把主卧泛着腥甜气息的床单和被罩全都堆在洗衣筐内,做完这些之后,他拿起车钥匙转身出了门。 消耗那么大,他现在非常饿。 凌晨五点的街道只有烧烤和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还开着,他绕了一圈,到了闹市,终于找到了一家还炒菜的店,点了三份肉,一份小炒肉,一份牛肉,一份鸡肉。 店家大概第一次遇到凌晨五点胃口这么好的客人,笑着问,“这是上夜班刚回来?” 穆承胤险些一口米饭喷出来,勉力维持住脸上的表情说,“嗯。” 店家问,“很累吧?” 穆承胤:“……嗯。” 店家感慨了一句,“晚上消耗就是大。” 穆承胤:“……嗯。” 要不是这个店离枣姐的住处十万八千里,穆承胤都要以为这个老板知道他一晚上干嘛去了。 吃完后,他开车回了家,算算时间,还能休息两小时,便冲了个澡,定了闹钟后躺在床上睡了。 这一次,他忘了打开床边的小音箱,闭上眼却很快进入睡眠,还做了个简短的梦。 梦里一道压抑略沙哑的声音在耳边急急惊喘着,在脑海盘旋不去,分外撩人。 第420章收钱 第420章收钱 —— 夏娜娜原本定好在今天要去江氏集团楼下拍广告,结果当天四九赶去接人时,夏娜娜的戏正面临ng第十次。 “你先等一下,我们娜娜还在拍戏,喝水还是饮料?”夏娜娜的助理拿出一瓶矿泉水和一瓶饮料递给他。 四九摆手,“谢谢,不渴。” 助理的电话响起,那头传来夏娜娜的声音,“人呢?” “我在外面呢,江小姐的助理来了,我过来跟他说一声让他等等……带他进去?”助理犹豫地看了四九一眼,随后点头说,“那好吧。” 助理挂了电话后,冲四九说,“又ng了,你跟我进去等吧。” 四九闷不吭声地跟上。 这是一户农村住户,边上是院子,里面养着鸡和鸭,另一边种着蔬菜瓜果,推开门进去后,可以看见里面到处都是人,夏娜娜正坐在门口一张椅子上刷手机,听见动静抬头看过来,看见四九时,冲他身后看了眼。 四九领会到她的意思,开口解释,“我们二小姐没来,她在公司比较忙。” 夏娜娜“唔”了一声,“还想让她露个脸来着。” 四九:“……我们二小姐估计不会同意。” “那算了。”夏娜娜穿着一身粗布衣服,懒懒躺在椅子上,化妆师正在给她补妆,她这部戏演的虽然是女主,但却是个受尽苦难的女主,本来就穷困潦倒,结果突然有一天母亲病倒,她不得不出去找赚钱的工作,又险些被坏人欺负,幸好被男主救下,随后一来二去,两人认识,而恶毒女配发现了她的存在,就开始不停找人想要抹杀掉她的存在……总而言之就是个狗血得不能再狗血的一部民国剧,最后天雷滚滚的是,母亲病逝后告诉她一个消息,那就是她不是她母亲亲生的,而是捡来的,紧接着她才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是千金大小姐,而女配占用了她的身份……而与此同时,女配也得知了这个消息,更是坚定了想要弄死她的心…… 现在正在拍的这个场景就是女主躲到了这里,结果被女配派来的人追杀,男主出场打倒坏人带她离开,随后她发现男主受伤,照顾男主然后感情升温…… 然而,就这么一场打戏,一直ng——因为男主在打架过程中要表现自己英勇无畏的一面,所以他每次出手都实打实地,已经伤到了好几个群演了,但是拍完了导演觉得他的面部表情过于狰狞了,又重拍了好几条,后来总算满意,结果群演都受伤了,冲过去的时候下意识都护着自己受伤的位置,拍摄进入了死循环。 四九站在夏娜娜身后,看着助理给夏娜娜拿奶茶喝,眼前场地上,群演围坐在一边,导演和武术指导正在场地中央给男主讲戏,场记站在另一边,手里拿了个小牌子,上面写着【上海滩前传第十七场第一段第十一次】,扛着收声话筒的和扛着摄像头的大哥在聊天,大概不允许在场地里抽烟,他们都捏着烟没点上,另一边几个工作人员忙着清理场地。 虽然女主的部分有点狗血,但重头戏是在男主身上,毕竟是上海滩的前传,总之男主的戏份很重。 四九只是抬眼看了一眼男主,就被正在听导演讲戏的男主给盯上了,“那个谁,你……也是群演?” 四九:“……” 夏娜娜顺着男主手指的方向看了眼,这才发现他指的是四九,解释说,“不是,他是我朋友。”“我看他很适合做群演。”男主向导演建议道,“我们群演不是受伤了吗,让他试试吧?” 坐在摄像跟前的副导演听到动静看了过来,“体型可以,有过演戏经验吗?” 四九摇头。 夏娜娜问,“你想试试吗?就上去装模作样打男主,然后假装被他打倒,躺在地上就行了。” 四九看了男主一眼,耿直地回,“他打不过我。” 夏娜娜被噎了一瞬:“……假装会不会?” 耿直四九耿直回:“不会。” 夏娜娜:“……” 场地中央的男主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亦或者没听见,但是自觉四九没说什么好话,因此脸色有些不好。 但四九不愿意,夏娜娜当然不会让那群人赶鸭子上架把人绑上去,她拒绝了那群人,让助理拿了饮料递给四九,上场之前说了句,“希望这次一条过吧。” “来来!准备开始!”导演喊。 男主一共三个助理,还有化妆师替他补妆,随后他一边从一个助理手中的杯子里喝了一口水,另一个助理就已经拿纸巾替他擦嘴,剩下那个助理帮他整理衣领。 总之很大腕的样子。 场记喊“上海滩前传第十七场第一段英雄救美第十二次action!” 五六个群演冲到门口,面孔阴狠地捏着手里的假刀,随后摄像头跟着他们的脚步往里,房间内男主听见动静,冲女主做了个“嘘”的动作,随后门一开,一脚踹翻一个,随后把人引到外面厮打起来。 四九看了一眼,这个男主不会用巧劲,又为了打得真实,几乎每一脚都实打实踹在群演身上,甚至拳头没收住,真的一拳揍了上去,群演的反应当然真实,直接嘴角被揍出血摔在地上,爬不起来…… 有一个冲到房间,对着女主就要砍,女主夏娜娜害怕地叫了一声,男主飞快冲进去,这一段是考验男主打戏的,他需要把群演手里的刀的夺回手里,而另一边,女主险些被刺,男主要冲过去替她挡下这一刺。 于是,他这边狠狠一下打在群演的手腕上,把刀夺下,随后转身迎向刺向女主的那把刀。 这一出戏算是圆满了,但是男主可能冲得太猛了,到夏娜娜那边时有些收不住力,眼看就要抱着人往下摔,斜刺里一个人冲了出来,提着他的衣领把人往后一拽,随后一只手把夏娜娜轻轻一揽,速度很快,在旁人看来,就是一道黑影刮了过去,再睁眼看时,男主和女主已经双双站好了。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四九站在两人中间。 男主:“……” 要不是看见四九站在这,他险些以为刚刚那一下是活见鬼。 场面一时安静无声,唯有摄像机纪录下了刚刚那一幕。 “咔!” 副导演和导演两人守在摄像机跟前,慢镜头回放了一遍,忍不住出声问夏娜娜,“你这朋友做什么的?” 夏娜娜笑着说,“他……私人保镖,花费很高的,这个群演是请不起的。” 副导演点了点头,又跟导演两人看了眼刚刚拍摄的那一幕,说,“行,今天就到这吧。” 一群人开始收工。 男主站在那,似笑非笑地朝四九看了眼,“原来是保镖啊,你好。” 四九冲他颔首,脸上木讷没有半点表情。 “……” 夏娜娜笑着解释,“他平时就这样,没什么表情的。” 男主也笑,“行,明天见。” 夏娜娜冲他点头,“再见徐老师。” 等男主一走,夏娜娜就冲助理问,“没有药箱吗?创可贴什么的呢?送点给那几个群演。” 助理刚要走,夏娜娜又把人抓了回来,低声说,“你去我钱包里拿点钱,多给每人发三百块吧。” 助理点头,“好。”走几步忍不住回头夸赞道,“娜娜你心肠真好。” 四九木讷的一双眼也看向夏娜娜。 夏娜娜问,“怎么了?你也想夸我人美心善?” “不是,你衣服崩开了。” “……” 夏娜娜僵了好几秒,回头看了眼,粗布衣服真的是崩开了,大概是刚刚推搡的时候,一个不小心用力扯开了。 “……什么时候发现的?”她捂着腰部的衣服问,脸上的表情简直是风云变幻。 “刚刚。” “……” 夏娜娜进休息室换了衣服后就冲过去找导演了,看到自己崩坏那部分刚好被四九挡住之后总算松了口气,导演还说,“你这保镖朋友不错,下次可以让他过来露个脸。” “嗯,行,我跟他提一下。”夏娜娜说完冲场地里的人挨个问候,“刘导,秦副导……我先走啦。” “好。” “再见。” “慢点。” “好!明天见!” 一路打完招呼后,夏娜娜出了门,到了保姆车上拿了东西后,才坐上四九的车,今天的戏份不算累,但她昨晚睡得晚,睡眠不是太够,一上车,助理就拿出眼罩递给她,“娜娜,补个觉吧。” “会不会太晚了?”夏娜娜接过眼罩看了眼外面的天,“唉,今天就两场戏,谁知道会ng这么久……那几个群演也挺惨的。” “他们让我跟你说谢谢呢,还说好人会有好报,导演说了,那几个群演挺能忍的,下次也找他们,还找了场务说下次盒饭给他们加鸡腿。”助理笑嘻嘻地说。 夏娜娜勾了勾唇,“挺好的。” 说完就头一歪睡着了。 助理赶紧冲前方的四九比了个手势,悄声说,“开慢点。” 四九透过后视镜看到戴着眼罩瘫在后座睡着的夏娜娜,点点头表示了解。 这支广告原定的三月中旬就拍好,但没想到一直拖到了三月底,今天已经25号了,再过几天这个月就过去了。 是一款大牌的口红广告。 夏娜娜上车前就涂了润唇膏,预备着待会下车能直接涂口红。 江氏集团楼下挤满了人,当然,四九开车没有从正门过,而是从后门保安通道把人带进一间休息室,里面早就等候好的化妆师和发型设计师赶紧站了起来,大家简单打了招呼就开始忙起来。 夏娜娜换了衣服化了妆又涂了口红,这才横空出现在一楼大厅。 几个摄影师已经就位,江栩和一线口红老板正站在补光灯外圈在聊着什么,四九几步过来,在江栩身后站好。 江栩这才看过去,就见夏娜娜一身火红色长裙走了出来,一群粉丝们在保安的控制下一步步接近夏娜娜,尖叫着喊“夏娜娜!” “你们好!”夏娜娜微笑回应。 明明下车时,还一副困倦模样,就连坐在化妆室里被人按着化妆那半小时,她都保持着闭眼休憩状态,结果一出来走到公众视线里,她就立马容光焕发得仿佛刚刚从美容院做了个spa回来,踩着高跟鞋走出来的瞬间,周边的建筑似乎都跟着亮了起来,真的应证了那句成语——蓬荜生辉。 夏娜娜走到江栩跟前,和口红老板打了招呼握了手,随后冲江栩握手,江栩伸出手还没握上整个人就被夏娜娜拉了一把,两人抱在一起。 “好久没见了!”夏娜娜摸了摸她的后背,又摸了摸腰,“怎么瘦这么多啊?” 江栩被她摸得有点痒,忍着笑说,“没有瘦很多。” 江氏集团的员工们登时发出惊呼: “小老板和娜娜好像很熟的样子啊!” “是啊是啊!” “听说两人之前就认识!” “是的是的!而且之前娜娜就去看过小老板……” “听说最近拉来的很多广告都是娜娜推荐过来的……” “哇,两人关系好像真的很好啊!” “对对对!我听说,真的是听说,说娜娜看剧本用的书签是小老板送的!而且再也没换过!” “哇羡慕了!” 这是夏娜娜第一次公开拍广告,口红老板自然乐得这个结果,这就相当于夏娜娜在给他做活字广告,特别是此刻正赶上上班族下班的时间点,江氏集团门口没一会就被对面cbd出来的白领们围满了。 于是这群人就看见传说中的江家小傻子就站在台下,和口红老板边讨论着什么边抬头看向站在台布下拍定妆照的夏娜娜。 四九在边上拿了一本相册,里面是这些年口红公司拍摄的图片。 江栩翻看着,就听之前喧闹的人群蓦地安静下来,这种瞬间静音似的场面似曾相识,她回头时,正看见那人从门口过来。 一席纯黑色西装,领口扣得一丝不苟,显得整个人透着股禁欲的冰冷气质,他左前方右前方两个人开道,他就那么大喇喇地从正门走了进来,目光越过浩瀚人群,一眼锁定了江栩。 枭爷总有一股能震慑住整个场面的气场,行走间微微抬起的轮廓,比当下的夜色还要冷漠坚硬,黑金纽扣一丝不苟地扣到脖子上,衬得整个人威严冷漠,棱角分明。 口红老板有些惊讶,“他怎么来了?是来找夏娜娜的?” 江栩把手里的册子递给他,轻声说,“不是,是来找我的。” “……” 口红老板一脸‘你特么逗我’的表情看着江栩。 江栩一脸‘你为什么不信’的表情回看着他。 夏娜娜刚好拍完一组照片下来,准备去休息室换衣服,迎面碰上燕廷枭,笑着跟他握了手,底下屏息憋气的一群人看到这一幕登时尖叫出声: “娜娜跟枭爷是认识的!” “我天哪!我女神和我男神同台了!” “妈妈呀我要死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娜娜!我爱你!枭爷……我不敢爱……呜呜呜好帅啊!” “我的妈呀,枭爷一定是来看娜娜的!他们俩该不会秘密恋爱了吧?!” “哇!今天是官宣吗?!” “要是他们俩在一起的话……那之前枭爷和我们小老板的绯闻就是假的了……” “那我们小老板会不会难过啊?” 底下议论纷纷,然而燕廷枭和夏娜娜打完招呼后,径直走向口红老板,口红老板礼貌地伸出手来和他握手,“燕总,好巧。” 燕廷枭微微挑眉,目光掠在口红老板边上的江栩身上,“不巧,我是来找人的。” 口红老板没get到他的视线,解释着说,“她换衣服了,待会就出来了,再等等就好。” 燕廷枭站到江栩边上,随后看向口红老板,“嗯?” 口红老板看着并肩站着的两人,懵逼了一瞬,脑海里慢半拍地想起江栩那句: ——“不是,是来找我的。” 他凌乱了一秒,不太确定地又看了眼。 “……” 是错觉吧? 一定是错觉吧? 燕廷枭偏头凑到江栩耳边问,“待会想吃什么?” 江栩看了眼电子表,晚上七点,她脖子不动,嘴巴张了张,出声问,“去我家吃?” 燕廷枭点头,“好。” 口红老板:“……” 台下众人也纷纷震惊了: “枭爷为什么看起来好像认识小老板的样子?!” “枭爷为什么和那个女孩肩并肩站在一起?” “那个女孩谁?” “江家那个二小姐……” “不是说是傻子吗?” “不知道啊……” “什么?她就是江家那个小傻子?!” “我的天,她一点都不像个傻的啊,还长得比我好看!” “……” 这次夏娜娜出现在江氏集团拍摄广告是提前就放出来的消息,虽然今晚出现得晚了些,但不少记者早就蹲着点来的,却不想,蹲了个大料。 十几号狗仔拿着单反冲枭爷的方向猛拍,有些过分的闪光灯都忘了关,一直装作没看见的江栩都忍不住投去一抹视线,想看看到底哪个不成器的记者连偷拍都做不到悄无声息,简直丢狗仔界的脸。 狗仔:“……” 刚刚小傻子是不是看见了? 又是一声“咔嚓”,回头的人几乎被这闪光灯闪瞎了眼。 夏娜娜几套照片拍完,又有一段小型视频广告,需要她穿着ol职业装走进办公楼,随后从小职员很快变身为高级经理,甚至还有一幕递交文件给总裁的画面,然后夏娜娜就走到口红老板跟前问,“我暂时没找到合适的人选,所以就让我朋友的朋友来客串一把,怎么样?” 口红老板问,“你那朋友的朋友呢?” 夏娜娜指着站在江栩边上的燕廷枭说,“喏,在那。” 口红老板:“……” 这朋友的朋友来头有点大啊。 他强忍着各种好奇心问,“他不是你朋友?” “不是啊。”夏娜娜笑,“看在我那个朋友的面子上才答应拍的,快点吧。” 口红老板脑子里已经在计算请这么一尊大佛需要花费多少钱,就听夏娜娜说,“免费的,他只是说必须要江氏集团的办公室,所以你懂的。” 口红老板点头。 他算是明白了,那位江小姐才是大佬。 闷不吭声坐收影视界流量明星以及商业霸主两位至尊级别的好友,不,端看刚刚两人那个熟稔的样子都不像是好友那么简单。 但是,江小姐实在看起来太小了,皮肤白嫩细滑的,像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只是眼神看着又十分冷静,透着股不符年纪的老成。 搞不懂。 那边摄像机已经跟着去拍夏娜娜了,口红老板也赶紧跟上了,江栩则是和燕廷枭一前一后进了电梯,保安在他们过来之前就拨开人群分出一条道,于是众人就看见枭爷和江栩两人并肩往电梯的方向走,两人同样一身黑,同样脸上都没什么过多的表情,同样没表情都帅/美得不像话。 活像一家人。 底下人叽叽喳喳地喧闹起来: “怎么回事?” “有没有人知道啊?到底枭爷是和娜娜在一起还是和这位江小姐在一起啊?” “同样想知道!” “有没有人敢问啊?” “没有……怕被打死……” “我也不敢……但我们公司群里之前就有人说在办公室看见枭爷……不知道真假……” “没图没真相。” “那位小姐妹太紧张了,所以没拍照片。” “我觉得是真的。” “我也觉得!” “你们不觉得小老板和枭爷配一脸吗?” “是啊,突然get到小老板的颜是怎么回事?我居然觉得她比娜娜好看是错觉吗?快打醒我!” “不是错觉,我早就觉得小老板好看了!” “是真的!开会的时候,她特别严肃,我就觉得好酷啊!” “……” 随着电梯门缓缓关上,隔绝了外面那群声音,但是电梯是半透明的,外面的人还是可以电梯内部的上半部分。 于是,她们就看见小老板倚在半透明的金属壁门上,枭爷侧过身对她说了什么,小老板好像笑了,很浅的一个笑。 整个江氏集团的员工都惊悚了。 因为他们近两个月没看见小老板露出过笑容了,而且最他妈奇怪的是,平时冷着脸的枭爷居然会主动逗女孩笑,这个女孩不论是谁,首先枭爷这个人给大众的感觉就是不近人情,别说逗女孩笑,他不跟人说话是常态,又怎么会主动逗女孩笑呢? 底下众人面面相觑几秒,都不约而同地得出了结论,奈何那个结论他们非常地不敢接受。 太恐怖了吧! 枭爷和小傻子居然是一对?! 摄影师和夏娜娜坐了另一边的电梯上来,到了办公室后,灯光全部打开,燕廷枭就坐在江栩的办公桌后,水晶名牌被换了总裁俩字放在桌上。 夏娜娜演练了一遍,随后跟在摄像头的后面,高跟鞋踏踏地踩进办公室,将手里的文件递给办公桌后的燕廷枭。 摄影师没有拍全部的脸,慢镜头从燕廷枭被西裤包裹的两条修长的腿缓缓向上,熨帖精致的纯黑色定制款西装,再向上是拿文件的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往上是被胸肌撑得隐约紧绷的黑色衬衫,随后滑到喉结,骨感分明的下颚,紧接着是高挺的鼻梁,随后切到一个冰冷侧颜,摄影师赶紧切到燕廷枭身后,将画面补给夏娜娜。 虽然刚刚燕廷枭的画面不足三十秒,但摄影师总有预感,就那不到三十秒的画面足够让他抢完夏娜娜的全部戏份。 这次是一条过,夏娜娜看了一遍,冲江栩挑眉,“你不来看吗?” “做出来了我再看吧。”江栩看了眼电子表,问,“要不要一起吃饭?” “不了,有点困,得回去补觉。”夏娜娜按了按头皮,强迫自己清醒点,“刚过来时想喝咖啡的,又怕太提神了晚上睡不着。” “让四九送你吧。”江栩说。 “行啊,不打扰你俩了。”夏娜娜冲她挥手,“我待会去楼下再给你的员工签完名再走。” “四九,”江栩喊了声,“保护好她。”她担心外面粉丝狂热了,再发生什么踩踏事件。 “嗯。”四九应声。 夏娜娜跟口红老板几人打完招呼后,带着助理和四九走了,办公室里只剩下摄影师和口红老板,以及两个补光打光的小跟班。 口红老板看完摄影师的回放,看了眼江栩问,“那个,我们也有学生款的唇膏,你要不要试试做代言?” “不做。”燕廷枭站起来,单手揽着江栩往门口走,末了回头看了眼口红老板,“抛头露脸的事我来做,她只负责收钱。” 口红老板:“……” 这他妈是传说中生人勿近冷血残暴的枭爷?!这他妈是盗版的吧?! 两人到楼下时,一群人都疯了,四九和保安把夏娜娜圈在安全范围内,就见上一秒还说犯困的夏娜娜此刻光彩照人地笑着给每个人签名握手。 江栩和燕廷枭两人走安全通道默默离开,宾利车也开到了后门把两人载了出去。 管家和宋妈看见江栩身后跟着枭爷出现在家门口时,也已经见怪不怪了,甚至还能熟稔地问一句,“饭后想喝点什么?” 燕廷枭低声说,“茶,谢谢。” “不客气,您坐。”宋妈和管家把饭菜端上桌之后就进厨房收拾去了。 江栩喝了口汤说,“他们拍到我跟你了。” 燕廷枭“嗯”了一声,“没事,他们发不出去。” 四只拆了十八个单反相机胶卷累到手酸的燕卫们趴在窗户上,默默点头:是的。 江栩咂了咂嘴里的汤,“唔,那就好。” 其实,江栩本来想说,公开也可以,上次夏娜娜那么问的时候,她也想了一下,如果下次遇到这种状况,直接公开也行。 但没想到枭爷是这个答案,她喝了口汤,思索了下,枭爷可能是顾及她的想法,或者是有他自己的计划。 一顿饭吃完,江柔还没回来,已经是夜里十点,燕廷枭从正门正儿八经地告辞后,没多久又从阳台上翻过来进了房间。 江栩:“……” 所以为什么还要多余走那个跟管家和宋妈告别的步骤? 燕廷枭很是一本正经,“我是那种会翻墙的人吗?” 江栩用一种“你不是吗”的表情回看着他,默了,昧着良心摇头,“不是。” 燕卫们:“……” 全体黑人问号脸?? 第421章罩你 第421章罩你 —— 另一边,四九开车送夏娜娜回剧组酒店。 路上夏娜娜就睡过去了,到了地方,助理把她摇醒,夏娜娜困倦地和四九招手挥别,被助理扶到床上时,眯着眼问了句,“他在车上跟你说什么了?” 助理诧异,“你不是睡着了吗?听见了?” “嗯,一点点,”夏娜娜含糊地说,“你快点说,我好困。” 助理一边给她卸妆,一边轻声说,“叫我跟你说小心一下对戏的男主。” “嗯?徐老师?为什么?”夏娜娜睁开眼,又困得闭上了。 “就是这么一说,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说这个。”助理没思索出个由头来。 “哦。”夏娜娜彻底睡过去了。 四九把车拐了个弯,再次遇到了今天在拍摄现场遇到的那位男主,他刚从车上下来,身后跟着两个助理,另一个助理把车往车库里开,其他两个助理扶着他往酒店里走。 大概喝了点酒,他脸上有种醉态的跎红,步伐还算稳。 四九把车又停了下来。 他看见男主的第一眼,就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些不怀好意的刻薄,很难想象,这个男主在娱乐圈里是怎么混到这个位置的,居然在大众面前就开始露出自己的真面目,大概是觉得四九是个不值一提的小人物罢了。 四九不知道夏娜娜住在哪一层,于是给她打了电话,电话响了很久,那头才传来夏娜娜困得不行的声音,“嗯?谁?” “你住哪一层?” “903怎么了?”夏娜娜迷糊地看了眼备注,“四九?你到家了吗?这么快?” 四九:“……” 他下了车走到电梯口,男主已经和两个助理上去了,电梯缓缓升到九楼停下了。 四九进了另一部电梯,他只是确认一下夏娜娜没事再走。 但是刚进电梯就遇到了下楼的夏娜娜的助理,“哎?你怎么还没走?” “你怎么下来了?”四九问。 “我去买点晚饭,娜娜今晚还没吃东西呢。”助理说,“你呢,要不要吃点东西?” 四九摆手,随后说,“我上去看看。” 助理原本想把房卡给他,但想想一个陌生男人对娜娜名声不是太好,而且她对他也不是特别放心,便说,“那我跟你一起去。” 四九点头。 两人又重新进了电梯,电梯门缓缓合上。 到了九楼,隔着长廊,远远地四九就看见今天下午遇到的那个男主正在903门口敲着门,又一遍遍地刷卡,边上的助理小心地拉着他说,“哥,你的房间在隔壁,不是这间。” “我就要睡这间。”男主还在刷着门卡,而且,居然在他刷了第五次后,门唰地一下开了。 夏娜娜站在门口,惺忪着睡眼问,“嗯?徐老师?有事吗?” 徐老师站在门口,问她,“我能进去说吗?” 夏娜娜大概脑袋还处在昏睡不醒状态,迷迷糊糊地也不知道答应了还是没答应,总之那位男主跟了进去。 四九和夏娜娜的助理对视了一眼。 四九问了句,“他俩是那种关系?” 如果是的话,他就不参与了。 助理咽了咽口水,“我不知道啊,不是啊,娜娜好像不喜欢他吧。” “你进去陪着她。”四九说。 “哦,好。”助理走了几步又转回头问,“那个,你是不是知道……所以才跟上来?” 四九木讷的脸上一双眉毛轻轻地皱了一下,“不知道,只是看他上来了,想跟上来看看。” “哦。”助理似懂非懂地赶紧过去了,但是被门口的两个助理给拦下了,“哥进去在忙,你等会再进去吧。” 本来四九都打算离开了,看见这一幕,索性走了过去,从助理手里接过卡,咔哒一声刷了进去。 门里一个站着一个躺着,三人对视,气氛有点尴尬。 门口的助理看傻了眼。 四九赶紧把门关上,盯着地上的那位男主看了眼,又看向已经站在眼珠子瞪得大大的夏娜娜,问,“他欺负你了?” 夏娜娜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徐老师平时看起来挺正经的,今天大概喝了酒,说什么有话跟她说,进来就问过几天的亲热戏能不能先提前演习一遍,虽说真的有这个戏份,但夏娜娜并不觉得孤男寡女在酒店套房里适合对这么暧昧的戏,搞不好明天头条就是知名男明星和女明星酒店‘对戏’对到床上…… 于是,他过来的一刹那,夏娜娜莫名地就运用了武术指导老师今天教她的伸腿绊,武术老师说,女孩子实在打不过逃不过,什么都不会,又没带防狼喷雾的话,就尽可能运用身边的东西,如果没有,那就只能运用自身,跑得快就跑,跑不快就先下手为强,对方如果喝醉酒更好,把他撂倒,绝对爬不起来。 这个撂倒她不知道怎么撂,又不想伤到对方的脸,索性来了个最温吞的方式:伸脚绊。 于是四九开门就看到这一幕。 底下趴着的男主看见四九,诧异地瞪大眼睛,随后半坐起身,看着夏娜娜不可置信道,“原来你和他……你居然和一个保镖谈恋爱?” 夏娜娜本来困得不行,被他这么一搅和,唯一的困意都没了,又听到这么一句话,简直不知道该哭该笑,只是被他后半句那个字眼给戳到,有些不悦地说,“保镖怎么了?” “你还真的跟保镖谈恋爱了?”男主站了起来,“你经纪人知道吗?你们公司应该不会允许你跟一个……保镖谈恋爱的吧?” 四九又问了一遍,“他刚刚是不是欺负你?” 夏娜娜被两个人问得头疼,她处在特别困的状态中,又被人打电话敲门惊醒后又搞了这么一出惊吓,心里真的是又毛躁又崩溃。 然而那位男主却不甘平庸,听四九那么一问,当即冷哼一声,“我只是过来找她对戏,什么叫欺负她?” 四九一把扯过对方的衣领,他表情木讷,可力气却不小,这一把几乎把男主整个人提了起来,木着声音说,“我现在不打你,但你下次再敢来,我会打残你,特别是你这张脸,我会把它打到没人认得出是你。” 男主:“……” 夏娜娜捂着脑袋,“放他走吧,我没事。” 男主干笑着用力去掰四九的手,然而根本掰不动,那双手铁钳一样牢牢悍在他衣领上,像是箍住了他的整个脖子,男主这时才有些后怕,他干笑一声说,“本来就没什么事啊,我过来对戏而已。” 四九把人松开,又冲男主补了一句,“我不是她男朋友,我只是个保镖,你敢出去乱说话,我的主子会打掉你的牙。” “你主子?”男主懵了一瞬,这人用词很奇怪,什么叫他主子会过来打掉他的牙? “对,我主子,她如果见到你这样,会拿板砖狠狠砸向你的脑袋,如果发现没死透,还会再补第二下。”四九陈述着。 夏娜娜:“?”这说的是江栩? 男主被他一段话念得头皮发麻,冲夏娜娜说了句,“今晚就当我没来过,我没看见他,你也没看见我,ok?” 夏娜娜点点头。 男主收拾了下自己,转身出去了。 门外的助理也赶紧趁机进来,四九关上门朝夏娜娜说,“即便是认识的男性,晚上对方敲门也不要开门放他进来。” 夏娜娜点头又看向他,“你不就进来了?” 四九看智障的眼神看她一眼,“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他会。” 夏娜娜的瞌睡都被赶走一大半,听到这话有点好奇,“为什么?” “不为什么。”四九木木地说。 夏娜娜有了个猜测,恍然道,“哦,我知道了,你不喜欢女人。” 助理:“……” 四九:“……” 他检查了下酒店房间,可能是职业习惯,没发现针孔摄像头之后这才离开,离开之前又补充了一句,“记得以后睡觉把门锁死,不要一个人留在房间,陌生男性敲门千万别开。” “知道了,谢谢你。”夏娜娜真诚道谢,又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想不到你看起来这么……你应该是上面的吧?” 四九:“……” 助理:“……” 夏娜娜看他沉默,登时诧异地捂住嘴,不可置信地扫了眼他的屁股,“不会吧?你、你是下面的?” 四九:“……” 助理:“……” 四九向来木讷的一张脸此刻似乎有皲裂的趋势,他堪堪稳住了表情,冲夏娜娜告辞,随后下了楼。 他不知道的是,他前脚刚走,后脚夏娜娜就打电话给了江栩,感慨不已道: “这年头女人太难了,和女人抢男人抢不过就算了,还得和男人抢。” 江栩刚洗完澡听到这话有点懵,隐约抓了个重点,问,“你和男人抢男人?” 正在桌前批文件的燕廷枭听到这句话,一双黑眸悠悠扫了过来。 夏娜娜在那头叹息,“没有,我就那么一感慨。” 江栩坐在床上,燕廷枭接过她的手里的干毛巾替她擦拭头发,江栩就把手机丢在床上开了扩音。 “你助理的事,你怎么也不跟我说啊。”夏娜娜问。 “嗯?”四九什么事? 夏娜娜说,“就他……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挺让我意外的,他的长相和他的体格……嗯,不像是个零。” “零?”江栩根本没听懂,“什么零?” “就……”夏娜娜这时候才发现搞不好江栩也不清楚,登时打哈哈说,“没什么,很晚了,你睡吧,我饿了,待会吃点东西再睡。” “好。” 江栩有些懵地挂了电话,看向燕廷枭问,“她在说什么你听懂了吗?” 燕廷枭只听到了两句话,猜测道,“她的意思好像是说……”想到后面那句话有点少儿不宜,他及时止住了,又无缝衔接地换成了,“她很欣赏你的助理。” 江栩回头想了想,确实想起夏娜娜说四九长相和体格,又说之前抢男人的话题,莫非是有人也看上了四九,想跟她抢? 啊,这么一说,娜娜看上了四九? 江栩恍然道,“原来是这个意思。” 燕廷枭不着痕迹地露出一个笑,“对,就这个意思。” 深更半夜,四九床边的手机响起滴滴两声。 是短信。 【姐妹,我没告诉你主子,放心,以后姐罩你。】 四九看着这条短信,脸上第一次露出一抹堪称复杂的神色。 第422章明星 第422章明星 江柔今晚还是没回来,江栩出去到楼下转了一圈,宋妈和管家都还没睡,不管怎么说,江柔身上流着江远山的血脉,即便恨透了这个人,他们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个孩子死在外面,所以管家和宋妈每天夜里都在客厅等到十二点,才关了灯睡下。 江栩下楼时,两人正坐在餐桌上,安静地坐着等。 看见江栩下来,宋妈问,“二小姐怎么下来了?饿了吗?” “没有。”江栩看他们,“怎么还不睡?” 管家和宋妈脸色有些讪讪,担心两人坐在这等江柔惹二小姐不痛快,又不想欺骗她,一时气氛有些僵滞。 “去睡吧,我等她回来。”江栩往沙发上坐下了。 宋妈和管家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二小姐……”宋妈小声地,“您是不是生气了?” 自从二小姐恢复正常之后,气场变了很多,宋妈说话也不敢像以前那样把她当孩子看了,俨然把她当成了江远山以外的另一个主子。 “没有,她出去,是我安排的,”江栩手里拿了本画册,随手翻了翻,“别想太多,我没有原谅她,当然,也不会平白无故送她去死。” 管家和宋妈一度认为二小姐最可怕的一点就是这个,不等别人开口,就掌握了别人想说的话,察言观色的能力简直无人能及,偏偏那张脸看起来过分的小,像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 只有管家和宋妈知道,这张看似稚嫩的童颜下,是一颗冷静镇定又强大的心。 江柔是夜里十二点半回来的,夜里风凉,她只穿着一件露背长裙,进了家门后就冲进了一楼洗手间吐了两次,走到客厅时,才看见餐桌上放着一杯蜂蜜水。 母亲最喜欢早上喝的蜂蜜水。 她眼眶有些湿润,拿起杯子润了润喉咙,水很甜,带着股温热的暖意,沁进心脾,她偏头看向厨房,只看见一抹小巧的身影。 不是宋妈。 江柔步伐不太稳,她索性脱了高跟鞋,赤脚踩在地毯上走进厨房,看见江栩正盖上蜂蜜的盖子,回过身正在清洗勺子。 刚刚那杯蜂蜜水是她倒的? 江柔一时心头不知道是什么想法,只觉得闷闷的,有点酸涩有点难受。 “有收获?”江栩听见动静看了过来。 江柔从包里找出几张照片递过去,“这是他们集团内部几个重要人员,我和他们喝了一周的酒了,只套出来这些话。”说着,她从包里又掏出一枚录音笔递过去,“没剪,你听听。” “嗯。”江栩拿了照片和录音笔就上去了。 江柔在厨房静静呆了片刻,发现这个时候内心无比的平静,她光着脚回到客厅,低头拿起自己的高跟鞋正要上楼,目光忽然注意到斜前方的一扇门。 她又轻轻把鞋放下了,光脚踩在地板上,一步一步走向那扇门。 江栩不让她靠近那扇门,门里是放着江远山的遗像和骨灰盒。 江柔隔着门口站了片刻,眼里蓄了泪,她慢慢跪在地上,轻轻地磕了三个头,随后擦掉眼泪,回到客厅提起自己的高跟鞋上了楼。 江栩进了卧室,燕廷枭还坐在书桌前,忙着替她处理白天堆积的一些文件,以及市场部广告部策划部财务部等各个部门提交的总结书企划书策划案……等等文件。 看她手里拿着录音笔和几张照片过来,燕廷枭略微一挑眉,江栩主动解释说,“杭永德公司的人,我想找找有没有突破口。” 她把照片放在床上,摊开来看了看,随后打开录音笔,里面先是各种嘈杂的声音响起,随后才是男人的说话声,有些暧昧。 江栩一开始并不以为江柔会做到这个份上,当后来夜夜晚归或者干脆没回来时,江栩才知道江柔或许在外面利用了自己的身体在做事。 但她没有多说什么,不管江柔的方法是什么,她只想看结果。 录音笔放了十多分钟那暧昧的声音,包括男人调戏的骚话,以及边上还有女人浪叫的声音,过后,江柔的声音才响起,“王哥,听说你们公司能请到夏娜娜,是不是真的?” “怎么?”那位王哥出声,“你想要签名?” “是啊,我挺喜欢她的。”江柔做作地笑了一下。 “以前还好说,现在估计不行了,也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我们之前谈好的一个项目,跟夏娜娜的经纪人都谈好了,就差签合同了,就上个月那边突然就不同意了。不然,别说签名照了,就是你想合影都没问题!” “啊好可惜……”江柔说,“那你们接下来还有什么要合作的明星吗?” “徐晚风认识么?上周刚签了一千万的代言。”王哥又喝了一杯酒,“一千万只是代言费,我们还得给他公司匀点好处,帮他们娱乐公司底下不出名的几个小明星介绍几个广告……” “介绍什么广告啊哈哈哈……最后不都介绍到床上去了。”有人猥琐地笑。 “啧,上次他们送你玩的谁?”另一个陌生的男声笑着问。 那位王哥笑呵呵地回,“不记得了,穿上衣服谁还认得谁啊。” “哈哈哈哈!” 底下一群人全在浪笑。 江栩听了几个关键词,随后把徐晚风三个字记下,在搜索栏里搜到了照片,随后刚想打个电话给夏娜娜,这一眼才看见时间已经一点半了,她赶紧回头看向书桌,枭爷还在低头认真批阅文件。 她不由得下床走过去,轻轻覆在他后背,“睡觉吧。” 燕廷枭只空出一只手安抚地摸了摸她的手背,头也不回地说,“你先睡,还有一点没看完。” “快两点了。”江栩挂在他身上没动。 燕廷枭回过身,把人往怀里一扯,拉在腿上坐下,吻了吻她的脖子,“那你陪我坐一会,看完就睡。” “嗯。” 批完最后一份文件刚好一点四十整,江栩已经困得睁不开眼,被燕廷枭拦腰抱起放在床上,她闭着眼手却还扯着燕廷枭的手。 “你要走吗?”嗓音软软的。 燕廷枭又重新躺下,摩挲着她的脸庞,在她唇上印了个吻,“你睡吧,我该回去了。” 江栩睁开眼看着他,声音轻轻地问,“你不想吗?” 燕廷枭用拇指揉了揉她软嫩的两片唇,“睡吧。” “是担心我没发育好?”江栩轻轻揭开被子,想要解开睡衣,动作刚进行一半就被枭爷连被子带人全部包住了。 “担心你太……”他声音又低又轻,摩挲在江栩耳边,烫得她周身都发起热来,等她整个人沉浸在睡梦中时,脑海还回荡着他离开前低沉质感的嗓音: “我怕你受不住。” 第423章重要 第423章重要 —— 沈亦白除了去国外打比赛的时候在外面逛了几天,此外,几乎没有什么外出旅游的经历,几次出去露营聚会都还是老五他梁嘉提议的那几次,不是喝醉了就是被扒光了喝醉了,总之结果是惨不忍睹不堪回首。 这一次,他带着沈老爷子出远门,老爷子喜欢看海,他就专门往有海的地方跑,老爷子不能坐飞机,所以只能带他在国内几个地方自驾游,按理说,他一不是司机不需要全天候开车,二不是助理不需要瞻前顾后忙东忙西负责吃喝住行…… 然而,一整天下来,沈老爷子还精神奕奕,他却蔫了——累的。 “你一年轻小伙子,身体素质怎么这么差?”沈老爷子一边嫌弃一边伸出自己的拐杖递过去,“拿去用吧。” 沈亦白:“……” 天可怜见,他从早上四点起床,坐车一路赶到服务区,只撒了个尿又重新上路,回笼觉还没补完,目的地到了,当地的饭菜难吃得像是一口大锅煮完了随便对付点放了些料,就那些料大概都是厨师眯着眼丢进去的,简直是比黑暗料理还要黑暗的料理! 当天气候还不咋样,阴转多云,又刮起了风,结果他在冷风中走向大海,所谓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什么的都是骗人的,他面朝狂乱的大海,一头偏长的碎发被海风吹成了刺猬,转身春也不暖花也没开,只有沈老爷子这个糟老头子在拿自拍杆凹造型,边凹边冲他喊,“快来拍照!” 沈亦白:“……” 毫无疑问,这场旅行,从头到尾沈亦白都是拖后腿的那一个,到了酒店躺下时,沈亦白都不自觉反省了一下,自己好像身体素质确实不太行,又一想,老头子生了病身体还那么硬朗,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装的。 他洗完澡摸出手机,直接打了个视频电话,没一会那边视频被挂断。 啧,敢挂断? 他正要再打,那边匆匆回复一个:【在打游戏。】 沈亦白暂时接受了这个理由,给自己泡了杯热茶后,又去隔壁老爷子那屋转了一圈,盯着他把药吃下去之后,才又转了回来。 这次视频,总攻老实地接了,还躲在他的房间里,坐在他的椅子上。 “队……队长,有事吗?” 这几天晚上,沈亦白总是打视频过来,总攻一开始还坚持睡在自己的宿舍床上,后来队里wink和海胆忍受不了队长的夺命连环call,赶紧把总攻的东西收拾好了连夜甩在队长的房间里,于是,总攻这才认命地住下了。 但是,沈亦白仍然每晚一个视频电话,明明两人什么关系都不是,可偏偏他什么行为一做出来,给人看了就以为他俩是一对的。 “没事,吃饭了吗?”沈亦白问,他刚洗完澡,头发半干不湿的显得很是黑亮,视频那头的总攻对上沈亦白被黑发衬得愈发显白的一张脸,犹豫着回了句,“还没。” 沈亦白是宅男无疑,皮肤虽然白,但没有女相,也不阴柔,是那种介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相貌,看似青涩实则又成熟,看似成熟却隐约透出一丝孩子气。 这份特质让他在偶尔不正经之下表露出来的正经就显得弥足珍贵又无比动人,总攻这几天跟他视频时,对上如此正经的人竟然显得有些招架不住。 具体也没什么,队长无非就是问她有没有好好吃饭,训练比赛时长有没有练完,每天运动半小时打卡记录有没有做到,以及每天喝了几杯水,有没有补充水果和蔬菜…… 都是很正常的问题,可一从队长嘴里问出来,就什么都变了味了。 “怎么还不吃?他们没点外卖?”沈亦白戳开群里就要艾特某人问问情况,那边总攻看出他的想法,赶紧道,“不是,点了,还没到。” “哦。”沈亦白看见她嘴唇有点干,又问,“水呢?没喝?你看你嘴巴干成什么样了,去喝水。” 她一打游戏,几乎坐在接连两个小时都不会动,也就根本不会记得喝水。 总攻站起身,“我去拿杯子。” “去拿什么杯子啊,我桌上不是有吗?”沈亦白说。 总攻:“……” 她犹豫了几秒,“我还是去拿我自己的杯子吧。” 沈亦白拿起手机走到酒店桌边,拿起桌上的水杯抿了一口,被水润过的嘴唇闪着点点亮光,“又不是接吻,你怕什么,拿去喝吧。” 总攻:“……” 不用再暗示了! 门外有人敲门,总攻起身应了声,随后冲着视频说,“外卖到了,我去吃饭了。” “嗯,”沈亦白点头,“拿着手机去,视频开着,我看着你吃。” 总攻:“……” 她吸了一口气,“队长……你保证待会不乱说话?” 沈亦白躺到大床上,一边拿硬币放在手上翻转着,一边拿眼瞧她,“乱说什么话?” 总攻:“……” 无奈的总攻只能揣着手机回到了餐桌,队员们全都拆了外卖盒正在兴致盎然地分筷子,场面叽叽喳喳热闹喧哗得堪比过年。 “总攻!今天点了你喜欢的小龙虾!” “总攻!你的红豆奶茶!” “总攻,你的鸡腿,我还点了翅中,孜然很足哦,嘻嘻。” “总攻,你坐这!” “来,把菜都往总攻跟前靠靠。” “好嘞!” 被装在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出了声:“哟,这么热闹呢?过年呐?” 队员们:“……” 总攻:“……” “还不赶紧给我放桌上?”沈亦白冷笑,“趁我不在,你们撬我墙角?” 队员们:“……” 总攻:“……” 于是等十秒后,总攻把手机放在餐桌上时,沈亦白透过镜头就看见桌上只剩下总攻一人,其他人全部捧了饭盒站在离总攻两米开外可怜巴巴地咽米饭。 “装什么?还不赶紧过来吃饭,吃完了都给我赶紧滚去打时长!谁今天少打一小时回去我就把他腿打断!”沈亦白咬牙切齿地说。 队员们赶紧纷纷坐回餐桌上,这下再没人敢拍马屁和总攻讲话了,一群人快速吃完就赶紧撤了。 然而,总攻的酷刑还没受完。 “菜,那边那棵菜多吃点,还有那块肉。”沈亦白恨不得从屏幕里伸出手去拿筷子,“你喝口汤啊,光吃土豆丝没营养,西红柿可以多吃点,他们点的什么玩意儿啊?就给你吃这个?” 总攻嘴里嚼着饭,含糊不清地说,“挺好的了。” “好什么好,等我回去带你吃好吃的。”沈亦白一副理所当然地样子。 总攻:“……” 视频开的是扬声器,而且边上坐满了队员们,总攻嘴里含着菜和饭,一抬头,边上几个队员们全都唰地低头装作刨饭吃的样子。 有几个风卷残云般扫荡完自己盒子里的盒饭,冲沈亦白的方向大喊一声,“队长我吃完了!我走了!” 其他人也赶紧速度吃完,“我也吃完了!” 没一分钟,餐桌上的人少了大半,只剩下总攻一个人在细嚼慢咽,她努力塞了一大口米饭,就听视频那头的沈亦白说,“吃那么急做什么?赶着投胎啊,给我吃慢点!” 总攻:“……” “我这边吃得一点都不好。”沈亦白看她吃得挺香的,自己都忍不住有点饿了,“看你吃那么香,我也想吃了。” 总攻犹豫着夹起一筷子肉往手机方向递了递。 沈亦白:“……” 他望着屏幕那边的那块红烧肉,舔了舔唇说,“等我回去,你这样喂我?” 总攻赶紧把那块肉送进自己嘴里,装作没听见的样子继续吃饭去了。 沈亦白看她耳朵尖儿好像红了,立马得寸进尺道,“那不然,我这样喂你好不好?” 总攻不说话,一个劲夹菜吃饭把嘴巴撑得鼓鼓的,装作嘴巴很忙的样子就不用回话了。 沈亦白笑了一声,“真可爱。” 总攻:“……” 现在整张脸都可疑地泛红了。 “不逗你了,吃饭吧,吃完去跑步机上慢走十分钟,然后喝点水洗个澡睡觉,你不许熬夜打游戏了。”沈亦白总算良心发现要放过她了。 总攻赶紧把嘴里的饭咽下去,“可我……” “你黑眼圈太重了,wink说你凌晨三点跑去打游戏,你骗我说你睡了,结果转头就去打游戏,你是想气死我?”沈亦白瞪着她,“游戏重要还是身体重要?!” 顶着队长凶狠的视线,总攻硬着头皮回答,“游戏……重要。” 沈亦白:“……” 他心里闷了一声卧槽,不可置信地瞪着视频那头的总攻,“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让你以为我没脾气?” 第424章乌龟 第424章乌龟 “……不是。”总攻措辞道,“我只是觉得……时间不够了。” 沈亦白现在对时间这个词非常敏感,当即就问,“什么时间?”顿了顿,他凝眉严肃地问,“你……生病了?” 自从知道沈老爷子得了肺癌之后,沈亦白此刻对生病这些字眼异常敏感。 “不是,不是,”总攻摇头,低声解释说,“快到全国比赛了。” 沈亦白松了口气,又正色道,“预选赛前三名才能出国比赛,我们去年第十名,今年我不打算参加全国赛。” 全国赛在十月份,满打满算还有半年。 不像他们和棒国比赛那样,全国赛是层层选拔筛选,都是强队对强队,沈亦白去年一腔热血地带领队员们报名,谁曾想,预选赛就被筛了下来。 今年他也想参加全国赛,可这些队员们除了wink和海胆几人能上台比赛,其他发挥不稳的他根本不敢带去,总攻是匹黑马,可团队作战不是一个人的天秀舞台,他这段时间确实努力融合队伍,但看得出来,之前打游戏,她一定是单人作战练了至少一年多以上,所以没有团队合作的经验,因此这几个月训练下来,勉强才有团队意识,但合作默契度还是有待加强。 所以,她最近一直给自己加训打配合是为了想参加全国赛? “队长,今年可不可以参加?”总攻一双眼睛隔着视频都闪着星点光芒,“我们一定会赢的。” “让wink和海胆,另外再挑两人,你们一起组队去赛事区打一场,三局两胜,我就报名参加。”沈亦白思索片刻后说。 “好!”总攻露出笑,那眼神十足地充满信心。 沈亦白被这抹视线感染,不由自主地跟着笑了起来,“别高兴太早,要是输了两局,别指望我报名。” “不会的。”总攻说完,匆匆扒拉几口饭,又冲沈亦白说,“队长,定好比赛时间我开视频给你。” “不用,我到时候……”观战俩字还没说完,视频就被挂断了。 沈亦白:“……” 他厚着脸皮把视频电话又拨了过去,那头总攻接起,很茫然地问,“队长,还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大事,”沈亦白突然靠近视频,盯着总攻的眼睛说,“但你以后不能挂我电话,视频电话也不行,我还没说完呢。” “哦好,那你说。”总攻乖巧地等。 “没了,下次的吧。”沈亦白挥手,“可以挂了。” 总攻:“……哦。” 第二天沈亦白没能出去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因为沈老爷子没什么力气,不太想动,似乎喘气也不太舒畅,他从白天到晚上一直守在老爷子床前,吃饭喝水都是他亲自伺候的,助理想沾手他没让。 这么多年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照顾老爷子。 老爷子吃了药的副作用就是肚腹不太舒服,有些痛感,但他向来能忍,一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沈亦白还是今天全天候守在床边,才从助理口中得知这件事的,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心疼还是该埋怨。 好在到了晚上,老爷子总算恢复点精神,他才压下想劝说他去医院的那些话。 两人吃完晚饭后,老爷子提出要下去走走,一直以来没逛过外面的夜市,沈亦白一想也是,白天闷在酒店一天了,干脆夜里出去随便逛逛。 两人换上衣服,带着助理便下楼出去了。 这是一座靠海的城市,沿着海边都是些什么海鲜市场以及海鲜饭店大酒店,闹市卖的也都是海里的贝壳做出来的饰品,灿白的光亮下,这些饰品琳琅满目,看得人目不暇接。 “那个小乌龟很不错。”沈老爷子说。 沈亦白很是煞风景,“千年王八万年龟,乌龟有什么不错的?” 沈老爷子悠悠看他一眼,“你在骂我?” 沈亦白:“……买买买!” 助理赶紧掏钱付了。 三人一路上收获贝壳小乌龟一只,大海螺一只,小海螺一只,一条贝壳项链,两串贝壳手链,两份烤香肠,一份烤猪蹄,一份烤玉米,一份章鱼丸,一份炒年糕,一只大椰子,两条泳裤,以及两只西裤牛仔帽…… 沈老爷子看什么都稀奇,看什么都想买,于是走着走着助理两只手都提满了东西,同时,他脑袋上还顶着一个dv摄像。 那是沈老爷子的,说这是旅游必备品。 但从没有拍照,一直都是纪录他和沈亦白的旅游日常,哪怕今天没有出来,dv也开着,纪录着今天白天在酒店的一切。 “小白!那个是什么?”沈老爷子惊奇地盯着一个路边作画的画家问。 沈亦白扫了眼,“画肖像的,就是你付了钱,他就给你画一张你的肖像图。”末了,他看向跃跃欲试的沈老爷子,问,“你想画?” 大概沈老爷子没领会他那三个字的真正含义,点了点头。 于是,沈亦白正要转身让助理掏钱,就见沈老爷子几步过去从画家手里接过了笔。 沈亦白:“……” 画家:“?” “你干嘛?”沈亦白诧异道,“你拿人家画笔干嘛?” 沈老爷子指着对面的凳子说,“你坐那。” “啊?”沈亦白指了指自己,“你要画我?” 他恍惚想起印象中爷爷以前是会画画的,家里也摆满了他的画,但后来他和家里意念不和,搬出去之后就渐渐淡忘了爷爷会画画这件事。 大马路上来来往往都是人,沈亦白半是尴尬半是窘迫地站在那,沈老爷子也看出了他的为难,有些讪讪地把画笔递给画家,转身要走。 “哎!你等等!”沈亦白良心过不去,一把扯住沈老爷子给他按在凳子上,又拉着画家多付了一百块钱,随后抱着自己的包老老实实坐在老爷子对面,“您画吧,反正全世界找不出第二张比我帅气的脸了。” “切,”沈老爷子面上不屑,眼里却带了笑意,他从容坐下,拿了笔调了色,随后在白纸上落下第一笔,“我就见过比你好看的。” “哪呢?”沈亦白还真不太习惯坐在大庭广众之下,被那么多来往路人注视着,那些视线胶在他身上,让他免不了想起动物园的猴儿,妈的,这时候谁要递根香蕉那就绝了。 “燕家那小子。”沈老爷子边看他边中肯地评价,“虽然燕老头子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他孙子是真不错。” “啧,合着您想认我老大做您孙子呗?”沈亦白乐了,“我待会就给他打电话,说您惦记着给他当爷爷呢。” “胡说什么!”沈老爷子脸色涨红,“这要被燕老头子给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编排我!” “哇哦~有隐情,您该不会当年和燕爷爷是情敌吧?”沈亦白化身八卦精,耳朵立马竖了起来。 沈老爷子冷哼一声,“情敌个屁,他怎么比得过我,他也就是长得比我好那么一点,比我白那么一点,游泳比我好那么一点,身材比我好那么一点……” 沈亦白忍不住笑了,“这加起来可比您好了不止一星半点啊,难怪燕奶奶看不上您。” “屁!不是看不上,是我们之间友谊长存。”沈老爷子急赤白脸地解释,“我们那时候几个关系都很好,燕老头子一肚子坏水,中间发生了一些事,然后你燕奶奶就跟他了。” “发生什么事了?”沈亦白问。 沈老爷子皱着眉,“你别乱动。” 沈亦白不动了,沈老爷子也没有继续刚刚的话题了,一时气氛有些安静。 倒是边上的画家忍不住出声,问,“中间发生什么事了?” 沈老爷子:“……” 沈亦白乐得不行,最后被沈老爷子画在画像里的青年笑得见牙不见眼,但极富神韵,简单几笔勾出了沈亦白的轮廓线条,眼睛只点了一个点,凌乱的发型上压着一个西部牛仔的帽子,配着一件少女动漫的卫衣,显得不伦不类又有些好笑。 可这张画像却被沈亦白当夜找了一家店裱好邮寄回了训练基地。 沈老爷子画完画,和沈亦白正要前后脚走人时,围观的路人陆续坐了下来,看见沈老爷子转头要走,不由得拉住他,“哎,怎么走了?我等了好久了,给我画一张。” 沈老爷子:“……” 沈亦白忍着笑说,“对不起,这是我爷爷,刚刚他画着玩的,那位才是画家。” 一群人恍然之余又有些惋惜。 特别几个小女生原先看在沈亦白坐在凳子上时,就不由自主地看了过来,等他画完之后,还想过来买下这幅画的,一听沈亦白这话登时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去了。 等沈亦白和沈老爷子走了之后,还有不少女孩子凑在画家面前问,“刚刚那个小哥哥你能不能画出来?我想买一张。” “我也想要!给我也画一张!” “我也要我也要!” “我先来的!” “排队好吗!” 画家:“……” 大家怎么都这么肤浅啊?长得好看就可以这么吃香吗?不过,刚刚那位老爷子的孙子确实长得还不错……个屁! 你们肤浅的人!一点都不懂画!一副具有灵魂的画怎么可以用好看那么肤浅的字眼定义呢?! “老板,你这画得不好看啊。”一个小姑娘嘀咕道。 居然说他画得不好看! “重新画要加钱的哦。”画家矜持地说。 “可以啊。”小姑娘从钱夹里抽出钱。 接过钱的画家露出心满意足地微笑,“好的,我马上重新画。” 肤浅什么的都是浮云。 “你不给你队员买点纪念品什么的吗?”路过一个女性饰品店,沈老爷子眼神示意沈亦白,见他一直站着不动,不由得福至心灵,恍然道,“你是不是不知道人家小姑娘喜欢什么?” 沈亦白故作镇定,“我当然知道。” 沈老爷子做了个手势,“那就赶紧吧。” 沈亦白硬着头皮进去了,到处都是粉红色,发圈,口红,帽子,夹子,耳坠,手链,帽子,玩偶,小挂饰……看得他眼珠子都快不会转了。 老板和热情的导购还贴身为他做介绍,并殷切询问,“是想给女朋友挑选礼物吗?夏天快到了,给她选一副耳坠吧?” 总攻戴耳坠? 画面太美,沈亦白简直不敢想象。 逛了一整圈,都没能找到合心意的东西,导购和老板又实在热情,热情到沈亦白觉得不买东西转身走人都太丧心病狂了,于是拿了个靠枕,打算给老爷子车上睡觉用。 结账出来后,老爷子盯着那只绿色乌龟靠枕,面部一抽,“你给人小姑娘送这玩意儿?” “不是,送你的。”沈亦白把那只小乌龟往老爷子怀里一塞,“你不是喜欢乌龟么,这只刚好可以枕着睡。” 老爷子和那只乌龟大眼瞪小眼,片刻后,他一把拿起那只乌龟砸向沈亦白的后脑勺,“兔崽子!你骂我呢是吧?!” 沈亦白狼狈地往前跑着躲,“哈哈哈哈!我又没对号入座,您自个儿这样想的!” “兔崽子你别跑!”沈老爷子捡起那只乌龟又追了过去。 前方沈亦白边跑边回头,一老一少的笑声传了很远。 身后助理还拿着dv追着在拍,场面滑稽又可笑,却又透着股无法言喻的温馨,一点点渗透进夜幕里。 第425章兑现 第425章兑现 —— “你在哪儿?!” 老五握着手机迟迟没有说话,那头梁嘉的声音又气又急,“你居然出来一个多月了!家里都快急死了好吗!你怎么都不说一声就出来了?!” “我待会跟他们说。”老五的声音被风送得有些远,大概夜里的风有些凉,他的声音也莫名显出几分冷意。 那头梁嘉登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你……” 为什么出来? 什么时候回去? 是来找我的吗? 问题太多了,她却什么都问不出来,只听着那边的风声,伴着隐隐的人声,还有一道女人的声音,在喊老五,“他们在烤羊腿!快来!” 老五应了一声,随后冲电话那头说,“早点睡,挂了。” 梁嘉心里莫名就堵了一下。 老五从来不会主动挂断她的电话,向来都是她发脾气挂断他的,或者不耐烦接他的电话干脆不接,多少年来,这是她第一次连续拨打这个电话一周后才终于打通,说话前后不到三十秒,电话就被挂了,还是被小安子亲手挂断的。 梁嘉有气发不出,还得忍着。 一来忍着小安子不接电话的恼火,二来忍着他挂断她电话的恼火,三来……不知为什么,电话那头那个女人的声音不断在脑海徘徊。 听口吻和小安子很熟稔,所以是为了那个姑娘才挂了她电话? 是在外面谈了女朋友? 也好,省得天天跟在她身后。 梁嘉这样想着,愤愤地把手机关了机,随后把脸埋进被子里。 没多久,她又愤愤地爬起来,打开手机,发了短信给小安子:【赶紧回家!】 十分钟后,没人回短信,她气得想摔手机,下床去上了个洗手间,回来后摸过手机一看,还是没回,梁嘉真的火了,她二话不说又把电话拨了过去。 电话那头是个女孩,“喂?你好?” 梁嘉当时脑子里就一个想法,对方是不是要回‘他在洗澡’。 “他人呢?”她机械地发出声音。 电话那头有声音在问,大概是问小安子,然后女孩的声音才传来,听声音不小,起码跟梁嘉差不多的年纪,“他在换衣服,刚刚喝酒不小心洒了酒,你是……?” 老五的手机之前浸了水,到这里好几天没能修好,那几天又一直在山上信号不好的地方,也就一直没管,这几天好不容易下了山,手机还是不能用,老五就新买了个手机,卡刚装上,估计忘了同步,也或许原本就没有备注过那个号码。 但那头的梁嘉听到这话时蓦地就沉默了。 小安子没有给她备注? 为什么? “你好,你是……?”那头的女声说,“等他出来我让他回给你吧。” 梁嘉原本想说不用了,临到嘴边,说了句,“谢谢。” 但她这天夜里没有等到小安子的电话。 老五换完衣服出来后,同行的那位摄影师姑娘卢珊冲他说,“刚刚有个电话,我帮你接了,是个女的,你看看通话记录。” “嗯。”老五拿起手机看了眼,又把手机塞回口袋里。 卢珊问,“你不回一个吗?” “晚点的吧。”老五说完走了出去。 卢珊想了想,也跟了出去,边走边说,“我拍了那几张,到时候可以发到网上吗?” “你的东西为什么问我?”老五问。 卢珊笑了,“那我就发了哦,再艾特你微博,到时候你就火了。” 老五没在意,只当她在玩笑。 两人回到篝火边坐下,有男人女人围着篝火在跳舞,混着木头烧红的噼啪声响,夜色深沉,气氛热烈。 老五是在一条山路上遇到卢珊的,那时候他忙着救一群被困在河边的小羊羔,冷不丁看见一个黑色东西对着他,抬手就要打,卢珊赶紧闪开,错愕地看着他,随后冲他扬了扬手里的东西。 原来是一款单反相机,和梁嘉的有点像。 老五眸色只黯了一瞬,就重新转过身去,抱着小羊羔一只只渡河,天色渐凉,除了他和赶着羊羔的少年,此外,没有人淌水过河。 也没有一个像卢珊那样对着他猛拍不停。 上了岸后,老五先是拧干衣服,随后才发现口袋浸了水的手机,拿出来后就大力甩水,卢珊还在拍。 真不知道还有什么好拍的。 他蹙眉看着她,卢珊大概跟梁嘉差不多大,但看起来更开朗一些,笑着冲老五握手,“不好意思,没跟你打招呼就拍了你,但那时候情况紧急……你好,我叫卢珊。” 老五没伸手回握,他身上冰凉,没道理弄湿她。 他并不觉得旅行是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辗转,他想感受这个地方,彻底地感受,融入这个环境里去感受,所以他看见了羊羔,看见了狼群,看见了被河水阻挡的另一个文明世界。 “你是哪里人?一个人来的?” 卢珊的问题很多,从不停问问题到后来自问自答,老五都闷不吭声,像头沉默的骡子,他晒黑了些,头发也长长了些,只是眼神偶尔很落寞,低头发呆的时候,卢珊总自言自语地问,“你是失恋了吗?” 那时候老五想回答,又闭上了嘴。 不是失恋,却比失恋更痛苦。 卢珊虽然是个女孩子,却很勇敢,请了导游过来带路只为了拍一抹日出,拍完之后本该回去,可遇到了老五,拍了他几张照片后,发现他挺有意思的,就一直留下来了。 老五在山上那几天,一直送河那边的孩子到河对岸去上学,有个女老师每次都站在河对岸羞涩地看着他,但老五一次都没有和她打招呼。 还有一次,河对岸有个女人要过河,老五却是背着女人身边那个老人过河,始终没有去抱那个女人,卢珊在边上边拍边问,“为什么不抱那个女人?” 她以为他必定要说什么男女有别之类的假话,没想到他低头很轻的声音说了一句话,那时候卢珊不知为何心头悸动了一下。 “一起跳吧!” 围着篝火跳舞的人越来越多,卢珊也加入了,跳了一圈后把老五也拉了起来。 “我不会。”老五摆手。 卢珊却是拽着他不松手,“来了就得入乡随俗,来,我教你跳。” 老五没说什么,跟着她扭了起来。 卢珊哈哈大笑。 老五面无表情地回看着她。 一群跳篝火的人也笑了,边笑边说了句什么,老五没听懂,问卢珊,“他们说什么?” “说你很好玩。”卢珊编了个谎。 那群本地人说他们很般配。 但他们哪知道,她和他不过才认识不到半个月。 “你为什么来这里?”跳完舞后,两人又坐了下来,卢珊把切好的羊腿递给他,“我第一次见面就问你了,你一直不回。” “你呢?”老五不答反问。 卢珊托腮看着篝火,“我啊,想拍一组很出名的照片。” 老五喝着羊奶酒,依然受不了那股腥臊味,边上卢珊笑了笑,拿出自己的一瓶水递给他,“喝我的吧。” 老五没有接,硬着头皮把羊奶酒喝了。 “你这人真的是……”卢珊把水收回来,“百年难遇。” 就一个帐篷,结果还避嫌,一个人睡在外面吹冷风,明明她都不介意和他挤在一个帐篷里睡了。 那是上山的那几天,他帮一个腿脚不便的老人过河,回来后,放在岸上的行李包不见了。 出来旅游,惯常会遇到这种事,一个转身,就有可能被偷了钱包或手机。 老五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刚去山上拍完照回来的卢珊却是打抱不平,说要为他把包给找回来,第二天确实找回来了,但是当夜,卢珊邀请他一起挤帐篷,他却拒绝了,一个人披着一条当地人送的毯子就睡在帐篷外。 卢珊第二天早上醒来时,老五已经下河了,照例送河对岸的小孩过河去上学,那位朴实的女老师依旧用爱慕的眼神看着老五,奈何依旧得不到他的半点回应。 卢珊拿起相机拍了个远景,随后看着相机里的男人,心里悠悠地想:这个男人挺有担当的。 老五在这里帮了不少忙,不少人都知道他,一听说他的行李包不见了,大伙全都争相奔告,发动所有人出去帮忙找,没多久就从一个惯偷手里找回了包,钱包里的钱都被拿走了,手机还在。 老五只拿了卡和钱包,把钱抽出来都递了过去。 那位惯偷大概第一次见到这阵仗,愣了半天没敢接。 边上的藏族本地人骂骂咧咧地,卢珊翻译说,“说他不要脸,敢偷你的东西,还叫你不要给他钱,说他偷多少年了,狗改不了那啥……” 老五把钱塞在惯偷手里,这个惯偷也还是个孩子模样,只是很黑,很瘦弱,站在老五跟前,矮了不止一个头,大概因为惯偷的习性,他身体微微缩着显得更矮小了。 “我给你钱,你帮我送孩子们上学。”老五看着卢珊说,“你帮我翻译给他听。” 谁知那位惯偷听得懂老五的话,诧异地睁大眼睛,用蹩脚的普通话问,“你……信我?” 这里是很偏僻的藏族山区,普通话没有广泛涉及过来,旅游业只发展到拉萨那边布达拉宫寺庙那边,是以,很多人还不会说普通话,老五一开始过来,抱着孩子过到河对岸时还差点被当成贩卖人口的。 “信。”老五把钱递给他,又问他,“有银行卡吗?给我个卡号,往后每个月二十号我给你打钱。” 惯偷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给钱?我?” 老五点头,又问,“卡,银行卡有吗?” 惯偷摇摇头,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他们……不敢……” 老五又带着他跟那群人沟通,当地人都不信惯偷,哪次见他偷东西不是往死里打,就是打到差点死。 最近这几年,这个惯偷全靠从来往的游客身上捞钱,大概偷的都是些包裹什么,没什么值钱的,即便值钱,那群人找不到也只能骂骂咧咧地走人,这里没有警察局,没法立案,只能认命。 但老五不同,他帮了那么多人,本地人把他当佛供来不及,怎么会容忍这种事发生在他身上,几乎是连夜把惯偷给找了出来。 大家都做好把人打死一顿的准备了,结果就听老五说要给他钱,还给他指派了任务,大家都不敢相信,老五却是跟惯偷聊了半小时,还签订了条约,惯偷在屋里用蹩脚的普通话发誓诅咒: “如有违背,天打雷劈。” 寺庙多,藏族本地人对佛还是信奉的,老五不用担心他反悔,因为他敢反悔就是违背佛的旨意,就会遭受天打雷劈。 女老师第二天看见惯偷过来淌河送孩子过来时,还险些捂着嘴惊叫起来,看见老五送一个孩子到面前时,这才维持着镇定问,“先生,怎么让他来了?” 她的普通话很有口音,但比旁人好多了。 老五冲她说,“我待会下山了,以后他来送孩子。” “你还会再来吗?”女老师恋恋不舍地问。 “看情况。”老五摸了摸孩子们的脑袋,“好好学习,以后你们会走出这座山的。” 听说他要走了,孩子们都舍不得他,有几个小女孩直接哭了起来,刚换牙的年纪,一张嘴上面只有两颗牙齿,哭得漏风,“叔叔……” 老五走在河中央,听见声音,回头挥手。 岸上的卢珊按下按键。 她有种冲动,想在这个时候冲到他跟前,热情地吻住他。 篝火结束后,一群人散了。 老五回到自己的房间,洗完澡后,他打开手机,短信箱里除了上一条梁嘉发来的短信以外,没有其他的新消息进来。 【赶紧回家!】 他盯着这条信息看了许久,随后把手机丢回床边的桌上。 偏僻地区条件比较差,床很硬,灯泡不怎么亮,房间里也都是一股发霉的气味,不太好闻,隔音也不太好,卢珊就住在隔壁,他可以听见她洗澡的水声,还有走出房间的脚步声。 “咚咚”两声敲门。 老五睁开眼,是自己的门。 卢珊? 时间已经是十一点五十了。 他走到门口,没有开门,隔着门问,“有事?” 卢珊在门口笑了一声,“开门啊。” 老五把门打开了,卢珊穿着一件睡衣,里面隐约露出自己一套黑色蕾丝内衣,她看他一眼,问,“明天我就走了,圆我一个梦?” 老五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喝醉了,回去睡吧。” 这是拒绝。 在卢珊的意料之中,她有些泄气,却又忍不住问,“你喜欢的人到底是谁啊?在我这么个绝色美人跟前,你居然也能定得住?我实在好奇她是什么样的人。” 老五笑了下,有些落寞的笑,“她只是个普通的女人。” “但是你很爱她。”卢珊补了一句,又踮起脚飞快地亲了一下他的唇,“你错过我了,可别后悔。” 说完眨了眨眼离开了。 老五擦了擦嘴,转身关上门。 第二天一早,一条微博火速红遍整个网络。 一个摄影师大v拍摄了一组照片,照片中都围绕着一个男人,男人的身材很好,胸腹的肌肉很是喷张有力,手臂的肌肉和青筋隔着屏幕都能看得清,照片中的男人正是老五无疑,每张照片底下都配着一行文字。 老五抱着孩子过河时,文字说:【他说孩子们上学才有出路。】 老五抱着羊羔过河时,文字说:【羊妈妈在河对岸,它们每天只有半天时间相处。】 老五背着受伤的老人过河,以及他身后一个女人站在岸边。 文字说:【我问他,为什么不抱那个女人。他说,他的怀抱只留给他心爱的女人。】 还有和惯偷在一起送孩子到对岸的照片,底下配的文字说: 【这个惯偷偷了他的行李,他却给了他一笔钱,把送孩子上学的事交给了他。】 底下一张张照片都配对着一行文字,或煽情或感人,不少女性都被这个男人给圈粉,特别是这位摄影师大v十分有良心地艾特了这个男人,于是不少小姐姐都奔向了老五的微博底下哭着喊老公…… 梁嘉注意到这条微博时,是第二天正午,圈里人一发微博,不少人都会广而告之,争取内部宣传一波。 刚好,她宣传的时候不小心扫了一眼,就扫到了照片里的老五。 也看见了那句话。 【他说,他的怀抱只留给他心爱的女人。】 她顺着微博找到了老五的微博,他的微博很干净只发了几条,一条是自己的店开张,一条是店里的杯子,还有几条都是关于杯子。 梁嘉从来没细看,这次点进去,才发现杯子上映着照片,底下的评论有人说: 【我知道这个店,你们知道吗?店里到了晚上,会把所有的灯关上,只留了一盏灯,而店里的所有杯子都会装满水,这时灯光照射杯子,就会照出每一个杯子里都映着一张照片……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去看过好多次了。】 【什么照片?】 【就是风景照,你去看就知道了。】 【看拍摄技巧,应该都是一个人拍的。】 【我盲猜是老板的老婆拍的。】 这些评论很快被新一波喊着老公的少女粉们淹没,她们全都感动不已地在老五的微博下发出各种声音,唯有一个人,默不吭声地收拾好行李,转身下了楼。 梁嘉招手去拦车时,想起自己曾跟小安子说的一句话: “真希望有一天,能把自己拍过的所有作品展示给大家看,但不能是白天,那样我太羞涩了,必须要晚上,要有光……你说装在杯子里大家能不能看见?” 那个傻子。 把她说过的每句话都兑现成了真的。 第426章爱过 第426章爱过 “等等!” 梁嘉刚把行李放上出租车后座,就被一个人拦下了,男人三十上下,穿着一身深灰色西装,相貌儒雅,看着绅士又富有学问。 这个年纪的男人有阅历和地位加持,因此极具男性魅力,举手投足间都能吸引大片刚毕业的小姑娘眼冒红心脸泛红晕。 想当初的梁嘉就是那群小姑娘中的一员。 武宏斌看着她问,“出什么事了?怎么突然请假要回去?家里出事了?” 梁嘉什么都不愿意多说,只是低着头要关后备箱。 武宏斌直接把行李搬了下来,“你不把话说清楚就不许走!” 梁嘉不可置信地瞪着他,“你算我什么人?!凭什么管我?!” “我是你上司!”大马路上人来人往,武宏斌不愿意闹得太难看,抓着她的手,另一手提着行李箱往公寓里走,“你把话说清楚再走,出什么事了?” 梁嘉甩不开他,被拖着一步步往回走,到了楼下,她停在那不动了,边上也没什么人,武宏斌站在那问,“家里逼你回去?” 梁嘉疲惫地摇头。 武宏斌抱了抱她,轻声说,“再给我点时间,我……” 梁嘉靠在他肩上,很轻的声音说,“算了吧,我们……就这样到此为止吧。” “我知道你怨我,但我……”武宏斌用力抱着她,“我该给孩子一个交代,也该给这个家一个交代,我不想……” “你去交代吧。”梁嘉推开他,嘲弄地笑,“骗子。” 武宏斌脸色一变,本能地抓住梁嘉的胳膊,“到底出什么事了,需要帮忙的话,我可以陪你回去。” “你陪我回去?”梁嘉自嘲地看着他问,“以什么身份?我的上司还是我的情人?” “不管什么身份,我都是你男人。”武宏斌说。 “你可真不要脸。”梁嘉甩开他,“如果我遇到你之前就知道你有老婆和孩子,武宏斌,我是死也不会跟你上床的。” 她开心了又软又爱撒娇,像只黏人的猫,可一旦动了怒,翻脸就不认人,各种难听话都往外蹦,字字都往人心口上捅。 武宏斌也有气性,听到这话忍不住道,“你知道之后不也跟我纠缠不清吗?” 梁嘉“啪”地甩了他一巴掌,她眼里蓄了泪,却忍着没掉下来,“行,是我纠缠你,但是,从此以后,再也不会了!我梁嘉!如果再来找你武!宏!斌!我就出门被车撞死!” 武宏斌猛地揽住她,嘴唇探过去想吻住她的唇,“不要说气话!” 梁嘉踹了他一脚,“你给我滚开!” 刚好附近有人早上买菜回来,武宏斌自觉丢了面子,却又不放心梁嘉,手还扯着她的手腕,这几年来,他的面子在梁嘉这里丢了数不清的次数,他根本不能去计较,因为一旦去计较面子,那么他将失去的就是这个女人。 他自以为为梁嘉付出了太多,可这个女人的心硬得像块石头。 梁嘉没有甩开他的胳膊,而是安静地立在那,看着他的脸说,“我一直忘了告诉你一件事。” 武宏斌直觉她接下来说的话不会是他想听的。 可他控制不住地想知道。 “什么事?” 梁嘉轻轻笑了下,笑弧很浅,“我这次过年回去的时候和别人做了。” 武宏斌登时抓住她的手腕,眼睛瞪了起来,“你说什么?!” “这么惊讶做什么?”梁嘉不甚在意地笑,“这就跟你在这边有情人,回家照样和你老婆做一样。” “我没有!和你之后我就再没有碰她了!”武宏斌咬牙切齿。 “哦,那太抱歉了,我没能守住我的底线,我觉得我都和你这么个有妇之夫睡了,不多睡几个小白脸实在说不过去。” “你在骗我。”武宏斌看着她,声音柔了几分,“你知道我不会信的。” “我喝多了。”梁嘉还是笑,只是眼里隐约有星点泪光,但她仰着脸把热气逼回眼眶,“把他当成了你。” 武宏斌看见她这个模样,已经信了大半,一把搂住她,用力地扣进怀里,嘴唇亲吻她的发顶,“对不起……别说了,别说了。” “但是后面,我很享受。”梁嘉还在笑着说,“不记得做了几次,我只记得很舒服。” “闭嘴!”武宏斌大力抱着她,嘶吼道,“你闭嘴!” “你知道我说的是实话。”梁嘉的声音依旧轻轻的,甚至带着几分笑意,“我不愿你碰我,不是因为我在生气,而是因为……” 武宏斌的心跳慢了半拍,就听见梁嘉的声音不轻不重地落在耳边: “我和别的男人上过床了。” “梁嘉!”武宏斌松开她,一双眼怒瞪着她,“你在惩罚我是吗?!” 梁嘉轻笑,“我惩罚你做什么?”她伸手触摸武宏斌的脸,食指扫过他的眉眼,他的鼻梁,他的嘴唇,随后她踮脚吻住他。 刚来这个城市时,她怀揣着年轻人的朝气和梦想,碰壁了也不服输的性子很快吸引了上司,那时候旅游公司上下都在替武宏斌拉红线找女朋友,梁嘉还好奇地问了句,“他看起来挺有男人味的,怎么会没有女朋友?” 后来,她外出带团,恰好遇上他也在同一个酒店,那几天带团队在白天遇到了只是打个招呼,夜里遇到了就一起吃个饭,原本只是这样简单的交集而已,直到后来,公司聚餐,她喝的有点多,他不知道她住哪儿,送她回了酒店,自己则是回了家。 她醒来后就觉得这个男人好得不得了,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地爱上了。 后来呢…… 她不小心接到他电话,里面一个孩子的声音软软地问,“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她的梦一下子就碎了。 武宏斌以为她反悔了,正要热切地回应,她却已经蜻蜓点水般离开。 “我爱过你,现在,我们结束了。”梁嘉冲他挥手,“再见了。” 武宏斌立在原地,亲眼看着梁嘉拖着行李箱离开,她姿态潇洒,头也不回,像极了初次见面时,她自信又漂亮地冲他打完招呼,转身抱着文件就走的背影。 下雨了? 他抬头看天,天空湛蓝一片,没有雨滴。 他怔怔抹了把脸,随后苦笑一声。 片刻后,他发狂般往门口追了出去,他不能放手,这个女人狠起来心肠特别硬,她说再见,以后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了。 武宏斌追到门口时,只看见梁嘉一片一角关进了出租车里,他忙狂追过去,出租车却已经开了出去。 跟着出租车追了二十多米远,那辆车始终没有停下,他几次看见后座车窗里露出来的那张漂亮面孔,那样冰冷,又那样陌生。 她不会再回来了。 第427章哪套 第427章哪套 —— 老五一身水回到房间,刚要进门,隔壁的门开了,卢珊站在门内看着他,脸上带着笑意,“嗨!我又回来了。” 老五没多问,进了自己房间,想关门时,发现卢珊跟了进来,她笑眯眯地问,“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回来了?” 老五顺着她问,“为什么回来了?” “为了你啊。”卢珊看着他说,“赶紧换衣服去啊。” 这里的洗手间根本没有门,轻飘飘一层帘子遮着,根本什么也遮不住。 卢珊站在外面可以轻而易举地就看见帘子底下一条布满浓黑腿毛的长腿,腿上很有力量,小腿肚的肌肉崩着,微微弯腰时,露出两条青筋毕露的手臂,他在换内裤…… 卢珊没有收回视线,不知道帘子那头的老五是不是感受到了这道视线,突然背过了身。 “微博炸了,我拍的那些照片很多人喜欢,她们对你很感兴趣,让我多拍一些关于你的,我想了想,所以又回来了。”卢珊往他床上一坐,双腿腾空晃了晃,“你呢?愿意让我拍吗?” 老五套上一件t恤衫出来,他最近晒黑了很多,大概是这些天在山上劳力活干得比较多,身上硬实了许多,t恤都崩出底下肌肉的形状。 卢珊看着他的身体,随后才看向他的脸,并不是十分帅气的脸,但看习惯了就觉得是个很让人有安全感的男人,眉眼都写着忠诚。 “随便你。”老五说。 外面传来敲门声,一个藏族本地人在喊他,老五应了一声,没听懂他后半句叽里咕噜说的什么,老五抬头看向卢珊,问,“他说什么?” 卢珊愣了一会,才说,“他说,有人来找你……”顿了顿,才接上后一句,“是个女人。” 老五的眼神变了一下,他几乎是像一道风似地掠了出去,到了门口时,又觉得不太可能,但是步伐还是很仓促的。 直到站在屋檐下,看见在雨地里拖着行李箱的女人。 他才像被定住似地一动不动。 梁嘉认出照片上的地址,但找到这户人家还是费了不少力气和口舌,一路上她担心小安子提前回去了,担心自己找不到人,所以几乎是不停歇地就赶到了这儿。 藏族本地人请她进去,她担心像早上那样认错人,索性站在外面等。 这一路上突然下雨,她又要提着行李箱又要打伞分身不暇,干脆丢了伞,淋着雨过来了,反正晚上要换衣服。 卢珊跟出来,看见老五站在那一动不动,又看向雨地里的女人,出声问,“她是来找你的吗?你怎么……?” 话没问完,就见老五突然冲了出去。 梁嘉听见动静回头,只看见一道黑影冲了过来,不等反应,人已经被搂住,大片的暖意透过宽厚的胸膛传递过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他身上的气味变了,但那股令人安心的气息还在。 “小安子,你可真是气死我了。”她吸了吸冻得发僵的鼻子,“我要冻感冒你就完了。” 对方的胸膛震颤了一下,梁嘉不敢置信地抬头看着他,才发现他在笑,雨水很快打湿他已经半干不湿的头发,打湿他新换的t恤。 将他t恤底下的硬朗肌肉清晰地呈现出来,结实坚硬,块状分明。 “你笑什——唔——”梁嘉错愕地瞪着他。 老五已经不管不顾地吻住她,他单手用力扣住她的细腰,将她扣得更紧密,大掌捧住她的脑后,不容她逃离。 冰凉雨水落在两人脸上,朦胧两人的视线,梁嘉掐着他的手臂,挣扎了太久没能推开他,干脆抬脚踹了出去。 老五没有躲开,结结实实挨了这一脚后,才喜笑颜开地把人抱起来往屋里走。 “放我下来!小安子!”梁嘉惊叫。 藏族本地人原本以为他和卢珊是一对,之前还准备给两人安排一间住,现下看见老五刚刚热吻来找他的女人,当即就知道这俩才是一对,于是笑眯眯地去端热水去了。 唯有卢珊站在长廊上,轻轻叹了口气。 唉,还以为自己能有机会呢。 抬头看向雨地里那只孤零零淋着雨的行李箱,又想起方才那一幕。 这还是第一次看见那个男人笑得那么开心呢。 哎呀,忘了拍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卢珊总觉得刚刚那个女人有点眼熟。 老五把梁嘉抱进自己房间里,三下五除二地脱了她的衣服,在梁嘉的惊叫声里找了毯子给她披上,随后打开门接过藏族本地人提来的一桶热水,道了谢关上门,想了想又找了椅子抵上。 这里的门不能反锁。 梁嘉正在打量这间房,别说空调和电视了,床上几乎没垫被子一样硬得简直没法坐,也不是什么地板,而是砖头垒的石砖地,雨天隐约透着冷风。 “去冲一下。”老五把水端进洗手间,用冷水兑好,然后找了自己用的毛巾丢进去,又从自己行李箱里找出一件宽大的t恤放在床上。 梁嘉披着毯子走进洗手间,蹙着眉看了眼,有些诧异地捏了捏门上的帘子,“门呢?” 老五背过身,“我不看你。” 梁嘉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披着毯子进去了,站在帘子后面,脱了毯子没找到一只凳子,又问,“毯子放哪儿?” 放地上就行。 老五却是转身说,“给我吧。” 梁嘉不吭声了。 他一转身就能看见隔着帘子的那具身体,帘子底下没能遮住两条细白的长腿,因为冷,她一只脚踩着另一只脚,白嫩的脚趾圆润漂亮。 她把毯子伸到毯子底下。 老五接过来,站在那没动了。 梁嘉回头看了眼,发现他正对着她,两人之间隔着一道半截帘子,这个破帘子只能挡住上半身,她低头赶紧拿毛巾掩住前面。 殊不知,她低头拿毛巾的那一瞬间,胸前的大片风光都落进了老五的眼底。 她简单冲洗了下,拿毛巾掩住前胸,冲他问,“衣服呢?” 老五走到床边拿起那件t恤递过去。 梁嘉接过来看了眼,攥着他的衣服说,“你把我箱子拿进来,我穿我的衣服。” “你行李箱都淋湿了,衣服估计没干的,穿这个吧。”老五说。 “没有,你打开看看就知道。”梁嘉冻得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有些着急,“你快给我找一件内衣。” 老五心说你不穿也行的,但他还是听话地搬开椅子打开门,行李箱就在门口,大概是藏族本地人搬来的。 他把行李箱打开,里面居然还裹着一层透明封闭塑料袋,衣服确实没有湿,只是外面有一层水汽,他拿了毛巾擦了擦,打开塑料袋,找出一件黑色蕾丝内衣和配套的内裤递了过去。 梁嘉隔着帘子看见他手里拿的东西时,一张脸不知为什么突然涨红。 “不喜欢这套?”老五看她久久不来拿,就问,“你要哪套?” 梁嘉赶紧从他手里夺过来,穿上之后,又干脆把他的那件t恤给穿上了,很宽松,可以当睡衣。 等她出来后,老五才进去飞快地用剩下的水冲洗。 梁嘉诧异地问,“没有热水了?” “有,但这边比较穷,烧的木头,雨天木头受潮,不好烧火。”老五解释完,把水兜头浇下。 梁嘉洗的时候水自然是热的,但她洗完水早就冷了。 听着里头的水声,梁嘉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 毛巾只有一条,老五出来后头发还湿漉漉的滴着水,他在离床稍远的地方站着等风干头发,梁嘉就坐在床上,宽松的t恤只盖到她的大腿,露出她两条白皙的腿,她一手拿着毛巾还在擦头发,看见他站在那边,不由问,“你怎么不擦头发?”说完狐疑地问,“不会只有一条毛巾吧?” 看见老五点头,她赶紧从自己行李箱里翻找毛巾,蹲下来的刹那,t恤将她的身形全部包裹起来,后背凸出的脊骨从后颈连接到后腰,中间是一条黑色蕾丝内衣扣…… 梁嘉站起来把毛巾递给老五,“拿去吧,这个给你擦。” 老五没接。 梁嘉看着他,“干嘛?不要啊?” 大概是那双眼睛过分安静了,梁嘉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这个氛围很不好,具体说不上来,直觉让她有些发憷。 老五接过那条毛巾,盖在脑袋上擦了擦,毛巾上沾着她的味道,她的香气,她的香水味,她的气息。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忍不住了。 他想。 梁嘉坐在床上,问,“给家里回电话了吗?” 老五一步一步走过去,梁嘉看见他的眼神,立即站了起来,“你……” 他走过去,她后退,险些退到不干净的墙上,他拉了一把,顺势推了她一下,她就倒在床上。 “小安子……”梁嘉急切地想说话。 老五却什么都不愿意听了,他桎梏住她的两只手压在脸颊两侧,亲吻她的眼睛,鼻子,最后才是嘴唇,“你来找我了,我好高兴。” 他眼眶有些红,眼神带着近乎虔诚的神色,细细地亲吻她的眉眼,最后吻住她的唇,那股力道大得像是要吸取她的魂魄。 梁嘉在颤栗中推拒着他的胸膛。 “吃饭咯!”门口传来敲门声。 梁嘉赶紧推开他站起来,心口擂鼓一样狂乱。 太荒谬了,她刚刚好像下意识回应了? 不可能。 怎么可能! “我待会找房间住,明天你和我一起回家。”梁嘉冷冷说完这句话率先走了出去。 老五知道自己刚刚得寸进尺惹她不快了,没说话,跟在她身后出去了。 两人的状态不对,吃晚饭时众人都看在眼里,以为两人吵架了,卢珊边啃着饼边问梁嘉,“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梁嘉没心思跟她讲话,敷衍地笑笑,“或许吧。” 卢珊看她不想搭话,也就不再自讨没趣,转而看着老五问,“我待会去你房间?” 她还想再拍点照片。 听到这话,梁嘉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这个女孩就是之前接小安子电话的人,照这么说,两人是那种关系? 不,不像。 小安子对她没那个意思。 梁嘉心头不知是失落还是松了口气,这股气堵得她挺不好受的,饭后,她硬着头皮问人家借住了个房间,卢珊听见这话时还笑着跟老五说了句什么,梁嘉离得远没听清,只看见小安子点点头,把卢珊带进房间里了。 梁嘉想起自己行李箱还在他房间里,随后今晚暂时没什么要用到的,但她还是想把箱子拿过来。 亦或者只是想进房间看他们到底在干吗。 卢珊在拍照,拍老五坐在床上的照片。 梁嘉进门时,他们没人说话,只保持着这个姿势,快到门口时,梁嘉听见卢珊在问,“你身材很好,能不能脱了给我拍几张?” 里头老五没吭声,想必不管对方什么要求他都答应吧。 这个蠢货! 梁嘉猛地转身,盯着卢珊说,“抱歉,他不拍。” 卢珊有些讶异地看着她,随后笑了笑,“我问的是他。” 梁嘉登时瞪着老五。 老五一时不知怎么地居然没有开口说什么。 梁嘉急了,忍不住把行李箱又重新搬回来,冲卢珊说,“我们要睡了,你先出去吧。” 老五眼睛亮了起来,赶紧从床上起来,又朝卢珊说,“你走吧,我不拍了。” 卢珊拿着单反点头,“也行,那我明天再来找你。” 门一关上,梁嘉就怒目而视地瞪着老五,“你有病啊?万一她拿你照片卖给色情行业,你以后还做不做人了?” “不会。”老五笑着说。 “你还笑?!”梁嘉气得不行,伸手去戳他脑门,“你是不是傻!” 老五握住她的手,还是笑,“是,我傻。” 梁嘉被他弄得没辙了,抽回手,“反正别找她拍照了,我走了。” 老五脸色一变,“你刚不是说不走吗?不是说今晚睡这?” “我那是骗她的,这你也信?”梁嘉提着行李箱要往门口走。 老五一咬牙,“那等你走了,我再找她来拍。”顿了顿,又补充道,“脱光了拍。” 怕梁嘉不信,当场就脱了t恤,露出里面结实的肌肉。 梁嘉瞪大眼,“你是不是有病?” “你今晚在这睡,我就不找她。”老五目光灼灼看着她。 第428章宵夜 第428章宵夜 梁嘉怎么可能答应这种要求,“不可能!你想都别想!” “那你走吧。”老五躺回床上,又说,“这屋子有老鼠,夜里还有蟑螂会爬进人嘴里,当然,最重要的是冷,反正我刚到这里的时候前三天都没睡好觉。” 梁嘉果然踟蹰了,提着行李箱问,“这附近没有……?” “没有。”老五打断她的天真想法,“你过来时看见有酒店旅馆吗?没有,这里最好的住宿条件就这家了。” “反正我不信你说的。”梁嘉提着行李箱走了,到了门口还不屑道,“老鼠蟑螂算什么,我什么阵仗没见过?” 梁嘉当然什么都不怕,老五根本拿捏不住她,只能暗自躺在床上,眼前浮现着晚饭之前帘子底下那一幕,心头火热一片。 又想起晚饭时梁嘉才只吃了几口饭,老五想了想,又从床上起身,开门出去了。 厨房就是个小土窝,里面什么都是泥做的,一座大锅坐在中间,底下一个长方形豁口开着,好往里放草和木头,因为雨天,边上堆着的草木都有些发潮,一旦生火,烟味浓重。 跟家主打完招呼后,老五就拿了三个鸡蛋放在锅里,舀了水进去,开始烧火,藏族本地人来过两次,先给了他一个地瓜,又找了个土豆。 大概以为他夜里消耗大,怕他吃不饱,老五道了谢,把东西全塞进火洞里。 卢珊就住在他隔壁,这里隔音不好,什么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包括梁嘉和老五的对话,也包括梁嘉提着行李箱离开的动静。 她等了许久,老五都没回房间,她以为他去找梁嘉了,就开门出来转转,但是在梁嘉门口没听到什么动静,倒是闻到了厨房飘来的一点香味。 循着香味过去,她才看见了那个坐在一把小凳子上烧火的男人,他的面孔被火光映得透亮,卢珊赶紧回房间拿起相机匆匆跑了回来,她先匆匆拍了一张,随后才调整角度拍了几张,老五听见动静没回头,他分心算着这把火烧了多久足不足够锅里的鸡蛋熟透。 身后卢珊查看拍完的照片,挑出一张满意的,这才放下相机问他,“你饿了?” 老五摇头。 卢珊大概懂了,“煮给她的?” “嗯。”他像是解释,“晚上她没吃多少。” “女孩子晚上要减肥的,你不怕做好了她不吃?”卢珊问,心里却已经想好了为相机里这张照片发表什么文字。 老五笃定地说,“她会吃的。” 他找了个大碗,把鸡蛋捞出来过了遍凉水放进去,又用钳子夹出火塘里的土豆和地瓜,烤地瓜的香味扑鼻而来。 卢珊嗅了嗅鼻子。 老五问,“你想吃吗?” 卢珊笑了笑,“你要给我吃?” 老五把地瓜一分为二,递给她一半。 卢珊表情复杂地看着他递来的这半块地瓜,轻声说,“你这样很容易让人误会的。” “什么?”老五没懂。 “你要是对一个女孩子没意思,可千万别对她那么好,不然……”卢珊接过他手里的地瓜,冲他笑得一脸灿然,“我会爱上你的。” “那你还是给我吧。”老五要去拿那半块地瓜。 卢珊赶紧护着手里的地瓜往后躲,边躲边忍不住笑出声,“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哈哈,都给我了那就是我的了。” “你们在干嘛?”梁嘉听到动静打开门,看见的就是那个摄影师卢珊拿着半块地瓜和小安子相视而笑的场景。 她还穿着老五的那件t恤,宽松肥大的t恤下摆露出她两条细长雪白的腿,梁嘉长相是非常仙气的,站在那冷冰冰不说话时,气质高冷又独特,吸引男人的同时也吸引女人的视线。 同性总是抓住一切机会极尽所能地攀比,身高长相是第一要素,其次才是财富值以及老公男朋友的身份地位。 像梁嘉这样的女人,不论站在哪里,都会令人瞩目,卢珊不得不承认她确实很漂亮,漂亮到她一个女人都忍不住要嫉妒了。 卢珊冲她扬了扬手里的地瓜,“吃地瓜吗?他烤的,可好吃了。” 梁嘉没来由地就不喜欢这个女人,之前摄影展上大概互换过联系方式,也或许都曾加入一个摄影群,但没什么交集,双方都是拍大自然风情的,梁嘉一直拍大自然,鲜少拍人物,卢珊大概是发现拍再多的大自然都不出名,就开始另辟蹊径拍些人物,都是些饱经风霜的老人,配着些煽情的文字,在网上博得一片叫好,有了不少的粉丝群体,近年来发展得很不错。 梁嘉不喜欢搞煽情文字,她就想简单拍些照片,有人能看懂就行,看不懂也无所谓,反正知音难寻,这辈子就这么默默无闻寂寂无名也没什么不好的。 但她不喜欢这个靠煽情文字绑定小安子的女摄影师,她在拿小安子消费广大群众的好奇心!以此提升自己的知名度! 老五端着碗走到梁嘉面前,“你先拿进去。” 梁嘉没动,微微侧身让路,“你端进去。” 老五回头看了眼梁嘉的脸色,不怎么好看,但不太清楚她为什么生气,于是低着头把碗端了进去。 等老五进去之后,梁嘉又说,“把门关上。” 卢珊轻声笑,“这里隔音不好,关门也能听得见的。” “听见也没什么。”梁嘉看着她,眼神有些凶,“我只是想告诉你,到此为止,你的拍摄,不管他答应了你什么,都别再拍下去了,你已经打扰他的正常生活了。” 卢珊摩挲着手里的地瓜皮,有些烫,她吹了吹指尖,“我要听他亲口说才行。” 这话无异于在问梁嘉‘你是他什么人?凭什么替他说话?你说话不管用,因为你不是他的什么人,没权利管控他……’ 梁嘉强压着一股火,冲卢珊说,“你根本不知道你拍了什么,你要的不过是一张照片,几段文字凑成一个贫瘠的故事,你自我感觉良好地感动了无数网友,可结果呢?对这个大自然有任何帮助吗?穷人还是一如既往地穷困潦倒,富人一边感动着你的摄影作品,一边转身开着私人飞机遨游全世界,你做了什么?你不过是消耗了穷人的现状,来丰富富人的满足感!” 卢珊脸上的笑渐渐收了起来。 关于摄影作品,其实很多人都有不同见解,每次摄影展都会激发很多爱好者的不同理念和争论,卢珊似乎想起她是谁了,因为去年就有一个女人曾在网上叱责过一张拿了摄影奖的作品,当时闹得沸沸扬扬,当然那个女人最后也没有道歉,有人说她被封杀了,有人说她跑了。 不,她依然在这个世界上潇洒恣意,只是不屑搭理网上的风言风语。 当时卢珊还对这个女人挺感兴趣的,似乎还把她拉进了群里,但是一直没怎么聊过,她看过梁嘉的作品,都是些自然风景,拍摄手法很好,但同行竞争大,这些作品谁都能拍出来,没什么特别的。 “你是……梁嘉?”卢珊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居然是你?你,你怎么在这?不……他是你……男朋友?” 她想了片刻,只觉得惊奇,“啊,我没想到,他居然是你男朋友,啊,这么说,我确实不应该拍他。” 梁嘉:“……” 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反驳。 老五正好开门出来了,看着梁嘉说,“鸡蛋要凉了,赶紧进去吃吧。” 梁嘉又看向卢珊,卢珊微微耸肩,“行,我知道,不拍了。”说罢看着老五,有些可惜地样子,“唉,原来你们是一对,我还以为我能有机会呢。” 老五:“……” 梁嘉:“……” “那你们刚刚在那边吵架是因为我?”卢珊又一想,“还是因为隔音太差,所以你们不想睡一间房?没事啊,我可以睡你那间啊,这样,你们就不怕被听到……”顿了顿,她瞥了眼老五t恤底下紧绷的肌肉,“动静小点,我怕隔着好几道门都能听到,不说了,我去睡了。” 说完,她进了梁嘉的房间,把里面的行李箱和装了鸡蛋和地瓜的碗也端了出来,随后去自己房间提着行李包过来了。 剩下梁嘉和老五站在那面面相觑。 “……” 场面很尴尬。 梁嘉没能在最恰当的时机解释,现在再去解释又显得很欲盖弥彰,而且要怎么解释? 说小安子不是男朋友? 又抱又亲的谁信? 不不不,不是信不信的问题。 而是他俩的关系怎么理都是尴尬的。 梁嘉思虑片刻,硬着头皮跟在老五身后进了他的房间。 兜兜转转又回到这里。 梁嘉把行李箱随意放在地上,往床上坐下了,老五端着一个大碗,碗里装着鸡蛋和土豆地瓜,有点冷了,他食指碰了碰,问,“要不要拿去热一下?” “不用了。”梁嘉接过来,盯着里面的半块地瓜说,“看不出来啊,还挺会撩妹,我还没吃,就开始送别人了。” 老五:“……” 这话很容易让他乱想,他不敢把这句话想当然地理解成梁嘉吃醋,只能顺着她说,“我怕你吃不完。” “行了,我要吃鸡蛋。”梁嘉说完又觉得自己口气太像使唤下人了,于是自己动手去拿鸡蛋,老五把碗拿到一边,说,“我来,你等一下。” 他很会照顾人,梁嘉虽然比他大四岁,除了小时候经常带着他一块玩,长大后几乎都是小安子照顾她,久而久之,她都习惯了这种相处方式,也就根本没想过,他会喜欢她。 更没想过,两人还发生了那样亲密的…… 梁嘉不愿再想了,从行李箱里摸出自己的手机,找了一圈没找到充电的插头,干脆拿出充电宝先暂时冲上。可怜的山区,信号只有一格,也不知道能不能上网,估计打电话都够呛。 她把手机和充电宝丢在床上,老五已经剥好鸡蛋递了过来,“洗干净了,可以吃。” 梁嘉偏头看了眼,有个木头桌子,上面有一壶水,边上放着个碗,碗里盛着水,大概他刚刚就是用那碗里的水洗的鸡蛋。 她接过鸡蛋,咬了一大口,老五重新倒了一杯水递给她,“喝点水。” 她吃了两个,半个土豆,半个地瓜,总算饱饱地躺在床上,老五去洗碗了,隔着门都能听到厨房那边的水声,大概是用什么瓢舀的水,水瓢在水缸里发出碰撞声。 梁嘉枕着枕头听着那头的水声,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等她后半夜迷迷糊糊醒来时,发现自己被人搂抱在怀里,那人的胸膛很是宽厚温暖,气息令人安心,她恍惚以为那是武宏斌的怀抱,可不是。 是小安子。 他的气味是充满蓬勃朝气的,而不是像武宏斌那种安逸恬静的。 她试探着想挣开他的怀抱,刚动一下,身后的人就像是醒了似的,惯性地搂紧她,随后贴在她发顶吻了一下,像是睡梦中下意识的反应。 可却把梁嘉震住了。 明明武宏斌也做过这个动作,明明武宏斌做这个动作挽留她时,她有多么抗拒和恼火,可偏偏小安子吻在她发顶时,她却连挣扎的动作都停下了。 这样算什么? 她和他这样算什么? 他们还能回到过去那样的生活吗? 梁嘉有些头疼地闭上眼,姑且不论她能不能接受他,就说目前的这种状况,安家的人如果知道了,梁嘉根本不敢去想会有怎样的后果。 她呼出一口气,不明白小安子怎么就鬼迷心窍喜欢她。 如果他能喜欢上别的人,哪怕是那个令她讨厌的卢珊也好。 床伴实在太硬,梁嘉忍了许久终于没忍住翻了个身,身上的桎梏减了力道,黑暗中,她和小安子面对面,但她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想离他远一些,哪知道,刚转过身来,小安子就倾身逼近了些许。 她的脸上感受到他喷出来的气息,立即往后躲了躲,“你……没睡着?” 没人回答,小安子只是靠近了,把她再次搂进怀里。 “……” 梁嘉拍了拍他的肩,没反应。 唉,睡着了却还记得死死抱着她,生怕她跑了似地。 虽然这个姿势很不舒服,但她没有再挣扎,老老实实缩在他怀里闭上眼睡了。 黑暗中,老五缓缓睁开眼,等听到怀里的人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时,这才轻轻地寻到她的唇,热烈地吮吸,勾出她的舌头迫切地吻住她。 睡梦中的梁嘉恍惚以为自己做了个春梦,当她半梦半醒间才发现自己被人压在床上…… 居然再一次! 她怎么会相信安仅山这个混蛋! 而隔着好几间房的卢珊则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登录自己的电脑上网,山上信号卡,她的照片发了很久终于上传成功。 是一张男人的背影,他坐在一张木板凳上,露出的侧脸被火光映得红亮,眉眼都格外精神,他在烧火。 配的文字是:【他在为他的爱人做宵夜。】 第429章羞羞 第429章羞羞 一场雨后,乡村小路上的空气异常清冽,透着股泥土的咸湿气息。 江栩在夏老爷子家的院子里,正坐在椅子上看夏娜娜和四九马超三人斗地主。 今天是枭爷的第六次药浴。 江栩把手里的那本策划案放下后,看着夏娜娜的方向问,“你确定不去剧组?” “不去了,男主昨晚偷偷回市里去拍什么代言广告,早上回来路上遇到交警,居然直接被带走了,剧组那边一团乱呢,不知道是忙着改剧本还是准备换男主,一群记者无头苍蝇一样逮着谁都想采访,我干脆来这里躲清静……顺子!”夏娜娜飞快丢下手里那副牌,一手揽在边上的四九肩上,冲他一挑眉,“不好意思,赢了。” 这个架势说是把四九当成兄弟不如说是完全把四九当成姐妹一样。 因为边上的马超就没能享受到这种待遇。 四九神情微妙地瞥了眼夏娜娜揽着自己的手臂,随后慢慢往后撤躲开她的魔爪。 夏娜娜正在为自己多了个肌肉男姐妹而发愁该怎么装作若无其事地接纳他包容他的一切一切包括他特殊的性取向,而另一边四九正在微妙地思考这位明星到底是开玩笑还是认真地需不需要他做一番解释。 而坐在椅子上的江栩很好奇地问了句,“你们……什么时候关系那么好了?” 夏娜娜这才想起这个可怜小主人还不知道自己的保镖是个弯的,为了表现自然,她非常豪气万丈地拍了拍四九的肩膀,“你俩都救过我,从此以后我们就是好姐——不,好兄弟!” 江栩:“?” 四九:“……” 马超:“?” 中午依旧是炖地瓜炒地瓜煮地瓜烤地瓜,以及地瓜大杂烩,还有几条四九招牌烤鱼。 燕廷枭吃得很少,江栩看他脸色还算好,也就悄悄松了口气,说实话,看见那只被夏老爷子不知道用什么喂养得那么大的蝎子,再看见夏老爷子拿着那只蝎子靠近枭爷,江栩脚底板就泛起一股凉气,索性门被关上,她没能看到接下来的血腥场面,但是只是在脑子里想一想那个画面,她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夏老爷子是拿那只蝎子…… “怎么不吃?”燕廷枭偏头看她一眼。 江栩手里的地瓜直接掉了。 “……” 四九和夏娜娜都不约而同地看过来。 江栩把地瓜捡起来,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还没吹几下,就被燕廷枭伸手接过,他微微眯起眼睛看她,眸子漆黑深邃,嗓音质感低沉,“想什么呢?” 江栩赶紧摇头,试图把脑海里那只勾着尾巴的蝎子给甩出脑海,含糊解释说,“没有,走神了。” 桌上人多,燕廷枭没再多问,把地瓜站了泥的部分抹掉,随后放在嘴里轻轻咬了一口。 江栩想说那是她咬过的,看他已经吃了,就没好意思再说,只是看他吃东西的样子,不知想到了什么,莫名有些脸红。 夏娜娜坐在对面看见了这一幕,“啧”了一声。 江栩听见动静和她对视了一眼,就见夏娜娜冲她不怀好意地笑了笑,那笑容怎么形容呢,就是很猥琐,但偏偏落在她那么一张漂亮的脸蛋上,猥琐程度就大打折扣,但是却把那个意思给传达了出来——【嘛呢?脸红什么?大白天你不会想什么羞羞的事情吧?】 于是江栩惭愧地低下了头。 夏娜娜笑了一声,揽着四九说,“走,去我房间。” 一句话说完,桌上众人全都抬头看向她。 “……” 包括被她揽着的四九,木讷的脸上表情更木了。 夏娜娜轻咳一声,“我就是让他给我按按腰,上次按得挺舒服的。” 夏老爷子对四九印象不错,没说什么,只是搬了个凳子坐在门口,准备一有什么突发状况就立马冲进去,估计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救谁,因为不管怎么看,四九都像是被(逼良为娼)一样忍辱负重地被夏娜娜拉进去的。 门一关上,夏娜娜就往床上一趴,“快,给我按按腰,就像你上次那样。” “……” 四九木木地看着她说,“夏小姐,我是男人。” “嗯?”夏娜娜回过头,恍然道,“我知道啦,你是男人,我没把你当女人看啊。” 四九说,“你没把我当男人看。” “嗯?”夏娜娜反省了一下,犹豫着问,“我伤到你自尊了?对不起。” “……” 四九艰难地想,大概她真的不是开玩笑。 “不是,你误会我了。”他说。 “误会?”夏娜娜眼珠子转了转,思索道,“哦,你说你不喜欢女人……” “不是不喜欢女人。”四九打断她,“我只是……” 他大概是想说什么,但不知为什么没有说出来,然而夏娜娜突然福至心灵般猜到他要说什么了。 接过他的话茬道,“所以你不是不喜欢女人,而是不喜欢我?” 四九:“……” 他低头站在那,俨然就像个犯了错被教训的学生。 夏娜娜一时气有些不顺,站起来瞪了他好几秒,才发出疑问,“你,你居然不喜欢我?不对,我意思是,你怎么会不喜欢我?不是,我意思是,基本所有男的都会喜欢我,枭爷除外,但……怎么你会不喜欢我?” 四九:“……” “后来呢?”车上江栩憋笑得不行。 四九边开车边木着脸回,“后来她就把我赶出来了。” “噗——”江栩忍不住笑出声,越笑越想笑,想起临走时,夏娜娜瞪着一双眼冲四九“哼”了一声时,愈发想笑了。 四九看了眼后视镜,“二小姐,你终于笑了。” 江栩收住笑,她头枕靠在后座,轻声说,“这段时间,让你们为我担心了,抱歉。” “我们什么都没做。”四九说,想了想,又补充了句,“这段时间多亏了枭爷陪在你身边。” 江栩“嗯”了一声,想起即将到来的清明节,又忽然想起去年九月份的那个中午,他一身潮气的出现在长廊,脸上的表情又冷又沉。 “二小姐。”四九挂掉手里的电话,神色有些肃穆地看着后视镜说,“江柔被警察带走了。” 江栩当即拿出手机给公司去了电话,交代完事项之后,冲四九说,“把我送到家里后,你就赶紧回公司,公司有任何动向给我汇报。” “是!” 放了太久的鱼饵,终于到了收网的时刻。 江栩看向窗外,把车窗放了下来,雨后的空气到底有几分凉意,吹得头脑都清醒了几分。 —— “你好,是杭永德先生吗?” 市医院,几位警察手里拿一张申请调查单出现在杭永德面前。 杭永德表情微变,“什么事?” “你公司几个股东涉嫌受贿聚众吸读等违法行为,作为公司法人和负责人,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吧。”警察们说。 受贿? 聚众吸读? 杭永德大脑快速运转起来,不消片刻就猜到这是江栩的计谋,只是没想到她居然用这么龌龊的手段。 倒是小看了她。 他点头,又问,“行,能不能先等我一会?” “抱歉,不行。” 杭永德看着对方说,“我就进去跟我爱人说一句话,隔着门也行,我就在门口说一声。” 几个警察对视一眼,其中一个点头,“行,你说。” 大概是对他不放心,另一只手已经攥住了杭永德的胳膊,担心他跑了似的,手劲不小。 杭永德打开病房门,把头伸进去,身体前倾些许,看见董玉华躺在病床上,她气色好了些许,但还没到出院的时候,本来打算明天看天气好了的话就出院的,结果…… “你怎么还没走?”董玉华看见他,有些疑惑地问。 杭永德笑了一下,“我马上走,马上清明节了,我要……你懂的,可能会有点忙。” “知道,你忙你的,我一个人可以的,再说了不是有护工吗?咳咳——”董玉华偏头咳了咳,又冲他挥手,“你走吧。” 杭永德点头,又回头看了一眼,说,“我走了。” 董玉华笑,“知道了,你走吧。” 走出医院之后,杭永德问,“我可以打电话叫我的律师吗?” “可以。” 杭永德打开手机先找了律师,想给儿子发消息,又想起他这些天都在医院养腿上的伤,那些事应该都扯不到他身上,于是作罢。 他刚从医院出来,还没来得及看手机,联系完律师之后,手机就开始嗡嗡震个不停,不是合作方就是底下客户打来的电话,现在什么情况都还不清楚,他不能贸然接这个电话,于是干脆把手机静音丢在一边。 网上鸿源集团几个重要负责人被抓的事件已经满天飞了,最重要的事,这件事牵连极广,不单单只涉及鸿源集团,还涉及一个当红明星徐晚风,也就是原本应该正在和夏娜娜对戏上海滩前传的那位男主,可惜昨晚赶回来拍摄鸿源集团这边的一只广告,聚完餐直接睡在酒店,第二天早早赶路,又实在很不巧地赶上交警查车,大概是怕迟到,徐晚风脾气有点差,而且他身上一股很特殊的香味,并不是香水味,交警觉得怪异,把后备箱打开后,从里面查出了一小包的k粉和一种特殊粉末,奇异的香味就是从里面散发出来的。 徐晚风不承认这个东西是他的,但是当晚被送警局做了尿检之后,显示他吸过读,毛囊检测也显示阳性。 他矢口否认自己吸读,又因为担心自己出事,于是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了鸿源集团身上,临近中午,一群警察出发,去酒店把还没睡醒的几个人都给拎了起来,同时还发现了一个泡在浴缸里的女人,这个女人手腕割了一道血痕,正汩汩往外流血。 这个女人正是江柔。 这一下,整个警局都热闹了。 鸿源集团老总趁着江远山病故去世,趁火打劫收购了对方的江氏集团这件事,整个杨市都知道,现在,江氏集团的大小姐自杀险些死在鸿源集团负责人睡的酒店房间里,这里的信息量就太大了。 总之鸿源集团是完蛋了。 受贿,加吸读,加险些逼死江氏集团大小姐……种种只需一条都足够杨市众人津津乐道好半天,更何况,这里还牵扯着一个家喻户晓的明星徐晚风。 而经过警方层层细挖之后,发现真相不止这些,似乎还隐隐指向前段时间刚出事的侯家…… “真他妈牛逼!”莫老四接完电话后,简直无法表达心中所想,接连爆出几句脏话后,对上韩东延那双眼睛,登时伸手朝嘴上拍了两巴掌,“瞧这小嘴,真不长记性。” “发现什么了?”韩东延刚从洗手间出来,他在跑步机上锻炼了半小时,刚洗完澡出来,隔着一扇门,净听见莫老四在门外一声声高喊“卧槽”了,原本想着出来弄死这丫的,但是看着莫老四一脸谄媚样儿,笑起来那股讨好的劲儿黏糊糊的,他又忽然下不了手。 “简直山路十八弯,你就是二十根肠子都转不过我那小嫂嫂。”莫老四走到厨房打开冰箱,正要拧开一瓶饮料,被韩东延一把夺了过去,韩东延朝饮水机的方向努了努下巴,“喝热水去。” “次——”莫老四一句脏话刚冒头,韩东延作势就要拿饮料砸他脑袋上。 “其实我就想喝热水来着。”莫老四有惊无险地把话说全,又一脸艳羡地看着韩东延拧开饮料瓶盖,看着他咕咚咕咚喝下饮料。 “继续。”韩东延喝完把饮料塞进冰箱。 莫老四茫然道,“什么继续?” 韩东延:“……” “哦哦,我刚说到哪儿了,哦,我那小嫂嫂,我去,我一开始就觉得她绝非常人,没想到,我真的是火眼金睛。”莫老四想起之前的话题,登时又来了精神,“鸿源集团的事儿你知道了吧?闹了一天了,你知道幕后人谁么?” 韩东延已经猜出答案,却还是很给面子地问了句,“谁?” “就她!”莫老四自豪地仿佛在介绍自己老婆,“我那小嫂嫂!” 第430章交代 第430章交代 江栩面面俱到地将所有环节都设计进去了,却唯独没想到江柔会把自己搭进去,还是以同归于尽的决绝方式。 江家上下都被带走接受调查,但是宋妈和管家是确切地一问三不知,而江栩是装出来的一问三不懂,警察问不出什么,半小时后就将他们给放了。 而鸿源集团其他几个负责人,因为毛囊检测和尿检都呈阳性,已被拘留,正进行进一步调查,包括江柔险些死在浴缸里的事件,以及当红流量明星徐晚风大晚上出来聚众吸读,甚至涉嫌色情交易等,一时间舆论纷纷。 毕竟是公众人物,影响范围甚大,市局必定要严查下去。 江柔在医院醒来犯了毒瘾,不知道是演的还是真的,她魔怔似地闹着要下床,被拦着之后暴躁地咬人发狂,最后拿头撞墙,好在被医生打了镇定剂后很快安定下来,但是脑子还是不清醒的,一直在那疯言疯语,又是哭又是笑的,模样看着很是渗人。 就连宋妈和管家看了都有些不忍心。 江栩对警察说,“虽然我并不喜欢她,但她好歹也是我们江家人,出了这种事我还是追究到底的,不管对方是什么人,我一定会告到底!” “市局会给您一个交代的。”守在病房门口的警察说。 “好,我等着你们的交代。” 出了病房后,江栩找到医生问了情况,“所以你说她是真的染了毒瘾?” 她不太信,因为前前后后不到一个月时间,但江栩对毒品不太懂,也不敢胡乱下定论,只想着或许是因为警察在门口,而江柔为了达到效果,所以尽力演出了刚刚那一幕,却没想到,医生说那是真的。 “吸读要多久才能染上毒瘾?”她问。 “每个吸毒人员对毒品上瘾时间的快慢,往往与其所使用毒品的性质、类别、毒性的强弱,吸毒的方式、吸食的剂量和吸毒者个人的心理因素、身体耐受程度以及文化素质、社会环境等诸多因素直接有关。而一般来说毒性强的毒品上瘾较高,毒性弱的成瘾较慢。”医生扶了扶眼镜说,“这么跟你解释吧,比方海洛因,如果一个从没吸过读的人,第一次采用静脉注射的方式,每天两次注射,每次0.1克,不用太久,两天绝对就上瘾。吸毒者一旦中断毒品后八九个小时后就会毒瘾发作。” 所以,刚刚江柔不是装的,是真的。 洗手间里,江栩在洗手台面前洗了把脸,随后静静看着镜子里的人,她似乎有些变了,不知道是因为瘦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脱离了娃娃相,眼神也没了单纯的可爱劲,眼睛的神色淡淡的,像是疲惫了,又像是保持了惯有的冷漠和安静。 她给江柔的计划是接近那群人,找到他们正在接手的任何项目,哪怕是一只广告,能动手江栩就动手,但她没想到,江柔一开始的计划就没有想过给自己留余地,她从一开始接触那群人时就陪同吸读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她为了将所有人拉下水,不惜断了自己的后路。 江远山哀悼会上大家都知道,江家二小姐和江家大小姐不是一母同胞,所以两人关系不是很好,硬要说的话,根本就不能用不好来形容,而是势不两立水火不容。 因此,江柔做这些肯定和江栩是没有任何关系的,两个水火不容的人搁在一块不吵架就算了,又怎么能合作设计别人呢? 当然,舆论会这样想也在江栩的考虑范围内,她是充分利用了大众的从众心理,不然也达不到目前对江氏集团十分有利的状况。 鸿源集团一夜之间股票大跌,不仅如此,和徐晚风的广告合作更是害惨了一票人,正在拍摄上海滩外传的导演以及徐晚风的经纪公司都向鸿源集团进行索赔,而徐晚风同行带来的一些公司女艺人则在舆论下道出自己惨遭潜规则的消息,一时间,鸿源集团彻底垮了! 最后一根压死骆驼的稻草则是——警察从早到晚盘查时,一路顺藤摸瓜居然不小心顺到了侯广庆…… 侯广庆当初为了能让公司在杨市立稳脚跟,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了一个价值连城的文物,而他则是把这个文物转手送给了杨市的市委书记…… 出了鸿源集团这件事,牵连极广也就算了,还能牵涉出侯广庆好多年前的贿赂事件,就好像谁亲手把这个消息捧到众人面前似的,这个消息来得又简单又轻易,让大家根本没有深思是谁第一个发现了这个消息。 而随着鸿源集团的深究,加上侯广庆的案子牵扯到了重要人物,因此侯广庆的案子也被重新提交准备进行二审。 侯广庆怕是到死都不清楚自己那么件事被谁给翻了出来,还成了压死他的最后那根稻草。 “这里警察盯着呢,你居然敢翻进来,不怕明天新闻头条就是枭爷半夜三更翻墙爬进江家二小姐阳台私密约会?” 江栩刚洗完澡,头发也刚吹干一半,正甩着头发从洗手间出来,就看见自己书桌前坐了个人,燕廷枭一身西装俨然也是刚从公司出来。 他缓缓侧身看过来,修长的腿屈在桌底,略显无处安放,他微微后仰,身子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搁在桌沿,另一只手搁在椅子上,整个人显出几分漫不经心的闲散和随意。 “约会?”他咂摸着这个词,目光悠悠从江栩露在睡裙底下的那双白嫩脚趾往上移到她露出蝴蝶锁骨的脖颈,随后缓缓移向她的脸,盯着她被水润过的唇瓣,音色低哑地说,“呆在房间里约会也不错。” 江栩:“……” “吃过饭了?”她走过去,从床上拿起一只平板电脑,看了看新闻,随后把侯广庆那条点开,把平板递到燕廷枭面前,“怎么没跟我说,还有这么一出?” “吃了一点。”燕廷枭往后仰着,瞥见她递来的平板,只掀起唇轻轻一笑,“之前不是答应过你?找了石家那边的人。” “石家?”江栩有些诧异,因为她记得好像石老大没有同意帮忙,莫老四还为这事儿愁了好些天,当然这些都是韩菲儿告诉她的。 江栩反摸回去,解释说,“我是想问,石家的石老大一开始不是不愿意帮忙的吗?怎么突然又愿意帮忙了?” “唐三。”燕廷枭把她拉到腿上坐下,摩挲着她落在肩上的长发,放在指尖捻了捻,鼻端尽数是好闻的奶香味,令人食指大开的欲望在胸腔内汹涌沸腾。 “哦,他说服了石老大?”江栩还意识不到危险所在,低头给宋妈发了消息让她做点宵夜,随后把平板丢在桌上,转身搂着燕廷枭的脖子。 燕廷枭和她呼吸相贴气息相闻,声音哑了几分,“从结果来看是这样。” “果然律师比较会说话。”看着枭爷那张沉静英俊的脸,江栩忍不住上前轻轻咬了他嘴唇一口,“谢谢你,枭爷。” “谢我什么?我什么都没做。”燕廷枭眸色渐深地看着她,眉眼沾着浅浅的笑意。 “那我还是要谢谢你。”江栩说完就听门外传来脚步声,赶紧从枭爷腿上下来,随后拉起枭爷把他塞进洗手间里,这才走过去打开门,宋妈正端着宵夜刚走到门口。 “二小姐饿了吧?”宋妈把托盘端进来,鼻子动了动,有些诧异地问,“二小姐,你……抽烟?” “啊?”江栩茫然地看着她,又想起刚刚枭爷坐在椅子上,大概是身上的烟味留了些在桌椅上。 江栩刚洗完澡,还穿着睡裙,怎么可能还沾着烟味,担心宋妈还要再问,她赶紧说,“没有,可能今天去医院沾的烟味吧,行了,你先去睡吧,吃完了我自己收拾。” “不用,你放门口,明天我来收拾就行。”宋妈走到门口,“那我去睡了啊。” “好。” 门一关上,江栩就钻进洗手间,凑到燕廷枭面前细细闻了闻,像只小狗一样,鼻尖都拱到他脖子上了。 燕廷枭好笑地看着她,“在闻肉呢?” “宋妈说闻到了烟味,可能闻习惯了,我居然都没怎么觉得。”江栩后退一步,站在那看着燕廷枭问,“抽烟其实不好的,你要不要戒烟?” “胃不好,不能喝咖啡提神,只有这个了。”燕廷枭身姿笔挺地立在洗手台面前,身体微微轻松地靠在洗手台上,两条笔直修长的腿轻松随意地倚在那,支起一个劲瘦的腰身和凌厉的线条。 江栩突然傻不愣登地冒出一句,“不然,我抽给你闻?” 燕廷枭足足怔愣了好半晌,才忍俊不禁地低笑出声。 “你身体不好,胃不好,但我的身体好啊,我年轻,我的胃也好,你就闻二手烟……好像闻二手烟也不太好……”江栩正喋喋不休地说着,冷不丁燕廷枭突然伸手将她拽到怀里,扣着她的下巴就把她的嘴堵住了。 她把人往外推,“今晚还有几个文件没批呢,你先吃,我得忙会,明天早上还有会议要开,我还得早点起来做准备。” 燕廷枭顺着力道往外走,结果就看见去而往返的宋妈端了一杯热牛奶,看见枭爷和江栩从洗手间出来,而两人一个衣冠楚楚西装革履,另一个粉红睡衣头发有些散乱,嘴唇嫣红。 场面一时有些诡异的安静。 “我敲门了,但你没应声,我就进来了……”好半晌,宋妈把手里的牛奶放下,然后往外走了几步,顿了顿,又回头看向燕廷枭,轻声问,“那位燕先生,我们能谈谈吗?” 江栩扯着燕廷枭的手臂,没让他动,看着宋妈说,“我知道你想问他什么,我们没发生别的,就是男女朋友关系,暂时没有结婚打算,宋妈,我知道,爸爸去了,这个家里没有长辈管我,你觉得自己有义务监管我,但我不是三岁孩子,我有基本的判断能力,也有和男性交往的权利。” 宋妈还是第一次听二小姐有理有据地说出这么多话来,一时之间还挺怔愣的,想到自己要说的,又有些尴尬,“对不起,二小姐,我只是想跟燕先生说,他下次如果来,可以走正门口的,我不知道他怎么上来的,但翻阳台窗户什么的有点危险。” 江栩:“……” 燕廷枭嘴角抿了几分笑意,冲宋妈点头,“好,我知道。” “那您晚上……?”宋妈问得有些尴尬。 江栩忍不住想开口,却被燕廷枭捏了捏手,他神色从容地说,“我一般凌晨一点左右就会走。” “燕先生,我相信您的为人不会对我们二小姐始乱终弃的,但这件事我还是希望您能认真对待,我们二小姐也一定是很喜欢您,所以才瞒着我们将您留下来这么长时间,但作为长辈的,我们对她……你能理解吗?老爷刚去不久,我们都很放心不下她,虽然我们很感激您及时安抚她陪伴她,但……”宋妈有些说不下去了,背过身去擦了擦眼泪,随后冲江栩说,“对不起二小姐,我知道我是个下人,不该那么多嘴去管那些,但我很怕外面的流言蜚语会伤到您,所以,我希望燕先生如果真的想继续发展这段关系,不如等过段时间订个婚什么的,到时候就可以随意出入江家了。” “好,我知道。”燕廷枭冲宋妈微微一颔首,“谢谢您这么替她着想。” 宋妈赶紧欠了欠身,她知道这位枭爷本事地位都很大,很担心二小姐最后落个被甩的下场,因为这位枭爷一看就是不缺女人喜欢的那种,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喜欢二小姐,但她实在不敢相信他能从一而终地喜欢着二小姐,直到老去。 那太不实际了。 不说枭爷这样的地位这样的身份的男人,就说普通的男人,一个工薪阶层的男人都时刻面临着出轨劈腿的风险,更何况枭爷这样优秀的男人。 宋妈的担心不无道理。 江栩大概也理解了她作为长辈的担心,冲她说,“过段时间,我们会给你一个答复的。” 宋妈知道他们这是考虑订婚了,立马点头说“好。” 但江栩并不知道,这句承诺并没有在未来的‘过段时间’里被兑现,而她也没能等到那个所谓的‘过段时间。’ 第431章刺激 第431章刺激 燕廷枭披星戴月地回到燕家时,在二楼长廊上遇到了戴着鸭舌帽的年轻男人,对方见到他,赶紧摘了帽子,单膝跪地做了个手势,右手握拳靠近心脏,头靠地板恭敬地行完礼才松开。 摘下帽子的那颗脑袋一片白发。 燕廷枭睨着他,略微偏头,身后马超赶紧打开书房的门,把人请了进去。 “少主让我跟您说,计划后天开始。”白发男说。 “后天?”燕廷枭坐到椅子上,神情有些阴郁,“这么急?” “老族长马上不行了,少主担心您出事,所以……”白发男很是恭敬。 “是担心我,还是担心他自己?”燕廷枭唇角一勾,勾出个讽刺的笑,“我回去是解决点私事,并不想掺和他们那一家,你回去告诉他,计划延迟,我暂时还不想回去。” “……” “可是……”白发男面上有些挣扎,大概是带了任务过来,没能完成任务,回去必定会遭受刑罚。 “马超。”燕廷枭已经站了起来,白发男见他站起来走了,立马单膝跪地,右手握拳靠近心脏,脑袋靠近地板,等人走了之后才抬起头。 马超站在边上,冲他做了个手势,“自己从窗户走吧,已经开着了。” 白发男冲他颔首道谢,随后轻轻跃上窗户,从二楼跳了下去,落地声音极轻,像一只有着厚厚肉垫的毛绒动物。 燕廷枭冲完澡出来时,看见手机上江栩发了微信过来,问:【睡了吗?】 他回拨了视频电话过去,没几秒,那边就接了,只不过黑咕隆咚的,看样子是躲在被窝里。 “怎么还不睡?”他上半身还光着,水珠沿着喉结往下滑落,他拿着手机往卧室走,走动间,视频似不经意间滑过他的下颚,性感的喉结,沿着胸肌往下是沾着水汽的腹肌。 当然,只是镜头闪过去那么一下,江栩还没来得及看清,画面就转回了枭爷的脸上。 她悄声问,“今天宋妈说那些,你生气了吗?” “没有,我确实做得不对。”燕廷枭拿起毛巾简单擦了擦头发,又把浴巾丢到台上,找了件绸缎浴袍穿上,“她这么关心你,我感激还来不及,怎么会生气。” 江栩嘴角微微扬起,“谢谢你,枭爷,你对我真好。” 燕廷枭低笑一声,“那你怎么回报我?” “你想我怎么回报你?”江栩问。 燕廷枭没回答这个问题,反倒是站在窗口,看着窗外黑沉沉的天,问,“如果有一天我一无所有了,你还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愿意。”江栩毫不犹豫地说,“到时候我养你。” 燕廷枭轻笑,“好,那你多多赚钱,到时候养我。” 挂断视频后,马超端来一杯水,放在桌上后,犹豫着问了句,“爷,那件事不告诉小巨……江小姐吗?” “不用。”燕廷枭抿了口水,淡淡道,“等她这里的事全部解决完,到那时候我带她一起走。” 马超一想,还是爷这招妙。 而另一边,江栩躺在床上辗转难眠,片刻后,她掏出手机给四九打了个电话。 “帮我查一下燕家最近公司有什么状况发生。” 四九不明白,“怎么了?” 江栩思索着说,“不知道,总觉得枭爷今天话里有话,我也不清楚自己是错觉还是什么,但你先帮我查一下。” “好。” —— 清明节前一天夜里,沈亦白提着一只小包裹悄悄出现在训练基地的门口。 因为赶回来给奶奶扫墓,于是旅游中途沈老爷子就表示先回去看一眼,然后再回去继续旅游,沈老爷子没有回沈家,而是直接找了酒店住下,而原本应该陪同住酒店的沈亦白则是打着回来看看队员的名义正大光明地出现在了门口。 时间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半。 沈亦白给wink发了消息,让他不要惊动任何人地出来给他开门,随后又交代好其他队员不许告诉总攻,在众多队员的掩护下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床上收拾得很整洁,被子都叠得很整齐,床单更是没什么褶皱,要不是每天晚上都打视频电话亲眼监督总攻睡在这张床上,沈亦白几乎都不敢相信她真的住进来过,实在太干净了。 他忍不住扑在床上感受了下,有种香味,说不出来是什么香味,但挺好闻的,是总攻的洗发露?沐浴露? 总之有点好闻,沈亦白觉得扑在床上疯狂闻床单和枕头的自己像个变态。 他闻够了,赶紧爬起来去洗澡,其他队员还在继续打游戏,总之所有人都保持之前的状态,总攻游戏结束后看了眼时间,这一看快十二点了,吓了一跳,拿起手机一看,幸好队长没打视频过来,她想了想还是老实回房间准备洗澡睡觉。 她进房间时脑子因为打游戏太久有些发涨难受,也就没意识到房间的灯是开着的,而且椅子上多了个陌生的包,她径直拿了自己的换洗衣物进了洗手间,还有些困惑地想,不知道对面谁那么胆大包天居然用了队长专用的洗手间。 沈亦白洗完澡出来后,就看见对门的洗手间也有人,他快步出去,隔着休息室宽大的透明玻璃,一眼就看见总攻的位置上没了人,当即高兴地折回去,在洗手间门口转悠了几趟,觉得自己像个变态,就是迫不及待地想见总攻,又很想知道总攻看见他会不会高兴。 这么一想,眼睛忽然瞄到门口对面洗手间门口放置的那几件衣服上,总攻喜欢把换洗衣服放在门口以防被花洒淋湿。 沈亦白想起印象中那两条雪白细长的腿,不由得嗓子有点发痒,他搓了搓手,蹑手蹑脚地靠近对门的洗手间,把放在门口的那条长裤用手指给勾了出来。 总攻有轻微洁癖,喝酒吃火锅必须洗头洗澡,衣服脏了当天必须洗,举一反三以此类推,即便干净的那条裤子不见了,她也不会退而求其次地去穿已经换下来的那条脏裤子。 沈亦白到底是第一次干这种缺德事,回到房间里又是羞愧又是兴奋又是激动,心跳直奔两百八,险些亢奋得背过气去。 好在没多久,总攻总算洗完出来了。 沈亦白贴着门只听到一点开门的动静,后面的就什么都没听到了,他想了想,又忍不住关了灯,又担心这样一来吓到总攻,正要回去开灯时,总攻已经往门口的方向来了,脚步还有些匆忙的意味。 于是,总攻一开门冲进来,拍开房间灯,一边松了口气,一边低头拿毛巾擦头发,也没注意看,往里走了几步就撞上了正站在那凹造型准备耍帅的沈亦白。 “……” 这一幕如果载入史册的话,沈亦白估计日后死了也要从坟墓里爬出来把这一段给掐掉。 因为,实在太丢脸了! 总攻竟然从头到尾没看见他! 没看见他不说,撞到他的同时,还因为太过惊吓而尖叫了一声。 沈亦白看见总攻吓到眼珠子都快瞪出来的一张脸,很勉强地露出个笑,“嗨,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刺不刺激?” 总攻:“……” 第432章裤子 第432章裤子 外面的队员们纷纷冲到门口敲门:“总攻!没事吧?!” 他们俨然忘了房间里还有个禽兽队长。 沈亦白一低头看见总攻露在外面的两条细白的长腿时,蓦地抬头冲门口吼了一嗓子,“没事!不许进来!” 队员们:“……” 总攻被吓得腿有点发软,当场跌坐在地上,捂着心口喘气。 刺激,何止刺激,房间里突然多出个人,这要不是心脏承受力强大,换个普通的人早就背过气去了。 “吓到你了?”沈亦白赶紧去给她倒了杯水,“对不起,我站在这,我以为你看得见我,没想到……” 总攻没有接水,只是看着他突然问了句,“你拿走了我的裤子?” 沈亦白:“……” 呃…… 好吧,因为刚刚的特殊状况,他根本连她的腿都没敢多看几眼。 “床上那件,我刚以为我忘了拿。”总攻仰着脸看他,面露不解,“你拿我裤子干什么?” 这句话简直像是在质问一个变态为什么要偷人家内裤。 沈亦白羞愧得一张脸都红了,“我……就是……”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突然单手把自己长裤给解了,往下一脱。 “……” 总攻惊疑不定地坐在地上往后退了一步。 沈亦白尴尬地解释,“我就是想看你的腿,好,现在我的腿你也看了,以后不许再提这事了。” 总攻:“?” 沈亦白把裤子提起来,想了想又把床上的毯子抽下来盖在总攻腿上,挡住那片奶油似的白嫩肌肤。 总攻从地上起来,把毯子围在腰上,走到床边,一边拿起长裤给自己套上,一边小心地看了眼身后的队长,问,“队长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明天清明节。”沈亦白不经意扫了眼她的腿,又立马移开视线,拿起手里那杯水仰头喝了个干净。 “哦。”总攻把毯子放回床上,轻声说,“那我回去了,晚安。” 明明在视频里两人聊得都好好的,怎么见了面反倒有些尴尬和害羞还有几分不好意思,甚至连对方的脸都有些羞于去见。 “我明天就走了。”沈亦白伸手拉住她,又怕自己显得过于禽兽,把人拉在床上坐下之后就松开了,“你坐这儿,陪我待一会。” 总攻僵硬地坐下,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沉默地低着头。 沈亦白忽然“啊”了一声,“差点忘了,给你带了礼物。” “礼物?”总攻表情总算带了几分笑意,随口问,“我们大家都有吗?” “……”沈亦白轻咳一声,“没有,只买给你了。” 总攻愣了一下,“只有我?” 沈亦白看着她说,“我干嘛买给他们……反正我只买给你了。” 这句话相当于一句告白。 但其实沈亦白连一句正经告白都没说过。 最近几天开视频时,总攻被他撩得几乎都快免疫,面对这种问题也没多问什么,她可以感受得到队长对她的喜欢。 但她来这里,不是谈恋爱的。 她…… “对不起,我不能要你的礼物。”总攻站了起来,推开沈亦白递来的礼物后,面色纠结地往门口跑。 沈亦白立马伸手扯住她,“为什么?你不喜欢我?” 他不正经时和花花公子一样,长着一张足够祸害万千少女的脸,再加上大把的钱,要什么样的女人都有,可偏偏爱上了游戏,打着誓死要和游戏过一辈子的决心,结果在这么个档口,遇到了第一次心动的人,原本以为是个男孩子,都准备把自己掰弯了,结果对方是个女孩子,那时候的情绪交错很是复杂,反正沈亦白只弄懂了一件事,那就是——不管总攻是男是女,他都喜欢她。 告白失败或者被拒绝都能接受,他有时间有机会,但他需要弄明白对方为什么拒绝他,是因为心里有人,还是…… “不是。”总攻摇头。 “那就是喜欢我?”沈亦白厚颜无耻地说,“既然喜欢我,为什么拒绝我送的礼物?” “队长,我是来打游戏的,打完比赛,如果打进全国赛,不管结果如何,比赛结束后我就会离开这里,离开……你们。”总攻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学生,耷拉着脑袋。 沈亦白的脸色变了。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良久,他才出声问。 总攻低头道歉,“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要警察干什么?”沈亦白怒瞪着她。 总攻:“……” 沈亦白:“你欺骗了我的感情。” 总攻:“……” 沈亦白:“你怎么能这么不负责?” 总攻:“……” 沈亦白:“我好不容易喜欢一个人,结果你糟蹋完我的感情之后,拍拍屁股转身就走,你还是不是人?” 总攻:“……” 沈亦白:“我不管,礼物你必须收着,你就算明天走,你今天也得陪着我,跟我在一起。” 总攻:“……” “我不管你为了什么原因出现在这里,又或者是为了什么人来到这里,但我告诉你,你招惹了我沈亦白,你就算心不在这里,人也得是我的!”沈亦白发狠说完这句话之后,比划了下身后的床,“我告诉你,我就是不想欺负你,要不然你今晚就别想下得来这张床。” 总攻:“……” “怕了吧?”沈亦白把礼物盒塞到她手里,“知道怕就好,把我送你的礼物收好,劳资第一次出门给女孩子带礼物,别不……”他想说不识好歹,又一想这句话一出来,语气就变味了,搞不好总攻直接甩脸子走人,立马无缝衔接切换成,“别不喜欢。” 总攻:“……” “打开看看喜不喜欢。”沈亦白说。 总攻轻轻打开礼物盒,里面什么东西都有,贝壳手链,贝壳项链,还有发光的小玻璃球,一个小键盘挂件,还有一个小泥人,模型很像队长,还有一个手机壳,上面diy写着‘攻气十足&总攻大人’…… 可以看得出来队长确实第一次送人礼物,迫不及待地把自己在外面看见的所有好玩意都捧来送到她面前。 “谢谢你,队长。”总攻抱着那个盒子,心底有些摇摆不定,在她意识塌陷之前,她匆匆道别,“我该回去了。” “喂,我明天就走了,临走之前,能不能……”沈亦白在她身后追问,“抱一下?” 总攻的脚步顿住了。 沈亦白直接贴在她的后背,搂抱住她,把脸埋在她肩颈的位置,深深吸了一口气,“我最近压力有点大,让我抱一会。” 总攻站在那没说话,却也没动。 沈亦白抱了一会,慢慢松开她,笑着说,“去吧。” 总攻抱着怀里的盒子僵硬地开门走了出去。 沈亦白走到床边坐下,耷拉着脑袋,浑身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脸上的笑意渐渐隐没,只剩一张略有些悲伤的面孔。 沈老爷子其实不适合出去旅游了,他开始咳血,沈亦白想带他去医院,几次都想把人打晕了送到医院,可一想起老爷子那句话,他又突然止步了,可他要怎么才能做到眼睁睁看着爷爷死去啊。 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沈亦白没有应声,只听门口总攻用很轻的声音说,“队长,等全国赛结束了,我……我……给你答复,好吗?” “这么有信心能打进全国赛?”沈亦白走到门口,隔着一扇门问。 大概没有面对面的那种尴尬和扭捏感,两人说话都比较正常了些,总攻毫不犹豫地回,“一定会进全国赛的!” “好。”沈亦白嘴角弯起,一只手探在门板上,像是在和外面的人击掌,“我等你的答复。” 第433章舔啊 第433章舔啊 “二小姐,查到了,现在燕家很多生意都是交由燕俊堂来主管了,还有燕家在意国那边的生意来往,几乎都是他一个人操控,还有回国后,枭爷似乎也在慢慢放权,但并没有全部交给燕俊堂,而是分摊给了燕家分支,每人都形成一股力,既不能抱团,也做不到一人独大。”四九拿着平板边看边汇报。 江栩轻声念,“燕俊堂?” “就是这个人。”四九把平板递过来给她看照片,照片上的男人一身休闲装,很年轻,有几分放浪不羁的洒脱和随性,很爱笑的一个人,看着有些心无城府,眼睛也笑眯眯的。 这个人就是江栩当初和枭爷在训练馆遇到的那位。 江栩一开始就觉得他有些眼熟,此刻总算想起,上一世枭爷去世后,就是这位燕俊堂掌握了整个燕家,那时候大街小巷都是他的杂志封面,她上一世车祸过后,隐约是看过这张脸的,却在和真人碰上面的时候没能想起来。 江栩不太明白枭爷的做法,搞不懂这是他的经营手段,还是说他被迫放权,如果是被迫,那他又遇到了什么麻烦呢? “杭呈礼又打电话过来了。”四九掏出手机递过来,“二小姐,接不接?” “接啊,录下来。”江栩面无表情地说,“开扬声器,我要听听他怎么求我。” 四九:“……” 他把手机按了接听开了扬声器丢在茶几上,只听杭呈礼在那边开口说,“是不是你做的?江小姐,你捅伤我的事情我可以不跟你计较,但是我爸……他一个上了年纪的人,希望你高抬贵手,放他一马。” “我爸他之前确实做得不对,可是他也是为了……为了你母亲,他也有苦衷,他不是……我能不能跟你面谈?” “江小姐,我和燕家是有来往的,只是这种来往并没有在明面上表现出来,但是你要知道,我们出事对燕家没有好处,你要考虑清楚。” “而且我爸和公司出这么大的事,医院里那个女人如果知道了,万一再发病什么的……”大概平时杭呈礼私下里也是这么称呼董玉华的,一时之间没改过来。 江栩打断他,“我以为你是来谈条件的,没想到你是来威胁我的,怎么?你觉得我会在乎医院里那个女人的生死?” 杭呈礼在电话那头强调说,“那是你妈。” 江栩轻笑一声,“杭少爷,就像你接受不了一个突然出现的后妈一样,我也接受不了一个横空出现的生母,你觉得对于一个在我爸死之后才出现在我面前的母亲,我能对她有多少感情?” “那你到底想要怎么样?”杭呈礼大概是被逼急了,嗓子都哑了,“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能放过我爸和公司?” “简单,一命换一命。”江栩面色冷淡地说。 “你做梦!”杭呈礼挂了电话。 四九收起手机和平板,江栩问,“没有别的电话?” 四九知道她想问的是董玉华有没有打过电话,摇了摇头,“没有。” “她不知道这件事?”江栩略微皱眉,她很矛盾,想知道董玉华知道这件事后的反应,又担心她知道这件事后会发病,一边害怕她会打电话过来求助或者质问是不是她做的,一边又胡思乱想着她会不会不清楚这件事到底是谁做的,如果她知道是她这个女儿做的,又会是什么表情什么反应。 “二小姐,您别多想了。”四九剥开一根棒棒糖递给她,“做母亲的,不会为难自己女儿的。” 江栩怔怔地接过那根棒棒糖,“我不是怕她为难我,我只是不知道我期待她什么反应,我希望她向着我爸,可我爸人已经死了,她再怎么向着都晚了,我只是,只是……不想看见她向着那个人……” “这么多年来,都是杭永德陪伴着她,您觉得杭永德出了事,她会坐视不管吗?”四九问。 江栩用手掩住脸,片刻后,她重新抬头说,“你跟杭呈礼说,这件事算是了结,不管这一次杭家是生是死,以后,我们江家不会再和杭家有任何瓜葛联系,包括董玉华。” “好。”四九转身出去打电话了。 江栩坐在江远山的书房椅子上,摸着那张书桌,想起爸爸时常坐在上面办公的场景,一时心里有些酸涩。 但是让她比较在意的是,杭呈礼刚刚在电话里说——“江小姐,我和燕家是有来往的,只是这种来往并没有在明面上表现出来,但是你要知道,我们出事对燕家没有好处,你要考虑清楚。” 这个时间点已经很晚,枭爷今晚也没过来,明天是清明节,江栩打算清明节过后去燕家好好问问他。 四九打完电话进来汇报说,“已经转告过去了,但是杭呈礼有点生气,听完后什么都没说就挂了电话。” “嗯。”江栩挥手,“很晚了,你先去睡吧。” “还有一件事……”四九犹豫着说,“江柔今天醒了,但……情况有点不妙,医生的建议是等她出院了必须转到戒毒所……警察也是这个意思。” “那就按这个意思来。”江栩站起来走出书房,又回头看了眼书房那张桌子,“自食恶果,没什么好同情的。” “我是怕您心里不舒服。”四九耿直地道。 “我?”江栩看着他问,“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对不起,我不该多嘴。”四九木讷地说。 “没事,回去睡吧,明天早点起来,宋妈他们也要跟去。” “是!” 江栩推开自己的房门,进去之前想起四九那句话,心里不舒服吗? 好像确实有一点。 但还是那句话,江柔今天的一切不过是她自食恶果,如果不是她导致了这么一场覆水难收的局面,最后也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江栩深深呼出一口气,关上了房门。 —— “来呀~快活呀~反正有大把时光~来呀~造作呀~反正有大把风光~来呀~爱情呀~……” 洗手间里传来莫老四杀猪般走调的歌声,听得韩东延几次都想冲进去把人喉咙给掐了,好不容易挨到这厮洗完澡出来,结果系个浴巾就出来了,一边走向厨房一边高歌唱着,“他有满满一目柔光,只等,只等,有人为之绽放……” 韩东延:“……” 大概是韩东延的视线太灼人了,莫老四一扭头对上了,颇有些不好意思地问,“怎么样?好听吧?我一般不轻易唱给别人听的,也就是你有这个福气,真的。” 韩东延:“……” 莫老四从冰箱里拿起一瓶饮料,刚拧开还没来得及喝就被韩东延夺走了。 “次——巧啊,你也想喝啊?”莫老四可怜兮兮地看着韩东延咕咚咕咚喝下一大半的饮料,正要伸手去接,就见韩东延避开他,把饮料填进冰箱,冲他努了努下巴,“桌上有水。” 莫老四暴怒了,“你还是人吗?!我的伤早就好了,能吃能喝能拉能睡的,不就是喝一口饮料吗?至于吗?都过去多少天了到现在一口饮料汁儿都没沾上,都快馋疯了!你就不能行行好给我喝一口?” “你那天喝红酒拉了几次肚子?”韩东延关上冰箱,双手抱臂看着他。 莫老四恹了,“两次。” “再说一遍?”韩东延眉毛沉了沉。 “三次。”莫老四说完就见韩东延脸色不好,立马伸出手指,“好好好,五次!行了吧,但是!那次已经过去好些天了,我这不是,我最近觉得挺好的,肠胃吸收也不错,你看……这天也热了对不对?我觉得我可以适当地舔一口了。” 韩东延似是同意了,拉开冰箱,从里面拿出那瓶饮料,在莫老四兴奋的视线里扭开瓶盖,随后把瓶盖递了过来。 莫老四懵逼地看着瓶盖,“?” 几个意思? 莫老四猛地一抬手把冰箱门拍上,“内部消息!二审的话,侯广庆百分之三百是个直接死刑,怎么样?高兴不?激动不?咱们今晚开个酒庆祝一下?” 韩东延把手里的瓶盖重新拧上,随后把那瓶饮料丢给他,“酒就不用了,你拿这个将就吧。” “你刚……干嘛去了,手上什么味道?”莫老四握着那瓶冷饮,蹙眉闻了闻,“是不是抠脚了?” “没有,挖鼻孔了。”韩东延说。 莫老四:“……” “你以为你能骗到我?”莫老四当然不信,还拿饮料往自己脸上蹭了蹭,“我才不信!” “真的。”韩东延摊开手给他看。 莫老四:“……呕。” 第434章三垒 第434章三垒 手机震了震,韩菲儿来了电话。 韩东延直接滑开接听,“怎么了?” “刚刚有人匿名发了一个信封到了市局,里面包含之前被救助的那群孩子意外被杀名单以及成千上万的家长联名书……”韩菲儿顿了顿,声音略哽咽地朝韩东延说,“我好想抱抱你,韩东延,我们做到了,你相信吗?这么多年,我们居然真的坚持下来了……” “嗯。”韩东延点头,“侯广庆这次跑不掉了。” “我知道。”韩菲儿吸了吸鼻子,“我有点得意忘形了,突然不知道自己以后该做什么了,就好像自己一直在做的事情得到了圆满解决,然后就没了目标了,以后的日子就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过下去了。” “这不是好事吗?”韩东延露出一个欣慰的笑,“你之前不是还跟我说每天很忙很充实,现在就没事儿做了?” 韩菲儿和长安刚搬到富岛花园去住时,确实每天都很充实,她为了把长安引到阳光下耗费了很长时间,而且为了让长安补充营养锻炼身体也是花费了一番功夫,甚至还学着接手了长安电脑上忙活的事,她手速比长安慢很多,几乎想象不到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人想不开要自杀。 也是在遇到长安之后,她才发现,有人可以如此低调却又心怀天下地在做事,在她眼里,长安虽然不如旁的男性那样高谈阔论富有魅力,但他像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无声无息地照进别人的生命里,温暖了他人,孤独了自己。 或许他不觉得孤独,因为他还有个小机器人十一时常陪伴着他,但韩菲儿知道,小机器人的芯片里都是长安的记忆,也包括他的情感,他们一机器一人共享着生命里遇到的所有事情,韩菲儿曾经坐在房间里,守着熟睡的长安,看着十一播放在墙上的有关长安少年时的记忆画面。 那些画面里时常都是灰黑色的,没有声音,没有图像,只有无尽的黑暗,长安一人孤独地在帷帐里坐了很久,谁也不清楚他在想什么,唯有小机器人默默无声地陪伴着他。 每当韩菲儿看见这个画面,总会忍不住流眼泪,说不出是心疼还是难过,总之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搅得她心脏很不好受,她有时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去对待他,有些时候甚至怀疑自己这样把他拉到这个糟糕的世界究竟是对的还是错的。 长安很包容她,无下限的那种包容。 他这些年来没有开口说过话,为了她第一次开口,一直以来,长安从来没有走出过阁楼一步,为了她,第一次踏出阁楼,他甚至从来没有晒过阳光,为了和她并肩躺在阳台上晒太阳,他做到了。 甚至为了韩菲儿,他还尝试着下了厨,虽然做的东西很一般,但韩菲儿全部吃光了。 长安很喜欢看她吃东西,说看着她吃东西会让人心情愉悦并且很有食欲,曾经就看着她吃东西的画面直接看饿了。 韩东延一周会去一次,给他们冰箱添些食材和肉食饮料,或者去超市买些东西,因为长安暂时还不能外出去购物,所以,韩菲儿也一直留在家没有外出,当然,她完全可以自己出去做事,但自从和长安搬到一起之后,她就莫名觉得,以后再也不能丢下长安一个人了。 长安孤独了二十多年,她不愿意再让他孤独下去了。 “我就那么一说。”韩菲儿突然悄声问,“你和莫老板发展怎么样了?” 韩东延:“……” “都成年人了,别不好意思。”韩菲儿悄咪咪地说。 韩东延听不下去了,冷着脸说,“整天想什么你。” 韩菲儿吐舌,“假正经。”倒是很快换了个话题,“杭家的新闻你看了么?” “看了,这下杭家是要倒台了。”韩东延空出手在键盘上敲了一下,界面跳出有关杭家的新闻,全是负面消息,包括杭家董事会召开时商量的都是鸿源低价转手的事宜,以及不少股东为了尽快出手鸿源股份,将股票炒到最低。 韩东延按着鼠标点开了杭呈礼的简介,中肯地点评道,“杭家的那个独生子杭呈礼好像不成气候,要是个有用的还能东山再起,这次杭永德一出事,整个鸿源怕是没人能撑得起来,整个杭家也怕是一蹶不振毫无反击之力了。” 韩菲儿叹道,“我现在对江栩是越来越佩服了,你说她那么小的脑袋瓜子里,怎么能想到这么个缜密的计划,还是环环相扣。” “她是吃过这方面的亏,所以吃一堑长一智了。”韩东延说完,就见莫老四终于刷完牙出来了,大概是有心理阴影了,出来后只是瞪了韩东延一眼,转身就往沙发那边去了,走了几步,又悄悄伸出头过来,大着嗓门道,“咳咳,我洗完澡了。” 韩东延:“……” 莫老四当然是故意说给电话那头的人听的,韩菲儿听在耳里只觉得好笑,她冲电话那头的韩东延说,“清明节过后,你带莫老板来这里玩吧?我打算过些天就把长安带出去玩一会,正好先提前和你们聚一聚,看看他排不排斥。” 眼看莫老四都快蹭到面前了,韩东延皱眉看了他一眼,冲电话那头说,“嗯,行,挂了。” 另一边韩菲儿挂了电话之后,就去洗手间洗了澡,随后热了两杯牛奶端出来。 现在她保持让长安少吃多餐,努力均衡营养,然后再带他每天晒晒太阳吸收钙质,最后等他身上长点肉,再带他晚上出去散步,等他适应环境了,再尝试着带他白天出去,让他彻底融入这个世界。 长安还坐在床上忙着电脑上的生死时速的消息。 韩菲儿把牛奶放在边上,想了想,又去厨房拿了根吸管插进去,重新端着送到他面前,“你喝吧,我拿着。” 长安看她一眼,他仍然戴着宽大的兜帽,罩住自己的脑袋和脸,这似乎是他下意识的自我保护行为,韩菲儿不想一次性就把他逼太狠,没有摘掉他的兜帽,反正这里就她和他俩人,时间久了,他会主动愿意摘下的。 长安低头含住吸管,缓慢地吮吸着,薄薄的两片唇上下蠕动着,一时用力嘬出个圆形一时下抿变成一条线。 他身上有种很干净的气息,眼神也温温凉凉的,和人对视时,会让人觉得很舒服,像是忘却了所有烦恼。 韩菲儿每次呆在他边上,总会放松得想睡过去,当然几次半夜醒来都发现自己睡在他床上,而长安还在电脑跟前敲敲打打忙碌着。 这是除了韩东延以外,第一个可以让她毫无顾忌又全然安心睡着的人。 这个人没有很宽厚的肩膀,他或许很瘦削,但他很有毅力,他或许怕黑,自闭,但他把他所拥有的所有的东西都尽数捧给了她。 一杯奶喝完,韩菲儿还盯着长安在发呆。 长安短暂地从屏幕上移开视线,看向边上的韩菲儿,她刚洗完澡,头发微微有些潮气,身上穿着睡袍,但她有不穿内衣的习惯,所以长安猜测她此时也没有穿内衣。 她的锁骨很漂亮,有个很浅的窝,脖颈修长漂亮,脸上的肌肤光滑剔透,白里透红,微微散着沐浴露的香气,混着杯里的奶香,让人情不自禁有些沉醉。 长安试探着用嘴唇轻轻触碰了一下她的,韩菲儿终于回神,愣了一秒,才摸了一下嘴唇,有些诧异地问,“你刚刚干嘛了?” 长安赶紧低头打字。 韩菲儿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你学坏了啊,你刚刚是不是……” 她还没问完,长安又偏头往她嘴唇上轻轻碰了一下,还十分坦荡地承认了,“是。” 韩菲儿捂住嘴,不敢置信道,“我同意了吗你居然敢亲我?长安你学坏了啊,你平时都看什么了你?” “我听见你打电话,你说三垒。”长安边敲电脑边说话,“我知道三垒的意思。” 韩菲儿:“……” “你觉得我瘦,所以给我补。”长安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手速却还快到飞起,“我会努力补的。” 韩菲儿:“……” 她什么时候是那个意思了?!天哪! “等等,我觉得你好像对我有点误会,我……”韩菲儿想解释,长安转头看过来,那双温温凉凉的眸子此刻盛着些闪着光的喜悦,她一时说不出余下的话,只是傻傻看着他开心的笑脸,咬了咬唇,说,“行吧,你没误会,就……你想的那样,反正你……” 她实在说不下去了,几乎是拿着杯子踉跄而逃。 她怎么都没想到,长安居然会联想到那上去,简直哭笑不得。 反正什么呢? 反正他不会来真的? 反正她不会让他来真的? 韩菲儿自己都不知道刚刚说了什么,只是哭笑不得地往沙发上一坐,冲一路跟着她的小机器人勾了勾手指头,“十一,过来。” 第435章一个 第435章一个 小十一长腿一跨,跳到了沙发上。 韩菲儿摸了摸它的脑袋,问,“长安更小一点的视频有吗?我想看看他记忆里很小很小的时候……” 十一站住不动,两只灰色宝石的眼睛扫在墙壁上,随后射出一道光芒,投在墙上便是一幅幅画面。 那是长安更小一点的时候,大概是躲到了某个角落里,然后被大人找到了,但是这里的声音很杂乱,这些是长安耳朵里听到的动静,很多人在喊他,有人在笑,有人在殷切问候,声音又吵又杂乱。 画面一转,又是一个黑漆漆的角落,长安缩在里面,一动不动,他眼里的世界是黑色的,韩菲儿看见的也是一片漆黑。 同一时间,公孙家里。 长歌沿着楼梯攀上阁楼,在里面转了一圈,拿了一个玻璃瓶罩住的玫瑰花出来后,走向了仓库的方向,她记得里面放些小时候的玩具。 一群下人在边上帮着她找,都是些时间久远的东西,有些落了很重的灰尘,下人们拿出来扑打着,长歌突然看见了一只小机器人,是长安做出来的,大概是被十一替换掉的废旧品。 “把那个擦一下。”长歌指着小机器人说。 下人们手脚麻利地擦拭着小机器人,不知道谁无意间按到了什么,小机器人忽然眼前一阵光芒闪过,在几人的面前投下一道影像。 下人们面面相觑,还以为是少爷操控了小机器人,喊了几声,“少爷?” 长歌却是看着小机器人投放出来的画面,一时觉得有些眼熟,冲下人说,“别说话,都往后站,别挡着。” 下人们赶紧靠后站。 听说长歌在找小时候的玩具,公孙父母也赶了过来,刚到门口就看见里面墙上投出一副画面,而对面一只小机器人冰冷地立在那,一双灰色宝石眼珠射出画面投放在墙壁上。 “这是……什么?”公孙母亲没看见过这画面,一时有些怔愣。 “这是我们家的花园?”公孙父亲发出疑问,因为画面上有只很旧的一只缸,那是二十多年前放在花园那边浇花用的水缸,大概有两人宽,一人高。 长安就躲在水缸后面,将自己藏了起来。 长歌对这个完全没有印象,只是惊疑不定地问,“这是在捉迷藏?” 长安那会能玩捉迷藏的除了她,大概没有其他人了,所以这是长安在和她玩捉迷藏? 但长歌一点印象都没有,只是认真地看着墙上的画面,企图找寻以前的一点回忆。 画面中,长安老老实实地蹲在水缸后面,他大概三四岁左右大,小小的手扒在水缸上,悄悄地探头去看一眼,又赶紧躲回来,没多久又探头出去看一眼,只看见两个下人提着小桶过来了,她们从水缸里舀了水,一边舀水一边聊天。 “听说了没?公孙家已经开始挑选继承人准备慢慢培养了,大概率是长安少爷吧,毕竟他智商很高,比长歌小姐聪明。” “不会吧,公孙家一直是女主人当家,我觉得应该是长歌小姐。” “现在又不是封建社会,不兴那一套了,现在拼头脑了,长安少爷比长歌小姐聪明,今天算数字你没发现吗?长安少爷比长歌小姐快了三倍呢。” “以前公孙家不允许生出两个继承人争夺家产的,如果出现双胞胎龙凤胎什么的,都会在出生时赶紧掐死一个呢。” “真的假的?按你这样说的话,如果最后是长安少爷当上继承人,难不成要把长歌小姐给掐死?” “我可不知道,但我猜,他们俩只能活一个……” “唉,这种大家族见惯了腥风血雨吧,跟古代似的,皇子为了上位都能手刃自己亲生父亲,更何况现在孩子要小,处理起来应该也更方便吧,对外说个病死,就一了百了……” “不说了,赶紧去浇花吧。” “好!” 随着两人聊天的声音远去,躲在水缸后面的长安一直没有动弹。 不知过去多久,长歌终于和下人一起找到了躲在水缸后面的长安,开心地拍着手喊,“找到啦!我是姐姐!你以后要喊姐姐!” 两人出生是一前一后,长安比长歌要早一秒,就那一秒,长歌不愿意喊他哥哥,所以一个劲想找机会让长安喊她姐姐,所以约定玩这个捉迷藏,要是长安被找到了的话,就要喊她姐姐。 但是长安赖皮了,他死活没有开口喊一声姐姐,也没有开口说任何一句话。 接下来的画面是一片漆黑,长安不知道躲进了哪里,他捂住耳朵,那些声音还是争先恐后地往他耳朵里钻。 “以前公孙家不允许生出两个继承人争夺家产的,如果出现双胞胎龙凤胎什么的,都会在出生时赶紧掐死一个呢。” “真的假的?按你这样说的话,如果最后是长安少爷当上继承人,难不成要把长歌小姐给掐死?” “我可不知道,但我猜,他们俩只能活一个……” “掐死一个呢……” “他们俩只能活一个……” “掐死……” “只能活一个……” “活一个……” “长安!你怎么躲在这里啊?!”公孙母亲的声音突然响起,她拉开柜门,目光担忧又害怕地看着里面的孩子,“你怎么了啊?长安,我的宝贝,你别吓我啊?” 身后的长歌不明所以地嚎啕大哭。 公孙父亲在安慰长歌,下人们有的安慰长歌,有的冲到长安面前伸出手,“长安少爷,出来吧?” 长安害怕地捂住自己的耳朵,闭上眼不愿再去看。 可那些声音无孔不入地钻入耳膜。 “掐死一个呢……” “他们俩只能活一个……” “掐死……” “只能活一个……” “活一个……” “长安!孩子你到底怎么了?!”公孙母亲几乎快哭出声,她半强迫地把长安拽了出来,发现孩子惊惧地浑身颤栗,最后干脆呕吐起来,随后昏迷过去,嘴里开始吐出泡沫。 随着长安闭上眼,墙上的画面也进入一片黑暗,只剩耳边各种喧哗嘈杂的声音,随着长安的彻底昏迷,那些声音终于消失不见。 小机器人大概电量不足,灰色宝石的眼睛亮了一下又倏然灭掉,整个机器身体也不堪负重向前倒下。 长歌脚步踉跄了一下,整个人摔坐在仓库的地上,她看向门口的父母,看向边上的下人,有些不明所以地问,“爸,妈,刚刚是什么?是长安的记忆?所以……他,他不是没来由地自闭,是……是因为我?” 最后一个字落下,她的眼泪也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 第436章想好 第436章想好 韩菲儿呆呆坐在沙发上,周边的灯都关了,只剩一盏朦胧的地灯照耀在这一方天地,圈住沙发中央那个抱着膝盖缩成一团的女人。 长安从房间里出来时看见的就是这一幕,他看向十一,小机器人大概是知道做错事了,面壁思过似地对着墙壁,用后背对着自己的主人。 长安轻轻走到沙发边上,他还是不习惯穿鞋,所以韩菲儿把整个地板都铺上了地毯,担心他赤脚踩在上面会冷,还为此开了地暖。 “忙完了?”韩菲儿先是看见他的脚,这才抹了把脸,冲他笑了一下。 长安站在她面前,他个头真的很高,因为过分瘦削,显得格外瘦长,他还戴着兜帽,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阴郁又特殊,他的衣服宽松又肥大,将他整个人罩在里面,像是躲进了一个安全的气囊里,只露出一双眼睛注视着周遭。 所有人都搞错了,这根本不是自闭。 这是自我保护。 这是长安的自我保护。 韩菲儿觉得心脏某处尖锐地疼,疼得她眼眶发烫,她移开视线,看着茶几上的遥控器,问,“你要不要看会电视?” 她倾身去拿遥控器,手却被长安攥住了,他眼神温温凉凉地落在她脸上,将她脸上所有的情绪收进眼底,问,“你哭了?” “没有。”韩菲儿不承认,“刚刚风大吹的,眼睛有点疼,可能有点红吧,但不是哭的,是眼睛太疲劳导致的红血丝遍布整个眼球……” “十一。”长安冲面壁思过的小机器人说,“我要看看她之前在这里做了什么。” 机器人听从命令徐徐转过身,那双灰色宝石的眼珠似乎要开启一道光芒。 韩菲儿猛地跳起来,挡在小机器人面前,冲长安语无伦次地解释说,“不行!你……我没做什么,就和我哥打了电话,明天清明节,我非常想家,然后我……” 她说着突然走到长安面前,一把将人抱住。 “对不起。”她说。 长安轻轻环住她,他的声音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为什么说对不起?” 韩菲儿摇头,眼泪不停往下掉,她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突然间变成这么爱哭的样子了,她以为自己过去早就把眼泪哭尽了,没想到此刻还能哭得这么毫无形象可言,简直丢脸。 她想去洗把脸,但长安却没有松开她,他抬起她的脸,一点一点用指腹轻轻擦拭她的眼泪,看她眼泪还往外流个不停时,突然俯身吻住她的眼角。 韩菲儿突然定在那不动了。 “长安……”她是个情场高手,辗转各种男人身边,为了博得青睐和好感使过不少手段,知道怎么做会讨男人的欢心,也知道怎么欲拒还迎才能将男人吃得死死的。 但此时此刻,她像个情场菜鸟,只是思绪混乱用手地抵着他单薄的胸口,不知道是要拒绝还是要接受更多。 但谁也没有再动。 长安用额头抵着她,温温凉凉的眼睛盯着她的眼睛,离得太近,她眼底的情绪一览无遗,她先前的悲伤难过,到此刻的紧张不安,全部尽收长安眼底。 长安缓缓撤开身,说,“别怕。” 韩菲儿看着他说,“我不是怕,我是替你怕,你知道我的出身,我的所有,我并不算是一个好姑娘,你想好了?” 长安没有回答她,而是嘴角微微含着一抹笑意,低头轻轻吻住她。 他的呼吸很干净清冽,像一汪清泉,带着抚顺人心的力量,一点一点抚平她的不安与悲伤。 外面突然传来敲门声。 韩菲儿惊了一下,赶紧推开他,茫然地看着门口,又看向长安,问,“找我的还是找你的?” 她嘴唇嫣红,一双眼睛也泛着红意,搁在那张昳丽无双的脸蛋上只显勾夺人心的魅力。 长安正要答话,就听门口传来公孙父母的声音: “长安!长安!我是妈妈呀,你来开开门好不好?” “长安!我是爸爸,你开开门,我们想看看你……” 韩菲儿立马冲到洗手间给自己洗了个脸,随后快速换了套装,出来后看长安还站在那,督促道,“你还站在这干嘛啊?进去啊!” 长安低着头。 韩菲儿一张好不容易冷水浇下去的红脸险些要再次烧起来,语无伦次地指挥道,“你,你进去,我……我先,那个反正你进去,交给我,我先问问情况,你……你好了,再出来。” 说完赶紧把长安推进卧室,随后拍了拍脸,给自己强调了一下身份,舍友,对,舍友,忘掉刚刚那一段,先把他父母应付过去再说。 她俨然忘了,长安搬进来之前就跟父母交代过她的身份,以及两人的关系:想结婚的关系。 韩菲儿做好心理建设,随后端着一精英脸打开了门。 门外的公孙父母看见她之后,双眼通红地握住她的手,问,“长安呢?我想进去跟他说几句话,可以吗?” 韩菲儿有些无措地点头,“可以啊。” 公孙父母进来后,韩菲儿才发现长歌也来了,低着头,眼睛很红。 一家人好像都哭过了。 但此刻韩菲儿看见长歌心里有些不舒坦,明知道长安那件事其实罪魁祸首不是她,是那几个嚼舌根的下人,但她就是无法释怀,如果不是长歌,长安这些年或许不会活在黑暗里,落了个二十年来没有见过阳光的下场。 第437章幸运 第437章幸运 “谢谢你照顾长安。”公孙母亲握住韩菲儿的手说,“谢谢你,我们无以为报,真的,你以后有什么需要,只要说一声,不管要什么,我们都可以办到。” 真要论起来,其实算不上她照顾,反倒是长安照顾她多一些。 韩菲儿没说什么,只是心里暗自猜测,这一家人哭哭啼啼地出现在这里,要找长安会说什么? 想到之前小机器人放给她看的那些画面,她心里隐隐一跳,该不会他们也看到了? 但是不可能啊,除非公孙家还有个机器人,除非那个机器人跟十一是互通的,除非…… 根本不可能。 韩菲儿把门关上,冲公孙父母说,“长安就住在那个卧室,你们要说什么,隔着门就可以,如果他想出来见你们,他就会开门出来了。” “好,谢谢你。”公孙母亲道了谢,随后站在门口呜呜地哭了起来。 公孙父亲安慰道,“不是说过来好好说吗?哭什么?” 公孙母亲哽咽地说,“对不起,长安,妈妈对不起你,是妈妈的错,妈妈在你小时候没有保护好你,是妈妈的错,你不要生妈妈的气好不好,也不要生长歌的气好不好?” 公孙父亲也沉痛道,“长安,你……那件事,爸爸妈妈已经知道了。” 韩菲儿怔愣了一下。 知道什么事了? 长歌却是站在那红着一双眼哭喊道,“长安!我知道你比我聪明,但是你怎么可以这样!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就做出这种牺牲,谁会稀罕啊!我告诉你,我不接受!我不接受!” “长歌!”公孙母亲拉住她,“你乱说什么!”又冲门口解释,“长安,她不是那个意思……你千万别误会……” 长歌却是挥开公孙母亲的手,一边流泪一边说,“从小我就把你当弟弟看,我知道你聪明,但我从来没有想过别的,我甚至在想,如果我的弟弟是个正常人,那么我们公孙家的企业是不是就该交给他,而不是我,你知道吗?我不稀罕当这个继承人的,你以为继承一个企业很简单吗?要应酬要出差,要为了一个项目装孙子去跟人喝酒周旋!我一个女孩子,你以为我不辛苦吗?你以为我稀罕这些吗?比起这些,我更宁愿要一个正常的弟弟!” 长歌敲打门板,哭嚎道,“你凭什么……长安,你凭什么,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告诉我……你凭什么让我这么难受……继承人我可以不当,我们家族有的是其他人,我们可以不去管那些的,我明天就告诉董事会,我不干了……” “长歌……”公孙母亲把长歌揽在怀里,母女俩哭得压抑又悲痛。 公孙父亲也贴着门板说,“长安……别害怕,我们都在这里,我们是你的家人,不会害你,你出来看看我们好不好?” 公孙母亲抽噎着问,“以后有任何事都跟我们一起商量好不好?不要自己一个人躲起来,不要让我们担心,好不好?” 长歌嘶哑地喊,“我告诉你,长安,你别以为你躲在里面是保护我,不!你是自私鬼!明明这个继承人应该是你去承担的!你偏偏丢给我!我告诉你!长安!明天我就离家出走再也不回来了!谁要当这个谁就当去!我再也不会回来了!” “长歌!你别逼他!”公孙母亲拉着她喊。 韩菲儿终于弄明白,他们是知道了,虽然不知道他们怎么忽然知道这件事,但是里面的长安一点动静都没有,她很担心。 她走到长歌面前说,“这是他小时候对你的保护,不要糟践了他的一番心意,你已经是公孙家的继承人了,以后就不要再说这种话了,你这样说,只会让长安觉得这么多年的牺牲和努力都白付出了。” 长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可是他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 “你让一个四岁大的孩子能做出什么选择?他那么小,听说自己的存在可能会害得自己的同胞妹妹失去性命,你让他怎么选?为什么不站在他的角度去思考呢?对,你们现在是大人,当然站在成年人的角度去批判这件事,但是我想问问你们,有谁站在那个只有四岁大的孩子角度是思考过这件事?”韩菲儿眼眶热得厉害,她看向公孙父母,最后看向长歌,“长安做错了吗?没有,在我看来,他一点错都没有,是下人的错?不,是你们整个家族的体系导致了这种错!现在什么年代了,以为是古代吗?啊?为了个继承人的位置闹得鸡犬不宁死伤无数的,有必要吗?你们该考虑的是你们的家族问题!” 方才还嚎哭的场面陡然寂静下来。 公孙父母像是一瞬间苍老了十几岁,听到韩菲儿这番话立马失了言语,他们怔怔地站在那,一门之隔的房间里是长安,门里门外像是隔着一整个世界。 他们竟然连一个四岁的孩子都护不周全,又有何能去周全整个公孙家,去周全整个庞大的公孙家族。 长歌擦掉眼泪转身往外走。 公孙母亲拉了一把,“长歌,你去哪儿?” 长歌吸了吸鼻子,突然自嘲一笑,“妈,我活到这个年纪才发现自己一直以来做的很多决定是错的,我太过自私,从没有考虑过别人,我一直以为这是后天性养成的,可你看长安跟我就不一样,他那么小的时候,就决定要牺牲自己成全我,而我呢?我做了什么?妈,你看看我做了什么?我惹廷哥不快,我糟蹋了唐玄的一番心意,我还嫉妒他喜欢的半雪,我怎么这么不堪啊?” “长歌,你别吓我……你要做什么?你去哪儿?”公孙母亲吓了一跳,拉着她不放手。 长歌轻轻挥开她的手,“我只是去做我该做的事,她说得对,我们公孙家又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为了个继承人搞这么大阵仗是何必呢?燕家那血淋淋的教训没看见吗?” 她的状态看着实在吓人,公孙父亲也有些担心,拉着她问,“长歌你要干什么去?” 长歌露出个浅笑,“别担心,我不会做傻事的,虽然我糟糕透了,但我不会想不开的,我还要亲眼看着长安走出来,我还要等他跟我说话……别担心,我走了。”她最后看了眼门板,冲里面的长安轻声说,“对不起……长安,真的对不起。” 公孙母亲立马掩着脸小声哭了起来。 长歌走后不久,公孙父母也一前一后离开,走到门口对着韩菲儿又是千恩万谢,韩菲儿把人送走后,没有擅自打开长安的卧室,而是隔着门站在那,轻声问,“长安?” 里面没声音。 韩菲儿想了想,扭开门走了进去,门内一片漆黑,长安坐在床上,兜帽遮住整个脑袋,宽大的衣服将自己与黑暗融为一体。 门外的光亮泄了一丝进来,让韩菲儿能够找到他的方位,她轻轻关上门,房间里重新陷入死寂般的漆黑一片。 她轻轻走到床边,伸出手把床上的人抱住,“他们走了。” 长安僵直的脊背终于松缓几分,他呼吸着韩菲儿身上的气息,没有说话,只是活动自己僵麻的手臂将韩菲儿环抱住。 “对不起……好像是因为我,他们才知道了这件事……”韩菲儿轻声解释,“对不起,我只是让十一给我看你小时候,但我不知道他们怎么会知道……” “仓库。”长安说。 “什么?” “仓库里有7号。” 韩菲儿惊疑不定地问,“你是说,那边的七号和十一同步了?” 长安点头,“十一掌管所有的机器,其他机器被销毁了,7号保存还算良好,一直放在仓库,如果有人启动,它会听从十一的指令做任何事。” “为什么把它丢在仓库?”韩菲儿问。 长安没说话,过了很久,他的声音才慢慢落进黑暗中的空气里,“它装着我小时候所有不快乐的回忆。” 他的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缓缓落下,却在韩菲儿心里激起涟漪,像狂风一样,搅得她心脏抽痛不止。 “十一是改良后的版本,它代表我绝大部分的想法和意识,我把那部分的记忆剔除了,但好像……失败了。” 韩菲儿摘下他的兜帽,和他一起坐在床上,面对面。 她问长安,“想接吻吗?” 长安不说话。 她搂住他的脖子,用力吻住他。 没有人的人生生来就是完美的,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不堪的往事,羞于启齿的过去,以及布满疮痍的伤口。 但幸运的是,你总会在未来的某一时刻,遇见这样的一个人。 他/她会陪伴在你身边,舔吻你的伤口,在你记忆的黑暗时刻,点亮你头顶的灯,倾尽他/她所拥有的全部温柔,只为温暖你。 第438章聊聊 第438章聊聊 凌晨三点多落了点小雨,通往墓园的路面有些湿气。 是江远山生前就为自己挑好的一块墓地,不在市中心,在稍微偏郊区的一处,到了清明节前后,没有太多人出入的地段,很是清闲,也很是落寞。 看守员是个老人,监督着几人填完登记表之后,这才摘下老花眼镜,坐在椅子上抽烟去了,四九从怀里掏出一包黄鹤楼,给对方递了一根,老人接到手里一闻便知道是好烟,冲四九客气了两句,对江栩几人也恭敬了几分。 毕竟能把墓地安在这里的没几个有钱人,也不怪人家怠慢。 江栩一身黑衣,手里抱着一束菊花沿着大理石地面往前走,穿过百米远后,远远地就见一个人坐在轮椅上,看那个方向,刚好是在江远山的墓碑前,那人一身黑衣背对着他们,看不清面容。 但江栩远远地就认出他来。 宋妈和管家捧着菊花走到江逸城面前,微微颔首,随后把花放在墓碑前,又拿起准备好的毛巾轻轻擦拭着江远山的照片。 江栩把菊花放过去,和几束花并排放在一起,随后从四九手里接过火纸丢进管家递来的一个烧好火的铁盆里。 没人开口说话,气氛安然又静谧。 江栩烧完火纸拍了拍手站起身,问江逸城,“一个人来的?” 江逸城没说话。 江栩看了四九一眼,四九了然地上前推着江逸城的轮椅往外走,快到门口的车前时,江逸城做了个‘停’的手势。 四九就停了下来。 江逸城看着江栩问,“聊聊?” 江栩点头,“可以啊。”又看向身后的管家和宋妈,冲他们挥手说,“你们先上去等我。” 宋妈和管家目露担忧地看了这个方向一眼,还是老老实实地上了车。 江栩推着江逸城的轮椅往下坡的路走远了几步,离车子较远的距离时才停了下来,问,“要跟我说什么?” “你给江柔出的主意?”江逸城把轮椅转过来,看着江栩的脸问。 “对。”江栩没否认,刨开江柔擅作主张自己吸读外加自杀那段,其他的和江栩设想的差不多。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江逸城眉宇皱成一个川字,“你就那么恨她吗?以前的那些事情早就都过去了,你为什么不能饶了她呢?” “饶了她?”江栩像是听见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哥,你知道爸怎么死的吗?你知道江氏集团差点被杭家收购吗?你知道我这些天怎么过的吗?” 江逸城咆哮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江柔她疯了!她现在在医院发疯!我出来的时候她差点咬伤一个医生!警察说下午就要把她转移到戒毒中心,你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吗?!你怎么过的?你现在在江家,管家和宋妈哪个不是好吃好喝伺候你,你怎么过的,你能有她惨吗?!是,她是罪有应得,但是爸已经死了啊!只剩下我们了,为什么我们不能放下仇恨,好好生活呢?!” “放下仇恨,好好生活?”江栩抹掉眼角的泪,笑了一声,“是啊,为什么不能放下仇恨,好好生活呢?可能因为我这人天生睚眦必报吧。” 江逸城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江栩!你变了,我不知道你一直以来装傻是为了什么,但我宁愿你是真的傻一辈子!那样的你起码单纯有人性,而不是现在这样,冷冰冰的像个陌生人!” “哥,为什么她们做了错事,你可以原谅,却唯独不能原谅我?”江栩难受得抓了抓头发,又把眼泪全部抹掉,她一双泛红的眼睛看着江逸城,“我做错了吗?我只是帮爸爸报仇而已,帮爸爸拿回属于江家的东西,江柔她吸读怪我吗?是她要弥补爸爸,是她主动吸读,不是我撺掇她。” 江栩深吸一口气,“王雪华挪用公司货款,是谁填补这个缺漏?不是你,不是爸爸,是我。” 她咬住唇说,“哥,你们是一家人,我知道,但我没有主动去害过任何人,我只是把别人扎在我身上的刺拔出来还给她们,没有索要任何利息,我只是做我认为对的事情而已。” “你太让人害怕了,小妹,我发现我从来就没有认识过你一样,你陌生到可怕。”江逸城看着她,“是杭家的错,你为什么要推江柔下水?为什么不能等我出院再做计划,你这是在拿她的性命在开玩笑!” 江栩忽然没了辩解的力气,她咬着唇忍住眼泪,冲江逸城笑了一下,“哥,我以为你会懂我,没想到是我误解了。” 她转身往回走,单薄的身影被风吹得似乎踉跄了一下,很快她又站直了脊背,头也不回。 江逸城眼底也通红一片,他眼前是江柔在病房内发狂发疯的画面,医生和护士十几人压着她给她打镇定剂,她就那样嚎哭着喊着什么。 江逸城原本还以为江栩会解释一下,是他误会了,没想到,江栩承认了,江柔如今这个样子都是她一手造成的。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江家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江栩上车时,冲管家说,“你下去带他打车,送他去医院。” 管家没有多嘴去问,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江逸城是不愿意坐这辆车一起回去的。 宋妈见她回来眼眶通红,不由得猜测江逸城大概误会了二小姐,也跟着管家一起下了车,“二小姐,我也去吧,照应一下。” 江栩没说什么,挥了挥手。 车门关上,四九把车开了出去,经过江逸城身边时,江栩低着头看手机,没有朝窗外投去一眼。 她心里难受得很,握着手机,眼眶红得厉害,却始终忍着没有掉下泪来。 她以为整个家里,除了爸爸,只有大哥会理解她,却没想到,是她多想了。 血缘关系,他和江柔才有血缘关系,而她只是个小三生的私生女。 片刻后,她握着手机拨通了枭爷的电话,吸了吸鼻子,对着电话那头问,“我去找你好不好?” “我在墓园。”燕廷枭说。 江栩仰着脸逼回眼眶的热意,“我知道,我现在想见你。” 燕廷枭以为她是想爸爸了,所以声音有些鼻音,没有多想,“好,我等你。” 江栩合上手机,冲四九说,“去市区的墓园。” 她不知道自己临时的一个决定,在不久后酿成了怎样的一场大祸。 第439章焰火 第439章焰火 “爷,在t字路口发现了那边的人。”马超神色肃穆地走了过来,耳边的蓝牙耳机一闪一闪,显示正在通话。 燕廷枭蹙眉,“怎么回事?” 马超回:“好像是那边在部署计划,想让您‘出事故。’” “我记得我说过计划延迟!”燕廷枭动了怒,眉间的戾气几乎溢出来,“打电话过去,让那边的人撤走!” 马超拿出手机,界面显示正在拨打一个号码,“刚刚就联系了,电话没通,不然我们派人过去跟那边说一声?”他看了眼腕表,计算着时间,“江小姐估计也快到了。” 燕廷枭走到一边,掏出手机给江栩拨了个电话,电话那头是机械地女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他挂断电话,把手机丢给马超,大步往外跨,“开车,我过去一趟亲自跟他们沟通。” “是!” 另一边,江栩在接警察的电话,关于江柔的精神赔偿问题,杭永德说要和她当面谈,警察要求她下午去警局,跟杭家人当面把赔偿问题给解决了。 江栩答应了,又辗转问了下杭永德的情况,大概之前莫老四交代过,所以这个警察对江栩还算客气,但凡她问的问题都详尽回答了,甚至关于杭永德还没对外公开的消息也都细数给了她听。 杭永德的鸿源企业算是废了,但鸿源企业俨然只是杭家的子公司,他们现下最重要的当务之急是要保住其他公司,不被鸿源全部拖垮。 但鸿源企业牵连甚广,一边是娱乐圈的当红流量明星徐晚风被查藏毒,一边涉及和娱乐经纪公司的巨额赔偿费,一边是杨市江氏集团的大小姐江柔被迫吸读,涉及江家的精神赔偿费,一边是聚会发现淫秽交易,这代表杭家还要给出一笔不小的公关费处理这件事,一边顺藤摸瓜还牵扯到侯广庆贿赂一案,后面这件直接涉及人命…… 按理说,这么多的罪名,随便挑一条出来,都足够杭永德在里面呆一辈子,但燕家出手了,杭永德的案子还有转机,具体事项警察没有多说,但江栩挂了电话之后,却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枭爷从来没有告诉她这些。 而且她做这些事的时候,枭爷也并没有表现出阻止的意思,这代表他是赞同她的,又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出手去帮杭家呢? 她再次想起杭呈礼那句话来——“江小姐,我和燕家是有来往的,只是这种来往并没有在明面上表现出来,但是你要知道,我们出事对燕家没有好处,你要考虑清楚。” 所以杭呈礼没有骗她。 燕家确实跟杭家有来往,这也是为什么,她几次打了杭呈礼,对方却说看在枭爷的面子上没有跟她计较的原因。 可为什么枭爷没有告诉她? 江栩想了想,决定待会见到枭爷正好可以趁机问问。 四九的车已经开到了t字路口,前方右拐就到了墓园,江栩低头看见手机上有个未接来电,是枭爷打来的,她拨过去,目光却很是好奇地看着t字路口那一片油亮的地面,问,“那是什么?” 四九也注意到了,车子缓缓停在t字路口,随后就看见正前方一辆大货车冲了过来,四九把车停靠在路边,就见那辆大货车并没有改道,而是直直朝他们的车冲过来,而右边速度极快地驶来一辆宾利。 对方长按喇叭。 似乎是枭爷的那辆宾利。 江栩的电话已经通了,枭爷在电话那头喊,“往后退!往后退!”这个声音却被长鸣的喇叭声给盖了过去。 江栩下意识觉得情况不妙,因为对面的那辆货车速度太快了,而且直直地像是要冲到他们这辆车上! 四九警觉地发动车子往后倒,但时间已然来不及了!那辆大货车势如破竹地撞了过来,而在那之前,枭爷的车冲到了江栩的车前,横在了路上。 燕廷枭正要松口气,就听马超惊惧地喊,“爷!不是——” 不是什么? “轰隆”一声巨响,车身被撞得猛烈颤动,整个车身因为惯性被撞得往前滑行了几十米远,直直撞上还没来得及后退的江栩的那辆车! 三辆车相撞的那一刻,火光爆破,所有人的喊声都尽数湮灭在那场白日焰火中。 燕廷枭总算明白马超没喊完的那句话——不是那边的人。 这群人是真的想害死他,又怎么会因为他的车停在路上而收手。 “去救她——” 几乎是下意识喊出来的声音,随后车身颠簸震荡,一切归于平静,汽油味弥漫进所有人的呼吸道,滴答滴答声响后,是再次的爆炸声响。 “砰——” 那些人把汽油倒在了地面上! 即便有安全气囊,四九仍然撞得头破血流,玻璃碴全楔进了脸上,他没有知觉似地扯掉气囊,去解安全带,但车身挤压变形,他的腿被卡住了,他回头去喊,“二小姐!” 后视镜撞歪了,他偏头只能看见江栩一只脚挂在后座,整个人掉在底下,她差点被撞飞出去。 飞快赶来的燕卫们七手八脚地把江栩从车里拉扯出来,江栩恍惚地看着他们的面孔,一身的黑色,可天空却是红色,她眼睛被血糊了一层,有些看不清,只是含糊地问,“四九呢?” 一个燕卫忍不住喊,“我们爷还在里面呢!可他让我们先救你!” 江栩又忽然想起什么似地,挣扎着要回头看,她的脑袋太沉了,天空也是万花筒似的天旋地转,她问,“四——九——?” 因为巨大的冲击,她的耳朵嗡鸣阵阵,听不到外界的声音,就连自己开口的声音都听不见,还以为自己根本没问出声,被燕卫们放在地上之后,她才软着没知觉的身体站起来,走向那团燃烧的火焰。 她看见四个燕卫以决绝的姿态跳了进去,随后她才想起四九还在车里,然而她没走几步,天旋地转,第三次爆炸来临,她被飞来的一扇车门击中脑袋,整个人飞了出去。 在那之前,她终于听到人的呼喊,决绝的悲怆的: “爷——!” 第440章瘸着 第440章瘸着 “卧槽?” 杭呈礼坐在车内盯着不远处那冲天火光,不可置信地问开车的保镖,“江栩出车祸了?” 保镖早早感受到那波冲击力就把车给停了下来,听到这话怔怔地回,“好,好像是。” 杭呈礼这人虽说挺记仇的,但一直没敢动江栩,是因为江栩背靠枭爷这座大山,但现如今,杭家都快全军覆没了,燕家虽然出了手帮忙,但杭呈礼却咽不下这口气,他父亲杭永德不过是为了董玉华才闹到江家如此地步,可追溯源头,江栩应该责怪她妈,而不是杭家,他们杭家不过是替天行道罢了,却落得这种下场,还有江栩,她从第一次见面就对他动杀手,乃至最后绑架他那次,险些把他害死,好不容易从重症室出来,又被车撞了,几乎不用想都知道是她干的。 他这口气攒到了今天实属不易,母亲的墓也在郊区,他从江栩给江远山扫完墓之后就一路跟着她的车,想寻个绝佳的机会把人给绑了,结果就看着江栩开车到了这里。 杭呈礼有些犹豫,没记错的话,枭爷母亲的墓就在这里,而今天清明,很有可能会在这里碰到他。 思及此,他正让保镖掉头准备走人,就听见那边轰隆巨响,随后是冲天火光,烧得那一片天空布满血色的红。 “少爷?”保镖问,“我们走还是?” “走个屁!赶紧开过去看看!”杭呈礼催促道,“赶紧看看她死没死!” 保镖:“……要是死了呢?” 死了? 杭呈礼想起那张娃娃似的脸,一双大眼睛澄澈干净,笑起来恬静可爱……他摇摇头,这些都是假象,江栩捅他的时候是一点都不可爱,简直可怕。 “死了就替她收尸。”杭呈礼眉头微微皱着,“我觉得她死不了,祸害遗千年,她上次害我车祸,你看我不就没死?” 保镖多嘴说,“她也没想弄死您啊,她就是给您个教训。” 杭呈礼瞪向后视镜,“你他妈是谁那头的人?怎么替她教训我来了?” 保镖:“……” 车子一路开过去,远远地又听到爆炸声,保镖有些忐忑,“少爷,好像还在爆炸,还要过去吗?不然我去看看,您在车里等?” “等你妈!”杭呈礼气急败坏地下车,“罗罗嗦嗦的,等你到那边骨头都烧成灰了!” 保镖也赶紧下车,拿了拐杖搀扶着他,“我意思,您过去也帮不上忙啊,您看您这腿还瘸着呢。” “我他妈需要你提醒?!”杭呈礼拿拐杖戳了他一下,“滚!” 保镖麻溜滚了。 杭呈礼拄着拐杖走了几步,又回头瞪着保镖,“让你滚你他妈就真的滚了?!还不赶紧过来扶我过去!” 保镖又赶紧滚回来,少爷简直是个傲娇精!o(﹏)o “少爷!是江小姐!”保镖扶着杭呈礼过去,远远地看见一个人躺在路边的坡下,脸上一层血,看衣服和身形是江栩无疑。 “快他妈去看看她还有没有呼吸!”杭呈礼一把推开保镖,虽说江栩三番五次害他死里逃生,但他却实打实地对这个小丫头下不了手,他始终不愿意相信这个女孩会那么残忍,即便她用匕首捅进他的肚腹,害得他差点丢了半条命。 但他知道,她是被逼急了。 她的父亲江远山被他的父亲杭永德逼死了,所以她是来报仇的。 似乎脑子里只要有这种想法,他就对她再也恨不起来。 明明自己差点死在她手里,却在发现她出事时,心里并没有什么大快人心的想法,只有无尽的焦躁和不安,以及隐隐的期待。 可笑,他竟然期待一个险些杀死他的女孩活着。 “有呼吸!她还活着!”保镖冲他喊。 杭呈礼拄着拐杖的那只手蓦地松了几分,这时候他才觉得手心因为紧张捏出了汗渍。 “送她去医院!快点!” “是!少爷!” 杭呈礼拄着拐往前方被炸得冒黑烟的三辆车上走去,离得远,又加上车里烧火冒黑烟,什么都看不清,他隐约看见一个车牌号被炸飞在路边,他远远地看见一个数字,当即吓了一跳,枭爷也在车里?! “电话!”杭呈礼大喊,“手机给我!快!” 保镖正抱着一身血的江栩从坡下上来,听到这话提醒道,“少爷,手机在您自己兜里。” “哦哦哦!”杭呈礼赶紧丢了拐杖,摸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刚接通,就急急冲那头喊了声,“出事了!枭爷出事了!” —— 天空忽然就飘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像恋人温柔的抚摸,轻轻落在皮肤上,激起一点酥麻的颤栗。 穆承胤昨天夜班,熬了一夜没睡,白天一个医生临时请假,又把他抓来顶着,他在办公室眯了不到两小时,越睡越想睡,干脆出去买杯咖啡提提神。 这些天他都没再去那家咖啡店,那个女人也没有再碰见,偶尔会在喝咖啡的时候想起她,偶尔午夜梦回总会被那惊喘声弄得辗转难眠。 他没有和琪琪弄什么假扮情侣的戏码,两家父母都是人精,谁也瞒不过谁,他干脆说自己不喜欢女人,打算考虑出柜,父母这才小心谨慎地叮嘱他说,慢慢来不要急,总会遇到喜欢的。 他忽然就想起鲁迅的一句话:中国人性情是总喜欢调和、折中的。譬如你说这屋子太暗,须在这里开一个窗,大家一定不允许的。但如果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会来调和,愿意开窗了。 在外面吃了个三明治,手捧着打包的黑咖啡进了大厅,路过手术室门口时,穆承胤遇见了熟人,江逸城坐在轮椅上,边上是宋妈和管家,几人面色都十分难看。 穆承胤正要打招呼,这才发现外面又乌泱泱冲进来一群人,莫老板和韩东延,唐玄和半雪,还有准备扫完墓就继续去旅游的沈亦白,以及昨天刚回来的老五和梁嘉。 穆承胤从这些人的神情里迅速得出判断,但他不清楚是江栩和枭爷当中的谁出了事,直到梁嘉开口问,“怎么样了?人呢?” 第441章亏欠 第441章亏欠 她和老五是后来的,只听说出了事,但具体情况什么都不清楚,看到手术室门口这么多人,当即站到莫老四面前问,“什么情况?严重吗?” “我也不清楚。”莫老四环顾四周,终于看见了坐在椅子上的杭呈礼,冲过去把人提了起来,“你在现场?怎么出的车祸?我老大人呢?!” “问医生吧,我不知道,我只救出一个。”杭呈礼身上手上都是血,保镖把江栩放在后座,杭呈礼为了不让她掉下去,不得已把她抱在怀里。 江栩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要不是还有呼吸,杭呈礼几乎都要以为她死了。 “谁?”莫老四问,他只听到警察打了电话,说是今天有报警,通往市区墓园的路上出了车祸,车祸残骸找到了燕家的车牌,而车上还有几具烧焦的尸体,正在尸检科做dna检测,而被救出一人在医院。 他只期翼被救出来的那个人是燕廷枭,所以根本没去警局去查看那几具烧焦的尸体,而是一路狂奔到了医院手术室门口。 可看见江逸城和宋妈几人,他忽然又不确定了,对方等候在这里的原因太过明显,但他不敢相信。 对,他自私地想着如果在手术室里的是燕廷枭就好,其他不管什么人都不要紧,死了就死了,哪怕对方是江栩,他只想要老大好好活着。 手术室门开了,一个小护士匆匆跑出来,江逸城和宋妈管家赶紧围上去问,“怎么样了?” 小护士隔着口罩急急地喊,“血袋不够了,我要去拿血袋!你们拦着我是想让她死吗?” 一群人立马散开。 小护士匆匆跑去了,片刻后又拿了一堆血袋回来。 莫老四看见血袋上黑笔圈出来的血型,登时腿软了一下,老大是b型血,血袋上明摆着写的是o型。 里面的如果是江栩,那老大呢? 难不成在警局那几具烧焦的尸体里? 莫老四脸色惨白,沈亦白也看见血袋上的血型了,拉着他往外走,“去,带我们去警局,如果是,我们就认了……” “是什么是?!根本就不是!不用去查!老大怎么会死?!”莫老四推了他一把,“你给我闭嘴!” 沈亦白也推了他一把,“那你现在什么样子?!不管是不是我们都要面对!” “你闭嘴!根本不在那里!”莫老四瞪着他吼道。 韩东延攥住他的手腕,“冷静!” 莫老四狠狠甩开他,却怎么都甩不开,脸上的表情悲痛欲绝,“你要我怎么冷静?韩东延,那是我从小一块长大的兄弟!你要我怎么冷静啊?!” 韩东延没说什么,只是大掌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唐玄面色肃穆地说,“我再去那边看一下现场,看看……警局那边你们……”他看了眼莫老四,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出来,只是拉着半雪走了。 梁嘉从几人的对话中判断出来了,她刚进门时看见江栩的家人守在这里时就差不多了然了,但分明在电话里听到的是燕廷枭出了车祸,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江栩也进了手术室,但很显然,剩下的那个没有被送来救治,很大程度上意味着死亡…… 她也是在这一刻,才突然感觉到生命的脆弱。 一行人互相看着,忽然都红了眼眶。 “我不去,老大不会在那里!他肯定在别的医院!”莫老四看见穆承胤,冲他问,“你有没有其他医院联系方式?帮我问问看有没有……” 沈亦白怒道,“莫思东你是不是有病?!如果人送到其他医院,我们还会站在这里吗?!你能不能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 “是!我没你脑子聪明!那你告诉我老大在哪儿?!”莫老四吼回去。 梁嘉站出来说,“别在医院吵,出去说吧,莫思东,你去警局看看吧,看看还有没有被人救上来送到别家医院的,还有,你们打过燕廷枭电话吗?说不准他根本不在那辆车上……还有警方那边视频你们有吗?先把肇事车主找到……” 她是这里唯一还保持头脑清醒的一位,但她的话却让气氛跌至冰点。 “你以为我没打过?电话根本就打不通,你说肇事车主?”莫老四看着她,“三辆车撞在一起,车子炸了三次,能烧的几乎都烧完了,那边跟我说,在坡下找到一条断腿,难道你要我去比对着老大的腿去认领吗?”他说完抹了把脸,掌心一手的泪。 “梁嘉说得对,我们先去警局看看情况,在这里等……”沈亦白看了手术室门口的江逸城和宋妈管家一眼,低声说,“江栩应该没多大问题。” “好。” 一行人正要走,就见一个中年女人穿着病号服从另一边匆匆赶来,她面容憔悴,看着年纪应该四五十岁,只是瘦得厉害,一双瘦出骨节的手捂着心口,咳了几声,到了这边时,又紧赶慢赶了几步,看着管家问,“小栩呢?” 管家一脸悲痛的样子说,“还在抢救。” 董玉华眼眶一下红了,眼泪瞬间往下落,她立马双手合十往地上一跪,嘴里默念着:“佛啊,我的罪孽我的错,求你不要带走我的孩子,我愿意赎罪,我愿意今生今世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来赎罪,您怎么惩罚我都行,求你不要带走我的孩子……” 说完,她对着手术室的方向深深磕了一个头。 不远处,杭呈礼看着这一幕,心里不知什么滋味,掌心的血还黏糊糊的粘在皮肤上,眼前还浮现着女孩闭着眼满脸是血地躺在他怀里。 明明是大好的报仇机会,他只要见死不救转身走人,或许明天就能看见新闻头条上写着江氏集团的二小姐江栩车祸身亡的消息。 但他偏偏出手救了她。 像是上辈子欠了她似的,被她打了好几回,不长记性,还凑过去让她绑架让她捅伤。 杭呈礼越想越觉得自己上辈子可能造了什么孽,所以这辈子是来还债的。 他拄着拐杖站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手术室门口的董玉华站起身时,看见了杭呈礼离开的背影,远远地冲他这个方向又鞠了一躬,嘴里无声地说着,“谢谢。” 她亏欠杭家太多,也亏欠江家太多,好像这辈子囫囵不了了,她闭上眼,两行泪从眼角往下滑落。 第442章一定 第442章一定 “……赶到时现场已经烧了大概有半个多小时,根据四具尸体的损毁程度,只能截取他们身上的骨头进行提取,之后进行dna扩增,与其父母进行鉴定,这个时间比较长,要二十天左右,请你们耐心等待。而且鉴于这位……他本人父母均不在,我们请了燕老爷子过来,半小时前就打了电话,但他一直没有来。” 尸检科门口,法医做完汇报后,在场的众人全都没再开口发出一点声音,像是突然被人按了暂停键,画面瞬间静止,连同所有人的表情。 “监控呢?”韩东延问,“那条路上的监控呢?” “监控刚好在爆炸范围内,整个线路被炸断了,只有墓园那边的全方位监控探到一点范围,被树挡着,只看到爆炸的火光,从火光判断,一共爆炸三次。”法医说。 “目击证人呢?”莫老四突然冷静下来,“你们接到报警电话,除了杭呈礼,还有谁?” “抱歉,我不清楚,你可以去问出警的警员,我不太清楚。”法医说完,看向众人,“我能回答的都已经尽数告知各位了,余下的大家等二十天后看尸检报告吧。” 众人沉默地当口,莫老四的手机响起,是唐玄。 莫老四突然不敢接这通电话了,他害怕听到坏消息。 还是韩东延伸手把电话按了接听,又开了免提,唐玄的声音略显沙哑地回荡在长廊上,“没找到其他的……残留物。” 他用残留物来形容燕廷枭的身体。 莫老四忽然就崩溃了,捂着脸死死咬着手背,眼泪却止不住往下落,他恶狠狠咬住自己的手背,咬到齿关都发麻,仍然没能止住眼泪。 沈亦白滑坐在长廊上,背靠着墙,低着头,一只手掩着额头。 老五沉默地站在那,他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眼里的光陡地灭了。 梁嘉站在那,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想说还没有确定下来那具尸体就是燕廷枭,可唐玄在现场没找到别的,车祸发生之后,江栩被送急救,除此之外,就只剩下几具残缺不全烧得只剩骨头的尸体,警察甚至不太能分得清到底有几具,因为有些残缺,有些根本没法拼齐,但大概拼出来的就有四具,余下的还有七七八八的骨头,暂时还没拼出来,保守估计能拼出起码四到五具。 燕廷枭在内的几率很大。 因为在墓园全方位的监控里,燕廷枭确确实实地乘坐了那辆车,而车上除了开车的司机,还有副驾驶的助理马超,另外算上肇事司机,以及江栩的司机,人数是对得上的。 莫老四之所以哭得如此悲壮,是因为他之前还期翼那些燕卫们一定活着,他们既然活着说不准老大也活着,当得知后面那几具尸体的数字后,他忽然就沉默了。 他忘了还有一种说法叫做——老大死了,所以燕卫们也死了 “我去趟燕家。”沈亦白站了起来,他皮肤白,所以通红的一双眼就格外明显。 莫老四点点头,没有发出声音,而是一步一步往外走,忽然开口道,“你们还记得第一次遇到老大那会吗?” 第一次遇到老大的那会,只记得那会很小,具体多大倒是忘了,宴会上所有小孩子都在胡闹,只有燕廷枭安静地坐在那,表情带着大人才有的冷淡。 那一刻,莫老四就觉得燕廷枭和别人不一样,他以为他不合群,所以拉着他去玩,结果燕廷枭问他,“你智商多少?” 莫老四那个年纪根本不知道他说的智商是什么意思,懵逼了好一会才问,“你说什么?” 那时候的燕廷枭,小小年纪,一双眼睛很是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说,“我不跟iq低于一百三的人说话。” 可怜莫老四,小小年纪连iq是什么都没搞清楚,就被人嫌弃了。 他郁闷地找到自己的好伙伴唐玄沈亦白安仅山,几人结盟过来找燕廷枭算账,结果…… “你们都觉得他聪明,全都跟在他身后了,没人陪我了,我那时候还嫉妒他,认为他抢走了我的小伙伴,还自己生闷气生了好久……”莫老四低低地说着,忽然伸手抹掉眼泪,“走,谁跟我去练练?” 这是老大常常教训他的话。 莫老四说完就觉得心口无限悲凉。 “韩东延,你告诉我,老大还活着对不对?”上车后,他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呆呆地看着窗外,“你告诉我,是不是还活着?”他目光转回来,移到韩东延脸上,期翼地看着他,似乎韩东延点头说是,那么燕廷枭就一定活着一样。 “嗯。”韩东延把车开了出去,“一定还活着。” 他并不觉得像燕廷枭那样的人会轻易地死去,但那些烧焦的尸体他又做不了任何解释,只能自欺欺人地说,“一定还活着。” 像是催眠自己,更像是安慰莫老四。 只有韩东延自己心里清楚,燕廷枭那样的人,杨市再也找不出第二个。 若是真的死了,该有多么可惜啊。 —— 一周后,市医院。 江栩的大脑受到很大创伤,手术后足足昏迷三天,第四天清醒了不到片刻,只睁开眼睛看了一会天花板,又缓缓闭上了。 医生说,“病人大脑受到重大冲击,清醒时脑部会眩晕疼痛,伴随着呕吐等后遗症,这些都是正常现象,不用大惊小怪。” 颈椎虽然无恙,但医生还是给她加固了矫正器,防止她转动脖子时,因为用力过猛,而导致大脑眩晕,因此一周后矫正器摘下时,江栩也刚好再次清醒过来。 她这次清醒比上次清醒的时间要长些,眼睛看向边上站着的一排人,甚至还有轮椅上坐着一个人,她的眼神闪过茫然困惑不解害怕难过,所有情绪交织汇聚成一包眼泪,在看见董玉华的那一刻,蓦然落了下来。 “妈……妈……” 她的声音出不来,但看口型可以确信她是在喊妈妈无疑。 董玉华喜极而泣地走到病床前,握住她的手,又飞快抹掉脸上的泪,“小栩,是妈妈,妈妈在这……你没事了,没事了,别怕啊。” 第443章摔倒 第443章摔倒 “妈……妈……”江栩瘪着嘴哭,她的声音和表情都像极了受委屈的小女孩,让在场的人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宋妈想着,到底是有血缘关系,不然也不会再经历这么大一场车祸后,就忽然亲近自己的生母了。 “喝口水吧,你别动啊,妈妈拿吸管给你喝,躺久了吧,头可能会有点晕,所以暂时别起来,别乱动,妈妈喂你。”董玉华拿过一杯水,插上吸管递到江栩嘴边,看着她喝下,又赶紧拿了纸巾擦了擦她的嘴。 “现在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好多了?”董玉华抵住唇偏头咳了一声,又看着她说,“别点头,你要是好多了就眨一次眼睛,不舒服就眨两次眼睛。” 江栩眨一次眼睛。 董玉华松了口气,“好多了就好,大家都特别担心你。” 宋妈和管家推着江逸城上前来,担心声音嘈杂吵到她,大家都一个一个来,尽量放低声音放慢语气说话。 管家说,“二小姐,你没事就好,公司那边少爷已经回去上班了,公司一切都好,你别担心,对了夏小姐来过,送了不少礼物,让我跟你说,她会再来看你的。” 宋妈说,“二小姐,我做了点甜食,问过医生了,说你可以吃的,你要是想吃了就跟我说一声,我给你拿。” 江逸城等他们说完了,又等了片刻,才低声说,“对不起,我那天有点冲动,这几天我很后悔,要不是我跟你说了那些话,你也不会……出这样的事,对不起。” 江栩眨着眼睛看着这一切,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茫然和无措,她看向董玉华,蠕动着缺水的嘴唇问,“妈妈……他们……是谁?” 因为喝了水的缘故,她此刻能发出一点声音,只是嗓子有些干涩发哑,但那一刻房间很安静,是以在场的众人都听到了她的问话。 董玉华愣了片刻,才惶然地看着她问,“小栩,你在说什么?他们是……你的家人啊,你,你不记得他们了?” “家……人?”江栩似乎想起什么似的,眼珠子转向其他地方,看了好久,才又缓慢地转向董玉华,问,“爸……爸……呢?” 整个病房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江逸城凝眉看着病床上的江栩,随后转动着轮椅往外,宋妈和管家赶紧跟了上去。 几分钟后,医生过来又为江栩做了一遍检查,随后问了她几个问题。 而江逸城和宋妈几人听到她的回答之后,全都哑了声音。 医生问,“能不能告诉我,你今年多大了呀?” “七……岁……了。”江栩说话的声音很慢,大概是说话吃力,也或许发音困难,但她每回答一个问题,都像是想要得到表扬一般,看向边上的董玉华,而董玉华则要在诧异的神情之下立马切换到鼓励的表情看向她。 医生问,“那你知道你为什么躺在这里吗?” “摔……倒……了。” 医生更加耐心地问,“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会摔倒?” 这次江栩思考的时间有些长,良久后,她看向董玉华,随后才看着医生说,“我……不……小……心……” 医生看着董玉华说,“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 董玉华惶然地站起,想说什么,却又在医生安抚的眼神中收住声音,情绪复杂地开门走了出去。 “你妈妈已经走了,我保证不告诉她,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好不好?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吗?为什么摔倒?”医生又问。 江栩看向边上还站着的管家和宋妈,以及轮椅上的江逸城。 宋妈和管家也赶紧摇头,“我们也不告诉她。” 江逸城几次担心这是江栩的阴谋,大概是被骗怕了,直到此刻他都怀疑江栩是骗他的。 但现在为了能够知道真相,他不得不配合地说,“我也不告诉她。” 江栩这才轻声开口说,“爸爸……和……妈妈……吵……架……了……” “她真这么说?”董玉华在主治医师的办公室里站了起来,“我和江远山吵架,然后她摔倒,她说她只有七岁,她……她这是……” 傻了? 不,不是傻了。 是,是记忆停在了七岁。 那一年她发现了江远山有家室,和他大吵一架,然后小栩出来,雨天路滑,她摔倒了,接着高烧…… 医生点点头,“她有过这方面的精神病史,这是在受到伤害后的下意识自我保护,会封闭自己,麻痹自己的大脑神经,不接受外来的信息。” “她没有精神病!”董玉华激愤道,“她很正常!” 医生站起来,“太太,你冷静一点,我们在探讨诊治方案。” 董玉华偏头咳了好几声,“但她没有精神病!我不允许你这样说她!” “好,没有精神病,我们称它为心理障碍,可以吗?” 董玉华没作声。 医生摊开手,“好,这么说吧,各位,她现在把自己封闭在了七岁的时候,而昨天对于她来说,不过是太太你和你丈夫的一次吵架,而她摔倒了。”他看向宋妈和管家,目光又滑到轮椅上沉默不语的江逸城身上,得出残忍的结论,“至于旁人,她一概不记得。” “这个,有得治吗?”董玉华目露担忧地问。 得偿所愿地听见孩子喊了一声妈妈,可这个代价居然是这样大,她宁愿孩子一辈子不喊她一声妈妈,只求她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你们送来之前,她不就是好的吗?”医生摊开医案说,“她之前是怎么好的?” 宋妈和管家面面相觑,最后都看向江逸城。 江逸城拧着眉,“不知道,我觉得她……”刚刚病房里的江栩和十年前江栩刚来江家时的表情几乎一样,他忽然动摇了,或许江栩刚来江家那会确实不是装的。 那她是怎么好的? 江逸城确实不知道。 “我不知道,你看看以前医案有没有治好的?”江逸城问。 医生低头看了眼医案,“根据以前的案例,自然是有治好的。” “那你快给她治。”董玉华急急地说,“不管要多少钱,你给她治好。” “治不治好不是我说了算,我话没说完,案例上也有一辈子都治不好的,当然,这些都看个人情况的,她现在首要的任务是养好身体,如果身体恢复好了,连带着大脑也跟着恢复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如果身体恢复了,大脑还没恢复呢?” “那就进行我们的治疗方案。”医生说,“到时候,我们再一起详谈。” “好,谢谢医生。”董玉华道了谢,又偏头咳了一声。 医生看着她问,“你……是楼上的?” 董玉华最近没穿病号服,自从江栩车祸后,她好像突然有了坚强的理由,连咳嗽都比往日少了次数,都说为母则刚,为母则强,不是毫无道理的。 “是。” 医生看边上人多,也没多说什么,只叮嘱了句,“你自己,也要注意点。” 董玉华点头道谢。 她的病无药可医,只能等死,但她女儿不可以,想到江栩,她忽然又有了力量。 第444章除非 第444章除非 杨市最近出了件大事! 燕家当家老大——族长燕廷枭于半个多月前在通往墓园的路上发生车祸,除了江家二小姐被救出,此外现场只遗留几具烧焦的尸体残骸,消息一直压了半个多月,直到今天燕老爷子从尸检科回来后发了讣告,正式宣布燕家族长燕廷枭车祸身亡。 一时间,杨市全部沉浸在这个令人悲痛的消息中,甚至杨市不少女性夜里都偷偷抹泪沉湎哀痛。 这些天燕家门庭若市,商业界的好友人来人往,除此以外,燕家的各大旁支也都携亲带友全都来慰问哀悼,而最有可能接手燕家族长之位的燕俊堂却迟迟没有现身。 某高级酒店套房内,燕俊堂手里捏着尸检报告书,翻了几页丢回茶几上,“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虽说尸体是有了,但我觉得吧,那肯定不是我哥。” “燕老爷子都承认了,你还有什么好怀疑的?”燕父操着一张皱巴巴的脸,谆谆善诱道,“你还不赶紧收拾收拾去他那边露个脸,你的表现大家都看在眼里,族长之位很快就是你的了。” “爸,你太单纯了。”燕俊堂从茶几上捞起一杯酒抿了一口,“我从意国回来,到接手燕家这些大小事务,再到我哥突然车祸,你不觉得这些事都发生得太……” 燕父眼睛一亮,“对啊!就好像命中注定的一样,可能是老天爷都看不过去,想着要弄死他,所以才让你来当族长。” “……” 燕俊堂费解地看着他,“爸,我实在不明白,你是怎么生出像我这么聪明的儿子的?难不成我遗传的都是我妈的基因?” “……” 燕父憋红了脸,只骂出一句,“混账!” 燕俊堂站了起来,尽量表达得通俗易懂些,“我的意思是,那些事就好像谁暗地里操控一样,发生得理所当然又十分顺遂,让人挑不出任何疑点。” 燕父顺着他的思路猜测着说,“所以你的意思是……有人暗中帮我们?” “……” 燕俊堂觉得自己简直是对牛弹琴,不由得重新坐在沙发上,冲他挥手,“爸,你还是回去吧,我觉得咱们之间没什么好聊的了。” 燕父不乐意了,皱着眉斥道,“怎么跟你爸说话呢?” “我就纳闷了,你真的是我爸吗?”燕俊堂叹了口气。 燕父怒骂,“混账玩意!” “好好好,我知道,我混账,行了吧,我待会就去,你走吧。”燕俊堂把燕父推到门口,“慢走不送。” 燕父到嘴的那句‘混账’还没骂出口,门已经关上了。 他憋了火,又忍不住思索自家儿子到底说的什么意思,弄半天没想明白,不由得归结于,有好心人做好事,风水轮流转,终于轮到他们当家做主了。 “燕哥。”燕俊堂的助理小风从门口进来,手里拿了份有关产品报价的相关资料,递到了燕俊堂面前,“工程师和产品研发部一起熬夜赶出来的报价单,您看看。” 燕俊堂拿了资料,从沙发上坐到椅子上,又打开了电脑,核实了一遍小数点后,这才揉了揉太阳穴,把文件合上,问小风,“你说我哥扔下这么大一块烫手山芋给我是什么意思啊?也不知道现在人跑哪儿去了。” 小风有些诧异,“您觉得族长没死?” “何止没死,我倒觉得这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内。”燕俊堂用手敲了敲后颈,小风看见了,直接走过来替他按捏肩颈,松缓肌肉,燕俊堂伸了个懒腰,声音懒懒地,“没见着吗?上次意国,他受了伤,所以那边的合作事项全部转交给了我,家族会议有谁提出异议了吗?没有。” “我当时就觉得他那个伤是故意的。”燕俊堂打了个哈欠,“你看,他一受伤,意国那边全交给我,大家也都没异议,虽然看起来合情合理,但我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再说这次车祸,还那么巧合地一车人全死了,你觉得我会信?” “那尸检报告怎么解释?”小风问。 燕俊堂挥手示意他不用按了,随后从椅子上起身,经过茶几上时捏了枚小番茄丢进嘴里,“都在计划之内,又怎么能让人挑出破绽,肯定是做过手脚。” “如果做过手脚,燕老爷子肯定会发现漏洞,他那么身经百战一个老爷子,怎么会被这些把戏骗到?”小风提出疑点。 燕俊堂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和助理说话都比和他那个没脑子的父亲说话痛快。 “这也是我的一个疑点,按理说,老爷子应该找各个机关再做缜密的鉴定,但他却是拿了鉴定就发了讣告,一点都不怀疑尸检报告的真实性,配合得就像是……早就做好了准备。” 小风若有所思地问,“该不会这也是在族长的计划范围内?” 燕俊堂拿纸巾擦了擦手,“可是说不通啊,你说老爷子就剩我哥这么唯一一个孙子了,我哥死了,对他有什么好处?” 是啊,枭爷死了,对谁有好处都不可能对老爷子有什么好处。 “除非……”小风忍不住有个大胆的猜想,又想到什么,立马收住了话音。 燕俊堂看着他,“除非什么?” 小风不敢说,摇了摇头,“没什么。” “赶紧的,别吊人胃口。”燕俊堂食指伸出来隔空冲他指了指,“我最讨厌人说话说一半。” 小风立马开口,“我就是这么一想,您听了别生气,除非……族长不是老族长的亲孙子,不然,这种事还有什么好处?” 燕俊堂站在那,时常爱笑的一张脸略显阴郁,眼睛也有些发沉,他眉毛皱着,似乎在看小风的方向,更像是看着他那个方向在发呆思考着什么。 小风立马道歉,“对不起燕哥,我说错话了,你别怪我。” “没有。”燕俊堂拧着眉坐到了沙发上,“燕家早前确实发生过很多事,但那些人守口如瓶都不愿说起那段事,大概是下了死命令,不让人提起,但我隐约只知道一点,那就是我哥当初很小的时候是被老爷子拼了命带回来的,那时候他很小,也就差不多婴儿大小吧……要想做手脚,确实有的是机会。” “你是说……”小风立马意识到他的猜测可能是对的,有些诧异地睁大眼睛。 燕俊堂眼含警告,“这些话别传到第三人嘴里,如果被我发现有第三人知道,下场不用我告诉你。” “明白!”小风恭敬地低头。 燕俊堂重新拿起酒杯,良久说了句,“不管他是不是,他都是我哥。” 小风自然不能理解,在他看来,枭爷对任何人都冷淡,对燕俊堂说不上好,但也挑不出不好,至少,在整个旁支的孩子当中,枭爷对燕俊堂还算有些照顾。 燕俊堂抿了口酒,说,“整个燕家,他虽然对我冷淡,但教会我不少东西,算是把生存的本事都传给我了,我也终于知道他为什么挑中了我,我爸那个德行这辈子都别想什么族长之位了,是个好拿捏的,我妈空有脑子却没男人的杀伐果断,而我……不得不说,我哥看人很准。” 他微微一笑,酒杯面向前方示意了一下,像是在敬酒,随后把杯里的酒一干而尽。 “我当然不会让他失望。” 燕俊堂站了起来,“收拾一下,我们去燕家。” “是!” 第445章出院 第445章出院 “小栩……你认识他吗?” 病房内一台电视上正播放着燕家族长燕廷枭车祸身亡的消息,正准备出院的江栩站在电视前有些茫然地看着电视上的那张照片,照片上的男人很冷漠,看着镜头的眼神有些冷淡,劲利的眉峰微微扬着,衬得那双微微眯起的眼睛很是漆黑凌厉,他的鼻梁很挺,嘴唇削薄,淡漠的轮廓下,隐约透着几分冷酷。 江栩摇摇头,“不……认识。” 董玉华摸了摸她的脑袋,“好,那我们回家吧。” “好。”江栩伸出手牵着她,讨好地问,“妈妈,回家以后,不要跟爸爸吵架好不好?” 董玉华脊背一僵,再回头时,眼眶已经通红一片,她忍着没有让眼泪掉下来,冲江栩点头,“好,以后都不会吵架了,妈妈答应你。” 江栩甜甜一笑,走出病房门口时,看见门外站着一群不认识的陌生人时,她有些害怕地躲在董玉华身后。 门边一字排开站着莫老四,韩东延,韩菲儿,半雪,唐玄,沈亦白,总攻大人,老五,梁嘉,穆承胤,靠右站着宋妈,管家,江依,段木央,以及坐在轮椅上的江逸城,他今天刚拆完钢钉,还得在轮椅上坐几天减少腿部活动。 这样庞大的人群站在病房门口,别说吓到江栩了,就是路过的病人家属都以为这里发生什么大事了,一步三回头地边瞅边走。 “小栩,跟……这些朋友们说声再见。”董玉华牵着她的手,把她拉到众人面前,“这些……都是你的朋友,跟他们说声再见。” “都是我的……朋友?”江栩有些害怕地看着那一张张陌生的脸,他们明显比她大很多,她犹豫着看向妈妈,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多出一群不认识的陌生人自称是她的朋友,她印象里根本没有这样大的朋友。 梁嘉突然开口说,“别怕,没事,不打招呼也行,我们就是送你出院,走吧。” 江栩拘谨地冲她笑了一下,随后又赶紧躲回董玉华身后,紧紧抓着董玉华的手,大概是想把脸埋进董玉华的手臂里,却没想到这个动作一出来,发现自己靠在董玉华的肩膀,登时愣了一秒,顺着这个愣神的方向才发现,妈妈不知何时多了白头发,而且她的皮肤像是一瞬间苍老了十几岁。 一阵高跟鞋的哒哒声快速传来,众人回头看过去,只见到一个女人全身裹在黑色风衣里,头戴遮阳帽,戴一副超大墨镜,面部戴着口罩,隔着距离看到了这边,她蓦地弯下腰摘了口罩大喘了几口气,随后又戴上口罩,几步快速冲了过来,身后小助理提着一束花冲她喊,“娜娜,你的花!” 夏娜娜赶紧回头冲她比了个“嘘”,“别喊这么大声!” 助理赶紧捂住嘴,把花递过去,冲她小声说,“我先去车上等你。” 夏娜娜冲她挥手,随后才喘着气,抱着怀里的一束花赶到江栩面前。 已经过去一个月,她前后来过三次,这是第四次。 江栩记得她,但看她的眼神依旧陌生。 夏娜娜到了她面前,摘了口罩和墨镜,把花送给她,“祝贺你出院。” 江栩看了眼董玉华。 董玉华点头,“收下吧。” 江栩这才伸出手小心接过那束花,夏娜娜看着她,忍不住伸出手抱住她,有雾气氤氲眼眶,她轻声说,“忘了也好,忘了就不会难过了,好好生活,活着才有希望不是吗?” 江栩听不太懂她说什么,而且隔着花被抱着,她不太适应,只是不停看向董玉华,眼神里写满了不安。 董玉华安抚地摸她的脑袋,“她也是你的朋友,没事,别怕。” 江栩更不安了。 她确实没见过那些人,除了住院这些天,以前确实没见过。 她不敢说这句话,因为第一次说这句话时,好几个大姐姐哭了,眼下她们也站在这里。 “我以后可以去你家找你吗?”夏娜娜问,她眼尾有一滴泪痣很漂亮,虽然是勾人泪痣,可偏偏在她脸上显出几分得天独厚的美。 江栩不知道怎么回答,求救地看着董玉华。 董玉华冲她点头,她只好点点头。 这些人眼里的情绪,她都看不懂,她们有些人眼眶通红,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还有那些大哥哥,问她什么记不记得宵夜,她也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只是茫然又无措地摇头。 江栩回的是杭永德之前买下的那处房子,是江栩和董玉华江远山三人十一年前居住的那个别墅。 在医院门口坐车离开时,莫老四一行人都目送着她的车,直到那辆车消失在视野里,再也看不开。 众人沉默地看着天空,像是在感叹造化弄人,又像是在逼回眼眶的热意。 唐玄默默攥紧了半雪的手。 半雪回头看他一眼,笃定地说,“她会好的,我有预感。” 其他人都没接话,好了又怎么样呢? 老大已经不在了。 就算她想起来,又能怎么样呢? 车子停下的时候,江栩有些好奇地盯着门口说,“……感觉,有些怪怪的。” 董玉华下了车,问,“什么怪怪的?” “房子,树,还有……地上。”江栩指着地面,有些苦恼地皱着小脸说,“感觉不一样了。” 这里何止不一样,过去十一年了,即便这里保持原样,但春夏秋冬历经十一个来回又怎么能保持真的一成不变呢,时间悄悄把足迹不露声色地留了下来,让人在察觉的当口才发现为时已晚。 江栩看着一棵草发呆,董玉华问,“你看什么呢?” 江栩指着那颗刚出芽的草。 “你看吧,妈妈去收拾一下房间。”董玉华进去了。 江栩站在那看了眼那棵草,又回头看了眼太阳,脑子里装了许多茫然的事情,她记得这个地方被她挖了蚂蚁洞,这里应该没有草才对,蚂蚁洞被妈妈填上了? 她正要继续查看一下周边的草,看看有没有记错蚂蚁洞的方向,就听身后传来车声,她回头看了眼,就看见一个年轻男人从车上拄着拐杖下来。 看见她看过来,那男人似乎略不自在,轻咳一声,又故作镇定地道,“感谢的话就不必说了,我就是路过,纯粹路过。” 江栩仍是茫然地看着他。 杭呈礼这才觉出几分不对来,登时警惕地冲身后的保镖说,“你看看她手边有没有砖头。” 保镖:“……” 他下了车从江栩身边绕了一圈,确定她边上有几块碎泥块之后,才回来报信,“没有。” 杭呈礼松了口气,又下意识夹着裆部,推着保镖站在面前,冲他说,“你去跟她说,我有话跟她说。” 保镖走到江栩面前说,“我们少爷有话跟你说。” 说完又回到杭呈礼面前。 杭呈礼说,“你让她不许打我,不许动手。” 保镖又去复述了一遍,回来后,有些看不下去地冲杭呈礼说,“少爷,她刚出院,就算打你也没多大力气,你一个大男人被她打一下反正死不了。” “你他妈说什么?”杭呈礼一脸吃了屎的表情看着他,“脑子进水了你,是不是?不想干了是不是?” 江栩全程看傻子一样看着这两人。 随后,当着杭呈礼的面,她几步走到门口,打开门冲董玉华喊,“妈妈,外面有个怪蜀黍。” 杭呈礼:“……” 江栩伸头又看了眼,冲董玉华补充说,“他看起来不像个好人。” 杭呈礼:“……” 保镖:“……” 继吐槽少爷长得丑之后,这位江小姐又在少爷身上划下浓重一笔——‘不是好人’这四个字大概会让少爷回去难受至少四个月。 董玉华开门出来,看见杭呈礼有些诧异,还是收拾好表情,冲他道,“进来坐坐?” 杭呈礼从江栩脸上移开视线,神情有些微妙,“不,不了,我路过。” 董玉华看着他说,“还没谢谢你救了我们小栩,谢谢。” “不客气。”杭呈礼一直不喜欢和董玉华打交道,之前她的身份对他来说是父亲的相好,现在她的身份是江栩的生母。 不管是哪个身份,都没有熟稔的道理。 他摆摆手,又忍不住问,“她……她……” 江栩的表现有些奇怪,而且杭呈礼说话时,她就开始黏在董玉华身后,时不时伸头出来偷看他一眼,像个……小孩一样。 董玉华搂住身后的江栩,神情有些怜惜,“这孩子,脑部受了重击,忘了些事,她觉得她现在只有七岁。” “七岁?”杭呈礼瞪大眼。 大概是表情有些吓人,江栩突然躲进房间里了,没有再出来。 回到车上时,杭呈礼坐在后座好半晌,才摸出手机给那边打了电话。 犹豫了好久,说了句,“我觉得……这个传话有点困难。” 那边问,“怎么个困难?她太难过了,不相信你说的话?” 杭呈礼摇了摇头,“不是,她好像是傻了。” 那边:“?” 杭呈礼换了个说法,“她根本不记得有枭爷这号人了你懂了吗?” 那边:“?” 双方沉默片刻。 那边开口,“你想办法把她带过来吧。” “嗯?”杭呈礼不解地问,“不是说只需要传话让她知道就行了吗?而且她现在这个状况,你带她去能做什么?” “这边出了点状况。” “枭爷出状况了?”他问。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只听杭呈礼良久才不可置信地爆出一句: “卧槽?” 第446章感觉 第446章感觉 ——“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我相信你会做好你想做的每一件事。” ——“有我护着,以后没人敢欺负你,从前你受的委屈,今后我来补给你。” 有人在耳边说话,很低的声音,那个身影很高大,偶尔站在身后,偶尔站在身侧离得很近,江栩想听清他的声音,却怎么都听不清,想看清他的脸,只看到模糊的影子。 她看见他走向一片火光,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他的身影也消失不见。 “——” 有人在喊什么,那声音穿透耳膜直击灵魂。 江栩大口喘着气醒来,董玉华正从隔壁房间匆匆赶来,开了灯后,她紧张地握住江栩的肩膀,问,“怎么了?做噩梦了?要不要妈妈陪你睡?” 江栩面色古怪地看着她。 董玉华有些担忧地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还没碰到就被江栩伸手挥开了,她捂着有些眩晕的脑袋,问,“你怎么在这?” 董玉华愣了一下,“什么?” 江栩打量了眼这个房间,发现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 “我问,你怎么在我房间?”江栩蹙眉看着她,“谁让你进来的?宋妈呢?” 董玉华怔了好大一会,才不可置信地松了口气,又是笑又是哭地看着她,“你,你想起来了?那就好,我还以为……我这就给他们打电话。”她匆匆赶回房间去拿手机。 江栩从床上起身,刚下床,那股眩晕感愈甚,她眼前一黑,身子软软倒了下去。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正午。 楼下客厅人满为患,董玉华正在和人轻声说话,“应该快醒了,别着急,昨晚跟我说话问我宋妈在哪儿,是真的想起来了……” 江栩沿着楼梯往下走,客厅的人听到动静,全都停下动作整齐划一地转头去看她,只看江栩一身白色睡裙,墨发披肩,衬得那张巴掌大的小脸愈发小巧精致,她的眼睛黑葡萄似的又大又黑,鼻子和嘴巴小巧又可爱。 她懵懂地往下走,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着,终于找到了董玉华,随后赶紧扑了过去,黏在董玉华手臂上,怯生生地问,“妈妈,怎么这么多人呀?” “……” 客厅众人安静了数秒,又不约而同地看向董玉华。 董玉华也愣了一下,随后拉着江栩问,“你……你昨晚不是……怎么回事?你不是问我宋妈在哪儿?她在那儿呢。” 董玉华朝边上的宋妈指了指。 江栩顺着她的手指方向看见了宋妈,有些怯怯地冲她笑了一下,又赶紧躲回董玉华身后。 客厅众人面面相觑片刻,纷纷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原本大家是担心她太难过才赶过来的,没想到白跑一趟了。 董玉华把大家送出门时,抱歉地说,“她昨晚真的是……我确定我没有做梦,我很确定,她问我为什么在这,那个口吻一听就是……但我不清楚她为什么一觉醒来又变成这样……” “不如再带她去医院做个检查吧?”梁嘉犹豫着说,“你说的这个就好像……是变成两个人一样。” 董玉华点点头,“好,我待会就带她去医院。” 燕家也来了人,是老爷子派来的,一个助理,一个律师,还有一个法务部的人。 等客厅的人走得差不多了,他们才拿出手里的一份遗嘱,问站在董玉华身后的江栩,“请问是江栩小姐吗?” 江栩有些害怕地捏紧了董玉华的衣袖,董玉华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别怕,妈妈在这,这些叔叔只是问你的名字,你好好回答。” 江栩这才轻声说,“是。” “江栩小姐,您好,燕先生去世前给您留了一份遗产,关于其他人的遗嘱部分都已宣读完毕,您分到的遗产部分全在这里了。”律师动手冲她指了指沙发,“您坐下来可以吗?我现在跟您宣读一下遗产。” 之前江栩住院时,他们就来过一次,但当时江栩不认识他们,董玉华的意思是等一个月后再来,到时候江栩好转了,对这些事情应该有自己的判断。 却没想到,一个月后,他们过来面对的仍然是那个怯生生的小丫头。 江栩不敢一个人过去,拉了拉董玉华的袖子。 董玉华安抚地看她一眼,随后揽着她一块走了过来,坐到了沙发上。 “燕先生一共给您留了两处房产,一处在洛水花园,是一套两百八十八平的公寓,这里是钥匙和地址,您确认一下。另一处房产在……”律师宣读完房产后,由身后的法务将房产证和不动产产权证明以及钥匙全部交由江栩手边,随后宣读下一条,“燕先生给您留了一辆车,和他被烧毁的那辆车是同款宾利,这是车钥匙,您确认一下。” 江栩懵懂地听着这些话,在董玉华的示意下小心翼翼地接过钥匙,有些不明白地看着手里的钥匙发着呆。 “此外,燕先生给您分配了燕氏的股份,占总集团的百分之五,每年的分红都会有法务和财务来跟您进行汇报,您到时候只需要确认即可,另外,燕先生的遗嘱里还有对您说的一句话,这句话我就不宣读了,您自己看吧。”律师把遗嘱推了过来。 江栩茫然地看着董玉华。 董玉华催着她,“去看一眼。” 江栩这才小心地伸头去看了一眼,她识字不多,看了半天也没看明白,又求救地看向董玉华,小声说,“妈妈,写的什么……我看不懂……” 董玉华摸了摸她的脑袋,问律师,“这个我们可以留下吗?我想等她好了以后,让她自己再看。” 律师抽出复印件,“这份留给你们吧,原件我们是必须要带走的。” “好,谢谢你们。”董玉华道谢,随后把那份复印件拿起来递给江栩,“收好,放到你房间抽屉里。”想了想,她又改口,“放床边吧。” 送走几人后,董玉华就带江栩到了医院,做完详细检查后,董玉华单独到了医生办公室,依然是上次的医生,戴着眼镜,略四十岁上下,姓蒋。 “人格分裂?!”董玉华不可置信地站起来,“你在说什么?我女儿怎么可能会有人格分裂?她……她就是……” 蒋医生看着手里的头部核磁共振片子,“冷静一点,我只是根据你提供的情况以及这张检查报告给出一定的判断,像她是比较符合多重人格的症状的,你说她昨晚突然醒了,跟你说话特别冷淡,所以你判断她恢复正常对不对?但其实在人格分裂当中,如果原人格是害羞,压抑的,新出现的人格可能是外向的,开放的。会和原人格处于相反的状态,所以她平时看起来乖巧,处于新人格时,会特别冷淡……当然,这也是我的一种猜测,毕竟现在我也不能确定她到底是或者不是,只能等她……再恢复时,你带她过来让我做一下检查,我们到时会联系精神科的专家来进行诊断和判断。” 董玉华听得哑然,想反驳,脑子里又一团乱麻。 蒋医生继续说,“还有一点,如果她确实是多重人格症的话,原来的人格并不知晓另一个人格的存在,而新出现的人格则对原来的人格有相当的了解,所以,如果她恢复的话,你可以自己做一个判断,到时候问问她记不记得……” “可是……”董玉华不愿意相信,“这些本来就是她的记忆啊,她只是混乱了时间而已,她……这怎么可能是……人格分裂呢?” “人格分裂出现在原人格最脆弱的时刻,你下次可以观察她是在什么情境下突然恢复的,这样有助于你判断她是否是记忆混乱,亦或者是人格分裂。” “……好。”董玉华愣愣地坐在那,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蒋医生想了想补充说,“我个人觉得她以前有过这方面的病史,又加上这次脑部受伤,造成记忆中枢紊乱,因此导致幻想型的人格分裂,其实是她自己混乱的记忆作祟,当然,这也是我的一个猜测。” “谢谢你蒋医生。” “不客气。”蒋医生抽出一张名片,“如果说你确定是……那个的话,可以联系我们精神科的医生。” 董玉华看着那张名片,到嘴的那句“我女儿精神没有问题”犹豫了,半晌后,她接过名片再次道了谢。 出来后,江栩正安静地坐在门口的椅子上,边上站着个四五岁大的小女孩,她正盯着人家手里的棒棒糖在看。 董玉华走过去牵起她的手,“想吃糖?妈妈给你买。” 江栩笑起来,童真又无害的笑容。 董玉华一时心头复杂而又酸涩。 笑完之后,她又猛地捂住心口。 董玉华着急地问,“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江栩摸了摸心口,摸到一枚硬物,从领口拿出来一看,是一个戒指。 她无法形容刚刚的感觉,但是不由自主地有点想哭,眼泪掉下来的瞬间她很茫然,边擦眼泪边问董玉华,“妈妈,不知道怎么了,我好难过,可我不知道为什么难过……” 董玉华忙着拿纸巾替她擦眼泪,闻言问她,“这是谁送你的?要不然我帮你保管?” 江栩伸手去摘,动作进行一半,她又松了手,“好像是死结。” 董玉华伸头看了眼,不像死结,她觑着江栩的表情问,“你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这个是很重要的人送你的?” 江栩摇摇头,“不记得,但是我刚刚想摘下的时候,那种感觉又来了。” “什么感觉?”董玉华问。 江栩擦掉眼泪,噘着嘴很是委屈,“难过,想哭。” 第447章永恒 第447章永恒 别人五一长假是七天乐,穆承胤的五一是白班夜班值班加班。 八号那天晚上刚结束,上面发了消息终于人性化地放他们明天休一天假,外科几个医生都琢磨着去聚个餐,回去把手机关机睡上一天一夜谁也不理。 天儿渐渐热了,晚上的气温也还算适中,穆承胤脱了白大褂,衣服上的消毒水味有些重,想到待会去吃饭的地儿,他忍着没把衣服换了,打算熬过晚饭就回家,不陪他们续摊了。 眼镜医生挑的地方算是个庄园,地处幽静,很适合安静的人聚餐,穿过月亮门,踩在月牙石白板上,耳边是竹子敲击石头的清脆响声,配着叮咚水声,很是诗情画意。 几个外科医生正讨论刚经过的那处花园种了些什么花,穆承胤接了个母上大人打来的电话,过去一个多月了,母子俩还是要维系一下感情的,免得儿子想不开突然出柜了,做母亲的还被蒙在鼓里。 “穆承胤!我们先进去了!”眼镜医生招呼了声,带着其他人先进包厢了。 穆承胤接完电话才顺着长廊拐上去,到了才发现,他刚刚只顾着打电话,没注意看他们进的哪个包间了。 面前有两处挨挺近的,一个叫常思阁,一个叫聆音阁。 作为医生的直觉判断自然是选聆音阁,他抬手敲门,随后扭开门把推了进去。 门内的包间正坐着几个人,男男女女好几个,他没怎么注意,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到了靠窗站着的那个女人身上,她没戴眼镜,手里夹着根烟,正倚着窗户抽烟,头发扎起来束在脑后,大概天热了,她穿了条长裙,但和她以往的穿衣风格很像,依旧是黑色的,很肥大,并没有凸显身材,倒像是怎么舒服怎么来,但可以看得出,肥大长裙下的那具身体很纤细瘦弱,但穆承胤清楚,那具身体看着瘦弱,实际上很有料。 看见她的那一刻,勾动了记忆里的所有五感,他似乎瞬间记起让人心颤的触感,逗留在耳边那压抑的惊喘…… “你好?”有人看见他,出声问,“你是……?” 穆承胤回神,抱歉地一挥手,“抱歉,我好像走错包间了。” “没关系。”之前冲他打招呼的那个女孩笑了笑。 穆承胤往后退了一步,门关上的瞬间,他都没能看到窗户边上站着的那个女人回头看他一眼,她目光专注地看着窗外,似乎连他的声音都不记得了。 可他却记得她的声音。 算了下,都过去快两个月了,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穆承胤摇摇头,这种关系只能是一次性的,他自然拎得清。 “接个电话这么久?不会是瞒着我们偷偷交了女朋友吧?”刚进隔壁包间,眼镜医生就嚷嚷起来,“罚酒!迟到了先罚三杯!偷偷交女朋友再罚三杯!” 穆承胤往座位上一坐,无语地吐槽,“你们选个包间选什么常思阁?怎么?来面壁思过呢?” “没办法,就这一间了。”眼镜医生扶了扶眼镜,“反正这儿环境好,计较那么多干什么,他们家鱼挺不错的,你们待会尝尝!等会!别岔开话题,穆医生你赶紧喝六杯!” “我开车来的,不能喝酒。”穆承胤摆手,“还有,跟我妈打电话呢,没女朋友。” “同志们,你们同意吗?”眼镜医生显然不想放过他,转过身问大家。 一群人拿出杯子各自满上酒: “累得跟狗一样忙活那么多天,好不容易休息了就别那么绷着了,来,出来放松就喝一点吧,醉了找代驾。” “是啊,我反正打车回去,车留在医院没开,反正每天堵车堵得要死,还不如骑电动车上班,而且还省油。” “你们怎么样都无所谓,穆医生可是有包袱的人好吗?整个医院的小护士都垂涎着他的美色呢,他是绝对不可以醉的,万一醉倒了被人……嗯?哈哈哈哈哈——” 一群人哈哈笑起来。 穆承胤给自己倒了杯酒,冲那群人挨个碰了一杯,嘴角一弯,“嫉妒死你们这群单身狗。” “哎你等着!”眼镜医生不甘示弱地拿启瓶器开了一瓶啤酒放在桌上,冲穆承胤道,“来,我们拼一个?” 穆承胤卷了衣袖,随后从地上拿起一瓶酒,放在桌边,轻轻一磕,瓶盖飞了出去。 桌上一片叫好声: “帅!” “来,下注下注!” “穆医生我赌你赢!” “我赌刘医生赢!” “来来来!一百块一百块!买定离手!” “……” 穆承胤无语地看了眼那群人,笑着冲眼镜医生挑了挑眉,“来吧。” 眼镜医生被扶着出来时,没忍住跑到了花园边吐了个昏天暗地,穆承胤也喝的有点多,但他面上不怎么红,只是一双眼有些微醺的醉意,几个医生正在结算赌注,弄半天只有穆承胤自己赢得最多,因为他压了自己。 穆承胤把钱抽出来丢在桌上,声音有些嘶哑,“服务员,买单。” 他把剩下的钱装回口袋里,出来看着门口吐得几乎要死过去的眼镜医生笑了笑,“那么拼命做什么,我这才热身呢。” 眼镜医生听到这话,险些背过气去。 穆承胤看着服务员结了账,这才拿着收据离开,路过洗手间时,拐了进去,放完水出来后,他在洗手池边洗了把脸,随后看见一抹黑色长裙从女洗手间出来,到达公共洗手台,这里的设计很独特,出水口是一节青绿色竹子,边缘是磨到光滑的青色竹身,上方是一面镜子,边缘是草绿色,边沿伸出竹叶。 穆承胤盯着镜子里那张算不上有多漂亮的脸看了一秒,没吭声,低着头甩了甩手上的水,然后抬头静静地又看了一瞬。 枣姐的表情从始至终都很淡然,像是根本没注意到这里站了个还很不错的帅哥似的,她洗手,打香皂,吹干,一套动作下来,她的一双眼睛一直是空洞无波,和不久前站在窗前抽烟的那个女人一模一样,像是没有任何事物能激起她的另一种反应。 但穆承胤看过她另一种反应,目光失神地看着上空,眼角沁着泪,很……勾人。 她吹干手,目不斜视地走了。 大概是想起什么,忽然又转身看过来。 穆承胤微微勾唇,就知道这个女人不可能忘记他。 随后,他就看见枣姐冲他走来,边走边打开自己的包,从里面掏出一沓现金,抽了一份出来,也没细数,直接递到他手里。 她那性感的烟嗓说,“上次忘了给你,表现不错。” 穆承胤:“……”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钱,盯着那个女人的背影,忽而笑了。 粗略一试就知道,她给了至少三千以上。 这还是第一次,他被一个女人给嫖了,对方还夸他表现不错。 穆承胤都不知道自己刚刚接到钱那一刻是什么表情,他按了按太阳穴,拿着那笔钱走出门口,枣姐已经坐上了出租车。 穆承胤看着她歪靠在车窗上,眼睛空洞地看着外面。 他突然有种冲动,当他刚跨出去时,出租车已经扬长而去。 只剩他一个人,傻兮兮地站在门口,手里还捏着一笔现金。 脑子里还茫茫然地在思考,她刚刚聚餐为什么带这么多现金?是其他男人给的?被包养了?还是她今晚是来物色新人所以早早准备了现金? 穆承胤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头有些晕,他约了代驾,随后站在门口静静地等。 手机里有新消息,是琪琪发来的。 是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一幅画。 穆承胤眯着眼看了片刻,头还是有点晕,索性坐在石板上,低头认真仔细地看着那幅画。 画上一对年轻男女坐在桌边吃饭,男人侧脸冷漠,线条凌厉,但眼神十足温柔,女孩有着精致小巧的脸,眼睫长而卷翘,鼻头圆润,嘴唇中央有着粉色的唇珠。 画上的男人伸出筷子在喂女孩吃饭,而女孩微微噘着嘴似乎在拒绝。 穆承胤看了很久,才回了句:【画得很好。】 随后将照片转发给了唐玄。 人的感情真奇妙,因为交集而产生交流,进而产生感情,而因为感情才产生留恋,才因此被记忆,从而永恒。 第448章打雷 第448章打雷 唐玄看到照片后,就转发到了群里。 担心江栩出事,莫老四安排了人轮流守在别墅门口,后来,半雪知道,干脆自己搬了进来,和江栩做了室友,就住在隔壁,而唐玄也厚着脸皮搬了进来,自从知道燕廷枭出事后,他再也不敢和半雪分开。 自从董玉华打电话声称江栩恢复到今天,已经过去整整一周了,江栩都没有再恢复的迹象,只是这些天大家都出入得比较频繁,总算和“她”熟悉了起来,至少再见面,小丫头甜甜地喊着大哥哥大姐姐,不再露出怯生生的害怕表情。 要说这些人中感触最深的当属江逸城,这个时期的江栩是江逸城最熟悉的,她当初刚来江家时,比现在要害怕恐惧,总是躲在被子里床底下柜子里,害怕跟外面的人说话,也害怕有人跟她讲话。 但这个时期的江栩,还保留着孩童的天真和好奇心,江逸城没有靠近她,因为腿上的钢钉拆了没多久,活动量不宜太大,他总是到一个地方就坐下,到了这里也是如此,门口有一个花园椅子,他过来时就只是坐在那,也不进来,远远地看看江栩,随后上车走人,但他每次过来都会带些糖果,草莓味的菠萝味的哈密瓜味的,还有彩虹糖,泡泡糖,跳跳糖,各种奇形怪状的糖果。 他没有主动给江栩,而是坐在椅子上,把糖果放在手边,等江栩时不时观察他,又观察他手边的糖果时,他才说一句,“给你的。” 然后起身走人。 很奇怪。 江柔还在戒毒中心,王雪华也在女子监狱,江远山去世深埋地下,整个江家,只剩下江栩了,但她现在这个样子,又怎么能去江氏上班,江逸城后悔自己跟她大吵那天发狠说了句宁愿她傻一辈子,就好像江栩变成这个样子,都是因为他当初的那句话。 所以,他心有愧疚,心怀不安,每次靠近却又不敢开口说话,内心矛盾,只能坐一会就起身走人。 其他人除了莫老四和韩东延只来过一次后就再也没出现以外,还有一个人出现的频率有些高,这个人就是还瘸着腿的杭呈礼。 他拆了石膏不久,受伤的那条腿不能站太久,拄着拐杖又觉得太丑,丢了拐杖后当天腿疼得受不了,去了医院被骂了一顿之后,又老老实实地拄着拐杖出来了。 他是最纠结的一个人,一方面他特别希望江栩能恢复,一方面又觉得江栩这样就是自作自受,杭家要不是因为她,自己父亲也不至于险些折了进去,鸿源也不会短短不到一周时间就亏损了近一个亿,而杭永德更是为了保下鸿源,把所有家底全部补了上去,杭家没有倒下,但这并不能代表他就可以原谅她。 虽然他救了她,但那是作为一个人的良心表现,不可能在那种情况下见死不救,但救完人后,他确实不想跟她再有牵扯的,没想到“那边”让他过来传话,谁能想到这个传话这么艰难,因为江栩傻了,根本就不可能听得懂传话的内容,因此他不得不留下来,思索着“那边”下达的第二个命令: 把江栩带过去。 但是这个带过去要怎么带? 起码要让江栩跟他熟悉一下吧? 虽然听起来有点像拐卖儿童,但杭呈礼打算到时候跟董玉华沟通一下,得到确认之后,再把人带走,不然刚带出去,就被满世界通缉的话,他这辈子就算彻底栽了。 因此,他隔三差五来一趟,白天送各种玩具漂亮娃娃泰迪熊,夜里就坐在门口放小型烟花,偶尔让保镖放风筝,自个就坐在树下,吃着三明治,吹着暖风,算是野餐。 江栩到底是孩子心性,一群陌生人都对她很好,即便一开始比较怕生都是躲在董玉华身后才敢跟人讲话,熟悉了之后倒是什么话都说,也不去看董玉华在哪儿了,自己都能奔出来一个人跟人讲话,还会露出甜甜的笑容。 杭呈礼听着她喊大哥哥时,心里别提有多爽了。 “大哥哥,要下雨了,妈妈让我来问你要不要进去?” 杭呈礼看了眼天,“不用了。” “进来吃了晚饭再回去吧。”董玉华走了出来,“一直没好好感谢你,我亲手做的,你不嫌弃的话,进来尝尝。” 杭呈礼看了眼这个女人,她是江栩的生母,年轻时必然是漂亮的,只是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她一张历尽沧桑的面孔正带笑看着他,杭呈礼到嘴的拒绝又咽了回去。 “行啊。” 厨房里半雪和唐玄正在研究菜谱大全,他们俩已经连续下了一周的厨了,董玉华这些天都没有插手的地方。 好在今晚是董玉华的主菜,她煮了骨头汤面,自己揉的面,切出来的面条,加上大骨头熬了三个小时出来的汤,等面条彻底吸饱汤汁后,盛到大碗里,放上一片荷包蛋,一勺花生米,一些萝卜丁,三片香肠,最后洒上香菜,一份骨头汤面就完成了。 “小栩快点吃完上去,把耳机戴上。”董玉华把一碗面条推到江栩面前,宽慰她说,“如果打雷了,妈妈就上去陪你。” “好。”江栩拿起筷子软软地应声,然后一口吃掉香肠,发出满足的欢呼声,“好吃!” 董玉华面露欣慰地看着她,“好吃也不能贪多,我这碗里的给你。”说着,把自己碗里的香肠夹到她碗里。 原本江栩碗里的香肠就比旁人要多。 原来她小时候居然不喜欢吃菜,喜欢吃肉。 杭呈礼拿起勺子喝了一口汤,随口问,“她害怕打雷?” “嗯,不打雷还好,打雷的话很害怕。”董玉华看着江栩,没把后半句话说全,十一年前出事那天也是雨天,她从不喜欢雨天出门,经过那次事件后,只会更讨厌雨天。 半雪默默把自己碗里的香肠片也夹到了江栩碗里。 江栩偷偷看了眼董玉华,发现她没有生气之后,这才吐着舌头俏皮地冲半雪笑了笑。 半雪也冲她笑了一下。 唐玄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想起昨晚看见的那张照片,心里不由有些酸涩。 他把手伸到桌下,轻轻握住半雪的左手。 半雪回握住他。 刚吃一半,外面雨势哗然,小雨瞬间变成瓢泼大雨,雨滴争先恐后地扑到窗户上,从窗户看出去,只看到地上被哗然雨势激起的阵阵白浪。 江栩飞快地躲进楼上卧室里,董玉华冲她上楼的背影叮嘱说,“戴上耳机啊。” “好。” 杭呈礼吃完饭后,接了杭永德的电话,担心一楼隔墙有耳,他就到了二楼窗口才按了接听。 作为父亲,杭永德自然知晓杭呈礼最近的行程,但是自从他出事到他被保释出来,董玉华都没有打过电话露过一次面。 他知道两人之间横着董玉华亏欠多年的女儿,因此到现在没有出现在江栩面前,也没有去打扰董玉华想弥补江栩的心情。 但他没想到这个时间点,杭呈礼居然会在那边吃了晚餐,还是董玉华亲手做的骨头汤面。 杭呈礼正说着话,突然外面一道惊雷炸响,他惊了一下,抬头看向窗外,一道闪电撕开天空,露出一条长而扭曲的裂缝。 他冲电话那头道,“打雷了,您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杭永德问,“那个小丫头怎么样了?” 杭呈礼摸了摸鼻子,“她把咱们家搞成这样,你还关心她?” “一码归一码,她报仇是她的事,而且,我不是关心她。” 杭呈礼正要再说什么,余光瞥到窗户上有个影子,一回身才瞧见江栩站在身后,吓了他一跳,他冲江栩摆摆手,“大哥哥先打个电话哈。” 杭永德在那头说,“行吧,没事了,挂了。” 杭呈礼收回被挂断的手机,随后看向江栩,打趣着说,“你不是害怕打雷吗?怎么又出来了?刚刚那一声吓到你了?要不要大哥哥陪你?” 江栩站在那,神色有些偏冷地睨着他,微微拧着眉,问,“大哥哥?” 杭呈礼见她目光有些冷淡,不由得问,“你怎么了?” 江栩看着他没说话。 杭呈礼怪异地看着她问,“喂,你怎么了?” “你怎么在这?”江栩问。 杭呈礼松了口气,“啊,我上来接个电话。” 江栩盯着他的眼睛,“我问的是,你为什么在我家?” 杭呈礼:“……”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面对的不是那个七岁的江栩,而是……另一个。 杭呈礼不由自主几乎是惯性使然地夹紧了腿,随后身体微微后退了半步,双手捂住裆部,冲江栩摇了摇头,“你先等等,我……我……我可以解释,你听我解释,咱们先别动手好不好?” 江栩手里捏着一份遗嘱的复印件,她把复印件递到杭呈礼面前,问,“枭爷呢?这是他给我的?” 杭呈礼不敢伸头去看,担心这是个套路,缩着脑袋没说话。 江栩又看了眼遗嘱复印件最后一页的那句话,上面是燕廷枭的原话:“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但如果我出了事,希望这些能给你足够的保障,要好好照顾自己。” 外面一道惊雷劈下,江栩被闪电的白光闪到了眼睛,她想说话,脑海里突然出现许多画面碎片: 雨夜,她轻轻推开一片漆黑的房间,爬上一张床,在他隐忍的喘息中,吻住他的唇…… 火光中,几个黑色身影冲过去,只有一声凄厉嘶喊残留脑海,盘旋不去。 遗嘱最后一页,她似乎看见那人眉眼温柔地说,“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但如果我出了事,希望这些能给你足够的保障,要好好照顾自己。” 枭爷。 她张嘴想说话,却是眼前一黑,伴着窗外震耳欲聋的雷声,再一次倒下。 第449章黑色 第449章黑色 毫无意外的是,江栩第二天醒来后,再次不记得昨晚的事情。 虚惊一场的杭呈礼微微放松夹紧的双腿,再次从江栩嘴里听到那声“大哥哥”时,他的后脊忍不住一凉,他明白一件事,从今往后他从这三个字当中是再也体会不到任何爽感了。 董玉华带江栩去医院找了精神科的医生,虽然她始终不愿意承认江栩有任何精神问题,但面对时好时不好的江栩,她似乎只剩下找医生求救。 但江栩第一次来时还很配合做调查,再次来时,她似乎认清了诊室门牌上写的“精神科”三个字,显得十分抗拒,甚至委屈地问,“妈妈,为什么要来这里?我们回家好不好?” 董玉华不知道该怎么办,看见她哭了更是心疼,只好跟医生说以后再说,随后匆匆带着江栩回了家。 唐玄联系了穆承胤,跟他简单说了下江栩的情况,穆承胤是外科医生,不懂精神科这块,但提供了一点宽慰话: “她既然前后恢复过两次,那么说明,以后也会时常出现这种症状,不用着急,我觉得这是一种恢复的表现,上一次听说刚醒前后不到一分钟就晕倒了,这次好像时间长一些?是不是代表以后恢复的时间也会变得越来越长?” 唐玄把话转述给了董玉华。 他和半雪打算明天就走,这些天他都在这里,手头堆了一堆工作,半雪原本想留在这里,但看唐玄半步不离地跟着她,只好计划先跟他回去,再派其他人来这里照看。 韩菲儿是五月底来的,下车后,对着车里一个戴着兜帽的人说了几句话,随后才关上车门朝这里走了过来。 董玉华看见了,问,“车里的是谁?怎么不一起来?” 韩菲儿摇了摇头,“不了,我一会就走了。” 她带了些礼物给江栩,都是夏季新款长裙,还有几双板鞋,因为知道江栩不穿高跟鞋,她专门为长裙搭配的板鞋,颜色和款式都是配套的,很是精致漂亮。 江栩接过礼物说了声谢谢,随后顺着韩菲儿离开的背影,有些好奇地看向车里的人,离得远,那人戴着兜帽看不清脸,只是江栩忽然觉得那人似乎看了过来,她微微笑着看过去,只看见那人似乎敲了敲手边的车窗。 江栩傻傻地看着那个动作,不明所以地跟着敲了敲边上的门框。 韩菲儿回头看到这一幕,笑了一下,又回头冲江栩挥了挥手,“再见。” 随后她坐进去,问长安,“她好看还是我好看?” 长安:“……” “好,不开玩笑,你能治好她吗?”韩菲儿关上车门。 长安摇摇头。 “你的机器人都可以承载你的记忆,如果你把她的记忆,就是她之前的记忆再弄到她现在的身体大脑里,这样,她不就可以……” 长安沉默了许久说了句,“我那是机器人,她是真的人。” 韩菲儿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傻话。 隔着车窗她看见江栩还站在门口,于是她冲她再一次挥了挥手。 —— 江栩小腿上有个疤,是出院两个月后才发现的,她隐约觉得这个疤好像是烫伤的,但又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导致烫到了小腿。 她偶尔脑子会产生眩晕感,那一刻,天旋地转,她总会在脑海里看见很陌生的画面,有时是雨天,有时是晴天,她边上站着一个人,但她看不清那个人长什么样子,只记得他一身黑衣,身形高大。 她把脑海里的那个人当成了杭呈礼,因为只有他经常来看她。 “我做梦梦见你了,大哥哥。”再次见到杭呈礼时,她笑着说。 杭呈礼被她这话吓了一跳,咽了咽口水,问,“梦见我做什么了?” “不知道。”江栩思考的样子说,“你就站在那,没说话。” 但很快,她又歪着脑袋很苦恼地看着杭呈礼的衣服说,“你不是穿这个衣服。” 杭呈礼:“……” “那我应该穿什么?”他问。 “黑色的。”江栩比划了一下,“好像再高一点,咦,大哥哥你怎么这么矮?” 杭呈礼:“……” 孽缘。 他为什么摊上这么个祖宗。 为什么吃了那么多次亏,还眼巴巴送上门找虐。 “听着,我跟你妈妈说过了,我打算带你去一个地方玩,你妈妈同意了,到时候她跟我们一起去。”杭呈礼说正事,“你,到时候别乱跑,跟着我走,懂吗?” 江栩懵懂地点头。 杭呈礼松了口气,“好,就这么说定了。” 原本杭呈礼打算一个人带江栩离开的,后来一想到江栩如果突然间反悔了,再到那边闹着大哭大叫什么的,他一个大男人反倒拿她没辙,搞不好还会被人误以为是人贩子,只好把董玉华也一起带过去,确保万无一失。 但他没想到,准备出发那天,会在门口看见那么多人——梁嘉和老五,唐玄和半雪,韩东延和莫老四,沈亦白忙着准备全国预选赛没来。 “我就说,这孙子怎么最近频繁往这跑,天天献殷勤呢。”莫老四从背后拿出一副手铐,放在掌心掂量着,眼皮子轻轻撩起一条缝,看向杭呈礼的眼神轻蔑又不屑,“怎么,合着一开始就打算绑架我小嫂子?” “说实话,我观察这么多天都没找到破绽,险些就放弃了,幸好多坚持了这么些天。”唐玄补充,边上半雪也充满敌意地看向杭呈礼,俨然这对夫妻档一开始说什么保护江栩才住进来却原来从头到尾防的都是他。 杭呈礼:“……” 他茫然地看向董玉华。 董玉华摆摆手,“我,我没告诉他们……这,这是误会,他其实人很好的,真的,要不是他,小栩也不会活着,你们相信他。” 韩东延站在莫老四边上,闻言开口问,“相信他可以,去哪儿?” 杭呈礼警惕地后退一步,“我……我不能说。” “不说?”梁嘉看他一眼,冲莫老四道,“报警。” 莫老四亮出手铐,“不用报警,我直接带到警局,那边有的是手段对付不说真话的人。” 杭呈礼:“……” 所以为什么计划一到他这里就总是出岔子? 他深深看了眼江栩,只觉得自从遇到她,他的人生就与顺遂二字背道而驰了。 “还看!你个混蛋!”莫老四冲过去,拿起手铐就把杭呈礼铐了起来,“你他妈居然敢惦记我小嫂嫂?!谁他妈给你的胆子?!活腻了你!别以为我老大出事,你就可以趁虚而入!你他妈想都别想!别以为你救了我小嫂嫂,你就是她的救命恩人,我告诉你!你救了她,咱感激完了,以后别想用这件事捆绑她一辈子!” 杭呈礼被他喷了一脸唾沫,只是偏着头,躲开他的口水,随后伸出手抹了把脸。 莫老四把人往车上推,“走,我送你去警局,我看你们杭家还想做什么!” “我要带她去见一个人。”杭呈礼手抵在车门上,手腕上的手铐咔咔作响,“至于是什么人,我不能说,但我必须要带她走。” 韩东延拦住莫老四,随后看向杭呈礼,断眉微微拧着,问,“你可以带她走,但我们必须一起跟着。” “对!要走就必须带上我们!想绑架我小嫂嫂?亏你个禽兽想得出来!有本事把我们一起绑了!我看你有没有那个能耐!”莫老四又喷了他一脸口水,“走!谁不走谁他妈就是孙子!” 杭呈礼:“……” 生活到底要对他这张俊美无双的脸做些什么啊? 第450章等着 第450章等着 傍晚时,被手铐铐在车上一整天的杭呈礼又饿又渴,还有些尿急,偏头只能看见自己的保镖和莫老四在树下打得热火朝天难分难舍。 莫老四最近锻炼得愈发劲瘦了,身上多余的肥肉都化成了肌肉,身形漂亮了许多,打斗过程中时不时露出的人鱼线和隐约成型的腹肌也十分吸人眼球,梁嘉作为看客,看得目不转睛,老五有些吃味,但是当着周边还有很多女性在场,他忍住了脱衣的冲动,只是默默地悄声跟梁嘉说,“我身材比他好。” 梁嘉没吭声。 从西藏回来后,他们两人的关系就十分微妙,原本她已经不跟他讲话了,可偏偏燕廷枭和江栩出了事,一旦和老五开口说了话,后面再冷淡下来就显得有些做作,她索性不去想那些旁的,只想将两人的状态调整到以前的样子。 即便她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悄悄变了。 “攻他下盘!”韩东延喊了一声。 莫老四背对保镖,听到这话下意识就是一个回手掏。 保镖:“……” 韩东延:“……” 众人:“……” 被铐在车上的杭呈礼默默夹紧双腿。 幸好保镖反应速度够快,撅着屁股险些蹭到树上,只是场面太滑稽了,围观众人全部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韩东延默了片刻,说,“行了,休息一下吧。” 莫老四赶紧过来问,“我刚刚表现怎么样?” 韩东延一言难尽地看着他,指着门里说,“进去冲个澡吧,一身臭汗。” 莫老四赶紧低头闻了闻,“真的吗?我怎么闻不到?” 杭呈礼的保镖小赵也走了过来,冲韩东延问,“我能不能跟你再来一次?” 小赵和莫老四对打之前,被韩东延一招就撂倒了。 莫老四插话道,“你打得过我就算你厉害了,你要知道,当初他可是被我一下就撂倒的。” 韩东延轻轻瞥了他一眼,想起地下酒库那段,不知道想起什么,忽而勾起嘴角。 小赵明显不信,站在那憨笑。 莫老四被韩东延的笑容闪得有些晕,又觉得自己当众犯花痴像个女人,赶紧看向小赵,转移注意力,又看向被手铐铐在那的杭呈礼,问了句,“你看起来傻乎乎的,你们少爷怎么挑了你当保镖?” “嗯?”小赵挠了挠头,“可能,因为我们少爷也傻乎乎的吧。” 杭呈礼:“……” 莫老四哈哈大笑,“说实话,你少爷那么蠢,怎么会想到绑架我小嫂嫂啊?” “不是绑架,我们少爷只是想带她去……” “闭嘴!傻逼!”杭呈礼破口大骂,“你个蠢蛋!给我闭嘴!” 小赵看着被铐在车门边上的杭呈礼,叹了口气,“少爷,人家那边又没说不能带这么多人,你把大家都带过去也没关系的。” 杭呈礼拧眉思索了片刻,忽然点了点头,“对啊,我打电话问问。” 莫老四:“……” 韩东延:“……” 众人:“……” “我手机呢?”杭呈礼问。 “在你口袋啊。”小赵回。 杭呈礼右手被铐在车门上,他挣扎不开,拧着眉道,“我怎么拿啊?” 小赵说,“你不是还有一只手呢吗?” 杭呈礼看了眼没被铐着的左手,“哦,忘了。” 众人:“……” 莫老四走过去,给他解了手铐,随后叹着气走到一边,这个智商估计是绑架不了人的,这个智商就像抢劫犯去抢银行,亮出枪的那一刻,因为过于紧张不小心把枪甩手递给了银行保安,在逃跑时又不小心掉了裤子,而因为忙着逃跑,又不小心撞上了还没打开的感应门…… 简直蠢到家。 电话通了。 杭呈礼问,“那个,我这次去可能会多带几个人……” 那头反应很淡,“没事,到时候婚礼比较热闹,人多也能混进来,别走散了就行。” 没料到进展如此顺利的杭呈礼:“……好。” 所以他这一整天被铐在车门上又饿又渴还憋得膀胱险些炸了——全他妈的……白费了。 “那边同意了。”他涩哑着嗓子说。 莫老四点点头,“那行,我们收拾收拾一起去。” 韩东延直接进去收拾了,梁嘉和老五也一前一后进房间了。 杭呈礼回头看向自己的保镖,想说什么,就听小赵豪气万丈地说,“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杭呈礼:“……” 要不是作者不忍心,他估计马上就要气绝身亡。 “明天在这里汇合吧,我需要回去准备点东西。”杭呈礼去洗手间释放完膀胱后,又进厨房吃了两人份的餐,随后才瘫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说。 “需要准备什么?我帮你准备。”莫老四狐疑地盯着他,脸上只差写着‘你别想跑’四个字。 杭呈礼看着他,问,“你确定?” 莫老四冷嗤,“你要什么我不能给你搞到?开玩笑。” 两个小时后。 莫老四手里提着两只假发,打电话朝韩东延吐槽,“卧槽了,他要这鬼东西干嘛?妈的,我跑了好几家理发店了,人家就一个展示的被我买回来了,还有其他的太长了,我跑了这么多家只找到两个还算可以的……我要疯了!” 第451章太小 第451章太小 “这个呢,到了那边需要戴上的时候我会提醒你们戴上。” 杭呈礼把手里的白色假发全部分发下去,叮嘱道,“到了那边必须一切都听我的,不能乱跑,不能暴露,否则后果自负。” 莫老四找了一晚上只找到了四只假发,还是偏女性款的那种,杭呈礼却是回了趟家里后,从携带的包里拿出了或长或短的白色假发。 韩东延试戴了一下,可能肤色偏黑,看着就很怪,莫老四忍不住笑喷,但还是绷着表情说不错,然后悄悄拿出手机拍了一张。 半雪和梁嘉也都挑了长款假发,试戴之后都觉得没有问题,随后把假发放进包里。 杭呈礼这才看表,“好了,时间不多了,走吧。” 此时是凌晨五点半,天已经差不多亮了。 江栩睡眼惺忪地被董玉华从被窝里捞出来,洗漱好给她背了个包,里面装了一大袋的棒棒糖,又在她长裙的口袋里放了些糖果,轻声哄着说,“小栩啊,到那边就可以好好睡觉了。” 江栩懵懂地点点头,刚从楼上下来,眼睛还半眯着,显然困倦得不行。 韩东延把手里的包递给莫老四,走到江栩面前说,“我抱她过去吧。” 门口的车已经准备妥当,韩东延把江栩抱上车后,走到后面莫老四的车上,打开驾驶座的门进去,刚关上门,就看见莫老四目光酸溜溜地看过来。 韩东延:“……” 莫老四“啧”了一声,“想不到啊韩东延,你也对我小嫂嫂有其他想法?” “我不喜欢你小嫂嫂。”韩东延把车开动,“别防贼一样防我。” 众人在杨市火车站北广场门口集合时,每一张脸都是懵逼的。 杭呈礼轻咳一声,解释道,“那个,地方比较远,我们长途过去需要好几辆车,而且也挺累,中途再休息吃饭什么的也不方便,所以坐这个最方便,车上可以睡觉吃东西。” 在场几人除了唐玄和莫老四没坐过火车以外,其他人都有这方面的经验,因此大家都没什么异议,但是…… 杭呈礼拿出手机,“我之前只订了四个软卧,所以……” “没有订我们的?”梁嘉已经掏出手机打开软件了。 杭呈礼点头,“对,因为你们是临时加入的,这个时间估计也订不到什么软卧了,你们可以订硬座……也就十八个小时。” 硬座坐十八个小时? 下了车屁股得是分开走的吧? “那你他妈昨晚怎么不提前说?!”莫老四气急败坏,“你存心的是不是?!我们都以为开车过去,谁他妈知道是坐火车?!” 韩东延第一次没计较莫老四说脏话,只是沉眉盯着杭呈礼,俨然也是有些恼火的。 董玉华在一旁抱着还迷瞪着眼睛不甚清醒的江栩,冲那边还在吵得咋咋呼呼的几个人提议道,“不然,来我们的软卧挤一下吧?” “不用。”老五开口,“我去买票,终点站在哪儿?”他看向杭呈礼,顿了顿,一手直接把人提到手边,说,“你跟我走一趟吧。” 杭呈礼:“……” 他懵逼地看着边上的保镖,心说你家少爷都被提溜着走路了,你他妈瞎了?! 保镖低头踢石子装作没看见。 杭呈礼:“……” 他是脑子进屎了还给这个傻逼保镖订了个软卧,妈的就应该让他蹲火车顶上! 老五彻底发挥了土财主的本事,花十倍价格买了几张软卧回来,还是高级的两人厢的软卧,免了别人打扰,大家又都隔壁连着隔壁,如果有什么意外,也好及时照应。 等车间隙,莫老四和韩东延去洗手间放水,朝唐玄递了眼神,示意他盯紧了杭呈礼,别中途被他给跑了。 第452章天生 第452章天生 老五和梁嘉买了些包子和玉米豆浆,每人分了些,唐玄已经吃完包子,正拿了袋子准备去丢,两人擦肩而过时,唐玄仔细看了眼莫老四的脸,问,“你们刚刚在洗手间做什么了?你怎么这个表情?” “我什么表情?”莫老四摸了摸脸。 唐玄思索了下,说,“猥琐。” 莫老四:“……” 江栩处于将醒未醒的状态,手里还抱着一根玉米在细细地啃,她眼睛半眯着,看着面前人来人往,有些傻乎乎的在笑。 杭呈礼都怀疑她变傻了,目光惊疑不定地看着她,只差伸出手问问她一和二了。 董玉华摸了摸江栩的脑袋,解释说,“小栩第一次坐火车。” 众人了然。 检票上车后,几个软卧果然都是挨个靠着,倒是离江栩和杭呈礼那边有些距离,为了以防万一,唐玄把自己和半雪的票跟江栩和董玉华的换了,他们俩住杭呈礼隔壁,以防这人半路出什么幺蛾子。 火车启动之后,韩东延惯性检查卧铺四周,包括卧铺底下每一个角落,随后站了起来,“我去看看他们那边。” “嗯。”莫老四躺在对面软卧,一夜没睡,虽然精神还在,但看见床铺就忍不住想躺上去,一躺上去就想闭上眼睡。 他眯着眼不到五分钟,外面一个中年妇女走过来,敲了敲金属杆儿,冲他笑得很是和蔼,“不好意思啊,小伙子,我能不能跟你商量个事儿?” 莫老四抹了把脸,下了卧铺站起来,“嗯?怎么了?” “我母亲身体不是很好,我这次专门带她来看医生的,这不,有点着急,软卧也没订到,只剩下硬座了,这十几个小时车程呢,我们倒是无所谓,就是这老人,我怕她身体吃不消,我母亲九十多岁了……” 中年女人很是恳切地问,“我就想问问,能不能跟您换个位置?” 莫老四犹豫了。 这要是他一个人来坐火车,肯定直接就换了,但对面床是韩东延,而且软卧只能躺一个人。 他正犹豫的空档,韩东延回来了,看见这一幕,略微挑了下眉,中年女人见他来了,又把刚刚那番话又言辞恳切地说了一遍。 莫老四担心韩东延想做好事把床位让给她,伸出手扯了扯他的袖子。 还没开口,就听韩东延冲中年妇女说,“抱歉,他病了,我得照顾他。” 莫老四:“……” 他捂着肚子,一时间不知道该表演一个脑子疼还是肚子疼。 中年妇女被拒绝了,脸上有些讪讪的,又有些哀求意味地问莫老四,“就一个床位就好了,我们不碍事的,就怕老人受不住这么长时间,小伙子,你们看起来就像个热心肠的人。” “其实要换也不是不行。”韩东延又开口了,“我们是花了三千买的,你给三千的话,我们就把床位让给你。” 中年女人脸色立马变了,像被吓到,又像是不信,带着笑,表情有些讪讪,“这,开玩笑呢?这里三千一张床?不是两百九十五吗?” “嗯,原价两百九十五,你如果想要的话,三千。”韩东延把票掏出来,“一手交钱一手交票,三千。” 中年妇女讪笑一声,“那算了,我买不起。” 她唉声叹气地走了。 莫老四狐疑地盯着韩东延,“你怎么回事啊?按照平时,你不是应该直接把床位让出去吗?” 他以为韩东延是为了他才没有让出床位,心里还有点美滋滋的。 下一秒,就听韩东延说,“你给他们发个消息,要是遇到有人卖惨要用硬座换软卧的别搭理,都是骗子。” 莫老四没明白,“什么骗子?” 韩东延指了指过道的方向,“刚刚那个,就是骗子。” “她拿这个能骗什么啊?” “骗钱。”韩东延坐在自己卧铺上,拿出一瓶水拧开喝了一口,“跟人换了软卧后,就高价卖给其他买不到软卧的人,遇到出手阔绰的,一单就能赚两三千。”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莫老四惊奇地问。 韩东延把手里的水拧上盖,视线粗粝地看向莫老四,舌尖抵了抵齿关。 半晌后,才开口说: “我以前,也这么干过。” 第453章铭记 第453章铭记 “我们在车上呢……嗯,加油,等你好消息。” 莫老四挂了电话,侧躺在卧铺上,看着对面的人,中间隔着一张桌子,他看不见韩东延的脸。 “睡了吗?”他问。 韩东延应声,“没有。” “刚刚老七打电话过来了,要不是忙着参加全国赛的预选赛,他也打算过来的……他跟我想的一样,我们都觉得老大他……还活得好好的。”莫老四抬头看了看外面,说话声音压低了几分,“我好奇的是,你什么时候发现杭……他有问题的?” “从一开始。”韩东延坐了起来,背靠着墙壁,“他属于现场第一人,警察还没赶到,他先赶到了,他有充分的时间去做些什么。当然这些都是猜测。” 说完,他又缓缓补充道,“但我的直觉倾向于这些猜测。” “我也觉得老大不会那么容易就死。”莫老四轻声说着,又有些惆怅地叹了口气,“你说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呢?为什么不留个口信给我们呢?害我难受了好些天。” “见到了你可以当面问他。”韩东延说。 莫老四点头,随后舒坦地躺在铺上,眼睛看着上方,“侯家的事你听说没?” 韩东延“嗯”了一声。 莫老四自顾自说着,“他女儿倒是挺拎得清的,侯广庆被提二审时,她就知道她爸这次是死刑,早早就把侯家的财产全部捐给慈善机构了,倒是她妈还死死守着镇远科技,等警察赶过去时,她已经吃安眠药自杀了,就死在总经理的办公椅上。你说何必呢?钱没了还可以再赚的啊,再说,她们家那么多人脉,现在法治社会,又没有把他们全家发落……” 他说到最后,朝韩东延的方向看了一眼,“你在听啊?我还以为你睡着了。” “钱,对很多人来说都很重要。”韩东延倚着墙,目光很安静地落在面前的纯白色被褥上,随后才顺着视线移到莫老四微微怔愣的脸上,“你先睡吧,五个小时后我叫醒你。” —— 北京,电竞赛事馆。 因为是全国赛的预选赛,所以参赛的团队特别多,赛事馆分前门后门,前门有个两百米长的红毯,边上是记者和举着牌子的粉丝应援团。 按照以往,沈亦白必定是走后门进的,去年输在预选赛上,今年如果大张旗鼓地进去,再输了,实在没脸。 但他今年却是走的正门,不为别的,因为他身后还跟着沈老爷子。 老爷子一把年纪了,坐飞机来回跑,到酒店入住,包括第二天出来熟悉场地,全程下来,没有任何不适,反而精神满满,特别是穿着西装戴着墨镜,和身后那助理活像个一老一少两个黑涩会。 沈亦白带着身后一群人到了红毯前露面,随后拿笔签下战队名,主持人记得他,知道是杨市的官三代,和家里闹翻了出来打游戏,几年前和经纪人闹翻,被挖走了一大半人,现在出来单干,有个小战队,人数很少,而且去年还输在了预选赛上。 主持人照例要问几个问题的,这都是早早准备好的,打算在比赛之前就博个热度。 “今年是想刷新一下去年的成绩吗?”主持人举着麦克风问。 沈亦白看了眼摄像镜头的方向,“不是刷新,是进前三。” 主持人有些诧异地微微张大嘴,随后笑着表示了加油,但那一瞬间的诧异还是被镜头捕捉到,直播界面上,不少战队看到了都不屑地发出嗤笑声。 今年虽然来了不少战队,约莫几千个,但报名的却没有过千,只有五百个,而且主办方筛查了一轮,最后只剩下三百多个战队参赛。 观众席上的绝大部分是刚新起的小战队,虽然没什么名气,但胜在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参赛只会被虐得很惨,于是乖乖坐在观众席,准备看强者和强者的搏斗。 主持人采访完沈亦白后,才看见队员末尾还跟着个老人,便问,“这是队员家属吗?爷爷,可以采访一下你吗?你支持孙子打游戏吗?” 因为上一代人鲜少有支持孩子打游戏的,不管是富贵人家还是穷困人家,对于游戏似乎只有不学无术的评价,他们不了解电竞精神,自然也不懂年轻人对游戏的热爱。 “支持。”沈老爷子笑着说,“以前不支持,后来想开了,孩子做什么只要开心就好,我们管那么多做什么。” “有这样贴心的爷爷可真好。”主持人微笑着问,“您孙子呢?是哪位?” 沈亦白站出来,“我。” 主持人当即恭敬道,“原来是沈老先生,真的是三生有幸,您一路辛苦了吧?” 沈老爷子摆摆手,“不麻烦你,我们先走了,后面人该等急了。” 主持人点点头,“好好好,您慢点。” 沈亦白带着队员和老爷子进去了,门口两边的应援团都是别的战队的,因为那群人天天搞直播撩了不少女粉丝,而沈亦白走的是专业技术型,整天带队员窝在训练基地里练习游戏,不然就是出来聚个餐再回去,除非比赛露脸,其他场合很少见到他们,粉丝也有,但是不及旁人的多,因此,大概早就被其他庞大粉丝团给挤走了吧。 沈亦白没说什么,当先走了进去。 穿过一段黑色封闭通道时,他牵着沈老爷子的手,听老人家在那边絮絮地说,“孩子啊,你比赛的事情就不要发朋友圈了,燕家那孩子没了,你燕爷爷最近都不好受,你和你那几个兄弟,最近都收敛着点。” “我知道。”沈亦白握住老人瘦骨嶙峋的手,“老大还活着呢,一定在世界上的某个角落,好好地活着呢。” 沈老爷子轻轻叹了口气,一行人穿过黑暗,迎向光明。 沈亦白转身看向自己的队员们,最后将目光定在总攻的脸上,看了一秒后,移开视线大声喊道,“这次,我们只许胜利!不许失败!” “好!不许失败!”队员们大喊。 总攻喊得尤为大声。 她看向比赛场地,看向最上方一个直播液晶屏,看向两个主持人坐在最前方准备着,看见工作人员忙前忙后,看到观众席上坐满了人,最后她看见了队员比赛的那张椅子。 眼眶忽然发烫,一滴泪就那样落了下来。 “不许失败!”她喊着。 她要让‘总攻大人’四个字,从明天开始,让所有人铭记。 第454章别演 第454章别演 不出韩东延所料,梁嘉和半雪这边也都一前一后遇到了想要换位置的“可怜”女人,甚至还哭哭啼啼的,还就站在沉默寡言的老五面前哭。 都说女人一哭,最能激发男人的保护欲。 但也得看那个男人面对的什么样的女人。 对老五来说,梁嘉的眼泪才能动摇他的内心,而其他女人,哪怕是脱光了在他面前,他可能眼皮子都不带眨一下。 于是,这个女人哭了足足一分钟,都没见面前的这位男士有所表示,不由得抹着眼泪看向边上坐着的那位看起来就长得仙气十足的女人。 梁嘉到了车上就脱了外套,露出里面一件水蓝色的长裙,她长发别在耳后,露出修长的天鹅颈,白皙的耳朵上坠着一朵小花,衬得皮肤白皙通透,她就坐在床边,手里拿了本杂志,从“可怜”的女人走过来开始诉苦时,她就一直保持着那个坐姿,一动未动。 “小姑娘,我看你就知道你心地善良,我们实在没办法了,你能不能……”那可怜女人抽噎着问,表情十分凄惨。 “大姐,别演了。”梁嘉收起杂志,站了起来,指着她身后说,“你说你不是带孩子就是带个老人家过来演这么一出,回回火车费都够好几千了吧?划算吗?嗯?这上面吃住又不包,而且好心人又不是特别多,比如我,我可没有你说的那么善良,我这人,最喜欢的就是看别人凄惨,你越凄惨,我就越高兴。” 可怜女人:“……” 女人穿得有些寒碜,但看得出年纪也就三十来岁,但心理素质十分强大,听到梁嘉这么一席话,仍能面不改色地继续可怜巴巴地望着老五说,“好心人,帮帮忙吧?”她低着头,甚至不惜把自己的领口露出来,她知道自己低下头,对方就能看见她领口里的深沟。 男人都吃这一套,她笃定对方会因为多看了她一眼,所以心里过意不去把床位让给她,又或者因为多看了她一眼,他的女朋友就会不高兴,两人吵架,进而有一人生气把床位让给她。 但不论是哪一条,她都稳赚不赔。 然而,她没想到,算盘打错了。 从她打老五算盘的那一刻起,她就错了。 老五看都没看她,低头收拾床铺,“你走吧,我们要睡了。” 可怜女人:“……” 另一边。 半雪也在经历着一模一样的悲惨事件,只不过,这里出现的不是年轻女人,而是之前从韩东延那里离开的中年妇女。 同样的苦情戏码演完后,半雪还在收拾自己的行李,唐玄则是在拿手机给小石头发消息,没人搭理那位苦情戏中年女演员。 等半雪收拾完后,发现她还没走,这才问她,“什么事?” 已经把台词说了两遍的苦情戏中年女演员:“……” 唐玄发完消息也抬头看了过来。 中年女人这才觉得,怪说能住这么好的软卧呢,有钱人不仅有钱,还有的是颜,刚刚那边遇到的那两个男人长得帅气不说,这边这个男的也很帅,就是这个女的不是特别漂亮,但身上有着说不出的气场,而且看着存在感很低,可一旦对上视线,总觉得那双眼睛能洞穿一切。 就比如此时此刻。 她看着她问,“什么事?” 那双眼睛冷淡漠然,就像好整以暇地在看一个滑稽的小丑,在拙劣地表演。 中年女人顿时觉得自己这一晚好像是踢到铁板了。 “我……”她忽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对着那双眼睛,那个女人似乎什么都知道,但她不说,她就安静地看着她。 等她表演。 “对不起……没什么事。”中年女人几乎是落荒而逃。 唐玄放下手机,站起来去牵半雪的手,“厉害啊,什么话都没说,就把人赶走了。” 半雪抿着嘴说,“我之前坐火车的时候遇到过,那时候怀孕,忍着不舒服把床让给了一个老人,后来我上洗手间的时候看见这里躺着一个年轻人,问了才知道,花了三倍价格买了这里的床位,我才知道自己被骗了。” “对不起。”唐玄低头吻了吻她的脸。 半雪轻笑了一下,“其实我一直觉得没什么,你这么一说,我忽然有点委屈……”她抱住唐玄的腰,“当时很难受是一定的,但不是心里难受,是身体犯困孕吐难受……你不应该说对不起,当时你也不知道我,而且……” 唐玄紧紧搂住她,“对不起,在那种时候没能守在你身边,对不起,没能早早知道你,对不起……” 半雪失笑,“你在说什么啊,又不怪你。” 唐玄埋在她肩颈,“我觉得亏欠你很多,老大出事后,我更是草木皆兵,每天都过得胆战心惊,我害怕你出事,怕小石头出事,怕……” “没事。”半雪揉了揉他的头发。 唐玄笑,“怎么弄到最后,变成你安慰我了。” 半雪抬头冲他抿嘴笑,唐玄低头吻住她的唇。 两人近期借住在江栩家,全都本本分分地只是借宿,没有做超出接吻以外的事。 眼下是两人第一次同行坐火车,还有两人独处的小小空间,自然想亲密片刻,然而,总有不识好歹的人打扰这片刻温存。 隔壁传来杭呈礼的声音,“这里隔音不是很好,你俩千万别在车厢那啥那啥,虽然有帘子,但是好多人喜欢走来走去……” 保镖低声劝了句,“少爷,你少说两句,待会你要是被打了,我不帮忙的。” 杭呈礼诧异地拔高声音,“卧槽了,你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吗?” “记得啊。” “我要是被打了,你凭什么不帮忙?”杭呈礼不可置信地问。 “你这是自找的,我帮什么忙?”保镖咕哝着说。 杭呈礼:“……” 他气急败坏地瞪着保镖,心说,我他妈花钱请的到底是个啥? “这里面几个人也就那个韩东延和莫思东看着不好对付,边上这个你也打不过?”杭呈礼压低的声音在问保镖。 保镖回:“你问边上哪个?” “废话,唐玄啊,傻逼!唐玄你不认识?”杭呈礼简直懊恼得要抓头发了,他相当怀疑自己当初脑子是进了屎,不然怎么找了个二货来当保镖。 “他我不确定,但另一个我确定我打不过。”保镖说。 “另一个?”杭呈礼懵逼地问,“隔壁不就两个人吗?哪来另一个?” “那个女人。”保镖轻声说。 杭呈礼震惊了,“你他妈连个女人都打不过?” “她是岐市石老大的女儿。”保镖低声说,“据说,她单手力道很大,可以直接捏碎人的喉骨。” 杭呈礼怔怔地往回走了几步,脱了鞋子,语无伦次地问,“被子叠好了吗?我要睡了。” 保镖:“……” 第455章码头 第455章码头 梁嘉被噩梦惊醒,她翻了个身坐起来,正要拿水喝,就见对面床铺上老五睁着眼睛坐在那,见她醒了,问了句,“怎么了?” 两人从西藏回来后的关系说不上好,梁嘉自从回来就没打算跟他说话,可偏偏燕廷枭和江栩出了事,一群人忙着医院警局燕家江家来回奔波,免不了两人要说话,可谁也没有再提西藏那边的事儿。 梁嘉不提自然是想继续和安仅山保持之前的状态,而小安子不跟她提,俨然是知道她的答案。 这么长时间以来,梁嘉几乎能躲就躲,从不和他在一个空间里单独相处,担心遇到上次那种事,小安子从各方面都开始向她一点点证明,他不是个孩子,他长大了,是个成年男性,不仅仅是身体上,还有心理上的成熟。 他照顾人心思缜密又细致,做事更是面面俱到,梁嘉和他在一块,这些年早就习惯了把所有事交给他,自己只专注享受,如今回头再看时,当初的那个孩子早就独当一面了,他的肩膀也很宽,手臂很结实,她那天晚上咬得齿关发疼,只咬出个血印。 她刻意不去想那些事,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眼下,她能安心入睡,也是因为早就知道他会坐在这里守着她吧。 梁嘉忽然觉得自己太自私了,她自私地霸占他对她的好,种种的,她把这当做亲情,可小安子显然不这么想。 她应该远离他的,可她做不到,又不能接受他,在这种进退两难的境地里,两人却又做尽了亲密的事。 这让她苦恼又头疼。 “做噩梦了?”安仅山下床走过来,拿了一瓶水,拧开递给她。 没有她的吩咐,他暂时还不敢离她太近,也不敢坐在她的床铺上。 “嗯。” 梁嘉接过水,喝了几口,拿起枕头放在后腰,冲他说,“你睡吧,我玩会手机。” 安仅山看了眼手机,才过去四小时,问她,“饿不饿?” 梁嘉摇头。 安仅山想了想,往枕头上躺了下去,眼睛却还看着梁嘉的方向。 梁嘉打开手机,权当没看见。 微博里卢珊的那组照片还在热门,都过去好几个月了,热度一直没减。 梁嘉点进去看了眼,发现评论区不少人都亲自去了西藏一趟,说是走过了男神走的路,还有人计划准备多几个人一起凑钱去修一座桥,给那边的孩子上学,还有人和孩子们拍照,评论区一溜的照片。 还有孩子们举着一张手写的白板,上面写着“叔叔!我们爱你!” 梁嘉又点进去卢珊拍的那组照片,看见了卢珊后来发的那张照片,男人蹲坐在矮凳上,烧火洞里的光映红了他的半张脸,他的眉眼在那一刻显得很是专注又温柔。 底下配文,她看了一遍又一遍。 上面写:【他在为他的爱人做宵夜。】 她合上手机,目光顺着方向落到了对面床铺上,安仅山侧对着她,闭着眼已经睡着了,他的头发长长了些,五官虽然在兄弟几个当中不是很出众,却很有自己的特点,看着老实却又十分固执,听人说话时,目光专注又热切,他寡言少语不善言辞,内心却柔软得一塌糊涂。 梁嘉这趟回来时,专门去他的店里转了一次,自从卢珊那个微博发完,他的店就火了,不少客人慕名而来,留言墙上贴满了照片和留言。 她摩挲着那些样式不一的照片,看见它们发着光在温水中露出杯上的照片,内心像是被一只温柔的手轻柔碰触。 从没有人这样认真对她说的每一个字,就连武宏斌都没有这样过。 梁嘉不是没有感动,可每当她想起安仅山三个字时,她就会想起安家,想起安老爷子,想起大哥大嫂,想起他们每一张脸。 —— 第二天凌晨车子终于到站,一行几人汇合后,杭呈礼带他们打车到了码头。 这才凌晨两点多,码头人来人往,准备下海的或者从海里运货回来的,以及码头贩卖海鲜的都已经收拾妥当,一阵阵扑鼻的鱼腥味涌过来,江栩原本就从车上下来有些发晕,闻到这味儿干脆找了个垃圾桶抱着吐了起来。 梁嘉也险些没忍住,好在安仅山从口袋里拿了橘子剥了橘子皮分给几个女性,半雪倒是没什么,唐玄和莫老四却是忍不了,拿了橘子皮猛嗅两口,随后屏着呼吸往前走,再低头往掌心的橘子皮猛吸两口,再抬头……一路都保持着这个状态。 直到前面带路的杭呈礼停在一艘船前,这艘船通体漆黑,如果在夜里一定看不出这是一艘船,除了船帆是白色,其他几乎找不出别的颜色,而且其他船上都写着代号,或者什么制造,唯有这艘船什么都没写,而且船上似乎没人,安安静静的。 杭呈礼转身叮嘱大家,“记住,为了确保安全,上船之后大家就把假发戴上。” 一行人点头。 杭呈礼这才放心地上前,他刚脱离拐杖不久,走路还有些惯性的跛,保镖小赵扶着他登上船梯,后面一个接一个上船。 “五点船会开,到十点我们就到目的地了,你们有五个小时休息时间,还有,记得把假发戴上。” “船长呢?”梁嘉问,她一边打量着船舱,一边想去驾驶室看看,甲板上反正没人,也没听到有船员的动静。 “船长和船员四点半才会过来。”杭呈礼看腕表,“船上不提供吃的,这边只有海鲜,生的。” “那我们早餐吃什么?”莫老四问。 “离这边二十分钟路程有个饭店,那里可以点菜。”杭呈礼说,“不过,菜很难吃。” 保镖小赵拉开自己的行李箱,从里面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几个罐头和面包,发给几个女性说,“我们带了这些。” 杭呈礼瞪着他,“我说让你拿出来了吗?” “可待会吃早餐还是要拿出来的啊,我留了你的份儿。”小赵说着把另一份罐头和面包拿出来递给他。 杭呈礼:“……” “为什么不提前说?”莫老四真想一拳揍杭呈礼脸上,“你存心想饿死我们?” 杭呈礼无语,“我下火车时,不是说了,你们要吃饭的赶紧吃,到那边没吃的,你们谁听我说话了?” 一旁沉默寡言的安仅山忽然打开自己的背包,里面满满一袋子零食,花生豆瓜子豆干豌豆,还有苹果和香蕉。 杭呈礼一脸“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看过去,“……兄弟,你以为你是来度假旅游的?” 安仅山摇了摇头,“没有,习惯了。” 一旁梁嘉听到这话,心里不知什么滋味。 安仅山每次和她出来,总会大包小包带很多东西,她从来没去想,他带那些东西有多重有多累,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总能变魔术般立马给她弄来。 却原来,他只是把她喜欢的东西全部装满一个口袋,只等着她开口。 第456章部落 第456章部落 船舱里分了好几个房间,大家担心出现意外,全都进了一个房间,虽然有点挤,但一行人忙着给对方戴假发,倒也不觉得有什么。 杭呈礼却是第一次被挤在这个满是人的船舱里,而且对方都是两两帮忙互相戴假发,轮到他,只剩下那个傻逼保镖小赵——傻逼保镖正在努力地指导别人怎么戴,全然忘了他的少爷。 小赵原名叫什么杭呈礼忘了,总之为了提醒他作为保镖的身份,杭呈礼给他改名叫赵镖,现下看来,就算给他全名改成赵保镖,他也不会记得他还有个少爷。 妈的。 杭呈礼坐在那很是不爽地瞪着小赵,奈何这位傻逼保镖全身心地投入在帮江栩戴假发的过程中,直到江栩小声问,“大哥哥你生气了吗?” 赵镖抬头这才看见自家少爷嘴巴都快瘪上天了。 “……” 江栩从口袋里拿出一根棒棒糖递过去,“大哥哥,别生气,吃糖。” 杭呈礼不想承认自己居然被个孩子给安慰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谢谢。” 接过糖后,心里不由得胡思乱想着,江栩如果一直这样也挺好的,长相漂亮又可爱,看着那双单纯又干净的双眼,会让人忍不住把所有好东西都捧来送到她面前。 啧,这糖可真甜。 保镖走回来,挡住杭呈礼的视线,低声说,“少爷,你看起来有点猥琐。” 杭呈礼:“?” 一群人花了两个多小时,总算把假发给戴上了,杭呈礼又拿出几套衣服,都是纯白色,有些像古代的道袍一样,长长的,一根腰带拴在腰上。 莫老四一边穿一边瞅着韩东延,心说这狗男人的身材跟衣架似的,不管穿什么都好看,就是那张脸有点黑,戴个白色假发衬得更黑,但也更刚毅硬朗了。 几人把衣服套在外面,穿戴好了,才发现杭呈礼和保镖没穿,而且保镖不止没穿,他连假发都没戴。 众人不由得狐疑地盯着他问,“你怎么不穿?” “他是保镖,不用穿。”杭呈礼一边咂着棒棒糖一边打开自己的手机切换成静音模式。 梁嘉又盯着他问,“那你怎么不穿?” 杭呈礼顺了顺自己的西服,“我穿着不好看。” 众人:“……” 莫老四直接一手提着杭呈礼的衣领,“说!有什么瞒着我们?!” 杭呈礼吓了一跳,“没有!” 赵镖总算发挥了一回,从莫老四手里把杭呈礼给夺了回来,挡在杭呈礼面前解释道,“少爷没有瞒你们,就是我们人比较多,担心惹人注意,这样穿的话,即便有人穿西装什么的,也不会引人注意。” 顿了顿,他补充道,“那边黑发基本都是下人,所以我不需要戴假发,但是你们如果假发掉了,很容易被当成下人。” 保镖说话可信度还是比较高的。 莫老四整了整自己的假发,觉得很别扭,总觉得头发要掉下来了。 “这样。”梁嘉点头,又问,“那边是什么地方?” “这个……到了就知道了。”赵镖不敢多说,只拿眼睛看杭呈礼,担心自己说太多了。 梁嘉几人对视一眼,不再多问。 看来只有到了那边才能知道进了什么地方。 船长是两个小时后来的,保镖拿了一笔钱递出去,那边透过门看了眼屋子里,几个白头发女人和男人,没说什么,拿起钱走了。 再过不久,船身晃了晃,这是出发了。 江栩趴在董玉华怀里,她晕车又晕船,船还没开时,在海面上飘啊飘的她就有点想吐了。 董玉华拿橘子皮给她闻,梁嘉找了零食过来,想让她吃点,半雪拿了水递过来,女人们围坐在一起照顾江栩。 男人们聚在另一边,杭呈礼叮嘱大家把手机静音,又再三叮嘱,“下船了之后,不要走散,跟着我走,不要说话,面部表情也不要太严肃。” 他说到一半看向莫老四,“还有你,不要动不动就去摸头发,小心被巡逻队看出来。” “巡逻队?”莫老四奇了,“那什么地方,还有巡逻队?” “算是古文明部落。”杭呈礼解释,“但那个地方不受法律限制,所以,如果被发现了,对方如果要杀要剐,你们也没有权利阻止。” 莫老四这才停下摸假发的动作,有些诧异地看向韩东延,两人对视一眼,眼底都带了一丝慎重和小心。 这艘船很怪异,不是货船也不是渔船,倒像是专门载客的客船,可通体乌黑,一点都找不出客船的样子,而且船舱内十分简单,没有床,只有几把椅子,而且随着船身晃动,能坐在椅子上保持不动的可能性为零。 董玉华抱着江栩坐在外套铺就的船板上,两人迷迷糊糊睡了一觉,醒来时,船似乎停了下来,外面传来人说话的声音,随后有人在外面敲了敲门,“到了。” 杭呈礼这才站起来,拍了拍屁股,冲身后的人说,“走吧。” 他们进来时,船上还没什么人,出去时乌泱泱的甲板上站满了人,有白发的有黑发的,有年轻人,也有小孩子。 一行人沿着甲板往外走,周边还停着几艘船,都是通体雪白,船上挂满了花朵,船下七八个人穿着奇奇怪怪的衣服正在高声唱歌,几人都光着脚,没穿鞋,手里铃铛作响。 梁嘉几人都没敢开口说话,只是面露好奇地看着杭呈礼。 杭呈礼带着几人下了船往木板桥上走,边走边低声说,“人家结婚呢,开心点,别这么严肃,地上的花可以捡几朵拿在手上,待会如果碰到新娘,直接扔到她身上就行。” 穿过木板桥,是一座城门似的高楼,门边站着守卫,还有一列穿着铠甲的巡逻队从远处骑马过来。 杭呈礼几人刚好赶上了结婚的吉时,新郎和新娘刚从船上下来,在大家的欢声笑语中走向城门口,守卫们说着恭喜的话,将祝福的水洒到新郎和新娘的头上,随后身后的花童们也纷纷洒下花瓣,穿着奇怪服饰挂满铃铛的人们开始唱歌跳舞,城门打开,敲锣打鼓的声浪一波波扑过来,让梁嘉等人瞬间被淹没在人群的喧嚣狂热中。 “进城。”杭呈礼开口,“都别走散了,跟着我走。” 耳边歌声笑声纷乱嘈杂,谁也听不见谁说话,只是各自拉着手往里走,穿过拥挤的人潮,在新人面前挤出微笑,随后洒下手里的花瓣。 等再牵手时,才发现不对劲。 莫老四看着边上的陌生男人,这个人的头发是天然白色,皮肤却不是特别白,大概晒久了,还有点小雀斑的样子。 莫老四懵逼了一秒,随后才松开牵着他的手,说了声,“sorry。” 陌生男人:“?” 莫老四内心狂喊卧槽卧槽,居然走丢了,然后跳起来找人。 说是部落,可城门内的建筑很是恢弘大气,像是古建筑,到处都是高楼耸立,地上嵌着鹅卵石,墙壁是水晶石,几乎所有的人都出来庆祝这场婚礼中的新人,跳舞的人围成一圈,莫老四眼睁睁看着杭呈礼和韩东延几人被迫被拉进了跳舞的队伍中,随着队伍增大,一点点走成了一个圈。 “……” 莫老四忍不住掏出手机对准“咔嚓”。 画面中韩东延黑着脸冲这个方向比了个中指。 第457章茶馆 第457章茶馆 二楼窗边,一个年轻男人看着底下的热闹场面,把玩着手里的一根皮鞭,蓦地,他嘴角忽然弯出一个弧度,指着底下一个方向说,“那是谁家姑娘?” 江栩被人潮挤得贴着墙壁走,身后的水晶石衬得她面色愈发白皙,她喘着气睁着眼睛去看这陌生的一切,周边的人都在欢呼,她也不自觉高兴地露出笑,一双眼睛小鹿似地湿漉漉的漆黑漂亮。 边上站着一个戴面具的人,对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了底下的江栩,瞳孔短暂缩了一下,幸好面具挡着,没人发现他的异常。 孤狼冲他挥手,“去,打听一下,看看是哪家的?看样子,应该没有结婚。” 面具男应声后,简单行了礼转身走了。 杭呈礼几人还在转圈圈跳舞,董玉华身体不太好,跳了片刻,就下来了,她这段时间已经很少咳嗽了,但是人多的地方灰尘也大,她喉咙总是发痒,下船之前刚吃了药,肚子却突然疼起来,她吃药的副作用就是拉肚子,但是这里到处都是人,她不清楚洗手间在哪儿。 她牵着江栩的手说,“你在这等大哥哥他们,妈妈去去就来。” 歌声铃铛声嘈杂地钻进耳膜,江栩没听清她说什么,只是冲她笑,随后就看见董玉华转身往前走了。 她也赶紧跟了上去。 杭呈礼和韩东延正在跳舞,看见她们往前面走了,正想找赶紧找机会下来,又被人群给拽了上来,一时间脱不了身,等好不容易脱身,已经看不到江栩的身影了。 韩东延临走前冲身后隔着十几米远的莫老四打了个手势,示意他赶紧跟上。 江栩正努力拨开人群去找董玉华,冷不丁边上一道声音说,“你被人盯上了,赶紧找地方躲起来。” 等她怔怔回头间,边上到处都是人,她根本不确定那道声音是谁说的,更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对她说的。 只是她愣神的片刻间,已经被人潮推着进了一扇门,往前建筑物更加恢弘,道路两边是石雕的麒麟,边上是越来越多的人,他们都是白色的头发,每个人都面带微笑,人手捧着鲜花庆贺被围绕在中央的新娘。 这里的人实在太多了,到处人挤人,她踮着脚不停地喊妈妈,只觉得头皮被勾扯了一下,她摸了摸脑袋,连假发被人挤掉了都没注意。 新郎和新娘进入中殿后,周边都是亲朋好友,下人是不能进的,她却还一个劲往前,巡逻队发现了那个黑乎乎的脑袋,直接把人给扣下了。 江栩茫然地看向穿着铠甲的人,用力去推他,却挣扎不开。 对方问她,“哪家的?这里下人不能进,不知道?” 她惶然又害怕地看着他们,不知道该说什么。 巡逻队的队长觉得这女孩有些古怪,冲身后的人吩咐说,“先带下去,等婚礼结束了再好好盘查。” “好。” 一直在远处默默跟着的面具男眼底露出焦躁的神色,随后转身回到了二楼。 孤狼正把手里的鞭子一圈圈缠绕在掌心,看他回来,头也不抬,“问出来了?” “只是个下人。”面具男回。 孤狼愣了一下,“下人?她可是白发。” “假发。”面具男说,“大概是想冒充上等人来偷东西的。” “下人,那就更好办了。”孤狼嘴角一勾,“人呢?现在在哪儿?” “被巡逻队抓住了。” “嗯,等那边盘问完,我再去领人。”孤狼把手里的鞭子突然抽了出去,击打在墙上,墙面上一层墙皮裂开一道缝。 “啧,那么漂亮的一张脸,居然是个下贱胚子。” 边上的面具男听到这话,垂在一侧的双手忍不住握成拳。 杭呈礼和唐玄几人好不容易挤到一个巷子里,一行人汇合正在清点人数,冷不丁发现少了两人,董玉华和江栩不见了。 杭呈礼不死心地又伸头出去看了看,回头继续找了一圈,仍然没发现那两人,他绝望地抱着脑袋吼道,“操!这一群人谁都可以丢!就她不能丢!” 这话虽然不好听,但大家全都没人反驳。 “我看她们往前去了,一群巡逻队过来了,我们就没往前进去,里面好像是结婚的地方,会不会她进去了?”梁嘉问。 半雪点头,“我猜她进去了。” 韩东延和莫老四两人姗姗来迟,看见巷子里几人面色都不太好看,再看一圈没找到江栩,不由得问,“江栩呢?” 没人说话。 赵镖说,“不见了,还有她母亲。” “走啊,去找啊!”莫老四从口袋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愣在这干什么?” 他拨的是江栩以前的号码,然而自从江栩车祸后,她就没再用过手机,号码也不通。 “你们谁有她妈妈的电话?”莫老四打了几遍放弃了。 杭呈礼拿出手机,“我好像有。” 拨了电话没多久,董玉华终于接听了,她说话声音很小,“对不起,我急着上洗手间,这里有个好心人借了洗手间给我用。” 杭呈礼眉毛一皱,“借给你用?” 他几乎没有带外人来这里的经验,也就根本不知道要给对方普及这里不可以借用别人家洗手间的事。 听到这个“借”字,杭呈礼当即头皮就是一麻,“你……在哪儿?” 董玉华形容了一下,“这里有个很大的旗子,上面写着“茶馆”,然后我就进来了,我觉得这里你们也好找。” 杭呈礼叮嘱道,“你别出来。” 董玉华虽然不明白,却也听得出他话里的严肃,握住手机说,“好。” 杭呈礼挂了电话后,边上的人都感受得出他面色沉重。 莫老四直截了当地问,“她不是说她在茶馆吗?咱们走啊。” 杭呈礼皱眉,“不行,我得让别人带她出来,我们带不走她。” “什么意思?”梁嘉问。 “那不是茶馆。”杭呈礼重新拨了个号码,等待的空隙里才听到他低声说,“那里只有男人进去,从来没有女人进去。” 莫老四瞪大眼,“那不就是……妓……院?” 操,那他妈叫什么茶馆?这不存心误导人吗? “只有外来的人才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杭呈礼皱着眉,“我们这群外来人进去也带不走她,只有……” 电话终于通了。 杭呈礼松了口气,“族长大人,我们遇到点麻烦。” 第458章下人 第458章下人 “你们要带我去哪儿?”江栩被几个人提溜着往前走,她害怕地瘪着嘴,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妈妈……我来找妈妈的……” “你妈妈叫什么?”穿铠甲的男人问。 江栩不敢说。 边上的几个人打量着江栩说,“你们觉不觉得她好像……?” 有人附和,“对,好像脑子有点……” “嗯,像个小孩,一直找妈妈。”另一个人接话,又打量了江栩几眼,“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她?是这里的人吗?” “不知道,估计是新来的下人。” “是啊,送进去吧,估计一会有人来领。” 一行人把江栩送到一座黑漆漆的地下牢笼里,顺着楼梯往下,只有一盏灯照在石壁上,不少衣衫褴褛的人被关押在一起,看见来了新人全都惊奇地看着江栩,那些人蓬头垢面,有些头发全白,有些头发是黑的,但这群人每个都脏兮兮的,不知道被关押了多久,身上臭气熏天,衣服脏兮兮地像是滚进了地沟里。 江栩吓得浑身僵硬,几乎是被人提起了来丢进了一间没人的牢笼里,背靠墙壁,两边都是铁栏杆。 巡逻队的人把人丢进去之后,上了锁,跟看管牢笼的人做了交接,随后就走了。 看守的人隔着铁栏杆朝江栩问,“胆子挺大啊,是谁家的人?” 江栩不知道他在问什么,不敢回答,只是一双眼害怕又不安地看着被隔在铁栏杆之外的那群灰头土脸的人。 看守员看她不说话,自觉没趣,也没多说什么,走到一边,打开笼子,从里面揪出一个脏兮兮的男人,从身后抽出鞭子就开始往他身上抽打起来。 男人在地上疼得扭动起来,哀嚎着求饶。 江栩吓得浑身发抖,边上隔着铁栏杆的人,看她像个小白兔一样白白净净又漂亮可爱,忍不住问她,“小妹妹,害怕啊?过来,靠哥近点,哥几个给你暖一暖啊?” 江栩捂着耳朵,外面的人还在地上被抽打得痛哭哀嚎,她呜呜地摇着头,嘴里呜咽着喊,“妈妈……妈妈……我好怕……妈妈……” 铁栏杆另一边的人呵呵笑着,“害怕了,喊妈妈了……” 不知谁高声喊了句,“把她送到我们这边吧?你看她那么害怕,我们陪陪她,她肯定就不怕了……” 江栩捂着耳朵浑身哆嗦打颤。 看守员地上半死不活地人拖了进去,随后打开江栩这边的锁,扬了扬手里的鞭子冲她道,“该你了。” 江栩看着那根还在滴血的鞭子,哆哆嗦嗦地站起来,贴着墙壁往后退无可退,眼看着那人提着滴血的鞭子进来了,她尖叫一声,蓦地身体一软,晕倒在地。 “晕过去了?” 看守的几人都凑过来看了眼,确定江栩昏死过去之后,这才琢磨着说,“看样子审讯是审不出来了,只能等那边看看有没有来认领了,如果没有的话……” 铁栏杆那边的犯人集体高声呼喊,“没人认领的话,那就几位爷先享受,然后再分给我们,反正是个下人。” 也是,江栩再漂亮,那乌黑的头发也证明了她的出身是低贱的下人。 “哼,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看守的几人目光滑过江栩那张白皙的脸蛋,咽了咽口水说,“那到时候肯定少不了你们的份儿。” —— 杭呈礼几人被人秘密安置在一处院子里,外面高楼耸立,内里却是别有洞天,偌大的院子里坐落着两处纳凉小亭,长廊的墙上绘着远古时期钻木取火的图像,院子里摆满了练武用的器材和射箭的靶子,边上还有一套铠甲装备。 董玉华被带过来时整个人面上还有些苍白,大概被吓到了,好在有惊无险地被带了出来,然而,杭呈礼在看到她身后没跟着江栩时,再一次炸了。 “江,江栩呢?”他不可置信地问,“你别告诉我,你……你,你没跟她在一块?” 董玉华也慌了,“我让她跟着你们的啊,她不见了?” 杭呈礼抱着脑袋,“我他妈……” 碍于边上还有人,他把剩下的脏话咽进了肚子里,只是焦灼地抓了抓头发,“怎么办怎么办?!” 莫老四提醒道,“你打电话让那个人帮忙啊。” “这样整个部落就知道了!”杭呈礼捉急地喊。 莫老四看着董玉华,有些不明所以地问,“那她不也……不也都知道了。” 既然让那人帮忙,整个部落就知道,那么他已经帮忙救了董玉华,不就意味着现在整个部落都知道了吗? “本来我们过来是秘密进行的,不需要让旁人知道,已经为了救……”杭呈礼看了董玉华一眼,又皱着眉,“已经破例了,现在搞不好那边已经有人知道了。” “知道怎么了?”莫老四问,他实在不懂这里的弯弯绕绕,主要是杭呈礼提供的信息太少,他根本什么都不清楚就过来了,到这里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还把最重要的江栩给弄丢了。 杭呈礼叹了口气,“让我好好想想办法。” 董玉华不安又焦急,“对不起,都怪我……能不能帮忙找找小栩啊。” 她自己就惹了大麻烦,又不敢再麻烦杭呈礼,只是急得一双眼通红。 “族长大人,还有个麻烦。”杭呈礼不得已重新掏出手机,又拨了那通电话,“江栩她不见了。” …… 面具男出现在牢邸最底层时,看守的几位全都站起来,殷勤地问,“孤狼少主无聊了想练鞭子了是吗?” 面具男摇了摇头,径直走到一扇牢笼面前。 几位看守员立马了然,“是孤狼少主的人?” 面具男点头。 看守员赶紧把锁解开,“我们问了好久,她都不说自己是谁的人,这……我们也是职责在身,扎布大人可要为我们说说情,我们还没开始审讯呢,她就吓晕了……哦,醒了,醒了,来,你家大人带你走了。” 江栩从地上爬起来,面色茫然地看了眼周遭,她脑子还有些疼,耳边有人说话,涨得耳膜生疼,她捂着耳朵,只感觉一只手将她整个手臂提了起来。 她条件反射地抗拒着想推开他,就听那人用很轻的声音在她耳边说,“我带你出去。” 这人……谁? 她看过去,只看见一只冰冷的面具,隔着面具他的眼睛垂着,看不清他的神情和样子,可江栩莫名觉得这个人有些熟悉。 第459章能耐 第459章能耐 “听着,前面有个院子,我待会带你进去后,会支开院子里的看守,你找机会偷跑出来,顺着这条路一直冲,路口往左拐,不要回头,一直往左,那里有人会救你出去。” 面具男带着江栩往前走时,快速地在她耳边说道。 江栩打量着周遭,她还不太明白自己怎么忽然出现在这里,脑子里针扎一样疼,耳朵也嗡鸣不止,她费了好大劲才听清他的话。 可却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些。 然而现状却没给她多余的时间去询问,她被这只手提到了院子里,随后被送进了一个房间,房门被关上后,她听见那个人跟院子里的几个人在说话。 江栩按了按发疼的太阳穴,贴着门缝往外看了眼,院子里的人正在和那个面具男讲话,随后面具男走了,院子的人分成两边守在门口。 不知道过去多久,院子另一边传来声响,随后守在门口的两人听见动静去了一个,另一个等了片刻没等到他回来,也小心过去了。 这里的天黑得很快,似乎还没到傍晚,天就已经灰蒙蒙的了。 江栩趁机打开门矮身往外躲,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出现在这里,但唯一明白的是,她被人抓住了,得抓住机会逃出去。 顺着面具男指引的道路刚拐出院子,江栩就看见一个男人身后带着人走了过来,远远地男人眯着眼看着她说,“小兔子原来会跑啊。” 隔着距离,江栩听不到他说什么,但直接告诉她,这个人……看起来就不像个好人。 江栩猛地转身就跑。 身后男人哈哈大笑,冲边上的人说,“别插手,我的小兔子我自己来收拾。” 江栩顺着院子直线逃跑,原先扎好的发圈却忽然掉了,满头墨发披肩散乱开来,她狂奔着往外跑,到路口左拐时不由自主地往后看了一眼,那个男人像是傻掉了似地呆呆地站在那。 天空灰蒙蒙的,天地间唯有一抹亮色就是眼前她那身白衣,女孩巴掌大的脸上,一双眼睛漆黑漂亮,她目露紧张地回眸看了一眼,眉毛不自觉拧着,鼻头和嘴唇有些挺翘,嘴唇中央一点唇珠分外惑人。 直到女孩从路口消失,孤狼才从刚刚那惊鸿一瞥中回过神,他冲身后的面具男问,“你看到了吗?太美了。” 面具男没有吭声。 孤狼却是兴奋异常地卷了袖子往前追去。 江栩左拐后才发现这里又是一个院子,不同于那个院子的设计,而且这个院子门口没人看守,但是她刚从另一个院子逃出来,又冲进这个院子,无异于从虎口脱身又进入狼口。 现在出去只有被抓的份儿,可却没有任何可以躲藏的地方,她来回扫视着整个院子,忽然目光一顿,停在了院子里的一面大型水池,池面上是睡莲和荷叶,朵朵睡莲清香四溢,夜幕已经降临,池面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孤狼带着人进来时,不自觉拧起眉,到了这里,不管是为什么,都得跟院子的主人打声招呼,即便他跟院子的主人不是很对付。 “大哥在吗?”孤狼冲门里高声喊道,“我过来抓只小兔子,你要是忙的话就不用管我,我抓到那只不听话的兔子就走。” 随着话音落下,一扇门被打开,里面走出两个保镖模样的男人,人手提着一只红色灯笼高高悬在门口上方。 而门口中央一个年轻男人端坐在轮椅上,他穿着纯白的衣袍,松垮的领口却没能淡化他的冷冽气场,劲利的眉峰微微拧着,导致中央的眉骨隆起,衬得眉毛下的那双眼睛透出几分鹰似的锐利。 他的鼻梁很挺,笔直,灯笼影影绰绰落下的火光打在他脸上,将他的脸分割成明暗两面,一面是冷漠,一面是冷酷。 他只是端坐在那,周身的气势就让人不容忽视。 “怎么还出来了?”孤狼对这位凭空出现的“大哥”没多少好感,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外面天儿黑了,你这腿又不太方便,还是进去吧,我就是找只小兔子,不麻烦你了,我自己来。” 孤狼说着就冲身边的扎布做了个手势,“去房间里看看吧。” 守在门口的两个保镖闻言恭敬地俯身行了个礼说,“孤狼少主,我们一直在房间里,没看见有兔子进来,会不会是跑院子里了?我们帮您找找?” 孤狼点点头,“也行啊,不过,我渴了,可不可以进去坐坐讨杯茶?” 轮椅上的男人开口说话了,声音有种漫不经心的喑哑,略带磁性,吩咐边上的保镖,“喀山,倒茶。” 缩在水池里的江栩听到这个声音,脑子里忽然恍惚了一下,这个声音有些熟悉,她心神一晃,不小心吸了水,登时呛咳着跃出池面。 天空昏暗,只有两只灯笼照出影影绰绰的灯,池面上一个女孩湿漉漉地站在那,巴掌大的脸上挂满水珠,偏长的墨发吸饱了水垂在身后,衣服湿透紧紧贴在身上,显出底下弧度明显的身形。 孤狼看着出水的美人,眼睛都看直了。 江栩胡乱抹掉眼睛上的水,眼睛近乎执着地看着方才传来说话声音的方向——正对着池子的房间正门口,一个男人正端坐在轮椅上,他似乎要转身进房间,听见身后传来动静,微微偏头看过来,那一双眼睛淡漠到透明。 枭爷…… 江栩嘴唇蠕动,不知道是被冻的,还是太过紧张,她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担心眼前看见的都是幻象,她眼睛眨也不眨地从池子里往外爬,脑海里画面纷乱,那场火光冲天的车祸,几个燕卫们飞扑过去时的身影,那道撕心裂肺的嘶吼…… ——“明年十一月十七号早上,你死了。” ——“有我护着,以后没人敢欺负你,从前你受的委屈,今后我来补给你。” ——“枭爷,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但如果我出了事,希望这些能给你足够的保障,要好好照顾自己。” 有什么从脑海快速掠过,快得她什么都没抓住。 她只是盯着那个人,迫切地想往前走,有什么从眼睛里往外冒,热烫的,像是池子里的水,又像是身体里的泪。 她还没走到房间门口就被人拦住了,守在门口的两个保镖冲过来扣住了江栩的手臂。 孤狼盯着女孩露出一个愉悦的笑容,“我的小兔子找到了。” 江栩奋力往前冲,不知道是在水里呆久了缺氧,还是脑子混乱得快要炸掉,她望着前方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太多话涌到喉口想说,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眼眶热意弥漫,她膝盖一软,眼里蓄着泪昏倒了。 孤狼正要走过去,手臂却被人扣住。 是他那位便宜大哥。 孤狼不明所以地转头,“怎么了?” 这还是第一次这位大哥主动亲近人,别的时候都冷得跟性冷淡一样。 轮椅上的男人淡淡看着他,“谢谢,这份礼物我收下了。” 孤狼:“?” 他茫然又莫名地问,“什么,什么礼物?” 就听那位便宜大哥吩咐两位保镖说,“把人带下去,洗干净送过来。” 保镖喀山应声,直接把江栩拖下去了。 孤狼:“!” 他怒喊一声,“扎布!” 扎布却一动不动。 也对,大哥要是看上了这丫头,就没他的份儿,不为什么,因为几个长老和大祭司都说了,但凡大哥想要的都得送到他面前。 哪怕是他先看上的女人。 孤狼被气昏了头,几乎是口不择言地道,“送给你,你也没那能耐去快活!” “刚好今晚可以试试,谢谢关心。”轮椅上的男人自己推着轮椅进了房间,冲门口的另一个保镖吩咐,“喀雷,送客。” 喀雷低头右手握拳捶在胸口,冲孤狼道,“孤狼少主,请慢走。” 孤狼气得咬着牙瞪了轮椅上的男人一眼,随后转身往外走。 刚出门口,扎布就被去而往返的孤狼狠狠一脚踹到墙边。 “该死的!你连个女人都看不住!” 扎布一声不吭。 孤狼拿起身后的鞭子狠狠往他身上抽了一鞭子,随后站起身又往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扎布面无表情地站起来跟上。 他知道,孤狼少主要去找二长老了。 他回头看了眼院子的方向,随后敛下所有心神,跟上孤狼的步伐。 第460章轮到 第460章轮到 “你说他主动要求留女人过夜?” 二长老年纪大了,留着长长的白色辫子,蓄着长长的白胡子,矮小的个头,拄着一根拐杖,坐在桌前,拿起桌上的烟杆,里面烟草还没抽完,他对到烛火前,等烟草燃出火花,吸了一口提了提神。 孤狼气急败坏道,“我说他抢了原本我先看上的女人!” “女人多的是,你重新再去挑一个便是。”二长老拨了拨烛火的芯,“他不一样。” 他苍老的面容在烛火下显得格外意味深长,“这还是他第一次留女人过夜,你确定他说的是想要女人……不是想要那女人当下人?” 孤狼握紧了拳头,“我觉得他是故意想跟我抢!” 二长老嘬了口烟,静静地没说话。 “他太有心机了,我都说了那女人是我的,结果硬被他说成是我送给他的礼物,而且那女人的来历我还没搞明白,到时候如果出了事,源头还是找到我!因为他完全有借口说是我送过去的!可关键是,我根本就没送他!”孤狼喘着气,又猛地灌下桌前的一杯冷茶。 “不管你想不想送,到最后这个女人都得是他的,只要他想要。”二长老语调缓慢地说,“老族长包括新上任的族长都欠他太多,一个女人而已,你别放心上了,到时候争到台面上,你还是抢不过他。” “行,这个女人我让给他,那下一次呢?他如果还来抢我的女人怎么办?!” “到时候我来替你主持公道。”二长老磕了磕烟灰,“那个女人的来历,你先替我查清楚,听你刚刚的意思是还不清楚是哪家下人?” “不知道,可能是刚买来的下人,估计是偷跑出来的。”孤狼想起江栩那张脸,又不甘心地说,“长得是真漂亮。” “你院里漂亮的女人不少了,把心思多放些在正事上,听说那两边最近都不太安分,等你再打一次胜仗回来,到时候支持你的人会越来越多,外面都是民主投票选举,我们也可以与时俱进。” “你是说……?”孤狼心念一动,方才因为女人产生的种种愤懑与不甘尽数化作虚无,此刻只剩下对权利和地位的渴望。 二长老磕了磕烟杆,“去年要不是孤燕突然出现,孤鹰早就死了,能继承族长之位的人只有你。” 想到那位便宜大哥,孤狼忍不住问,“你说他……以后会恢复吗?” 三个月前,那位便宜大哥受了伤被族长秘密带回,并宣布他是孤家流传在外的血脉,原本几位长老都是持反对意见,可偏偏大祭司几次占卜的结果都是部落将有大灾难,神女更是将部落存活的希望寄托在这位昏迷不醒的男人身上,说他是部落未来的救世主。 救世主? 要说这不是族长的阴谋,孤狼都不信。 可大祭司和神女只听从上天的旨意,要说他们合谋自导自演这么一出戏,孤狼也是不信。 毕竟自己当年也是大祭司占卜得出的狼战将,要不是大祭司,他如今也混不到这个位置,可神女那句话到底是让他不舒服,什么叫救世主? 部落以后会发生什么,所有人都不清楚,只有大祭司和神女知道,但如果是发生战争,他孤狼才是整个部落的救世主! 凭什么一个横空出现的昏迷不醒的男人会成为他们的救世主?! 几位长老担心这个凭空出现的孤燕少主不好掌控,在救治时秘密做了手脚——部落盛产一种蛇毒,服用后会让人产生幻觉,甚至每天都周游在自己所幻想出来的幻境中,在这个幻境里呆久了,会不自觉遗忘过去的一切。 这一批受伤的几个人全都服用了蛇的毒液,初次醒来后都呈现一种茫然状,几个长老原本想把几个同样受伤的保镖灭口,但族长上任不满一年,族内不能见血,为保险起见,几位长老在议事会商议后,决定每人领走一位,放在身边以防万一。 而其中一位烧伤最严重的,则被孤狼领走,原因无他,这位烧伤的看起来除了面目吓人以外,身姿倒是比其他几位看着更壮实,而且他明明是几个当中伤势最重,却是第一个清醒的,恢复程度快得离谱,让孤狼很是满意。 部落的毒和药都比外面的功效厉害百倍,甚至泡着药长大的族长的血可解百毒,但长老禁止了族长献血救人的方法,担心他的血会分解掉蛇毒——更担心族长发现。 给几位昏迷不醒的人服用蛇毒一事,是几位长老秘密商议的,族长自然不会知晓,直到现在,他都以为孤燕忘记过去是车祸导致的后遗症。 大祭司也自然考虑到长老们所担心的事,对此事算是默许的态度。 而且即便族长日后知晓,几位长老也有法子应付——毕竟族长孤鹰和孤燕乃同父异母,算得上血脉相连的亲兄弟,如若孤燕以后有了二心,族长仁慈,定不是他的对手。 倒是兄弟自相残杀也是个好兆头,到时候战将军孤狼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二长老嘬了口烟,“恢复?不可能,除非他本身还有比蛇毒更厉害的毒,或者族长放血替他分解蛇毒,族长刚上任不久,不会献血的,大祭司也不会同意。” “你们真的信了他的身份?”孤狼还是持怀疑态度,“头发真的没人做手脚?” “他在母体时受过蛇毒,所以出生时头发是黑色,老族长把孩子和外面一个死婴调换了,我们一直以为孩子早就死了。这么多年过去,要不是族长拿出证明,谁会相信那个孩子还好好活着。”二长老说到口渴,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润了润喉,才说,“至于头发,大祭司和药医替他恢复的,他们俩没有理由合起伙来骗我们,而且孤燕醒着的时候去过族人谷洞,如果是冒充的,踏进去那一刻就七窍流血了,他却好好地,这只能证明他身上流着上一任族长的血脉。” 二长老说着顿了一下,“我比较奇怪的是,这么多年过去,他的蛇毒竟然还好好地被控制在腿上。” 孤狼不以为意,“这有什么可奇怪的?” “你不知道,蛇毒发作最是厉害,阴雨天疼痛难忍,外面普通镇定剂都控制不了,他居然忍了十几年。”二长老抽了口烟,中肯地点评道,“此人心性坚韧异常。” “十几年?”孤狼眉头一跳,“你怎么知道他忍了十几年?” “这……药医说的。”二长老低头去摸烟袋,但那一瞬间略微不自然的表情还是没有瞒得过孤狼的眼睛。 “这样。”孤狼点点头,状似没有任何怀疑的表情说,“那我先走了。” 二长老叮嘱了一声,“大晚上别去叨扰族长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我就是去通报他一声,决定他做,免得到时候出了事,全赖我身上,”孤狼舔了舔牙尖,“我可不想赔了夫人又折兵。” 出了二长老的门,他就冲身后的扎布道,“你去族长那边说一声,就说孤燕少主弄了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进了门,本少主担心他出事,希望族长大人今晚务必把女人的来历查清楚,万一是那两边派来的奸细什么的,到时候要是不小心伤到孤燕少主……可不好。” 他嘴上说着关心的话,字里行间却是巴不得孤燕少主立马被那女孩刺死,顺便再刺死族长最好,到时候他就是唯一一位可以继承的族长。 熬了这么多年,也该轮到他了。 扎布走了之后,孤狼吹了个口哨,巡逻队的一人听到哨音火速赶来。 头磕在地上,右手握拳附在胸口,恭敬地等候指令。 “去给我查,二十多年前,老族长曾经用外面一个死婴把孤燕替换出去,换的是谁家孩子。”孤狼偏头看向二长老的院子方向,声音低了些,“还有,去查二长老十几年前的动向。” 心腹问,“少主,您怀疑二长老……?” 孤狼摸出皮鞭,在掌心圈成一个圈,“我最厌恶别人对我隐瞒了,但他对我隐瞒,肯定有他的道理,没关系,我可以自己查。” “是!” 心腹趁夜潜走了。 孤狼一个人在路上站了片刻,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月亮,仰着头冲月亮“嗷呜——”一声,四面八方的野狼全都附和着发出嚎叫声。 想到那个从池子里出水的美人,他舔了舔牙尖,来日方长,他一定会得到她的! 第461章地铺 第461章地铺 “族长大人今晚有事外出,还没回来。” 族长住在部落最内部的一座白塔内,外面光巡逻守卫就有两列,一列十二人,守在外侧,另一列守在内侧,不包括门口的两名守卫。 听见守卫的话,扎布颔首道,“孤燕少主今晚留了女人过夜,孤狼少主特命我来跟族长大人说一声。” 守卫回,“扎布大人放心,我会传达。” 扎布转身往回走。 路上遇到巡逻队,他站到路边,等人走了之后,才抬头看着巡逻队的方向蹙眉。 少了一个。 巡逻队一共十二个人,现在只有十一个。 天空传来一声鹰啸,扎布抬头,透过月光捕捉到半空中一只翱翔的大鸟。 那是族长的猎鹰。 猎鹰既然已经回来,那就意味着族长也回来了。 扎布贴着墙边走,果然没走多远就听到前方传来交错的脚步声,族长大人晚上出去,没有带侍卫队,只带了自己贴身的两个随从。 看样子是处理私事。 这个私事会和“她”有关吗? 扎布低着头,看不清面具内的表情,眼看着脚步声已经拐了过来,他飞快地往反方向遁走,脚步轻得像一只猫。 —— “放心,族长已经派人去找了,接下来,你们就在这边,千万别随意走动,这里不同于外面,你们要是擅闯了什么禁地,直接被人拿去祭天什么的,我是救不了你们的。” 杭呈礼感觉自己像个老妈子,从出发到现在就不停地叮嘱这几个不听话的孩子,一颗心简直操西碎。 原本他把人送来就算完成任务,可现在江栩不知所踪,虽然族长派人去找,可要是被有心人发现了江栩的身份,再搞些小动作什么的,他们就真的是功亏一篑。 董玉华从下午到现在一直没吃东西,不停地陷入自责和懊悔当中,半雪和梁嘉安慰了几句就不再多说,毕竟眼下最重要的是把江栩找到。 “听说有人在地上发现一只白色假发?”莫老四问,“会不会是她掉的?” “我觉得应该不会吧。”杭呈礼蹙眉,“这里一到婚礼就会有不少外来人混进来,也有不少人戴假发混进来,想搞一出灰姑娘和王子的戏码。” 莫老四:“?” 韩东延断眉微微扬起,“我记得你之前说另外两边还有别的领地,你说的这些混进来的人群包括外面那两处领地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我觉得应该有吧,只不过没被发现而已。”杭呈礼打了个哈欠,“但是去年族长冒充那边的人去参加过一次那边的婚礼,险些被刺杀……最后还是被……”他说到这里话音一顿,“后来被救了,当初境地很凶险,上一任族长即将卸任,而少族长却受了伤下落不明,如果死在外面,那么现在只剩下一个人选可以继承族长之位,但那个人嗜杀成性,是部落的战将,你们如果不小心碰到了,一定要绕道走,他叫孤狼,夜里千万不要出去,这里有野狼的,是他养的,这里的人就算被咬伤也只能自认倒霉。” “这么残虐?”莫老四唏嘘,养狼是他妈什么癖好,名字里带个狼就养狼? 他又问,“对了,你说族长是叫什么孤鹰,那他养鹰吗?” 杭呈礼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 莫老四:“……” “是他出生后,大祭司送给他的,听说是和他一起长大的,鹰出没的地方,就是族长出没的地方。”杭呈礼解释道。 “我其实还不太了解,这里究竟是一个小城镇,还是……还是你说的那什么部落?”梁嘉费解地问,“这里,感觉……像另一个不受法律制度限制的城镇。” “无人部落。”杭呈礼给自己倒了杯水,抿了口水才说,“这里以前被称为无人岛,后来人多了,建立了部落,当时的人没什么文化不知道叫什么,也干脆就称这里为无人部落,后面发展越来越大,规模也相当于一个城镇,里面也分出尊卑和制度,在这里,黑发是最为低级的下人。” 难怪出发前让他们必须戴上假发。 这样一群大规模的黑发,远远地被人看见铁定就被扣上了“低级”字样。 “那我们假设,如果江栩假发掉了,又被那些巡逻的人给发现了,那么她现在应该在哪儿?”唐玄提出疑问。 杭呈礼思索片刻,“地牢吧,因为身份不明,他们肯定要把她带走调查。但如果假设她被误以为她是下人的人带走,也有可能她在……” “走,我们先去地牢探探情况。”莫老四站起身。 韩东延也随着站了起来。 杭呈礼冲半雪和梁嘉抬手示意,“你们女人就呆在这里就好。”说完,他转身看向韩东延和莫老四,问,“你俩知道路?” 莫老四一脸看智障的表情看着他,“你这不废话吗?我们刚来怎么可能知道。” “所以?”杭呈礼继续问。 “所以你带路啊!”莫老四简直无语。 杭呈礼摊手,“我又没被关进去过,我怎么知道地牢在哪儿?” 莫老四:“……”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他问。 “等。”杭呈礼说,“族长既然已经答应去找人,就会把我们所考虑到的地方全部考虑到,你说的地牢,他可能已经派人去找了,我们要做的就是等。” “现在不早了,大家睡吧,明天一早不管有没有消息,我会来通知你们。” “行。” 一行人分了两个厢房睡了,半雪和梁嘉都陪在董玉华边上,三个女人挤在一间,而另外几个男人也将就挤在一间。 莫老四和韩东延打地铺睡在下方,倒不是没有房间,而是担心彼此出事,睡在一个房间好有个照应,而且这个房间离半雪和梁嘉她们只有一道墙,仔细听可以听到那边动静,万一夜里出什么事,他们能第一时间赶过去。 一间厢房总共两张床,一面是炕一样的大床,一面稍微小一些,就在对面,和古代的贵妃榻一样。 杭呈礼自己睡在榻上,保镖小赵就睡在他底下,拿了一张席打了地铺,好在最近天暖也不需要盖什么被子。 而这边炕上唐玄和老五各占半边,中间还匀出一人的床位,留给莫老四的,但莫老四却没领情,反倒十分勤快地打了地铺。 第462章难过 第462章难过 “少主,她……又哭了。” 孤燕放下茶杯,微微偏头,似乎没听明白后面几个字,眉毛轻轻拧起,“哭了?” “对。”喀雷解释,“今天送早餐过去,她看见我就哭了,刚刚喀山去叫她过来,她又哭了,而且死活不愿意出来,还躲进了……橱子里。” 说话间,孤燕已经转着轮椅往门口走了,喀雷赶紧打开门。 昨晚那小丫头昏倒之后就再也没醒来,院子里没有女人,喀山喀雷两人送了热水进去,却迟迟不见她清醒,没办法,两人正打算把人脱干净丢桶里时,听到了孤燕少主的吩咐,“不用管她。” 于是两人把小丫头丢在床上,给她盖了一床被子就出来了。 喀雷伺候孤燕洗脚时,大着胆子问,“少主,您刚刚不是说今晚要……?” 喀山打断他,“少主肯定是想从孤狼少主手底下救她,才把人给留下的。” 孤燕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那少主准备把她怎么办?”喀山问。 “让她自己回去。”孤燕淡漠地说。 “您不怕孤狼少主再去把人给抓回来?”喀雷问。 孤燕表情漠然,“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喀雷听出少主的不耐和冷漠,立即应声,“是,我明天亲自送她出去。” 原来他们还好奇少主怎么忽然抢了孤狼少主看上的女人,原来,只是看不惯孤狼少主的作风,想挫一挫他的锐气而已。 等孤燕少主躺下入睡后,喀雷出去了一趟,也不过是半刻后就回来了,无声无息的,连门口的灯笼都没被惊扰半分。 但他不知道的是,原本早就入睡的少主,在他回来的那一刻,才轻轻闭上眼睛。 而第二天早上,喀雷就担负起把那丫头送走的大任,结果……没把人送走不说,还把人惹哭了躲进了橱子里。 隔壁厢房的门还开着,喀山正站在门口努力小声劝慰,“姑娘,你别哭了,你让人听见了还以为我们怎么你了呢,再说了,你在这哭对我们少主名声不好……” 橱子里的声音哽了一瞬,变成了无声抽噎。 “……” 喀雷推着轮椅进来,冲喀山努了努下巴,示意他打开橱子——原本担心哭声太大被别人听到,所以喀山把橱门给关上了。 喀山慢动作走进去,轻轻拉开橱门,这是落地式橱门,孤燕少主刚搬过来住不到三个月,橱柜什么都还空着。 江栩就缩在空荡荡的橱子里,听见橱柜被拉开的动静,她瞪圆了眼睛,目光惊惧又恐慌地看着前方。 随后,在她的视线里,就看见了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年轻男人,男人在看见她满脸的泪时,瞳孔不自主收缩了一下。 胸口的戒指滑过淡蓝色的光芒,江栩无法形容自己感受到的心情,像是难过,悲伤,心口有种酸胀的涩麻。 谁在难过? 是她吗? 为什么会难过? 她怔怔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很奇怪,明明眼前男人的目光晦暗阴郁,像是发怒的征兆,可她却觉得这个大哥哥很温柔——在江栩的印象里,她只见过那个不爱说话的大哥哥(江逸城)坐轮椅,因为大哥哥对她很好,所以,她没来由地对眼前这个同样坐轮椅的大哥哥也产生了好感。 只是不知道,这个大哥哥会不会也像那个大哥哥一样,不敢靠近她。 那个大哥哥(江逸城)从来都是把糖果放在椅子上,远远看着她,等她靠近时,他又离开了,只留下糖果。 她问过妈妈,“为什么大哥哥每次都送东西来,却不跟我说话,他不喜欢我吗?” “不,他就是因为太喜欢你,所以才不敢跟你说话,担心吓到你。”妈妈这样解释。 江栩缩在橱子里,看见男人的瞬间,有些害怕有些不安,可种种恐惧在看见外面还有另外两个男人时,全部转化成了对面前男人的无端信任。 他有着一头白头发,和昨天一起来的那些大哥哥们戴的假发是一样的。 他也坐轮椅,和之前对她好的那个大哥哥是一样的。 他长得也好看,甚至比这些天来陪她的那些大哥哥们还要好看。 江栩从皱巴巴的口袋里掏出一只泡了水的棒棒糖,用力捏着递过去,努力克制住害怕和不安,冲他示好,“大哥哥,给你吃糖,好不好?” 可眼里蓄满的泪还是出卖了她此刻的心理活动。 她很害怕。 递来棒棒糖的那只手在发抖。 她和昨晚那个女孩分明是不一样的,从池子里跨出来的那个满脸都是泪的女孩,她眼底写满了惊诧与不可置信,还有铺天盖地的欣喜和愉悦,那双眼里只看得到他一个人——仿佛她跨过千里,只为了找寻他。 不是面前这个,双眼澄澈干净,蓄满泪的眼底写满了对未知的不安和恐慌。 孤燕放在轮椅把手上的那只手蓦地伸了出去,接过那根被水泡过的棒棒糖。 喀雷和喀山都有些诧异地出声提醒,“少主,小心……” 小心有毒。 但他们没能说出来,因为他们亲眼看着那位这两个月来算得上冷漠的男人,伸手撕开了糖衣,将那根棒棒糖送进了嘴里。 片刻后,他拿出嘴里的糖果,冲橱子里的女孩说,“谢谢,很甜。” 江栩这才敢伸手抹掉脸上的泪,方才所有的不安和恐慌被男人这句“谢谢”冲淡了不少,她却还是害怕得想哭,她想妈妈,想去找妈妈。 可她不敢跟陌生人说,害怕面前的大哥哥会和昨天那些人一样,把她关进一个黑乎乎的笼子里,里面住满了吓人的人。 “少主,还要不要……?”喀雷出声问,“要不要把人送出去?” 喀山插话道,“我觉得应该先查清楚她的来历,再把人送回去。” 孤燕低头看着橱子里也正在睁大眼等他说话的女孩,打量了片刻才说,“先吃饭,其他的事吃完再说。” “是!” 喀雷推着孤燕出了房门。 喀山去厨房端来了早餐,放在了孤燕的房内。 橱子里的江栩闻到香味,从昨天中午到现在还没吃饭的肚子饿得咕咕叫,她捂着肚子,咬着嘴唇不停咽口水。 她脑子里还想着之前两个人说的把她送出去。 但好像那个白头发的大哥哥不想把她送出去。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能让大哥哥把她送走,在橱子里忍了好久,不停吞咽口水,肚子里又饿又渴,又突然想上厕所。 她憋了许久,直到门口喀雷和喀山离开后,她才小心地爬出来,一步一步挪到门口,刚出来,就看见白头发的大哥哥坐在廊下,手里拿了本书。 这里的太阳刚出来时是火红色的,映红了半边天,慢镜头般缓缓升起,最后高高悬挂在头顶,落下暖融融的光。 白发大哥哥背对着她,江栩小心翼翼地往院子门口的方向挪动,还没到门口,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我让人去请族长过来了,他会送你回家。” 江栩停下来,不安地问,“真的吗?” 轮椅转了过来,轮椅上的白发男人合上手里的书,从嘴里拿出那根棒棒糖说,“作为你第二次送我糖的报酬,我说话算话。” 第463章夫人 第463章夫人 第二次? 江栩茫然地看着他,印象中并没有见过他。 难道他也是自己遗忘的那些“好朋友?” 和那些大哥哥大姐姐们一样的“好朋友?” 她小心地移步过去,问,“大哥哥,洗手间在哪儿?” 男人咀嚼着这个词,面上没什么表情,下巴一抬,冲一个方向道,“那边。” 江栩道了谢飞快地跑了过去。 从洗手间出来后,江栩找到水池洗了手,一偏头看见围墙另一边伸出一根树枝,上方坠着几颗苹果。 她实在太饿了,又不好意思开口问大哥哥要吃的,看见树上的苹果,她忍不住凑到墙角下,踮起脚想去摘一颗苹果。 太饿了,哪怕这种行为不对,她还是忍不住想吃上一颗苹果,等妈妈来了,她一定会付钱的,她这样想着,心里的底气足了一些。 她以为自己够不着,可偏偏踮起脚的瞬间,她的手臂就够到了一颗苹果,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和以前不一样了,自己的身高好像变了很多,平时抱着妈妈只到她的腰部,可现在,和妈妈站在一起,她分明和妈妈一样高。 她摘了两颗苹果,拿到水池那边洗干净之后,小心翼翼地递了一颗到白发大哥哥面前,“对不起,我摘了那边的苹果,等我妈妈来了,我会付钱的,这个请你吃。” 孤燕从书上移开视线,看着面前这颗苹果,脸上辨不出情绪。 正当江栩以为他要拒绝时,却见他伸手接过了苹果,冲她说了声,“谢谢。” “不客气。”江栩对他的敌意彻底消失了,拿起苹果走到一边吭哧吭哧不到一分钟就啃了个干净。 还是有点饿。 但是伸到围墙这边的苹果只有两个,她想了想,搬了把凳子到围墙底下,然后踩在上面,正要继续去摘苹果,就见对面院子里不知何时站了个八九岁大的小姑娘,满头银发,她赤着脚站在地上,仰着脸看着她。 江栩登时蹲了下来,想了想,又重新站起来,冲她说,“对不起,我会付钱的。” 底下的女孩只是睁着眼睛看着她,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 江栩顺着她的目光才注意到她在看她的头发,她不由得捏起自己的黑发,冲底下的女孩问,“你在看我的头发吗?” 女孩依旧没有回答。 江栩难得在这里看到一个和自己“同龄”的女孩,有心想和她做朋友,但这里人生地不熟,身边又没有妈妈在,她一时只能遏制住自己这种结交好友的心态,只能抱歉地跟女孩再次重申一遍,“我妈妈来了,我就让她付钱,我不会白吃的。” 天空忽然传来一声鹰啸,江栩抬头就看见一只展着翅膀的大鸟低空掠过,她害怕地抱着脑袋蹲了下来,就见低空掠过的那只鸟冲到天空,随后猛地俯冲,方向正是底下那个女孩。 看见这一幕,江栩赶紧站起来冲围墙另一边的女孩高声喊,“你快跑!” 底下的女孩似乎有些茫然地看向她。 江栩冲身后的孤燕喊,“大哥哥,你快救救她!” 她又急又怕,眼里都有了泪。 眼看着那只鹰就要冲下来,叼走底下那个女孩。 江栩猛地跳下椅子,从地上捡起石子就去打它,还冲那只鸟叫嚣着,“你过来!你不要欺负小孩!你过来!我不怕你!” 另一边坐在轮椅上的白发男人,不由自主地唇边沾着一丝笑意,只是那笑意还未深层些,就被门口的脚步声给击退了下去。 族长来了。 江栩没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她神经紧绷地提防着那只鹰,可那只鹰只是俯冲过后就绕了一圈重新飞到天空。 她这才站在椅子上,冲围墙那头的女孩说,“没事了,你别怕,那鸟已经被我赶跑了。” 身后听到这话的族长大人险些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底下的女孩仍是静静地看着江栩,仿佛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江栩也在怀疑对方是不是脑子不太好,正在犹豫着要不要爬过去安慰她,就听见一声鹰啸,那只鸟居然又回来了,不过这次它俯冲的方向是江栩身后。 江栩回头,这才发现不知何时门口来了一行人。 为首的年轻男人一身白衣,一头银发——如果仔细阅读本书的小可爱看到这里,应该就会想起此人正是正文第三十四章只露过一面的白发男人。 男人正是无人部落的新任族长孤鹰,他相貌俊秀,皮肤偏白,也就是外面所称的小白脸,但英姿飒爽,器宇轩昂,虽然年纪看着不大,却已经很有族长的气势。 而被赶跑的那鸟,也在盘旋一圈后稳稳地落在族长大人的左手手臂上,侍从们揭开随身携带的小桶,族长伸手捏起一块碎肉,送到鹰的嘴里,等它吃完,才摸了摸它的脑袋,胳膊一扬,那只鹰再次飞向天空。 江栩傻眼地看着这一幕,后知后觉地爬下椅子,飞快地躲到孤燕身后。 族长孤鹰拿帕子净手时余光看见了,不着痕迹地观察了下孤燕的表情,只见那男人只是眉头微微拧着,冲他道,“你来了正好,把她送出去吧,看样子不是我们这里的人。” 孤鹰并不是第一次见江栩。 早在很久之前,他就偷偷调查过这位江家二小姐,毕竟这位二小姐是他大哥第一次看上的女人。 但他没想到,他好不容易把人找来,结果大哥却让他把人送走。 难道把她叫过来也不管用? 大哥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而且看江栩的表现,好像和杭呈礼所说属实,似乎真的是“傻”了。 表情慌张又不安,一双眼澄澈干净,里面的害怕情绪全都写在了脸上。 “既然不是这里的人,那就按照规定处罚吧。”孤鹰偏头吩咐身后的侍从,“把人送到地牢,先查清楚来历再说。” 如果孤燕看见她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那么就只能把人带走另想法子了,孤鹰仔细瞧了瞧孤燕的表情,发现他是真的不为所动一张冰山脸,登时生出几分愧疚,大哥如果知道面前这个女孩是他曾深爱的人,又该是什么表情。 “孤狼看上她了。”冷不丁孤燕开口,声音有种漫不经心的疏离和淡漠,“你如果把她送地牢,不如干脆送他院里。” 听听,如果不是忘记了,又怎么会说出这么狠心的话来。 孤鹰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有心想拿江栩刺激孤燕恢复记忆,又有些不忍心,毕竟这两位一个失忆,一个傻了。 碰了面,谁都不认识谁。 这画面看得他有些不好受。 正当他准备把江栩带走时,门外突然走进来一人。 侍从们全都低头恭敬地行礼。 正是江栩刚刚站在椅子上看见的围墙另一边的女孩,她依旧光着脚,披着银白的发,头发很长,几乎垂在地上,她就光脚从那边走过来,手里拿着一枚苹果。 孤鹰以为神女是送苹果来给他的,当即就笑了笑说,“正觉得有些口渴,多谢……” 他手还没伸过去,就见神女越过他,径直往里走,走到了孤燕面前,这才伸出手,递出手里的苹果,却不是递给孤燕,而是孤燕身后的江栩。 江栩睁着大眼睛,看见是她,有些诧异,又有些不安,她看向那个女孩,好半晌才发出声音,问,“给我的吗?” 神女轻轻眨眼。 江栩这才伸出两只手捧着把苹果接过来,“谢谢。” 族长很是尴尬地收回手,偏头看了眼身后的侍从,几人全都低着头装作没看见。 他忽然眼睛一亮,对啊!神女! “你看看她是不是坏人,是坏人我就把她丢到地牢里处置。”孤鹰走到神女面前说。 神女看了眼江栩,捧着苹果的江栩无所适从地站在那,一双眼睛里写满了茫然和惶惑,身体紧张得僵硬起来。 片刻后,神女转头看向孤鹰,什么话都没说,也没有眨眼,只是定定地看着族长,良久,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他。 但孤鹰却能看懂神女的意思,疑惑地问,“不是坏人?对我有影响?”他自言自语地问,“难不成以后会是我的夫人?” 他因为问得专注,丝毫没发现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听到这话时,眉毛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第464章影响 第464章影响 无人部落是一夫多妻制,一个男人可以娶四个老婆,而族长更是可以娶四个以上。 上一代老族长只娶了四个,却是收了不少没记名分的女人,在子嗣为重的那个时候,但凡有身孕的这才验证了那句母以子贵,没有孩子的使下作手段,老族长在任期间,不知道多少婴儿胎死腹中,能好好生下来存活的简直寥寥无几。 现任族长孤鹰出生时身体娇弱,不少人都以为他熬不过幼年,没想到他被药医泡着药养了十多年,不仅没病没灾,还有了百毒不侵的身体。 虽然上任不久,但族内已经不少人表示要为他挑选妻子了,堂堂正正的族长,就该配备一个文韬武略的夫人,于是,孤鹰看着神女指向他的手指,顺势就想到了这一点。 当然,他大哥的女人,他肯定是不敢动的,只是随口那么一问,因为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个女孩居然会对他产生影响。 那个影响又是什么,他表示怀疑和好奇。 神女已经转身要往外走。 “你喜欢她吗?我让她陪你玩好不好?”孤鹰问。 神女转身,眼睛大大的,没有眨眼,没有任何手势。 孤鹰知道她是拒绝了,不再多说,这才回头看着躲在孤燕身后的江栩,问,“你想做我的夫人吗?” 侍从:“……” 天上的鹰:“……” 轮椅上的孤燕:“……” 震惊又茫然的江栩:“……” “开个玩笑。”孤鹰食指弯曲放在唇边打了个呼哨,天上的鹰忽然俯冲下来,他这才继续说道,“我们神女身边没有什么玩伴,如果你以后有时间,可以过来找她玩。” 江栩呆呆地抱着手里的苹果点头。 “现在,我送你回去。”孤鹰冲门口的方向做了个手势。 江栩这才知道大哥哥果然没有骗她,他真的找人送她回去了,但是这个人……她不太敢信。 她迟疑的样子自然落入了孤鹰的眼底。 孤鹰摸了摸自己的脸,问,“我每次出门真的很多女人都冲着我的脸扑过来的,你不能打压我的自信心,我就问一句,我看起来像坏人吗?” 江栩不知道该说真话还是假话,但她不回答相当于默认的态度,已然告知了在场所有人,他们的族长看起来确实像坏人。 “大哥,得麻烦你跟我走一趟了。”孤鹰接住俯冲下来的鹰,摸了摸鹰的脑袋,又喂了遍食,这才胳膊一抬,冲孤燕笑得无辜,“谁让她不信我,只信你呢。” 看到孤鹰的笑容,江栩条件反射地躲在孤燕身后,紧张地扯着他的一节袖子。 孤鹰:“……” 他笑起来有那么吓人? 喀雷和喀山推着轮椅,边上江栩边啃苹果边往前走,从院子走出去后,视野豁然开朗,天空特别蓝,像被海水洗过,湛蓝透明,云层像棉花糖一样一团团聚在一起。 孤鹰照例问了几句孤燕的伤势,喀雷和喀山回了几句,轮椅上的孤燕神情淡淡,阳光有些刺眼,喀雷开口说回去拿把伞,孤燕眉眼微抬,偏头看了他一眼,说,“不用。” 那一眼似是洞穿一切。 喀雷忍不住心神一紧,立马低头应声,随后继续推着轮椅向前。 喀雷和喀山两人是孤燕少主亲自挑选出来的,但那一排的侍从,都是长老送进来的,不管孤燕少主挑选了谁,他都逃不开被监视的命运。 因为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背负着长老的使命,万死莫辞。 一行人走在路上很是醒目。 刚拐了个弯,就遇到了孤狼和他的属下,扎布远远就行了礼,孤狼直到族长到了跟前,都没有行礼,还笑着说,“昨儿晚上为了抓只小兔子,不小心崴了脚,恕我今天不能行礼了,还请族长见谅。” “没事。”孤鹰淡笑。 孤狼长相粗犷,和族长是堂兄弟,当初老族长上任期间,兄弟帮衬了不少,但兄弟子嗣少,又加上那时候女人祸乱,最后只留下孤狼一个独子。 孤狼和孤鹰两人相差只有不到两个月,真要论起来,他还得喊族长一声二哥。 但他从来看不起族长,觉得他瘦小又白嫩,像个扶不起的阿斗,他以为自己只要替部落打下胜仗,就会带着族人的荣耀被族人拥封为族长,可是没有,他带着满身血腥和荣耀回来,只等到了大祭司宣布族长是孤鹰的场景。 孤鹰花费了十年时间替孤燕找回证据证明他的身份,冲这一点上来看,孤狼就根本不及他隐忍坚毅,但孤狼又隐隐觉得孤鹰像个小人,做事偷摸并不磊落,不然,整整十年,谁会知道他偷摸溜出去几次,都是为了找证据挽回自己的大哥呢。 原本自己的族长之位就岌岌可危,却还为了外面那位大哥匀出自己的心神,也难怪去年险些死在外面。 虽然不是孤狼亲自动手,但他却是打心眼想看着孤鹰死的,这样一来,整个部落只剩下他一人可以继承。 现在好了,孤鹰不仅没死,还带回了一个。 平心而论,真正让孤狼忌惮的却不是族长孤鹰,而是这个横空冒出来的大哥孤燕。 即便他因为蛇毒遗忘了过去的一些事,可骨子里的那份冷漠和气势却还在,每当和人对话时,那种久居上位者的眼神和气场就让孤狼很不适应,孤鹰都没给他这种压迫感,一个横空出现自称是族长大哥的人却给他这种逼仄感,这让他很不爽。 他这些天正在找一个能把这位大哥赶出去的由头,原本以为昨晚孤燕从他手里抢女人这件事能引起小规模轰动,可现下看来,这点事在长老和族长面前简直不足为题。 他需要一件大事。 孤狼的目光投到走在最后方的江栩身上,眼睛微微眯起。 孤燕少主抢了孤狼少主的女人,玩弄致死…… 这件事足够了吧? 而且族长刚上任不久,部落不宜见血,这不仅见了血,而且见血场面如此骇人,死去的花季少女凄惨地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睛…… 孤狼咧嘴笑了,狼一样的尖牙露出唇边,显出几分骇人的模样。 正在吃苹果的江栩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这抹不善的视线,立即缩起脖子躲在孤燕身后,并偷偷地又去查看一眼,似乎怀疑自己看错了,可那男人眼底的那抹嗜血欲望浓重得在场所有人都看见了。 江栩吓得手里的苹果都掉了,嘴里的果肉还没嚼就咕咚一声随着口水咽了进去,果肉噎得她眼眶发红,她缩在白发大哥哥的轮椅后面,因为靠得很近,她一低头就闻得到他身上的味道。 很奇怪,她明明第一次闻到这个味道,可不知为什么,四肢百骸都传来一种安心的感觉,江栩不自觉隔着心口摸了摸里面那枚戒指。 并没注意到面前轮椅上的男人,也在这时,做了个同样的举动。 他食指几不可察地触碰了下胸口的位置,动作转瞬即逝,快得像是自己轻轻整理了一下衣襟。 第465章是他 第465章是他 族长孤鹰挡在孤狼面前,声音轻得只有两人才能听得见,“神女刚刚见到她很是喜欢,托我过几天带她去玩,孤狼,有些事想想就算了,别放在台面上,无人部落就这么大点地方,有一点风吹草动,”他指了指天上翱翔的那只鹰,笑道,“我的第三只眼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孤狼退后一步,冲身边的扎布猛踹一脚,骂道,“狗东西,站这么久了不知道给主子打把伞?!” 说罢不等扎布有所反应,已经大步往外走。 这分明是甩脸子给族长看,族长的几个侍从看不下去,脸上都有了怒色,孤鹰却不为所动,只是偏头看了眼被踹在墙边的扎布,又看向自始至终都没什么表情的孤燕,这才冲身后的人说,“我们走吧。” 一行人继续前进。 墙角的扎布慢慢站起来,目光不由自主看向轮椅后面的江栩,刚巧对上了她有些好奇打量的视线。 两秒后,江栩察觉到面具男在看她,登时吓得缩回脑袋。 停在原地的扎布目送着那行人远去,这才慢动作触碰自己脸上的面具,想到刚刚她突然被吓到猛地缩回头的画面,他忍不住低下了头。 江栩一直走到拐角处,才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戴面具的怪人已经走了。 这里的建筑物和人都太奇怪了,她仰着头,还能看见那只低空飞翔的鹰,它展开的翅膀很大,掠过时投下一片巨大的阴影,像是一座小山,口中发出的鹰啸破空而又尖锐,从头顶掠过的瞬间刮起一阵小型的旋风。 江栩看它飞那么久,都没有要吃人的意思,也不自觉微微放下心。 前面族长孤鹰忍不住问她,“你怕它?” 江栩对他不熟,不愿意跟陌生人说话,但不回答又好像有些不礼貌,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心里仍存了一分警惕,万一对方不是带她回家找妈妈,她又该怎么办? 但她没来由地相信轮椅上的白发大哥哥,他说过要送她回家。 想到这,她忍不住离轮椅的方向又近了些许。 “怕就对了,女孩子嘛,就该怕一点,这样才能让男人升起保护欲,知道吗?”孤鹰意有所指地说着,回头看了眼像是瘫痪在轮椅上一动不动的孤燕。 江栩似懂非懂地点头。 孤鹰觉得江栩这个样子挺有意思的,忍不住又逗了几句,问,“你觉得我和他,我们俩谁帅,谁更好看?” 江栩被问住了。 她仔细地看了眼孤鹰,他脸上带着笑,看起来不像个坏人。 又看向轮椅上的孤燕,她站在轮椅后面,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站在前方打量孤燕的脸。 男人的轮廓犀利分明,鼻梁挺直,眉毛漆黑凌厉,眼睑微微敛着,大概是阳光略刺眼,他的眼睛半眯着,像一只慵懒的狮子正在晒太阳,放松之余仍充满了蓄势待发的威慑力和压迫感。 他看起来既不像好人,又不像坏人。 像电视上的明星,就是坐在办公室桌上批阅文件的那种大老板,但是身上好像不应该穿成这样,应该穿西装,然后打领带,头发往后梳得油光发亮…… 她盯着看了许久,孤鹰笑得隐晦,“哟,看这么久,这是想告诉我他比我帅是不是?” 江栩这才转过脑袋,挠了挠头,小声地说,“都,都好看。” 孤鹰端详着她,中肯地说,“你也好看。” 江栩睁着一双单纯的大眼睛看着他说,“你也好看。” “……” emmmmmm…… 孤鹰闭嘴了。 轮椅上的孤燕轻轻把视线投放在前方的小丫头身上,身上还穿着那件泡了水的皱巴巴的白色长袍,头发长了很多,垂在腰间。 好像瘦了,长袍松松垮垮的,腰带勒在细瘦的腰上,似乎他只要轻轻一使劲,就能把她给捏碎了。 江栩奇怪地转头,身后没有任何人盯着她看,她抓了抓头发,又转身继续向前走了。 这里家家都有一户院子,有些甚至在门口种些瓜果蔬菜,还有的则是种满了花,有些院子里的梨和苹果都探出墙外,巡逻队捡起来却没有自己留着吃,而是敲开门把梨送给院子里的主人,院子的主人如果开口把梨送给巡逻队的人,他们这才可以道谢把梨留下。 这里的地面很干净,明明一直走来都没有看见垃圾桶,也没见到打扫卫生的环卫工,可一路走来,到处都干净整洁。 江栩也从巡逻队那群人的口中知道,之前那个笑眯眯的大哥哥是族长,虽然她不知道族长是什么,但看起来好像很厉害,因为巡逻的那群人过来时都要冲族长行礼。 应该是很大的官吧。 江栩这样想着,肚子又有些饿了。 好在队伍没走多远,孤鹰终于停下了,指了指一扇和其他院子没什么区别的门说,“到了。” 族长身边的侍从去敲门。 门一开,江栩就看见了熟人,立马开心地扑了进去。 率先开门的是韩东延,他先是看见孤鹰,正要礼貌地侧身把人让进去,紧接着就看见了轮椅上的男人。 身后莫老四悄声问,“怎么了?谁来了?怎么不说话啊?” 韩东延想了想,没说话,准备让惊喜自己送进去让大家尖叫。 江栩已经冲了进来,莫老四一看是江栩,登时松了口气,“娘哎,我的小嫂嫂,你总算回来了!” 唐玄冲门内喊了声,“江栩回来了!江……”正要再喊第二声,看见门口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时,登时瞪着眼珠子发不出任何声音。 莫老四打趣似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不是吧,三藏,你对小嫂嫂这么关心呢,看见她回来激动得连话都不会说了?” 唐玄指了一下门口,“你看一眼门口。” “我看了怎么了?”莫老四扫了眼门口,“不就是族长……”他目光瞥到族长身后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时,登时“操”了一声,随后看着唐玄又是一声“操!” 想到韩东延,又立马捂住嘴,在内心狂“操”了十几声。 操!! 董玉华一听是江栩回来,立马从房间里跑出来,隔着距离看见江栩完好无损地出现在面前,眼泪立马掉了下来。 “小栩啊你可吓死妈妈了!” “妈妈,我回来了!大哥哥送我回来的。”江栩扑进董玉华怀里,又惊又怕又饿又慌地过了大半天,见到自己妈妈的第二句话就是,“我还吃了两个苹果,我答应她,待会要给她钱的。” 梁嘉和半雪几人也松了口气,相视一笑。 “好好好,给钱。”董玉华擦了擦眼泪,“没事就好,妈妈担心死了。” 门外的人也在这时走了进来。 侍从守在门口,族长孤鹰亲自推着轮椅走了进来,顺便把门关上了。 于是最后一个刚从房间出来的老五看见轮椅上的男人时,脚步一个踉跄,直接摔在了地上,直勾勾地盯着孤燕看了好久,愣是忘了爬起来。 在场其他人除了董玉华和江栩,其他人像是被按了暂停键,空气诡异得安静,久久没人开口说话。 直到江栩指着轮椅上的人说,“就是这个大哥哥送我回来的。” 静谧的氛围终于被打破,有人从呆滞震惊状态终于恢复到了正常态,比如莫老四,他走到轮椅上的孤燕面前,伸出手想去捏对方的脸,还没靠近,就被孤燕抬手打了下去。 于是,莫老四看着自己被打飞的手,傻笑着冲韩东延说,“是我老大……妈的,就他会这样打我……” 韩东延:“……” 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第466章狗血 第466章狗血 “人已经送来了,剩下的交给你了。”孤燕冲孤鹰说完就转动着轮椅往回走。 莫老四猛地扯住轮椅,“等会!” 地上的老五也终于回神爬了起来,走到这边凝神盯着孤燕看了片刻,和莫老四唐玄对视一眼后,不约而同地点头。 随后下一秒,三人分别抱住孤燕的胳膊和腿。 “老大!你还活着!”莫老四嗷呜一声,抱着他的腿,“太好了!哥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们?你知不知道老五老七他们几个都快哭死了!” 荣获“哭死”称号却还不自知的老五:“……” 远在北京的老七正要上场前忽然打了个喷嚏,妈的,一定是有人背后夸他帅! 老五抱着孤燕的胳膊,嘴笨的他只是喊,“大哥……” 唐玄也激动得不行,检查完孤燕的两条胳膊后,就赶紧蹲下来检查他的腿,“腿怎么回事?伤得很重吗?不能走路吗?有机会康复吗?为什么不联系我们?怎么刚来就要走?不是来看我们的吗?” 他一连串问题刚问完,莫老四也紧赶着问,“是啊!对了,你看过小嫂嫂了?哦,就是你把小嫂嫂送回来的?那你们早就见过了?啊,你早就联系小嫂嫂过来,结果没告诉我们?要不是我们这次跟着,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我们?对了,应该跟燕爷爷说一声,老人家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都没出来过,头发全都白了,看着都没什么精神,你赶紧回个电话给他……呜呜呜!你居然还活着!我都不敢相信!” 嘴笨的老五点头附和,“嗯。” 梁嘉和半雪也站到一侧打量着孤燕,这个和枭爷长相堪称一模一样的男人,如果说世界上不存在另一个燕廷枭,那么眼前的这人毫无疑问正是燕廷枭本人,因为实在太像了!身高气场长相各方面都像! 只是看他的表情……没有丝毫喜悦不说,反而冷漠得可怕。 没错,孤燕拧眉看着自己的两条胳膊,左边被老五握着,右边被唐玄握着,腿边还趴着莫老四,边上还站着半雪和梁嘉两个女人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脸。 被三百六十度环绕包围的孤燕表情略有不耐地冲孤鹰道,“这些什么人?快弄走!” 傻掉的莫老四茫然地抬头。 茫然的老五诧异地张着嘴。 诧异的唐玄掏了一下耳朵。 刚从房间出来的杭呈礼目睹了这一切,虽说早就有所准备,但还是被这个场面给震撼了一下,想当初枭爷每次出来聚会,哪次不是和这群兄弟聚在一起,不是打牌就是一起打高尔夫,眼下却变成了陌生人,不过,这样也好。 杭呈礼站在另一个角度想了想,这样对枭爷是再好不过的事,因为他完全可以抛掉那边的生活,接受这里的新身份。 只是……他偏头看了眼还抱着董玉华委屈巴巴的江栩,幸好她也不记得枭爷,不然这个场面该多痛苦。 想到这里,杭呈礼面色一皱,妈的,差点被江栩捅死,他居然还有兴致去关心她痛不痛苦。 忘了蛋疼菊紧的下场了吗?! 杭呈礼赶紧夹紧腿移开视线,现在他已经任务圆满了,该告辞了。 孤燕已经自顾自推着轮椅出去了,门口的喀雷和喀山开了门,接过他的轮椅把手,推着他往外走。 莫老四还想追出去,却被孤鹰拦住了。 “卧槽!你松开啊!我老大他……”莫老四急得不行,正想找人追去,回头就见韩东延冲他轻轻摇了摇头。 莫老四这才茫然不解地停在那。 唯有江栩追了几步,冲孤燕的背影喊,“大哥哥!谢谢你!” 轮椅上的男人头也不回,坐在轮椅上的背影孤傲笔直,像一棵松柏,挺拔坚韧。 莫老四皱着眉问族长,“怎么回事?他难不成记忆也回到了六七岁?可是不对啊,他六岁应该记得我啊,我……我和小时候变化太大了是吗?确实现在变帅了。” “……” 其他人全都一脸“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看着他。 孤鹰这时才开口道,“他不记得你们所有人了。” “……” “?????” “!!!!!” 一行人惊了又震,震了又惊。 莫老四的嘴巴一会张开一会合上,一会看看江栩一会看看韩东延,整个就是看了韩剧被狗血到不行的状态。 踏马的失忆了? 还可以再狗血点吗? 导演是他妈是谁啊?能拖出来打一顿吗? “不记得我们?”梁嘉问,“你的意思是,他确实是燕……” 孤鹰伸出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嘘”的手势,“在这里,他叫孤燕少主。” “为什么?”莫老四问。 孤鹰理所当然道,“因为他本来就是这里的人。” 莫老四:“……” 唐玄:“?” 老五:“?” 和他们一起长大多年的兄弟,突然有朝一日不认识他们,紧接着从另一个人口中得知这个兄弟原本就不属于那里,而属于另一个地方,而这个地方没有wifi没有便利店没有巴士公交没有火车站南广场,更没有高楼大厦交通灯,有的只是一座又一座迷宫一样的院子,而院子里住着的不是族长就是什么长老。 以及刚刚族长口中所说的孤燕少主。 众人懵了又懵,随后全部沉默地坐在那消化这两天所接收的讯息。 江栩则小声地说,“我饿了。” 董玉华这才急忙带着她进去找吃的,而其他人继续坐在外面。 杭呈礼找了椅子给族长坐下,自己也找了椅子坐在边上,赵镖端来切好的梨分了下去,这是院子里的梨树结的梨,他们几人都吃过,水分大又甜,但此刻,大家都没心思享用,大家都沉浸在燕廷枭还活着却失忆了的矛盾心情当中。 梁嘉站起来说,“别想那么多,你们当初不是盼着他没事吗?现在他没事,还好好活着,只不过不记得你们而已,有什么关系?总比一捧骨灰好得多吧。” 梁嘉偶尔毒舌起来是真的要命,但她这句话一说出来,莫老四却觉得心情舒朗不少,拍了拍腿,附和道,“是啊!失忆而已!没准过几天就记得我们了呢!” 唐玄蹙眉,“我可以联系医生过来这边,我朋友在医院,他应该认识不少这方面的专家,我待会就打电话联系。” 老五点头。 这边杭呈礼正在和孤鹰说自己准备明天就回去,孤鹰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了唐玄这话,立即转过头来说,“他不会出去的,除非你们把医生和仪器全部带到这里,但是这里没有电。” “没有电你们怎么活的?”莫老四的表情仿佛吃了一大口屎。 韩东延也提出疑问,“他联系你一直用的手机,这里怎么会没有电?” 那个‘他’指的是杭呈礼,然而此刻的杭呈礼嘴里嚼着梨没法说话。 “码头有电,手机有十块电板,码头有充电的地方,但这里没有电。”孤鹰捏起一块梨放进嘴里抿掉梨子里的汁儿,“族人都害怕雷和电,议事会关于开发电力的需求每次都被驳回,没办法……只能顺应民意。” 在场几人虽然被这个说法雷到了,却也接受了这个设定。 没电的话,唐玄低着头思索其他办法,莫老四也加入了低头一族。 孤鹰站起来,冲杭呈礼道,“明天下午,我安排人送你们走。” 说完,他转身看向其他人,问,“还有其他疑问吗?” 莫老四看了眼韩东延,又看向唐玄和老五,除韩东延以外,三人对视片刻,异口同声,“我们不走!” 孤鹰点点头,似乎是料到他们会有这个决定,于是捏起一块梨,塞进嘴之前冲杭呈礼的方向道,“那你也走不了了。” 杭呈礼:“……” 杭呈礼:“?” 杭呈礼:“!” 三秒后,杭呈礼仰天发出一声长啸,其声凄惨其音凄厉余音绕梁盘桓不去。 就连赵镖都忍不住捂着耳朵眯起了眼,俨然一副‘地铁老人看手机’的模样。 第467章离弦 第467章离弦 另一边,喀雷推着孤燕回到院子时,喀山正要出去打水给少主洗手擦脸,就听少主吩咐喀雷,“去跟长老说,族长带了一群外人进来,让他们查探一下来历。” 喀雷立马低头掩饰住眼底的诧异,“是!” 孤燕又缓缓地道,“他们似乎认识我,让长老查一下,我是不是还去过外面。” “……是!” 二长老深深吸了口烟,把烟杆拿到桌上轻轻磕了磕,抬头看向喀雷,“他这么问的?” “是。”喀雷点头。 “那就好。”二长老微微宽心,之前还担心孤燕以前受过蛇毒会不会直接免疫,看这段时间的表现,他确实已经想不起来以前的事了,不然怎么会看见那边的人也都表现陌生呢。 想到那边的人,二长老沧桑的脸皱了起来,“族长那边怎么回事?” “大概是想帮助孤燕少主恢复记忆。”喀雷低头说,“找了很多人来,还有那个女孩,也是他们一行人里的。” “他好端端地怎么又把人给送走了?”二长老隐约觉得孤燕不是这么爱管闲事的人,至少不会为了个陌生女孩而大张旗鼓地从孤狼手里抢人。 “少主担心这个女孩来历不明,一早就让我去请族长来的。”喀雷说完,又补充道,“昨晚我们也以为少主看上了这个女孩,但是他吩咐我们把人丢在隔壁厢房就没再管了,也就是早上才……”因为那女孩送了他一根棒棒糖所以少主突然改了主意,不把人送地牢,反而叫他去喊族长来…… 不等他说完,二长老已经挥手打断,“行,我知道了,族长那边的事不用汇报给我了,反正他徒劳无功,会把人送走的。” “是!” 喀雷正要走,二长老又问了句,“那个女孩很漂亮?” “嗯,漂亮。”喀雷犹豫着说,“但是……好像脑子不太好。” 二长老:“?” 他磕了磕烟杆,眯着眼问,“脑子不好?” “早上躲在橱柜里哭。”喀雷费解地形容她,“行为……像是个小孩子。” 二长老眯了下眼睛,脑子不好就算了,原本想着如果确实好看,孤燕又把人送回去了,他可以出面让孤狼把女孩给娶了,却没想到,是个脑子不好的。 “去叫孤狼少主来一趟。”二长老吩咐门口的侍卫。 “是!” 二长老把烟杆放下,走到院子另一侧的书房,里面一个年轻男人正低头擦着桌子,他手背有烧伤,被衬衫遮挡的长臂也有多处烧伤,脸上几处还贴着纱布,显然是经历过一场火灾的人,走动间腿脚也有些不便。 看见二长老站在门口,男人低头行了礼,有些嘶哑的声音说,“二长老。” “起来吧。”二长老踱步走了进去,“昨天给你看的采购账单核算完了?” “嗯。”年轻男人点头,随后从桌上拿起一张手抄单子,他写得一手漂亮字,而且算数格外准确,头脑反应很快,记忆力很强,几乎前一天看过的东西,第二天能记下百分之八十。 在那几个四肢发达武功不错的人面前,只有这个男人堪称是全能,只是受伤有些厉害,而且药医的药尽数给了孤燕,毕竟是贵重药品,剩下的人只能分到些普通药,是以伤口愈合较慢,有些烧伤甚至需要几次割破坏皮,涂好药,等待其长出新皮,再动手割破,几次下来,才能让脸上的疤痕渐渐消褪。 二长老看着手抄的那份采购单,点了点头,“可以,以前的那些账单我待会让人给你送来,今天下午,你就坐在这里核算吧。” 年轻男人点头,“是!” “也不用太赶了,注意伤口,累了就休息。”二长老又回头看了他脸上的纱布一眼。 “是。” 年轻男人长着一张严谨的脸,坐在桌前摊开账本手里拿了支笔时,像个小会计,这要是拎个公文包站在身后就像个助理,此刻穿着白色长袍站在那,脸上还带着纱布,身体因为受伤这段时间,瘦了些,脸颊都有些凹陷,但胜在眼睛还算亮堂,只是不常爱笑,和他以前那位主子一样。 二长老打量了一眼就收回视线,转身走了。 年轻男人拿了账单坐在书桌后,从书桌上拿了笔,开始低头书写,写到末尾惯性地落下‘马超’俩字,门口刚好有人进来,是侍从抱了以前的采购账本进来。 年轻男人从容不迫地把‘马超’俩字涂成黑墨,随后站起身接过账本道了谢,侍从打趣般地问他,“又写错了?” 不是写错,是提醒自己时刻记得自己的身份。 年轻男人轻轻笑了一下,有些腼腆。 侍从宽慰他,“没事,二长老不会怪你的,慢慢写吧。”他看见桌上摞得那么高的账本,有些唏嘘,“这么多账本呢,你也真厉害,我们就不行,我们几个都不认识字,你可太厉害了,认识好多字呢。” 年轻男人“嗯”了一声,就低头继续核算账单了。 侍从们知道他一旦开始‘工作’就不搭理人了,大概也习惯了,没有生气,站在那看了一会,这才转身往外走。 这个可怜的人,非但不记得自己从哪儿来,现在还被二长老弄来核算账本,每天都从早忙到晚,话也少得可怜,也不知道以前是做什么的,懂得太多了。 侍从一边羡慕一边又觉得他可怜,摇了摇头站到了自己的岗位上去了,就见门口孤狼少主来了,这才领着人到门口通报。 “二长老,孤狼少主来了。” 刚通报完,孤狼已经推开门进去了,“找我什么事?” 整个部落的人都知道孤狼的生母是二长老的小女儿,但这个小女儿命不好,看上的不是上任族长,而是上任族长的兄弟。 上一任族长兄弟一共两人,兄弟俩还算兄友弟恭,但随着族长登位,后院又添了几个女人,两兄弟的关系便开始变了。 不少人传说是因为上任族长抢了兄弟喜欢的女人,因此两人翻脸。 也有不少人说,上任族长长子夭折其生母大出血死亡是怀疑兄弟动的手,所以十几年前神仙岛入侵宣战时,上任族长二话不说就派了兄弟上前赴战,因此导致兄弟惨死战场。 但不管真相如何,现任族长和其堂兄弟不和却是明摆的事,但是否是上一代牵扯下来的旧账,大家一概不清楚,只知道族长孤鹰看不惯孤狼嚣张跋扈的性子,而孤狼又看不惯族长笑里藏刀的样子。 两人都是表面装得兄友弟恭,一装就装了这么些年,孤狼最近有些沉不住气,似乎不想再装下去了。 “听说你今天见了族长没有行礼?”二长老一双浑浊的眼睛里迸出几分锐利,“糊涂!你这是做什么?!明摆着告诉整个部落,你孤狼少主看不惯族长!怎么?!你要谋反吗?!我告诉你,孤鹰要是出了事,整个部落的人都会怀疑是你孤狼干的!” 孤狼被训得皱着眉,“我脚崴了,不方便。” “行,我不管你真崴了还是装的,你下次见到必须给我行礼!表面上的功夫你装都装不来,你让别人看了笑话都不知道!你以为你威风了是吗?族长心里还不定怎么笑话你!你这种行为能得到什么我告诉你,你得到的是族人对你的不满!和对族长的心疼!” 孤狼听到这,才知道自己这个举动带来的不利因素有多大,他皱着脸说,“行了我知道了,我下午去跟他赔礼道个歉。” “还有那个女孩,你也别肖想了,那是外面的人,而且脑子不好,是个傻的。”二长老倒了杯茶抿了一口,“最近这段时间都别轻举妄动了,神仙岛那边可能还要来战,这时候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以后遇到喜欢的,哪怕是族长喜欢的,我都会替你抢来。” 孤狼原先听到二长老前面那些话时,是真心不爽,听到后面,顿时眉开眼笑,“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孤狼还算是有人疼爱的。” 二长老实际上并不看好女儿和上任族长兄弟的婚事,但木已成舟,他作为一个父亲,对女儿的叮嘱就只剩下那句“安心操持家里,其他的千万别肖想。” 他早就知道进了这里的人都不干净,族内一夫多妻,有女人的地方就充满了硝烟,小女儿没有死在这场硝烟里,却在这场硝烟里学会了争权夺势。 二长老看着孤狼的眼睛,忍不住想起自己的女儿。 从一开始就走错了路,可他们谁也回不了头了。 箭已离弦,断无回戈。 第468章药医 第468章药医 “我好像想起来了点。”莫老四坐在院子的石凳上,“我好像听说过,就是当年老大刚出生的时候被偷走,然后燕家全体出动,后来回来的只有燕爷爷,还受了很多伤,所以说……当时的老大就已经死了,而这个……” 唐玄反驳,“这个就是我们老大。” “我知道,我说的是……”莫老四越解释越乱,“我说的是……对,这个是我们老大,那个那个……” 燕家真正的孩子早在二十多年前就死在了一个陌生的地界,而燕老爷子带着原本应该作为少主的孤燕回到了杨市。 “这里的人难道都认不出孩子吗?”梁嘉不解地问,她实在不明白这种狸猫换太子的操作是怎么完成的。 确定不是狗血剧本狗血导演的狗血操作? “生母刚生下他就死了,母体中毒,导致他刚出生时头发是黑色,黑色头发的孩子是低贱的下人,上任族长怎么可能承认自己的孩子有黑色头发,大概是想秘密处理掉,刚好碰上了燕家老爷子,所以……”杭呈礼耸耸肩,“我知道的不多,也就这么点。” “你是怎么和他们联系上的?”韩东延看着他问。 杭呈礼想了想说了俩字,“偶然。” 是真的偶然,十几年前,还是半大少年的时候,杭呈礼就遇到了一位白发少年,他在招手打车,但是他身上没钱,没有人载他。 当时的杭呈礼觉得他一头白发十分惹眼,让司机停了下来,问了他的情况,又注意到他手上还流着血,给了他一包纸巾和两张百元钞票。 再后来,他又遇到了他,还是那条路,还是那头白发,只不过,已经是几年后。 孤鹰是个很寂寞的人,他从小就知道自己在外有个哥哥,杭呈礼到现在都不清楚他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但他很执着地隔几年就会出来一次,因为他的头发太过惹眼,而且有次偷看燕廷枭还被抓住,但对方认出他是以前救过燕廷枭的人,便把他给放了。 后来杭呈礼给他出了主意,让他在茶庄落脚,随后邀请燕廷枭到这里,两人几年才见一次面,谁也没戳破对方的身份,心照不宣般,可谁都清楚彼此的身份。 也因为这一层关系,燕家从来不抢杭家的生意渠道,更甚者,偶尔还会丢出一些货源渠道给他们,算作一点福利。 也因此,杭家出事,燕家不得不管。 想到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杭呈礼不由得沉默下来,抬头看向斜对面的那两个人。 一行人吃完午饭,正坐在石凳上商量对策,已经换了一套衣服的江栩开口问董玉华,“妈妈,什么时候去付钱啊?” 她还惦记着自己吃了别人两颗苹果要付钱的事儿。 董玉华安抚她说,“等傍晚再去。” “好。”江栩乖巧地点头。 杭呈礼轻咳一声,“其实吧,你们留在这也没什么用,不如回去,等他自己哪天好了,想起来你们这群兄弟了,自然就回来找你们了。” “虽然你说的十分有道理,但是我怎么听都有点不爽。”莫老四瞪着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你不就是想回去吗?去,你现在就可以回去,我们留在这,想干嘛你管不着。” 杭呈礼抿着嘴,“你这是过河拆桥。” “过河拆桥?”莫老四嗤道,“我还雁过拔毛呢!把你行李箱里的东西全部留下,你走吧,对了,你的保镖也留下。” 赵镖在旁边点了点头。 杭呈礼:“?” 梁嘉在边上说,“好了,不开玩笑了,你们怎么想的?他说得也没错,我们待在这里没什么作用,而且他现在不记得我们,也不记得江栩,我们在这里能做什么?能为他做什么?他领情吗?还是我们一厢情愿地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梁嘉不愧是梁嘉,一番话简明扼要地点出众人心中所想。 莫老四却是明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却还想呆在这里。 唐玄则是想找医生来为孤燕做检查医治。 老五……他只想出钱,出很多很多的钱。 半雪还在研究这里的构造,细细的眉微微蹙着,从表情上看,似乎正在考虑是把人打晕了扛出去,还是把医生带到这边。 董玉华坐在一旁,看众人陷入思索,不由得提议道,“不如我们在这里住一段时间看看,如果他在这里住得很开心,那就不用再把他带回去了,毕竟这里才是他真正的家。” 几人听完点了点头,莫老四虽然不情愿,却也不得不承认,目前来说,只能这样。 董玉华又轻声说,“刚刚那个族长不是说这里有药医吗?应该也是挺厉害的,我想……”她低头看了眼江栩,“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让药医给江栩看看。” 她知道自己这个要求有些自私了,毕竟大家都在想着怎么给燕廷枭做治疗,她却满心满眼想的都是自家女儿江栩。 说完这句话,她就有些愧疚不安地说了声,“抱歉,我这个要求可能有些自私。” “千万别这么想。”梁嘉站过来,“江栩和燕……都是我们的朋友,不管是哪一个,我们都希望他们能恢复好,然后和我们一起把酒言欢。” 董玉华大概不太清楚燕廷枭的事,但是燕廷枭这个人她是听说过的,只不过从大家口中得知的消息又是另一个,因为这个消息显示出来的是,自己女儿和燕廷枭在交往,虽然有些诧异,但她觉得自己的女儿配得上最好的。 可惜这个最好的却在车祸中去世,她曾辗转难眠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江栩才好,可没想到,孩子醒来后却是不记得那些事,记忆回到了七岁那年。 这段时间以来,董玉华是有私心的,一边想和江栩多相处一段时间,一边希望她恢复后,还能记得这段快乐的时光,记得她们母女俩曾毫无芥蒂地相处过,记得那一声甜甜的“妈妈”。 江栩睁着一双大眼睛抬头看向众人,目光澄澈又干净,看见大家都在看她,她不由自主地露出个笑,笑容单纯又可爱。 “好,药医的事,我帮你联系。”杭呈礼站起来,“但是接下来,你们不准乱跑,这里……不太安全,还是小心点比较好。” 杭呈礼说得隐晦,但大家都听明白了。 族长之位在这里而言,相当于一个土皇帝,有这么一个位置在这,没点腥风血雨都说不过去,倒是不知道,这腥风血雨会不会刮到燕廷枭那去。 第469章带走 第469章带走 下午三点的时候,董玉华带着江栩去找孤燕……的那位邻居,准备付两颗苹果的钱,但她不知道,这里的天黑得早。 等她和江栩两人到达的时候,只剩下天边一抹余晖照耀着大地,发出最后一抹光亮。 这次杭呈礼担心她们出事,安排赵镖带她们过去,一路上倒还安全,没遇到什么人,只是满地铺满了白色石子,白天远远看着,一层珠光似地闪亮,到了夜里,只余星点白光,如果门口打了灯笼,远远看着,倒像是一颗颗发亮的小珠子。 董玉华注意到,门口一块花园似的地上有一个门牌,只不过门牌很矮,到小腿的距离,上方一个小木牌上刻着一朵花。 她顺势看了眼隔壁的院子,门口的牌子上刻了一只燕子。 江栩正好也看向隔壁院子,木质的门关着,她想起早上看见那位大哥哥坐在轮椅上看书,心里想着,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屋里看书吧。 赵镖已经上前敲门,敲的是神女和大祭司的院门。 叩叩两声。 他往后退了一步,站到了董玉华和江栩边上。 没一会,门内传来声音,问,“什么人?” 是个女侍从。 董玉华扬声说,“你好,我女儿今天吃了你们院子里的苹果,我们来是想当面道谢,如果不方便的话,我们可以明天再来。” 里面传来小声地询问,随后过了不久,门打开了。 一个黑头发的女侍从打开门,好奇地看了董玉华和江栩一眼,随后才做了个“请”的手势。 江栩看她年轻,只是相貌普通,而且皮肤偏黑,怯生生地喊了她一声“姐姐好。” 女侍从被她这声姐姐喊得愣了好大一会,因为江栩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大,她怎么就认定她是姐姐呢。 董玉华抱歉地冲女侍从笑了一下。 女侍从没说什么,冲门里做了个手势。 这个院子和别处都有些不同,这里种满了果树,只有一条小路从果树丛中铺开一条可供行走的道路,前方一排好几个房间门口都悬挂着灯笼,已经点上了,火红的烛光透过灯笼的红纸透出来,映红了果树和江栩的面庞。 她睁着一双眼睛环顾着四面八方,小声冲董玉华说,“妈妈,这里好像果园。” 随后,她才看见一颗苹果树下站着个女孩,那女孩一头白色长发披在后肩,脚上只穿着一双白袜,边上是一双鞋,看样子,她不喜欢穿鞋。 女侍从把江栩和董玉华领到这里就退下了。 女孩转过身来,董玉华打量了她一眼,冲她笑笑说,“小姑娘,是你给小栩的苹果吧?我们今天是特意来道谢的。” 女孩静静看着她。 董玉华发现,她的眼睛看久了有些可怕。 具体地说不上来,她就是被看得有点心里发毛,这个孩子根本不像个普通孩子,那双眼睛像是…… 身后传来脚步声,伴着一声又一声地“哒”,像是拐杖落在地上,极富节奏。 “别看她的眼睛。”一道苍老的声音说。 董玉华赶紧别开眼看向声源,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奶奶拄着拐杖走了出来,那拐杖通体发白,浑似一根玉仗,但落地的声音分明不是清脆的玉质声。 老人的边上还立着一个男人,大概是受过伤,男人一条手臂挂在脖子上,一张脸很黑,没什么表情地看过来扫了一眼,看见江栩时微微顿了一下,随后低着头就站在老人身边。 “您好,冒昧过来打扰了,我……”董玉华拉着江栩走到老人面前,还没说完,就见老人伸出手拦下她即将出口的话。 “上午的事,我听说了,不必客气。”老人看向神女,“她自小没有玩伴,能靠近的人不多,你女儿没事吧?”说到最后一句时,目光已经转向了江栩,带着些微打量。 董玉华一听这话,登时神经一紧,“没,她没事,听您的意思,她吃了那个苹果,会出事吗?” 老人笑了笑,“算是。”她冲董玉华做了个手势,“里面坐吧。” 董玉华进去之前,赵镖赶紧在她耳边匆匆补了一句,“那位老嬷嬷是大祭司。” 大祭司是什么? 董玉华不知道,姑且权当是个比较高的职位,带着江栩进去时愈发小心谨慎了。 三层台阶上方是一面白玉做的长廊,再往前是一排房间,因为门一模一样,所以董玉华完全分不清哪个是客房哪个是厢房哪个是书房,只是跟在老人身后,边上那个吊着胳膊的男人推开门,用独臂点了一盏灯,随后静静立在门后,像个影子一样无声无息。 江栩好奇地看了他一眼,有些奇怪,明明他穿着白色衣服,可往门后一站,就仿佛融入了黑暗一样,一点存在感都感知不到。 神女穿着白袜已经悄声地站到了老人身边,董玉华注意到,她几乎从未眨过一次眼睛,正想再仔细看,又忽然想起老人那句劝告,登时转开视线看向别处。 江栩却是看着神女,悄悄冲她笑了一下。 神女没什么表情。 “一般来找她的,都是有所求的,你们这次来,是为了什么事?”老人开口问。 “嗯?”董玉华愣了一下,才笑着说,“不,我女儿吃了你们院子里两颗苹果,今天拉着我想来付这两颗苹果的钱,我担心你们不收,所以做了一份小甜点。” 赵镖将手里的东西端了上来,是一份玉米奶酪,住的地方都有原材料,但因为烧火比较麻烦,而且董玉华身体不好,不能做烧火炒菜的事,于是冷菜小菜就交给她了,今天下午做了苹果沙拉,门口种满了蔬菜,她挑了很水灵的菜,又找了一些酱料,幸好尝试还算成功,大家都很喜欢。 出来之前,她还炖了冰糖雪梨,老五生的火,他去了西藏一趟,回来很会烧火,今天中午的菜全是他烧火控制火候。 雪梨是小火煮的,在这个季节喝刚好清热解火,董玉华煮的不多,大家全都喝完了,原本她还打算带一点过来,现在一想,自己低估了杭呈礼对甜品的热爱,下次打算煮二十人份的。 老人看着桌上的玉米奶酪,询问似地目光看向身边的神女,问了句,“吃吗?” 神女没有说话。 老人却是看懂了她的表情,冲董玉华说,“谢谢。” “不客气。”董玉华站起来,“我们没有其他事,只是专程过来想感谢一下,不敢打扰你们休息,那我们……先走了。” 来之前,她听杭呈礼说,这里不用钱,也没有钱,大家都是用货交换货,比方用打捞上来的鱼换裁衣服的布,或者用布换米换肉,所以她就打消了给钱的念头。 江栩临出门前,悄悄走到神女面前,塞给她一根草莓味的棒棒糖,这是包里带来的,没有被水泡过的。 神女面无表情地低头看着手里的棒棒糖。 江栩以为她不会吃,又伸手拿过来,拆了糖衣,这才递给她,“放到嘴里吃。” 神女正要放进嘴里,大祭司却伸手接过糖,冲董玉华和江栩道谢,“谢谢。” 董玉华大概明白了,大祭司担心糖有毒,所以不敢给神女吃。 于是她拉着江栩往外走,“好,打扰了,我们先走了。” 江栩边走边回头冲神女喊,“记得要吃啊,很甜的。” 门关上后,大祭司把糖放在桌上,门后的吊着一条胳膊的侍从走出去,拿了碗装了水,把糖放了进去,片刻后,他拿出银针放碗里,测了一下。 银针没有变色。 大祭司这才放心地把糖递到神女手边。 侍从又把桌上那份玉米奶酪也测了一遍,同样没有变色。 神女却看着那只棒棒糖没有动,许久后,她抬起头来,一双眼睛看向大祭司。 “你说她会带走孤燕少主?”大祭司看着她的眼睛,沧桑的面容浮现一抹微诧,“那个小丫头看起来像个孩子,居然有这等本事。” 第470章换水 第470章换水 董玉华带着江栩出来时,天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女侍从提着红灯笼送到门口,随后把灯笼挂在门上,这才回身关上门。 三人正要往回走,就见隔壁的门开着,进进出出好几个人,人手提着一桶水。 江栩好奇地往里看了眼,正看到一群人正在往院里的一面荷花池里倒水,喀雷和喀山自然记得江栩,拿着空桶出来时,喀雷忍不住冲江栩说了声,“我们少主觉得水池里的水脏了,让我们重新换水。” 他只是发牢骚,并不是想搭话,因为如果不是江栩那一遭落水,兴许也就不需要他们今天大费周章地换水——这里水虽然不紧缺,但是抬水的路程很远,耗费的不仅是体力,还有时间,因为白天中午比较热,他们等到下午才开始清理池里的水,不仅要把睡莲完好无损地放到另一个盆里,还要挨个擦拭睡莲,确保每一片花瓣都干净无暇。 毕竟两人都是从长老那边调过来的,甚少做这些脏活累活,现在一下午都是在抬水提水倒水挑水中度过,此时此刻看见了罪魁祸首江栩,谁能忍住不说。 喀山自然忍得住,但喀雷就忍不住了。 江栩点点头,却又有些不解,为什么那人说话要看着她,像是在等她说些什么似的。 她不明所以地看回去。 喀雷正要走,看见她这个无辜眼神,顿住了脚步,怀着那么一丝丝地疑惑问,“小姐,你不会忘了吧?” 江栩茫然地看着他。 “昨晚你从池子里出来的啊,你忘了?”喀雷指了指池子。 董玉华愣了一下,偏头看向江栩,问,“你昨晚掉池子里了?难怪今天换下来的衣服皱巴巴的,你昨晚没冻着?” 江栩仍是一副茫然状,“掉池子里?我……我不记得。” 喀雷:“……” 喀山:“……” 门内的孤燕听到动静,问了句,“门口什么人?” 喀山回话,“是……族长亲自招待的外宾。” 这话自然没错。 如果他说站在院门口的人是昨晚藏在水池子里的女孩,那对孤燕少主的名声就有影响,而且……孤燕少主又不是傻子,以后查出来谁传出去,他喀山第一个死无葬身之地。 他和喀雷两人虽说都是长老挑选出来的,但喀山心里清楚,长老一辈子当不了族长,可孤燕少主却有当族长的可能,虽说现在孤鹰族长正值年轻,可谁能知道他又能在那个位置坐多久呢,孤狼少主是万万当不上族长的,听神女的意思是,孤燕少主是部落未来的救世主,那么以后孤燕少主当族长的可能性很大。 他虽然是长老的人,可也要为自己谋个出路啊,如果对孤燕少主尽心尽力,以后说不准孤燕少主对他网开一面,不计前嫌留着他。 这是喀山的想法,他比喀雷心思缜密,短短几个瞬息间,心思已经转了好几个来回。 门里已经传来轮椅走动的声音,片刻后,孤燕推着轮椅到了门边,看见门口站着的人时,微微蹙眉,“愣在那做什么?” 喀雷和喀山赶紧低头提着桶走了。 江栩偷偷看了孤燕一眼,发现他看着院外,天色已黑,红灯笼影影绰绰地照耀着门口的方寸之地,不远处,一个人影慢慢行走过来,竟是白天见过的那个面具男。 江栩不由自主地靠近董玉华,紧张地抓着她的袖子,随后才偷偷回头看了他一眼。 面具男到了这里,只是行了礼,随后就起身走了,没有多作停留。 江栩还好奇地盯着他的背影看。 轮椅上的孤燕少主却是微微抬起下颚,拧着漆黑的眉说,“天已经晚了,不方便招待你们。”说完自顾自推着轮椅进去了。 董玉华觉得这个人的性子有点太冷了,不知道以前和江栩是怎么相处的,随后又想,现在两个人谁也不记得谁,也不知是好是坏。 这样一想,她偏头看向江栩,才发现女儿不知怎么地一个劲盯着孤燕的背影,怔怔地出神。 “怎么了?”董玉华问。 江栩摇摇头,“没,没什么。” 只是看着那个背影,江栩恍惚觉得自己似乎梦见过这个场景,可又说不清自己什么时候梦过,只是觉得梦境中的人不该是坐在轮椅上,而是……好好地站着。 两人往回走时,就见大祭司的院门被打开,那个吊着胳膊的男侍从走了出来,董玉华拉着江栩让她别乱看,江栩点点头,却是注意到,那个吊着胳膊的男人在方才面具男停下的地方顿了一下,随后又回到了院子里。 江栩歪着脑袋想,这些人好奇怪啊。 “嗷呜——”不远处传来一声狼嚎,像是一声呼哨,其他狼也争先恐后地嚎叫起来,此起彼伏的嚎叫声在暗沉的夜色中显得尤其渗人。 江栩怕得一下子贴在董玉华身上,瑟瑟发抖地问,“妈妈,这是……什么声音?” 赵镖在前面带路说,“别怕,这是哈士奇。” 刚准备解释的董玉华听到这话抿紧了嘴。 江栩瞪大了眼,“哈士奇?不应该是狗叫吗?这个声音有点像……” 像狼。 但她不敢说出来,只是贴在董玉华身边快速地往前走。 三人刚到路口,就碰上了孤狼,他闲闲倚着墙壁,手里把玩着一根皮鞭,俨然一副恭候多时的架势。 路口只有一盏红灯笼挂在那,灯光朦胧,只隐约照出孤狼的一个轮廓,和他咧嘴时露出唇边的尖牙。 江栩一抬眼看见那个在夜幕中发光的尖牙,吓得叫了一声,赶紧躲在董玉华身后。 赵镖挡在两人身前,冲孤狼行了礼,这才冲董玉华和江栩说,“这是孤狼少主,我们走吧。” 孤狼却是一抬脚挡住了路,随后用鞭子拨开赵镖,“边儿去,我跟她说句话。” 这个“她”指的不是董玉华,而是江栩。 董玉华把江栩牢牢护在身后,看着孤狼说,“这位……少主,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孤狼偏头看向缩在董玉华身后的江栩,“这么怕我?”他舔了舔牙尖,“我是来道歉的,昨晚的事,不好意思,我跟你赔个不是。” 大晚上挡了别人的去路只为了赔礼道歉? 董玉华对这个人没有半分好感,当下就觉得刚刚那位孤燕少主都比这人正直百倍,起码人家还知道天色晚了避嫌。 这位却是故意挑了个这么黑灯瞎火的地儿,专门蹲守在这,说是道歉,可态度轻浮,眼神更是肆无忌惮地扫刮在江栩的脸蛋上,吓得江栩一直躲着不敢抬头。 “少主。” 正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却是之前那个面具男回来了,站到了孤狼少主的面前,挡住了他的视线,冲他行礼。 孤狼被挡了视线,神情有些不耐,却也没发作,只是偏着头问,“事情办完了?” “是。”面具男回。 “那走吧。”孤狼这才轻飘飘扫了躲在董玉华身后的江栩一眼,嘴角扬起一个不知是轻蔑还是不屑的笑。 第471章三下 第471章三下 等他们走了之后,董玉华才带着江栩快速往回走,江栩一直走到他们暂时居住的院子里,这才敢放松紧绷的神经。 董玉华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脑袋,“吓坏了吧?” 江栩点头,小声说,“他是个坏人。” “嗯,以后还是不出去为好。”董玉华想起什么又问,“那今天早上送你回来那个呢?你不怕他?” 怕,但是他和刚刚那个人不一样。 江栩也说不出来,明明都是陌生人,可非要选择的话,她信任轮椅上那个大哥哥多一点,而且他虽然既不像坏人,又不像好人,但他从没有伤害过她,也不像刚刚那个坏人用那种很不舒服的眼神看着她。 董玉华想说点什么,又觉得现在说了江栩也听不明白,只好作罢。 只是如果药医真的治好了江栩,到时候她面对着坐在轮椅上却把她给遗忘了的燕廷枭,会是什么感受呢。 董玉华忽然又释然,起码燕廷枭还好好活着,比起死亡来说,遗忘和失忆对江栩来说,是能接受的程度,再说了,又不是没有医治的余地。 目前来说,最要紧的是把江栩治好。 杭呈礼刚好从房间里出来,看见董玉华和江栩回来,立马开口说,“问过了,药医明天有时间就会过来。” “好,真是太谢谢你了。”董玉华诚恳地看着杭呈礼。 杭呈礼有些不自在,他原本应该厌恶这对母女俩的,可剧情走向完全不受控,他仿佛被作者制造成了一个受虐体质——抖m,明明被江栩捅得只剩一口气,却在她车祸时还能做好事不留名地把人给救了,救了不说,还千里迢迢带她过来寻“夫”。 再说董玉华,虽然杭呈礼母亲死去多年,可谁会在懂事的时候接受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一个后妈,尽管这个后妈看起来不是那种有心计有手段的,可杭呈礼还是打心底不愿意承认她的存在,也因此,他在遇到江栩之后,面对她时的情绪就复杂起来。 “别客气,能不能治好还不一定。”杭呈礼说。 “还是要谢谢你,替我们争取了一个治愈的机会。”董玉华依旧心怀感恩地冲他说。 杭呈礼被说得没话说,挠了挠头,轻咳一声进了房间,赵镖也赶紧跟了上去。 他们已经重新分配了房间,也不担心杭呈礼会不会突然跑走了,莫老四把杭呈礼的行李全部扣在另一个房间,找了韩东延盯着,赵镖打不过,杭呈礼自然也怂不拉几地拿不到行李,只能每天去房间里找换洗衣物,然后抱着衣服悻悻而回。 杭呈礼和赵镖进了房间之后,面面相觑了半晌,杭呈礼才皱着眉,“我刚刚要干嘛来着?”他踢了赵镖一脚。 赵镖茫然地,“尿尿?” 杭呈礼感受了一下,“没有。” 赵镖再次提示,“洗澡?” 院子边上有个专门洗澡的房间,天儿比较热,男人们凉水冲一冲就完事,烧的热水都是兑好了温水给女性们用的。 “啊,对,我要去拿衣服。”杭呈礼总算想起来了,又开门走了出去。 和赵镖两人刚到莫老四门口时,还没来得及敲门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令人浮想联翩的声音。 没记错的话,这里住的是莫老四和那个谁? 他偏头求证似地看向赵镖,就见呆滞的赵镖呆滞地点了点头,杭呈礼脑袋里的屎一下炸了。 一分钟后,韩东延和莫老四的门口围满了人,他们分别是梁嘉和老五,唐玄和半雪,以及出来准备吃饭的江栩。 原本几人只是看杭呈礼和赵镖鬼鬼祟祟地在莫老四门口,担心有什么情况,于是一行人就凑了过来。 唯有江栩有些好奇地问,“他们在干嘛?” 梁嘉冲她“嘘”了一声,“他们在……”她想了想,伸手拍了三下。 江栩困惑又不解地做了个拍手的动作,“这是在干什么?”还神还原地拍了三下。 梁嘉笑到不行,一偏头就看见老五眼底的无奈与笑意,她登时又故作镇定地收起笑。 半雪却是听过这种声音,不觉得这个声音有什么不妥,眼看着边上唐玄都错愕地瞪着这扇门仿佛门内两人正在做什么咳咳咳咳的事情似的,她不由得轻轻敲了敲门,随后在众人倒抽一口气的视线中轻轻推开了门。 韩东延和莫老四正在做俯卧撑。 “你们怎么都来了?”莫老四一看来了这么多人,也顾不得还和韩东延还在比赛中,登时卸了力,翻身仰躺在地上,“卧次——嗷,累死了。”他的脏话拐得不是很顺畅,但好歹被他压进了喉底。 杭呈礼赶紧进去,“我来拿衣服。” 梁嘉一脸失望地看着房间里铺好的两张床,摇了摇头走了,老五自然也跟上了。 只剩莫老四一脸懵逼加茫然。 这一群人来干嘛来了? 第472章游客 第472章游客 江栩醒了。 她刚做了个噩梦,满屋子都是狼,它们低头啃着董玉华的尸体,到处都是血,她在梦境里哭嚎着晕了过去,醒来后脸上还挂着湿泪。 她坐起身,借着窗外的月光看见身边躺着的董玉华,她头发白了一半,明明才到中年,人却衰老沧桑得厉害,如今撑着一口气,似乎只是为了女儿江栩,想亲眼看着她恢复如常。 江栩按着太阳穴,她每次‘醒’来都觉得头疼得不行,在床上缓了好久,终于撑着床下了地,董玉华睡得很熟,昨晚担心江栩导致一宿没睡,今天大概是累到了极致,所以熟睡时打着微鼾。 江栩终于发现自己的不对劲,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更不明白为什么每次出现都会看见董玉华,第二次看见了杭呈礼,最近一次,也就是上次,她看见了……枭爷。 是梦境? 不,不是梦。 枭爷还活着。 脑子里有太多疑问,可她暂时不想去思考,只想去看一眼,确认一下,自己上次“醒来”时看见的不是梦境。 她找到鞋穿上,小心地出了房门,随后低头看见自己一身粉红色小兔子睡衣,想了想,她没有折身去换衣服,怕时间来不及。 她感觉自己像是在一个瓶子里蜷缩着沉睡了许久,所以醒来时,肢体有些僵硬,她舒展着胳膊和腿,轻轻打开院子的门,终于借着月光跑了出去。 她记得从地牢被带出去后,穿过一条长长的廊道,一直往前,然后左拐进入一个院子…… 快了,就快到了。 “什么人——?!”远处传来一道声音,随后是混乱的脚步声,听声音约有十几个人。 江栩咬着唇看着近在咫尺的院子,非常想不顾一切地冲过去,可脚步声已经赶了过来,她握紧了拳头又匆匆转过身。 所有的院门都长得一个样,但她出来时记住了门口那几颗别致的菜。 但是,这次还没到院子门口,就看见一个身影蹲在院子门口的树后,江栩警惕地瞪着那个方向,随即意识到自己赤手空拳,什么都没有,她偏头扫了扫,地上除了白色石子,没有其他趁手的东西。 那个人大概也在打量江栩,红灯笼照着江栩的脸,将她那张单纯无害的样貌呈现出来后,躲在树后的人才站出来,盯着她漂亮的面孔问,“你是神女?” 才刚问完,她又摇头,盯着江栩的头发说,“你不是神女,你怎么是黑色的头发?是这里的下人?” 江栩皱眉,没听懂,“什么?” 她没想到,躲在树后的是个女人,一头乌黑长发扎在脑后,脖子上戴着一枚牙齿一样的吊坠,身上绑着几件黑色短衫,露出隐约有些肌肉的小臂和小腿。 两个人仿佛都是从不同的地方穿越到这里,互相干瞪眼打量了对方片刻,才不约而同地走到红灯笼底下继续打量。 “你穿的这什么?”那个女人问,她眼睛很大,很亮,皮肤有些黑,“这里的下人不穿这种衣服,你不是下人,你是什么人?” 江栩觉得她看起来很像江依,但比江依看着有主见,而且很大胆,很有那种女强人的气势,这一点比梁嘉要突出,比长歌更有派头,和半雪的低调内敛恰恰相反,这个女人的周身气息都表明了她不是普通的人。 江栩也打量她,没开口是因为,对方穿得有点像野人,她不知道这么问出口会不会被对方打,而且她不一定打得过对方,这个女人那身肌肉像是练过的。 江栩不说话,那女人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打量她……身上的小兔子睡裙。 “睡……衣。”江栩终于开口。 那女人点点头,随后问她,“神女在哪儿?” 江栩摇头,“抱歉,我也刚来,不太熟悉。”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脚步声,她这才想起,有一群人过来了,立马小跑过去打开院门进去了,刚要关门,那个女人也闪身躲了进来。 江栩立马意识到,外面那群人追的就是她。 登时警惕地看着她,“你是什么人?” 那女人贴在门后,静静地听动静,闻言抬头冲她说,“你帮我找到神女,我就告诉你。” “找神女做什么?”江栩觉得她似乎对自己没什么威胁,放松了一半警惕心,手却还崩着劲儿,准备她一有不对劲立马出手。 门口的巡逻队乌泱泱过去,没发现人,不由得分开来搜寻,动静有些大,韩东延被惊醒打开门走了出来,这一眼就看见了门口的江栩和一个“野”人。 “找她……” “野”人话刚开头,似乎没料到,这个院子里还有别人,立马伸手就要挟持江栩,江栩却早就有所准备,在她伸手的刹那就偏头躲开,随后使出枭爷常教她的那手,出击的同时伸出腿绊在对方脚后。 记得当时枭爷的原话是:“你个子矮,只能投机取巧,不能贸然跟人硬碰硬。” “野”人灵活度很高,硬是躲开了,甚至在被绊倒的同时在地上滚了一圈,但是她还没来得及起来,就被赶过来的韩东延一把控制住。 “别伤她。”江栩走过来,“先问问情况,她好像在找什么神女。” 韩东延诧异地看着她,“你……你好了?” 江栩知道他问的什么,抿着嘴说,“不知道,可能过一会又要睡回去。” 韩东延:“……” 底下的“野”人挣扎了一下,压低了声音喊,“松手!放开我!” 江栩被她喊得太阳穴一疼,她捂着脑袋,抓住韩东延的胳膊,快速地问,“枭爷他活着对不对?” 韩东延点头,“活着。” “那就好。”江栩松了口气,眼泪却掉了下来,她匆匆抹掉,笑着说,“那就好。” 底下的野人看到她这样,突然也不挣扎了,说,“你有爱的人,我也有,我这次来是专门找他的。” 江栩眼泪擦一半,有些怪异地看着她,“你喜欢女人?” “……” 野人被噎了一下,“我找神女是有别的事,我来找一个人,我这次来是想顺便看看他。” “谁?”韩东延问。 “他之前受了伤,在我们那边住过一段时间,我不知道他叫什么,但是我记得他的长相。” “你不知道他叫什么,只记得他的长相,却在半夜三更冒着被发现的风险跑到这里来找人……”江栩平静地看着她,一张小脸被兔子睡衣衬得单纯无害,可一双眼睛却透着警惕和谨慎的打量,和刚刚在门口那一瞥之下的单纯无害简直成反比。 她淡淡下了结论:“你在说谎。” “野”人第一次看走眼,登时有些后悔,被压制在那却也挣扎不开,只好妥协道,“好,我说了,你能放开我吗?” 韩东延看向江栩,后者摇头,“你先说。” 不愧是做生意的,永远掌握主动权。 “野”人这才发现身边这个身材魁梧的男人竟然是这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小丫头的跟班,这个女孩到底是谁? 沉默许久,她才缓缓道,“我是神仙岛的。” “嗯。”江栩表示听到了,却在脑海里搜索神仙岛是什么地方。 “野”人诧异地扭头看她,似乎觉得她的反应有些超乎意料,又重复了一遍,“我是神仙岛的。” “我听到了,还有呢?”江栩问。 “……”“野”人被噎了下,又补充了一句,“我们和无人岛势不两立。” “哦。”江栩点点头,梳理着脑海里的信息,这里是一座岛,除了这里的岛,还有无人岛,神仙岛…… 所以为什么会到岛上,这个问题等会问韩东延。 “野”人看见江栩淡漠的反应,已经确定她根本不是这里的人,难怪反应平淡,包括边上这个魁梧的男人,听到她说的话也没什么反应,而且,两人都是黑色头发,而且……两人看起来都不像是下人。 “放了她吧。”江栩说。 韩东延收了手,地上的“野”人站起来,狐疑地看着江栩,“你信我了?” “不,你想找神女包括找人,都跟我们没什么关系,所以,你走吧,想做什么就去,别再回来了。”江栩冲她挥了挥手,随后冲韩东延道,“去你房间,我问你点事。” 韩东延点头。 两人正因为往房间里走,就见那“野”人走了过来,挡在江栩面前说,“你很不一样,我愿意信你,我是来找族长的。” 韩东延断眉扬起,“孤鹰?” “野”人眼睛微瞠,“你认识他?” “见过。”韩东延又打量了她一眼,似乎明白了她之前说的那些话。 这里黑头发的人地位低下,这个女人又是黑头发,又是什么神仙岛的,又是势不两立……难不成是罗密欧与朱丽叶的剧情? 他寻思着剧情应该不会这么狗血,除非那个作者叫酱油苏。 “野”人第三次问,“你们是什么人?” 江栩也正想问怎么来这了,她心里有个答案,像细小的浪花一丛丛在心脏边缘徘徊跳跃,小声地低语,他们是来找枭爷的。 韩东延碍于外人在,没说旁的,只说了俩字,“游客。” 其实,他当初来这里,没见到枭爷之前,也根本不清楚杭呈礼想做什么,可要说他想绑架江栩,他有的是理由和动机,可偏偏他之前又救过她,从另一个角度上来看,他既然救了她一命,就根本不存在要绑架她的动机,可偏偏他又偷偷摸摸地想带着人走,问了缘由又不说,他们只好一起过来了。 也幸好莫老四的直觉没错,他们到这里果然发现了大惊喜。 只是…… 枭爷现在失忆根本不记得江栩,韩东延不知道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江栩。 “我叫独啄。”“野”人冲江栩道,“你叫什么?” 江栩没回,蹙眉思索了一下,才问,“你是外面的人,喜欢这里的族长?” 她脑海里简单勾勒出一副画面,大概场景就是两个势不两立的家族,然后出现恩爱的一对男女,他们为爱抗争,英勇无畏,最后引发两个家族战乱血拼。 “对。”独啄点头。 “那你来找神女?”江栩脑子里隐约出现一个神女的样子,可她分明没见过神女,这时候忽然意识到,她似乎慢慢想起睡着的那段时间发生的那些事了,只是那段时间里的“她”是她又不是她。 “我想求她跟无人岛的岛民们和族人们说我未来会是他们的族长夫人。”独啄一双眼睛明亮地看着江栩,“这样,孤鹰就会娶我了。” “……” 江栩没听懂。 韩东延却听明白了,这里的人奉神女的话为天命,如果神女真的说了这话,那么孤鹰迎娶这位独啄小姐的概率要大很多……个屁! 头发乌黑,势不两立,冲这两点来看,就算她拿刀架在神女脖子上,神女估计也不会说出这种话的吧。 第473章得逞 第473章得逞 莫老四被尿憋醒,半眯着一双眼推门出来,就见门口站着一男两女。 哦,韩东延和小嫂嫂,边上还站着一个皮肤稍微有点黑的妹子。 莫老四揉了揉眼睛转身去院子另一边准备释放一下膀胱,刚抬步走了不到一米远,又猛地揉揉眼回来,瞪着韩东延和江栩看了片刻,冲韩东延怒骂,“卧槽韩东延你个狗东西,你他妈大半夜把我小嫂嫂叫出来……” 江栩在他出声时就伸出手准备制止,奈何莫老四根本没看见这个手势,一把扯过韩东延的衣领就咆哮了开来,于是,整个院子的人都醒了。 “莫老板。”江栩开口,声音不算小,“我是江栩。” 莫老四回头莫名其妙地看着她说,“我知道啊,怎么了?” 韩东延扯回自己的衣领,捏了捏他的后颈,把人提到江栩面前,拍了拍他的后颈,“认真看仔细了。” 莫老四不明所以地看着江栩,就见江栩冲他露出一个笑,“好久不见。” “卧槽?”莫老四后知后觉捂住嘴,倒吸一口气,问,“小嫂嫂?” 此时此刻,院里其他被吵醒的人也都陆续穿了衣服起来,梁嘉和老五的房间离得近,两人一前一后出来的,看得出来,两人睡得都不算太好,门打开时,莫老四还分出心神朝里面看了一眼,两张床榻上的小毯子都乱着,看样子是分床睡的。 梁嘉一看莫老四那个眼神就猜到了他龌龊的心思,想瞪他也没了精力,被刚刚的吼声惊到,出来只是问,“怎么回事?” 边上唐玄和半雪也赶了过来,两人穿的是情侣款睡衣,在一众单身狗面前活脱脱秀死了一群狗,莫老四酸得都没眼看了,整个表情就是一地铁老人低头看手机的大集合。 董玉华听见动静一起来才发现江栩不见了,急急忙忙地下了床,连鞋都没穿,着急忙慌地就跑了出来,“小栩不见了!都怪我睡过去了,我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不见了……” 她一路光着脚跑到了门口,着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时,刚好就看见了站在一众人中间的江栩,登时松了一大口气,“吓死我了,你这孩子,出来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呢?夜里风凉,你怎么也不穿个外套出来,冻着了可怎么办?不是说昨晚落池子里去了吗?” 她一路喋喋不休地走到江栩跟前,伸出手要去牵江栩的手,就见江栩侧过身避开了她的手。 董玉华抬头才看见江栩脸上的表情有些冷淡,那双眼睛看着她没有往日的欣喜和安心,只剩下陌生的疏离和冰冷的距离感。 “你……”董玉华知道她这是恢复了,一时间思绪万千,自己早就猜到了,她只要记起来,就不会再像之前那样粘着她,亲热地喊她妈妈…… 她早就知道的,可如今看见江栩这样冷漠,饶是做了心理准备的董玉华还是抵不过心头的酸涩,难受得眼泪险些掉了下来,她转身往回走,“我……居然忘了穿鞋,我先回去,你们聊,我……还有点困,再睡会。” 她语无伦次地说完,近乎狼狈地跑进了房间里,关上了门。 江栩今晚是不会回房间住的,董玉华一边帮她收拾床铺一边抹掉脸上的泪。 在场几人看见董玉华和江栩这模样,也大概猜出来,面前站着的是“江栩”无疑,毕竟她家那些事,大家都或多或少听说了些,对于董玉华和杭家的事,大家心照不宣地不予置评,谁都不能道德绑架谁。 刀子没扎在你身上,你不能替别人开口说不痛。 “你记得我是谁?”梁嘉招了招手,有些半信半疑,“你怎么恢复的?我们明天还打算找药医给你看病呢,你忽然就好了,你老实告诉我,你是谁?” 江栩冲她笑了一下,惯性地看向左手,才发现电子表没了,她回头喊了一声,“四九,我手表呢?” 众人登时沉默了。 江栩这才意识到不对。 可是枭爷活着不是吗? 四九呢? 她看向面前那一张张沉默的脸,勉强笑了一下,“四九呢?死了?” 莫老四拍了拍她的肩,“小嫂嫂,节哀。” 江栩低着头没说话,她潜意识里不太相信四九死了,毕竟枭爷还活着不是吗? 等到见到枭爷,当面问问他,问问他四九是不是也好好活着…… 唐玄突然出声道,“我一直想问,你们后面那人是谁?山顶洞人?” 独啄站出来,冲他道,“山顶洞人是什么人?” 唐玄:“……” 梁嘉也好奇打量着独啄,问江栩,“什么情况?一觉醒来,你们从哪找来的人?下人?不是吧,这里不是穿白色吗?她这个穿得好像……不是这里的人?” 无人岛和神仙岛最大的区别就是衣服和头发,一个是全白,一个是全黑,再来就是穿衣风格方面更是恰恰相反,一个裹得跟小脚老太太一样缠着厚厚的长袍,另一个却是穿着灵活方便的短衫,一眼看着就干净利落。 独啄万万没想到,自己随便进了一个院子,居然里头还住着这么多黑头发的人,而且看样子他们还真的像是游客,现在无人岛都发展旅游业了吗? “具体的你们去问她,韩东延进来,我有话跟你说。”江栩说完进了韩东延一开始出来的那扇门的房间。 韩东延点头默默跟上了。 莫老四巴巴地看着他们进去,这才想起自己膀胱都快炸了,立马跑去给自己放水,路过独啄的时候才想起这个陌生人来,登时朝唐玄道,“你先盯着,等我回来盘问她。” 韩东延和江栩进了房间后就关上了房门,外面梁嘉和半雪看着独啄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独啄看着半雪说,“你练过?” 唐玄诧异地挑眉,这个女人居然能看出来半雪是练过的,普通人几乎都不会注意到存在感很低的半雪,她却是一上来就注意到了半雪。 “刚刚进去的那个男人很厉害,你是第二个。”独啄说着转头看向默不吭声的老五,随后目光才扫向唐玄,最后定定落在梁嘉身上,宛如用视线给在场几人的武力值进行了一个排名。 唐玄心里想的是:卧槽,老五什么时候比我厉害了? 梁嘉心里想的是:看不出来半雪居然这么厉害? 老五心里想的是:梁嘉在看半雪没有看他。 半雪心里想的是:这个女人气息比她还轻,而且看身形,似乎是马背上的人,再看手心,拇指和食指都有厚茧,这里不会有枪,那么,她的武器应该是长枪一类的重武器。 几人干瞪眼看了片刻,杭呈礼的房间终于被打开,里面赵镖拖着杭呈礼睡得惺忪的一具身体,努力扒开他的眼睛,说,“少爷,醒醒,你看看,有陌生人进来。” 杭呈礼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哦。” 片刻后又闭上眼继续睡了。 莫老四刚好从那边回来,看见杭呈礼这个死样,登时用手拍了拍杭呈礼的脸,“睡你麻痹起来嗨!” 杭呈礼阴郁着脸睁开眼,就听莫老四说,“刚尿完,忘了洗手,不好意思……” “呕——”杭呈礼奔到一边吐了,看样子已经非常清醒了。 “好,接下来是盘问环节。”莫老四转头看向独啄,活动了一下脖颈,这才冲她道,“身份证有没有?姓名年龄家庭住址?哪儿的人啊?大晚上出现在这什么目的什么原因?有没有人能证明?” 唐玄扶了扶额,“莫老四你抽什么风啊?这里的人哪来的身份证?” “有道理。”莫老四托腮沉思,“那就……” 梁嘉一推门,冲独啄努了努下巴,“进来说吧。” 莫老四耸肩,俨然也是这个意思,毕竟自己房间被占了,而且他非常想知道小嫂嫂和韩东延在聊什么,非要把门关上,搞得他非常想去偷听。 第474章战争 第474章战争 天快大亮的时候,一群人终于摸清了独啄的底细,并对她勇敢追爱表示了赞赏与敬佩,梁嘉更是打算作为军师替她准备一个追爱计划,用她的话来说,女追男也就隔层泡泡,一戳就破,简单得很。 莫老四开门出来,到了韩东延那屋,敲了敲门,也不等门内的人说话就推门进去了,一抬头看见眼前一幕,眼珠子就瞪大了。 江栩躺在床上睡着了,韩东延就坐在另一张床上,也就是莫老四的那张床上,低头正在看手机。 莫老四狐疑地看着韩东延,走到跟前确定江栩睡着之后,才悄声问,“怎么回事?怎么突然睡着了?”他们还有很多话没来得及说呢。 韩东延冲门口示意了下,当先走了出去,等莫老四出来关上门,这才低声说,“她头疼,说躺一下,然后就睡着了。” “那你们聊什么了?”莫老四问。 梁嘉几人也都陆续出来,听到韩东延说的话才知道江栩睡着了,也登时歇了想跟她聊天的心思。 天已经亮了,半雪打了招呼准备洗漱完去做早饭,唐玄自然是跟着的,老五应了声,说待会去烧火。 梁嘉不想和老五在一个空间里呆着,住这一块是没办法,其他人都不太熟,而且她又不忍心拆散半雪和唐玄,小两口好不容易在一起,她不忍心让两人分开睡,这才和老五睡在一个房间,可鬼知道她躺下的时候多么胆战心惊,生怕夜里老五犯浑,好在这一夜除了辗转难眠以外倒还算相安无事。 现在来了独啄,她当然不想往厨房那边凑了,于是冲独啄道,“你穿的这身衣服不太好看,我给你换一身漂亮的。” 于是,一行人分头行动,只剩下门口的莫老四和韩东延了。 “就问了点情况,我简单说了下。”韩东延说完,又看向独啄跟着梁嘉进房间的背影,拧着眉问,“你们什么打算?” “梁嘉打算帮她追族长,我来想问问小嫂嫂什么打算,毕竟人是她先发现的,但现在她睡着了,不会醒来又忘了吧?”莫老四托着腮有些发愁,“我还没来得及跟她说几句话呢。” 临到中午的时候江栩才醒,董玉华不敢在她跟前晃悠,一直在自己房间里,也没出来活动,听到半雪喊吃饭,这才从门里出来,见到江栩不在,只以为她在房间里吃,也不敢贸然开口问,担心江栩知道会不开心。 江栩从韩东延床上坐起身时,房间里没有其他人,她一时有些害怕,鞋也没穿,下了床推开门就不安地喊着,“妈妈?” 门口院子里,一行人正坐在石凳上,这个天气虽然热得不行,但大家吃饭都喜欢呆在凉亭那张石桌上,几个人围坐在一起,吃得还算热闹融洽。 独啄家里还有个大哥,但她从来没和兄弟姐妹坐在一起吃过饭,就算是大节日,她也还是在外面苦练功夫。 她有个师傅,从她小时候开始,这个师傅就为了考验她的意志力,要她站在太阳底下,头上顶着一只装满水的碗。 她打碎过上百只的碗,偶尔练武没有达标,还会受到师傅惩罚,她以为这个世上的小孩都和她一样,但她到了无人岛这几天才看见,这里的小孩会露出纯真的笑容,而不像他们神仙岛,早早就把孩子送到了战兵训练营。 她看过战兵训练营的孩子,为了吃的和其他孩子打架,赢了才能得到吃的,输了的就饿着,她问过师傅为什么要这样,师傅说,“人的潜力是靠激发出来的。” 她那时候不懂。 长大了仍然不懂。 他们打过一场战争,那是十几年前,神仙岛和无人岛两败俱伤,为了避免让蓬莱岛坐收渔翁之利,双方还达成协议对外宣称和平共处。 只是字面意义的和平共处。 两岛之间,但凡发现外来入侵者,依旧是杀无赦的决策,根本没有和平一说。 独啄自懂事起,就知道,自己的使命是在战场上拿下对方战领的脑袋,可是去年祭祀大典上,偏偏闯出个年轻的生面孔,他戴着黑色假发,发根露出一节银白,她摸出刀的那一刻,被他发现,两人对视的那一瞬间,祭祀的焰火升天,炸开漆黑的夜空,台下万人高声祈福。 族人们祈福皆是为了以后能过上太平安稳的日子,嘈杂纷纷的声音里不外乎都是这些话。 她直到现在还记得那个年轻人抬头看着天空说了句,“求这些有什么用呢,不如求你们的岛主,只要他宣布停战,以后就不会有战争。” 独啄怔愣间,那人已消失在人群里。 可那番话却像惊涛骇浪般在她心头掀起巨浪,她一直被师傅被父亲被母亲灌输着,从今往后要在战场上奋勇杀敌,要为了守护自己的族而拼命,可她从不知道,原来还可以停战,只要父亲同意就不会有战争。 那个人是谁? 他说的话算数吗? 他是无人岛的人吗? 独啄第一次和父亲争执,因为她劝说父亲主动求和,被父母大肆叱责了一番,并告诫她今天是祭祀大礼,让她不要再乱说话。 大哥却是问她为什么有这种想法,她不敢说她今天在祭祀大礼上见到了一个生面孔,往年的祭祀大礼,她总是会混在人群里,确保没有意外发生。 这一次,却有了意料之外的收获,可这个收获却让她第一次遭到父母的严厉呵斥。 她甚至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好好反思了一下,她反复劝诫自己是那个人故意那么说,说不定他知道她的身份,所以故意站在她身边,说了那么一句话。 她没想到会再次遇到他,换岗的哨兵发现他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因为事发突然,又加上是祭祀大礼,大人物都忙得脚不沾地,哨兵人微言轻,联系不到人,又辗转找到了她。 独啄进去看到人才发现是那个陌生面孔,黑色假发已经快要掉下去了,后脑勺堪堪露出一节白色头发,她站过去,挡在他面前,冲哨兵说,“交给我吧,我父亲那边我自己会说,不用你们报告了。” 哨兵自然乐得,冲她道谢。 而独啄把人带回了住处,她一人住在训练地,师傅住在战兵训练营地,父母这几日忙着祭祀大礼,没人会来她这里,即便有人过来,她里面还有个暗室,方便逃生用的,也可以把人藏进去。 那个人养了一周后,还没清醒就被他哥哥带走了。 独啄没能从他嘴里得到想知道的答案,所以问了他哥,以后能不能不要打仗。 他哥却是看着她说,“能,再过不久。” 独啄以为自己会得到一个敷衍的答案,却没想到,这个人说话比他弟弟还要笃定无疑,而且周身的气场极强,让她不由得出口就问,“你是无人岛的族长?” 男人却没回答,只是冲她颔首,随后带着人离开了,他带来的人各个身手矫捷,从进来到出去如入无人之境全程畅通无阻。 只是有些奇怪,他哥哥的头发倒像是染黑的,因为太真了,不像是假发。 扯远了。 独啄看着桌前坐着的年轻男女,默默地想:如果没有战乱,她的人生会不会也有许多这样的朋友?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妈妈……” 独啄转头,就见到凌晨见到的那个漂亮女孩冲了过来,她到现在还记得这个女孩戴着一张单纯的假面孔,实则内里是个厉害的,不由得朝边上移了移,准备给她挪个位置,就见女孩光着脚丫飞扑过来,冲到董玉华怀里不安地喊,“妈妈……我睡醒了,房间里就我一个人……” 整个石桌上的人都安静了,气氛诡异地静默下来。 董玉华也愣了好几秒,才低头看着江栩,“你……” 江栩揉了揉鼻子,“我也饿了,妈妈。” 少女一脸娇憨的模样,哪儿还是今天凌晨缩手不让她碰的那个冷漠样子。 董玉华心头一酸,嘴上笑应着,“好好好,妈妈给你装饭。” 莫老四几人对视一眼,全都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 只有独啄瞪大眼看着这一幕,片刻后才说,“她怎么像换了个人?” “她本来就换了个人。”莫老四低声说,“现在的她叫江栩,七岁,你今天见到的那个是我小嫂嫂,也叫江栩,十八了吧好像。” 独啄:“……” 她看向其他人,就见几人都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莫老四所说的。 独啄整张脸都是一个大写的黑人问号。 ?? 一个人怎么会是两个人? 她不解,正要再问,头顶掠过一道阴影,独啄抬头就见一只猎鹰低空掠过,翅膀扇起一阵狂乱的风,她刚想问什么人养的鹰,就见梁嘉挑了挑眉冲她说,“来了,你男人来了!” 独啄:“?” 谁? 谁的男人? 第475章口水 第475章口水 门口已经传来孤鹰的声音,“各位吃饭没有?” 莫老四去开门,就见孤鹰两个侍卫人手端着两个水晶碟子,左手的碟子里面盛着刨冰,碎冰底下浮着水果酸奶,最底层压着浅浅一层红豆,通红的樱桃还点缀在碟子边沿,右手那份碎冰下铺的只有水果,没有酸奶,上面还象征性地插着两根吸管。 梁嘉原本还惦记着帮独啄完成她的追爱计划,哪知道一开门看见这个,登时眼睛一亮,然而老五早已出手把东西接过,挨个分发下去,唯独没有发到梁嘉手里。 半雪看着手里的刨冰,她本来就对这些甜食没多大兴趣,看梁嘉眼睛亮起来,想来她是很喜欢的,正想把刨冰推到她面前,就听老五淡声说,“她大姨妈来了,不能吃冷的。” 众人:“……” 梁嘉万万没想到这厮在这么多人面前也能这么毫无顾忌地说出来,当即脸上有点热,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但她这么大年纪,早就没了羞涩之心,硬是觉得自己脸红是被气的,因此瞪着老五的目光十分忿忿。 江栩也得到了一份刨冰,冲孤鹰小声道了谢,随后慢慢吃起饭来,董玉华从小就教导她吃完饭才可以吃饭后甜点和水果。 孤鹰身后还带了个人来,那人裹着白袍,脚下穿着一双木屐,白色头发束在头顶,略显苍老的面颊消瘦,白色胡须长长拖在胸口,正是无人岛的药医。 “这是药医。”孤鹰做了介绍,随后才看见梁嘉边上多了个生面孔,问了句,“你们还带了新朋友进来?” 独啄已经换了梁嘉的裙子,两人身高差不离,只是独啄身上有些肌肉,不适合露出胳膊和腿,于是梁嘉给她找了一身长袖长裙,独啄肤色偏黑,一般穿亮色会突出她的皮肤,倒是梁嘉选的这条藏蓝色长裙没有过分突出她的肤色,反倒是将她的眉眼衬得愈发分明。 独啄盯着孤鹰看了片刻,不知是紧张还是想见的人忽然就出现在眼前导致她此刻还没反应过来,只是坐在那,目光有些怔怔地看着孤鹰。 孤鹰当时受伤根本没看过独啄,所以根本不认识她,看过来的目光是陌生的,隐隐含着打量和探究。 杭呈礼正要说话,就被梁嘉手一抬制止了,她转身看着孤鹰表情沉重地说,“族长大人,这个说来话长,不如我们进去说?” 孤鹰见她表情严肃,不由得也敛了神色,点了点头跟她进了屋。 老五不放心地跟了进去,门一关上,门外几人都面面相觑,并不知道梁嘉打的什么主意,唯有独啄低着头,黯然神伤地想:他果然不记得我。 也对,他当时都没怎么醒过,偶尔醒来,目光都是散乱的,怎么会记得她呢。 座上其他人只管继续吃,董玉华吃好以后才走向药医,跟他小声聊起江栩的病症,石桌上半雪和唐玄慢慢吃着东西,江栩已经吃完饭,此刻正捧着刨冰。 莫老四也捧了一个,转头问孤鹰带来的侍卫,“这从哪儿弄来的?” “外面船上带回来的。”侍卫回。 莫老四点点头,“可以啊,从那边带来这么久还没化,不错。”说着又拿勺挖了一勺,正要填进嘴里,看韩东延看过来,不由得又把勺子往他嘴边递过去,“尝尝?” 他原本只是随口问,毕竟韩东延这狗男人有点小洁癖,根本不会和别人用一个勺子或一双筷子吃饭,所以当他看见韩东延伸头凑过来张口咬住勺子的刹那,他的脑子是空白的。 半雪和唐玄也抬头看了过来,唐玄眼疾手快地掏出手机对准聚焦咔嚓拍了一张。 莫老四:“……” 孤鹰和梁嘉很快出来,不知道梁嘉说了什么,孤鹰出来后看独啄的目光有些变了,似是同情和怜悯。 懵逼的独啄:“……” 孤鹰冲她说,“好吧,你跟我走吧,我身边刚好缺个整理书房的,你读书识字吗?” 独啄点了点头,孙子兵法她熟读的。 “那行,来吧,叫什么来着?”孤鹰回头确认道,“小镯?” 名字都被篡改的独啄:“……是的。” 独啄被带走后,杭呈礼都有些诧异地问梁嘉,“你跟族长怎么说的?他从来不收女侍的,而且有些下人不知天高地厚,总喜欢爬床,不知道被他打发了多少,后来就干脆没招过女下人。” 莫老四也有些好奇,唐玄和半雪听见动静也都抬头看过来,唯有江栩被董玉华带进了房间,还有那位药医。 梁嘉正想趁机拿起桌上没人吃的那份刨冰,冷不丁被老五发现意图,长臂一伸抢了过去,还顺便给她倒了杯热水。 梁嘉“阿西”一声,皱着漂亮的落山眉,到底是坐在那喝着热水,这才言简意赅地把刚刚说的话给概括了一遍。 “你说她为了逃婚所以逃到这里?”杭呈礼嘴角微抽。 梁嘉喝了口水,“这一项会在无形中增加她的魅力。” “你说她父母把她当男人使唤?”莫老四不可置信地问。 梁嘉理所当然,“对啊,这样就能解释她身上的肌肉了啊。” “你说她这辈子不想回去?”唐玄问。 梁嘉挑眉,“以后她嫁给族长,可不就是不用回去了啊。” “……” 众人一回味,还真觉得挑不出别的错处,只是这……身世来历,如果族长细查,肯定会发现纰漏,到时候如果事情败露…… 梁嘉放下杯子,“那没办法,我们也被骗了,谁让我们这么单纯呢?” 她两手一摊,做的无辜状,可脸上的表情却是狡黠的。 众人:“……” 莫老四和唐玄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决定以后离梁嘉远一点,不然哪天被她扮猪吃老虎给坑了,老五这个塑料兄弟铁定是站梁嘉不会帮兄弟的,甭谈什么为兄弟两肋插刀,搞不好老五为了她还能插兄弟两刀。 老五看见露出狡黠面孔的梁嘉,只露出浅浅的一个笑,仔细看能看出眼底的纵容。 梁嘉看见了,很不爽地冲他翻了个白眼。 半雪坐在她边上,却是看见她低头喝水时,脸上还带着笑意。 或许梁嘉自己都没意识到,她从没真正地生过小安子的气,哪怕那一夜发生那样的事,她依旧做不到和他此生再不复相见,她把这些归咎于一起长大的感情,却忘了自己说一不二的性子,唯独在小安子面前全都化作了无声的妥协。 就连武宏斌都劝说不了梁嘉,让她经期不碰任何冷饮,可偏偏这个世上就有一人能做到。 那个人就是小安子。 第476章鱼饵 第476章鱼饵 药医给江栩把了脉,随后冲董玉华摇了摇头,“这是头部之症,若是头疾头风,尚可一试,但这……” 董玉华一直不信江栩有什么精神上的问题,可当早上江栩冷着脸缩回手变回那个冷冰冰的人时,紧接着中午又变成娇憨的孩子时,她才不得不承认,江栩的精神出了问题。 她自然将这些事讲给了药医听,药医也是头次遇到这种病症之人,一时觉得新奇却也束手无策,毕竟这个病症太过奇怪,无人岛是药三分毒,如果贸然用药,造成什么后果,药医是没法承担这个后果的,毕竟族长发了话,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就不要出手。 药医听得出他话里的重视,自然以为或许是未来的族长夫人,这才提了药箱来见,却没想到对方是黑发女娃娃,当即就否定了自己的猜测,只想着或许是族长结交的外来朋友。 虽然江栩的病没法治,但药医临走之前,给董玉华把了脉,因她面相看起来就属于内里调息不足,郁气郁结。 董玉华最近觉得身体已经好了很多,绝大部分都是靠着一股劲撑着,如今听药医说自己看着不太好,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想撑着看江栩恢复,明知道她恢复后不会跟她亲近,可她还是盼着她好。 药医开了张单子给她,跟她说到时候可以让人去抓药,旁的倒没多说,董玉华道了谢,药医拿起药箱就此别过,到了门口才摇了摇头,怪人,明明命不久矣,却还一点都不着急,而且比起来,明明她的病比女儿的要严重许多,却是对自己半点不关心,只操心女儿能否有得治,可怜天下父母心。 江栩睡了很久,午饭后其他人都进房间午休,她就守在董玉华床边,看她午休,董玉华担心她乱走,百般叮嘱,末了不放心地伸手握住她。 江栩却是小声问,“妈妈你生病了吗?” 董玉华摇头,“没有。” “刚刚那个老爷爷说你需要吃药调理。”江栩小小的脸微微皱着,“妈妈你病得很重吗?爸爸为什么不来看我们?” 董玉华不知道该怎么说。 江栩却已经哭了起来。 “没事,别胡思乱想,我没事,爸爸他比较忙……”董玉华安抚道。 江栩却是哭到抽噎,“你骗我,我这次醒了,总觉得哪里都不对,妈妈,我什么时候比你还高了,为什么我穿的裙子比以前大很多,我好像一下子长大了很多,和大哥哥大姐姐那样大,可我好害怕,我不知道怎么醒来了之后身体就变了,妈妈你变老了,爸爸也不来看我们……爸爸是不是出事了?我是不是不是小孩子了?我是不是忘记了很多事情?” 董玉华抱她在怀里轻轻拍着,眼眶已经通红一片,“对不起,都是妈妈不好……对不起,妈妈的错,妈妈当时不该离开你,妈妈的错,妈妈当时太自私了,只想着自己,却忘了好好照顾你……” 七岁那一年的那个夜里,终究在江栩心底留下了阴影,那场雨幕中昏黄的路灯,房间里被摔坏的花瓶器具,还有父母声嘶力竭的怒吼争执,以及那块略微有些湿滑的地砖,成了她最为恐惧害怕的回忆。 自她摔倒高烧不退后,这段过去成了她封闭自己后仅剩下的唯一回忆。 董玉华不知道她后来怎么会变成那么冷的性子,可不用猜也知道,她一定是在江家过得不好,也是,在继母手底下讨生活能过得有多好? 她此时此刻都是满满的自责与愧疚,如果当初带上孩子一起走…… 都是她的错,都怪她软弱自私无能。 母女俩哭累了,躺在一块沉沉睡去了。 —— 喀雷和喀山两人前一晚上给池子换水一直忙活到后半夜,总算把池子全部换上了干净的水,饶是两人练过武的,折腾了那么长时间,也还是累倒了,第二天又要一早伺候孤燕少主洗漱吃饭,一直到中午,孤燕少主自己坐在廊下看书,两人这才找到了机会去补觉。 而孤燕少主在廊下看着书,只听院子另一边传来脚步声,片刻后,他将书放在腿上,按着轮椅上的一个键,轮椅直行到了院墙边。 他伸手捡起地上一个苹果,从内里抠出一张字条: 【鱼饵来了。】 孤燕将字条收好,摩挲着手里的苹果。 独啄来了。 接下来就等着大鱼上钩了。 腿骨蓦地一阵酸疼,像是千万只蚂蚁钻心蚀骨般,他微微拧着眉,一手压在腿上,随后抬头看了眼天,阴沉沉的似要下雨。 傍晚的时候,这场雨终究是落下来了。 江栩趴在窗户上看院子里的雨水,董玉华说不会打雷,但她还是有点害怕,不知道为什么,心口的那枚戒指传递过来的心情很沉重很痛苦,连带着她的心情也没来由地低落起来,就好像,一到下雨天,就是特别难过的时候。 她并不清楚,同一时间,五个不同的地点,都有身穿白衣的黑发下人,同时看向窗外的雨幕。 二长老进来时,看见窗户没关,沧桑的脸皱了起来,“怎么不关窗户?” “啊,感觉下了雨房间里就凉快了些,这个方向背雨,书和账本不会淋湿。”年轻男人说着,将整理好的账本递了过去,“整理好了一部分,您看看。” 二长老接过账本,点点头,状似不经意地问,“你对数字很敏感,之前学过吗?” “长老打趣了,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怎么会记得以前有没有学过,可能我以前是个管账的账房?”年轻男人轻轻笑了笑,脸上的纱布虽然可怖,却彰显此人几分刚毅的神色。 账房? 这等头脑,看来只能是那人的助理了。 二长老心里思量着,面上却不动声色,只要对方什么都不记得那就好。 他拿上账本转身出去了,临走前说了句,“剩下的也不用太急。” “是。” 年轻男人行礼,看着二长老走出去之后,这才关了门,再次站到窗口,不多会一只鹰从雨幕中飞快掠过,在阴沉的空中留下一声鹰啸。 年轻男人这才关上窗户,坐在椅子上,没有再整理剩下的那些账本,而是盯着桌上的一只沙漏静静地看着。 像是在等什么人似的。 第477章要回 第477章要回 孤鹰把独啄带回去安妥好之后,又去长老那边走一下流程,毕竟人是他从外面带过来的,身份都还没确认,万一以后出了什么事,长老还要拿这个做文章。 等他从议事会出来后,才发现外面下起雨来,他这才带了猎鹰匆忙往孤燕的院子跑,又让侍卫去叫药医过来。 每次下雨,大哥的腿疾发作痛苦难当,药医只能针灸替他消除痛楚,毕竟现在麻痹神经的药都有危害脑神经的副作用。 然而,当他带着人推开院子时,眼前的那一幕几乎让他睚眦欲裂。 新换上水的池子边,一只轮椅孤零零的立在那,一身白袍的男人痛苦地蜷缩在地上,浑身被雨水淋湿…… “大哥!”孤鹰冲过去把他扶起来,又冲身后的药医喊,“快来!” 院子里原本听着雨声睡得正香甜的喀雷和喀山听到喊声立马跑了出来,这才发现孤燕少主痛苦地躺在地上,登时心头一咯噔,连族长的脸都不敢看,低着头去开门,去烧水倒水拧毛巾换衣服,等把孤燕少主的湿衣服换下来,两人被关在门外,对视的那一眼满是仓惶。 完了! 虽说他们是长老的人,可下人毕竟是下人,如果没有照顾好主子,那么势必会牵扯到长老,到时长老为了脱离干系,直接把他们丢到地牢也不是不无可能。 孤鹰没多久就从里面出来,侍从赶紧打了伞跟上,孤鹰却是看也不看门口两人,走到门口了才偏头冷声道,“跟我过来!” 喀雷和喀山腿都软了,当即跪在地上求饶,“族长饶命!族长饶命!” 孤鹰却是半句辩解都不愿听,一甩袍子当先走在前头,喀雷和喀山面面相觑,终于拖着发抖的身体跟上了,雨水将两人淋透。 两人这才想起孤燕少主躺在雨地里也不知道被雨淋了多久,雨天一到,他的腿疾就会发作,可他们居然在少主腿疾发作的时候在房间里呼呼大睡? 喀雷和喀山两人的脸又白了一分,此刻只求二长老能救他们一命。 议事堂内。 几位长老和大祭司听完孤鹰的话之后,不约而同地对视了眼,几人分管着当时因为车祸而导致重伤的保镖。 大祭司的那个保镖还吊着胳膊,雨天没法出门,也就没带出来。大长老领下的那位却是瘸着腿,雨天更是自己都照顾不周,别谈照顾主子了,门都没出过几次。二长老出门从来不带,只说给他找了个整理账本的差事,用着还算习惯。三长老和四长老也没带来,听说双手皮肤烧伤程度有些高,一直在配合药医的用药进行康复治疗,雨天更是没法出门,因为不小心碰到水会让伤口发炎。 “你这突然又把人要回去,万一要是……?”大长老有些不赞同,“万一要是恢复记忆了,我可听说在燕家的时候,他几乎血洗了燕家的旁支,这才保住了自己的族长之位。” “我也是这个担心。” “眼下我们是因为他们不记得,所以才饶了他们一命,如果这些下人在主子面前搬弄是非造成你们兄弟不和,到时候再引发一场血战,你说如何是好?” “是啊,族长,你这位置得来不易,若是到时候兄弟反目成仇可如何是好?” “他如果想要,我便给他,这是我们整个部落都亏欠他的。”孤鹰说着突然面色一冷,“但现在他还在养伤,底下的人就敢这么对他?!传出去,要被有心人知道,还以为是长老们的意思。” 几个长老听到这话脸色登时一沉。 当初孤燕被族长带回来时,因为重伤的缘故,药医也说他的腿上还有旧疾,恐怕以后走路都成问题,大家觉得他翻不起什么浪,这才默认了他的身份。 长老和大祭司的使命就是守护族长守护整个部落,若不是孤燕确实是上任族长之子,血缘无法作假,又加上重伤和旧伤,甚至二长老提议用蛇毒,几道关卡的背后,都是为了稳固孤鹰的族长之位。 自然,里头有没有存着其他用心,暂且不提,只是明面上的大家毕竟都是看着孤鹰长大,不希望他被另一个陌生人给替代,更甚者,如果孤鹰出事,孤燕少主饶是有过人之处,部落也不会推选一个身有残疾的少主做族长,那么接下来,只剩下孤狼少主…… 几人沉默间,就听外面传来声音,正是孤狼进来了,身后还带着面具男,到了地方,先是给族长行了礼,这次冲几位长老行礼,随后才找了椅子坐下。 “怎么着?听说大哥叫了药医?旧疾发作了吗?要不要紧?”他脸上露出担心的表情,眼底却是带着笑意。 孤鹰没说话,倒是其他长老三言两语把他的意思给复述了一遍。 孤狼却是把玩着手指,随后冲身后一扬下巴,“喂,族长让你去照顾孤燕少主,你怎么说?你要是同意的话,就过去。” 他口气淡淡,但孤鹰却听得出他话里的杀意。 面具男跪在地上,只俩字,“不去。” 孤狼露出个愉悦的笑容,“听听,他说不去呢。” 几个长老合计了一番,大长老这才开口,“我们带着的那几个都还受着伤,不能照顾人,我们思来想去,也就二长老留下的那个恢复较好,也就只剩脸上有点烧伤,应该是可以照顾人。” 孤鹰蹙着眉,“就一个?” “缺下人的话,不是还有女人吗?”孤狼插话,“不就是底下的人没伺候好吗?再拨一个过去不就好了,多大点事。” 众人听到这话,登时想起孤鹰之前说带来了个女侍从,大长老想了想开口,“那就把族长身边的侍女拨一个去吧?” 孤鹰想到那个女人,皱了皱眉,女人来历还没确认,暂时不好送给大哥,但是可以挑个旁的过去,当即点了点头,“好,我待会去安排。”说着又看向二长老,“二长老呢?同意吗?” 二长老原本还不想放人,毕竟那个助理整理账本很有一套,其他人除了武功厉害点,真没什么其他作用,而且现在不是胳膊断就是瘸腿,唯一一个好的被他挑了去,结果族长又要把人给要回去,虽然他也担心这是不是孤燕和族长两人设的套,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族长这人是在长老们眼皮子底下长大的,玩不来那些花招,若是孤燕倒还值得推敲,只不过,他现在什么都不记得,药医也说过,雨天一到,他的腿会酸疼不止。 如今看来,也就是那两个下人躲懒没伺候好主子,才被族长抓到了把柄,毕竟那两人是二长老亲自挑选送过去的,因此,在这方面,二长老没话反驳,听几人商议,把他留下的那个助理送回孤燕少主那,他也没有异议,只是皱着沧桑的脸说,“行。”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族长出去之后,议事会的几人才慢慢散了,二长老走到门口,看见在雨地里瑟瑟发抖的喀雷和喀山两人,眉头一皱,冲边上的侍从说,“带下去吧。” “是!” 喀雷和喀山明白这是放弃他们了,当即跪在地上磕头,“二长老!饶了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敢了!” 二长老却是盯着天空盘旋在雨幕里的那只鹰,浑浊的眸色深了些许。 这些年,孤鹰越来越脱离控制了。 如果不是大祭司和几位长老拼着命扶他登上族长之位……二长老回头看了眼身边的孤狼,他身姿魁梧,战场上的血腥气派让他眼底有种狷狂的傲气。 明明,他最有资格登上那个位置的。 孤狼似是看穿二长老心里的想法,冲他笑了一下,唇边露出一截尖牙,“狩猎快要到了,长老可要好好准备啊。” 二长老心里一跳,再要看孤狼的神情,却只见他大步冲向雨幕,只留下一声唿哨,“嗷呜——” 四下野狼随之嚎叫起来,隐隐有种似要包围天空那只孤鹰的错觉。 第478章死过 第478章死过 夜里孤燕睁开眼时,就有人把他扶坐起来,随后端来一杯茶,温度刚好,不烫不凉。 他轻轻抿了一口,润了润嗓子,随后再次喝了一口,眉眼微抬间,已经有人接过他手里的茶杯,再次续了一杯递来。 这等默契,没有十年以上的相处经验是达不到这个水准的。 外面的雨还淅淅沥沥地下着,屋子里烛火昏黄,到处透着一股潮湿的气息,但靠近门口的方向燃着炭盆,烘烤着房间里的湿气。 “爷。”房间里终于传来声音,男人喉头微哽,“您瘦了好多。” 孤燕抬眸看着他,半晌嘴角才勾起一个清浅的弧度,“这些天,辛苦你们了。” 马超眼眶一红,“不会,只要爷活着,我们万死莫辞。” 燕廷枭把杯子递过去,“去睡吧。” “您饿不饿?我去叫人给您传饭。”马超又问。 “不必,去墙边摘个苹果来就行。” “是。” 马超拿了把伞到了墙边,捡了地上躺着的几个苹果过来,回来后,把一个仿佛被虫子啃咬过的苹果拿到一边,掏出里面的字条,递到了燕廷枭面前。 字条上一共俩字:【狩猎】 燕廷枭看完,把字条团着扔进了门口的炭盆里,眼底滑过一抹嘲色,“既然他们等不及了,那就满足他们。” 马超听出潜台词,知道爷这是准备提前实施计划了。 虽然很大部分是和二长老和孤狼有关,可马超却隐隐觉得,似乎跟……小巨人的到来有关。 爷一定是想快点解决完这里的,然后好带着小巨人早些离开这是非之地,可惜,听燕卫的暗语,似乎小巨人……失忆了。 他离这里远,只依稀知道,小巨人误闯了这里,结果没有认出爷,不知道爷当时是什么心情,应该克制得很痛苦吧? 马超不敢多问,削了苹果递过去后,等燕廷枭吃完,伺候他洗漱完,这才回到对面的榻上睡下。 —— 另一边,独啄被安排到孤鹰的书房后,呆了一下午,直到晚上都没能再见到孤鹰一面,明明她还有很多话想跟他说,可现在,被当成是个下人,什么都说不了,什么都做不了。 她思前想后,觉得这样不行,想了想,推门走了出去。 外面还下着雨,门檐下还挂着灯笼,她一路穿过长廊,除了卧室门口站着两个侍从,没见到孤鹰,她走去问,“孤……族长呢?” 侍从指了个方向。 独啄转身就奔了过去,另一个侍从皱眉,“你怎么不说族长在洗澡?” 侍从耸肩,“这样不是正好?如果她心怀不轨,刚好族长可以把她丢出去。” “那要是族长心怀不轨呢?”另一个侍从问。 侍从认真想了片刻,“你说得有道理啊。” “……” 独啄顺着侍从指的方向赶过去时,只看见一个巨大的“汤”字摆在门口,她想了想,里面或许是喝汤的地方? 于是一推门进去,就见一个男人湿漉漉的刚从池子里出来。 两人对视。 孤鹰:“……” 独啄视线下滑,看了许久,才缓缓说出一句,“你在洗澡啊,那等你洗完再说。” 孤鹰:“……” 独啄之前看见他身体不知道看了多少回了,倒是第一次看见他活生生地立在跟前,他看着很瘦,但身上很结实,胸口和小腹布满了疤痕,去年那一次,险些害他死掉的伤口还留在身上,时刻警醒着他,也提醒了她孤鹰的身份是无人岛的族长,是和神仙岛势不两立的对头,她此刻出现在这里,如果告诉孤鹰自己的身份,得到的就是两个下场,一被扣为人质,二被当场杀死。 梁嘉说,“你想要和平对不对?你先抓住这个男人的心,让他爱上你,这样到时候你不需要去找什么神女,你只要自己告诉他,你如果杀我族人,我就带着肚子里的孩子去自杀,听我的,他绝对跪下来求你。” 独啄沉默了,她对感情一事不太懂,父母说等她大了,会为她选神仙岛最英勇的战士作为丈夫,她也同意了,因为她不知道什么叫喜欢,可当她遇到孤鹰后,才知道,异性之间有种无法抗拒的吸引力,他像一块磁铁一样吸引着她,而她最近以来,一直想着他曾说过的话,想着怎样把那句话变为现实。 她不知道要怎样抓住他的心,她只是想以后都和平,不要再打仗了。 孤鹰出来后,手上拿了个毛巾,正在擦拭自己的短发,他的头发水洗后银白一片,在朦胧的烛光下显得很是漂亮,他的一双眼睛盯着独啄,有些警惕地问,“什么事?” 独啄看着他,脑海里梁嘉的话和自己的想法争斗了好久,她才终于下定决心似地开口,“我是神仙岛的人。” 孤鹰的手一顿,目光发寒地看着她。 “你可能不记得我了,我救过你。”独啄不喜欢撒谎,她性子直,是战场上磊落的一员女将,可为了她的岛民,她宁愿在这个男人面前低头,“我来这里,只是想问你一句,你当时说的话是否算数?” “什么?”孤鹰还在思索这个女人的身份,大哥确实说过是从一个女人手里把他带回来的,可他却对这个女人半点印象都没有。 “你说只要我们岛主宣布停战,以后就不会有战争。”独啄问,“这话算数吗?” 孤鹰把手里的毛巾丢到一边,走近几步,额头一缕银白的头发垂下,挡住了他的眉毛,只露出一双略显复杂的眸子,“你到底是谁?” 他会杀了她吗? 独啄手指紧了紧,“我叫独啄。” “独擎是你什么人?”孤鹰仔细打量她的长相。 独啄嗓子涩了一下,“他是我哥。” 离得近,她看见孤鹰很轻地笑了一下,随后落下一句嘲弄的声音,“你家什么毛病?一个负责杀,一个负责救,当我是什么?” 他说什么? 谁负责杀? 大哥? 独啄脑子纷乱,却听孤鹰说,“看在你救过我的份上,我放你走,别再回来。” 他脸上带着笑,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独啄嗓子紧了紧,“等一下,你不是说,如果……” “是,我说过,”孤鹰神色冷了下来,“但是晚了。” 他眼神略显凉薄地看着独啄,声音没有多余的温度,“你来晚了,我死过一次,不会再信了。” 第479章血衣 第479章血衣 第二天,孤鹰推门出来时,看见独啄还在,不由得眉头一皱,“你怎么还在这?” “我等你改主意。”独啄一边清扫院子里昨晚被雨打落的树叶,一边头也不抬地说,“你就把我当下人好了,怎么使唤都行。” 孤鹰见鬼似地看了她一眼,抿着嘴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 独啄继续打扫卫生,等全部清理完树叶,又进了书房,孤鹰书房里满满一屋子书,桌上放着他近期才看的。 乍看以为这个族长是个学富五车知识渊博的,当然,独啄进来之前,也是这么认为的。 直到她打开了桌上那几本书,看见了【蜡笔小新】后,她怀着崇尚的心情打开了书,以为是什么兵法类的书籍,万万没想到居然是漫画书! 除此以外,书房内的书架上摆满了【银魂】、【海贼王】、【火影忍者】、【死神】、【名侦探柯南】等漫画书。 她昨天闲来无事翻了几本,以为自己能找到其他正经一点的书,但事实证明她想多了,这里没有一本是关于兵法的,除了漫画还有小说,名字很雷,还分一二三部,第一部叫【霸道总裁爱上我】,第二部叫【霸道总裁的贴身助理】,第三部叫【霸道总裁的娇娇妻】…… 独啄完全想不到身为堂堂无人岛族长的喜好居然是这样的。 一边这样想着,独啄一边打开了一本漫画,拿起桌上的点心边看边吃。 …… 孤鹰则是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片刻后,他伸手接了半空俯冲下来的鹰,喂了食后,自言自语,“大哥现在什么都不记得,我也不知道找谁商量了,你说她怎么不怕死?我要是杀了她……不,她救过我,我不会杀她……不对,谁知道她是不是救过我,搞不好是冒充的……可是我觉得她好像说的是真的……你说她怎么都不知羞耻的啊,昨晚看了我那么久,脸都没红,哦,可能皮肤太黑了红得不明显,可是说话也不见任何羞涩,该不会天天看多了习惯了吧?还有她那什么眼神,怎么一点都不惊讶?难道觉得我这个很普通?” 鹰咽下食物,睁着一双锐利的眼看着他,神情仿佛像是在看一个傻逼。 孤鹰摸了摸它的脑袋,“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鹰抖抖翅膀飞上了天。 孤鹰看着它翱翔的身姿,不由得叹了一声,“自由自在多好啊。” 随即,他又想起独啄昨晚的那句话。 和平? 他也想和平,可是怎么可能呢? 两方争斗了数年,死伤无数,战乱后的海都被血染红了一片,又岂是一句话就能一笔勾销的? —— 另一边,梁嘉整理衣服时才发现,独啄换下来的衣服不见了,她想了想,又仔细找了一圈,还是没找到,这才问老五,“独啄换下来的衣服呢?” “我早上拿去洗了。”老五说。 梁嘉点点头,不说话了。 酷暑天,吃了饭又没地方逛,外面热得厉害,房间里也没有空调,大家没地方去,只能窝在自己房间里玩。 孤鹰送了不少漫画过来,此时,梁嘉躺在床上拿了一本百鬼夜行在看。 因为天热,她只穿着件无袖长裙,露出两条偏白的胳膊,她翘着腿,纱裙滑了下来,露出白皙的小腿和圆润的脚趾。 这几天,两人呆在一个房间都是这种相处模式,除非有事要问,梁嘉才开口,不然她不会主动找他说话。 老五也知道自己之前做得有些过火了,所以这些天都顺着她,也没敢逾越做出让她讨厌的事,只是毕竟在一个房间里,他的视线总是不由自主地胶在她身上。 梁嘉装作没看见,只一心看着眼前的漫画,后来被那视线干扰到根本什么都看不进去,只好拿了相机到院子里,准备随便拍些东西。 快傍晚的时候,半雪收了衣服送过来,梁嘉道了谢,把衣服收拾到一边后,才扯起独啄的那件黑色短衫,问老五,“这……你洗的?” 老五看着那被扯坏的一角,想了想说,“我赔。” 梁嘉:“……” 她险些被气笑,想了想把衣服收进自己的行李箱里,放进去之后才自言自语似地说了句,“你这手劲得多大啊。” 看着像是手撕的,袖子直接少了一节。 老五没听清,只是站在那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 而乘着夜色,一个人影悄悄地从屋檐上飞快奔走,片刻后,他掏出怀里的东西,是一节黑色短衫袖子。 把早就准备好的狼血倒上之后,又拿了纸袋包好,随后才趁夜送了出去。 孤狼正在城门口,和巡逻队几人聊天,看见扎布过来,才问,“你干嘛去了?” 面具男扎布低头道,“有只狼被咬伤了,我刚找了药医,又把它隔离开了。” 孤狼耸动鼻端,“难怪你身上一股血腥味。” 扎布低着头,脊背却崩得很紧。 孤狼却是看着城门口那些做生意的,冲扎布道,“有什么想买的吗?去逛逛吧。” 扎布应声走了过去。 身后传来巡逻队几人的声音: “好像没见过扎布买东西啊,他会买什么?” “或许会买花送给少主哈哈哈……” “去你的,少主也是你能编排的?” 孤狼却是把玩着手里的皮鞭,远远看着扎布走到一个摊子跟前,跟人说什么,随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递了过去。 对面的小贩给了他一份外边才有的糖,整整一盒。 随后扎布道了谢,抱着那盒糖果回来了。 巡逻队那些人都笑了: “他居然换了糖?” “扎布大人看着稳重,其实原来心里还是孩子?” “该不会是送给少主的吧?” “不,有可能是送给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吧?” “女孩子?裁缝家的小哑巴?” “不可能,她就算是小哑巴,那也还是我们部落的人,又怎么可能嫁给他一个下人。” 孤狼听到这里,皮鞭一甩,“下人怎么了?他如果看上了,本少主做主帮他办婚礼。” 巡逻队的几人这才面面相觑没了声音。 虽说扎布许多时候都表现得有些木讷,可却很合少主的心意,毕竟武功很厉害,比巡逻队的队长都要厉害,更是能从狼堆里活着出来的人。 扎布抱着糖果回来,似是没听到巡逻队那些人的玩笑话,只把怀里的糖盒打开,给巡逻队几人分发了些。 众人嘴里那句“难道是喜糖啊?”还没说出来,瞥见少主那根鞭子,又咽了下去。 不管怎么说,扎布现在是孤狼少主面前的红人,巡逻队的几人还是识时务地没有再打趣,各自拿了糖道了谢,转身换岗去了。 等人走了之后,孤狼才问,“你刚刚拿什么去换的?” 扎布却久久没出声。 孤狼一点一点收回皮鞭,牙尖缓缓越出唇边,“怎么?不能说?” 扎布跪了下来,“是狼毛。” “你本来就没什么东西能换的,那狼毛又不能当饭吃,拿去换就换了,跪什么?下次没东西换跟我说,好歹也是我手下的人,别让人看了笑话!”孤狼颇觉无趣,从他盒子里拿了一块糖转身走了。 “是!”扎布起身跟上。 两天后的深夜。 神仙岛的训练营地内,一个侍卫急急地捧着一个包袋递到了独擎面前,“少岛主!刚刚有人送来的,守卫的都没看清什么人,对方留下这个就跑了,刚刚我们查看了一下,发现是……是……是……” 他磕磕巴巴地说不出其余的话。 独擎打开看了眼,面色倏然变了,“这是……?” 守卫的人终于说出剩下的话来,“是将军的衣服!” 神仙岛岛主子嗣少,唯有一子一女,儿子是万万不能出事,唯有把女儿当成男儿养,给她请师傅教授武艺,甚至给她封了将军一职,只希望兄妹俩可以一心一意将神仙岛守护好。 独啄自从小时候就没享受过几天公主待遇,作为哥哥的看在眼里,也痛在心里,如今亏欠了妹妹这么多,却在发现她失踪不见的第五天见到了她带血的衣服。 “少岛主?”底下的人轻声问,“这是大小姐的衣服?” 独擎握紧了衣服,转头说,“召集一队人马,随我去无人岛。” “是无人岛?”底下的人不敢置信地问,“他们这是什么意思?绑架我们大小姐作为人质?” 还有人冷静分析道,“少岛主!先冷静,只有一件衣服,暂时还不能确定是否是将军的衣服……” “上面绣着她的名字。”独擎把衣服送到他面前,“是她的,她没有带任何包袱,只身一人,身上更不可能还有换身衣物。” “或许只是受了伤,衣服被刮在哪个地方被人捡到了……”有人猜测。 “对方捡到她的衣服送到神仙岛?”独擎看着他,“他怎么知道要送到我面前,因为他知道妹妹的身份,你告诉我,他怎么知道妹妹的身份?” 那人被问得滞住。 独啄唯一上战场还是十几年前,其后和蓬莱岛几次拉锯战也都是戴头盔,根本没人知道她的长相,这么一说,无人岛应该没人见过她才是,可偏偏对方不仅知道她的身份,还……拿了带血的衣服送到独擎面前。 这是挑衅还是宣战? 还是独啄真的被绑架了对方想要威胁神仙岛? “少岛主,先不要急,我们暂时还不确定大小姐到底是不是在无人岛。”巡察的队长说。 独擎沉声,“是或不是,去探探便知。” “那岛主那边……?” “暂时别说,我先去探一下情况,如果确定妹妹在那……”独擎眼底发狠,“到时候就通知副将,清点人数准备开战!” 底下的人听完全都挺直了脊背,“是!” 第480章好惨 第480章好惨 七月六号,狩猎前夕。 马超推着轮椅到了院墙边,捡起一枚苹果,从里面取出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小鱼上钩。 族长拨来的侍女隔着距离问,“少主要吃苹果吗?族长之前送来苹果和梨,我去洗干净送来?” “不用。”马超冲她微笑,“是我想吃。” 说着,他把地上的苹果捡起来,用袖子擦拭干净后咬了一口,侍女见他一边吃苹果一边还看着她,登时脸色有点红,赶紧去忙活别的去了。 马超不明所以地耸肩,随后推着轮椅进了门,冲坐在桌边喝茶的燕廷枭道,“爷,独擎被抓了。” 燕廷枭放下茶杯,拈起一颗棋子,声音低醇,透着股势在必得的冷酷,“接下来是收网的时候了。” 马超抬头看了眼棋局,只看见千军万马包围着孤身上阵的将军和他的士兵。 请君入瓮。 将军和士兵无处可逃。 “爷,还有一件事。”马超低声道,“江小姐还是没有恢复的迹象,您看要不要用族长的血……?” “她不是中毒,不必。”燕廷枭摩挲着手里的那颗棋子,心思已然被打乱,手里的棋子迟迟落不下去,良久,他看着形势严峻的棋盘,低声道,“再等等,就快结束了。” 马超听出他的话外音。 等结束了,他就会带小巨人离开这里吧。 都说这里才是他的家,可他在这里好几个月了,根本没体会到半点故乡之情。 所有人都防着他,就怕他一声不响地就夺了孤鹰的族长之位。 他们又怎么知道,爷根本不屑那个位置,他唯一在意的就是那个千里迢迢过来却还不记得他的小巨人啊。 —— 另一边,独擎面色阴沉地坐在地牢里。 踏入无人岛的那一刻,他们全都戴了假发,担心惹人注意,甚至兵分几路,沿途留了些记号,希望独啄看见了会给出回应,哪知道,晚上去看记号时,就见记号被更改,独擎正想仔细看时,就被一队巡逻队的人押了过来。 为首的男人戴着面具,冲巡逻队的人说,“这人看着有古怪,带下去。” “是!扎布大人。” 独擎完全没想到这里的人居然会注意到他,毕竟他乔装的非常不引人注目。 而那位扎布大人却在搜身时,直接搜到他的信号烟,手速快得离谱,甚至边上的巡逻队都没注意到,他已经把信号烟收进了怀里。 “你……”独擎还想说什么,就见面具男冲他压低了声音说,“要想你妹妹没事,就保持沉默,不管别人问你什么,别回答,你马上就会见到你妹妹了。” 独擎睁大了眼睛,脑子里一瞬间飞速掠过诸多想法。 独啄居然真的在这! 他们怎么会认识他和独啄? 他们从进来那一刻就被盯上了! 他们想要做什么? 拿他们威胁父亲交出神仙岛的统治权? 做梦! 他独擎就算死在这,也绝不会被人拿去威胁父母! 面具男似是看穿他的想法,临走前,压低声音补充了一句,“我们会放你们回去,你妹妹没事。” 独擎狐疑地看着他,却是透过那冰冷面具只看到一双稍显木讷的眼神,那双眼睛略带几分真诚。 真诚? 绑架了他们还用真诚的眼睛看着他们? 当晚,果然有例行拷问的来问话,独擎没说话,带来的人小心回话,说几人是想来做生意的,刚来就被抓了,拷问的那几个也不知道信没信,骂骂咧咧地隔着铁栏杆抽了几鞭子后又被人叫去喝酒了,说是明天赶上狩猎,上面的人发了酒和下酒菜,让不能去参加狩猎的人好好享用点美食和美酒。 独擎这才想起,明天就是无人岛的夏季狩猎,听说拔得头筹的人会获称为无人岛的勇士,届时成为岛上所有女人心悦的对象,听说每到这个时候,岛上所有男性都会踊跃参加,只为拔得头筹,因为今年新族长上任,给狩猎加了赏赐,听说还可以给个职位,一时间报名的人更多了。 这是无人岛所有人都可以参加的活动,因此,每到夏季或者冬季狩猎前后,无人岛上的所有人都会放下手里的活计去参加这一年两次的全员活动。 但不包括地牢。 独擎拧紧了眉,如果被抓之前他就发了信号烟,势必会被人发现他的身份是神仙岛的,那么或许等不到援兵,这里的族长就能一声令下处死他,毕竟当时两岛之间就定下了死规矩,但凡有谁踏入对方的岛,一经发现,全部格杀勿论。 被乖乖束手就擒时,他甚至还想过,妹妹会不会也被关在地牢里,可他进来时就打探过,独啄不在这里,那她会在哪儿? 还有那个戴面具的男人,他说的是真是假? —— “你从哪儿来的糖?”董玉华替江栩盖上被子,又把她手里握着的几块糖放进盒子里装起来。 江栩露出幸福的笑,“在窗口,前几天开窗看见的。” 说完又小心地吐舌头,“妈妈,我怕你知道后就不给我吃糖了,所以没告诉你,你别生气。” “不生气。”董玉华猜测大概是韩东延或者杭呈礼给的,笑了笑没多说什么。 只是收好糖之后,颇有些奇怪,这一盒果味糖里好几种口味,如今只剩下草莓味的。 而江栩只喜欢草莓味的糖果。 如果是杭呈礼送的话,那他真的是有心了。 隔壁的隔壁,杭呈礼忽然打了个喷嚏,随即紧张兮兮道,“有人骂我!” 赵镖打了个哈欠,“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杭呈礼:“?” “不是,也没有很多人骂你,你在家老爷也不经常骂你,出来你兄弟……哦你也没多少玩得来的兄弟,你的狐朋狗友,哦,他们都捧着你不会骂你,说来除了江小姐说你丑,真的没人骂你。”赵镖又喝了一口凉茶后,走到窗口准备关窗户。 杭呈礼一巴掌拍过去,“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你他妈还提!存心找不痛快呢?!” 赵镖捂着后脑勺不吭声。 杭呈礼气呼呼地回到榻上躺下,没多久又翻身起来问,“你这么说,难不成她又‘醒’了?然后正在念叨我?” 赵镖看着窗外出神。 杭呈礼:“……” 他抽出枕头丢过去,“回去我就开了你信不信?你现在是给我脸子看了是吗?” 赵镖又转过来,随后指着窗外道,“少爷没看见吗?外面刚刚好像有人放烟花。” “哪来的烟花?”杭呈礼下了床,走到窗口看了眼,天上一片漆黑,除了星星和月亮,没有什么烟花。 赵镖指了指天,“就一簇,飞得挺高的,颜色是那种火的颜色,有点像……” “像个屁,滚去睡觉。”杭呈礼走了几步,又回头道,“赶紧关上窗户!” 这里蚊虫多,夜里还有蛇会光临,之前听说有一条爬到了韩东延那屋,吓得莫老四后半夜是搂着韩东延睡的,隔壁半雪还徒手抓过一条丢了出来。 杭呈礼最怕夜里睡着之后出现的那种湿冷动物,往身上爬的那一刻他都能表演一个原地死亡。 幸好这些天房间里一直没出现蛇类的爬行动物。 他正要闭上眼,就听见一声咆哮,“卧槽啊!” 听声音看是莫老四。 赵镖想起身去看,杭呈礼直接拦下了,“别管了,估计是又看见蛇了,一个大男人,看见蛇有必要那么大惊小——卧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蛇!赵镖!蛇啊卧槽!” 赵镖捡起地上的蛇递过去,“少爷,这是腰带。” 杭呈礼:“……” 房间里灯光本就昏黄看不清楚,那节腰带掉在地上,从上面的角度看过去,可不就是一条长蛇。 杭呈礼觉得脸丢得有点大,闭上眼装死了。 赵镖则是开了门出去看了看,片刻后才回来,“没事。” 杭呈礼却是还没睡,问,“那边怎么了?” “他们六个人在玩游戏。”赵镖咽下了那句对方邀请他加入的话,免得少爷听到他们没有邀请他心里不痛快。 杭呈礼问,“什么游戏?” 赵镖小声,“脱衣。” 杭呈礼:“?” 玩这么大的吗? “那刚刚他叫什么?难不成看到了太刺激的?”杭呈礼狐疑地问,“女的也脱?” “我去的时候,好像只有莫少爷一个人脱得干干净净。”赵镖想了想说,“刚刚叫那一声,是因为他把最后一条内裤给脱了。” 杭呈礼一脸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半晌说了句,“……他好惨啊。” 赵镖心里想,少爷你要去参加,估计脱得裤子都不剩,比莫少爷更惨,但他不敢说。 第481章赢了 第481章赢了 其实赵镖说错了,莫老四那屋玩游戏的不止六个人,还有隔着视频的老七沈亦白。 他预选赛结束后整整睡了两天,又和队员们往回赶,布置了接下来的任务后,这才找了时间跟兄弟们报了喜讯。 “预选赛第三名,可以进全国赛了。” 只这么一句话,却险些掏空他这些天来的所有精神力。 第一天的成绩有惊无险,毕竟大家都有些紧张,场内唯一发挥稳定的就是总攻,她似乎为这一天准备许久,目露坚定的神色,第一场比赛后半场被带乱了节奏,又被她给力挽狂澜挽救了回来。 沈亦白不得不承认总攻在游戏方面的天赋,哪怕她打游戏的时间没他久,但有些人就是上帝赏饭吃的类型,她一旦握住鼠标,整个人的气场就变了,像是如临战场的士兵,眼神坚毅,那张充满英气的轮廓愈发吸引人。 沈亦白第一天状态一般,不知是因为老爷子就坐在看台下,还是想到老爷子寿命不久的缘故,抑或是看见了不少之前碰过的团队,或者是上次预选赛输得太惨,总之他肩上的压力有点大,一边要照顾队员让他们不必太紧张,一边已经思索着如果输得太惨回去后该怎么安慰这些队员。 第一场有惊无险地打完后,沈亦白当先去看老爷子,发现他人已经不在座位上,当即跑了出去,最后洗手间的窗口找到,人多的地方,老爷子呼吸有些不畅,这才被助理扶着过来透透风吹口气。 沈亦白没有走进去,只是站在洗手间门外,听着老爷子在里面自豪地跟助理说,“我还是第一次看小白比赛,这样一看,和那些上台打乒乓球和篮球的也没什么不一样吗?都是国家运动员,都是为国争光,是不是?你看见没?那些人都没我家小白好看……真好,还能在有生之年,陪小白来参加他的比赛,不管能不能拿奖,我都为他自豪。” 沈亦白眼眶倏然红了。 他转身要走时,就见总攻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就站在他一步之遥的面前。 沈亦白逼回眼眶的热意,冲她挤出个笑,“打得不错,再接再厉。”说完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 总攻看见他眼眶有些红,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有些在意,“队长,你……是哭了吗?” “嗯。”沈亦白没辩解,只是捏了捏鼻梁,顺势擦掉眼睛里溢出的水汽。 “我……需要我帮忙吗?”总攻关切地看着他。 沈亦白笑了笑,“亲我一下,就好了。” 他纯属是开玩笑,却没想到总攻听完,脸色稍红,随后踮起脚作势要亲上来。 “虽然我不想躲开,但你这样,我下次就想提更过分的要求。”沈亦白盯着她,半晌伸手触碰了下她的脸蛋,“好好比赛,进全国赛之后,我会找你索吻的。” 打完全国赛之后,她就要离开了。 他明明知道,却还说这样的话,无异于是在告诉她,你可以放心离开,我不会纠缠你。 总攻眉间有些犹豫,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第二天的二轮比赛,沈亦白发挥得很好,但他的情绪不太好,所有队员都能看得出来,他昨天比赛完之后,就回到酒店跟队员们复盘第一名的光盘,分析第一名的打野和辅助走位,包括中下两路的配合,一直到夜里十一点才回房,第二天六点不到,又开始起床跟大家讲解最新战术,一直到吃完饭都没开过任何玩笑。 这不像平常的队长,平日里参加比赛,他都担心队员们压力大,不是许诺回去后给大家买鞋就是说下次去国外旅游,或者开些玩笑活跃氛围,而不是像昨晚到现在这样,认真而又严肃地像个带队教练,帮队员们分析每一个可能出现的因素,并作出解决战略。 谁都能看得出,他眼底的渴望,他想赢。 分明之前他对全国赛抱有的希望都不大,总攻也不认为这里有自己的因素,因为当时跟队长提起时,队长也没有这么充满干劲。 似乎从昨天在洗手间门口遇到之后,他就变得充满了信心和力量。 此后,他们真的一轮一轮地留了下来,直到第六天,场上还剩下一百支队伍,时间变得缓慢,每一场比赛都得百分百投入,以至于下场后队员们全都精疲力尽,而他根本不敢贸然换人,总攻是不能替换的,wink和海胆也打了很久配合,是队伍中两个技术比较好的,此外,总攻也和两人打过好几个月的配合,磨合出了一套打法。 因此,这些天下来,他们几个瘦得厉害,而预选赛最后获胜的王者本就是打的持久战,他们也只能咬牙硬挺着。 甚至这些天他们都不敢打开手机去看网上的消息,也不去看直播现场,沈亦白交代过,一切都要比赛结束之后才能看,担心影响他们比赛,还没收了他们的手机。 海胆和wink两人一直稳定,但是沈亦白却发现,总攻成长更快了,她是那种天生适合打比赛的人,每次打完比赛都要自己回去琢磨许久,第二天就会比前一天更厉害,这一点在游戏比赛里不甚明显,但沈亦白了解她的打法,很轻易地就发现她在学目前第一名s战队的打法,甚至不着痕迹地把队伍里的人都影响着跟上她的步伐。 s战队的打法很强势,几乎是在开局就占据主导,清兵打野速度都很快,加上支援的节奏很快,因此下路刚攻完,集体就进攻中路,他们平均一局只需花费十分钟,毕竟是大比赛,初期还有六分就结束的,往后的对手只会越来越强悍,但有些仍然敌不过s战队这种近乎压倒性的打法。 总攻每天都在看s战队的比赛重播,因为担心后面抽签会碰上,所以一直提着心,毕竟剩下的战队越来越少,而他们能留下来挺到这么久已经实属不易,如果后面真的碰上,只能做好硬抗的准备。 好在,上帝待他们不薄,直到最后一天,他们都没有和s战队碰上。而那时,战队只剩下六支,也就是说,要从剩下的六支里挑选出前三名进入全国赛。 他们虽然抽签没有抽到s战队,却是抽到了和s战队旗鼓相当一直稳居第二名的飞龙战队。 三局两胜。 那一天沈亦白记得很多画面,沈老爷子宽慰的笑容,总攻坚定的目光,wink和海胆双手合十祈祷的真诚表情,以及……主持人惊讶的欢呼: “哇!这位总攻大人居然突袭进去了!水晶还剩一点……飞龙战队居然输了?!” 和飞龙战队的第一场比赛,是被压着打的,对方已经打到了水晶,大概有些松懈了,所以没能发现早已跑去偷塔的总攻大人,然而,发现之后,他们已经赶不及回去,只能拼命点塔,却只差了那么一点,可能只需要那么一下,沈亦白的队伍就输了,可结果,总攻偷塔成功,虽然赢得艰难,但好歹是赢了。 接下来飞龙战队的教练和队长脸色都有些难看,十五分钟的休息准时间里,他们都坐在位置上没离开,教练和队长时不时看向这边总攻的方向,随后低着头说些什么。 沈亦白知道他们这是在找策略要针对总攻了。 果然第二局开场,总攻就被包围,她惯常喜欢用打野和adc等输出型英雄,可现在一旦前期被打废,后面再起来就难了。 毕竟是开局,还有辅助在旁,总攻在塔下周旋着,果然没多久,对方发现不对劲,自家野区被沈亦白偷了。 总攻这才明白,为什么开局的时候,队长忽然说他打野,让她去走下路,还叮嘱辅助跟好射手,拼死护住了。 第一局总攻太惹眼了,导致队伍里一直扛大梁的队长沈亦白被忽视,因此,直到沈亦白偷完野去上路收了第一个人头时,对面飞龙战队的人已然乱了节奏,他们在下路包围那么久,只收割了辅助的人头,而且为了拿下总攻,还不惜越塔强杀同归于尽。 毕竟打了这么多场,手指和手腕的负担都有些重,有些甚至贴着膏药来上场,飞龙战队的节奏一乱,教练和队长连连叫骂都不管用,后来索性换成了无赖打法,所有人包围射手,让总攻大人无法发育,毕竟adc的输出是团队担当。 但沈亦白起来后,就把野区让给了总攻,自己则是去偷对面的野区,甚至时不时清理几个小兵,干扰对面中路发育,随后收了一拨龙后,加入了团战。 这一波用游戏解说员的话来说,就是,在中规中矩的基础上冒险大胆,而且,看得出打野一直在为射手提供经济基础,而且本来打野这个位置就很吃力,不但要兼顾上下路,还要保证自己的经济提升,最后再去抓人,加入团战,还要打龙,可谓是最不讨好却又最至关重要的一个位置,如果这局换成总攻打野,那么她势必在野区就被人包围,最后一直压着直到游戏结束,可对方显然没料到上一局沈亦白还作为一个小辅助,几乎看不出什么存在感,第二局就换成了打野,这种打法简直就是在迷惑对方,显然他们也失算了。 第二局,飞龙战队还是输了。 当然,因为第一局他们输了之后,场上就掀起轩然大波,等看见第二局输了之后,这个波小了那么一点,当然,也只是一丁点。 大家震撼的是,去年还输在预选赛上的“七公子”战队,今年就能以排名第三的成绩成功入选全国赛。 当然,沈亦白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真的做到了。 三局两胜,胜负已分,下场时,wink和海胆都抱着哭了起来,总攻则是坐在位置上呼出一口气,手指因为过度使用而轻微发着抖。 “赢了。”身后传来队长的声音,总攻回头看到沈亦白就站在她身后,也跟着站了起来,冲他笑了一下,“嗯,赢了。” 底下的队员全都冲上来抱住wink和海胆,碍于总攻的身份,想抱又不敢抱,倒是有几个大着胆子抱了队长,抱完就跑了,担心被揍。 沈亦白冲总攻张开手,“抱一下?” 总攻手指还在抖,她只思索了片刻,就伸出手环住了他。 是个很轻的拥抱,却在即将离开时,又被人加大力道按进了怀里。 沈亦白用力抱着她,什么都没说,却也什么都不必说了。 进全国赛,她做到了。 抱在怀里才感觉得到,她的身子骨是多么瘦小,可偏偏,这具瘦弱的身体里,住着那样强大的信念,这份强大的信念带领着他们,走向原本都不敢想象的全国赛。 场上全是沸腾的声音,多数是争议声,只有少数是尖叫欢呼,还有一开始看见沈亦白出现之后还出言挖苦的队伍,现在都怔怔地坐在观众席上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天知道,他们一开始就信心满满地以为沈亦白铁定撑不到三天就要夹着尾巴从后门跑掉,谁曾想,他居然带着自己一共不到十个人的战队,一直打到了现在,还拿了第三名? 毕竟飞龙战队是国家的,有正式基地训练的,甚至里面几人都还被包装成了明星yer,而七公子战队却是个人的,这一场比赛下来,七公子战队的风头直直盖过了s战队那边。 预选赛第三名的奖杯是沈老爷子和队员们一起领的,拍照时,沈老爷子笑得很是自豪,边上站着沈亦白,沈亦白边上站着总攻,平素不常笑的总攻,对着镜头也终于露出个愉悦的笑。 隔着视频,沈亦白晒了奖杯和照片,几人都纷纷送上祝福,莫老四祝福完,还挤眉弄眼地问,“我看你俩参加完全国赛之后就要回来办婚礼了吧?” 全国赛之后怕就要失恋了。 沈亦白没说这话,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问,“老大到底什么情况?怎么没来找我们?” 之前担心影响他比赛,莫老四几人见到老大还活着之后,也就没告诉他,今天刚联系上,他们就把消息告诉他了,结果老七听完激动地就要买票过来,一直沉浸在老大还活着的喜悦当中,根本没看到莫老四几人神情古怪。 “他不记得我们了。”莫老四言简意赅地解释,“他现在的身份是无人岛的少主。” “逗我呢?”沈亦白一张脸满是不信,等看见视频那边几人沉默的表情之后,这才信了七分,“我去,这特么……是真的?” 唐玄这才对着视频几句话把他们从来到这里到现在所看到的发生的一切都叙述了一遍,末了,又把自己想把人带回去治疗的想法也说了,当然这个可行性只有百分之五十,这个百分之五十还是在把人打晕了顺利带走的前提下才能实行。 几人插科打诨聊了半个多小时,因为电不够,还把杭呈礼行李箱里的几个充电宝都拿了出来放在边上备用。 一行人闲来无事,又凑到一块玩起了游戏,自然是之前在森林温泉玩的成语接龙,只不过这里没有温泉,于是一行人都关了灯,输了的人也没有酒喝,只能脱衣服。 于是当莫老四脱得一丝不挂之后,梁嘉这才表示玩够了准备回去睡觉了,沈亦白那边也下线了。 几人站起来,梁嘉打开门作势要走,门开的瞬间,昏黄的烛光漏了一丝进来,梁嘉却是立马回过头,双手撑在额头做了个观望的姿势,哪知道她开门那一刻,韩东延就拿了衣服丢在莫老四身上,随后站在他身前挡住了他。 梁嘉面露遗憾,偏头问半雪,“你看见了吗?” 半雪:“……” 唐玄赶紧拉着半雪跑了。 老五想了想,也拉着梁嘉赶紧走了。 第482章链接 第482章链接 前些天因为天热,睡觉都没关窗户,睡得正香的时候,莫老四感觉自己脖子上突然被冰冷的东西缠住,半梦半醒间他伸手一摸,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的时候就“卧槽”了一声,屋里昏暗,他只感觉一阵风刮过来,然后就听见韩东延说,“我抓到它了,没事了。” 其实他没有那么脆弱,他就是还没睡醒,也算是被吓到了,当然,如果白天看见肯定他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又不是女人,蛇有什么好怕的,但是大半夜的,睡得好好的,突然被蛇缠在脖子上,一想起那个画面,那黏腻湿冷的触感似乎还停留在脖子上,令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把蛇丢出去放生的韩东延回来刚点上蜡烛就看见他这样,以为他害怕,当即就说了句,“不然你去我床上睡吧。” 于是,这些天以来,莫老四都睡在韩东延那张床上,一来估计离窗户比较远,不会有蛇出没,二来,韩东延这张床比莫老四睡的榻要大一些,莫老四最近睡得还挺香。 莫老四一到床上就默不吭声地做俯卧撑。 他现在比第一次见面时瘦了很多,也结实了很多。 莫老四连续做了五个俯卧撑后,就看见对面榻上的韩东延也翻身做起了俯卧撑,两人又开始心照不宣地比试起来。 莫老四锻炼完之后,拿了毛巾出去洗澡,等他冲完凉回来后韩东延才停下。 妈的,是真强。 莫老四躺下刷手机,幸好有充电宝,不然还不知道这些天怎么度过,他刷进微信群,群里老大不在,已经很久没人发什么消息了,结果,今天有新消息进来,他动手戳了进去。 沈亦白这厮为了体恤队员们这些天的辛苦,不仅给参赛的人每人买了双限量版球鞋,还专门去网上买了些高质量的片子发到了邮箱里,还给队员们放了两天长假。 当然,他这边买完后,看见推荐一栏还有些夜间小视频,想了想,又擅作主张替莫老四买了几份,然后发到他邮箱里了。 剩下的则是发到了群里。 于是莫老四一点开微信的链接,看见的就是【此处打码】。 “……” 微信群的链接他看了一眼就关了,发现邮箱里来了新邮件,他就点开了,是沈亦白发来的链接,他寻思着,一般重要文件才走邮箱,色情的才走微信群,这个想必就是重要文件吧。 于是,他点开了一个,是个视频,需要加载,可能文件比较大,加载了挺长的时间,就在他忍不住想关掉的那一刻,视频终于被加载出来了。 与此同时,里面的声音也漏了出来。 韩东延震惊地偏头看着莫老四。 莫老四看起来比他还震惊,他低头看着手机里出现的画面,眼珠子慢慢瞪大了,“卧……槽……” 因为过于震惊,他忘了关上手机,而是一个劲盯着看。 直到韩东延伸手过来关了屏幕,莫老四才面红耳赤地抬头,对上韩东延略粗粝的视线,他莫名有些心虚,“那什么,我不知道,这……老七发来的,我以为是重要文件,然后我就点开了,我……不知道是这个。” 韩东延没说什么,走到桌前喝了杯凉茶后,这才吹了蜡烛,躺下了。 莫老四正要打开手机怒斥沈亦白这个坑逼兄弟时,就听韩东延淡淡地说,“墙边的包里有耳机。” 莫老四:“……我不看的,真的。” 后半夜,某人偷偷去摸耳机。 真香打脸。 第483章回应 第483章回应 “你俩昨晚干嘛了?” 第二天一早出来吃饭时,梁嘉看着韩东延和莫老四两人眼下的乌青,笑得一脸暧昧。 莫老四心虚地低头喝粥。 却也有些好奇,韩东延难不成昨晚也没睡好? 他哪儿知道,韩东延没睡好的原因就在他身上。 韩东延则是听着那头的声音一夜到天亮,个中滋味难以言表。 唐玄和老五则是看见莫老四那个表情就猜到他干嘛了,毕竟老七昨晚发的视频是在群里,他们几个都看到了,看见之后心猿意马的又不止莫老四一个。 老五点开的时候,梁嘉刚洗完澡回来,她以前洗完澡回来都只穿件睡袍,里面真空,现下因为和他住在一间,进出都有了顾忌,洗完澡回来仍然穿得整齐,只是难免有些热,躺下之后,她盖了片异域风情的纱巾,随后轻轻脱下里面的衣服,背过身睡了。 从老五的角度只能看见她裸露在外的圆润肩头,他吹灭蜡烛躺到榻上,这才点开老七发来的链接,画面出来的时候,他就调小了音量,沈亦白这人虽然正经恋爱没谈过,但是确确实实是兄弟几人当中最骚的一个。 总之,老五点开之前,就猜测肯定是不可描述的东西,一点开,果不其然。 饶是他调小了音量,画面出来的瞬间还是有不和谐的声音漏了出来,他不确定梁嘉有没有听到,最后完全静音后,他听了听,没听到梁嘉那边传来动静,房间漆黑,平心静气躺下时,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 他静了几秒,听到梁嘉呼吸还很均匀,应该没听见,于是放心地再次点开了链接。 梁嘉顿时明白那边在干什么,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对着墙壁,而老五显然正在看视频还没听到这边的动静。 唐玄从知道老大出事到江栩出事,再到后来搬到江栩那边住,一直以来,都没能跟半雪真正意义上的亲热过。显然老七今晚那个视频链接祸害了不少人,他就是其中之一,他和半雪本来就住在一个房间,碍于人生地不熟,隔壁又都住着熟人,一直以来都克制着。可这些天住下来,唐玄还是忍不了了。 这一晚,不管半雪怎么拒绝他都还是霸王硬上弓了。 半雪是怕隔壁听见,所以一直不愿意。 唐玄就让她捂住嘴,但是有些声音是捂着嘴也掩盖不住的。 于是,梁嘉就听了半个多小时的哒哒声。 后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总算睡着了,但是睡得也不算安稳。 夜里她做了个梦,梦见老五爬到了她的床上,她怎么赶他都不走,一个劲吻她,最后扯掉了她的纱巾,她那一刻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只觉得这个梦太过真实。 早上醒来后,梁嘉才惶惶然地发现自己居然做了这么荒唐的梦,再看对面榻上,老五闭着眼还在睡着。 她这才轻手轻脚地下床。 之前她也梦到过这个场景,但是只有昨晚那场梦和之前的梦不一样。 昨晚的梦里……她回应了。 梁嘉洗了把脸,盯着水面里浮出的自己的镜像,怔怔地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唇,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在梦里回应了小安子的吻…… 因为醒得早,她很快收拾好自己的情绪,一早上还去煮了粥,半雪过来的时候,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梁嘉拍了拍她的肩,“不用不好意思,我都听到了。” 半雪:“……” 梁嘉哈哈大笑,半雪这才露出个无奈的笑。 粥是梁嘉煮的,很一般,但老五听说是她煮的之后,多喝了两碗。 莫老四则是昨晚消耗有点大,也多喝了两碗,韩东延本身饭量就不小,每顿都要吃牛肉补充体力的人,到了这边几乎没吃过几次牛肉,倒是吃了不少海鲜,吃得嘴里都快长盐了,乍一喝粥,还挺喜欢粥的清淡,于是也多喝了两碗。 而在场几人当中真正消耗最大的唐玄则是不着痕迹地喝了三大碗。 于是,一顿早餐下来,大家对视一眼之后,似乎都明白了什么,却都揣着明白装糊涂没有揭穿。 唐玄则是狐疑地看着老五,随后又看向莫老四,最后看向韩东延,显然,他已经发现了今儿早上这几位饭量都比较大,但是原因……难不成这三人昨晚和他一样高消耗? 老五把头低得不能再低了,仿佛不打自招。 莫老四喝完粥就赶紧回房间准备睡个回笼觉,韩东延昨晚也没睡好,但是不想回房间,坐在了廊下小憩。 片刻后,众人才听到外面传来号角声。 杭呈礼和赵镖这才匆匆从房间里跑出来,“啊,差点忘了,今天是狩猎!” 莫老四裤子都脱一半了,此刻提着裤腰往门口走,盯着半空上那只翱翔的鹰问,“什么声音?今天什么?” “狩猎。”杭呈礼匆匆回房间,催促道,“快穿衣服,所有人都可以参加。” 梁嘉几人已经拎了包出来了,和边上背着包的半雪一道往门口走,“大家走吧。” 董玉华听说了,也赶紧提了包就出来了。 显然这群人早就准备好一个随身携带拎起就走的包。 刚起床脸没洗牙没刷包都没收拾的杭呈礼:“……” 赵镖:少爷,你是否有很多卧槽? 第484章彩头 第484章彩头 孤鹰这几天被独啄缠得有点烦,并不是字面上的那种“缠”,而是孤鹰只要一回来,不管是在院子里,还是在大厅或者书房,总能看见她的身影。 不是在打扫院子,就是跑去厨房跟人学做饭,甚至还尝试着拿肉去喂鹰,他的鹰从来不吃下人喂的食,可偏偏这几天可能跟独啄熟了,居然开始吃她喂的肉了,这让孤鹰很是不爽,私下里对着鹰的态度就很不好,结果猎鹰也硬气得很,扭着脖子不理他。 一人一鹰闹了别扭,还是独啄在里面周旋,一边拿了肉去哄鹰,说,“别跟他一般见识。”一边拿了零食和漫画去哄孤鹰,“别生气了呗,都怪我。” 孤鹰:“?” 也真的见鬼,明明一个外人,可偏偏几天时间就彻底融入了这里,不仅跟他的鹰混了个脸熟,还跟几个侍从都熟上了,得了空还能一起切磋武艺。 孤鹰到现在都想不通这么个人居然是神仙岛岛主的女儿,那位年纪轻轻就上阵杀敌……的将军。 杀敌…… 要是告诉侍从们,那位看着好相处的姑娘曾经杀了他们的同族,他们会有何感想? 和平? 痴人说梦而已。 孤鹰从接手这个位置那一刻起就知道,自己肩负的重任不仅仅是保护族内抵御外侵,还有……吞并其他两岛。 要想吞并,又何来和平? 一大早,狩猎的号角就被吹响,孤鹰换上猎装,出来后就见独啄也穿了一身猎装,身后还背着箭筒,手里拿了一张弓。 “你要跟着去?”孤鹰扫了她一眼,皮肤虽然黑了点,但那张脸长得却是不错,眼睛很大,像动物一样,盯着人看的时候,水洗的眸子微微发着亮。 “对啊。”独啄答得义不容辞,“万一有人要害你,我还能替你挡一下,到时候你心软了突然答应我以后休战两岛和平共处呢?” 孤鹰:“……” 族长一大早的事务很多,先给上任族长以及上上任族长上上上上任族长的灵位上香,再去分配好长老和大祭司以及城内妇孺们的帐篷,随后再确认一下外部安防和巡逻队人员有无异常,最后再去核查一下报名人数,吩咐人准备好对应的马匹和弓箭。 无人岛自出落起,就被以前老一辈人开发出一片猎场,那里有葱葱郁郁的花草树木,有参天古树,更有奇珍异兽,只不过这些年,这些奇珍异兽少了些,上任族长就专门派人保护圈养了几年,这才有了繁衍不息的动物和生生不息的绿林。 狩猎场地在城东的位置,从城内出去百米远就能看见一片绿林,已经有不少人扎了帐篷和遮阳伞,另有人把马牵了过来,上百匹马刚过来,就见一头狼不知从哪儿窜了出来,惊到了马群,赶马的侍从惊惶地赶着骂,就见不远处传来破空一声,一支箭羽稳稳地扎在狼身上,那只狼跑了几步,突然身子一歪,倒下了。 这可是孤狼少主的狼啊。 众人惊吓地看向来人,就见来人手持一张铁弓,身上穿着猎装,腰上还扎着一只皮鞭,他遗憾地放下弓,咧嘴一笑,唇边溢出两颗尖牙,“哎呀,生疏了。” 居然是孤狼少主本人! 不少族人和下人都一早赶了过来,听着振奋人心的号角声期待着族长大人丰神俊朗的身姿,结果还没看见族长,就被孤狼少主这出场给吓到了。 族长还没来开始,少主就开始射杀动物,于公于私都是对族长大不敬,可在场的都是平民,敢怒不敢言,赶马的侍从也人言微轻,不敢声张,只是找人赶紧把死掉的狼拖下去,安抚受惊的马群。 “扎布,你来试试这弓。”孤狼把手里的弓一把丢给身后的面具男,随后抽出手里的鞭子开始一圈圈地盘,他最喜欢玩的就是皮鞭,听说早前还喜欢去地牢抽打犯人,后来被长老们说教了几次,这才没有去,反倒是自己养了狼群开始驯服,都说白眼狼白眼狼,谁能把狼养熟呢。 族长孤鹰那只猎鹰都是从一出生就开始陪着他一起长大的,二十多年下来才有了陪伴之情,而孤狼养的这群狼,非但不是整日呆在一起,更没有长达二十年之久,顶多是每天去喂食混了个脸熟,驯服什么的,根本就不存在。 今天狩猎,孤狼带了六匹狼出来,刚刚不巧被他射死一只,如今只剩下五只,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然而,孤狼却不管它兆头好坏,他放目远望,长老们和大祭司都过来了,神女坐在步撵上被抬了过来,她穿着白色袍子,银白色长发拖到了脚边,随着侍从的步伐轻轻缓缓地拂动着。 身后还有一人坐在隔着纱帐的步撵上,孤狼看见那人时,目光顿了一下,随后才露出一点渴望的表情来。 扎布已经拉弓对准了远方,他臂力很强,铁弓铁箭对他来说不是问题,但他没有急着射箭,而是顺着孤狼的视线看了过去,从侍从的长相可以确认,纱帐里面那人是孤狼的生母念云夫人。 听说丈夫战死沙场后,她就一心吃斋念佛,甚至连儿子死活都不管不顾,因此,二长老不得不帮忙照看孤狼,毕竟,真要说起来,孤狼还是二长老的外孙。 如今,也就重大节日,孤狼才能看见这位生母,却还隔着层层纱帐。 他虽然不说,可扎布知道,他还是渴望得到母亲的关怀的,哪怕是一句长高了,变黑了。 可惜没有。 扎布从跟着孤狼的那一天开始,就没见过他的生母来看过他,更没见过他去看望生母,听说是念云夫人一心念佛不问尘世。 扎布猜测,大概是她不愿意见孤狼,所以后来孤狼才不去见她的吧。 孤狼眼睛突然眯了起来,冲远处露出个笑来,扎布看过去,原来是族长孤鹰也来了,天空中那只代表他的猎鹰像是巡视领土般忽高忽低地从众人头顶掠过。 孤鹰身后跟着坐在轮椅上的燕廷枭,马超推着他,一行人步履轻缓地走了过来。 再往后还有一群身穿白袍头戴纱巾的妇孺们,都是上任族长的夫人,按说孤狼见了都还要叫声二伯母三伯母的,但他连自己生母都没喊,又怎么可能去喊那几个妇人。 “族长大人来了!” “长老们也来了!” “神女!神女!” 无人岛的岛民们都不常看见神女,因此,在看见神女后都异常兴奋和激动,有些双手合十开始祈福祷告,但是大家都不敢去看神女的眼睛。 一行人走了过来,族长和长老们在看台前宣布今年的彩头和规则,妇孺们则是各自去了早就搭建好的看台上,那边分了隔间,上了茶桌和茶水,还有不少瓜果茶品,不少桌上还供了冰块。 无人岛虽是小岛屿,但占地不算小,里面住着两万八千多人,按照最近更新的生育率来算,大概明年他们就将扩大到整数三万人了。 而今天来参加的人除了镇守城门和地牢以及巡逻队们,其余两万八千多人尽数都在这里了,浩浩荡荡的人扎满了路两边,只留下中央一个巨大的看台,以及边上十几只帐篷和搭了棚顶的隔间。 马超推着燕廷枭到了隔间坐下,外面还有不少视线仍好奇地投过来,之前孤鹰公布他身份的时候,他还在榻上养病,如今算得上是第一次在大众面前露面,却没想到,竟然比族长还要英俊几分。 少女们的心思全都写在了脸上,全都面泛春桃娇羞不已,即便这位少主身有残疾行动不便只能依靠轮椅,可光凭那张脸就有不少女孩子愿意去侍奉他的,更何况,无人岛一夫多妻,这位少主还一个妻子都没有呢。 众女孩子的心思活跃着,一嗔一喜间,目光都不曾离开燕廷枭的那张脸。 马超在后面看了片刻,伸手把帘子拉了下来,心里不无叹息地想对那群女孩子们说:别看了,再看也不是你们的,有小巨人在,没有你们的份儿。 族长孤鹰和长老们念完规则后,又开始让参加的人一起净手焚香,狩猎是传承下来的老传统,规矩自然还是按照以前的规矩来,每个步骤都不曾更改,也不能更改,老古董们【长老们】甚至会在狩猎前一年就让大祭司预测第二年狩猎这一天的风向和天气,以确保狩猎可以正常进行。 孤狼摩挲着手里的鞭子,看向一帘之隔的孤燕,冲长老们道,“大哥毕竟是第一次参加这种狩猎,光坐在那看有什么意思啊?不如一起来玩玩?” 众人听他这么说,登时愣了。 整个无人岛都清楚地知道孤燕少主的双腿不便行走,只能依靠轮椅,可孤狼少主却轻描淡写地让他来一起玩玩? 这是客套还是开玩笑,众人看着孤狼少主露出唇边的尖牙,有些不太确定地想,应该是客套话吧? 长老们虽然也清楚孤燕少主的腿,但孤狼说得没错,这是孤燕第一次参加族内狩猎,应该问问他自己的意愿。 孤鹰看长老们的脸色就猜到了这个结果,正要反驳,就见那边帘子被撩了起来,燕廷枭坐在轮椅上,眉眼淡淡地看过来,“好啊,一起玩玩。” 孤狼见他这个反应,不由得舔了舔牙尖,手里的皮鞭一下攥紧了。 心里却是悠悠地想:这可是你自找的,怪不得我了。 孤鹰下台去接燕廷枭,趁着台下众人欢呼喧哗时,压低了声音问他,“你能行么?别逞强啊,你的腿可经受不起折腾。” 他是真的关心他。 即便燕廷枭的存在威胁到他的族长之位,可他却是真心实意地喜欢着大哥——从小他就渴望有一个兄弟,因为从小体弱多病,父亲当时就生了想再生一个儿子的心思,想替代孤鹰成为下一任族长,因此,孤鹰从小也真的热切期盼着父亲的几位夫人能生下弟弟,可是直到父亲死后,都再没有弟弟出生,这里医疗设备不发达,有些女人生完孩子都会留下很多病症,还有的因为生产的环境温度不同,遭受的病症也很不一样,当初,他有姐姐和妹妹,后来都相继病死,只剩下他一个。 他是如此地渴望兄弟姐妹,最后找到了在【那边】的燕廷枭,他当时的心情是复杂又矛盾的,可后来,他还是三番两次地出来找他。 这个在世界上仍然和他有着血脉相连的亲人。 他的大哥。 “没事,骑马没什么问题。”燕廷枭说完顿了一下,看着孤鹰问,“你以前跟我说,你不希望以后再打仗了,现在还这样想吗?” 孤鹰怔了一下,不明白大哥怎么在狩猎这天问这个问题,他不由自主地偏头看了眼守在台下的独啄,她还抱着他的弓和箭,像个听话的侍从,可那双眼睛很亮,里面装着一腔赤诚。 “想。”和对独啄那天的回答不一样,孤鹰在大哥面前从来都不掩饰自己,“神仙岛和蓬莱岛的人都是我们的人跑了出去自立门户才起来的,可能一百年前他们还曾经坐在一张桌子上吃过饭,但现在泾渭分明,谁都不敢去乱闯,就是因为那条规定。” “我在茶庄呆着的那段时间,一直很羡慕那里的宁静安逸生活,我一直在想,是不是只要和平了,大家就都能过上那样的生活,不管黑发白发,大家可以一起晒太阳,一起种茶叶,一起出门聊天,没有等级之分,也没有尊卑……” 他说完又苦笑着摇了摇头,冲燕廷枭说,“走吧,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就是那么一说而已,大哥,我待会给你选一匹温顺的马。” 燕廷枭和无人岛众青年站在一起准备净手焚香时,莫老四他们才姗姗来迟。 “我去,这么多人?” 看台两边,包括帐篷前后都围满了人,不少人都是为了节省空间只是坐在地上,搭建的架子上更是站满了不少人。 杭呈礼也是第一次参加这种狩猎,看到这个场面也不由得被震撼了一下,白花花一群人,白袍子白头发,他们这次来没戴假发,一来天热,二来,这次很多下人也参加,黑发的人不少。 这一群人正要找地方坐下时,就见孤狼不知怎么眼尖地发现了人群中正好奇打量着四周的江栩,伸手冲她一指,问孤鹰,“族长大人,彩头定了吗?没定的话,拿她做彩头如何?”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登时噤了声。 第485章箭法 第485章箭法 一个长相十分仙气的女人站在那,她长发飘飘气质出众,身上是一条水蓝色长裙,腰上扎了个细绳,衬得纤姿窈窕曼妙婀娜,再向上看,鹅蛋脸,美人尖,看着有几分冷,她十分平静地回视着众人,友好又礼貌地露出一抹微笑——梁嘉早在孤狼伸手指向江栩的那一刻,就动作迅疾地挡在了江栩面前,挡掉了那些镁光灯似的视线。 与此同时,老五和唐玄莫老四几人形成了一个包围圈,把江栩和董玉华彻底围住了,于是外界顺着孤狼视线看过来的就只有相貌最为出众的梁嘉。 “那是外界合作的贵宾,彩头是长老们准备的,孤狼少主若是有异议可以和长老们提。”孤鹰笑着把话说完,随后偏头冲梁嘉几人的方向抬了下手,示意他们找个隔间坐下。 他拿长老来压孤狼,孤狼自然不敢不听。 只是……贵宾? 孤狼咂摸着这个词,眼睛却还盯着被众人包围在里面的江栩,隔着距离,依旧扎眼,分明里面有相对成熟的漂亮女人(梁嘉),可说来也怪,江栩那一夜奔跑时的惊鸿回眸,却是深深烙印进了他的心底。 那双眼睛美得惊心动魄,好几个夜晚,他都忍不住想去把人抢了来。 孤狼舔了舔牙尖,状似遗憾地看着轮椅上的燕廷枭说,“那真的是可惜了,听说大哥第二天就把人送回去了,这要是在我那,保证让她第二天都下不来床。” 他字里行间都是想炫耀自己的能力,想讥讽燕廷枭双腿不便不能做那事,却误打误撞地刺到了燕廷枭的软肋。 那个小丫头是他坚硬铠甲下唯一的柔软,却被孤狼用那样脏污的词语侮辱着。 燕廷枭面色不变,只眼底的墨色卷得浓重又深沉。 他素来这个表情,孤狼只觉得没意思,隔着距离又看了一眼江栩,这才收回视线,老老实实地净手准备焚香。 莫老四几人也赶紧趁机到了台下的隔间坐下,江栩虽然好奇却也不敢伸头乱看,刚刚大家形成包围圈把她包围在里面时,她隐隐感觉有些不安,直到董玉华把她带到位置最里面坐下,叮嘱她不要出去,一定要跟在身边,她才懵懂地察觉到前方似乎有什么危险。 “妈妈,前面怎么了?”她坐在那,只看到一溜脑袋,连看台上都看不到。 “没怎么。”董玉华没有多做解释,因为解释了江栩也不懂,她索性就没说,只是牢牢抓着她的手,“别乱跑就行。” 江栩点了点头。 董玉华又剥了颗糖给她,安抚地说,“等一会就让你出来看外面。” “好。”江栩专心吃糖了。 董玉华回过身和梁嘉几人压低了声音说话,“之前在路上遇到过他,一直盯着小栩看,那个眼神……跟狼一样,小栩特别怕他。” “没事,这么多人呢,他不敢做什么的。”莫老四说。 唐玄附和,“是,而且有我们在,不用怕。” 董玉华这才稍稍放心。 一切仪式进行完毕后,孤鹰命人把彩头置于台上,是一颗上等的夜明珠,约莫拳头大小,白日里看着只觉得质地上乘,毫无瑕疵,夜里放在房间里却是满室盛光。 虽说无人岛靠近海边,但是众人这些年出海打捞出来的珠子千奇百怪各式各样,要不就是拇指大小还没长好,要不就是纯粹是颗珍珠,离夜明珠相差十万八千里。 因此,很少有人看见这么漂亮的夜明珠,甚至,连边上还放了其他的彩头都没注意到。 “一炷香之后,大家就带着各自的战利品回来,数目最多的人获胜。”孤鹰亲自点燃了那一米高半人粗的香,振臂一挥,“狩猎开始!” 号角声再次被吹响,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摆放了四只鼓,族长那句喊声刚落下,四个击鼓手就挥动双手大力击鼓,台上长老们都下去了,换了一群带着青面獠牙面具的人在上面跳击鼓舞。 人群一下热闹起来。 一行人去挑选马匹,随后选好弓箭和箭囊,这才骑马进入绿色丛林。 孤鹰选了一匹较为温顺的马给燕廷枭,“大哥,你就去看看,射不到没关系,到时候我的分你一些。” 他声音压得低,全然不在乎这个无人岛人人趋之若鹜的‘勇士头衔’。 “好。”燕廷枭应了一声,随后被孤鹰和马超两人亲自扶着上了马,孤鹰脸上有些笑意,似乎能被大哥依靠是件很满足很幸福的事情。 孤狼上马之前先是看了二长老一眼,随后才状似不经意地看向一间拉着帘子的隔间,那是念云夫人的隔间。 无人岛其他岛民准备狩猎之前,母亲都会殷切关照孩子注意安全切勿受伤,孤狼每年都会冷眼旁观地看着母慈子孝这一幕,可又有谁能知道,他是那么渴望坐在隔间里的那个女人能出来对他说上一句: “我儿小心些。” 哪怕只是喊一声他的名字。 然而,直到孤狼驾马离开,都没有听到身后有人喊他。 孤鹰牵了马过来,独啄也牵了马跟在他身后,无人岛倒是没有规定说女人不能参加,但是绝大部分都是男人,鲜少有黑发的下人也跟着,众人只当是族长的下人,并没多在意。 倒是孤鹰皱了眉,看了她一眼,又担心在众人面前说漏了嘴,于是没跟她搭话,只是走到莫老四和杭呈礼那边时,打了个招呼,“要不要来参加?” “不是需要净手焚香么,我们都没参加那个仪式,就不去了吧?”莫老四话是这么说,表情却是写满了‘如果你还再三邀请的话,我只能盛情难却却之不恭了’。 “去那边洗个手上个香就可以,不用一起参加仪式的,要去吗?那边还有几匹马,刚好够你们几个人的。”孤鹰抬高手臂,接了鹰,独啄则是飞快地掀开自己随身携带的小桶,从里面挑出一块肉丢到鹰嘴里。 随后孤鹰抬了抬手臂,猎鹰展翅高飞,锐利的鹰眼扫着绿林内的小动物,在天空翱翔发出一声鹰啸,是在给孤鹰传递小动物的位置信息。 孤鹰食指抵在唇边吹了声唿哨,那只鹰也回了一声鹰啸。 无人岛的岛民们全都欢呼起来,高声呼喊“族长大人!” 莫老四被这个气氛感染得有些心潮澎湃,他热切地看向韩东延,后者面无表情。 “……” “孤狼已经进去了,难道还能中途出来找小嫂嫂啊,再说了,光天化日之下,这么多人,谅他也不敢做什么事来,我们就进去玩一会出来就行了。”莫老四劝道,又看向梁嘉,“你说是不是?” 梁嘉正要回话,就见正在吃糖的江栩悄声问董玉华,“妈妈,那是真的马吗?我可以摸一下吗?” 董玉华不知道怎么回。 孤鹰已经出声招呼,“来,是真的马,你过来摸看看。” 独啄却是警惕地看着江栩,不太清楚这个江栩是‘七岁’还是‘十八岁’。 但看她嘴里还吃着糖,表情似乎还有些单纯……不,那天晚上,她就是被她单纯的外表给骗了。 看江栩满眼欢喜,董玉华终于点了头,“去吧。”随后她看向梁嘉和莫老四几人,“你们去吧,没事,年轻人,是该好好玩玩。” 江栩听到这话高兴地问,“真的吗?” 董玉华一噎,她说的是梁嘉他们几人去玩,根本没想江栩要去,而且,她刚刚只是答应让她摸一下马啊,什么时候变成同意她去玩了? 梁嘉却是笑着揽了江栩的肩膀,“一起去吧,我们照顾她,反正这么多人。” 莫老四兴致高昂地站了起来,“是啊,反正我们这么多人。” 董玉华又看了眼江栩,她双眼亮晶晶的,似乎就等着她点头同意,董玉华只好无奈一笑,“先说好,不要给大哥哥大姐姐们惹麻烦。” “好!”江栩高兴极了。 韩东延捻了捻眉心,他几乎凌晨才睡,虽然睡眠质量一向不好,但像昨晚那样整夜没怎么睡的倒是第一次,何况……他以为今天莫老四起码要在这里休息几个小时的,却不想,他一听到狩猎,立马就打了鸡血一样亢奋,也不知道是回光返照还是真的正值青春精力无限。 梁嘉也同意了,老五自然是没有异议的,再加上莫老四韩东延也都去,唐玄和半雪自然也是要加入的,只剩下杭呈礼和赵镖……不,赵镖也同意去,手举得很高。 杭呈礼:“……” 第一千八百一十六次后悔带这个保镖出门的杭呈礼内心是绝望的。 果然,没多久,赵镖就一伸手把杭呈礼的手也举了起来,“还有我们!” 半点拒绝的权利都不给杭呈礼。 于是一行人就这么火速地定下了。 “穿上那个,当心不要被箭射中。”孤鹰让侍从提了七八个战甲过来,都是穿在胸口的护甲。 几人穿好后,又去净了手焚了香,随后挑了马,除了韩东延和江栩,以及唐玄和半雪两人一匹马以外,其余人都是一人一匹马地跟在孤鹰身后出发了。 他们每人身上都背着弓箭和箭囊,看着气派十足,像是去夺得勇士称号的,实际上,除了韩东延和半雪练过射箭以外,其余几人可能只能勉强把弓拉满,射不射得中就得看天命了。 狩猎场很大,号角声四面环绕,莫老四几人骑着马进去时,如果不看身后的看台,几乎都要由种进入迷宫的错觉,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花草树木,进得深了,甚至还能遇上一两个小湖泊,这个狩猎场太大了,显然以前无人岛的岛主发现这里时,就保护得很好,这里到处都透着原始森林的味道,高大的绿叶林,若不是骑着马,几乎没有这些绿草高。 他们一行人是最后来的,因此进来的时候没遇上什么人,越是往里走,才听见里面传来喧闹的声音。 “跑了!跑了!往东面跑了!”有人喊着。 随后有什么东西跑了过来,在绿草丛底下簌簌作响,天空的猎鹰发出一声鹰啸,孤鹰把手伸向独啄面前,示意她把弓给他。 独啄拿起弓正要递过去,就见那东西窜了出来,是只野兔,灰扑扑的很大一只,来不及细想,独啄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从身后抽出一支箭,随着破空声传来,那只野兔已经两脚一蹬软软地趴在那一动不动了。 独啄射中兔子之后才想起自己的身份,于是赶紧把弓递到了孤鹰手上。 而另一边追出来的几个岛民们看见了孤鹰,行了礼,又拍起了马屁,“族长大人百步穿杨好箭法!” 孤鹰看着手里的弓,第一次陷入了沉思:“……” 这里的动物千奇百怪,有些是奇形怪状的飞鸟,有些成群结队地坐在树上,看见人拿起箭就钻进树洞里,还有些是爱刨洞坑的小动物,看见人来了,就一个猛子扎进土里,像个土拨鼠,可是体型大得出奇。 虽然有些丑得不忍直视,也看着十足的凶,但半雪几次拿起弓都下不去手,后来索性把弓和箭都丢给唐玄,反正他百发百不中。 唐玄:“……” 我不要面子的吗? 韩东延一路过来都没有开过弓,莫老四有意想跟他比试,但是奈何他没找到一只动物,每次不是被孤鹰射杀了,就是被其他人捷足先登,搞得他有些跃跃欲试。 坐在韩东延身前的江栩却是突然指着前方草丛说,“那里有声音。” 莫老四当即拿了箭瞄准那个方向,冲韩东延道,“来,比比看谁先射中。” 然而,莫老四那支箭,却把草丛里的动物给惊了出来。 灰蓝色的一身皮毛下,四肢立在地面上,牙齿凶狠地龇了出来,露出前方最尖利的四颗尖牙,因为面临危险,它一双眼睛十分凶狠地扫视着面前的人,从草丛里走出来后便仰着脖子朝天空发出一声嚎叫,“嗷呜——” 竟然是一只狼! 第486章重点 第486章重点 这里怎么会出现狼? 狩猎场的狼几乎全都被孤狼圈养起来,唯独今天送了几只出来,也是为了仪式需要,可现在……整个狩猎场都传来此起彼伏的狼嚎声。 这个声音……起码有上百只成年狼。 孤狼他……把狼放进来了?! 孤鹰的表情瞬息变化,随即他想到什么,登时驾马往前冲去,食指抵在唇边发出一声急切的唿哨,头顶盘旋的鹰听到命令则是往低处掠去,像是在搜寻着什么人,然而,一支箭却凌空破来,猎鹰飞速避开,却仍旧被那支箭刮到翅膀,随后整个身体晃了一下,跌跌撞撞地飞了出来,弱弱地发出一声鹰啸。 千米外高大的绿叶丛中,孤狼放下手里的弓,站在那活动了一下脖子,重新从箭囊里抽出一支箭,正要重新瞄准那只鹰,就听到身后扎布说,“有人来了。” 孤狼看向那只扑闪着翅膀跌跌撞撞飞上天的鹰,舔了舔牙尖,“暂时先放过你。” 另一边孤鹰听见鹰凄厉而短暂的鹰啸,立即驾马狂奔,沿途在林子里大声地喊,“大哥!” 孤狼把狼放进来是什么目的? 劫持大哥,然后用大哥来要挟他让出族长之位? 可如果让这种人登上族长之位……他便什么人都护不住了,哪怕和大哥以后都没有活路可言。 独啄跟在身后,看他脸色不对,问了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她以为狩猎场里本来就有狼的,因此看见了狼也不觉得奇怪。 “这里不该出现狼的……”孤鹰低低说着,忽而转头冲她喊,“你出去,让长老们发信号,让所有人都出来,狩猎终止!” “狼怎么了?不能杀吗?”独啄忐忑地问。 “它们不是一只,而且……”孤鹰看着不远处树林里被惊起的飞鸟,头也不回地冲独啄喊道,“快去!通知长老们发信号!让所有人都离开!狩猎终止!” 而且什么,孤鹰没有说完,独啄却是听明白了,怕是那些狼……不仅吃动物,更有可能会吃人。 独啄把身后的箭囊都丢给了孤鹰,随后拍马准备往回走,却被孤鹰拉了缰绳,他从身上拿出一只匕首递了过去,“拿去防身。” 独啄冲他一笑,“谢谢。” “是我谢谢你,你是替我去传话,可别半路死在路上。”孤鹰面色有些复杂,临到危险了,他居然依靠敌人帮忙,而且……他甚至不清楚自己能不能相信她,万一她趁机和孤狼联手……不,她是来求和的。 姑且信她一回。 孤鹰说的话虽然不中听,可到底是一份关心,独啄只是笑了一下,拉起马缰绳换了个方向,驾马飞快地往回赶了。 独啄骑马回来的时候才发现刚刚追孤鹰追得急,忘了后面还有只狼,而且她显然高估了江栩那群人,他们虽然人多势众,能打的却没几个。 时间往回拨八分钟。 那头狼从草丛里出来时,莫老四几人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没有一个人敢乱动,直到那头狼仰头发出狼嚎,莫老四才出声问,“它是不是叫伙伴来了?” 韩东延沉声道,“先别轻举妄动。” 族长孤鹰一听到四面八方传来的狼嚎声就赶紧拍马走了,独啄也跟了上去,梁嘉想出声喊他们,后来一对上那只狼的眼睛,莫名就收了声。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那头狼盯上了梁嘉,或许是因为她手里拿着弓和箭,所以让狼误以为刚才射杀它的那支箭是她射来的,因此,龇着牙凶狠地就要扑上来。 梁嘉身下的马被狼惊到,前蹄猛地上抬,整个马头高高扬起,坐在马背上的梁嘉没有防备,直接从马上摔了下来,好在没有被马践踏到,饶是如此,在场几人都被骇了一跳。 “梁嘉!”老五仓惶地喊了一声,随后立马从马上一跃而下。 梁嘉痛苦地躺在那,感觉自己胸肺似乎都在震颤,肋骨似乎都摔断了一样,整个人呈瘫痪状一动都动不了。 而那匹受惊的马甩掉梁嘉之后,就飞快地跑向树林里面了,连带着老五的马也跟着跑了,韩东延和莫老四几人身下的马都躁动起来,不停地甩着蹄子要跟着跑。 那只狼看见梁嘉掉下来后,就直接冲到她面前,梁嘉动不了,巨大的眩晕感让她眼花缭乱,浑身处于失重状态。 狼已经扑到了梁嘉跟前,一只爪子险些落在梁嘉脖子上,电光火石那一刻,老五跳过来一脚踢到狼身上,与此同时,韩东延和莫老四几人也下来,众人将梁嘉包围在里面。 那只狼却是跟老五杠上了,伏低了脑袋龇着牙慢慢靠近,老五手里根本没什么武器,除了后背的箭囊,他随手从箭囊里抽出一根箭,挥舞着往狼身上扎。 其余人也都从箭囊里抽出箭一致朝着狼,然而,就这么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四周传来悉悉率率的声音,韩东延和莫老四防备地盯着周边,半雪和唐玄则是回头关切地询问梁嘉,“能动吗?” 老五则是把手里的箭转手递给了旁人,随后进了包围圈,他一把抱住梁嘉就要起来。 “先暂时别扶她起来。”有人说,似乎是韩东延的声音,老五无法分辨了,他此刻心神全都乱了,手都在微微发着抖。 “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骨折。” “脑袋呢?晕不晕?” “梁嘉?能说话吗?” 耳边嘈杂纷纷,好多人都在说话,梁嘉却是痛得发不出声音,眩晕感消失后,她才睁开眼看着小安子满眼都是后怕地握住她的手,不停地安抚着,“没事了没事了,别怕啊。”他亲吻她的额头,一遍遍,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吓死我了……梁嘉,吓死我了……” 梁嘉的心脏像是被什么戳了一下,那一刻心头不可思议地酸软起来,那种酸胀的情绪很莫名又突兀,几乎要冲破胸腔。 刚刚被摔下马那一刻,她以为自己就要死了,现在五脏六腑才慢慢有了灼痛感,她长长吸着气,却还是说不了话,胸前的肋骨似乎断了,一呼一吸间都连带着无法言说的痛楚。 四周悉悉率率的声音大了起来,随后跃出两只成年体型的灰狼出来,皮毛都是灰蓝色,一左一右靠近莫老四的包围圈,马匹已经不受控地连连后退,杭呈礼和赵镖坐在马上,手里还牵着其他几匹马的缰绳,而另一边,江栩也坐在马上,韩东延担心待会狼会突袭地面上的人,于是没有让她下来。 现在看来,果然是明智之举。 “快,想办法带她梁嘉上马。”韩东延说着把手里的缰绳递到了莫老四手里,“你带着他们离开,我负责引开这群狼。” “你怎么引开?”莫老四心跳一慌。 韩东延却是拿了箭囊里的箭就要出去,他拧着断眉,沉声道,“我有的是办法,你赶紧带着他们走。” 老五先上了马,随后唐玄和半雪两人搭手把梁嘉抬了起来,试图举到老五的马跟前,大概有些吃力,韩东延单手托了一把,老五赶紧把人接到怀里。 然而三只狼却是形成一个包围圈靠得越来越近。 老五的马喷着气发出叫声,四只蹄子凌乱地踏着,闪躲着狼的靠近,然而马背上的老五却要一手勒着缰绳,另一手抱着梁嘉,还得维持平衡不能掉下去,显然,他快撑不住了。 那只狼记仇的很,先是认定了梁嘉用箭射它,又被老五踢了一脚,于是愈发凶狠地龇着牙要冲向老五的马。 韩东延想都没想,直接拿起弓,搭了支箭射了出去。 那支箭就射在狼和老五的马中间,趁着狼被箭惊到后退的瞬间,韩东延冲老五大喊,“快走——” 老五两腿一夹马肚,“驾——” 那马本来就被狼吓得不行,如今能逃出去,自然有多远跑多远,没一分钟就消失在视线里。 剩下几人也全都准备重新上马。 然而,韩东延那支箭射出去后,包围圈一下被缩小了,三只狼离得越来越近了。 唐玄正要往自己的马跟前走一步,那只狼的视线就紧随着他看过来,随后爪子就缓缓逼近,站在马下的几人顿时不动了。 “我去引开它们,你带着他们上马赶紧走。”韩东延飞快地说完,立马翻身上了马,手搭弓箭朝狼射了一箭,这一箭打在狼的身上。 其他两只狼顿时飞扑过来,却不是扑向韩东延,而是扑向地上的几人。 江栩当即被吓哭了,到底记忆只有七岁,刚刚见到狼时的惊奇和新鲜感被取而代替,如今只剩满满的恐惧和害怕。 射箭是来不及了,韩东延又从马身上跳了下来,落地的瞬间就踹了狼一脚,随后拿了箭挡在身前,朝唐玄几人喊,“上马!快走!” 唐玄几人赶紧趁机上了马。 莫老四拍着马冲他喊,“你快上来!” 一只狼受了伤,另外两只则是没了命地冲到韩东延身上,似乎想报仇,韩东延一支箭戳在狼身上,却是没机会拔下来,翻了个身,看见莫老四冲他伸手,赶紧顺势冲过来,伸手去握莫老四的手。 三只狼龇着牙凶狠地啃咬着莫老四坐下的那匹马,马受惊之下后踢腿,一脚踹在另一匹马上,刚好踹在了杭呈礼的马肚子上,杭呈礼的马被踹得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却是又站稳了,但是杭呈礼却是结结实实地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与此同时,莫老四也被马掀了下来,好在韩东延握住了他的手,顺势把人扯到了怀里。 然而,突变就在此时,受到惊吓的几匹马突然不受控地往外跑,莫老四被掀下来那一刻,就暗道一句不好! 这下听见马嘶嘶的哀鸣声,抬头再看,只剩一句惊惶无措的呼喊,“韩东延!我小嫂嫂!” 江栩一直在马背上低声地哭,直到马突然不受控地往外跑,她才害怕地抱住马脖子,呜呜地哭着喊妈妈,声音好不凄惨。 唐玄和半雪坐在一匹马上,看见江栩的马失控往林子深处跑了,当即想也不想地就追了出去,韩东延和莫老四也要上马,可他们的马却是刚刚被狼咬到了前蹄,那只前蹄正血淋淋的,那匹马已经不能承受两个人的重量了,它自己慢慢地往后退着走了,莫老四着急地想去追,韩东延却是扯住了他。 “追上了也没用,它连你都没法载了。” 赵镖正在努力地拉杭呈礼上马,奈何杭呈礼提防着身后有没有狼,越是心慌越是容易出错,一连几次都没能把脚踩上脚蹬,这匹马选得还比较高大,他踮着脚才能够到马鞍,然而,此刻,马被狼吓得不停转动着,连带着杭呈礼也转个不停,几乎就要精疲力尽。 赵镖要不是怕这马跑了,早就下来了,如今看着韩东延和莫老四被狼围困着,他也很是焦急,一心想把杭呈礼拉上来,换自己下去。 莫老四一边警惕地提防着对面的狼,一边问韩东延,“我们现在怎么办?” “先上马。” 如今只剩下赵镖一匹马,而且杭呈礼正在努力爬上去,听到这话登时回头惊愕地看了韩东延一眼,似乎怀疑对方能干出下一秒把他丢去喂狼扶莫老四上马……这么个丧尽天良的缺德事。 然而,韩东延只是看了他一眼,又收回了目光,眼底的神色却是变了,离得近的莫老四自然读得懂他这个眼神,这是不考虑上马了。 也是,只剩下一匹马,完全不够。 韩东延这是打算跟这三只狼来个生死之战了,一想到这个念头,莫老四手心就冒了点汗,他以前在警局里,出警过一次,亲眼目睹同事被一头狼狗死死咬着脖子不松口的画面,到现在,看见狗一类的动物都有些犯怵,而现在,面前的非但不是狗,特么地还是头狼!还是头看着就要吃人的成年狼! 独啄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眼看着那几个人在马下和三只狼周旋的时候,她没有多余多少时间停留,却是想也不想地就下了马,把缰绳匆匆递给了杭呈礼,随后拿起匕首就冲向了一只狼,她速度很快,一看就是特训过的人,或是那种上过战场的人,握着匕首,翻到狼身上时毫不犹豫地就是一刺。 莫老四都看呆了,唯有韩东延十分配合地朝另一只狼发起攻击,而受伤的那只狼眼看着两个同伴都遭到毒手,慢慢地就往后退了几步,莫老四拿起地上的弓,搭了一只箭就朝它射去,离这么近,箭居然还是偏了。 他懊恼间,那只狼居然发起狠地朝他冲了过来,一张口满嘴尖牙,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之前同事被死死咬着的画面,莫老四呆呆站在那,竟然忘了躲。 直到韩东延一把掐住狼脖子,把它摔了出去,莫老四才回过神来,他看着韩东延正要说什么,目光却是率先注意到对方手上的血,当即惊呼一声,“你受伤了?!” “没事。”韩东延拧着眉,随后冲独啄说,“谢谢,你能不能给我们找一匹马来?” 独啄飞快地翻身上马,她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闻言却是思索了片刻,才说,“我试试。” 说着,她以食指和拇指形成一个圈放在嘴里,吹了一个怪异的哨子,这声音很长,却过了没多久,真的有一匹马跑了过来,不是之前他们这里的马,应该是别人的马。 韩东延一把扯住缰绳,又赶紧冲独啄道了谢。 “你们赶紧出去,族长说了,这里有狼,狩猎终止,我现在得赶紧出去让长老们发信号通知里面的人。” 独啄说完赶紧夹着马肚往外冲了出去。 韩东延上马后,伸手拉莫老四上来,理所当然地让莫老四坐在了身前,莫老四上来之前还没觉得什么,现下却觉得如坐针毡。 “我们去找江栩,你们回去吧。”韩东延冲杭呈礼说完,就驾马往里面冲了进去。 杭呈礼正要回话,就见赵镖蹬了马一下,随后追了上去。 “他让我们回去,你没听见?”杭呈礼扯着缰绳试图控制着底下的马。 赵镖却是又用力一夹马肚,“少爷,讲讲良心好不好,人家刚刚要不是为了救你,早就跑掉了,而且人家刚逃出来就想着去救人,是个男人就该英雄救美,躲在后面算什么男人?” 杭呈礼:“……你在骂我不是男人?” “……” 赵镖险些被口水呛到,“少爷,我刚刚的重点是去救人。” 杭呈礼还在怒问,“……你居然骂我不是男人?” 赵镖:“……” 第487章落水 第487章落水 狩猎场外,巨大的看台上,不知何时出现几个白袍的侍从,几人忙活着在看台上搭上一块巨大的白布,随后将一个投影仪放到了正中央,在长老们不解的视线中按下了开关,白布上登时实时显出狩猎场内的画面。 然而,狩猎场中那么多人,它不可能全都显示出来,如今它聚焦的不是旁人,正是……准备猎杀猎鹰的孤狼。 二长老表情变了,他猛地站起身,质问侍从,“这是谁让你们弄的?” 白袍侍从吓了一跳,立马跪在地上答话,“是,是族长,说,这是外面的发明,让大家在外面也能看得见,等同于大家都参加……” 他话说得越来越小,几乎在二长老骇人的面色里瑟瑟发抖,惶恐又不安。 “赶紧关了!”二长老愤怒地就要去关,却是看不懂这个东西的操作,然而,其余几个长老包括大祭司都看见了孤狼瞄准猎鹰的画面,大长老更是直接按住了二长老的手,质问道,“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二长老白袍底下的手莫名一颤。 “先看看再说。”大祭司也发话了。 二长老跌回椅子上,沧桑的脸上,那双眼睛也透着死灰,他不由自主地看向一座遮着纱帐的隔间,终是几不可闻地发出一声长叹。 看台底下的人看到这一幕都不约而同地发出倒吸气声,显然他们全都不敢相信孤狼少主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说得通了,大概孤狼少主是想趁着狩猎,假装不小心射杀了族长的鹰,再推脱说没看清,以为是旁的鸟,所以不小心射杀了。 毕竟,那只猎鹰等同于族长的存在,而孤狼少主射杀那只猎鹰,等同于——射杀族长。 众人被这个想法惊到,登时撑大了眸子看向看台上的投影画面。 不知道这个画面是怎么拍到的,似乎是离孤狼少主很近的人拍摄的,镜头一直对着孤狼少主的脸或是背影,以及他抬头射杀猎鹰时的侧影。 直到那句“有人来了”响起。 长老们才依稀辨出,这是扎布的声音。 随后,画面里出现了孤燕少主的身影……台下众人还没来得及感慨骑着马的孤燕少主多么儒雅俊帅玉树临风潇洒俊逸时,就见孤狼一支箭冲孤燕少主射去,而孤燕少主显然是没有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一双眼睛睁大了,随后捂着心口栽倒在马背上。 看台下的几万人哗然一声全都站了起来。 长老们也全都变了脸色,大家也全都明白了方才为什么二长老会那样紧张,却根本顾不得惩罚他,只招手叫来侍从,随后让人朝着天空开始发射信号弹,宣布狩猎终止。 击鼓的人看见信号弹,赶紧抡起胳膊敲在鼓上,鼓点一声一声,呐喊着平安归来。 独啄刚赶到看台这里,就看见了天空的信号弹,不等她开口想说什么,就见看台上的投影画面里出现了一群训练有素的士兵,他们脱掉了白袍,露出里面的铠甲和武器,各个手拿刀具包围了孤狼少主以及他身后的侍从。 这是孤鹰的那位大哥! 独啄认得他,可他是死了吗? 短短一瞬间,独啄脑子里掠过诸多想法,她甚至能预感到,如果这个人死了,那么无人岛和神仙岛百年后甚至千年以后都没有任何和平的可能。 因为,未来如果是那位孤狼少主当上族长,那么三岛之间再无和平可言。 谁都清楚,无人岛的孤狼少主嗜杀成性,饲养野狼,虐待俘虏,残暴无比。 独啄不敢再想,扯了缰绳又赶紧往林子里跑。 就在她转身那一刻,投影仪的画面中出现了孤鹰的脸。 孤鹰是循着猎鹰的信号骑着马奔来的,他以为大哥在这里,事实上,大哥确实是在这里,但是没想到,大哥胸口还插着一把箭,生死未卜地栽倒在马背上,一动不动。 “大哥!” 孤鹰焦急地一蹬马肚就要奔过去,却被孤狼的人呈包围圈团团围住,而一支箭破空射来,孤鹰为了躲开,狼狈地从马上跳了下来。 底下的人似乎就等着这一刻,在他跳下的瞬间立马围住他,所有人手里都拿了刀具,一左一右地架在孤鹰的脖子上。 孤鹰气急败坏地吼,“孤狼!你什么意思?!” 孤狼放下手里的弓,看着他说,“孤鹰,你太软弱了,无人岛在你手里发扬不了的,如果你交给我,我保证三年之内,就拿下神仙岛和蓬莱岛,扩大我们的领地,从此,这一带只有我们无人岛的人做人上人。” “你把大哥放了,这些事以后再谈。”孤鹰根本不信身边这群人敢对他动手,只是他担心大哥的伤,所以脸上带着浅显的着急和担忧。 “以后?”孤狼轻蔑地道,“谈不拢你俩都活不过今晚,你跟我说以后?” 这是要杀了他? 难怪他把狼放进来,又激大哥进来,甚至还在这里埋伏了这么多的兵,他是带人打仗的战将,无人岛的兵几乎都效忠于他,更有城内的巡逻队都听从他管,孤鹰早知道这一点,可他是和平主义,从没想到近些年会再次和神仙岛起冲突战事,哪怕自己在神仙岛险些丢了命,都没有上升到拿岛民们的性命去报仇争这口气。 “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孤鹰反倒冷静了下来,“你怎么不去找长老说?只要几位长老和大祭司同意,我绝对痛痛快快地把族长的位置交给你。” “你少拿长老压我,”孤狼恶狠狠地瞪着他,“要不是因为你父亲是族长,你以为我会当不上族长之位吗?!” “就算你父亲是族长,你也当不上族长,你这人心思歹毒,无人岛不需要一个恶贯满盈的恶棍去当族长!”孤鹰冷声呛了回去,“你想打仗,可你想过岛民们的日子吗?!他们还能遭受几次战乱?!十几年前,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场面你忘了吗?!那是血的教训!冲这一点来看,你就不配当族长!” 同一时刻,看台下的几万岛民透过投影仪的画面听到了这番话,似是想起了十几年前父辈的不易,眼眶全都红了起来。 “这里没人,你不用做出那副心怀天下假仁假义的样子来,我不吃你那一套,我只知道你懦弱无能,我完全想不通,长老们是不是瞎了眼,才会选你这么个软柿子当了族长……” “整个无人岛只有我最有资格当族长!” “是我!蓬莱岛来犯的时候,是我一马当先冲在前面!是我!我身上的所有伤口都是战场上留下的!凭什么我在外面拼了命抵御外侵,而你坐在家里坐收渔翁之利?!凭什么我立下的汗马功劳,只得到一点赏赐?!凭什么?!” “这个位置本来就应该是我的!凭什么你什么功劳都没有就当上族长了?!” 孤狼大吼着说完这些话,这才胸口起伏地看着孤鹰,“我会对外宣称,族长在狩猎场里为了救大哥,被狼咬伤,不治而亡。” 孤鹰眼睛一瞪,“你要杀我可以!放了我大哥!” “啧,兄弟情深啊,我很好奇,他和你不是一母同胞,你不但不防着他,反而还这么关心他,是什么原因?”孤狼若有所思地问。 “他不稀罕这个位置。”孤鹰看着马背上一动不动的燕廷枭,眼眶陡然红了。 说来也奇怪,他出生在这样的家庭,和长老们大祭司接触的时间明明比大哥要久很多,可后来知道那是大哥之后,忽然就对他亲近起来。 孤狼的问题,他从来没有考虑过。 从不担心这个人会抢走他的位置……因为,是大哥亲手送他登上这个位置的,他又怎么会抢走这个位置,明明……他连燕家族长的位置都不稀罕。 “呵呵。”孤狼扯了扯嘴角,唇边露出尖牙,狼一样透着几分血性,“稀不稀罕,那也是下辈子的事了。” “孤狼!你就没想过你做这件事的后果吗?!长老们不会因为我死了,就立你为新的族长!”孤鹰大声喊道。 孤狼把弓拉满,随后搭上一支箭对准了孤鹰,“不,他们会立我,因为我才是最适合当族长的人选。” 孤鹰一直睁着眼瞪着孤狼,似乎是打算把这一幕烙印在脑海深处。 看台下的人群哗然炸了,所有人都在喊着族长,可惜,隔着投影仪,族长并不能听见这里的动静,倒是长老们全都急慌慌地不知所措起来,倒是大祭司在地上卜了一卦,随后就沉默地坐在一边。 其他长老反倒是把她给忘了,倒是神女看着远方,眼睛眨也不眨。 在众人屏息的瞬间,孤狼的箭没能射出去,因为不远处传来马蹄踏踏的声音。 随后一身白裙的少女出现在视野里。 而与此同时,不知从哪个方向射来一支箭,直直射进了孤狼的心脏。 孤狼不敢置信地顺着箭的方向看向自己,他穿了护甲,可这支箭却是刺透了护甲…… “少主!” “族长!” 纷乱的声音响起。 外面突然涌进一群岛民们,各个手持刀具对抗着孤狼的人,场面一下子混乱起来,甚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一群狼包围了过来,这下不是几只那么简单,居然是上百只! 而远处那匹马也渐渐近了,江栩两只手臂牢牢抱住马脖子,却还是几次险些被摔下去,她哭不出声了,马匹奔跑带来的飓风刮得她几乎呼吸不能,她大口喘着气,抽抽噎噎地喊着妈妈…… 声音断断续续,似被风割裂。 窒息感袭来。 胸腔快要炸开,心脏剧烈跳动,身体由于紧绷太久而产生僵麻的痛感。 这一路上江栩遇到很多人,有些不知道危险正在来临,有些正在和狼对峙着,还有些爬到了树上,江栩每次还来不及求救就被马带到了更远的地方,她只能求着马让它别跑了,停下来,可是马又怎么能听得懂她的话。 她的胳膊和身体在马背上颠得疼痛无比,她就要撑不住了。 就在那一刻,马忽然没有预兆地停了下来,马背上的江栩却是手上没了劲,顺着惯性往前冲了去,意料中的痛感没有袭来,只听‘扑通’一声,她掉进了水里。 水? 这是一条湖泊,虽然看着不深,但是踩下去几乎没过脖子,而且江栩是个不会游泳的,她几乎是掉进去的瞬间就胡乱地拍着水试图站起来,胡乱挣扎的当口她手里似乎不小心抓了一条软软的蛇形动物,当她看见那是一条水蛇后,当场被吓得呛了一口水,随后扑腾着没多久,身体就沉了下去。 上面一群岛民忙着和孤狼的人和狼在对抗,分身不暇,根本没人去救她。 她在窒息缺氧的困境中听到耳边很多声音,脑海里浮现好多陌生人,他们每个人都在说话,说的什么她听不太清,只记得自己在喊着什么。 她在喊什么? 是谁在说话? ——“有我护着,以后没人敢欺负你,从前你受的委屈,今后我来补给你。” ——“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但如果我出了事,希望这些能给你足够的保障,要好好照顾自己。” ——“二小姐,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我相信你会做好你想做的每一件事。” ——“从今以后,我是你大哥,别怕,有哥哥在。” ——“爸爸错了,小栩,别生爸爸的气好不好?” ——“小栩……妈妈对不起你……” ——“明年十一月十七号早上,你死了。” ——“枭爷,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枭爷……” ——“枭爷……” 意识彻底陷入一片黑暗。 马超趁着混乱把燕廷枭的马赶到了安全地带,随意一瞥湖中,这才发现那不是别人,是江栩,登时诧异地喊了声,“小……江小姐落水了!” 马背上的燕廷枭蓦地睁开眼,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正看见女孩高举的手无力地滑下,随后整个脑袋缓缓沉入水底。 他立即从马背上起身,两腿一夹马肚,单手拔出胸口那支箭,正在厮杀中的孤鹰这才看见他根本没受伤,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见大哥驾马冲到湖边,随后从马上一跃而起,跳进了湖里。 卧槽?! 孤鹰还没来得及惊呼出声,就见湖里下饺子一样又跳下去四五个人,一身的白袍,有个别的胳膊还吊在胸口,还有的腿还瘸着。 其中一个……是孤狼的人,扎布,戴着面具看不清表情,可他奋力划水的动作却表达了他焦灼不安的心情。 第488章梦想 第488章梦想 江栩像是做了个冗长的梦,她疲惫地睁开眼,眼前是一张放大的俊颜,男人眉眼异常漆黑凌厉,鼻梁挺直,头发上的水珠顺着鼻尖往下滑…… 她低头才看见,他的唇印在她的嘴巴上。 燕廷枭渡了几口气过来,见她终于醒了,微颤的手这才用力把人搂进怀里。 “枭爷……”江栩搂住他,眼泪忽然就掉了下来,太长时间没见到他了,明明是几个月,却像是过了好些年。 燕廷枭怔了片刻,才轻轻拍着她的背,湖水沁凉,她薄薄一层长裙已经湿透,贴着他身上,大掌落下的地方只觉得太过瘦弱,他几乎不敢使劲,怕把她捏碎了。 “先上岸。”他低声说。 江栩环顾一圈这才发现自己还在水里,“怎么回事?” 她刚问完,脑子里就浮现出一幅画面,自己抱着马脖子在树林里穿梭着,然后马在湖边猛地停下,而她却顺着惯性摔进了湖水里。 岸上孤狼的人已经都被控制了,唯有那群上百只的成年狼还在龇着牙凶狠地作势要扑上来,一个岛民从杀死的狼身上闻到了特别的味道,当即冲孤鹰高声喊,“族长!这些狼吃了蛇草!” 蛇草? 若说蛇毒会害人性命,蛇液会致人产生幻觉,那么蛇草,就会使人或动物神经错乱,然后脾气暴躁,凶残无比。 狼自然是不会吃草。 但孤狼一定是找人把蛇草兑进了肉里,不然,这些狼怎么突然如此暴动? 唐玄和半雪驾马赶来的时候,远远就看见这边的混乱,两人在马上,看见底下那群狼,一时间都不知道是该下去帮忙还是先想好自保,半雪眼尖地看见江栩和燕廷枭在一块,立即拽了拽唐玄的袖子,“江栩没事。” 唐玄自然也看见了,只是他看见的却是更多,片刻后,他才用惊喜的语气说,“老大……他没有失忆。” 如果失忆,又怎么会用那样缱绻又温柔的目光看着江栩。 半雪只看见燕廷枭抱着江栩从湖里往岸上走,岸边站着好几个湿漉漉的人,几人似乎都有受伤,个别的还瘸着腿行动很是不便。 没多久,韩东延和莫老四几人也赶了过来,看见这场面,莫老四愣了一秒,却还记得最要紧的事,当即隔着远远距离就冲唐玄喊,“小嫂嫂呢?!” “在那!”唐玄手指了一个方向。 莫老四顺着视线看过去,就见一个身穿白袍的男人背对着他的方向,抱着江栩往安全地带走去,江栩双手勾着他的脖子,片刻后,噘着嘴亲了他的脸颊一下。 莫老四眼珠一凸,“卧槽!那个狗男人是谁?!” 他愤怒地蹬着身下的马就要冲过去,却被身后的韩东延拉了一下胳膊,“那个狗男人就是燕廷枭。” 莫老四登时没声儿了。 半晌才发出一声震惊的:“卧槽?” 破天荒的他脑子居然转得还挺快,“卧槽,他……我老大他……根本就没失忆对不对?!他一直骗……”说到这,他忽然捂住嘴,老大假装失忆肯定是为了骗底下那群人,他赶紧扫视一圈,担心有没有被旁人听见,马下那群跟狼抗争的岛民们混乱成一团,没人注意他说话,倒是他这一眼就注意到了被箭射中后奄奄一息躺在那的孤狼。 “他怎么回事?死了吗?” 唐玄也是刚来,没看见之前发生的事,闻言摇了摇头,“不清楚。” 倒是后面跟上来的杭呈礼看见这一幕后,充当了解说员,“怕是想造反没成功被反杀了。” 众人这才秒懂。 不免唏嘘地看着底下,直到孤鹰扯着嗓子喊,“下来帮忙——” 这群人才加入抵抗狼群的队伍里。 孤狼被人扶到了一边,眼睛却还死死盯着燕廷枭的方向,他不可置信地发出声音,“不可能……你怎么会没事……” 却看见燕廷枭刚好放江栩下来,随后一件件脱下自己的铠甲,随后是白袍,而白袍底下还有一件黑色防弹衣,就是那件防弹衣挡住了箭,让那支箭只射在了坚硬的铠甲上,现下衣服一脱,他身上哪还有什么伤口,就连血怕都是提前设置好的。 不,他们早就计划好了。 孤狼睁大了眼睛,孤燕早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出,甚至配合他演了这么一出戏,只为了看他现行! 他甚至知道他会先利用他来控制孤鹰,所以配合地表演一具死尸。 他居然被他给骗了! 孤狼说不出是计划失败还是被欺骗的错愕和震惊在胸腔作祟,他整个人心头剧震,一边是愤怒,一边是不甘! 脑子里却还在不停思索,为什么孤燕要设计这么一出,当他看见孤燕毫从一人身上扒了干净衣服下来,帮江栩披在身上时,两人脖子上戴着的那款情侣戒指尽数露了出来。 孤狼眼睛一瞪,脑子里的线终于串联到一起。 “你们——你们是认识的?!”他瞪着震惊不已的眼睛,吃力地说,“不,你根本没有忘记……你……” 燕廷枭神情自若地给自己换上干净的白袍,随后揽着江栩走到马跟前。 走? 他的腿居然没事?! 一直以来坐在轮椅上都是假的?! “扎布——”孤狼气急败坏地大喊,“给我杀了他!” 扎布却是没动,他身上还在滴水,湿漉漉的。 孤狼这才后知后觉地觉察出不对,刚刚混乱的一幕,他虽然看见了,却没看见扎布也跳到了湖里,如今看见他一身水,才反应过来,刚刚那群跳湖的人里也有他。 “你也跳下去了?……”他环顾着,这才看见当初被长老们分领的几个保镖现下全都站在了燕廷枭身侧,那几个影子一样的侍卫,忠心耿耿地形成一个包围圈,守护着圈内的两人。 “你们……都在骗我……”孤狼死死瞪着扎布,大概是气得狠了,喉口猛地喷出一口血,随后整个人昏死过去。 扎布这才终于动了,他把孤狼丢在马背上,随后冲燕廷枭点了点头,驾马带着孤狼离开了。 “去和他们汇合,等我解决完所有事,再来找你。”燕廷枭扶着江栩上马,随后握住她的手,低头在她手背上轻轻印了个吻。 江栩眼眶还红着,不想离开他,却又不想给他添麻烦,见他转身要走时,忍不住从马上弯了腰,燕廷枭见她整个人都要掉下来,忙伸手扶住了,却不料,江栩搂住他的脖子,吻住了他。 这个吻不安又迫切,她的泪掉得很凶,“枭爷,我好想你。” 四周还混乱着,看台那边还等着他的下一个计划,时间已然不多了。 燕廷枭原本没有回应,听到这话才扣住她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末了,摸了摸她的脑袋,“好好地,等我回来。” 江栩用手背抹掉眼泪,用力点头。 独啄终于在这个时候骑马赶来,她对付狼很有经验,眼下却没有对付狼的心情,下了马之后,快速地找到孤鹰的位置,随后拿着匕首冲了进去,被狼抓伤了胳膊和后背之后,终于赶到了孤鹰面前。 “你回来干什么?!”孤鹰看见她,目光有些震惊。 一开始他还担心她不会去告诉长老们,直到看见信号弹之后才放下心,但从没想过她会回来,毕竟这里到处都是狼。 “保护你!”独啄笑了一下,又露出胳膊和后背的伤给他看,“万一你心软了答应我们从此以后和平共处……” 孤鹰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 独啄却是坦荡地说,“没关系,我说了,我会等你同意,我有信心。” 孤鹰正要回话,却见大哥坐在马上冲他喊了声,“上马过来!” “这里怎么办?”他虽然忧心这里的岛民,却知道大哥喊他定然有比这个更重要的事要办,立即吹了个口哨,随后一匹马冲了过来。 他翻身上了马,正要驾马离开,想到身后的独啄,又停了下,冲她喊,“赶紧跟上!” 独啄却是摇头,“你去吧,这里我帮你顶着,不会让他们有事的!” 孤鹰再次震惊地看着她,想说什么,终究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是蹬腿夹着马肚去追大哥了。 燕廷枭自然是在离开之前打点好了这里。 马超带领着几个燕卫们将狼群引到了一处,随后几人骑在马上,扔下一只巨型大网,几人帮忙扯着那张巨型大网,将狼全部包围了起来。 直到所有狼都被围住,岛民们这才坐在地上松了口气。 而马超几人却是做完这些之后赶紧上马追了出去。 韩东延和莫老四几人去了湖边洗手上的血,杭呈礼全程都被赵镖护着,虽然没能杀死几头狼,倒是碍手碍脚地被赵镖嫌弃了一百二十遍。 “少爷我后悔了,我不应该叫你来帮忙。” “那他妈是狼!”杭呈礼大吼,“吃人的!” 赵镖低头一撸袖子,露出被狼咬出血的胳膊,“其实,跟被狗咬差不多,没多大事。” 杭呈礼:“……” “你只要被咬一次,你就不会再怕了。”赵镖疯狂安利被咬的好处。 杭呈礼怒吼,“你他妈脑子进屎了吗?!好好地我为什么要被咬啊?!” 赵镖想了想,突然觉得挺有道理的,点了点头,“说得也对啊。” 杭呈礼:“……” 回去以后他要立马换保镖! 唐玄到了这里,才知道半雪平时是真的低调。 他和莫老四韩东延三个人对付一头狼时,再回头看,半雪已经骑到了狼身上,狠狠地用两只手卡断了狼的脖子。 “……” 狼轰然落地的瞬间,半雪才轻轻跳到地上,对上唐玄的视线时,她摸了摸脸,“怎么了?有血?” 唐玄摇头,诚实地说,“你刚刚好帅。” 半雪:“……” 莫老四和韩东延都属于跟狼对打的类型,手里没什么武器,只有一双拳头,于是,两人左一拳又一拳地硬是把一头狼活活砸晕。 岛民们说,“这样不行的啊。” 于是递给了他们一支支原始人才用的木头顶端扎着一指箭头的武器,这一箭扎下去还挺深,狼几乎挨不住,即便没有伤在要害处,也会变得行动缓慢起来。 “这上面是不是涂了什么?”莫老四伸出手指碰了碰尖端。 “哎别碰!”有个岛民看见了大喊。 晚了。 莫老四手指泡在湖水里过了很久,再拿起来看了眼,依然是紫的。 卧槽了。 “这特么居然有毒?”他回头看向被围困在巨型大网里的狼群们,有些已然中了毒,气息奄奄地躺在那。 莫老四顿时心头一慌,抓着韩东延问,“卧槽,我会不会死?” “放心,死不了,顶多截肢。”韩东延说。 莫老四:“……” 之前岛民已经说了,这种毒会麻痹神经,不小心沾上,皮肤会发紫变得僵硬,等过几天就会慢慢好了。 只是看着总归有点触目惊心,像是中了尸毒一样,莫老四后怕之余,掏出手机拍了一张,传了朋友圈。 韩东延凑过来还以为他在百度怎么办,一伸头看见的就是他的朋友圈配图,并手动发文:被僵尸咬了怎么办?在线等。 韩东延:“……” 独啄和一群岛民把狼全部围困好之后,这才骑上马准备出去,韩东延和莫老四几人也赶紧上马跟上。 半雪扯着缰绳控制着马到了江栩跟前,轻轻叫了她一声,“江栩,走了。” 江栩这才回头,眼眶红得厉害,她看见了枭爷,看见了燕卫们,看见了马超,唯独没有看见四九。 她不死心地问马超,“四九呢?” 马超沉默了。 不仅是他,其他几个燕卫都沉默了。 江栩很难受,就像当初听见电话那头说父亲江远山突然猝死一样,整个人有一瞬间的茫然和无措,紧接着是潮水般的难过。 她到现在还记得那个木讷的人站在阳台底下,尽职地守着这个家。 也还记得那个人曾站在车水马龙的街上说出他的梦想: “去一线,保家卫国。” 可现在这个人忽然就不在了,连同他的梦想一起。 江栩坐在马上发了很长的时间呆,她脑子里想得最多的画面是四九站在那跟她说: “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我相信你会做好你想做的每一件事。” 直到半雪出声,她才回过神,讷讷地说,“好,走吧。” 从此世间再没有四九。 江栩深吸了一口气,“走吧。” 半雪看着她脸上滑下的两行泪,怔了一下,终究什么都没问,和唐玄一起驾马往前赶了过去。 与此同时,海面上二十几艘航船正在驶向无人岛。 船帆上硕大的‘独’字迎风飘扬。 一位中年男人身穿黑色短衫站在甲板上,盯着前方无人岛的城门,双目深而沉,像极了船下的海水,深不可测。 第489章吉凶 第489章吉凶 看台上的投影仪画面在最令人揪心的那一刻倏地终止了,因此,众人没能看见孤燕少主跳湖救人的一幕,只记住了孤狼少主挟持孤燕少主要射杀族长孤鹰的定格画面。 随后,画面忽然就黑了。 台下的岛民们看到这一幕全都义愤填膺地要去狩猎场内拿下孤狼,长老们则是赶紧叫了护卫队进去保护族长,想了想又有些不放心,想亲自出马,但几位长老都是年事已高的老人,骑马是不可能了,只能来回踱步,面露各种焦愁。 若是真的被孤狼得逞,他也当不成族长。 整个无人岛的岛民都眼睁睁目睹了这一切,又怎么可能容许这样一个弑杀兄弟的男人当族长呢? 孤鹰虽说很多方面都是怀柔政策,而且性格比起孤燕,算得上平易近人,最要紧的是,他有一颗善良的心。 若是放在以前,这样的人是万万不可能当得上族长的,几乎是位子还没坐热乎就死在勾心斗角里了。 可现在,孤家子嗣单薄,其中孤燕双腿残疾,不能行走,自然是不能接手族长之位的,若是族长孤鹰真的出了什么事,眼下又不能让孤狼继承,那真的是一件要命的事。 如果族长留有子嗣,长老们也还不必操心过多,可孤鹰到现在都没有结婚的意向,孤狼房里都有两任夫人了,他却还慢条斯理地说还没遇上喜欢的…… 长老们实在是太着急了,一时间什么想法都冒了出来,一会想着如果孤鹰真的出事了要怎么办,一会想着如果孤狼提着孤鹰的尸体出来又要怎么处理孤狼,怎么安抚岛民…… 台下的岛民们喧哗一片,有些人拿了武器冲了进去,妇孺们则是跪在台下虔诚祷告,更甚者跑到了大祭司和神女跟前,乞求她们保佑族长平安无事。 所有人面上都惶然一片,唯有大祭司和神女还看着远方,一老一少脸上都很平静,似乎在等着狩猎场内的人出来。 果然没多久,狩猎场上的人终于回来了,却是戴着面具的扎布骑在马上,带着一个中了箭的男人回来,因为距离隔得远,众人全都以为是族长中了箭,登时喧哗吵闹着围了上去: “孤狼少主!你怎么敢?!” “族长大人怎么样?!” “族长没事吧?!” “药医呢?!长老!快看看族长怎么样!” 长老们赶紧吩咐人把药医请过来,因为今天是狩猎,夜里有篝火环节,而帐篷也都搭好了,所以扎布的马刚停下,长老们就吩咐他赶紧把人抱到帐篷里,也是这么一刻,众人才看清楚,扎布怀里的人不是孤鹰。 而是孤狼! 岛民们和长老们愣了一瞬间,猛提着的那口气忽而松了,却又隐隐觉得不对,明明族长差点被杀了,怎么到头来受伤的是孤狼? 大长老和三长老却是抓着扎布问,“族长呢?” “族长没事。”扎布回。 “那就好,那就好。”大长老松了口气。 二长老隔着距离,看见一群人这个反应,也不由得站了起来,跟过来看了眼,这一眼就看见孤狼面无人色,紧闭着双眼,胸口还插着一支箭,那支箭直直穿透了他身上的铠甲,将里面的白袍染得鲜红一片。 “孤狼!”他喊了一声,又立马喊,“药医!药医呢?!” 药医早就备好药箱,带了几个徒弟紧赶慢赶地过来了,看见受伤的是孤狼时,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诧异,像是早就知道是这么个结果似的,只是拿了药箱跟进了帐篷里。 “先把人放进去躺下,准备热水,火,还有毛巾。”药医说。 有人下去准备了。 长老们则是把扎布叫到跟前,细细盘问,扎布把自己看到的都说了,没看见的诸如孤狼少主怎么受的伤,他就摇头表示不知道。 长老问,“你不是就在边上吗?你怎么不知道?” 扎布就不再吭声,长老们都知道他武功虽然好,性子却木讷呆板,不知道变通,知道问不出什么之后,这才叫人绑了他,准备等孤鹰回来之后,再问他怎么处理他和孤狼。 但是,孤狼毕竟受了伤,料想惩罚也不会很重,因此,倒霉的只有扎布。 于是,一群侍从看扎布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像是在看死人。 扎布即便被绑了,脊背依旧笔直地跪在门口,低着头,戴着面具,众人看不清他眼底什么表情,只是猜测他肯定知道自己死定了正在想办法让孤狼少主保他,毕竟他算起来,是孤狼少主的得力部下。 但侍从们路过时全都避开了他,仿佛他是不详的将死之人。 另一边,族长孤鹰终于从狩猎场出来了,他骑着马,怀里还抱着个人,一身白袍被血染透……是孤燕少主! 如果中途不是江栩落水,燕廷枭的计划应该称得上圆满——但他跳进湖里那一刻就已经暴露了自己这几个月来的伪装。 更是暴露了自己方才的一切都是假象,包括受伤。 如果按照计划,他应该一直受伤到被孤鹰带回来,接着进行下一个计划。 可惜,计划被打乱之后,他还是在赶来的途中,用狼血给自己重新染了一遍色,又简单跟孤鹰讲了一下接下来的计划内容,让他做好准备。 孤鹰又是欣喜又是不解,“大哥,你……一直没有失忆,为什么不告诉我?” “没时间解释那么多,等结束了,再告诉你。” 这是燕廷枭的回答。 于是,孤鹰冲出来之后,就展示了影帝般的演技。 他抱着燕廷枭的身体,哭得肝肠寸断,“大哥!大哥!快救救我大哥!药医!救命啊!快来人啊!” 装死的燕廷枭:“……” 药医刚进孤狼那个帐篷没多久,就听到外面孤鹰的凄厉呼喊,又赶紧提着药箱赶了出来,这一眼,就看见孤燕少主身上鲜红一片,竟是分不清到底哪儿受了伤。 “伤到哪儿了?”药医喊,“去帐篷,快!” 孤鹰赶紧抱着燕廷枭到了自己的帐篷里,把人直接放在了榻上,随后冲门口的长老们喊,“都别进来!等一会再说!” 大哥身上的伤是假伤,血是狼血,药医只要一闻便能闻得出来。 可没等孤鹰走进来解释一番,就见药医打开药箱说,“孤燕少主伤得比较重,我先给他清理一下伤口。” 孤鹰:“?” 要不是亲眼看着大哥把狼血浇在身上,他差点就信了药医的邪。 等他走到药医跟前,就见药医真的解开了燕廷枭身上的白袍,随后对着胸口毫无伤口的那处皮肤用草汁消毒,随后开始包扎。 孤鹰:“……” 门口传来长老们的声音,“族长!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话间,已经有人走了进来,孤鹰眼皮一跳,就见药医拧了白袍上的血滴在纱布里,随后又给大哥的胸口缠了一层纱布。 孤鹰:“……” 难怪大哥说把他交给药医,其余的什么都不用管,到头来,竟然连药医都是他的人吗? 长老们已经全都走了进来,大长老问,“孤燕少主怎么样了?” 三长老问,“族长,到底是怎么回事?” “孤狼有心谋反,你这次若不严加惩治,日后保不齐养虎为患。”四长老心有余悸地说,“你还是该早些成家,生下子嗣一事事不宜迟,该早点提上日程。” “究竟怎么回事?怎么孤燕和孤狼都受伤了?” “是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孤鹰正要回话,就听那边药医说,“我包扎完了,先去看看孤狼少主。” “这么快?!”孤鹰立马扯住他,不应该再拖延个半小时,表现伤得很重吗? 药医低着头说,“不用治了。” 孤鹰:“……” 这就是大哥所谓的下一个计划? “箭尖伤及心肺,这里药物不充足,我去让我的徒弟把药准备好送来,再过来好好施针,现在只是简单把他的命脉护住了,暂时不能移动他,还有这根针不能拔,若是拔了……”药医说到这,没再说下去。 众人却登时了然,若是拔了那根针,只怕就护不住心肺流血过多衰竭而死了。 “药医,一定要尽力医治。”长老们言辞多了一分真诚。 也是,一个双腿残疾的少主,对孤鹰是构不成威胁的,若说最大的威胁就是隔壁帐篷里的孤狼了,眼下最要紧的是怎么处置孤狼。 “是。”药医告退后又去了隔壁,这下花费的时间就要长些。 孤鹰却是记得大哥的叮嘱,不要在帐篷里待太久,几乎是药医刚走,他就抬步往外走,“还有狼在狩猎场内,兵印在孤狼那,长老们,可以麻烦你们派人进去清理那群狼吗?” 这是变相地要兵印了。 这是每一代的传统,族长不能掌握兵印,一切决定由长老议事会商讨后再做最后决定。 算是瓜分族长的权利,却又隐隐控制着族长,不让其产生弑杀成性的念头,努力引导其成为一名仁善的族长。 但可惜,仁善的向来都死在了族长之位的争夺战里。 孤鹰算得上是百年间难得一遇的最适合这个位置的人,可偏偏,他没有孤狼的野心抱负,也没有孤燕的冷酷果断,他有着心怀天下的敏感心思,却又有着不为而治的治理观念,因此,无人岛在他上任期间,无功无过,谁也挑不出刺,却也说不出优点。 但岛民们喜欢他,不仅因为他俊秀的面孔,更因为他十分正直,不好女色,听说有女孩子在城里偶遇过他,和他打招呼时,他还冲对方和蔼一笑。 他不像孤狼,看上了就带回去,有些甚至不给名分,因为无人岛虽说一夫多妻,却是有个限制,不能比族长的老婆多。 可族长孤鹰还没娶老婆,孤狼就收了两个夫人,早就打了孤鹰的脸面,可孤鹰却浑不在意,尽显大度。 有人背地里说他是懦弱,不敢和孤狼正面冲突,还有的人说他投了个好胎,若不是父亲在任时早就替他打点好一切,这个位置根本没有他的份儿。 他顶着这些声音,坐在这个位置上,若说没有任何想法是不可能的,可长老们却没想到,他第一个要求竟然是收回兵印? “这……古往今来,兵印都是……”大长老思索着道。 话没说完,却被孤鹰打断了,“我刚才,险些被孤狼射杀,就因为他有兵,你们觉得,我现在还能放心地把兵交给其他人?这不是等同于把我的脑袋交在那人手上吗?!”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很重,几乎是带着愤怒。 一时间,长老们全都没了声音。 片刻后,才传来大祭司的声音,“给他。” 长老们犹豫地看着大祭司,却听大祭司看着头顶陡然暗沉下来的天空说,“我刚卜了一卦,吉凶各一半。” “什么?!”长老们震惊了,却又不明所以。 吉凶对半是说族长地位不保? 大祭司侧了侧身体,让出身后一个了望塔的哨兵,那哨兵抖得不成样,跪在地上,连礼都忘了行,只是颤颤地说,“族长!有……有很多船过来,是神仙岛的人!” “有多少船?”长老们赶紧问。 “据目测,”那哨兵哆嗦着说,“有二十几艘,一艘船大概能装五百人……” 二十艘船的话那就是一万多人?! 居然这么多人! 他们无人岛加岛民和族人一共才两万多人,可对方却一次性出动了一万多人,居然毫无征兆就打了过来! 哨兵问,“族长,长老,现在该怎么办?!” “孤狼少主现在重伤昏迷,又有外敌入侵。”大长老摸了摸胡子,“眼下需要找人代替孤狼领兵出战。” “我去!”孤鹰站了出来。 长老们面面相觑,全都反对了,“不行!现在孤燕和孤狼重伤昏迷不醒,万一他们有个三长两短,只有你……”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念着那些,把兵印给我!”孤鹰把自己的白袍扎紧,从看台下找了把趁手的武器握在手里,一回身,冲长老们说,“还有,如果我死了,让岛民们投票选举下任族长!” “胡闹!”大长老厉声道,“你身为一族之长,又怎么能以身犯险?!” “长老,族长的使命就是护住无人岛,如果护不住……”孤鹰绷紧了面颊,“那就证明我确实不适合坐着个位置。” 孤鹰说着就上了马作势要走,空中传来一声鹰啸,他抬头看向远方,猎鹰受了伤,此刻终于低低飞着踉跄着摔进了他怀里,他伸手摸了摸猎鹰流血的翅膀,低低说了句,“你呆在这里吧。” 随后,把鹰交给了底下的长老,一夹马肚就冲了出去,哨兵也赶紧上马跟上。 只是没多久,哨兵就被另一匹马给挤开了,孤鹰一直驾马没注意到,身后已经多了个人,等他赶到城门上时,才看见,独啄就站在他身后,看着城门下的那行人,她盯着领头的那人,有些不可置信地喊着,“副将,你们来干什么?!” 她没注意到,边上的孤鹰盯着底下那位副将看了好半晌,最后才掀唇,淡淡问了句,“二叔,别来无恙?” 脑子里却是想起了大哥方才在林子里说的那番话。 “如果遇到熟人,邀请他进来坐坐。” 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遇到的这个熟人竟然是十几年前,和神仙岛一战后死在战场上的那个二叔,也就是孤狼的父亲! 他怎么会活着?! 不,大哥怎么知道他还活着?! 太多疑问充斥在孤鹰脑子里,但他还没理清楚,就见底下的二叔用震惊地神色看着独啄问,“你没事?!那你大哥呢?” 独啄茫然又诧异,“大哥?大哥什么时候来了?!” “他放了信号弹!提醒我点兵开战,就是为了救你!”底下那人狐疑地盯着独啄和孤鹰,片刻后才喊着问,“你为什么跟他在一起?你哥呢?” 孤鹰脑子里的线索终于串联到了一起。 “熟人?什么熟人?我邀请他,他就会进来吗?” 大哥的声音没来由地透着股笃定: “放心,他会进来的。” 孤鹰之前还在怀疑大哥为什么这么笃定,直到此时才终于明白,大哥居然早就把神仙岛岛主的儿子给弄了进来? 他偏头再看了眼身边的独啄,不用怀疑,这个女人的存在,在大哥的计划里绝对占有重要成分。 甚至于,他很有可能就是利用独啄钓上了她哥独擎。 可独啄……她又是为了什么进来的? 和平? 她怎么就那么笃定他会同意和平? 而与此同时,独啄似乎也明白了底下副将的那番话,面露惊诧地看着孤鹰问,“你们……抓到我大哥了?” 第490章回头 第490章回头 “夫人,少主重伤,现在昏迷不醒。”女侍从面露忧色地问,“要不我们去看看他吧?长老们现在派人守在那,但是您如果要去的话,他们肯定不敢拦的。” 帐篷内一个中年女人站了起来,她穿着一件白袍,手里握着一串佛珠,胸口挂着一个刻着地藏佛的坠子。 她姿色一般,保养还算可以,细长的脸上,一双略显狭长的眼睛,仔细看,她的眼睛和孤狼有些像——此人正是孤狼的生母念云夫人。 丈夫孤满战死后,她一直诵经念佛足不出户,只有大日子才出门,一个是祭祀大典,另一个便是夏冬狩猎。 但即便出来,她也很少和自己的儿子孤狼见面。 女侍从看在眼里这么多年,今天也算是鼓足了勇气才开的口,“孤狼少主受了伤,现在肯定很想见到您,您还是去看看吧?” 念云夫人一边转动着佛珠一边说,“走吧。” 出了帐篷,远远就看见孤狼帐篷门口站满了人,长老们因为外敌突然入侵,正忙着在隔壁的帐篷里商讨策略,孤燕门口只站着几个侍从,里面药医还在救治中。 女侍从引着念云夫人一直往前走,结果,走着走着就见她人忽然停在了孤燕少主的帐篷外面。 “夫人,这是孤燕少主……”女侍从话没说完,就见念云夫人已经抬步走向了孤燕少主的帐篷内。 “你在外面就好,我进去看一眼。”念云夫人说。 女侍从点了点头,随即又想明白了——哪有不关心自己孩子的父母,孤狼少主这次虽然犯下大错,可念云夫人却还记得先去看孤燕少主,大概是替孤狼少主求情的吧。 药医正在炉边点香,不知道是什么香,味道和安神香有些像,却又有些不像,念云夫人进去时微微蹙起了眉,随后才撩开帘子进了去。 “他怎么样?”念云夫人问。 药医听见声音才回头,看见是她时,目光闪了一下,念云夫人看见他这个反应,轻轻笑了一下。 “他伤得很重,现在只能护着他的心脉,然后……”药医声音停下了。 因为念云夫人已经走到了榻前,伸手似要触碰底下躺着的人,却在半空又停下了,询问的目光看向药医,指着燕廷枭胸口那根针问,“心脉这么脆弱?是不是只要我把这根针拔掉,他就……” 药医迅速抬头看向她,“他对你已经构不成任何威胁了,他现在双腿残疾,走不了路的,现在又受了重伤,以后也根本没办法竞争族长之位的。” “你太单纯了,你知道长老们去哪了吗?”念云夫人慢条斯理地说,“有外敌入侵,他们在商量对策,现在是孤鹰亲自出战,如果他出了事,很不幸地死在了战场,到时候……” 她目光看向榻上的燕廷枭,缓缓道,“他就会成为我儿子的竞争对手。” “放过他吧,他已经吃了很多苦头了。”药医轻轻地拨弄了下 “苦头?”念云似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话,轻蔑地笑了一声,“他本来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要不是你当初的药性太低,也不至于留下他这条贱命!” “念云,孤狼已经犯了错,长老们不会选择他当族长的。”药医叹了口气,又补充道,“就算孤鹰和孤燕两个人都死了,孤狼也当不上族长的。” “你胡说!”念云的表情狰狞起来,“他犯了什么错?!他身上流着孤家的血!他是正统血脉!凭什么孤鹰都能当族长,我儿子却不能当?!那个位置凭什么不能是他的?!就算他要杀了孤燕又如何?!一个双腿残疾的人死了就死了,我就不信无人岛没了孤狼,他孤鹰能撑住?!” “如果孤鹰撑不住,整个无人岛就不是孤氏一族说了算的,”药医看着她,“你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现在危急关头,不要被执念误了心智。” “我是明白,但我回不了头了。”念云伸出手,捏住燕廷枭胸口那根针缓缓向外拔,“从二十七年前做出那个决定开始,我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她背对着药医,因此,没能看见药医眼底怜悯的神色。 念云夫人拔出那根针之后,忽然感觉手上黏糊糊,她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双手竟然不知何时沾满了血,她诧异地看向榻上,却见那上面的孤燕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死婴,一头黑发,雪白的褥子上是鲜红的血…… “啊——”念云被吓了一跳,她手里的珠子转得飞快,回头看向身后,却看不见药医在哪儿,她大声喊着,“来人啊!来人啊!” 可惜没有一个人出现。 “不是我……不是我干的……南无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不是我干的,别来找我……”念云踉跄着摔倒在地,却发现整个帐篷底下都是血,她身下沾满了血,无论挪动到哪儿都是濡湿的血。 血腥味冲天,她看见榻上的孩子忽然睁开眼,冲她说,“是你害了我。” 念云被吓得尖叫一声,手里的珠子都吓掉了,她浑浑噩噩地往外爬,嘴里却是不停喊着,“不是我,不是我,要怪就怪你自己命不好,谁让你的孩子还没出生就被定了少族长,谁让你命不好……要怪就怪你自己……” 长老们从外面进来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念云夫人坐在地上,哆哆嗦嗦地胡乱爬着,边爬边哭着喊,“不是我……要怪就怪你自己……你该死,你的儿子也该死……族长之位是我儿子的……你们都该死……” 大长老不可置信地瞪着她,“你在说什么?!” 念云夫人看见他时,立马扯着他的袖子喊,“长老!快,把他弄出去!把他弄走!快!” 她指的是榻上的孩子,可长老们的眼底看见的则是被拔了针的燕廷枭。 “杀死他!族长之位是我儿子的,不能让任何人得逞,杀了他!”念云夫人似魔怔般神神叨叨地念完这几句话之后,又笑了,“不,他已经死了,哈哈哈……他死了,族长之位是我儿子的了,哈哈哈哈哈……你看,他死了是不是?哈哈哈!他死了!” “药医这是怎么回事?!”大长老看向药医。 药医伸手从怀里掏出个瓶子打开递到念云夫人鼻端,只见她恍惚了一秒,随后才回过神似缓慢移动着目光,只是表情还有几分怔然。 直到转头看见榻上的人是燕廷枭不是死婴之后,脸上的表情才忽然变了,她猛地转头看向药医,“你居然骗我?!” 她几乎要跳起来扑向药医,却在那一刻被长老们身后的侍从扣住了身体不能动弹。 二长老看见这一幕,也不禁无奈叹了口气,“念云,停下吧。” 停下? 这么多年的执念,眼看着就要成功,怎么可能停得下来? 念云大喊,“放开我!我根本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都是他,那个香!那个香有问题!他给我点了迷幻香!我刚刚是产生了幻觉,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是吗?”外面传来一道中年男人的声音。 随后,帐篷被打开,有人从帐篷外进来,孤鹰打头阵,随后是独啄,再然后是……孤风阳——一个原本十几年前就该死在战场的人,如今却好好地站在面前。 念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没有死?!” 第491章命大 第491章命大 她目光一顿,已然看见孤风阳身上的黑色短衫,以及他染黑的头发。 “你现在是神仙岛的人?!” 孤风阳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目光沉痛地说,“儿子都要死了,你竟然还想着那个位置!难道在你眼里,就只剩下那个位置了吗?!连儿子死活都不顾了吗?!” “胡说!他怎么会死?!”念云驳斥道,“你胡说!我儿怎么会死……” 她这些年说是避世祈福,实际上却是担心自己的存在会导致孤狼被长老们忌惮,担心他们苛刻孤狼,所以狠着心没有去管儿子的死活,好在二长老果然念着父女情面,替她照看着那孩子,她每天都活得胆战心惊,生怕哪一天孩子就遭遇不测,生怕自己早前犯下的罪孽报应到了自己的孩子身上…… “我儿将来要当族长的,他不会死的,不会……”念云还在喃喃着,随后猛地看着孤风阳,含着泪问,“你活着为什么不来找我们?” “原因你应该很清楚才是。”孤风阳说。 念云心口一跳。 他知道了! 他早就知道了! 所以当时在战场上装作战死,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长老们却是质问她,“念云!你究竟对大夫人做了什么?!” 大夫人是上任族长孤赞的第一任夫人,也就是孤燕少主的生身母亲,是孤赞的正房,也是外人称赞的族长夫人,长老们都很敬佩她,喊了多年的大夫人,直到…… “大夫人?”念云呵呵笑了一声,她眼睛里的泪往下滑了一滴,“大夫人?她都死多少年了,你们为什么还要喊她大夫人?!我也是大夫人!我是孤风阳的正室!我也叫大夫人!” 刚刚念云夫人在帐篷内的所有表现都足以让人清楚地知道,二十多年前,她一定对当初即将临盆的大夫人做了些什么,不然怎么会疯魔似地说出那些话。 “你这些年,都做了些什么?!你若不说,我们就拿孤狼处置!母债子还!”大长老厉声道,又指着榻上的燕廷枭,“如果不是我们刚好赶来,你是不是到现在还不放过孤燕?” “父亲?”身后传来声音,却是孤狼醒了,侍从汇报给了孤鹰,于是孤鹰命人把他带了进来,让这一家三口团圆了。 孤风阳看见他,却没有走近,只是一脸失望和厌恶地看着孤狼胸口缠着的纱布,“原本我还不信,现在终于信了,你居然能干出弑兄夺位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孤狼嗫嚅着,“不……我……” 他因为受了伤,脑子还有些混沌,身体的伤时刻隐隐作痛,可父亲居然活着的事实又给了他十足的震撼,然而,方才站在门口时,他又听到了关于大夫人的事,一时间,脑子里嗡嗡直响,还没来得及和父亲说上一句完整的话,就听见了这样一句质问。 孤狼整个面色唰地苍白。 他曾让巡逻队的一个心腹去打听以前的事,也知晓了大夫人当初生下的孩子——也就是孤燕,因为一出生的时候是黑发,所以族长不认可,恰逢燕家老爷子抱着死婴上门求药医医治,后来孩子没能救活,因此族长秘密将孩子给燕老爷子带了出去,而将燕老爷子的孙子留了下来,对外宣称大夫人生产时难产大出血,母子双亡。 他听完表示很困惑,为什么大夫人会生出黑色头发的孩子,毕竟他看见燕廷枭那一刻,就很确定,他是孤赞的儿子,他们的眉眼很像。 他只查到这点就被二长老注意到了,让他不要再打听以前的事。 孤狼那一刻还以为,当初是二长老动的手,直到此时此刻站在这里,他才倏然明白,当初动手的人不是二长老,也不是父亲,是……他满心以为温柔至极的母亲。 “你母亲蛇蝎心肠!难怪会生出你这样同等恶毒的儿子!”孤风阳道。 二长老突然开口,“都是我做的,不关念云和孤狼的事。” 孤狼错愕地看着二长老,只见他盘腿坐下,一张布满沟壑的苍老面孔疲惫地叹着气,“要打要杀,冲我来吧。” “药医,我看这里最清楚前因后果的人就是你了,你有什么话要说的吗?”孤鹰看着站在一旁的药医,“还是说,你想等我拷问一下念云夫人,再回答?” 念云夫人眼睛微瞠,“你敢?!” 药医轻叹一声,低垂着脑袋,缓缓开口,“二十七八年前吧,念云夫人找到我,问我要一种药……” 念云夫人疯狂地朝他喊,“你疯了!你在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找过你?!你不要血口喷人!他在说谎!我根本没有找过他!没有!” 二长老声音疲惫地说,“念云,停下吧。” 念云大笑,“停下?你开什么玩笑?我做过什么?什么停下?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帐篷内的众人全都目光凝重地看着药医,只听他苦笑一声,“我真的以为她在为她的侍女求药,后来直到大夫人生产,我才发现……她把药都偷偷下在了大夫人的饮食里。” “是我害了大夫人,也害了他的孩子。”药医说到这,看向榻上的燕廷枭一眼,“对不起……孩子,对不起……” 孤鹰终于明白,为什么大哥一直以来都记得这些事情,原来这里有药医的功劳,而药医违背长老们的命令去帮助大哥解了蛇液的毒,则是为了赎二十多年前的罪孽。 不,他不单单是解了大哥的毒,他一定也解了那些保镖的毒,只不过他们全都装作失忆,只为了……这一刻。 孤鹰忽然觉得脊背一寒,从独啄到独擎,再到孤风阳,再到念云夫人和药医,大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布局的呢? 幸好这样的人是他大哥,如果换做是旁的人,孤鹰甚至不敢和他对上。 对方太过强大,为了这一刻,隐忍至此。 “燕家小少爷被绑架,燕家父子俩一路追到码头……混战中大人死了,只留下一个僵冷的死婴……” “我没能救活那个孩子,族长不敢让族内人知道夫人生下黑发孩子,命我秘密把孩子送出去……” 众人已然明白,那个孩子就是被送到燕家的燕廷枭。 孤鹰眼眶通红,殊不知是心疼大哥,还是被恶毒的念云夫人所气的,他心口起伏着,看着念云夫人的方向,问,“十四年前,是你派出去的人,对大哥下杀手是不是?” 念云夫人原本一直死不承认,听到这话,倏然笑了,“这个小子命大,回回都有人替他挡了一条命。” 第一次是生母,第二次是……燕夫人。 榻上的燕廷枭忽然睁开眼,从榻上走了下来,目光森冷如刀地看向念云夫人惊诧不已的脸。 第492章狂语 第492章狂语 “你……没有受伤?!”念云夫人诧异了一瞬,随即恍然地看向药医,“原来你们早就给我下了套!” 孤狼原先进来时就听到帐篷内的争吵,一时竟也忘了当众拆穿孤燕是伪装的受伤,此刻见他自己站了起来,身姿挺拔高大,目光阴戾地看着自己母亲,登时也要冲上前去,想要替母亲挡着那骇人视线。 身子刚动,就被前面的人拦了一下。 孤狼一看,竟然是孤鹰。 帐篷内长老和大祭司等人都在,看见孤燕从榻上起来时,长老们惊疑不定地看着,大祭司和神女却都没什么表情,包括坐在地上的二长老,看见孤燕好端端从榻上坐起身,他也没什么表情,依旧盘着腿一副等候发落的模样。 可孤燕的腿居然没事?! 长老们惊骇异常,孤狼这边刚发生这样的事,他们不得不对孤燕有所防备,可现如今,门口还有一万的兵,而帐篷内还有念云夫人以前犯下的种种恶事,大家一时半会竟然没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切入点去质问孤燕为何装作残疾。 而孤燕站在那只是眼神冰冷地看着念云,随后才缓缓坐在榻上,虽然看不太出来,但他的腿似乎是真的有伤,行走间有些迟缓。 孤狼也身负重伤,明明大势已去,可念云却还挺直了背,不到最后一刻,她永远不低头,那副狠样,像极了孤狼。 孤风阳看着这样的念云,只觉得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没有变,原先的愧疚在看见这一幕之后,早就烟消云散。 若不是为了独擎,他根本就不会过来。 如今真的见到了故人,他心头没有任何欢喜,只有当初迫不及待想逃离这里的渴望。 孤风阳说不清心底是对她愤怒还是失望,只觉得心口一阵苦闷与伤痛,“你害了大夫人不够!竟然还害了旁人!” “旁人?!”念云一听他开口居然是帮腔别人,登时满腹委屈,她眼眶里的泪几乎是瞬间溢满了,声音也尖锐起来,“孤风阳!我要不是为了你,我会变成现在这样吗?!” “我是为了替你圆你的梦!” “我知道你想当族长,但你父亲看不好你!” “我知道!所以我一直努力地培养我们儿子去当继承人!” “都是他们!” “如果没有他们的出现,我们的儿子早就当上族长了!” “这个位置本来就该是他的!” 整个帐篷只剩下念云夫人尖细的喊叫声。 孤风阳只是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简直疯了。” “对,我是疯了。”念云夫人嗤笑一声,“我是疯了,我才嫁给一个垂涎族长夫人的男人!” “你疯了!”孤风阳怒吼道。 “你不敢承认吗?”念云夫人嘲弄地看着他,“大夫人那么漂亮,可偏偏,她嫁给了族长,你不就是因为这一点,所以才想要靠近那个位置的吗?为什么我帮你达成心愿,你却用这副态度对我?” 孤风阳脸色忽晴忽白地看着帐篷内的众人,心口起伏不定,不知是被说中心事,还是气急了,他狠狠握着拳头,翻来覆去只是那三个字,“你疯了。” “我为你做的还不够多吗?”念云夫人喃喃地说,“你到底怎样,才肯多看我一眼?” “你是疯子!”孤风阳说。 “我是疯子。”念云夫人轻声道,“我的丈夫为了逃离我,去了神仙岛,我的儿子我不能见,我每天活在水深火热里,还不被任何人理解。” “你做了那么多坏事,你还想让别人怎么去理解你?!”孤风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同时对这个女人也厌恶到了极点。 “坏事?”念云夫人反问,她脸色瘦削,眼睛撑大时,有种骇人的神色,“孤风阳,我都是为了你。” 她指着天说,“如果上天要罚,它不会只罚我,因为,善恶有因,你就是那因。” 她笑,“错不在我,在你。” 孤风阳摇摇头,“你简直不可理喻。” 榻上的孤燕看向孤鹰,后者接收到讯息,立马冲长老们道,“把念云夫人带下去,事关她以前犯下的种种恶行,我都会一一查证,如果所犯恶行是真的,那么她……” 不等孤鹰开口说完,孤狼就喊道,“有本事就冲我来!不要伤害……她……” 他没能开口喊出母亲,那两个字在舌尖缠绕了整整十多年了,全都磨灭在她对他的视而不见中,他是那么渴望她的关怀。 明明孤鹰的父母全都死去,可他还是有那样善良的心,为什么他的父母健在,他却只有滔天的仇恨。 他不明白。 他也不想明白,一直以来,他的目标就是当上族长,让母亲好好看着。 可为什么……事情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别急,你也有份。”孤鹰看着他,突然冷了声音道,“孤狼以下犯上,蓄意杀害孤燕少主,甚至险些伤害族长,先押下去,等议事会做出最后决定再予以判决。” 念云一听到这话,登时冲到孤风阳身前,扯着他的衣领喊道,“他是你儿子!你必须要救他!他是你儿子!你救救他!” 孤风阳猛地推开她,“我不会救的,你们是生是死,从十五年前开始,就再也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了。” “孤风阳你——”念云夫人大概怒火攻心,猛地从喉口吐出一口血来,她看着坐在榻上的年轻男人,从头到尾他都没有说一句话,可他凉凉的视线一直注视着这一切。 像是在看跳梁小丑一样看着这一切。 他的眼睛和孤赞可真像啊,可惜,孤赞若是看见这个孩子长成了这般模样,是不是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 他一定会后悔的。 毕竟,从念云夫人几个月前刚知晓孤鹰从外面带回来所谓的‘大哥’时,就产生了危机感,而事实证明不错。 这个危机是来报仇的。 不仅一举击败了她,更是拉来了孤风阳挫伤她所有的锐气。 念云夫人倒下的一瞬间,脑海里浮光掠影很多画面,她看见少年时的孤风阳站在二楼窗台边看着她笑,于是回了个笑,对方似乎愣了一下,随后才友好地回了个礼貌的笑。 那时候她真傻啊,只要回头看看,就会知道,她身后站着另一个女孩,那个女孩在不久后的将来当上了大夫人,成了她的嫂子。 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幕成了自己难以放下的心结,似乎是因为——那天是唯一一次孤风阳冲她笑。 后来,她如愿以偿嫁给他,从此却再也没能从他脸上看见那份笑容。 他还活着。 真好,可惜他宁愿“死”在战场,也不愿意回到这里见到她。 “你知道当初大夫人的事?”念云夫人被人抬了出去之后,孤鹰看着孤风阳问,“为什么不早点说出来?如果你早点说出来,大哥说不准就……”不用被送走是不可能,会好好活着吗?孤鹰不确定,孤家子嗣向来难以延续,很多夫人有了孩子却保不住孩子。 但是如果孤风阳早点说出来,说不准……燕夫人也不会死在大哥面前。 孤风阳看着榻上的燕廷枭,眼眶沾了点红意,“对不起。” 孤鹰忽然就明白了,他也是做过艰难抉择的,如果他说出来,那么他唯一的儿子孤狼将失去他的母亲。 一个弱小的孩子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能活下来的有几个? 孤鹰庆幸自己小时候是个病秧子,没能引起大家注意,不然,能不能活到今天他都不确定。 可与此同时,他又产生一种深重的罪孽感,大哥从小被送走,又几次从死神面前惊险逃生,而他却在这庆幸自己童年是个病秧子? 二长老和孤狼都被人带了下去,几位长老对二长老没什么话可讲,同为扶持族长的长老,中间竟然出了二长老这么个人,几位长老内心都有些踟蹰,一来,孤燕少主虽然没事,可大夫人是真的因为念云夫人而去世的,而念云夫人也因了二长老这一层关系,这才能活到如今,若说二长老没参与是不假,可他知情不报则可视为共犯。 就算二十七年前的事他没参与,十四年前的呢? 念云夫人一个女人手根本伸不了外面那么长,那么暗杀孤燕少主却反倒不小心杀了燕夫人那件事又该算到谁头上? 如今,再加上今天孤狼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公然射杀孤鹰一事,几位长老商议后都面色沉重,显然是不打算轻饶了这几人。 只是,目前来说,还有许多事要过问,比方孤燕少主他的伤,以及他的腿。 出了孤狼那么一件事之后,几位长老此刻宛如惊弓之鸟,不敢放松半刻,所有人心里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一个问题。 孤燕的心思太深了,如果他想要这个位置,孤鹰根本就不是对手。 孤风阳却是冲燕廷枭道,“我的错我认,但是事情和独啄独擎他们没有关系,你们把人放了,门口的人也会撤兵离开,放心,我来之前跟他们说过。” 帐篷口的独啄听到这话正要插嘴,就见坐在榻上的燕廷枭抬头看了过来,这个男人生得眉目硬朗,比孤鹰好看,可眼睛却冷得出奇,他冲门口的方向动了动眉峰,随后有人一闪而过,没多久,就有人将独擎和他的部下们全都带了过来。 “哥!”看见独擎,独啄赶紧冲了上去,“你没事吧?” 独擎却是问,“怎么回事?你怎么……”他话音一落,瞧见了孤风阳,当即一凛,“你带兵来了?” “是,我以为你发了信号。” 独擎蹙眉看向正面榻上的燕廷枭和边上站着的孤鹰,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整个帐篷的人都听到,“我被人送到地牢那一刻,信号弹就被人摸走了,那人利用我让你领兵过来。” 长老们登时又睁大了眼睛看向榻上的男人,他们自然不会怀疑孤鹰,这个孩子巴不得一百年都没有战争,又怎么会利用神仙岛岛主的孩子来令他们领兵要攻打无人岛呢?做出这种事的只有一人,那就是孤燕! 孤鹰做出防御的姿态,准备情况不对,立马突袭带着大哥出去,但是整个帐篷多半都是自己的人,他最担心的是独擎会不会像去年那般,给他搞个偷袭。 “报——”外面突然进来个慌张的侍从,跪地不起,“二长老,他……他……” 众人一惊。 “他怎么了?!”大长老立马往外走,“他顶多是个知情不报,又不会杀了他,何必犯傻呢?!怎么这么糊涂……” 那侍从跪在地上颤颤地抬头看了孤鹰一眼,才犹豫着说,“二长老说,他全部参与了,包括去年……族长险些折在外面那次,也是他……动的手。” 几位正准备跟出去的长老脚步登时滞了滞。 孤鹰一愣。 他一直以为他在神仙岛出事是因为被独擎发现了才搞了那出偷袭,却不曾想,真正的幕后人竟然是二长老? 虽然他一直防范着几位长老,但根本没想过,这些几乎看着他长大的长辈,真的狠得下心对他下那么黑的手。 燕廷枭看着帐篷内的长老们,随后看向独擎,“现在神仙岛你当家做主吗?” 独擎打量着他,不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只是嘲讽道,“若是想抓了我兄妹二人威胁我父母双亲,那就大可不必,我们兄妹宁可死在这,也不会受人威胁。” 独啄也目光坚定地看着燕廷枭,脸上挂着的表情宛若下一瞬赴死的决绝英雄。 “我再问一遍,你当家做主吗?”燕廷枭冲孤鹰伸手,后者了然地从怀里掏出兵印递到了独擎面前。 独擎茫然又不解地看着他们。 “什么意思?” 长老们却是骇然地看着孤鹰,“族长!你这是做什么?!那是兵印!” 他们心头却全部刮过一阵狂风,脑子里想的却是:从孤狼设陷阱刺杀族长,到族长索要兵印,到神仙岛领兵过来……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在孤燕的算计里吗? 若是这样……那这个年轻人该有多可怕啊。 “如果你当家做主,那么,我们就把无人岛送给你,请你好好管理。”燕廷枭声线清冷疏淡,“我弟弟孤鹰,从今往后,不再担任孤氏族长。” 独擎整个人彻底懵了。 不仅他,包括孤风阳和在场的长老,以及药医,都尽数撑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幕。 孤鹰早就从刚刚那个消息中对独擎的敌意消减了不少,将兵印丢到独啄手里后,冲他们兄妹二人说,“但是我有一个条件,以后不可以有战争,而且,你们必须让我的……让岛民们过上富裕的日子,不用紧衣缩食,也不用尊卑有别地使唤白发或者黑发作为下人,还有,我希望以后两个岛之间,都能崇尚一夫一妻制。” “你在开玩笑?”独擎还是不敢相信,他甚至做好了待会回去以后就攻打无人岛的准备,毕竟对方给了他们这样大一个下马威,可现在这个族长在说什么?还把兵印交到了妹妹手里?!他们是疯了吗? 燕廷枭站了起来,帐篷内有张桌子,他从桌子底下的抽屉里找出一式两份的纸张拿了出来,随后交给了孤鹰。 孤鹰一目十行扫完后,掏出匕首出来。 独擎身后的部下们全都赶紧做出防御姿态,长老们也都神经一紧,却见孤鹰拿出匕首往食指轻轻一滑,血出来了,他用带血的食指,往那两张纸上按了一下,随后把其中一张递给独擎。 “你看一眼。” 独擎接到面前,长老们和孤风阳也顾不得彼此的敌我关系,纷纷伸了头一目十行看了下去,竟然是和平协议,而且几乎全是对神仙岛有利的条件。 孤鹰没有任何权利,没有族长之位,也不会再住在这个城内,他所拜托的事只有一件: 照顾好岛民,他们都期待和平。 独擎看完不知道什么感想,妹妹独啄却是红着眼,接过孤鹰手里的匕首往自己食指上一割,独擎甚至来不及阻止,就见她将自己的食指印到了那张纸上。 这个丫头,万一有毒,她就死了! 独擎后怕不已,可等了会,见独啄半点事都没有,还催促他赶紧按手印时,他不由得又看了眼榻上的那个男人一眼。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除去孤鹰孤狼以外的孤家人,若不是因为早就知道孤鹰是族长,在进来的那一刻他险些以为榻上的那个才是族长。 燕廷枭的气场太强了,存在感近乎压迫到人的视觉神经。 独擎无法不重视他,也不得不相信他确实没有开任何玩笑。 他沉思了很久,终于,用牙齿咬破食指,往纸上印下自己的指印。 长老们却是纷纷朝着孤鹰跪地不起: “族长!你这是做什么?!这是要放弃我们全族吗?!我们无人岛是要毁灭了吗?我该怎么去见地下的列祖列宗?” “族长!三思啊!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吗?!如果你突然甩手走人,神仙岛明日就会将我们无人岛团团覆灭啊!” “族长!看在我们老骨头一把的份上!收回之前的话吧!儿戏之言不能当真!” 孤鹰不为所动地站在那,他知道长老们都是一群老迂腐,总之是劝不动的,索性也懒得开口。 长老们见他没反应,又赶紧把目光投向燕廷枭,“孤燕少主!孤鹰不懂事,您作为大哥理应规劝,若是他真心不想当族长,按照族里的规定,他把族长之位禅让给您也是可以的。” 这是公然拿族长之位诱惑燕廷枭了。 哪知,燕廷枭听完只是淡淡道,“不需要。” 长老们只当他是年少轻狂,又或者是意气用事,孤狼想了那么多年就只为了这么个位置,他却淡淡一句不需要就给拒了,这要是念云夫人听见,估计想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长老们一时被噎,还没想好下一步说辞,只听燕廷枭又道: “早就当腻了。” 口吻是不耐的。 长老们:“……” 饶是对面站着的独擎和独啄都被燕廷枭这狂言狂语给震撼到了。 只有门口几个刚相聚没多久的燕卫们呜呜呜流着泪狂点头: 瘸着一条腿的燕卫1:是我们的爷没错! 左手缠纱布的燕卫2:为枭爷打胎啊呸打call! 右手裹纱布的燕卫3:好帅嘤嘤嘤! 吊着一只手臂的燕卫4:呵,男人。 脸上贴着纱布的特助:“……” 第493章忏悔 第493章忏悔 “大哥,我不想当族长。” 曾几何时,孤鹰曾在燕廷枭面前说过这样的话。 “一点都不想。” 在他知晓大哥被父亲残忍抛弃之后,在他知晓大哥险些几次死在死神的镰刀之下,在他见识过外面的大好山河之后,很多次都轻声问,“为什么不能像外面一样,好好地无忧无虑地过日子呢?” “我不想身边的人再受伤害,不想我的下一代,像你一样吃那样多的苦。” 孤鹰其实打心眼里觉得亏欠大哥,他甚至想将自己的少族长之位让给大哥,可他清楚地知道,大哥不屑当这个少族长,如果有一天,他想回来,一定是带着满腔的仇恨回来毁灭这里。 他只求大哥放过无人岛的所有岛民,不要祸及无辜。 直到这一天真的来临时,孤鹰才发现自己的心思狭隘了,大哥从来没有想过要报复整个无人岛,他要做的是还自己生母一个清白。 他只是想让那群知情的人知道,生母是清白的,是被人下了毒所以生下黑发的孩子。 整个帐篷安静无声。 独擎和独啄都还在仔细看着和平协议,只觉得做梦一样不真实,孤风阳看见和平协议时,紧握的那只拳头倏然松了开来。 十四年前的那场战役,他作为俘虏被神仙岛的人关押在地牢,原本他以为自己死定了,后来不想,神仙岛岛主见过他之后,居然放了他。 不管岛主是出于什么目的,当时的孤风阳不敢回到无人岛,担心被说成是叛徒,更担心自己回去会引发更大的战争,因此,他留在了神仙岛。 神仙岛的岛民和无人岛的岛民一样淳朴善良,几年后熟悉这里的孤风阳是真的不愿意回去了,不愿意回到那个勾心斗角的地方,也不愿意再看见那个蛇蝎心肠的念云夫人,只是他很想念自己的儿子,神仙岛岛主有次带了张画像给他看,照片上的人正是孤狼,孩子长大了,长高了,皮肤很黑,眼神却没什么光,有些瘦,像是没人要的孩子。 他心头酸涩,打听了下才知道,自从他‘死’后,念云夫人便吃斋念佛不管孤狼了。 孤风阳知道这个消息那一刻,有种冲动,他想带兵攻进无人岛,占领那个地盘,然后保护自己的孩子。 这个念头一直到现在都有,包括他被孤鹰领到帐篷那一刻,都是存在的。 如今,看见这份和平协议时,他甚至有些不可置信,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年轻人竟然能做出这样近乎荒谬的决定,可看见榻上的燕廷枭那双暗沉的眸子时,他忽然就明白了什么。 没有经历过血腥的人,是不会拥有这样一双眼睛的。 更何况他从出生那一刻起,就已经见过血腥了。 他也真的相信,这个男人对于这个位置是真的不屑。 长老们面无血色,只觉得山崩地裂也不足形容眼下的情形,他们甚至恨不得做出让孤狼来当族长的冲动。 多少年来,头次遇到这种将族长之位拱手让人,这个人不是旁人,还是敌人! 不仅如此,还把兵印轻飘飘送了出去! 送出去罢了,还写下那什么和平协议!欢迎神仙岛岛民的入住!更欢迎两岛之间和平共处和平往来。 长老们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加上二长老的消息传来,一群人心下全都乱了。 孤鹰却是冲独擎介绍大祭司和神女,并说,“这两位是我们无人岛最受尊敬的人,希望你们也能好好尊敬她们。” 一老一少从出现在帐篷那一刻,就一直没有出声,到现在,若不是孤鹰提起,只怕长老们都快忘了大祭司也在这。 独擎冲大祭司和神女行了礼,这才点头,“一定。” 长老们赶紧冲大祭司和神女焦急地道,“大祭司,你快劝劝族长!” 大祭司却是摇了摇头,“既然是天命,那就顺应天命吧。” 这确实和她方才的卦像一致。 长老们一噎,也反应过来,如若不这样,那么,未来还是免不了和神仙岛开战。 可他们没有贸然开口,因为比起被敌人占领管理无人岛,他们更宁愿开战。但是岛民们是不愿意开战的,因为一旦有战争,损失惨重的只有岛民。 长老们陷入了死循环,嘴里却是不停念着:“不能!不可以!成何体统!荒唐!太荒谬了!百年难遇!” 孤鹰却是和独擎达成一致后就走出了帐篷,到了看台上方,外面乌泱泱站着一群岛民们,他们都面露紧张地扛着手里唯一的工具,准备和外面神仙岛的兵们决一死战,看见孤鹰和神仙岛的那群人走出来后,岛民们全都安静了。 孤鹰站在看台上,从胸口掏出一枚族长的印章,放在掌心,冲台下众人说,“我孤鹰——从今天开始就不再是你们的族长了!” 岛民们哗然一片,议论声四起,有人大声喊着是不是族长被威胁了,还有人喊着不要为了他们妥协,如果要打仗就豁出去打仗,他们不怕。 孤鹰抬手,底下的声音渐消。 “我站在这里,是想告诉大家一个消息,从今往后,我们无人岛和神仙岛和平共处,永远不会开战,这位是神仙岛岛主的儿子独擎,他是未来神仙岛的岛主,他有话语权,也有决定权,今天,我们站在这里,达成和平协议。” 独擎拿起那张和平协议开始宣读里面的条款。 “一,从今往后,无人岛和神仙岛没有战争,并且将持续到永远永远。二,无人岛从今往后没有族长,往后黑发白发没有尊卑之分,大家从此身份平等。三,神仙岛岛主可以管理无人岛,并将两岛之间经济发展提升,让所有人过上富裕安康。四,设立民主投诉箱,如若有人对岛主或对任何人有不满意见,可写信匿名投诉。五,推行一夫一妻制。六,废除长老制度……” 台下的长老们听见这话登时双腿一软,幸好身后都有侍从扶着,才幸免摔倒。 可耳边听着那些条款,他们却还是觉得梦一样不真实,明明扶持两任族长,却偏偏在第三任族长这里发生了这样的事。 台下的岛民们从一开始的哗然到后面的认真倾听,直到独擎全部宣读完毕,岛民们才意识到,这张和平协议最大的受益者是岛民们。 他们之前还以为族长为了不想受到威胁,所以抛弃他们。 可现在全部听完了才发现,族长什么都没有了,没了族长之位,没了长老们的扶持,更没有黑发侍从,甚至,一夫多妻的制度都撤销了,这对岛民们来说是巨大的震撼,因为从无人岛出没起,一夫多妻制就沿袭到了现在,鲜少有人能放下这么大的诱惑。 族长之位相当于古代的皇弟,而一夫多妻更像是皇弟的后宫,试想,谁能忍得住这么大的诱惑? 可现在,孤鹰不仅忍得住诱惑,甚至还废掉了族长,还废除了这项制度。 台下岛民们久久无声,过了不知道多久,才有人传来零零散散的掌声,随后,这个掌声感染了越来越多的人,到最后,整个看台下的众人都在大力鼓掌。 长老们在掌声中面面相觑,随后似瞬间苍老般,叹息着摇了摇头。 既已成定局,那么他们也无力改变了。 帐篷内,药医还站在那,榻上的燕廷枭此刻,正由身边几个吊着胳膊瘸着腿的人伺候着换衣服,不再是那身白色长袍,笔直熨帖的西装,挺括的黑色衬衫,他站起来,手上拿过腕表戴上,随后看向药医,眸色冷淡。 药医奉上一个瓶子,“每日一口,服用一周。” 燕廷枭眸子垂到他手里那个瓶子上,敛着眸没说话,身后马超伸手接过,道了谢。 从出生便是黑发,又怎么可能因为解了毒就变成白发,这其中自然是药医的功劳,但可惜……长老们那群人是不会知道了。 即便知道又如何,如今……无人岛已经换天了。 “你母亲是个很漂亮的女人。”药医边收拾自己的药箱边开口,“很聪慧,她是无人岛少有的聪颖少女,当初族长大人对她一见钟情……” 他看向面前的男人,冲他微微低了头说,“她的心很干净,即便知道自己丈夫的弟弟爱慕着自己,也不曾有半句回应和暧昧。” 从很久之前,他就想问这个问题了吧。 但是药医等了好几个月,他都没有问,这才主动告诉他。 “后来大夫人去世后,孤风阳狠狠质问族长,这才被族长大人发现了,但后来神仙岛来战,族长大人根本没有公报私仇,那是长老们的决议,所以……” 所以后来孤风阳被派去了战场。 后来,念云夫人以为族长故意设计让丈夫死在战场……因此,对还在燕家的当时才十三岁的燕廷枭下了下手。 可不料,燕廷枭没有死,因为燕夫人替他死了。 世间因果循环。 燕廷枭垂着的眸里风云莫测。 药医说了很多过去的事,他清楚的,曾经历过的,属于燕廷枭生母的那个时代。 燕廷枭安静地听着,脑海里勾勒出一幅画面:一个白衣少女轻快地穿梭在无人岛的街上,她回眸间,瞥到了屋顶上一只五颜六色的鸟儿,她露出一个开心的笑,这份笑吸引了在二楼视察岛民的孤赞与孤风阳兄弟二人。 明明同样是一见钟情,可偏偏因为孤赞是族长,所以,他娶到了她。 这件事在孤风阳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这颗种子发芽长大抽出枝丫,不等长出参天大树时,那个漂亮的女人就死了。 他心里的树也豁然被人拦腰砍断。 燕廷枭走出帐篷时,看台上和看台下全都轰然乱做一团,正拧眉想上前去查看一番,就见孤鹰站在看台上笑得一脸欣喜,边上独擎和独啄也都露出笑容。 原来,台下的众人正在商议晚上的篝火大会,独擎几人也在商议以后祭祀典礼和狩猎全都两个岛一起参加。 “爷,我扶您走吧。”马超说。 燕廷枭蹙眉看向自己的右腿。 阴雨天来临时,他还是会疼痛不已,估计这辈子是好不了了。 没关系,至少他还活着。 一行人穿过人群,一步一步到达地牢,里面关押着一群犯了错或是进行偷盗行为的人,有白发也有黑发。 最里面关着刚送进来的念云夫人,此刻她头发散乱,白色袍子全是脏污,她手里无意识地摩挲着什么,可那串佛珠早就不见了,她只是死死握住胸口挂着的地藏佛坠子,嘴里还在喃喃念着阿弥陀佛。 然而,心有罪孽的人,又岂是几句阿弥陀佛就能消散不安的。 听见动静,念云睁开眼,看见的就是燕廷枭冷酷的一张脸,他的眼睛和他父亲很像,可念云清楚,他遗传了那个女人的头脑,十分聪明,甚至比她还要厉害,不然怎么会伪装这么久都没被人发现。 “来看看我有没有死吗?”念云开口,声音暗含讽刺。 “二长老死了。”燕廷枭淡声道。 念云脸色一僵,随后冷笑,“不可能,你以为你还能骗得了我?” 燕廷枭没有说话,目光只是轻轻落在她身上,那眼神淡漠至极。 可念云却忽然感到一阵心悸,后脊发寒,她勉力从地上站起身,隔着铁栏,声线隐约发抖地问,“他人呢?” 没人回答。 地牢内其他人从燕廷枭跨进来那一刻起就尽数没了声音,不知是被这骇人气场所震慑,抑或是被同时跟来的那几个燕卫眼底的杀气所折服。 这些人手里都曾沾过血。 “你在骗我!不可能!他怎么可能会死!”念云自说自语,“他肯定像他那样,假装的,一定是假装的,想骗我是不是?好啊,我以后不找他啊,他那把年纪了,找他也帮不上什么忙了……” 念云冷笑,可眼泪却掉了下来,她伸手擦掉,却怎么都擦不掉。 眼前已经浮现出二长老沧桑的背影,他最后一次将自己的烟袋掏出来,从里面捏了一撮烟草碾进去压了压,随后对着烛火吸了一口,叹息着说了句什么,随后站起身的瞬间,踉跄着轰然倒地。 燕廷枭淡漠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他这些年想过很多次这个场面,他要让这群人血债血偿,从被仇恨滋养的那一刻起,他的心底就阴鹜起来,半点光和温暖都照不到,他无数次幻想过这一天的画面,都是将眼前的人抽筋削骨剥皮饮血…… 不够。 即便杀了这个人,也磨灭不了他心头的恨意。 “把孤狼带过来。”他开口,声音喑哑,离他最近的马超方才感受到他自始至终压抑着自己愤怒的情绪。 从部署计划开始的第一天起,他就在刻意隐忍着,只为了等待这一天。 孤狼被关在另一侧的最里间,燕卫过去,把孤狼直接拎起来带了过来,就丢在燕廷枭面前的地上。 孤狼原本就受了伤,此刻昏迷着,被丢在地上时,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却没能看清面前的人。 周边只有墙上亮着烛火,走动间影影绰绰晃动着几条人影,显得阴森可怖。 念云盯着地上的孤狼,冲燕廷枭道,“你要杀要剐冲我来!放了我儿子!” 燕廷枭看着她,偏冷的眸子染了几分血色,“跪下,忏悔。” 念云没有动。 马超不知从哪儿拿出一条鞭子,狠狠地抽在孤狼上,地上的人闷哼一声,终于睁开眼,看见是燕廷枭时,正要说话,却是一偏头看见了铁栏里的念云,登时伸出手试图抓住马超,“放……放了……她……” 念云夫人听见孤狼这句话时,眼底的泪猛地汹涌而出,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冲燕廷枭的方向磕了一个头,“放了他,我跪,我忏悔,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燕廷枭喉口涌出血腥味,眼底也一片血红,他几乎是咬着齿关蹦出一句话来,“向我两位母亲好好忏悔你所犯下的罪。” 他一直在压抑着身体内的戾气,忍住那股想把眼前这两人统统掐死的冲动,只是哑声说,“如果她们原谅你了,我就放你走。” 得到她们的原谅? 他两位母亲全部死去,她怎么去得到她们的原谅,岂不是只有去死这一条路可行? “不要伤害他,我什么都做,你让我去死也行。”念云跪在地上哭着说。 燕廷枭冷眼看着这一幕,薄唇微微扯了扯,“好一出母子情深。” 是啊,这样的恶人都知道疼爱自己的孩子。 却又为什么,那么狠心伤害他的母亲呢。 “马超,在这里看着,我要听到她的忏悔声,如果听不到……”燕廷枭目光往下落在孤狼身上,念云登时双手合十开始忏悔,“对不起,我错了,大夫人……” 燕廷枭知道这样根本减缓不了半点他内心的仇恨,但他只能抑制住那股恨不得杀人的戾气,慢慢地看着这位曾亲手害死生母的女人,看着她为了自己的孩子朝他下跪磕头忏悔。 孤狼死死咬着唇,喉咙里发出嘶哑地喊声,“不要……跪……不要……” 念云边磕头边忏悔,很快,额头就出了血。 母子俩隔着铁栏,这可能是孤狼离母亲最近的一次,可母亲仍然不曾看他一眼,他知道她是想保护他,可她从来没有问过自己,想不想要这样的保护。 从始至终,他做那些都是为了引起她的注意啊,包括想得到族长之位也不过是想得到她的肯定。 可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孤狼双目通红地看着居高临下站在那的燕廷枭,恨恨地道,“你有本事……就杀了我,如果让我活着……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燕廷枭听见声音,晦暗不明的眸子扫了他一眼,淡漠道,“我不会杀你。” 说完这句话他就转身走了出去。 马超却是将孤狼丢在了念云隔壁的铁栏里,随口落了锁把钥匙塞进口袋里,才接了燕廷枭没说完的话。 “我们爷不会杀你,但一定会让你们生不如死。” 燕廷枭走出地牢,就在门口遇到了戴着面具的扎布,他似乎在等待他的吩咐。 “去找药医,他答应过我,会治好你。” 扎布摸了摸脸上冰冷的面具,半晌才冲燕廷枭道,“枭爷,二小姐拜托你照顾了。” 燕廷枭听出他话里的含义,凝眸看着他,“你不必担心脸上的伤,我会找人治好你。” “不用,就让她以为我死了吧。”扎布低着头,“不然,让她看见这张脸……她会很难过的。” 燕廷枭睨着他,“你以为她听见你死了的消息会不难过?” 扎布怔了一下,面具底下的眼睛忽然氤氲出一滴泪来。 “那总比……时时刻刻看着我都难过得好。” 燕廷枭沉眸看了他片刻,方才抬步离开。 “随你。” 第494章养你 第494章养你 梁嘉从马上摔下来后,就被老五带着到了一个帐篷里,药医过来检查后,拿了草药捣碎了让老五给她擦在后背。 梁嘉的后脊柱似乎摔伤了,她不能仰面躺着,只能侧卧在那,但手臂也有伤,总之是坐也不是,躺也不是,不管怎么动都是一个疼。 这里不比市区,没有仪器可以照出骨头哪里错了位,只能靠‘摸骨。’ 药医留了点药草就匆匆离开了,似乎还有其他事,老五没法,只能拿他留下的草药一点点碾出汁来擦在梁嘉的后背上。 裙子掀开了,一直到肩膀的位置。 梁嘉上半身似乎瘫痪了,不能动,但是疼得厉害时,她还是没忍住掉下了生理眼泪。 太疼了。 骨头仿佛错了位。 老五知道她疼,但是想到药医那份叮嘱,又狠着心替她擦药,一只手伸到了梁嘉脸前,“要是疼得厉害,就咬我吧。” 梁嘉看了他一眼,没有真的去咬,只是吸着气说,“快点。” 她现在手臂都在哆嗦,只能堪堪兜住裙子遮住前胸,后半部分根本顾及不到,一边忍着疼,一边还得忍着被看光的尴尬。 她的后背已经青紫一片,老五根本没有半分旖旎之心,眼里除了心疼,还有无尽的自责与担忧。 “对不起……”他对着那片青紫的皮肤吹了吹。 梁嘉心里一突,后脊不知是因为药效还是别的什么,忽然升起一股酥麻的颤栗,她不自觉打了个激灵,头皮竟然有种发麻的感觉。 “又不是……你的错,道什么歉。”梁嘉吸了口气。 老五不再开口说话,原本他就是个寡言少语的人,也多亏和这几个兄弟在一块,才被带出几分顽皮心性,可到底本性是个不善言辞的,即便听梁嘉这么说,也没有减轻他心里的自责和懊悔。 他将所有药草全部擦拭完毕之后,这才轻轻拉下她胸口的长裙。 梁嘉动不了,瞪着眼睛,“你,你做什么?” “检查一下。” “检查什,什么,我没事,不用检查。”她虽然动不了,但眼神很抗拒。 老五动作停下,看着她说,“不用这么防备我,我只是想给你擦药。” 梁嘉咬了咬唇,半晌才说,“你把帐篷拉好,万一有人进来……” 老五想了想,从她手腕上拿了皮筋,把两边帐篷各攥起一角扎了起来。 梁嘉后背震得厉害,连带着五脏六腑都很痛,仿佛内出血,她摔下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会脑震荡,那时候什么都听不清,甚至没法开口说话,等老五把她带到这里后,那些症状才慢慢消失,但疼痛不曾消减过。 要不是药医是个男人,她是真的希望对方能替她查一下胸腹,是不是有内出血,因为她喉口总是有血腥气不断上涌,都被她努力咽下去了。 老五拉下她的裙子,视线从她的脖颈滑下,眼神变得有些炽热。 梁嘉羞恼地瞪着他,“看什么你!” 老五只是盯着她的身体,低声说,“好看。” “……” 要不是动不了,梁嘉真的想捂住自己,但是这个简单动作都做不到,只能恼羞成怒地瞪着老五质问道,“有伤吗?” 她脖颈不能动,因此,一个简单的低头查看自己的动作都没法完成,只能躺在那,将自己全部呈现给……他看。 梁嘉突然觉得自己脑子进屎了,他又不是机器,凭眼睛看能看出什么伤啊!搞不好就是故意想看她才找的借口! 她一时又气又愤,正好撞上老五炙热的眸,眼看着他那双手伸了过来。 自己都受伤了,他居然敢趁人之危! 混蛋! 梁嘉登时气得浑身发抖,胸口不住起伏,喉口一阵热流上涌,她偏头朝地上“噗——”地吐出一口血来。 看见她吐出血来,老五这才松了口气,把人抱进怀里,用袖子擦拭她的嘴角。 梁嘉瞪着他,又气又恨,“放开我!混蛋!” 她觉得特别委屈,又特别无助,眼泪都不争气地掉下来了,“我都受伤了,你还想欺负我,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混蛋……” “对不起,对不起,是药医说了,你胸口淤血堵在那,让我刺激一下你才能吐出来,我不知道怎么做,他说只要惹你生气就好,我……我就……”老五手忙脚乱地替她穿上裙子,“对不起……别生气……” “混蛋!”梁嘉虽然这样骂着,但听到他这番解释后,忽然又不委屈了,只是眼睫上还挂着泪,整个人有些脆弱。 老五也是第一次看见这样脆弱的梁嘉,抱住她之后就不再松手,“别生气,都怪我,别气坏了。” 他就那样一句一句地哄着。 任凭外面翻天覆地,都没有出去看过一次,等莫老四带着韩东延和江栩几人回来时,看见的就是老五抱着睡着的梁嘉靠在榻上打盹的画面。 帐篷中央还系了个疙瘩。 坐在那苦等的董玉华看见他们一行人回来时,当即忧心忡忡地冲到了江栩跟前,“唉呀,吓死我了,梁嘉受伤了,听说是从马上摔下来,怎么回事啊,听说里面还有狼,你有没有受伤啊?” 江栩抽出被她握着的手。 董玉华愣了一下,总算明白过来,收回手,又看向其余几人,挤出笑说,“没事就好。” 江栩没说话,她记得杭呈礼带她们过来,记得董玉华带她住进了以前的家里,记得……董玉华陪着她看医生,还记得……自己很黏她。 那人是她,却又不是她。 但那些记忆潮水般淹没脑海,她记得多少个夜里,是董玉华陪着她,为她梳发,给她讲故事,替她做好吃的,无时无刻不陪在她身边。 这一次醒来后的江栩,再次面对董玉华时,没了当初那份漠然和冷淡。 只是,她还不能很快接受她,即便不是她的错,可她在她最需要的时候抛弃了她,成了她撕裂她心口留下巨大阴影的一根致命稻草。 莫老四几人回来时,没有看见燕廷枭他们,只看见看台上的孤鹰和独啄几人站在一起正在说些什么,台下的岛民们都在热烈欢呼着,莫老四没听清,只隐约听见什么狩猎。 韩东延找了很久没找到药医,却听一旁的侍从说什么二长老死了,大家全都去那边了,让他如果有事可以去二长老那边看看,说不准药医在那。 韩东延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猜想和枭爷有关,便没有去干扰,只是回来时,看见莫老四僵着一只手在那练习机械舞时,他忍不住额角一抽。 “摩擦摩擦,是魔鬼的步伐……摩擦!嘿!是魔鬼的步伐!”莫老四一边挥动着僵硬的手,一边做出机械动作,脚底还在地上滑了个太空步。 “……” 韩东延正想把这丢人的货塞进帐篷里,就见唐玄也站到了莫老四边上,两人一起犯二跳起了机械舞。 大概是知道老大没有失忆后,两人太开心了,没忍住就想这么发一次神经病。 看台下的人群注意到这边,赶紧有人搭了篝火,随后,一行人围着篝火跳起舞来,原本舞蹈的画风还很正常,直到……莫老四扶着自己的僵尸手加入……直到唐玄拉着半雪加入……没多久后,整个无人岛的岛民跳起了机械的滑板鞋舞。 莫老四边跳边冲抱臂站在那的韩东延勾手指,“来啊!” 韩东延:“……” 无人岛的夜幕总是降临得很快,转眼已是黄昏,篝火旁,每个人的面孔都被照得火红透亮。 江栩和董玉华坐在篝火面前的空地上,两人之间隔着两人座的距离,彼此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看着围绕着篝火跳舞的岛民们,看台上再次响起鼓点声,这次鼓点声轻快又热情,底下时不时传来岛民的嘹亮歌声,浩然天空下蒸腾着一片欢呼与喜悦。 远处杭呈礼和孤鹰正在聊天,边上赵镖一个人拿了纱布正在包扎自己受伤的手臂,江栩看不过去,伸了手帮忙。 她印象中只有帮枭爷包扎过…… 人群蓦地安静下来,周遭的呼吸声似乎都下意识放轻了,江栩安静又专注地帮赵镖包扎伤口,根本没注意到身后有人过来。 那人踏着暮色而来,身后披着皎洁月光,黑色西服衬得他身姿挺拔,挺括的黑色衣领上方,是一张比夜色还要冷漠的脸。 他就那样一步一步走到了江栩身后。 深邃的眸定定地看着她……看着她握着别的男人的手,在细心包扎。 周围的人都停下了动作,不单单因为这个原本应该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突然站了起来,更因为,这个男人在夜色掩映下,愈显惑人的那张俊颜。 不少女性都发出了统一的倒吸气声。 男人们也都不约而同地对他升起一股敬畏之心,这个男人的压迫感比族长还要强烈,浑身都充斥那股长居高位的上位者气势。 赵镖无意识咽了咽口水,抽回手,“江,江小姐,不,不用了,我,我自己来。” 江栩抓住他的手,“马上好了。”说着给他打了个蝴蝶结,冲他笑了一下,“现在好了。” 赵镖赶紧抱着包扎好的手臂站了起来,冲江栩一鞠躬二鞠躬,随后撒丫子跑到了正在和孤鹰聊天的杭呈礼身后。 杭呈礼正纳闷这混蛋保镖居然还有害怕的东西时,回头一看就瞧见了枭爷,登时躲在了孤鹰身后。 孤鹰眼角一抽,“……你躲什么?” 杭呈礼茫然地从他身后走出来,“不知道,条件反射。” 孤鹰:“……” 篝火旁的舞蹈全都停了下来,江栩也是这时候才注意到,大家都面露各种奇怪神情看向她身后,那些神色中有敬畏,有惊艳,有羞涩,有爱慕……更多的是惊艳和爱慕。 江栩站了起来,轻轻转过身。 从清明节那天出事起到现在,整整三个月多没见过了。 他瘦了很多,脸颊瘦削,更显硬朗了,眼神依旧深邃,只是不知是被篝火映照,还是站在了心心念念的人儿面前,那双素来冰冷的眸底此刻藏着一抹几不可察的暖色。 他低头看着她,看她眼睛很快蓄了泪,这才上前走了一步,低哑的声音问,“我现在一无所有了,你还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没事啊。”江栩抬手擦掉眼泪,认真地说,“我养你啊。” “哇哦——”远处有人吹了声长长的口哨。 听声音似乎是莫老四,不过很快就没动静了,因为韩东延很快勒住了莫老四的脖子。 篝火旁的众人却也从莫老四的口哨声中壮了胆子,有鼓掌的有吹口哨的,还有的手放在嘴边扩着喊,“答应她!啊啊啊啊!” 于是,好好地一场重逢,愣是被那群人营造出了一种求婚的视角。 燕廷枭伸出手把江栩抱进怀里,贴着她的耳朵说了句,“好。” 不知是不是错觉,江栩觉得抱着她的枭爷似乎在轻微地发抖。 “枭爷……”她想抬头,却被他搂得更紧,那股力道似乎想把她嵌进怀里。 只是一瞬间,江栩就想到了很多,杭呈礼和枭爷那不能放在台面上只能私下联系的关系,以及无人岛的狩猎与族规,孤狼的陷阱,以及此时此刻的篝火。 枭爷想要做的事完成了? 他说过,结束后会来找她,应该是完成了,可是他似乎心里很难过。 江栩心口的那枚戒指传达过来的情感深重又压抑,像一个克制隐忍多年的人,终于有一天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卸下了那沉重的担子,可回头看时,却发现,他身上的担子和枷锁早已刻进了骨血,此生……都放不下来了。 一滴水掉进了脖颈。 江栩怔了一下,随即意识到这是什么时,眼眶突然红了。 “枭爷,结束了。”江栩抱住他的腰,吸着鼻子,声音不自觉带了点哭腔,“都结束了,没事了。” 是的,结束了。 燕廷枭撤开一步,伸手勾起她的下巴,小丫头哭得眼睛通红,却还努力安慰着他。 他突然就释然了,他的过去沾满了血腥,可上帝却把她送进了他的生命里,在他滋长的黑暗过去里投下一抹带着暖意的阳光。 他将人拉进,低头在她唇上轻轻咬了一口,声音缱绻又温柔,“小傻子。” 那么多人喊过她傻子,却从来没有人用这样温柔的语调喊过她。 更没有人会在小傻子三个字后加上另外三个字。 “结婚吧。”他说。 江栩湿漉漉的眼睛不敢置信地瞪大,里头倒映着男人漆黑劲利的眉眼,他薄唇擦着她的耳廓,短短几个字烫得她神魂俱裂。 “我们,结婚吧。” 人群嗡地一声炸了。 一开始岛民们还以为这俩只是认识,后来发现两人不仅认识,似乎还是那种可以拥抱的关系,再后来发现不仅是拥抱,还特么是接吻的关系! 女性们哀嚎声一片。 故而也就没听见两人悄咪咪在说什么,但就这又是拥抱又是接吻,在这还不算开放的无人岛,简直堪比一场真人版av秀,男女老少全都看得面红耳赤。 孤鹰则是点了烟花放了起来,震耳欲聋的声音一下掩盖住那些纷杂喧闹的背景音,燕廷枭只是隔着距离看了孤鹰一眼,随后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后,孤鹰冲他挥了挥手。 燕廷枭微点了下头,算是回应,随后他拉着江栩,穿过漫天绚烂的烟花,到了一处无人的拐角,将人压在墙上,滔天的吻落了下来。 大片烟花朵朵绽放,照亮了这一处暧昧的空间。 吊胳膊瘸腿的燕卫们无处可藏,只能正大光明地盯着看。 燕卫1:我赌一包辣条,他俩今晚绝壁开荤! 燕卫2:我赌两包。 燕卫3:嗨呀你们好色情!不过我喜欢! 燕卫4:一千块,不可能。 燕卫1:为什么? 燕卫2:卧槽,你凭什么这么说? 燕卫3:开车!锁门!把车门焊死!谁都不准下车! 燕卫4:你锁得住我的人,锁不住我的心。 燕卫3:呵tui,谁他妈想要你的人。 燕卫1:呕。 燕卫2:呕。 特助:“……” 无人岛城门口的二十几艘船上,站着一万多的神仙岛战兵。 他们顶着太阳从中午站到了下午,从下午站到了黄昏,又从黄昏站到了晚上。 终于,有撑不住的小兵问小领队,“副将怎么还没出来?不会是出事了吧?” “没有信号,都别轻举妄动,大家继续等。” “是!” 漫天烟花炸开,不少战兵们翘首看着,忍不住发出惊呼声,“哇,好漂亮。” “认真点!”领队喊,“我们是来打仗的!不是来看烟花的!” “是!” 夜里参加完篝火大会的独擎和孤风阳回到了孤鹰安排的客房内,临睡前,独擎说,“我总觉得好像忘了件什么事?” 孤风阳思索,“我也觉得。” 两人相视一眼,登时跳了起来: “糟了!那群兵还在外面!” 海上风大,站在船上的战兵们一边冻得瑟瑟发抖,一边还硬气地站在那喊口号。 领队站在甲板上,一边打喷嚏一边对身后的战兵们说,“我们少岛主和副将肯定是被扣押了,大家打起精神来,如果待会出什么状况,都跟我一起厮杀进去!” “是!” 十几分钟后,独擎和孤风阳气喘吁吁地赶到城门口,冲城下的二十几艘船上的人喊,“都回去吧,不打了,回家洗洗睡吧。” 有兵大着胆子开口问,“少岛主,你们是不是被扣押了,到现在才逃出来?” 独擎轻咳一声,“不是。” “那一定是和无人岛的将士厮打了一番?” “……也不是。” “那一定是……” 不等小兵问完,孤风阳讪讪开口,“我们不小心把你们给忘了。” 兵们:“……” 领队:“……” 说好的被扣押呢? 说好的来打仗呢? 妈的,刚刚的烟花没有好好看,好可惜! 第495章谁哭 第495章谁哭 “睡着了?”莫老四偏头朝房间里看了眼,燕廷枭已经把门掩上了,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 今天发生太多事,大家跳完篝火舞又看了场烟花后,全都不约而同地回到了莫老四几人住下的院子里。 不少人吃不惯篝火环节提供的烤肉,都还留着肚子回来。因此,刚回到院子里,孤鹰就叫了厨子做了宵夜,亲自送了过来。 老五把梁嘉送回房间,她此刻清醒着,听说无人岛和神仙岛合并后没什么太大感触,只是遗憾不能一起去跳篝火舞,也不能跟着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好在看见了那场绚丽的烟花,只是……陪她一起看烟花的人不是别人,是小安子。 老五把人抱到榻上时,给她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又找了垫子给她靠上,随后问,“你要不要换衣服?” 从马上摔下来的时候,身上滚了一圈泥,之前后背又涂了药医弄的草药,整个人都臭烘烘的,天知道她有多想洗澡,可现在这个样子,她连动都困难,更别说洗澡换件衣服。 “不要。”比起被他换衣服,她宁愿臭烘烘地睡。 老五大概猜到她会这么说,脸上没什么意外的表情,收拾好床铺后说了句,“那你有事喊我。” 梁嘉知道他是要去找燕廷枭,“嗯”了一声,闭着眼休息了。 燕廷枭也背着江栩回来了。 原本江栩不想回来,她不愿意看见董玉华。 “她虽然生了我,但她在我最需要她的时候丢下了我。”她趴在枭爷背上,声音委屈带着控诉,“我知道她也不容易,可是,枭爷……抛弃了,就是抛弃了,是她不要我,是她……害了爸爸。” “那件事不怪她。”燕廷枭背着她一步步缓缓地走着,低醇质感的声音带着抚平一切的安稳力量。 “我知道,我就是觉得不能轻易原谅她,不然……”江栩吸了吸鼻子,声音委屈极了,“就对不起爸爸。” “那就不原谅。”燕廷枭走了长长一段路,右腿隐隐有些不稳,身后跟着的马超和燕卫们看得心惊肉跳,恨不得以身代替,但是低头一看,不是吊着胳膊就是双手烧伤,还有瘸了腿的,太影响市容了,索性作罢。 “你不劝我原谅她吗?”江栩翘着脑袋问,湿漉漉的眼睛发着亮。 他反问,“我为什么要劝你做不开心的事?” “枭爷,你对我真好。”江栩摸了摸他头上的白发,脑子里忽然想起一件事,“我以前做过一个梦,你一头白发,背对着我,一直往前走,我怎么喊你,你都不停下来,不停下来回头看看我。” 她一直在不安,自从江远山去世后,这一世的很多轨迹都和上一世重合,因此,她害怕又惶恐,整个人陷入一张巨网里,被困得喘不开气。 “你现在喊我。”燕廷枭声音有些涩哑,不知是心疼这个小丫头,还是恼火自己给的安全感太少,让她这样不安。 “枭爷……”江栩附在他耳边轻轻地喊,“枭爷……枭爷……” 燕廷枭停了下来,回过头看着她,薄唇勾起一个安抚的弧度。 “我在,一直都在。” 江栩搂着他的脖子,眼眶一热,继续不停地喊,“枭爷……枭爷……” “嗯,我在。” “枭爷……” “我在。” 她每喊一声,他都会停下来,回头看着她,字字缱绻地说,“我在。” “可是四九不在了。”她嗡嗡地发出鼻音,“都是我的错。” 燕廷枭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身后百米远处的一个身影,嗓音低醇,“或许他只是换了另一种方式陪在你身边。” 江栩抬头看天,“小时候他们说,如果人死了,就会化作天上的星星时刻看着底下的亲人,四九和爸爸会在天上看着我吗?” 燕廷枭只觉得后颈一阵濡湿,小丫头从见到他开始一路就没停过眼泪。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他背着她一步一步踏过黑暗,走向前方的光明。 江栩这一天心潮起伏太大,一时被吓,一时又落水,一时又欣喜,一时又难过,后半夜趴在他背上就那样安然地睡了。 如果董玉华不在,他肯定把人留在自己房间里,但……董玉华在这里,那是小丫头的生母,燕廷枭即便舍不得,还是把她送到了房间里,一直跟着的董玉华没说什么,只是跟着进了房间,替江栩换了衣服,让她睡得舒服些。 燕廷枭出来后,门口站着的韩东延张了张口,似乎有话想说,但到底没说出来,莫老四看穿他的想法,悄悄地问,“不会吧?明天醒来难道又变回去了?” “不清楚。”韩东延也压低了声音。 燕廷枭已经走了过来,莫老四赶紧冲上去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熊抱,“老大!呜呜呜——想死我了你!” 韩东延:“……” 唐玄也赶紧抱了上去,“还有我!” 刚从房间出来的老五出来后,只能隔着两个人抱了一下燕廷枭,他是寡言的性子,没有说什么话,兄弟情义全都在这个拥抱里了。 燕廷枭唇角微微勾着,冲几人拍了拍肩膀,“有酒吗?” 一想起小丫头一路上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他心头就酸胀一片,那情绪搅动得五脏六腑都酥麻发酸。 他从没开口跟任何人说起过这段过去,他已经习惯了独自舔舐伤口。 但小丫头用带着哭腔的声音抱着他说,“枭爷,没事了,都结束了。” 他的心头忽然就软成了一片。 那条漆黑的路上,他背着她,一边踏进黑暗,一边将自己的黑暗过去剖开给她看,“我没见过生母,她生下我就去世了。” 他零零散散说了很多自己小时候的事,燕夫人为了替他挡枪死在他面前,以及他又是怎么发现自己不是燕家人,再以及他秘密培养了一队燕卫,只等将燕家这里的所有不安分子解决完之后,回到无人岛为生母报仇。 现在大仇得报,他内心却空得厉害。 他不会留在这里,也不会回到燕家,他来时孑然一人,走的时候却是舍不得那个不远万里追来的小丫头。 他也没想到,莫老四他们也会跟来。 “有!”坐在石桌边的孤鹰招手示意,“这里有酒。” 院子的凉亭上坐满了人,包括独啄以及刚从城门喊完话后回来的独擎和孤风阳,两人准备回去睡的,结果孤鹰路上遇到了,顺势客套了一句,两人也想着好不容易和平了不用打仗了,硬是给了孤鹰面子过来了。 于是……一行认识的不认识的坐在凉亭的石桌上,对着满桌的美酒佳肴,想尬聊都找不到话题,好在孤鹰这一声吆喝,立马把活跃的莫老四和唐玄几人全部号召了过来,气氛蓦地就被炒热了。 “第一杯我先干为敬!” “第二杯再敬各位!” “最后一杯,大哥,我敬你。” 孤鹰举杯豪爽地连喝三杯,喝得急了,眼睛都红了,“大哥,我……谢谢你。” 燕廷枭接过酒杯,倒了一杯,是白酒。 他仰头喝了个干净。 “不客气。”他说。 孤鹰冲他笑了笑。 三杯喝完后,他就坐在位置上,看莫老四和唐玄几人陪燕廷枭喝酒,那是大哥在‘那边’的兄弟,关系比他还要亲密些。 孤鹰心里说不出是羡慕还是心酸,只觉得亏欠大哥的,或许这辈子都偿还不了。 “老四当时听说你死了,哭得跟什么似的……”唐玄感慨了一声。 “滚!谁哭了!”莫老四面上挂不住,眼看着大家伙都把视线投在自己脸上,登时捂住脸,“我没有……” 老五伸手,“我作证,他确实哭了。” “老五!”莫老四满脸通红,“扯什么淡,喝酒!” 韩东延在边上拿了酒杯跟他碰了一下,莫老四右手手指还僵硬着,没法弯曲,只能用不太顺的左手端酒,敬酒碰杯的动作就显得有些别扭。 不少人都问了几句,他就开玩笑说是被僵尸咬的。 桌上人都笑了。 孤鹰余光里看见身边的独啄,她从进来时就抱着他那只受了伤的猎鹰,饭桌上,时不时拿了肉偷偷喂怀里那只鹰。 猎鹰对她也熟悉了起来,有些亲昵地蹭她的臂弯。 孤鹰有些吃味,心说大哥跟自己不是很亲密就算了,就连一起长大的猎鹰也开始胳膊肘往外了,顿时有些伤感——果真是儿大不中留了【好像哪儿有些怪怪的。】 直到下半场,独擎和孤风阳才松懈了绷紧的神经,拿了酒杯彻底加入这场最后的狂欢中。 这一晚,是他们呆在无人岛的最后一晚,也是大家能聚在一起的最后一晚。 “老大,你明天,跟我们回去吗?”莫老四有些醉了,白酒不比红酒,他虽然是开酒店的,到底酒量没有好到哪儿去,脸上跎红一片,气息都醉醺醺的。 “燕廷枭已经‘死’了。”燕廷枭仰头喝了杯里的酒,声音几分沙哑,“我回不去了,也不会再回去了。” “那你去哪儿?”莫老四的酒醒了一大半,脑子里嗡嗡直跳。 唐玄和老五也都愣神地看着燕廷枭,显然,他们都以为他会跟他们一起回去。 杭呈礼和赵镖两人正陪独擎和孤风阳喝酒呢,听见这话也下意识地愣住了。 独擎和孤风阳虽然听不懂,但看氛围不对,也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视线全都聚焦在了燕廷枭身上。 空气凝固了半秒。 孤鹰给燕廷枭倒了一杯酒,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显然是早就知道燕廷枭的决定。 “等落脚了,会给你们消息。”燕廷枭拿起杯子冲几人碰了一下,“敬过去这些年,认识你们,我很高兴。” 唐玄几人怔怔然地喝了酒,一时半会没人开口说话,似乎一直以来都是这样,老大要做什么了,他们只有听的份儿,参与的份儿,却没有决定的份儿。 这个人从以前就独来独往惯了,可能就是他身上那种特性吸引了他们,所以才能成为他们的老大吧。 半雪问,“你会带江栩一起走吗?” 燕廷枭微醺的眸落在眼前喝空的酒杯上,片刻后,他才开口,“这个要问她,愿不愿意跟我走。” 半雪松了口气,如果对方强势地把江栩当做自己的私有物,不问对方是否愿意就强行带走的话,她势必要动用自己的力量去替江栩争取选择的权利,但……出乎她的意料,她没想到燕廷枭这样的男人,会说出‘看她愿不愿意跟我走’这样的话来。 在印象中,他是杨市的传奇人物,在兄弟当中,他是大家的主心骨,在燕氏,他是高高在上的燕家族长,在无人岛,他是漩涡中心的孤燕少主,可……在江栩面前,他只是个普通的男人,一个要出远行,需要征求另一半意见的普通男人。 “你今天怎么回事?”回到房间后,喝了点酒的唐玄借机撒酒疯,“你怎么一直盯着我老大看?你觉得他长得比我好看是不是?” 半雪:“……” “是不是?”唐玄解开衣服,“不给你点好看,我看你是忘了自己老公是谁了。” 半雪:“……” 一分钟后。 被过肩摔的唐玄躺在地上求饶,“老婆,我错了。” 半雪松了手,临上床前,认真道,“他确实长得比你好看。” 躺在地上的唐玄绝望捂着脸,“你还是再打我一顿吧。” “但我喜欢的是你。”半雪继续道。 唐玄:“……” 有个武力值比自己高又飒又会撩的老婆是种什么体验?唐.受宠若惊.玄为大家揭秘,欲知详情,请听下回分解。 老五洗完澡后,又兑了一盆温水端进了房间里,拧了条毛巾,轻轻地替熟睡的梁嘉擦了擦脸和脖子,看她没醒后,又替她擦了手和脚。 烛火照着梁嘉脸上恬静的面孔,老五把水倒出去后,回来从箱子里找了件新衣服,打算给她换上。 把人抱起来的时候,他才发现,她的肌肉是绷紧的。 她在装睡。 老五喝了点酒,虽然没有醉,但古人云酒壮怂人胆。 他确实胆子大了,在明知道梁嘉装睡的前提下,低头吻她。 只是浅尝辄止。 从西藏回来后,就没有碰过她。 他喝了几杯冷水后,降下心火,这才继续替她换衣服,换完后,他没有离开,而是躺在她的身后,轻轻搂抱住了她,像两块齿轮完美契合。 梁嘉此刻没有力气推他,也没法拒绝他,明天就要回去了,严格说来,这大概是两人最后一次共同躺在一张床上的机会。 黑暗中,传来他含糊不清的声音,带着朦胧醉意细细绵绵缠绕在耳畔。 “我爱你……” 梁嘉心头一颤,眼睫眨了眨,终究还是没有睁开眼。 与此同时,莫老四摔在了浴室里,不知道是砸到了什么,里面传来乒乒乓乓各种声音。 韩东延听见动静赶过去时,就看见莫老四光溜溜地抱着门框哭着喊,“老大……你不要走好不好?不要离开我们……我会想你的……呜呜呜……” 韩东延默默掏出手机,打开摄像,对准点击拍摄。 第496章 滋味 第496章 滋味 孤鹰带着一身酒气回到了书房,他坐在那醒了会酒,随后站起来,从自己的书架上用手指轻轻摩挲着,最后摸到一本漫画,拿了过来,坐在椅子上翻了起来。 门口传来响动声。 孤鹰眉眼都没抬一下,只是说,“进来吧。” “……” 门口独啄小心地端着一杯温茶进来,放在桌上。 孤鹰抬眸看她一眼,“怎么还不睡?” 自从知道上次在神仙岛险些出事不是独擎下的黑手之后,他对独擎兄妹俩的敌意就消减了一大半,另一半还因着十五年前那场战役死伤无数的岛民所产生的一些愧疚,因此对独擎兄妹俩友好之余,并没有全部交心。 毕竟身份尴尬,多少年来的对立关系说推翻就推翻,哪怕真的心无隔阂,也做不到一夜之间就能全面接受对方。 “你……要走吗?”独啄小声问。 酒桌上,她听出来,他大哥要离开,那孤鹰自然也不会留在这里,只是不清楚他会去哪儿,以后有机会再见到吗? “是啊。”孤鹰喝了口她端来的茶,垂目又翻了几页漫画,“你看过这个吗?” 他翻了页面给她看了眼。 独啄摇了摇头,“我看了霸道总裁爱上我。” 孤鹰:“……” “咳,”他轻咳一声,“可能是神女看的吧,估计不小心落我这了。” “没有,我看字体是你的,你还做了备注。”独啄说着找到桌上的书,翻到一页递给他看,“喏,这里,霸道总裁说,呵,女人,你别想逃得出我的手掌心……” 孤鹰额角一抽,抓过书看了眼,“我写了什么?” 独啄把书还给他,却是背了下来,“你写:一个男人要想得到一个女人,不应该用蛮横的手段,要用真心,所谓真心换真心,方才得永恒。” “……”孤鹰古怪地看她一眼,“你还背下来了?” “嗯。” “为什么?”他问。 独啄却不答反问,“你打算去哪儿?” 孤鹰把书放桌上,又喝了口茶润嗓,“不知道,安置好长老,大祭司和神女之后,我就随便去流浪好了。” “外面需要钱的,你有钱吗?”独啄问。 “有,我大哥给了很多。”孤鹰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个口袋,里面各种银行卡,还有一部新手机,看来是早就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你一个人吗?”独啄低头看着自己的脚。 “当然,哦不,还有我的鹰。”孤鹰蹙眉想了想,“它翅膀受伤了,但是药医说了问题不大,只是近期都不能飞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带上车,不能上车的话我还得想办法。” 独啄看着他问,“你介不介意多带一个人?” 孤鹰正在想着自己的一人一鹰之旅,冷不丁听到独啄这话,有些诧异,“你……你要跟我走?” “嗯。” “为什么?”他怪异地看着她,两人见面加认识不超过一周,她居然想跟着他浪迹天涯? 独啄被他看得微微有些脸热,却还是努力推销自己,“我可以保护你,我可以替你照顾好你的鹰,我还可以……” “这些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孤鹰认真地看着她,“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我就是想跟着你。”独啄声音小了些。 “你该不会……”孤鹰看了她片刻,恍然道,“是担心我出尔反尔,然后出去召集军队再杀你们个措手不及吧?” 独啄:“……” “放心,我不会做那种事的,你跟你哥都放心,只要你们照顾好我的族人和岛民们,我这辈子不回来都不成问题。”孤鹰信誓旦旦保证完,看独啄表情不对,问了句,“怎么?还要我写条子证明吗?” 独啄咬了咬牙,“我喜欢你!我想跟你走!不管你去哪儿,我就想跟着你走!不是怕你反悔,也不是怕你回来!我就是想跟着你!” 孤鹰:“……” 门外偷听的独擎和孤风阳一个踉跄,从门口摔了进来。 四个人,四双眼睛,对视片刻,没有任何人脸上是正常的表情。 独擎问,“你对我妹妹做了什么?” 孤风阳问,“你们……你们……什么时候的事?” 独啄问,“我就问你一句话,你带不带我走?” 孤鹰:“……” 他不就是喝了点酒吗?这都遇上的什么事啊?大哥啊救命啊—— 走在路上的燕廷枭偏头打了个喷嚏。 身后的马超赶紧递上一件外套,“爷,夜里风凉,您今天又在湖里泡了那么久,大概是冻着了,我待会让他们煮碗姜汤来,您回去吧?” 燕廷枭摆摆手,“没事。” 他走的这条路是生母曾经走过的,从起居室到前厅,再从前厅出来到院子,随后是马厩……他循着生母可能踏过的足迹细细地走过这里,感受着她生活过的气息。 身后的马超和燕卫们都不敢打扰,他今晚喝了酒,眼睛却十分清明,似乎他从来没有放纵自己醉过,哪怕在最亲近最信任的兄弟面前,他也从没做到真的放松下来。 他太紧绷了,从十四年前开始,他就紧绷到现在,燕卫们看在眼里,只恨不能替他分担,马超以为小巨人的存在能让爷轻松些,可谁知道,他如今还是绷着那口气,那口气从十四年前横亘到现在。 “爷,您歇一会吧?”马超忍不住又上前劝道,“药医说了您的腿,不能走太久……你今晚还……” 还背着小巨人走了那么久的路,还喝了酒。 这些话他不敢再说,因为这些都是爷一直想做的开心的事,他不想扫这份兴。 “到时间了。”燕廷枭站在那停了下来,头顶的月亮皎洁明亮,照耀着这一方天地,将他犀利深邃的五官都刻得分明。 “什么?”马超问。 “你们走吧。”燕廷枭看着依然忍不住隐在暗处的几个燕卫们,“从今天开始,你们自由了,不用再跟着我了。” 马超愣住了,“爷……” 燕卫们也集体没了声音。 “之前留在你那的副卡,你拿去给他们分。”燕廷枭淡声说着,目光扫过暗处那或吊着胳膊或瘸着腿的燕卫,“你们陪我走了很久的路,今晚是最后一次了。” 燕卫们无声地沉默着。 马超也没有开口,一行人知道爷下的决定没人能改变,因此,只能无声地拒绝。 燕廷枭也没多说什么,转身就走了,留下那群人在黑暗中站了许久,才又继续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到了拐角的时候,四九提着一个人走了过来,那人吓得瑟瑟发抖,大晚上也不敢大声求救,只是不停地双手合十低声乞求着四九放了他。 借着月光,马超认出那人是孤鹰的侍从。 那侍从似乎被揍过,鼻青眼肿的,被四九丢在地上时,正要爬起来,一转头看见燕廷枭居高临下站在面前,登时腿一软,往后倒着退了几步,嘴里颤颤巍巍地喊着,“我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吧……” 燕廷枭盯着他看了片刻,问四九,“孤鹰知道吗?” 四九摇了摇头,“不知道,我等他把下人遣散了才找到他的,这是他准备出逃的包裹。” 说着,丢了个黑色的布包。 打开后,里面是一沓现金。 燕廷枭睨着侍从,问,“我的命就值这几个钱?” 侍从哆嗦着摇头,“少主,我错了,您大人大量,放过我……” 燕廷枭冷冷勾唇,“放过你?”他回头,看向暗处那几个燕卫,“你们找辆车让他感受一下车祸爆炸的滋味。” 燕卫们这才了然,他们一直在找那个人,没想到是孤鹰身边的人。 更没想到平日里看着还挺一丝不苟的侍从居然是吃里扒外的东西,背着孤鹰和念云夫人和二长老勾结,将孤鹰的计划突然提前不说,甚至假戏真做,来了场真的车祸,差点害他们全军覆没。 若不是那个地段刚好靠近墓地,又刚好杭呈礼那么巧地碰上,不然,他们这场‘车祸阵亡’的戏还真不好收尾。 只是,明明说好的是假车祸,结果却是一场真实车祸,燕卫们不仅受了伤,马超更是脸上伤了七八处,三个多月时间才慢慢好了起来,而可怜的四九全身包括脸部百分之八十烧伤…… 药医甚至说过,要想恢复成以前的皮肤是有可能,但需要很久的时间,还需要承受很大的痛楚,换一次新皮就意味着要从伤疤上揭开一层,其中痛苦可想而知。 而如今,罪魁祸首就在面前。 吊着胳膊瘸着腿的燕卫们单腿跳上去就把人往死里揍,马超拉了一会,也恨恨地踹了几脚,随后冲四九说,“拉到外面,找辆车撞!” 四九摸了摸脸上的面具,冲他们说,“交给你们吧。” 说完转身走了。 马超冲他的背影喊,“你不跟我们一起回去?” 四九脚步停了一下,随后才低声说,“有机会……再见。” 那魁梧的背影很快被黑暗吞噬。 马超和燕卫们目送着他离开后,提着那被打得进气多出气少的侍从,连夜坐船出去了,准备让他感受一下被三辆车夹在中央连环撞是种什么样的销魂滋味。 第497章 枭爷 第497章 枭爷 一大早,江栩门口围满了人,杭呈礼和赵镖,唐玄和半雪,以及一夜没睡好的韩东延,还有早就起来却不敢进去打扰的董玉华。 是以,莫老四迷迷瞪瞪地从房间出来,半眯着眼睛从众人面前经过时,众人的表情都是地铁老人看手机——辣眼。 韩东延随手扯下自己的t恤丢给他。 莫老四此刻还很迷糊,抬头看见韩东延时,干哑的嗓子才冒出一句,“你怎么不穿衣服?” 韩东延:“……” 到底是谁不穿衣服! 莫老四一转头看见那边还有很多人,也不知道清醒没,总之低头把韩东延刚扯下来的t恤往他身上遮,边遮边冲那边的唐玄等人喊,“都不许看!” 没眼看的唐玄:“……” 被遮住眼的半雪:“……” 瞪直了眼的杭呈礼:“……” 显微镜青年赵镖:“……” 后知后觉的莫老四低头看了眼自己,嗯,很好,一丝不挂。 他正在打招呼与灰溜溜夹尾而逃中犹豫不决,院子的门被人推开了,燕廷枭带着身后的马超和燕卫们一起来了,与此同时,身后还跟着孤鹰,孤鹰身后还跟着独擎独啄…… 山崩地裂也不过如此。 莫老四绝望地闭上眼。 …… 众人简单吃完早饭后,江栩终于醒了,她揉着眼睛从房间里出来,那一刻,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了过去。 只见江栩朝人群的方向看了一眼,看见燕廷枭时,眼睛亮了一下,众人刚想松一口气,就听她朝董玉华喊,“妈妈……” 众人:“……” 完了完了。 但是燕廷枭脸上却没什么变化,他就坐在石凳上,看着江栩轻快地像只鸟儿飞扑到董玉华怀里,看她有些娇气地说不想吃米饭,看她最后不情不愿地吃了鸡蛋喝了一碗粥,看她嘴角沾着米粒…… 他终于忍不住伸手揩掉她嘴角的米粒。 小丫头惊了一下,随后冲他有些小心翼翼地笑了一下,说了声,“谢谢。” 马超担心他难受,不停宽慰道,“爷,放心,回去之后,我们就联系最好的医院,一定让他们快马加鞭治好小巨……江小姐。” “不用,她没有病,只是需要人陪。”燕廷枭看着小丫头黏在董玉华手臂上,走路也一蹦一跳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弧度。 “啊?”马超震惊了。 燕廷枭想起昨晚小丫头趴在背上说的话,眼底的神色不由自主地柔和下来。 “枭爷,如果我明天醒来的时候不记得你了,你一定不要丢下我。”小丫头不放心地几番叮嘱,“千万千万不能丢下我。” 燕廷枭点头,“不会丢下你。” “就算我不喜欢你,你也一定不要离开我,我会喜欢你的,只要你不离不弃地陪着我。”小丫头声音有些委屈。 燕廷枭忍不住声音更柔了些,“好,陪着你。” “我会好的,我现在已经好很多了。”她说。 “嗯。” “不要带我去看医生。”江栩搂住他的脖子,趴在他肩颈位置低声说,“枭爷,我没有病,我就是太害怕了,害怕被丢下,所以会比较黏人,你不要讨厌我,也不要丢下我。” 她一遍又一遍重申,燕廷枭没有半点不耐烦,每次都珍而重之地点头承诺,“我不会丢下你,也不会带你去看医生,我会陪着你。” “一直到永远。” 孤鹰今天还要去神仙岛进行一次“两岛之间和平共处”的仪式,因此,在这里吃完早饭后,就带着独擎兄妹俩离开了。 梁嘉经过一晚上的休养,只觉得身上更疼了,老五原本打算带她在这里休息几天再回去,但梁嘉拒绝了,她想快点回家,于是,老五只能背着她上了船。 其余人也都简单收拾了行李,跟着上了船。 江栩站在甲板上,看船开走后,好奇地指着城门上那个戴面具的男人冲董玉华问,“妈妈,他站在那里干嘛呀?” 董玉华摇头,“不知道,可能是送朋友离开吧?” “朋友?他认识我们中的人吗?”江栩还是看着那个方向。 “应该吧。”董玉华说。 一直注视着这边的燕廷枭忽然察觉边上站了人,侧头看了眼,是韩东延。 韩东延看着董玉华和江栩的方向,压低了声音道,“她跟我说,如果她不小心又成了这样,让我把她带走,不要留在……她母亲身边。” 但她这个样子,只亲近董玉华,又怎么可能离开董玉华呢。 燕廷枭目光投向海平面,眼底晦暗不明,随后才朝韩东延道,“我知道了。” 韩东延点点头,走了。 不管怎么样,他把话带到了,且看枭爷怎么做吧。 到码头的时候,隔着距离,就看见公路那边被圈了一圈警戒线,听路人说,一大早就出了场大车祸,三辆车撞在一起,说来也奇怪,三辆车的车主都没事,偏偏一个不小心路过的路人被撞了个粉身碎骨,听说脑浆都爆了…… 江栩捂着耳朵躲在董玉华怀里,直到上了火车之后,才敢放下手,悄悄往外面看——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车祸两个字,心脏就跳得特别快,特别慌,就好像自己曾经经历过车祸一样…… 鬼使神差地,她又看了眼原本坐在轮椅上的那位大哥哥,他的腿没有好全,走路时拄着一根拐杖,但是他真的和想象中坐在办公室后面的大老板穿得一样,看起来也很年轻,比那几个大哥哥都要好看。 燕廷枭就坐在江栩对面的床铺,正在看一本书,大概感受到她的视线,他掀起眼皮看了过来。 江栩又赶紧低下头。 董玉华收拾完东西后,问江栩,“渴不渴?妈妈去倒点水。” 江栩想拉着她的袖子,但是董玉华已经拿了杯子就出去了。 这下,只剩下她和对面床铺上的那位大哥哥了,江栩觉得有些不自在,不知道是因为陌生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她有些不敢看那位大哥哥。 “会写名字吗?”燕廷枭忽然开口。 江栩傻乎乎地愣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他在同她讲话,点了点头,又小声问,“大哥哥,你怎么跟我们一起出来了啊?” 他的头发是白色的,过来的时候他都戴着帽子,现下摘了帽子,一头银发很是扎眼。 “我不是你哥哥。”燕廷枭看着她,薄唇在灯光下显出几分柔和的弧度,“你可以喊我名字,也可以喊我枭爷,就是不能喊我哥哥。” 江栩觉得他有点奇怪,但是很顺从地就喊了他枭爷,自己都没反应过来,为什么没有喊他名字,而是直接喊他枭爷,就好像一直以来她都是这么喊的一样。 可她明明才刚知道他叫什么啊。 “写给我看看,你的名字。” 她低头思索间,面前一只修长的手捏着一支笔和本子递了过来,纸张上留着漂亮的行书,燕廷枭三个字笔力遒劲,大气磅礴。 特别奇怪,她分明不认识这三个字,可看到的一瞬间,眼前却浮现一个画面:她坐在桌前,一笔一划写下燕廷枭三个字,甚至还写了无数个枭爷。 她手里攥着笔,轻轻地在燕廷枭三个字的底下写上自己的名字。 “江栩。”燕廷枭轻声念。 江栩点头,“嗯,这是我的名字,妈妈说起这个名字是希望我有艺术天赋。” “艺术?”燕廷枭看着她问,“你喜欢画画?” “嗯,妈妈给我看了很多画册,里面的画都特别漂亮。”提到画画,她似乎有些开心,嘴角露出单纯又可爱的笑容。 大概是后来那十年,母亲从她的生命里淡化了,导致她提起画画时,率先想到的不是母亲。 董玉华倒水回来时,就见江栩坐在桌边,手里握着笔很认真地在临摹燕廷枭三个字,看见董玉华回来,江栩才放下笔,拉董玉华过来看。 “妈妈,你看像不像?” “什么像不像?”董玉华挺纳闷,这才一会时间,怎么感觉江栩就和他亲近起来了? 江栩指着本子上的名字,“这是枭爷写的,这是我写的,你看像不像?” 枭爷? 董玉华微微瞪大了眼,她这是想起来了还是没想起来?没想起来怎么知道喊他枭爷?想起来的话又怎么会还喊她妈妈…… 董玉华愣了很久,江栩拉了拉她的手臂,“妈妈,你看啊,像不像?” “像,像。”她抬头看向那边看书的燕廷枭,对方只是垂眸看着手里的书,手边还放着一盏茶,那是马超早就泡好了端来的,他和燕卫们住在隔壁,隔着一条过道。 燕廷枭放他们自由,他们却还一直跟着。 董玉华一直以来都想跟燕廷枭好好聊聊,可又十分担心江栩‘醒’过来后知道这件事的话会生气她的擅作主张,可身为母亲,她十分担心孩子将来的幸福,而且,她若是和普通人也还好,可偏偏对方是这样的人,看着就不像池中物,又是杨市那样极富盛名的人,这样的人会一辈子忠诚自己女儿吗?会吗? 当初她不就信了江远山,所以后来才那样绝望吗? 江栩睡着后,董玉华几经思考,还是找燕廷枭聊了几句。 “我相信你对我女儿的感情,但是……谁也不敢保证你以后会不会遇到第二个喜欢的人,我只希望,你如果到时候变心了,不要伤害我女儿,请瞒着她,把她送到我身边,我会好好照料她。” 燕廷枭合上手里的书,看着董玉华说,“伯母,我不会对您承诺什么,跟我走向未来的人是她,我只需要征求她的同意即可,但是您作为她的母亲,我还是会尊敬您,也请您放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伤害到她。” “我活不了多久了,我只希望她能好好地长大,好好地幸福下去。”董玉华说着擦了擦眼泪,“孩子,我知道你厉害,但是你们在我眼里都是个孩子,未来的路那么长,谁也不能保证以后发生什么,但是,但是……请你一定要珍惜她,她是个好孩子,是我当初丢下她,是我的错,我特别后悔……” “您现在有补偿的机会。”燕廷枭看着安然入睡的江栩的脸,“她现在黏着您,不过是为了填补从前您缺失的那些年。” 董玉华一时哑然。 “那是她的童年阴影。”燕廷枭看着她道,“或许也曾是您的心理阴影。” 火车到站时,老七携全体队员一同过来迎接,每个人都夸张地戴了顶喜庆的帽子,在出口区显得鹤立鸡群格外惹眼。 但是等所有人都出来后,他还是没能看见燕廷枭,不由得抓了莫老四的胳膊问,“人呢?老大呢!?人哪儿去了?!” “没有下车。”莫老四恹恹地,“他买的票是到终点站的。” 老七迅速反应过来,“啊?他是不是以后都不回来了?” “应该会来吧。”莫老四回头看了眼江栩,刚睡醒,她双眼迷蒙,有种软萌的可爱,“小嫂嫂还在这呢,长得又这么漂亮,他不盯紧点,万一被别人挖了墙角怎么办?” 老七点点头,随后又问,“有没有留地址和联系方式,他不回来,我们可以去找他啊!” 莫老四“操”了一声,“忘了。” 老七:“……” 董玉华带着江栩去坐车时,看见她不住回头,便问,“怎么了?在找什么?” “那个……人呢?”江栩又看了一眼,才收回视线,“坐在我们对面的那位枭爷呢?他怎么没有出来?” “他去别的地方了。”董玉华说。 “哦。”江栩等了会,没等到董玉华继续说他去了哪儿,只好问,“他去哪儿了?” 董玉华看着江栩的眼睛,不由得就想起了燕廷枭说的话: “她说不想呆在您身边,但我现在不会带走她,这段时间拜托您好好照顾她,等我稳定下来,会派人来接你们过去。” 江栩不愿意看到她。 董玉华心痛得很,却又无能为力。 是啊,他有一句话说得没错,那段过去是江栩的阴影,又何尝不是她的阴影呢。 她为了走出那段阴影历经了十数年,而江栩……却没走出来,两相比较,她根本不配当她的母亲。 董玉华眼眶一红。 江栩赶紧替她擦眼泪,“妈妈,怎么哭了?” “没事,风大,吹的。”董玉华正要关上窗户,瞥见外面一辆车,后车窗被降下,里面露出杭永德的脸。 他大概只是想看她一眼,隔着距离,冲她点了点头,又吩咐司机把车开走了。 董玉华闭了闭眼,她这一生,亏欠的人太多了。 第498章 献血 第498章 献血 老五抱着梁嘉出来时,跟老七简单打了招呼后,就打了车直奔市医院,唐玄在路上就联系了穆承胤。 穆承胤最近挺忙的,这两个月来都没能休上一天,每次不是他的病人找他,就是别的医生找他代班,他干脆也就住医院了。 过了个把月清心寡欲的日子,现下听到唐玄的声音都觉得甚是想念,顺便问候了一句半雪。 “有空来医院啊?” “没病,去医院干嘛?!” “没病也可以来看看啊,搞不好有个肾虚什么的,早发现早治疗。” “滚!” 唐玄对着电话那头骂了几句,这才把手机挂了,末了叮嘱半雪,“以后不要跟穆承胤那厮来往,他跟你搭话也别理他,对了,回家跟小石头也说一声,以后别喊那厮穆叔叔了,就喊他肾虚公子,哈哈哈哈,对,肾虚公子。” 半雪:“……” 唐玄轻咳一声,收敛住脸上的笑容,问半雪,“我是不是很幼稚?” 半雪只是笑。 “咳咳,我告诉你,也就是被穆承胤那厮给气的,我平时不这样……” 唐玄话没说完,就听半雪含笑的声音说,“你平时也这样。” 唐玄:“……” 半雪又补充了句,“但我喜欢。” 唐玄:“……” 有个又飒又会撩的老婆是种什么感受,秀恩爱不死星人.唐夫斯基.玄在线为您解答,欲知详情,请继续观看。 老五带着梁嘉刚到医院一楼大厅时,穆承胤已经在等着了,他虽然偶尔嘴上耍滑头,但对工作还是异常严谨的。 白大褂,金丝眼镜,整个人迎面走来就是一道专业严谨的身影,加上那过分修长漂亮的手指,仿佛是天生拿手术刀的人。 几人都是见过面的,穆承胤问了下情况,就让护士把梁嘉换到移动病床上推着走了,老五抱着她的包焦灼地坐在椅子上等。 包里时不时传来手机震动的声音,老五抬腕看表,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了,他打开包,拿出梁嘉的手机。 未接来电是个陌生号码,打了十几个了,但老五认得这个号码,号码那头的男人叫武宏斌,梁嘉一直深爱着的男人。 电话还在持续打来。 老五始终没有接,电话消停了片刻,进来一条短信,上面写着: 【我来找你了,我已经处理好那边的事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穆承胤出来时,老五还在发呆,他听着穆承胤说话,耳朵里嗡嗡地尽数都是拿条短信的内容: ——我来找你了,我已经处理好那边的事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梁嘉这辈子等的就是这句话,现在她等到了,那个男人也来了。 老五没有理由还留在这里了,可他不甘心,他是那样地喜欢她。 “情况就是这样,你先去办理住院手续,然后找个陪护……”穆承胤交代完,冲老五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老五停在原地,愣了半晌,又跟了上去。 穆承胤走到拐角,发现老五还跟着,不由得停下,摘了口罩,问,“你还有疑问?” 老五点了点头,问,“不好意思,能不能把你刚刚说的那些话再重复一遍?” 穆承胤:“……” 梁嘉已经在病房里躺下了,刚刚穆承胤带她去做了个全身扫描,报告单还要等半小时后才能出,但因为穆承胤在场看了眼,确信是轻度脊柱骨折,腰间也是软组织损伤,所以出来后就让老五安排住院,又开了药,让他去窗口拿药。 老五跑错几次方向后,穆承胤没法只得自己带着他去熟悉一下交费流程,随后在拿药窗口说了句,“别担心,在病床上养几天就好了,当初江栩她哥那么严重,现在不也好了吗?” 他以为老五是担心梁嘉,所以神不守舍,却不知,老五满心想的都是那个男人来了,他再也没有理由和机会留在梁嘉身边了。 抱着药回到病房时,梁嘉醒着,她一个人在病房不太敢睡,看见老五过来,才微微松了口气,“怎么样?” 老五把穆承胤的话复述了遍。 梁嘉看他表情不对,问了句,“别骗我,是不是检查我还有别的毛病?癌症?子宫癌?乳腺癌?还是脑癌?” 老五:“……” “没事,你说,我承受得住。”梁嘉手可以动了,单手拍了拍床沿,“坐这说吧,我没事,能接受。” 老五想了想,把包里的手机递了过去。 “什么?”梁嘉不明所以地接过手机,率先看见的就是武宏斌发来的那条短信,她低头看了片刻,抬头看向他。 老五低头把药放在桌上,又在药盒上写吃药的时间段和数目,随后把笔放下,转头看着梁嘉说,“我找了陪护,有事打我电话。” 说着把包放下,又给梁嘉倒了杯水放在床边,插上吸管后,就站在那不说话了,似乎在等梁嘉回应。 梁嘉握着手机,喉咙涩哑,一时不知道是该解释自己已经和武宏斌结束了,还是该趁着这个机会,和小安子一刀切断之前的种种联系。 半晌,她才发出声音,“好。” 老五深深看了她一眼,起身走了。 他在病房门口一直等到看护来了,又叮嘱了几句,把梁嘉的喜好和饮食习惯全部整理好发到了看护手机上,这才转身离开。 穆承胤查完房没多久,又碰到了捧着手来医院的莫老四,身边还跟着韩东延。 “你的手怎么了?”穆承胤问。 莫老四晃了晃僵硬的手,“被僵尸咬了。” 穆承胤:“……” “你是不是没有我朋友圈?”莫老四打开手机,“喏,扫我一下,加个微信,下次我再被僵尸咬了,第一时间咨询你。” 穆承胤:“???” 唐玄那厮都认识的什么兄弟啊! “老五和他小姑呢?”莫老四又问,“查完了吗?情况怎么样?” “他好像已经走了。”穆承胤看了眼腕表,“才走没多久吧,也就五分钟前。” “可能是去买饭了吧。”莫老四不以为意。 “没有,他找了个看护,然后交代完之后,跟我说,以后什么问题都当面跟梁嘉汇报就行,他不管了。” “不管了?”莫老四诧异,“卧槽,他们吵架了?” “不知道,但他好像有点神不守舍的。”穆承胤又看了眼莫老四的手,“你这不会是自己粘了502胶水吧?” “我看起来像那么蠢的人吗?!”莫老四觉得自己受到了人格上的侮辱。 穆承胤沉默地看着他,只差在脸上写五个字:难道不是吗? 莫老四捅了捅身后,“韩东延,你告诉他,我遭受了怎样的惊险。” 韩东延看着穆承胤问,“他这手没治的话需要截肢吗?” 莫老四:“……” 穆承胤细细打量,那模样仿佛正在思考从哪儿截肢比较好。 “是被502粘的,不,比502要毒一些,粘性更强一些。”莫老四怂不拉几地说。 “去做个化验吧,看看什么成分,我找个人带你去做化验。”穆承胤看了眼腕表,“我待会要去抽血,就不陪你过去了。” “你抽血干嘛?”莫老四问。 “医院的爱心献血站。”穆承胤把腕表摘下放进口袋,“你们也可以去,当然,全凭自愿。” 到最后,莫老四也没去献血,他被一个小护士带走了,说要采取他手上的皮肤做化验,韩东延则是代替他去梁嘉的病房看了眼,里面只有看护和梁嘉两个人,没人开口说话,梁嘉就躺在床上,眼睛里蓄满了泪。 韩东延看她这样也不好再进去,只隔着窗户看了眼就出来了,回来跟莫老四一说,莫老四惊得险些跳起来。 “卧槽!她那么强悍的女人居然哭了?!”莫老四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是因为伤口太疼了?嗯,我觉得肯定是这个原因,你想想,从马上摔下来,肯定伤得很重。” 韩东延:“……” 对莫老四的智障程度又刷新了一个层次。 韩东延把自己的猜测跟莫老四说了,谁知他听完很是不屑,“不可能,就梁嘉那样的,巴不得老五走呢,怎么可能会因为老五走了就哭了,你这根本不可能……” 韩东延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跟莫老四沟通,只是看着小护士拿一块刀片冲莫老四的手放下去,莫老四一把掐着韩东延的胳膊,“操!为毛拿这么大的刀!不是说好了取一点点皮肤吗?!你这是要割我的大动脉啊!操!住手!” 韩东延一把捂住莫老四的嘴,冲小护士微笑,“麻烦快一点。” 小护士:“……好的。” 莫老四:“呜呜呜呜!” 另一边,穆承胤到了献血站,之前采过血样,献血证里也有纪录,这次小护士替他盖上章后,就动作麻利地安排他躺下,随后抽了血。 看着血液从身体往细细的管子中流去,穆承胤正要闭上眼假寐片刻,偏头就瞧见了身边的人,一身黑色长裙,包裹住身上的所有肌肤,露出的脸上戴着黑框眼镜,眼睛闭着,似乎已经睡着了,再看她头顶的袋子,俨然抽了一半的血。 一个多月不见,她似乎又瘦了些,虽然那黑色长裙宽松又肥大,但她露在外面输血的那一节手臂纤细又脆弱,红色的血管不停地从她身体里汲取着血液,那画面无端就刺眼了几分。 穆承胤招手喊来护士,原本是想说,这女人喝咖啡吃泡面,饮食不太规律,抽出来的血怕质量不是很好,但又一想,人家好歹也是献爱心,就不再想开口说什么了。 但小护士已经到了面前,穆承胤不好摆手说没事,只是轻声问,“她来献过几次了?” 回头找出她的血袋,自己做个血检看看再说,看看是不是健康的。 小护士偏头看向穆承胤身边的那个女人,压低了声音,“啊,你说她啊,她来过很多次了,献过很多……估计有八千毫升了。” 女性身体内的血液差不多在三千五到四千五之间,根据体重来算的话,五十公斤的人约有四千毫升的血。 而她却不声不响地献了八千毫升的血。 倒是挺令他改观的。 穆承胤一次献血不超四百,而平均两个月献血一次,按照她这样的献血量来算的话,她这献血纪录起码有两三年了。 小护士大概是从电脑上查了一下她的纪录,回来后带着些微的惊诧,“穆医生,不止八千,她以前在其他医院献过,电脑上都有纪录……” 穆承胤正想拿着输血袋跟过去看看,好瞧一瞧这个女人叫什么名字,只见边上的人动了动,随后黑框眼镜下的那双眼睛睁了开来。 穆承胤不清楚一个人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拥有那样空洞的眼神,她茫茫然地看着头顶的光,半晌才抬头看向头顶的血袋,大概看还没满,她又闭上了眼,准备继续睡,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什么,她忽然偏头看了过来。 穆承胤的视线跟她的在半空撞上,他还没来得及出声,她已经又回头闭上了眼睛,仿佛根本没看见他一样。 穆承胤心里不知怎地憋了口气,不上不下,梗得难受。 上次见面,她丢在他怀里的那沓钱还在他家茶几上放着,时刻提醒着自己,那个夜晚不是他的享受,是她的。 你看,小费给得还比他给的多。 几分钟后,好几个小护士端来补血参汤递到穆承胤跟前,“穆医生,你好厉害,每次都能在这看到你。” 穆承胤按着太阳穴,有些后悔没戴口罩,更后悔没脱下白大褂。 自从上个月聚餐时,一群人有意无意说出他正单身着,于是,一群小护士们不畏艰难勇敢追爱,穆承胤每天都收到各种爱心甜点和爱心咖啡,甚至还有爱心便当。 “谢谢。”他接过来,喝了一口,又冲另外几个小护士说,“这边还有好几个献血的,麻烦你们分给他们吧,我就喝这个就好了。” 其他小护士虽然心有不甘,但也不愿意在穆承胤面前没了大度之心,赶紧把手里的都送了出去,眼看着那群小护士挨个送,唯独没人送他身边这位枣姐,穆承胤不由得有些急,他忍不住冲站在面前的一个小护士说,“我边上这个还没有,你送给她吧。” 第499章 西瓜 第499章 西瓜 小护士赶紧点头送了过去,因为枣姐还闭着眼,小护士很轻声地喊,“女士,这是补血的,你趁热喝。” 枣姐听到声音睁开眼,却不知为何看了穆承胤一眼,随后才朝小护士道了谢,“谢谢。” 声音是难得的烟嗓,好听到令人沉醉。 “不客气。”小护士笑着冲她说完,又跟穆承胤打了招呼,这才和其他姐妹嬉笑着离开。 枣姐的输血袋很快满了,献血站的护士给她拔了针后,让她多躺会,枣姐没有拒绝,在椅子上又眯了十来分钟,等脑袋那阵眩晕感减缓了些,才尝试站起来,但很快,她又坐下了。 直到穆承胤拔了针站起来,她都还坐在椅子上,大概还没缓过来,平时不运动,饮食甚至都不甚规律,可一次性献血就是四百毫升,男人倒是没什么,女人却是容易贫血犯晕,她这个体质明显不适合献血,也不知道为什么非要献血,还献了那么多。 “要我帮你叫车吗?”穆承胤问。 出于一个医生的职业素养,如果坐在这里的是另一个人,他也会出于礼貌关切地问上这么一句,毕竟对方是来献血的,凡是有这样无私奉献精神的人,他都给予一定的尊重,更何况,眼前的这个女人还曾和他一夜欢好过。 枣姐睁眼看了他一会,那眼神很空,似乎穿过穆承胤在看别人。 “……谢谢。”良久,她开口,声音有些虚弱,但烟嗓的质感音质还在,穆承胤觉得耳膜轻轻一跳。 他对声音特别敏感,以至于此时此刻,不得不承认,枣姐是他这么多年来听到的唯一一个光听声音就把他给迷住了的人。 但可惜……他们两人的风格很不搭。 扶着枣姐起来时,他才握住那细细的手臂,隔着薄薄的裙子,里面的温度也透过薄料传了过来,大概是中央空调开猛了,她的身体有些凉,穆承胤握住的瞬间觉得掌下的肌肤还挺舒适,他扶过很多病人,男女老少都有,唯独没有枣姐这种,真的把全身的重量都放在他身上的,她是真的虚弱,大概贫血厉害,嘴唇有些发白,脸色也不太好看。 “回去喝点养气补血的红枣粥,再吃点猪肝,你……”他把人送到医院门口,正伸手招出租车,忽然想起她家里的厨房几乎没动过,红枣什么的估计也不会喝,猪肝更是别想了。 出租车来了,枣姐勉力从他怀里站直,钻进后车座的瞬间,低低说了声,“……谢谢。” 穆承胤不知道被戳中哪个点,忽然就跟着进了车里。 枣姐空洞的眼底泻出一丝不解,穆承胤已经朝司机报了个地址,是她住的小区。 明明过去快四个月,他居然还记得人家的小区,还记得这么清楚,穆承胤话一出口就有点后悔,搞得好像他很在意对方一样。 车子开出去时,穆承胤打了电话给医院批了个假,说晚点会回去,边上的枣姐靠在后座,一动不动,眼睛微微阖着,只是睫毛轻轻颤了一下。 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了小区里面,穆承胤付了钱,开了车门扶了枣姐一把。 枣姐站在那看着他,穆承胤已经冲司机挥手,俨然是要和她一起上楼。 “我今天……有点累,恐怕不行。”枣姐从他手里撤开身,冲他说,“改天吧。” 穆承胤咬着牙,“我就那么饥不择食?” 不等枣姐回应,他一把把人拦腰抱到怀里往里走,上台阶穿过长廊进入电梯,有大妈从电梯下来,刚好看到这一幕,表情带着几分八卦。 枣姐似乎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故,表情有些怔忪和茫然。 终于不是空洞的眼神了。 穆承胤按了电梯,也没把人放下来,枣姐似乎也忘了要下来,就那样窝在他的怀里,目光从他的下巴扫到他的眼睛。 穆承胤的长相是很斯文的,这种斯文带着精英男士的那种精致,金丝眼镜衬得他眼睛狭长,白大褂加身,将他整个人的精英模式塑造到了最高峰值。 只是,他不该出现在这里。 门是指纹锁,枣姐尾指放在门上,指纹锁启动,门被打开。 穆承胤觑着关上的门说了句,“一般人都喜欢用大拇指,你怎么喜欢用尾指?” 枣姐换了鞋进去,闻言回头,“我不是一般人。” 穆承胤:“……” 可以,这很枣姐。 他进了厨房看了眼,果然上次来什么样,这次还原封不动地保持原样。 枣姐从冰箱里拿了瓶水正在拧开,穆承胤见到了直接夺了下来,“喝温水。” 枣姐看着他,没说话。 饮水机连插头都没插上,估计只是冬天起作用,穆承胤走过去插上插头,冲她说,“等两分钟。” 枣姐没吭声,只是从厨房走到了沙发前,坐下之后看着他问,“你在做什么?” “等水开。”穆承胤看了眼手机,微信里有同事问他出什么事了,说看见他坐出租车走了,穆承胤随手打了行字回了过去。 枣姐还在问,“你烧水做什么?” “不是你要喝水?”穆承胤收起手机看着她。 两人目光隔空对上,穆承胤终于明白,枣姐问的不是这个。 她摩挲着沙发垫,目光依旧空洞,“穆医生,我不适合你。” “我知道,我也没打算跟你恋爱。”穆承胤嘴角微勾,“我就是担心你晕在路上,所以送你回来。” 枣姐看着他说,“我现在没事了,谢谢。” 这是下逐客令了。 “等几分钟。”穆承胤话音刚落,门口传来敲门声,他走过去开门,冲门口的外卖小哥道了谢,随后提着东西直接放在茶几上,“给你点的外卖,红枣粥,还有猪肝。” 说完,他去饮水机前倒了一杯温水,放在茶几上,“温度正好,喝吧。” 枣姐看着他,许久后才说了句,“周六晚上,来找我。” 穆承胤颇感意外地看了她一眼,难不成她以为他做这些就是为了那事? 他有些失笑,却没多说什么,走过去换了鞋关上门走了,这些天忙得几乎就没想过那档子事,被她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还是快四个月前和她那一夜之后,到现在为止,就没有过了。 沙发前,枣姐看着桌上的红枣粥,轻轻地拿起勺子挖了一勺塞进嘴里,特别甜腻的味道充斥在口腔里,她拿起边上的水喝了一口。 杯子把手还残留着穆承胤的体温,她盯着杯子看了会,终于拿起勺继续吃起了红枣粥。 ** 莫老四拿了报告单往外面走,“说的这什么玩意儿啊?我怎么一个字都没看懂啊。” 韩东延接过报告单看了片刻,里面都是什么专业名词,他也没看懂几个。 “穆承胤呢?”莫老四又问,“抽个血抽到现在?” “抽完血应该休息去了。”韩东延收起报告单,“我们去找别的医生问问吧。” “也行。”莫老四跟着去了。 找别的医生还得重新挂号,韩东延看着莫老四单手操作机器,摸出震动的手机按了接听,“喂……” 电话那头是韩菲儿,听说他回来了,想让他晚上过去吃个饭。 韩东延点头说了几句,莫老四没听太清,只隐约听出是个女声,看韩东延回来后,面上泛起一点柔色,不由得狐疑地问,“谁打来的?” 韩东延却是拿起机器里吐出来的挂号单看了眼,睨着莫老四问,“肛肠科?你有痔疮?” 莫老四:“……” 刚刚一心想听他跟谁打电话,没注意就随便点了个,没想到居然是他妈的肛肠科! 当然,他不可能承认自己刚刚是为了偷听韩东延打电话才不小心错选了肛肠科,只是轻咳一声胡乱解释了句,“我看这医生名字不错。” 韩东延低头看了眼挂号单上的专家名字:史珍香。 莫老四吸了口气,“算了,我刚刚脑子进屎了,我还是重新挂个号吧。” 两人折腾一小时才从医院出来,一路上莫老四叽叽歪歪好不服气,“那狗比医生什么都不懂,我说是502胶水粘的,他就真觉得是502粘的,操,我要说这是沾了屎,他肯定二话不说就点头,对对对,这就是屎……” 坐在出租车里,他还模仿着医生的口吻,逗得前面开车的司机都直笑,问他是怎么了。 莫老四就伸出自己的手,跟司机比划了一下,“当时的情况十分凶险,那只狼离我只差三公分,我就拿着那把单叉戟……” 他胡侃一通,司机也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爆出一句真的假的做惊叹词,两人居然聊了一路,下车的时候,颇有几分相见恨晚把酒言欢的冲动。 韩东延从不知道一个人可以这样热络,仿佛满世界的陌生人都可以成为他的朋友,他心胸豁达又热情奔放,加上那张阳光帅气的脸,单单一个笑就能获得不少好感,再加上那张能说会道的嘴,靠近他的人都会被他这种热情所感染,从而喜欢上他——临下车前,司机还打听莫老四有没有结婚,想把自己女儿介绍给他…… “来菜场干嘛?”付了钱后,莫老四摸了摸嘴唇,刚说的话有点多了,现在有点口渴,但是现在是在菜场门口,他没看见有卖水的地方。 韩东延径直走了进去,从一个卖瓜的摊贩那挑了一只西瓜,上了称,让摊主给了把勺子,随后一掌下去,西瓜一分为二,他递了一块给莫老四,随后提着另外半边走了进去。 莫老四挖了一勺,好吃到哭。 “你怎么会挑西瓜的,我每次也学人家东敲敲,西敲敲,但是每次买来的不是熟透的,就是没熟的,难吃得要死……”莫老四挖了一勺递到韩东延嘴边,“你尝尝,你挑的这个特别甜,水分也多。” 菜场人来人往,两人就站在路中央,莫老四举着勺子,里面挖了一块通红的瓤递到韩东延嘴边,满脸都是欣喜的表情。 大概是看韩东延沉默的时间有些久,莫老四终于想起自己身在菜场,而且……身边人来人往,不少人都已经对这边行起了注目礼。 他讪讪收回手,动作刚进行一半,手里的勺就被韩东延按住径直送到了他嘴边。 “嗯,还不错。”韩东延吃完松了手,又继续朝前走了。 莫老四看着手里的勺,过了会,脸上才漫出笑意,“你待会再挑两个瓜给我,我好送给我老妈尝尝。” “好。”韩东延应声。 莫老四这一路捧着手里的瓜,一边吃一边逛菜场,遇到想吃的菜就伸手指了指,宛如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当然,他本来也没沾过什么阳春水。 后来,看韩东延手里提的菜越来越多时,他这才把手里的瓜匆匆吃完,匀出一只手去提,右手指节还僵硬着,只能捧着东西,不能弯曲提东西,他只好全放在左手。 走出菜场,他才故作不经意地问,“在医院的时候,你跟谁打电话的?我就随便问问,我看你接完电话心情挺好的样子。” 韩东延脚步顿了一下,“忘了。” 莫老四:“……” 统共就接了一个电话,结果还他妈忘了?! “我听见是个女人的声音。”他提醒道。 韩东延沉吟片刻,“哦。” 莫老四:“……” 他现在不由得怀疑韩东延是不是故意的了。 韩东延拦了辆出租车,把挑好的一网兜西瓜放进去,给了司机一个地址以及一百块钱,随后拍下了司机的车牌,这才关上门。 莫老四搞不懂他这个操作,“我们不上车吗?” 他以为韩东延要买菜回家做饭,却没想到,他拦了车把西瓜放上去就把门关上了。 想到西瓜,莫老四又赶紧掏出手机,“我得给我妈发个消息,她要是等不到西瓜,我就让她报警。” 韩东延:“……” 他把地上的菜全部提了起来,沿着路往前走。 莫老四跟着他走了几步,“哎,我们走着去啊,这是哪儿?” 自从长安和韩菲儿“同居”以来,只有公孙家以及韩东延出入过这里,其余人都没有来过,包括莫老四。 当他站到门口,看见开门的韩菲儿笑着说“请进”时,他忽然有些紧张了。 没人看过长安的脸。 几岁的时候不算,那时候根本不记得,从记事算起,他们就没见过长安的长相,即便出入过阁楼多次,但都隔着帷帐。 多少年来,每次想到长安,莫老四脑海里的画面都是厚重的帷帐,以及地毯上的小机器人,还有墙角被玻璃瓶封住的玫瑰花。 第500章 及时 第500章 及时 客厅的灯透着几分朦胧的柔光,大概是刻意调暗的,莫老四屏住呼吸换了鞋进去,轻手轻脚地把东西放下,随后左看看右看看,活像个入室抢劫的贼。 韩东延则是直接进了厨房,韩菲儿跟了进去,忍不住偷笑着靠在韩东延肩上问,“他在干嘛啊?” 韩东延把菜放在水池里,嘴角勾了勾,“没人见到你男朋友真容,你是头一个,这个回答满意么?” 韩菲儿大笑着拍了他一巴掌,“非常满意,准备做什么菜?” 她是故意问的,她已经看见白菜和牛肉了,明知道那是莫老板喜欢吃的,却还故意问韩东延这么一句。 韩东延把西瓜放在池子里洗干净后递到她手里,“去问问你男朋友想吃什么,我给他做。” “这还差不多。”韩菲儿抱着西瓜去切了几块,招呼完莫老板后,这才拿了一块放在盘子上端进了房间。 虽然长安不止一次表示过想和她结婚,但她还是以两人才刚认识不久,彼此不太熟悉为由给拒绝了,并约定一年后如果两人感情稳定就去登记结婚。 原本她只是想和长安达成一种和平的室友关系,并没有想要去恋爱,直到有一天,长安目光澄净地看着她问,“我们都接吻了,不是恋爱关系吗?” 那一刻,韩菲儿忽然语塞。 是啊,她曾主动吻过他,又要怎么解释那个吻呢? 是心疼?还是可怜? 不,都不是,她只是……她只是…… 她连自己都不明白,明明当时有很多种方法可以让长安摆脱掉那份难过的回忆,可她偏偏……献上了自己的吻。 也不知是阴差阳错还是早有图谋。 韩菲儿承认自己是喜欢长安的,只是不敢保证能不能和他走下去,但记得很早之前韩东延跟她说过一句话,“及时行乐。” 她就真的履行了这句话。 既然喜欢,为什么不在一起? 于是她就跟长安说,“长安,我们谈恋爱吧。” 长安说“好”。 理所当然地,两人就从室友关系变成了同床共枕的恋爱关系。 “我哥来了,他问你想吃什么。”到了卧室,韩菲儿把手里的盘子递过去,“吃不吃西瓜?” 长安看着西瓜中央的牙齿印,笑了起来,“吃。” 韩菲儿有个小毛病,很喜欢圈划自己的领地和所有物,心理学上来说,这种性格是因为童年时期对物质的缺乏而导致强烈的占有欲心理。 但长安却喜欢她这样。 每次看她拿来的东西,苹果也好,香蕉也好,都是被咬了一口递来的,他半点不介意地接过来就吃了。 韩菲儿就会笑得像个孩子。 得到满足的孩子。 “莫老板也来了,你待会要见他吗?”韩菲儿拿了纸巾垫在他手里。 长安点头。 他吃东西很斯文,慢条斯理,吃西瓜也不会掉满地的种子或者汁水。 韩菲儿看他吃完西瓜,正要端着盘子出去,就见他站了起来,他原本坐在床上,这么一下站起来,像个巨人似的笼出一道阴影。 他从床上下来,光脚踩在地板上,接过韩菲儿手里的盘子放在桌上,随后按住她的两只手压在墙上,吻住了她的唇。 唇齿间是甜甜的西瓜香味。 韩菲儿这段时间已经习惯他突如其来的吻,只是……外面还有客人在,韩东延也在,那厮眼睛很毒,一旦看出她嘴唇红肿,不定脑子里在想什么污污的东西。 到时候八张嘴都说不清。 长安停下来,靠在她肩上微微喘着热息,韩菲儿连忙推开他往外跑,“我去招呼客人……” 连盘子都忘了拿。 莫老四正在厨房帮忙,看见韩菲儿一脸潮红地从房间出来,问了句,“你脸怎么了?喝酒了?” 韩菲儿:“……” 莫老板这么纯情真的结过婚?! 韩东延拿起手里的葱敲了莫老四脑袋一下,“去翻锅。” “哦哦。”莫老四赶紧身残志坚地用左手别扭地去翻炒锅了。 韩东延目光悠悠地瞥了眼韩菲儿的嘴唇。 韩菲儿大大方方地给他看,还挑眉冲莫老四的背影眨了眨眼,意思很清楚:我这边都恋爱了,马上结婚了,你那边什么情况?还在万里长征吗? 韩东延脸一黑。 韩菲儿吐吐舌头跑去收拾餐桌了。 半小时后,餐桌上摆满了菜,韩菲儿关了大灯,只留了顶上的几个略有些朦胧的吊灯,随后她进了房间,轻声喊,“长安,吃饭了……” 长安走了出来。 韩菲儿有些讶异地看着他新换上的一身衣服,问,“这样可以吗?” 长安点了点头。 莫老四坐在餐桌上,紧张地不停伸头去张望,又时不时拿勺子照了照自己的脸。 “你当你来相亲的?”韩东延摆好筷子后才坐下。 莫老四做了个深呼吸,“不知道为什么,好紧张啊,相亲都没有这么紧张。” 两人说话间,韩菲儿已经带着长安走了过来,出乎韩东延意料的是,长安今天没有穿那件带兜帽的衣服。 他穿着一件白色衬衫,黑色的长裤,整个人白净瘦长,眼睛澄澈干净,偏长的头发也被剪短了,如今露出饱满的额头。 莫老四震惊地站了起来,半晌才发出一句,“卧槽,你怎么比我还帅……” 韩东延:“……” 长安走到桌前先拉了椅子,等韩菲儿坐下之后,这才坐到韩菲儿边上,看着莫老四喊了声,“四哥。” 莫老四眼眶一红,“卧槽!你说你这么好看,你天天躲在里头干什么,我……我……老大……三藏……老七他们……我在说什么啊,我就是想说,大家都很关心你,你……你知道吗?” 他说完发现桌上气氛不对劲,猛然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登时往回找补,“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就是顺嘴那么一说,我……哎呀,我也不知道我瞎鸡儿说了什么,来,我自罚一杯。” 韩东延没拦住,莫老四已经把一杯红酒灌进了肚子里。 长安伸手也拿了面前的酒,没说什么,仰头喝了,他第一次喝酒,喝得有些急,险些被呛到,但还是全部喝完了,冲莫老四说,“四哥,不用道歉,我知道你的意思。” 莫老四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韩菲儿夹了菜放在长安碟子里,小声说,“吃点菜。” 才刚吃完西瓜,现在又喝了红酒,待会不定肚子里怎么闹腾呢。 莫老四一拍脑袋,“对对对,瞧我这脑子,你先别喝酒,先吃点东西。” 说着,他夹了白菜牛肉递到了长安碟子里。 “这是我最喜欢的菜,嘿嘿。” 韩东延:“……” 你夹你自己喜欢的菜给别人? 韩菲儿:“……” 她实在不明白韩东延是怎么看上这个二傻子的。 长安抿着唇,嘴角却一直带着笑意,“谢谢四哥。” 说完把盘子里的菜都吃了。 莫老四看他吃,自己也高兴,连饭都不自觉多吃了两碗,一开始可能聊得还不是很顺畅,毕竟面对面的情况下,他很难不去把视线投到长安身上,再看长安那身高,顿时有种羡慕嫉妒恨的感觉,一时也不顾什么兄弟之情了,咆哮着喊让长安把腿锯一半给他。 夜里十一点,莫老四还坐在餐桌上,韩东延和韩菲儿去厨房收拾碗筷了,他还在和长安闲聊,细数这些天发生的事儿。 “对了,老大没事,你知道吗?我们这次去啊,就是去找他的,他在那个什么岛,叫什么岛来着忘了,反正就是一个岛,那岛上还有狼,那里的人都是白头发……” “老七他入选全国赛了,听说在十月份比赛,到时候你可以跟我们一起去看比赛,对了,你有护照吗?到时候要去国外的,没有的话,抓紧办……” “三藏他儿子都这么大了,你没看到,特别可爱,长得和他小时候一毛一样,啊,我还有照片,我给你看看,是不是很可爱,你也可以生一个……” 长安脸颊红扑扑地坐在那,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总之,醉得挺厉害的,却还能身姿笔直地坐在那。 莫老四大概也是醉了,根本没看出长安醉了,还在那一个劲叭叭叭地讲,被韩东延拉出门时,还抱着门框说,“长安,抱一个,哥走了。” 门框:“……” 韩菲儿:“……” 莫老四耍的酒疯韩东延是领教过的,因此,出了小区,就把人放到了背上,省得他待会跑路中央跳脱衣舞。 这个时间点,出租车不少,但韩东延也喝了不少酒,不太想坐车,于是背着莫老四沿着路走了片刻。 莫老四这个时候反而没怎么闹腾,只是问韩东延,“你背我干嘛啊?” 不等韩东延回答,又傻笑,“感觉好像女人啊,哦不对,女人是公主抱。” “我送你回酒店吧。”韩东延说着招手拦了辆出租车。 莫老四不情愿地说,“不去,先回你那,明天我再去。” 韩东延没说什么,把人放了进去。 后车厢没开灯,司机问了地址后,就开始闲聊,韩东延不爱搭话,司机问了两句,看对方不愿意聊天就不再说话了。 莫老四在后座听得发笑,偏头看着韩东延忍不住眯了眯眼,自以为小声实则嗓门很大地说,“你对他好冷漠哦。” 司机:“……” 韩东延:“……” 莫老四傻呵呵地笑了一声,自以为小声实则堪比大喇叭的声音说,“做得好,我不喜欢你对别人热情。” 司机:“……” 韩东延:“……” 另一边,韩菲儿放好了洗澡水,打算叫长安进来洗澡,却看见他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长安,洗澡了,简单冲一下就好了。”她轻声喊。 长安微微睁开眼,含糊地应了声。 韩菲儿把他扶起来,“走,我带你去洗手间。” 长安醉得厉害,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韩菲儿身上,想让他独自站在花洒下是不可能了,韩菲儿只好跟他一起站在花洒下淋了会,身上衣服都湿透了。 长安被温热的水流冲刷着,酒醒了些,低头看着韩菲儿被水润得发亮的唇,循着本能吻了上去。 虽然醉了,但他很有耐心,韩菲儿紧绷的身体也不由得放松了下来,她从没在这种事上获得过一星半点的欢愉,她以为这一次依然会是这样,但没想到,她失策了。 长安虽是新手上路,却是自带外挂的满级新手,韩菲儿这种历经情场的人居然第一次在他面前漏了怯。 他温柔又细致,抚慰着她不安的灵魂,每一个吻都似吻在她心尖上,激得她心神俱颤。 ** 老五这次回来直接回的店里,没多久,接到了家里的电话,让他回去,想必是问小姑什么情况。 老五这次没有告诉家里自己是和梁嘉一起去的,他来去自由,十天半个月地不回家,家里也不担心,毕竟他这几年一直这个样,家里也没法管。 倒是梁嘉,明明回来了,却大半个月不见人影,家里人有些着急,打电话又联系不上,只好找到安仅山,想问问情况。 老五给梁嘉打了个电话,想跟她串好口供,免得到时候穿帮。 但梁嘉那边一直没人接听,想必正在和武宏斌在一起……忙着吧。 忙什么呢? 老五手指不自觉握成拳,脑子里一想到梁嘉和武宏斌在一起你侬我侬的甜蜜画面,眼眶都不由得红了些。 他什么都做不了,他不能伤害那个男人,那是梁嘉喜欢的男人。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离她远点,看着她和那个男人幸福地在一起。 下车时,老五的脸色都非常不好,司机接了钱赶紧一溜烟开车跑了,生怕再多停留一秒就会被他拉下车暴打一顿。 老五低头正要走进安宅,就见门口树下的阴影处走出一个人来,“你好,你是安仅山吧?” 因为逆光,老五看不太清对方的长相,“你是……?” 对方伸出手,冲他友好地笑了笑,“我是武宏斌,你好,我是你小姑的……男朋友。” 第501章 行乐 第501章 行乐 武宏斌? 老五不得不承认,这个情敌比他想象中要儒雅得多,气质也更沉稳些,有着成功人士的风范和气度,举手投足间更是绅士礼貌,除了那张脸看起来比他大一些,老五在他面前几乎找不出自己半分优点。 难怪……梁嘉会心心念念喜欢他那么多年。 只是,他怎么没去医院? 那一瞬间,老五脑子里掠过很多想法。 梁嘉明明看见了他打来的电话和短信,可为什么,武宏斌不在医院,却出现在这里。 她不想让他担心? 果然,武宏斌下一句就问,“我来找你小姑,你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老五不答反问,“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梁嘉在武宏斌面前居然提过他? 武宏斌笑着说,“我看过你的照片。” “我的照片?”老五表情微妙起来,梁嘉拍过很多他的照片,但后来洗出来都送给他了,没有留下过一张。 武宏斌为他解了疑,“你小姑和你的合照,放在桌上,我看过。” 老五沉默着没再说话。 武宏斌又问,“你知道你小姑在哪儿吗?我给她打电话,她一直没有接。” “她为什么不接你电话?”老五问。 如果梁嘉不想让武宏斌担心的话,完全可以撒谎说自己去哪儿旅游,没必要不接电话惹人家担心牵挂。 武宏斌语塞了片刻,大概是觉得从老五嘴中问不出答案了,于是从怀里掏出一张名片递了过去,“这样,如果你知道她去了哪儿的话,麻烦给我个电话,这是我的名片。” 老五没有伸手接,只是看着武宏斌的眼睛说,“不要守在家门口,她如果知道你在这里蹲守,会生气的。” 武宏斌自然知道,只是被一个晚辈这么直白地点出来,他面上有些难堪,但只是一瞬,他又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冲老五挥了挥手,转身踏进了黑暗中。 老五刚进大厅,就听见安老爷子笑呵呵的声音,“在那边打算呆几天啊?有没有看上的男士啊?要求不要太高,比安仅山那臭小子高强一点就行。” 老五:“……” 安母走过来,冲他悄声说,“你小姑正和你爷爷通电话呢,她去西藏了,你怎么也不说一声?” 老五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 “说曹操曹操到。”安老爷子朝安仅山喊了声,“过来!见天儿不见人影,过来跟你小姑打个招呼。” 安仅山看向正在通话的手机,已经通话五分钟了。 “说话啊臭小子!”安老爷子拍了他一巴掌。 安仅山冲电话那头问,“吃饭了吗?” 电话那头梁嘉顿了一下才说,“还没。” “想吃什么?”他又问。 安老爷子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冲他道,“她想吃什么你还能给她送过去啊,真的是,到现在话都不会说。” 电话那头的梁嘉却是没了声音。 安老爷子接过电话,冲梁嘉道,“你呀,在那边好好照顾自己,不用担心我,我身体好得很,你照顾好自己就好,再找个男朋友,我就更高兴了,也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 电话挂断后,安老爷子看着边上的孙子,眉头一皱,“你说你,成天也不着家,守着那个不赚钱的店也不知道要搞什么名堂,家里基业再大,只怕都要被你败光,明天开始,出去找个正经工作上班,别混日子了,你看你那些个兄弟,谁不是有份正经工作,就连沈老头家那个,人家打游戏比赛都是要上电视拿奖金的,你再看看你,开个店还免费,你是家里钱太多花不完是吗?” 安仅山点头,“是。” 安老爷子气得捂着心脏,“气死我了你,从今天起,不许给他零花钱了!” 边上安母听着连声应好。 安老爷子气呼呼地上楼了,安仅山坐了会,喝了口茶转身往外走,安母追了上去,“怎么刚回来又走啊?不留在家里住一晚吗?” 安仅山摇摇头。 安母又赶紧拿出一张卡递过去,“别恼你爷爷啊,他说那些话也是为你好,但是在外面千万别委屈了自个啊,我看你今晚脸色不好,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我找医生来看看?最近怎么瘦了啊,你看脸都憔悴了。” “爷爷说得对,我是挺没用的。”安仅山把卡推了回去,又从自己钱夹里抽出几张卡递了回去,“妈,以后别给我钱了,我出去自己赚钱。” “你怎么赚啊,你……你都没做过那些,你怎么赚啊?”安母急得不行,慌忙把卡往他钱夹里塞,“哎呀,听话,外面什么开销不用钱啊,败就败了,家里有的是钱,就是别沾赌,懂吗?你要是拿钱去赌,那我们家是真的填不上。” “我知道,不会的。”安仅山握住安母的手,把卡一张张放在她手里,“妈,别担心,我有能力养活自己,以后,我也会有能力养活你们。” 安仅山走后,安母一个人站在风口,时不时拿手擦了擦眼泪,一时笑一时哭,刚回来的安父瞧见了,还以为她鬼上身。 听她把刚刚安仅山说过的话复述了一遍后,安父才感慨道,“这孩子总算是长大了。” “是啊,以前就知道跟在他小姑屁股后面跑,我那时候就在想,这孩子要是长大了也这样,那怎么得了。”安母叹了口气。 安父没听出话外音,点头说了句,“嗯,挺好的啊。” “好什么啊,你知道我说什么吗?”安母没好气地问。 安父问,“你说什么?” 安母转身往客厅走,“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安父几步追上去,“你不说你怎么知道我不懂。” 安母头也不回,“我不说的时候你就应该懂!” 被怼得哑口无言的安父:“……” 安仅山上了出租车直奔夜市,打包了烧烤和小龙虾后,又去买了一打罐装啤酒,随后打了车去了医院。 路上还给穆承胤打了个电话,咨询了下能不能吃烧烤和小龙虾。 穆承胤刚洗完澡正躺在床上看医案,听到烧烤和小龙虾登时觉得有些饿了,有些愤愤地冲电话那头说,“不能吃!” 安仅山“哦”了一声,挂了电话。 穆承胤放下医案,揉了揉自己的肚子,最近忙得很,回来锻炼时间都少了很多,肉都松弛了,他赶紧到跑步机上运动了半小时,下来后又去洗了遍澡。 随后扭开小音箱,听着里面潺潺流水声缓缓闭上眼。 安仅山却是提着烧烤直奔梁嘉的病房,看护已经睡着了,病房里还亮着壁灯,梁嘉侧躺在那,背对着病房,听到门被打开时,以为是医生,喊了声,“刘医生,辛苦了。” 身后的人没有说话,但烧烤的香味却弥漫整个病房。 梁嘉扭头一看,安仅山提着烧烤和啤酒进来,看护阿姨也从陪护床上下来,安仅山冲她说了几句,看护阿姨点点头走了。 病房门被关上,梁嘉绷着脸没看他。 安仅山把烧烤一份一份摆放好,把罐装啤酒拉开放在桌上,随后打开小龙虾,动手剥了起来,香味一阵一阵往梁嘉鼻腔里钻,看护其实买了晚饭的,但梁嘉没心情吃,就放在那没吃,电话里听小安子问她有没有吃饭时,梁嘉心里特别委屈,可她却硬是没吭声。 她不明白这种情绪是怎么回事,直到安仅山提着烧烤和啤酒走进病房,那一刻,她心头涌动的喜悦才告诉了她答案。 “医生说你不能吃这些,所以每样只给你吃一点点。”安仅山把虾仁送到梁嘉嘴边,“尝尝,这是夜市那边买的,你最喜欢的那家。” 梁嘉梗着脖子没动,肚子却一个劲叫唤着。 安仅山捏着虾仁往自己嘴里塞了一个,“你不吃就算了,我吃。” 梁嘉:“……” 安仅山说到做到,眼看着一盘龙虾剥好,色泽红亮的虾仁层层叠放在一起,香辣味直窜鼻腔,那味道又鲜又香,梁嘉咕咚一声咽下口水。 安仅山捏起虾仁再次送到嘴边,梁嘉闭上眼,鼻子动了动,却只觉得这香味离自己太近了,她烦躁道,“你要吃就出去——唔——” 一只虾仁进了嘴里。 梁嘉错愕地看着眼前的安仅山,不明白,之前还送到他嘴里的虾仁,怎么忽然送到了她嘴里,不管怎么说,这个虾仁的口感滑嫩极了,果然是夜市那家的麻小,好吃哭了。 然而内心再怎么欣喜若狂,梁嘉面上都十分镇定高冷,还不悦地扫了安仅山一眼,仿佛自己刚刚是被强迫着吃的。 “好吃吗?”安仅山问,说着又捏起一只虾仁送到她嘴边。 “一般……唔——”梁嘉刚张嘴说话,嘴里就被塞了虾仁,她扫了安仅山一眼,看他没有任何笑话她的意思,这才鼓动着腮帮嚼了嚼,享受着美食带来的愉悦。 其余时间,安仅山也不说话,只是看她目光停在哪儿,就将哪儿的烧烤或是虾仁送到她嘴边。 “啤酒。”吃到尽兴,她冲安仅山喊,“给我喝一口。” 安仅山拿了吸管插在啤酒里递了过去,梁嘉抿着喝了两口,还想再喝时,安仅山已经收回手,拿了吸管丢到一旁,随后自己仰头喝下剩余的酒。 壁灯落在他身上,照出他喝酒时滚动的喉结,梁嘉躺在那看了片刻,忽然想起武宏斌来,他是个极其儒雅斯文的人,就连喝酒都要用定制的酒杯盛酒,而且,他从来不会这样仰着头喝得毫无形象。 他向来是得体又绅士的,虽然少了些乐趣,可小女生不就喜欢成熟稳重那一款吗? 安仅山收拾好桌上的烧烤和小龙虾后,把垃圾全部提出去丢掉,随后拧了毛巾过来给梁嘉擦脸,又简单替她擦了擦手和脚。 梁嘉想说护工阿姨已经擦过了,但看见小安子一脸认真的表情,她又把话咽了回去。 小安子做事很细致,梁嘉侧躺着不能刷牙,他还是拿了牙刷仔细替她刷牙,让她躺在他的腿上朝垃圾桶里吐掉泡沫,折腾了十几分钟才刷完牙。 等彻底躺下来,时间已经是十二点整了。 安仅山点进群里,发了个找工作的消息,群里人大概都睡了,没人理他。 没过多久,莫老四回了个语音消息进来,安仅山没敢直接按,先是转换了文字,发现根本识别不了之后,才悄悄调低音量点了消息。 莫老四:【老五你要找工作?来啊,我酒店正缺服务员呢……】边上似乎还有韩东延乱入的声音,仔细听似乎是说什么【别乱动。】 而且莫老四大概是喝酒了,说话有点大舌头,难怪转换文字不成功。 安仅山默了片刻,回了句:【谢谢,不去。】 梁嘉一个姿势躺久了,脊柱会疼,所以夜里需要时不时翻身,安仅山每隔半小时就帮她翻一次,时间不多不少,每次都刚好间隔半小时。 梁嘉惺忪着睡眼看着他问,“你没睡?” 安仅山把她放在枕头上后,亲了亲她的额头,低声说,“这就睡。” 梁嘉眼睫颤了颤,没说话,半晌,才感觉到那个吻试探地覆在她唇上。 他在洗手间里刷了牙,还用了里面的薄荷漱口水,唇齿相依的瞬间,梁嘉闻到沁凉的薄荷香气,他宽大的手掌撑在她脸颊两侧,落在颈间的呼吸很烫。 梁嘉心跳很快,可能是因为在医院,也可能是因为病房的壁灯朦胧又柔和,又可能是因为今晚喝的那两口啤酒此刻起了作用,她的手脚不听使唤,脑子也混沌了起来。 她不是不能动,但她没有拒绝,似乎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拒绝,她甚至不清楚自己刚刚有没有回应,但等她意识回拢时,她们已经吻了很久。 这个认知让她心神都狂乱了起来。 直到她听见小安子用近乎呢喃的声音问她,“为什么不接他的电话?” 他在问武宏斌。 梁嘉知道他肯定会问这个问题,但她现在根本回答不了,她和武宏斌已经分手了,又怎么可能还和他联系。 但是这个对于小安子来说,无异于是在邀请他来继续靠近她。 “为什么不告诉他你在医院?”安仅山执着地问着,低头的瞬间,齿关轻轻咬住了梁嘉的下嘴唇。 不痛,但撕咬这个动作会给人产生一种很亲密的错觉。 梁嘉怔愣间,耳边落下安仅山带着灼烫呼吸的低哑声音,“你是不是……也有一点喜欢我了?” 第502章 猫腻 第502章 猫腻 “喂……” 江栩小心地把耳朵贴到手机上,这是回来那天下车时就收到的礼物——一只粉色手机,底部还挂着一只五彩蝴蝶挂件,漂亮极了。 “字练得怎么样了?”电话那头的声音低醇质感,很是好听。 江栩看着眼前的那张纸,上面写着大气磅礴的燕廷枭三个字,底下是她的狗尾巴字,写的也是燕廷枭三个字,密密麻麻写满了三张纸。 她颇有几分得意地说,“妈妈说写得很好。” 电话那头似乎笑了,声音低低的摩挲出几分喑哑的质感,“是吗?” 江栩摸了摸耳朵,有些好奇地看了手机一眼,随后才又把手机贴到耳朵上,“是啊,我已经写了一百七十六遍了。” “没数错?”燕廷枭声音带着一丝笑。 “没错,我数了三遍。”江栩说话间又不自觉从头开始数了起来,软糯的声音从一一直数到一百七十六,燕廷枭都没有出声打断,在陪伴她这件事上,他似乎耐心很足。 “你看,一百七十六个。”江栩兴奋地说,“我没数错吧?” “没错,想要什么奖励?”燕廷枭问。 “你都送我手机了,我……没有想要的了。”江栩其实想要个风筝,但是妈妈身体不太好,不太能陪着她出去跑,所以她没有开口去要。 “那就先记着,等下次你遇到想要的了跟我说。”燕廷枭说。 江栩乖巧地点头,“好。” 燕廷枭问,“今天有人去找你玩吗?” “有。”江栩握着手机冲到了茶几跟前,看着茶几上的各种礼物盒,笑着说,“段姐姐,还有江哥哥,他们给我买了很多礼物……” “什么礼物?”燕廷枭问。 “画板,还有画册,还有好多画笔,颜料笔,还有铅笔和蜡笔。”江栩兴奋地说,“他们怎么知道我喜欢画画。” 这几天,燕廷枭得了空就给她打电话,早上几乎要打一个小时,下午俩小时,晚上睡前还会通话一个半小时。 一开始,江栩觉得很奇怪,燕廷枭打了几次电话,她都是说两句就挂了,后来,燕廷枭耐心十足地引导她聊天,几天下来,她也就习惯跟他通电话了,甚至偶尔还愿意跟他主动聊起一个话题,俨然是把他当成了小伙伴。 “想画什么?”燕廷枭问。 江栩看着窗外,歪着脑袋说,“蓝天,白云,还有门口的树,还有蚂蚁,啊,还有蜂窝。” “那边有蜂窝?” “有,特别大。”江栩站了起来,透过窗户看向门口那棵树,“但是我刚发现,就被一个大哥哥给破坏了,马蜂全跑去蜇他了,我开门让他进来,他都不进来。” 燕廷枭“嗯”了一声,猜到是燕卫做的,没多说什么。 江栩却是问,“妈妈说他是你的人,枭爷,你的人为什么在这里啊?” “他替我守着你。”隔着电话,他的嗓音低低的带着几分郑重,“不会再让你……出任何意外了。” 后面那句话很轻,几乎微不可闻。 “守着我?”江栩不懂,“为什么?” 燕廷枭语带安抚,“你只要知道,你出去不用担心任何危险就行,想做什么就去做。” “好。”江栩乖巧点头。 看了眼聊天时长,才过去不到十分钟,江栩把手机放在桌上,准备拿出画板先画个蓝天和白云看看。 电话那头燕廷枭听见这里响起窸窸窣窣的动静,知道她是迫不及待地拿画笔了,却没有挂电话,只是问,“想出去玩吗?” “……不想。”江栩自然是想出去玩的,听到这话下意识看了眼厨房的方向,但妈妈估计不会同意,回来那天她说想爸爸了,妈妈脸色特别难看,她最近几天都不敢在妈妈跟前提任何要求了。 “过几天我带你出去玩。”燕廷枭说完补充了句,“你妈妈会同意的。” “真的吗?”江栩开心地问。 燕廷枭声音含了笑意,“不怕被拐卖了,就过来看我是不是骗你。” “不怕。” 挂了电话后,江栩蹦蹦跳跳地去了厨房,看董玉华戴着口罩在煲汤,忍不住上前圈住她的腰,“妈妈……” 董玉华回头看了她一眼,面色不自觉柔和下来,“怎么了?” “别生气了。”江栩小声地说,“我以后不想爸爸了,你不要生气了。” 董玉华看着她,忽然眼眶就红了。 “妈妈……你怎么哭了呀?”江栩手足无措起来,拿了袖子给她擦,一边擦一边自己也哭了起来,“我以后听话,妈妈你不要哭……” 董玉华听到这话,愈发哭得厉害,她抱住江栩的肩膀,喉咙里发出哽咽声,“你爸爸……他……你爸爸他……” 她说不出口。 只是抓了江栩的手往外走。 江栩边哭边问,“妈妈?妈妈你要去哪儿?” 董玉华吸了口气,“带你去见爸爸。” 江栩眼泪滞了滞,不太明白,为什么妈妈说起去见爸爸时,脸上的表情是那样的痛苦。 她忽然不敢跟着去了,就好像前方有什么怪物要吞噬掉她一样。 ** 燕廷枭看着墙上贴的那张自己的肖像,伸出触碰了下右下角的那个‘羽’字,边上马超捧着平板过来汇报,“爷,画室和书房全部收拾完毕,您可以去看一眼,如果不满意的,我再让他们修改。” 画室和书房被打通连接在一起,靠窗向阳的位置放了两把躺椅,中间一张小茶几上放着几本画册,窗外是泳池,瘸着腿的两个燕卫正在泳池边移栽一棵一人粗的香樟树。 燕廷枭走进卧室,房间空荡荡的,没有收拾,也没有装饰任何物品,连一张床都没有放,这是他留给小丫头的任务——两人的卧室由她自己亲手设计和装饰。 “爷,老爷子马上大寿,要不要送礼。”马超打开平板的备忘录,里面记录着每年比较重要的几个日子。 燕廷枭走出卧室,声音听不出其他情绪,“往年送的什么,今年照旧。” “是。”马超记下,又小心翼翼地问,“那到时候要不要去见他一面?” 燕廷枭走出长廊,透过窗口看向外面的天,一时没有答话。 片刻后,他回头看了眼,马超还站在身后。 “你……” 他刚开口,马超就抢先说道,“属下不会走的,他们也说了不会走!” 燕廷枭睨了他一眼,“你今天这身衣服不错。” 马超:“……” 电话响起,是燕卫的来电,马超接了电话,听完后看向燕廷枭。 “什么事?”燕廷枭猜到和江栩有关,神情顿时严肃起来。 “董女士想带小巨……江小姐去江家,但是江小姐哭着没敢去,燕卫就给拦下了。”马超斟酌着道,“听说是想爸爸了,所以董女士想告诉她真相吧。” 燕廷枭蹙眉,“哭了?” 马超:“……” 重点不应该是后面那一句吗!爷你醒醒啊喂! “备车,我去接她回来。” 燕廷枭说完抬脚往外走,马超赶紧打电话吩咐司机把车开来,又赶紧把拐杖拿起来跟上,随后冲进厨房打开冰箱,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甜品……等他冲到车跟前时,整个人已经气喘吁吁。 泳池边上刚移栽好的香樟树上坐着俩燕卫,一个嗑瓜子,一个吃冰棒,看见特助这个德行,忍不住拍了照片发到群里: 香樟树上的燕卫1:你看特助,肾虚了吧?才几步路,居然都开始喘起来了。 香樟树上的燕卫2:爷刚刚说他衣服不错,我猜爷的潜台词是说他衣服太紧了。 被马蜂蜇的燕卫3:都胖了一圈了,能不紧? 被马蜂蜇的燕卫4:来了? 香樟树上的燕卫1:你怎么知道? 被马蜂蜇的燕卫4:憨批。 香樟树上的燕卫1:三号,麻烦帮我扁一下他蟹蟹,有偿。 被马蜂蜇的燕卫3:别了吧,他已经够惨了,被马蜂蜇了三个大包。 被马蜂蜇的燕卫4:呸,有脸说我?你怎么不看看自己那张逼脸? 被马蜂蜇的燕卫3:有偿是吗?开始了。 被马蜂蜇的燕卫4:…… ** 周六这天,穆承胤值白班,快下班的时候同事提议去聚餐,穆承胤看了看日历表,发现今天没什么安排,正要答应,穆母来了电话。 “下班了没?” 穆承胤木着脸回,“还有五分钟。” “待会下了班过来吃个饭吧。”穆母似乎克制着兴奋的声音,但还是有一丝丝的情绪从声音里泄露出来,“你一定要来啊,来了保证你绝对不会后悔。” 穆承胤敲了敲脖颈,动手脱下白大褂挂进橱子里,随后把自己衬衫领口的纽扣解了两颗,几乎是叹气的声音问,“谁家姑娘?” “就是之前你杨阿姨介绍的,海归!刚从国外回来呢!人长得那叫一个漂亮,哎呀,你见了肯定喜欢的,还有,她声音特别甜美,你百分百喜欢!” 穆承胤走到办公椅上坐下,头疼地摩挲着桌上的一支钢笔,“妈,我不喜欢甜美的。” “皮痒是不是?跟我唱反调是不是?”穆母声调一下冷了下来,“我告诉你,今晚必须给我穿正式点过来!” “……” 穆承胤试图挽救,“妈,其实之前那个琪琪,我觉得还行……” “滚——”穆母气得肝儿疼,“你上次怎么说来着?不来电?不喜欢那种娃娃脸娃娃音,妈给你介绍多少个了?不说一两百,少说四五十了吧?你不是嫌这个就是挑那个,你当你是皇帝啊!我告诉你,今天这个特别好,你必须给我拿下!否则以后别认我这个妈!” 穆承胤:“……” 电话被挂断了,穆承胤看着手机,长叹三声。 门口眼镜医生过来敲了敲门,“走啊!穆医生!就等你了。” 穆承胤摆摆手,“不去了,你们去吧,我今晚……要以色侍人去了。” 眼镜医生浮夸地捂住嘴,“哇~羡慕,带我一个。” 穆承胤扬眉,“好啊,你去。” 眼镜医生整了整自己的衬衫,“行啊。” 穆承胤动作一顿,抬头看他,“对啊,你可以去啊。” 眼镜医生:“……” 十分钟后,眼镜医生看着手机里的一行地址,整个人陷入了茫然和混乱,“卧槽,你让我去代替你相亲?你妈看见我不得杀了我?” “没事,他们不会在场,你就装作你也是来相亲,结果不小心和她相上了。”穆承胤怂恿道,“晚上再带她去看个电影,有戏的话,今晚别回家了。” 眼镜医生咽了咽口水,“卧槽穆医生,看不出来啊,你居然是这一款的?吃干抹净不认人的那种?” 穆承胤黑了脸,“我才没……” 话没说完,他忽然想起枣姐,耳边不期然就响起她说的那句: ——“周六晚上,来找我。” 他偏头看了眼桌上的台历本,今天周六,没错。 “你没什么?”眼镜医生还在问。 穆承胤却是拿了手机和包就往外走,“下班了,你去吧,祝你成功。”走到半路,他又回头冲眼镜医生道,“替我锁门。” 眼镜医生冲着他背影狐疑道,“今天下班这么积极?啧,有猫腻。” 其他医生没等来穆承胤和眼镜医生,纷纷跑来穆承胤的办公室门口,看见眼镜医生正在帮穆承胤锁门,不由得问,“穆医生呢?不去?” “嗯。”眼镜医生轻咳一声,“他有事,我也有事,先走了。” “你有事?你之前不说你没事的吗今晚?” “一分钟前有事了。” “滚滚滚……” 穆承胤没有回家,这次开了车直奔枣姐的小区,开车之前,还在车库点了几份外卖送过去,省得待会消耗太大。 他一路上心情都不错,大概是太久没放松了,亦或者枣姐是他近阶段来遇到的颇合口味的,如果发展为长期,也不是不可以。 这次小区门口没有保安拦着,穆承胤开进车库,随后上了电梯,奇怪的是,今天电梯似乎不需要刷卡就能上楼,但是电梯越往上时,方才隐约听到的嘈杂吵声就愈发清晰起来。 到了十楼,电梯叮一声响,他从电梯踏出来时,才发现,吵闹的人全聚在十楼枣姐的家门口——两个中年男人站在敞开的门口,两个保安似乎正在做调解,双方说话都喷着唾沫,言辞有些激烈。 屋里传来叱骂的声音,“我养你那么大!你就给几个臭钱就算完了!?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你从我肚子里出来的!你这辈子都别想摆脱掉我!献血?!你就是把你的血全部抽干,你身上的肉都还是我的!有本事你把肉全部割下来给我!” 第503章 陈希 第503章 陈希 穆承胤站在门口犹豫间,门里传来巴掌声,很重的一声,他不自觉把脚跨了进去,门口两个男的没拦住,他已经一脚迈进了屋子里。 整个房间像是被洗劫过,各种东西摔砸在地上,屋子中间站着一个中年女人,穿着时尚的lv长裙,脚踩高跟鞋,若不是那张脸显出几分老态,从背面看若说和枣姐是姐妹花都有人信。 枣姐坐在地上,整个人头发乱糟糟的披在脸前,看不清神色,但很显然,刚刚那一巴掌是扇在她脸上。 “你是谁?”中年女人看着他,浓重的妆容下,一张大红唇一开一合,露出暧昧的笑容,“哟,男朋友?有钱吗?”她朝穆承胤走了几步,“啧,戴了块好表呢,果然是有钱人。” 穆承胤没搭理她,转头看向地上的枣姐,她似乎察觉到他来了,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她真的很瘦,纤细的腕子抬起来擦了擦嘴角,手背擦出一缕血迹,她恍若没看见似地随意理了理头发,露出半张留着细长红指印的脸。 她看着穆承胤,隔了很久,才开口,“抱歉,今天没钱交房租,能不能拖一个月?” 穆承胤怔了片刻,才意识到,她是在跟他划清界限。 那双素来空洞的眸子里,终于有了别的情绪,穆承胤看进她的眼底,只看见一片黑暗和荒芜,以及像是要将人拖进黑洞里的绝望。 “他是你房东?”中年女人狐疑地打量着穆承胤,“这么年轻?” 穆承胤偏头看了她一眼,“怎么?” 中年女人夸张地笑了一声,“你是不是喜欢我女儿?可以啊,给我两百万,你想跟她睡多久就可以跟她睡多久。” 枣姐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唇角扯出一个讥讽的笑容。 穆承胤却是环顾了一下房子,朝中年女人道,“你是她妈?行啊,地上这些坏掉的东西你赔吧,当时签订合同说的很清楚,屋子里的东西不能毁坏,现在你毁坏了,就是违约了,房子我不租给你了,违约金你得付,加上上个月的房租费,零零总总加起来要小五万了,你给个五万就好。” 中年女人愣了一下,“你问我要钱?她租你房子,你找她去啊。”她似乎很是无语地笑了一声,“真搞笑,我又不住这里,你问我要什么钱?” “房间里安了监控,东西是你砸的,只要我拿着监控视频到法院那里告你擅闯私宅,并且毁坏价值超过一万以上的物品……按照刑法第二百四十五条,非法侵入他人住宅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再加个毁坏物品罪,你不仅要坐牢,还得赔偿,等上诉后,你就不单是赔五万这么少了。” 中年女人似乎被唬住,面色狐疑地看了门口的两个男人一眼,其中一个人赶紧打开手机,似乎是在核查穆承胤说的话是真是假。 穆承胤扶了扶眼镜,瞥了边上的枣姐一眼,“对了,还得加上个故意伤害罪,根据刑法第二百三十四条,犯故意伤害他人身体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他说完,看向中年女人,露出一个看似温柔的笑,“怎么样?赔还是等着法院的传单?两个三年以下累积起来,估计要坐五年牢呢。” 中年女人正要说话,门口的男人急急地冲了过来,附在她耳边轻声说,“是真的,他说的刑法也对……搞不好他是个律师。” 穆承胤笑了笑,他还真不是律师,只不过认识个当律师的兄弟罢了,医院里同事之前出过事,他还帮忙咨询过唐玄,一来二去地就那几条,他早就倒背如流了。 “钱没有!臭丫头你敢告我?!你就不怕我把你的丑事全兜出去?!你如果还要脸就跟他说东西你赔!”中年女人恶狠狠地瞪着她,“以后再找你算账!” 走的时候又瞪了穆承胤一眼,这才带着两个男人往门口走,“我们走!” 穆承胤喊了声,“别走,我已经报警了。” 中年女人听到这话,冲门里的枣姐喊了声,“陈希!我要是被警察抓到,我就把你以前的丑事告诉全世界!让他们都知道你以前做过多么恶心的事!” 她喊完话,电梯也不坐了,直接往安全通道那边冲,身后带来的两个男人估计是来助威的,冲枣姐凶神恶煞地瞪了一眼才离开。 门口的保安赶紧进来问,“什么情况啊?当时让他们写登记也不写,说是来找你的,而且她说是你母亲,我们就没敢拦,谁知道……怎么会这样?” 整个房间被砸了个稀巴烂,那动静楼下那一户都听到了,吓得赶紧叫保安上来看看,这才有了穆承胤走出电梯时看见的一幕。 “不是。”枣姐开口,声音依旧是有些沙哑的烟嗓。 “什么?”保安没听明白,“什么不是?” 枣姐看着他,笑着说,“她不是我妈。” “哦哦,是我的错,我……下次,我绝对不会再放她进来了。”保安说完,腰间的呼叫机响了声音,是保安队长喊话,楼下有人要开车出去,让他下去放行。 保安应了声,又冲枣姐连声道歉,这才小跑着出去了。 门被关上后,房间里只剩下穆承胤和枣姐两个人,以及满室狼藉,枣姐把沙发上的东西扔到地上,然后坐了上去,片刻后,才看着穆承胤说,“你回去吧。” 按道理来说,穆承胤替她解决麻烦,她不说谢谢,起码也应该对他好声好气温言软语,结果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不冷不热的态度。 穆承胤站了会,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你叫陈希?” 枣姐回头看着他,目光空洞却又仿佛盛着些易碎的情绪,她的脸就这么半会功夫已经高高肿起。 “你看到了,也听到了。”她神色空洞地问,“为什么还不走?” 穆承胤不知道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因果关系,而且他在医院见多了狗血家庭伦理剧,这种还真的算不了什么,只不过,他内心是很难把枣姐和这样的场景联系到一块的,似乎刚刚那个中年女人的出现,让枣姐的面具掉了一小块,她兀自拼凑了许久,却没能将自己拼成原来的刀枪不入,她还是把弱点露了出来。 穆承胤走进洗手间拿了毛巾,又打开冰箱从里面拿了瓶冰镇饮料,用毛巾把冰镇饮料裹了两层后递到了枣姐面前。 枣姐看着他没动。 穆承胤轻声叹了口气,“本来就不好看,现在肿了,更丑了,还是敷一下吧。” 枣姐没说话,倒是听话地接过毛巾放在高肿的脸上,凉丝丝的冰气从毛巾里散发着侵袭到红肿的脸部,缓解了那火辣辣的痛意,她保持着一个姿势坐在那,一动不动,直到门口有人敲门。 穆承胤去开门,拿了外卖进来直接放在茶几上,随后冲枣姐说了句,“对不起。” 他伸手拿下她手里的毛巾,换了个方向重新递给她。 “你是不是以为是我,所以才给他们开了门?” 刚刚穆承胤去开门时,才忽然想起保安说的那句话,他们没跟枣姐商量,就把人放了进来,而对方过来敲门,枣姐以为是他……自然就开了门。 “是我疏忽了。”枣姐轻声说,“我以为她再也找不到我了。” “可以报警,我有认识的律师,可以免费帮你打官司。”穆承胤提议,“如果你想让她坐牢,就现在这个房间就可以保持原样,我让朋友过来取证,起码三四年的牢,她是坐定了。” 枣姐转头看着他,“你也信我说的话?” “哪句?”穆承胤一针见血,“她不是你妈?” 枣姐第一次发觉和聪明人对话是件很舒心的事,即便这件事是糟心事。 “你们眉眼有一点像,应该是母女关系,但这样的妈不要也罢。”穆承胤说,“很多父母都这样,生下子女之后就开始当寄生虫,一点一点吸食子女的血,这种人不配做父母,也不配做人,人起码有廉耻,他们是半点廉耻都没有。” 枣姐笑了笑,那笑很淡,像是讽刺,又像是自嘲,随后烟雾一样化进了空气里。 穆承胤坐在沙发上,离她半米距离,声音放低了些,“你还没回答我,你叫陈希?什么希?” “希望的希。”枣姐神色木然地回。 穆承胤问,“那为什么之前在咖啡店见你的时候,有个小男生喊你枣姐?” “笔名。” “笔名?你是作家?”穆承胤有些诧异地扬眉,“写什么的?” “你不是猜出来了吗?”枣姐转头看他,那双眼睛第一次如有实质地落在他脸上,瞳仁很黑,里头盛着穆承胤的脸。 他看着她问,“你给了那个小男生钱,是想观察他,所以才蹲了他好几天?” “嗯。”枣姐又重新把脑袋转了回去。 穆承胤又问,“笔名就叫枣姐?枣子的枣?” 枣姐勾了勾唇,一字一句地念,“跳、蚤。” “嗯?”穆承胤没听懂。 枣姐看着他,重复了一遍,“笔名叫跳蚤。” 穆承胤:“……” “张爱玲说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子,里面爬满了虱子。”枣姐目光虚无地看向茶几,声音沙而哑,“而我是连袍子也不配爬的跳蚤,生活最底层最渺小的物种,人人厌恶,人人唾弃。” 她看向穆承胤,“你只问我名字,难道一点都不好奇她说我曾经做过的丑事吗?” 穆承胤点了点头,“有一点好奇,但我觉得真相应该另有隐情。” “你是个好人。”蚤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她手里的毛巾放了下来,半张脸高高肿着,眼神空洞,“但她说得没错,我做了件丑事。” 她走向洗手间,头也不回,只有那把烟嗓飘出一道沙哑的声音:“不想沾上腥臭味,以后就别来找我了。” 这是她半小时以内下的第二道逐客令。 然而,等她洗完澡出来时,沙发上的男人还端坐着,保持她离开之前的姿势,只是表情有些无奈,手里握着手机,似乎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两条眉毛拧到了一起。 枣姐猜得不错,穆承胤确实遇到了十分棘手的事。 他万万没想到穆母今天居然去了饭店,亲眼目睹眼镜医生过来截胡,要不是见过眼镜医生,只怕穆母要抄家伙上去揍人了。 “穆承胤你疯了是不是?!”穆母在那边气得声音都发抖,“你居然找同事冒充你?!你还是个人吗你?!啊!?你这干的是人事吗?!” “……” “你现在人在哪儿?!赶紧给我滚过来!赶紧给人家道歉!不行,你别来了,我想办法给你圆回去……不行!我再也不想管你了!天哪,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孽债啊!你是不是来讨债来的?!” “……” “你说实话,你一直排斥反感妈给你安排相亲,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是不是因为不敢介绍给我们,怕吓到我们所以一直没说?你说实话,你是不是交了男朋友了?” “……” “行,妈也不逼你,你要是真的找了个男朋友,妈……妈跟你爸试着去接受你们,别担心,勇敢地带来吧。” “……” 穆承胤从头到尾都没插上几句话,全程就听穆母在那叭叭叭一阵说完,突然就给挂了。 看着被挂断的界面,穆承胤忍不住打开微信,去戳开眼镜医生的聊天界面,还没来得及发消息,面前就站了个人。 枣姐,不,蚤姐,不,应该叫她陈希。 她刚洗完澡,大概是不喜欢穿内衣,里面是真空,就那样站在面前,看着穆承胤,问,“要洗澡吗?” 穆承胤还以为她又要来赶他走,万万没想到等来这么一句话,一时眉毛挑了起来,有些故意地问,“不赶我走了?” “答应你的,做完再走。”她说。 “……” 穆承胤一梗,这才明白她指的是什么意思,登时心头也不知道是被气到了,还是怎么了,站在那好半天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刚好眼镜医生打了电话过来,穆承胤接了手机就往门口走,开门后狠狠把门关上了,电话那头的眼镜医生似乎被这边的动静吓到了,哆嗦了一下才说,“穆医生啊,事儿我好像办砸了,人妹子刚看见我就说我认错人了……她有你照片,完了后我还看见你妈了,嗨呀,我都不知道我那几分钟怎么熬下来的,反正就闲聊了几句,装作认错人的样子又回来了,我看那妹子现在上洗手间了,我这才赶紧出来给你回个电话,我看她那样子,恐怕是要一直等下去,不然你待会来见见吧,挺不错的,长得很洋气……” 穆承胤的情绪已经被这段话奇异地抚顺下来,他淡淡回复,“不去,我妈会处理,你回去吧,下次我让我妈给你介绍个。” “哎好谢了。”眼镜医生又扯了几句,这才挂了电话。 穆承胤站在电梯口等电梯,身后的门被开了,有脚步声传来,穆承胤没有回头,感觉自己腰间一紧,两只纤细的手臂箍住他的腰,她从后背贴了上来,带着沐浴后的香气。 “今晚,别走了好吗?” 电梯上来了,金属门照出穆承胤挺拔的身形,以及身后完全被他掩住的人儿,只剩下他腰间两只纤细的手臂发着冷白的光。 他回头,食指勾起她的脸,略嘲弄的声音问,“枣姐,呼之则来挥之则去,你当我是什么?” 两只纤细的手臂松了劲,她后退了一步,踮着脚靠近,穆承胤没动,她轻轻地在他唇上印了个吻,随后转身走了。 穆承胤进电梯之后,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唇,不明白方才那一刻心头掠过的是悸动还是烦躁。 脑子里只记得两唇相贴时,那份带着香气的软腻触感。 她不接受接吻,又为什么刚刚吻了他? 而且一个家里明明到处放满冈本的人,为什么一个吻却显得那么青涩又稚嫩…… 第504章 黄连 第504章 黄连 燕廷枭的车停在树荫下,透过车窗他看见江逸城坐在门口的长椅上,目光温柔地看着在门口拿树枝和蚂蚁玩的江栩。 江逸城这几天抽了空就过来,看见江栩这个模样,似乎日子回到了十年前江栩刚到江家的那段时候,但不一样的是,那时候的江栩胆小又敏感,而此刻的江栩天真无邪,一群蚂蚁可以看半天…… 没多久,又一辆车开进来,车上的段木央下车时看见江逸城,表情有些说不出的别扭,两人已经很长时间没碰面了,这次因为江栩回来,昨天段木央过来的时候,没想到江逸城也在,匆匆放下礼物就走了,没想到今天过来,江逸城又在…… 她收拾了下表情,冲江逸城点了个头,随后从车上拿下一个信封袋,里面装着这几个月收来的房租费。 她把钱递给江栩,“这是你的,你收好。” 江栩懵懂地接到手里,不清楚里面装了什么,只觉得有些重量,她丢掉树枝,两手把信封抱在怀里朝屋里冲进去喊,“妈妈……段姐姐来了!” 一时间,门口只剩下段木央和江逸城,两人一个坐在椅子上,一个站在那,目光隔空对视上,段木央硬着头皮问,“那个,你的腿怎么样了?” 江逸城礼貌地回,“挺好。” 接下来没人说话,气氛就僵滞了。 段木央手指在空中晃了一下,“我,我进去看看……” 江逸城喊住她,“段木央。” 段木央停了下,“嗯?” “见到我很尴尬?”江逸城问。 段木央:“……” 虽然事实是这样,但他这么直白地说出来还真的很让她意外,也让她无f可说。 “我……没有尴尬,就是觉得……”段木央犹豫着说,“我努力不去做那些会让你误会的事,所以……看到你就会不自觉反思一下自己。” “不用,和以前一样吧。”江逸城看着她说,“像以前那样对待我,现在换我不去多想,你不要有负担有压力就好。” 段木央怔住了。 “你是个好姑娘,值得去嫁一个好男人。”江逸城说完从椅子边拿起一根拐杖,瘸着腿从段木央面前走到了车边。 段木央忽然意识到,他这是自卑了。 那个曾经让整个学校的女生都痴迷过白衬衫学长,经过江家这一系列事件后,又遭受了身体上的巨大创伤,如今瘸着腿的他,怕是觉得自己配不上她,所以自卑了。 还有一个可能或许是因为……江家也不再是他的避风港——段木央听到了那些传言,说江逸城不是江远山亲生子,是王雪华在外面和别的男人生的野种,虽然她不太信,可结合江逸城之前在外面租房和投简历找工作那些情况,她可以确定,虽然传言不一定是对的,但江逸城俨然并不把江家当做自己的港湾,他努力把自己从江家摘了出来,若不是江栩之前出事,他说不准这辈子都不会回到江氏集团,更不会接手江氏。 听说,从江栩出事到现在,他都是暂代江氏集团总经理的位置,只等江栩恢复,他就把手头的东西全部转手交给她。 江逸城走之后,段木央才走了进去,董玉华拿了厚厚的信封出来问,“这是什么钱啊?怎么给她这么多呀?” 段木央把之前江栩买房的事说了,“这是房租费。” 她没把话说得直白,董玉华带着江栩两个人生活,又没有上班,也没有什么收入来源,而且段木央知道董玉华和杭家有来往,但她私心里觉得江栩如果恢复了,肯定是不屑用杭家的钱的,于是赶着把钱送来,好让她们用得舒心些。 董玉华一开始不敢用,后来察觉到段木央的意思,这才道了谢收下了。 杭永德确实留了卡给她,但她没有用,前几天回来时,燕廷枭的人拿了只手机送给江栩,还买了不少鸡鸭鱼肉全部把冰箱填满,而且知道董玉华肺部不好,都是让燕卫进来做的饭,昨天燕卫被马蜂蜇了,脸上包着毛巾进来做的饭,还被江栩笑了许久。 段木央走后,江栩趴在桌上练字,董玉华把钱放进抽屉,出来时就见门口站了个男人,一开始看见那拐杖还以为是江逸城,再抬头看见燕廷枭那张脸时,她才有些诧异,“今天?” 上次燕廷枭说过,下次他来的时候就是接江栩走的时候。 他冲董玉华点了点头,“对,下午走。” 董玉华指了指房间,“她在里面练字呢,那我先去收拾收拾。” “好。” 一楼专门给江栩空出一个玩具房,里面有各种玩偶,还有一张学习书桌,以及一张午睡的床,平时江栩就在这里练字,董玉华也方便看着她。 燕廷枭走进来时,江栩低着头正在写字,一笔一划都十分认真,面前摆了四五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燕廷枭三个字。 “写多少个了?”他忽然出声问。 江栩头也不抬地回,“二百一十二个了。” 说完她才发现不对劲,回头看见身边站了个男人,湿漉漉的眼睛登时睁大了。 “枭爷?” 燕廷枭大手放在她头顶揉了一下,“不认识我了?” 小丫头看见他似乎很吃惊,嘴巴微微张着。 “认识。”她眼底浮起浅显的喜悦,“可是,你早上还跟我通话,没说今天要来……” 燕廷枭从身后拿出一份芒果千层递过去,“来接你去玩。” 江栩正要接过他手里的芒果千层,听到这话一时愣住了,“去玩?” 她看了眼门口的位置。 燕廷枭知道她的意思,低笑了一声才说,“你妈妈收拾东西了,待会跟我们一起去玩。” “真的吗?”她兴奋地跑出去,冲楼上董玉华喊了声,“妈妈?我们要出去玩吗?” 董玉华听到动静,正拿了个包下来,问她,“毛巾牙刷我都带了,你有没有想带的玩具什么的?” 江栩点头,“有!” 正要去拿,想起什么又回头问,“妈妈,我们今晚不回来吗?带牙刷干嘛?” “嗯,在那边住几天吧。” 江栩赶紧又一阵风似地刮到房间里,收拾桌上的练字本后,这才想起枭爷手上的芒果千层,她立马接过来,冲枭爷高兴地说,“谢谢。” “不急,吃完再收拾。”燕廷枭握住她的手,把她拉坐在椅子上,动作很自然地替她理了理耳边的一缕长发。 江栩就干脆坐在椅子上吃了起来,她表情满足,吃东西时憨态十足,腮帮一鼓一鼓的像个小仓鼠,又萌又可爱。 燕廷枭倚着桌沿看她,修长的腿支在那,显得身量挺拔笔直,脚边还立着一根拐杖,江栩的视线却不由自主被他胸口的那条领带所吸引。 纯黑色的领带边缘绣着一只黑色的栩栩如生的燕子。 “怎么了?”他顺着她的视线低头看向自己的领带。 江栩咽下嘴里的奶油,小声说,“看起来像一只真的燕子,我第一次发现,燕子好漂亮。” 她说完看向燕廷枭,忽然瞪大眼睛,“啊,枭爷,你就叫燕……这个燕子是你吧?” “不知道。”燕廷枭嘴角露出个宠溺的笑,“一个小丫头送给我的。” “哎?女孩子送给你的吗?”江栩露出好奇的神色,“你还没结婚吗?” “没有。”燕廷枭伸出拇指揩掉她唇边的奶油。 江栩有些不好意思地拿手背擦了擦嘴巴,随即很认真地问,“我认识的段姐姐,夏姐姐,她们也都没结婚,你要不要和她们结婚?” 燕廷枭:“……” 在门口正要进来的马超听到这话,脚底一个踉跄摔在了门框上。 董玉华收拾完了,在楼梯口喊了江栩一声,江栩应了声,“哎,来了。” 她把芒果千层的包装盒丢进垃圾桶,正要起身出去,就见枭爷伸出手臂横在她椅背上,他压低了脊背,一张冷漠却十分俊美的脸呈现在她眼前。 燕廷枭盯着她看了片刻,随后才说了句,“不要给我介绍结婚对象,我已经有未婚妻了,她答应了要和我结婚。” 江栩幅度很小地点头,却不明白自己心脏是怎么回事,一直扑通扑通跳得特别快。 “去吧。”燕廷枭撤开身。 江栩这才站起来朝门口跑去,到了外面,她不自觉深吸一口气,这才发现刚刚自己竟然都没敢大声喘气。 董玉华刚好下来,看见她这样,问了句,“怎么了?” 江栩摇了摇头,她觉得奇怪,却又没法形容,只是问,“妈妈,我们去哪儿玩呀?” “我也不清楚,看他带我们去哪儿吧。”董玉华下巴努了努房间的方向。 江栩点头表示懂了。 中午燕卫们在厨房齐上阵,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弄出了六个菜,因为有吊着胳膊的,还有瘸着腿的,还有昨天被马蜂蜇了的,还有被马蜂蜇了又被揍了的…… 总之几个人身残志坚地弄好午饭后,喘着气瘫痪在沙发上,一动也不想动了。 江栩路过沙发时,裙子被一只手拽住了,燕卫4抬起被马蜂蜇了三个包的脸看着她说,“冰棒,谢谢。” 其余人:“……” 四号你他妈疯了?!居然使唤小巨人?! 江栩却真的去冰箱那拿了冰棒过来,还一拿就是五个,全部发下去后,就连马超都有份儿,一行人感动得差点哭出来。 还没来得及跟小巨人道谢,众人一低头,发现手里的冰棒全都不翼而飞,再抬头一看,燕卫4正从窗口一跃而出,屁股后面的口袋里夹着四份冰棒。 燕卫1:“……” 燕卫2:“……” 燕卫3:“……” 马超:“……” 众人捏了捏拳头,吊着胳膊的瘸着腿的相继从窗口跃了出去,片刻后,窗外传来鬼哭狼嚎的惨叫声。 江栩咬着一块排骨抬头,声音含糊地问,“什么声音?” 董玉华转头看了看,“什么声音?没有声音啊,吃东西不要说话。” “哦。”江栩又继续欢快地啃排骨了。 燕廷枭把剥好的虾推到她面前,“吃吧。” 水晶碟里,垒着鲜红的基围虾仁,江栩夹起一块,蘸了醋放进嘴里,开心地眯起眼。 董玉华平日里没和燕廷枭接触过,只以为这个男人和表面看起来差不多,都很冷淡,却不想,私下里对江栩可谓是宠溺至极。 剥虾这份不仅脏手自己还赶不上吃的苦差事,一般没几个男人愿意做,可他这么极富盛名的男人不仅愿意做,还做得那么自然而然,就好像之前和江栩在一起时,也是这么个相处模式。 董玉华不由得对燕廷枭多了几分好感。 哪怕江栩现在这个样子,他都没有放弃她,足以证明,他是真的喜欢江栩。 这份感情甚至比她这个当妈的还要浓厚,董玉华只要想起十年前自己一走了之,把江栩一个人丢在那的场面,心里就难受得不行。 一顿饭刚吃完,董玉华就借口去洗手间,低着头掩饰着通红的眼角离开了。 江栩还沉浸在即将出去玩的喜悦当中,先是去收拾了自己喜欢的小玩具装进包里,随后拿出自己的小行李箱,收拾自己最喜欢的裙子,她塞了很多衣服,后面险些塞不下了,马超就过来帮忙整理。 起初翻出来的东西都还很正常,直到马超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件八九岁女孩才穿的公主裙,有些茫然地看着江栩问,“小巨……江小姐,你这……还能挤得进去?” 江栩往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面上有些失望,“不能穿了哎,我怎么突然长这么高啊,我记得这个裙子挺大的啊。” 马超又拿出一双公主鞋,神色木然道,“江小姐,你是不是对自己的脚有什么误解?” 他拿自己的手掌在公主鞋上比了一下,又低头在江栩正穿着的那双鞋边缘比划了一下,两鞋的差距是一个拳头那么大。 江栩诧异地看着自己的脚,估计平时穿鞋什么都没注意,现在一比划,才发现自己比想象中大了很多。 她其实很早之前就注意到自己比妈妈高了,而且,还注意到自己的长相也变了,只不过后来她不敢照镜子,也就没有看过自己的脸了,似乎有些掩耳盗铃,可这么些天过来,她一直以为一切都还是原样,可很多东西冥冥中都变了。 房子老了,门口少了棵树,门口的蚂蚁洞不见了,妈妈长了很多白头发,妈妈总是咳嗽,还有……爸爸……爸爸很久没来看她们了。 但是,她多了很多哥哥姐姐们,他们都对她特别好,每次来都会送很多小礼物,还有大哥哥们,来了总是带各种各样的糖果给她,还有……枭爷,他今天专程过来准备带她和妈妈出去玩。 他领带上有漂亮的燕子,他很照顾她,他对她很好,还带了她很喜欢的芒果千层,他知道她喜欢吃排骨和虾仁…… 江栩一个人在房间里默默哭了会,揉了揉通红的眼睛,看着桌上写满了燕廷枭三个字的纸,她有些生气地把纸全部搓成一团丢进了垃圾桶里。 燕廷枭进来时刚好看见这一幕,他把拐杖立在门后,长腿跨了两步到了桌前,看着江栩问,“怎么哭了?” 江栩恨恨地看着他,“我讨厌你。” 燕廷枭拿纸巾的手顿了下,眉眼微抬,“什么?” “你是来抢走我妈妈的,你们出现后,爸爸就再也没来过。”江栩愤愤地指控他,“你说你要结婚,可你对我那么好,是不是,你要和妈妈结婚了,是不是妈妈不打算要我了?你们要有自己的宝宝了?” 燕廷枭:“……” 他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而且,他也是第一次发现,孩子的思维是如此跳跃,前一秒还在为即将出去玩而高兴快乐,后一秒就能被自己的胡思乱想所困住,还哭得如此难过。 “没有,我不喜欢你妈妈,我……”燕廷枭看着她,说不下去后半句,担心吓到她。 江栩却是愣愣地听着,擦了擦眼泪,“你骗人,你不喜欢她,为什么要带我们出去玩?” “这两个之间有因果关系吗?”燕廷枭脸都黑了,“她是你妈妈,我怎么可能……我……”堂堂燕家族长,素来雷厉风行杀伐果断的男人,此刻被一个小丫头逼到哑口无言。 “总之,你说的那些根本不会发生,永远不会。”燕廷枭黑着脸补充完,又看了她一眼,深吸了口气说,“你这脑袋瓜子里装了些什么?” 江栩摸了摸鼻子,“真的?你保证?” 但她听到枭爷那么说之后,忽然就放下心来,只是心里却还惦记着爸爸很久没来这件事,只好小声拜托枭爷说,“你能不能带我去玩的时候悄悄带我去看看爸爸啊?就看一眼就好了。” 燕廷枭点头,“行,带你玩几天之后再去见他。” “好,拉勾。”江栩高兴地伸出手指和他拉了勾。 燕廷枭勾着小丫头的尾指,低头看着她哭得泛红的鼻头,忍不住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尖。 “答应你,但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 “好,你说。”江栩开心地看着他。 燕廷枭拿纸巾擦掉她眼睫上沾着的湿泪,声音低沉又温柔,“不许哭了。” 第505章 一间 第505章 一间 江栩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下午上车时,她已经又恢复了兴奋状态,坐在后座时叽叽喳喳地像只百灵鸟。 如果是按照此刻的轨迹生长,长大后的江栩绝对是个热情又开朗的性子,而不是燕廷枭认识的那个,看着年纪不大,却有着不符合年纪的老成和淡漠。 “妈妈我们去哪儿?”江栩又问了一遍,车子已经在路上飞驰,这是她为数不多的一次出远门,看着窗外的目光热切又渴望,像是刚从深山老林里被放出来。 “你会喜欢的地方。”燕廷枭说。 江栩猜不到这辆车会开向哪里,心被枭爷这话勾得愈发好奇,一双眼睛始终盯着窗外,不错过外面掠过的任何一样风景。 傍晚时分,车子终于停了下来,江栩睁大眼睛看着窗外一个巨大的海洋王国标志,冲身边的枭爷问,“这里是……?” 她没有来过。 爸爸上班很忙,能过来陪她就很不容易,她从来没奢求过爸爸会带她来这里玩。 “海底世界。”董玉华从副驾下车,看着江栩,有些愧疚地说,“对不起,妈妈一直没能带你来这里玩过……” 这个时间点,一般游乐场都关门了,可这里却还开着灯,显然是燕廷枭早就打点好的。 而且车子一路开过来,都没碰上什么人,以往这种旅游景点全都人满为患,到处都是黑乎乎的人头,此刻,就只剩下他们一行人。 燕廷枭拄着拐杖过来,指了个方向,“那边有吃的,想吃什么?” “有什么吃的?”江栩在外面吃快餐的次数寥寥,但她还是很喜欢外面的炸鸡什么的,顺着枭爷手指的方向就移步过去了。 这边一排卖海鲜的烤猪蹄的还有卖各种小炒的,江栩看得目不转睛,店家们都高声吆喝着,“来点什么啊妹妹?” “要几份啊?” 江栩回头正要问,就见身后除了燕廷枭以外,还站着四个燕卫,四人呈半圆形将她圈在中央,她还是第一次见这种阵仗,一时忘了自己刚刚想说什么了。 见她回头,燕廷枭挑眉,问,“不知道吃哪个?” 江栩点点头,燕廷枭就冲店家说,“每样都来一份,量小一些。” 店家吆喝一声后,开始忙活了。 江栩看着面前的一口大锅开始喷火,她赶紧往后退了一步,又顺势移到董玉华跟前小声说,“妈妈,他们怎么看着有点吓人啊。” 董玉华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臂,“没事,他们保护你的,别怕。” “保护我?”江栩不懂,“为什么?” 董玉华也不知道怎么解释,燕廷枭担心再出一次意外,只能防范于未然,但江栩显然不记得那场意外。 好在一些售卖夜光兔耳朵的小贩过来了,手里举着荧光棒和夜光气球,江栩眼睛一下亮了起来,燕廷枭冲小贩招了手。 “要哪个?”他问。 江栩指了指兔耳朵,挑好后,马超正要付钱,江栩又喊了声,“等一下。” 她又挑了六个兔耳朵,有粉色黑色红色黄色,还有蓝色,她挑完后,自己从小口袋里掏出钱递了过去,冲燕廷枭说,“我买,送你们。” 你们? 燕廷枭微微挑眉。 就见江栩把拿到手的几个兔耳朵挨个递给了燕卫们和马超,最后留下一个黑色兔耳朵,她递到了燕廷枭面前,“这个是你的。” 燕廷枭:“……” 燕卫们一开始根本没想过要戴这个小女生玩意,包括马超都是一副宁死不屈的神情,结果下一秒,看见枭爷面不改色地将兔耳朵戴到了脑袋上之后,几人登时一副被雷劈的表情,默了片刻,众人全都一声不吭地戴上了。 六个男人,清一色的黑衣,清一色的面目偏冷,有些甚至没什么表情,站在一起显得十分不近人情,又有些让人畏惧,戴上这个发光的兔耳朵之后,莫名多了几分喜感,配上那懵逼的表情,更显搞笑。 董玉华戴了个大红色的,脸上带着无奈的笑。 江栩拿新手机拍了几张照片,随后把镜头对准了枭爷。 燕廷枭在一众人中属于最引人注目的那种,他个头极高,眉目冷硬,一身黑衣显得异常挺拔高大,一头银发更显出几分妖孽横生的俊美,此刻头上多了个兔耳朵,终于削减了那份冷感,多了几分平易近人的烟火气息。 他嘴角噙着一抹笑看向镜头,随后丢了拐杖一步跨过来,把江栩的手机握住了,调成一个自拍的模式,随后揽着她,带着些微凉意的脸贴到了江栩颊边,在江栩错愕的视线中,点击拍摄。 “还不错,回去发给我。”燕廷枭看了眼照片,把手机递了回去,转身接过马超递来的拐杖,走向另一处兜售纪念品的地方。 江栩捂着狂跳的心脏,有些不解地看向手机,照片中戴着兔耳朵的女孩表情很傻很呆,像是被吓到了,眼睛瞪得很大,而边上的男人嘴角含笑,满目皆是温柔。 “小栩,怎么了?在看什么?”董玉华走了过来,手里拿了一根烧烤,“这个东西不太卫生,你还是少吃一些。” 江栩接到手里,“知道了妈妈。” 她抬头看向人群中很是惹眼的枭爷,那头白发很扎眼,而且他一进入其他地方,就恢复了惯常的冷漠神色,眉目冷冽刚硬,从侧面看,鼻梁很高,他正在和店家说话,薄唇一开一合,喉结也随着说话上下滑动着。 大概是察觉到江栩的视线,他正说话间忽然偏头看了过来,那目光却是十分柔和,没有半分和店家说话时的锐利与压迫。 江栩觉得枭爷这个人有些奇怪,对别人很冷淡,但对她很温柔。 她把这话问了董玉华,这次妈妈没说他也是她之前认识的朋友一类的,只是说,“他对你确实很好。” 一行人买了很多吃的,在门口吃完了才走进去,路上江栩察觉到手里被塞了个东西,偏头看见枭爷不知何时走到了边上。 江栩抬手,看见掌心里躺着一只非常逼真的木雕燕子,还是那种黑色的。 “哇,好漂亮。”她惊叹一声,“枭爷,这是送给我的吗?” 燕廷枭点头,“嗯。” “背面还有字,写的什么?”江栩凑着光努力辨认着,“江……” 木加羽。 是她的名字。 江栩并没有多想,只以为送给她所以才刻了她的名字,于是十分欣喜地挂在了自己包上。 一踏进去,就有十几个检查口查票,但此刻所有的查票口都是开放模式,有工作人员站在那热心地为他们带路,还有一行人端着各式甜品和糕点送到江栩面前,供她挑选。 江栩选了个芒果和草莓口味的,随后给董玉华选了个巧克力口味的,最后,她才看向燕廷枭,问,“枭爷你要吃吗?” 燕廷枭看了她手里拿着的两份糕点,低声问,“你吃得完?” “好像吃不完。”江栩憨笑了一下,“我刚刚在外面吃多了。” “吃吧,吃不完给我。”燕廷枭说完冲工作人员挥了挥手,一行人撤了下去。 江栩却是睁大眼,不可置信的样子有些呆萌。 随着越往里走,里面的光线愈发暗了下来,最后只剩地灯泛着幽蓝的光,四面是各式各样的假山石和发着光的珊瑚,大型贝壳横躺路边,里头一颗巨大的珍珠发着璀璨的光,贝壳合上时,光线由亮转暗,音箱里传来鱼类欢快游过去的嬉戏声。 头顶是一面长长的玻璃,里面游动着各种海底鱼类,巨大的阴影过去时,江栩嘴巴张成了o型,指着刚刚过去的那条大尾巴说,“鲨鱼!妈妈!鲨鱼!” 董玉华拿出手机,“看见了,快,妈妈给你拍照。” 江栩赶紧冲了过去,脸上带着这个年纪特有的纯真笑容。 燕廷枭拄着拐杖立在身后的假山璧上,目光柔和地追逐着那道欢快的身影,被身后几个作死的燕卫们偷拍了不知道多少张照片都没在意。 马超也胆大地拿起手机聚焦对准,哪知道,这里光线暗,手机一按拍照,闪光灯咔哒亮了两下,那刺目的光就正对着燕廷枭的脸。 马超:“……” 燕廷枭离开后,原本他站的位置此刻站着马超,边上围了四个燕卫,人手一只手机,对准特助的脸咔咔咔不停拍照,闪光灯不停歇地在那闪着。 戴着兔耳朵的马超被闪瞎了眼,一脸心如死灰。 这一晚,江栩玩嗨了,直到快要出去时,还一脸意犹未尽地冲身后一群肥嘟嘟的小企鹅挥手告别。 路上也不认真走路,低着头看着手机拍摄的海豹表演,她一路都在笑,整个人开心地不得了,连身后的燕卫们都被感染得脸上沾了些笑意,除了眼睛几乎被闪瞎的马超木着一张死人脸以外,所有人都扬着一张笑脸。 董玉华率先走下来,拿着手机忍不住将身后的这群人全部拍了进来。 江栩对着镜头比了个耶,燕廷枭偏头冲她靠得近了些,身后四个燕卫们吊着胳膊的瘸着腿的每个脑袋上都戴着萌萌的兔耳朵,边上马超一张死人脸像是突然发现前方有拍照,面部表情正在起死回生的过程中,只听董玉华咔嚓一声已经拍完了。 马超:“……” 啊啊啊啊土拨鼠尖叫! 一行人坐车回到住处时,才刚下车,一个人影突然跳了出来,“大哥!” 孤鹰站在车前,长舒一口气,“我还以为你不住这里了,等了好久。” “怎么不提前打声招呼?”燕廷枭拄着拐杖走了几步到他面前,偏头才发现门口的阴影处还站着一个人。 他目光刚扫过去,那个人就动了一下,随后几步走到路灯下,冲燕廷枭行了个神仙岛的礼,随后就站在了孤鹰边上——正是之前吵着要跟着孤鹰的独啄,家里开了整整一天的会议,总算同意了这荒唐的请求。 孤鹰轻咳一声,“反正,她要跟着我也没办法。” 燕廷枭没说什么,只是问,“定好去处了?” “嗯,过来跟你打声招呼,准备明天就去环游世界了。”孤鹰看了他一眼,燕廷枭了然地朝马超抬了下手,随后跟着孤鹰往外面走了几步。 “……孤狼伤得挺重的,药医走了,没人给他医治伤口,而且一份饭本来两个人吃就不够吃,念云夫人为了让他活下去,把自己的肉割下来给他吃。” “孤狼没有吃,反而是割了自己的肉给她,两人谁都没吃对方的肉,就那样……死了。” 夜风习习,孤鹰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乱,他纠结半晌,才拍了拍燕廷枭的肩膀,“大哥,以前的事都过去了,放下吧,以后和……嫂子好好生活。” 燕廷枭目光看向别处,沉默了许久,才回头问了句,“药医走了?” 孤鹰愣了一下,“对,还有你们那个戴面具的那个,也走了,我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嗯。” 孤鹰看着他的头发又问,“药医没给你药?” “给了。” “怎么没用?”孤鹰问。 “等她。”燕廷枭看向不远处的车内,江栩正站在后备箱清点自己今天的战利品,表情带着纯真的愉悦和满足。 “啊?”孤鹰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今晚留宿?”燕廷枭往江栩的方向走了几步,回头看着他,“一间?” 孤鹰:“……” 他赶紧伸出手比了个二,“两间!大哥,你想啥呢!我是那种人吗?” “出去住酒店,还是开一间比较好,她一个女孩子跟着你,出了事你负责。” 孤鹰诧异地看着他,“出事?她怎么可能会出事,我出事都有可能,她怎么可能出得了事,外面这些人根本没几个打得过她……” 站在阴影处的独啄听到这里的动静,很认可地点了点头,并朝燕廷枭说,“大哥放心,我会保护好他,不会让他受一丁点伤害。” 燕廷枭:“……” 树上的燕卫3:这特么是拿错男配的剧本了吧?! 树上的燕卫1:这才叫新一代女强人。 树上的燕卫2:什么意思?你嫌小巨人不够强? 树上的燕卫3:小巨人明明是软萌型好吗?和女强怎么能扯得到一块? 树上的燕卫4:萝莉的外表,巨人的心脏。 暗处的特助:…… 第506章 狗狗 第506章 狗狗 “呼叫总部,发现一名可疑男子,脸部戴有面具,核查身份时往西南方向逃跑……呼叫总部……” 警车上的呼叫机一叠声地响着,所有警车出动,满大街寻找那个戴有面具的可疑人。 而此时此刻,那个男人躲在洗手间里的隔间里,将自己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他看不见自己的脸,只是伸出手试探性地触摸了下颊边的皮肤。 那一刻他没有任何知觉,手指像触到了树皮,上面覆满了坑洼的虫洞和凸起的树干经脉,他闭了闭眼,拿出准备好的帽子和围巾围住脸,随后戴上墨镜,推开门往外走。 外面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他第一次无措地站在喧闹的街口,入目是灯红酒绿,入耳是欢声笑语。 一辆公交车驶过,车身贴着夏娜娜的海报,她歪着头,手里拿了一瓶饮料,红绿相间的瓶身,她微微眨眼,眼角的泪痣很是动人。 他在原地又站了许久,等夜色彻底降临,这才低头走向公交车,投了币之后,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了。 司机和乘客都看了他一眼,大概以为他是明星什么的,所以把自己裹得这么严实,他没说话,靠着窗看向外面,夏娜娜越来越红了,高楼大厦到处都是她的横幅海报,市区的滚动屏上还放着她的采访视频。 听不清她说什么,只是隔着玻璃能看见她的微笑。 到终点站了,司机喊了声,靠窗位置的人才惊醒般睁开眼,他很久没睡了,孤狼和念云夫人死后,他看着无人岛的那群人将两人的尸首丢进了林子里喂狼,这才转身离开。 他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可当他走出这片天地时,才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去哪儿,更不知道……什么地方能留下他。 出租车司机打了个哈欠问,“小伙子,这么晚了去那儿干嘛啊?我记得那边很久没人住了……” “嗯。” 司机透过后视镜又看了他一眼,“你不会是明星吧?待会给我签个名?” “不是。” “不是明星,你裹那么严实干嘛?而且大夏天的,你还戴着围巾,不热吗?放心,在车里不用怕,可以摘了松快点。” “不用。” 司机完全没话了,到了地方后拿了钱就把车开走了,开了没多远,车窗里才隐隐飘来一句:“大傻逼,大夏天戴围巾……” 沿着小路一直走,路上没有路灯,但是远远地有一户人家门口亮着灯,那是夏娜娜让人安的声控,夏老爷子大晚上的睡不着,搬了椅子到门口纳凉,隐约听到脚步声,还以为听错了,从椅子上坐起来时,就看见一个身形魁梧的男人远远走了过来。 还没到跟前,夏老爷子就乐了,“你小子活着呐!” 四九低着头站在他面前,伸手抚上自己隔着围巾的脸,声音带着惯有的木讷,却又分明多出一分浅显的放松,“您怎么认出我的?” “就你这傻大个,走路的声音我都听出来了,进来坐。”夏老爷子热络地起来招呼他,“没吃饭吧?屋里有剩饭,不嫌弃就去吃。” 四九点点头,犹豫着伸手想摘下自己的围巾和墨镜,夏老爷子笑了一声,“吃完洗个澡睡一觉,有什么事明天说。” 末了他拍了拍四九的肩,说,“活着最重要。” 四九默不吭声。 是啊,活着最重要。 ** “……宙斯拒绝为人类提供火种,而火种是人类最需要的一样东西,普罗米修斯想出了一个好主意,他拿来一根又粗又长的茴香秆,扛着它悄悄地走近太阳车,太阳车正燃烧着熊熊的火焰,于是他将茴香秆伸进去点燃,然后马上带着闪烁的火种回到了大地……” 低沉的嗓音在安静的房间里静静流淌,看着江栩闭上眼沉沉睡着,燕廷枭才合上手里那本希腊神话书,他坐在那静静地看了江栩一会,小丫头睡梦中带着满足的笑,嘴角弯起,像是沉浸在美梦中。 关门出来时,恰好遇到隔壁开门出来的董玉华,这几天虽然在这里玩得挺高兴,但她有些担心,担心如果以后江栩一直恢复不了怎么办,枭爷是对她很好,可这份好会持续到永远吗? “您有话可以直说。”燕廷枭停了下来。 “如果……她以后一直这样,你打算怎么办?”董玉华纠结许久,还是问了出来。 “我会一直陪着她。”燕廷枭转头看着她,一字一句,“不会丢下她。” 董玉华听出他的话外音,勉力维持着脸上的笑,“好,把她交给你,我就放心了。” 她说完转身进了房间,关上门之后才捂着嘴巴咳嗽了几声。 马超拿着平板跟在燕廷枭身后,“爷,江小姐那两支股从上个月就一直在持续涨,可能和上个月地区暴雨有关,那只医药股涨了十三个点……”说到最后,马超声音里都带着亢奋,“江小姐是真厉害啊,市中心两套房,又投资茶庄,一幅画又能卖个百千万的,还有个江氏集团,加上爷您给的那些,现在算下来,江小姐已经算是小富婆了,爷您就是被包养的小白脸。” 空气静默了一秒。 马超拍了两下嘴,“抱歉,说秃噜嘴了。” 燕廷枭:“……” “孤鹰已经到了济州岛,下一站是冲绳岛,今天发了很多美食图片过来,还有他的个人照,看情况应该是独啄帮他拍的照片。”马超打开平板递给燕廷枭,照片中央,孤鹰头戴帽子,手里拿了个红色的果子,天空低低掠来一只鹰,背景里的其他人都面露惊骇,唯有镜头里的孤鹰笑得十分开怀。 “独啄小姐是真的好好啊,可惜遇上了直男癌。”马超感慨道。 燕廷枭扫了他一眼,“怎么?你看上了?” 马超赶紧摇头,“没有,没有,我就是随便感慨一句,都说女追男隔层纱,我感觉他们这层纱好像刀枪不入的金丝软甲。” 燕廷枭把平板丢给他,“给你放一周的假,找个女人约会去。” 马超:“???” 暗处的燕卫1:啧啧啧,特助居然有一周的假期! 暗处的燕卫2:还可以找女人约会! 暗处的燕卫3:有假期有女人有约会! 暗处的燕卫4:可惜。 暗处的燕卫1:可惜什么? 暗处的燕卫2:可惜他不会去? 暗处的燕卫3:可惜他舍不得枭爷? 暗处的燕卫4:可惜他没女人。 暗处的众燕卫:…… 全听到的特助:…… 这几天,江栩玩遍了各大游乐场,包括海洋馆滑雪场溜冰场,以及跑马场,每天娱乐行程已经足够丰富不说,晚上回来枭爷还会盯着她练字,每晚写二十遍,但是与此同时,枭爷也会给她个小福利,夜里读故事书给她听。 几天相处下来,她早就和枭爷以及马超那几人混熟了,每天早上看他们在花园里忙活着除草时,她也会忍不住拿了铲子进去帮忙——虽然帮的都是倒忙。 “小巨——江小姐!你把我的根铲了!”马超失声叫道。 燕卫们全部回头盯着马超的裆部看了一眼。 马超:“???” 他愤怒地把手里的花茎往众人面前一送,“是特么花的根!” 燕卫们:“哦。” 马超:“!!!” 燕廷枭从外面回来,手里抱着一只灰色纸盒,江栩丢了铲子赶紧迎上去,“枭爷,你去哪儿了?这是什么?” 今天没有外出活动,因为天气阴沉沉的,似乎要下雨。 燕廷枭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抱着手里的纸盒,到了花园才半蹲着把纸盒放了下来。 江栩听到里面的动静,眼睛睁得大大的,纸盒被她轻轻打开,里面躺着一只奶白色的小奶狗,很小一只,脑门上印着黑色的王字。 “哇!狗狗!”江栩冲到屋子里喊,“妈妈!枭爷带回来一只好小的狗狗!白色的!” 她每次看到稀奇的东西总要喊董玉华出来一起看,董玉华在客厅吃完药,用力拍了拍苍白的脸,拍出点血色来,这才噙着一抹笑走了出来。 “枭爷,这是你买的吗?” “你要养它吗?” “它有名字吗?” “它好小啊,它吃什么?” “它吃糖吗?我有糖,可以给它吃吗?” 江栩小嘴叭叭叭一个劲问,眼睛直溜溜盯着纸盒里的狗狗,想碰又不敢碰,可是满心满眼都是喜欢。 燕廷枭把纸盒往她面前推了推,“送你的,名字你起。” 江栩瞪大眼睛,嘴巴都因为惊喜无措而微微张大了,片刻后,她回头去看站在门口的董玉华,可能担心妈妈拒绝,她声音都弱了几分,“妈妈,我,我可以养狗狗吗?” 出乎意料的是,董玉华点头了,“可以。” 江栩开心得直接蹦了起来,“真的吗?我可以养狗狗吗?我可以养枭爷送的狗狗吗?妈妈?我真的可以养吗?” 董玉华无奈地笑,“可以,但你要照顾好它,不能让它生病,不能让它受伤,要保护好它。” “好,我会的,我会把它当做我的朋友。”江栩蹲下来,伸出自己的手轻轻地碰了碰里面的那只白色小奶狗,声音软软地说,“以后我就是你的朋友了,我叫江栩,你呢?要不就叫你小白吧?” 燕廷枭脑海中无端想起沈亦白的发飙现场:“老子他妈不叫小白!谁他妈再喊一遍试试!” 江栩很快摇头自我否定了,“不行,小白好像太普通了,我要给你起个特别霸气的,像枭爷的名字一样听起来就很威风的。” 燕廷枭:“……” 花园里的燕卫4:噗嗤。 花园里的燕卫1:小巨人胆子太大了,拿枭爷的名字和狗比…… 花园里的燕卫2:让我猜猜她准备起什么名字,爱新觉罗.枭? 花园里的燕卫3:我怀疑她想直接用爷的名字,从此以后我们就多了个‘枭爷。’ 花园里的特助:…… 快傍晚的时候,天空下起了雨,乌云很快涌了过来,压在头顶沉沉的,几滴豆大的雨滴率先落下,紧跟其后的是滚滚惊雷,再然后,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花园里新种没几天的花全都打了伞遮住,燕卫们分工明确地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花地,马超在平板上确认各处监控没有盲点之后,这才推门进了客厅。 董玉华和江栩还在客厅吃晚餐,枭爷在半小时之前就进了自己的房间,江栩以为他等一会就出来吃饭,没想到,等了很久,他都没有下来的意思,不由得问边上的马超,“枭爷不吃晚饭了吗?” “嗯,他现在有事要忙,等晚点再吃。” “哦。” 江栩吃完饭乖乖去练字,但是外面时不时有雷声传来,她就害怕得缩到董玉华怀里,“妈妈……我怕……” “不怕,妈妈在。”董玉华搂住她。 纸盒里的小奶狗也发出弱弱的呜咽声,江栩又赶紧蹲过去,轻轻碰了碰它的身体,“你也害怕打雷吗?不怕不怕,我在哦。” 董玉华无奈地叹了口气。 明明自己都还怕着,却还想着去关心那只狗狗。 “妈妈,枭爷是不是也害怕打雷所以躲起来了?”江栩忽然抱着狗狗抬头问。 董玉华被问得一愣,随即失笑,“他不怕打雷的。” “为什么?”江栩好奇地问。 “因为……他是大人,大人不怕打雷。” “那我长大了也不怕吗?”话音刚落,头顶又是一声惊雷,江栩抱着纸盒里的狗狗一起扑到了董玉华怀里。 董玉华摸了摸她的脑袋,“嗯,长大了就不怕了,长大了之后,你就什么都不怕了。” “可是妈妈,我已经长大了呀。”江栩抬眼看对面的一张镜子,在妈妈怀里的女孩不是记忆中的小小个头,那张脸也不是自己熟悉的,就连自己的手和脚都大了好几倍,她的身体早就长大了。 有那么一刻,董玉华几乎以为江栩恢复了,可她又旋即想到,恢复的江栩是不会喊她妈妈的。 “在妈妈眼里,你永远是我的孩子,所以,你害怕了,不管长大了没有,都可以躲进妈妈怀里,妈妈会保护你。”董玉华抱住她,眼角却悄无声地落下一滴泪。 江栩懵懂地点头。 董玉华去洗澡了,江栩悄悄地上楼,路过枭爷房间时,她忍不住轻轻抬手敲了敲门,“枭爷?枭爷?” 里面没人应声。 她又不敢进去,只好转身往回走。 谁知,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燕廷枭脸色极差地倚在门框上,看见她时嘴角露出个极浅的笑,“怎么了?” 江栩不明白那一刻自己的心里是怎么了,眼泪忽然汹涌而出,她不受控地擦着自己的眼泪,有些慌乱地问,“枭爷,你怎么了?” “我没事。”燕廷枭看她哭了,却没有走出来替她擦拭眼泪,只是倚着门框,冲她说,“明天见。” 说完准备关门。 “枭爷……”江栩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 燕廷枭转身就见小丫头手里多出个棒棒糖,“给你吃糖。” 记忆很快和过去的某个时间点重合,那时候小丫头也是满脸是泪地递给他一根棒棒糖。 “谢谢。”他接过棒棒糖,关上门,倚在门后重重喘着气,额头已经是一层薄汗。 暗处马超看了有些不忍,“爷,我们再去找夏神医看看吧,当时只不过少泡一次药浴,我们这次有时间重头再来,一定可以治好的。” “他说过,机会只有一次。”燕廷枭倚在门后,嗓音沙哑,“听天命,尽人事。”他摩挲着手里那根棒棒糖,声音里带了丝缱绻的柔意,“上天对我算是不错了。” 暗处的马超眼睛通红,“爷,江小姐会好的,您也要好好的。” “放心,暂时死不了。”燕廷枭一步一步回到床边坐下,轻轻撕开糖衣,把那根草莓味的棒棒糖递进嘴里。 甜腻的糖分沿着神经末梢缓解了周身那股刺痛,他轻轻闭上眼,任由额头的冷汗静静滑落,房间里添置着壁炉,寂静的夜晚只剩壁炉内传来的噼里啪啦的木柴烧裂的声音。 第507章 磁铁 第507章 磁铁 穆承胤被大雨困在了医院里,本来他今天不需要值夜班,结果,有个同事急着去学校接孩子,他就跟人换了班。 晚上的医院比白天要热闹,不是酗酒驾车就是连环车祸,总之急诊室门口每天都安排十几个保安站岗,以防私了不成功的动手打架。 穆承胤查完房后,回到办公室,给自己泡了杯枸杞,目光掠过电脑时,手指动了动,输入跳蚤两个字。 跳蚤的百科,跳蚤属于蚤目的完全变态类……这东西还称为变态类?穆承胤勾了勾唇继续往下看,跳蚤的各种图片,以及‘身上有跳蚤怎么办,教你一招除跳蚤……’ 他一路往下滑,终于找到了一个类似记事簿的一个软件平台,上面一个用户id名叫跳蚤,括号人称蚤姐。 底下是大篇幅介绍蚤姐的作品,还有一栏是作者的个签,她写了句:我爱这世界,但它不爱我。 穆承胤觉得挺有意思的,这句话看着不像是从蚤姐嘴里说出来的话,但又莫名觉得和她很搭,或许是她空洞的那双眸子,也或许是因为……她说的是实话。 他见证了她亲生母亲当众带人来到她的租房闹着要钱,也见证了她对整个世界都漠不关心的态度。 只是…… 穆承胤不想承认自己对她有点过于关心和在意,这份关心和在意不确定是建立在发生过关系的基础上,还是……自己想要和她长久保持这种亲密关系。 他走神的当口,穆母来了电话。 穆承胤接起电话,望了眼窗外,“妈,下雨天不会有人愿意出来相亲的。” “谁让你相亲了!我是问你,下班没?”穆母的声音听着似乎在很努力地控制着不让自己发脾气。 “没有,今天跟同事换班了。” “天天换班,你该不会在医院有女朋友了吧?病患?还是病患家属?” 穆承胤叹气,“……没有。” “唉算了,我就知道没有,我就是打电话跟你说一声,当初买给你准备结婚的那套房子有人要租,是个女的,我听声音挺年轻的,而且对方没结婚,没孩子,不养狗不养猫,生活安静,不喜欢重金属披头士什么的音乐……” 穆承胤忍不住出声打断,“妈,你现在是要我对租客下手?” “什么下手!说话那么难听!我意思,她那个声音,在电话里听还是很不错的,你不是喜欢听好听的声音吗?不然我把她电话号码给你,你听听看,喜欢的话可以见个面试试。”穆母循循善诱道。 穆承胤一口否决,“不用,不想见。” “她那个声音很像一个明星。”穆母绞尽脑汁地思索,“就是叫什么我给忘了。” “曾志伟?” “……穆承胤你皮痒是不是?”穆母气结。 穆承胤翻了翻边上的医案,制造出声响,“我现在很忙。” “人家后天去看房子,满意了就直接签合同,我跟你爸后天有事,你替我们去吧,那边钥匙问物业要。”穆母匆匆说完挂了电话。 没一会又打过来补了几句,“地方你知道在哪儿吧?我记得你以前还有东西在里面,你收拾收拾,把不用的全部收拾出来,后天人家看完房子,应该准备直接住的。” 东西? 穆承胤实在想不起来自己有没有去过那套房子,想来是自己还没毕业的时候,穆母就购置下的一套房产,还自作主张地把他的东西都搬了一部分进去。 窗外雨声淅沥,穆承胤合上手机,偏头看着面前的电脑,犹豫间,手指已经点开了一个链接,是蚤姐的早期第一部作品,书名很特别,叫深渊里的跳蚤。 ‘他今天又喝酒了。’ 开篇的第一行字让穆承胤眼角狠狠一跳,这种直觉下的触发反应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等他一目十行扫下去时,这才发现自己过于反常的反应不单单是因为这行字开头的那个‘他’字,更多的是因为,他直觉这篇文是真实发生过的。 是发生在蚤姐身上的故事。 “穆医生,37号床的病人……”小护士急急推门进来,还没把话说完,就被穆承胤脸上的表情吓到失语,她第一次看见穆医生这样可怕的表情,眼神深沉阴鹜,手指紧握成拳,面颊绷紧,瞪着眼前的电脑,神色骇人。 “什么事?”穆承胤站了起来,脸上平静无波,小护士不由得怀疑自己刚刚看花了眼。 “37号床的病人呕吐腹泻,让您过去看看。” “好,我现在过去。”穆承胤站了起来,走出去的时候,身后的小护士才追了几步,指了指右手边的方向提醒道,“穆医生,37号病床在那边。” 穆承胤面色不变,“嗯。” 小护士忍不住问,“穆医生,出什么事了吗?你脸色有点……不太好看,是不是病了?” “我没事。”穆承胤调整了下呼吸,这才推开病房门。 身后小护士赶到护士站冲其他护士们聊闲话: “你不知道,我刚刚推开穆医生的办公室门,看见他那个表情,吓死我了……” “什么情况?” “不知道啊,我以为他生病了,但是看着又不像。” “什么表情?” “就是……反正特别吓人,眼睛都瞪了出来。” “会不会是郝医生临时让他顶班,他不高兴了?” “不是,穆医生不是这样的人,他如果不乐意,没人能强迫他顶班,我觉得不是为这事儿。” “那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不知道,只要不是关于女人的就好。” “想得美,搞不好就是为了女人。” 护士站的小护士们叽叽喳喳好不热闹,穆承胤给病人检查完身体过后,开了药,又观察了半小时,这才回到办公室坐下,目光一触到电脑屏幕,脑海中不由得浮现一个画面。 弱小的女孩被醉酒的继父残忍地灌下一瓶啤酒,撕下了她的衣服,用恶心的双手触碰她……穆承胤五指紧握,底下很多人评论说被虐死了,求作者大大不要这么虐,可他却直觉地知道这件事是真实发生在蚤姐身上的。 那个女主人公小冉就是她,而那个开篇第一行字就出现的那个‘他’,就是她的继父。 ‘他骗妈妈说我脱衣服勾引他,还说以后只爱妈妈一个人。爱是什么?是恶心的唾液还是呛鼻的啤酒,还是那双恶魔的手……’ ‘医生伯伯给我上药,给我吃饭,我不想回家了。妈妈带我回家了,还砸了医生伯伯家的电视,骂他不要脸,为什么要骂医生伯伯,明明最不要脸的人就在她身边……’ ‘我一个人出来了,妈妈说我是扫把星,让我有多远滚多远,还让我永远不要回去,为什么呢?我不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吗?’ ‘医生伯伯搬家了,我不知道去哪儿,他们说医生伯伯到了这里,我就来了,但是茫茫人海,我再也没有遇到过他,他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牵挂,比妈妈更像妈妈。’ ‘活着到底是什么,我从小就不明白,长大了依然不明白。’ 最后一页结束,穆承胤看了眼发表日期,是八年前。 那时候她有多大? 穆承胤不敢想象。 十几岁大的半大孩子,在网上将自己的过去全部纪录了下来,底下一群人却把它当做是小说,看得津津有味,穆承胤一时不知道是该心疼蚤姐,还是该恼火那个该死的继父,还是该痛斥底下这群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叽叽喳喳喊着虐得心疼的读者们。 他像是被人灌下了一口岩浆,五脏六腑烧得滚烫,那种情绪浓烈炙热,发酵时整个神经都崩了起来,等他打开窗户吹到外面的冷风时,皮下的肌肉才霎时松懈下来,后脊也浮了一层冷汗。 他眼前再次浮现蚤姐那双空洞的眸子。 耳朵里有道沙哑的烟嗓缓缓地说,“我后悔来到这世上,可能妈妈也后悔生下我吧,不然怎么会让我去死呢。” 轰隆的雷声落下,照出窗户上穆承胤苍白的一张脸。 他转身拿起桌上的车钥匙,连身上的白大褂都没脱下就匆匆地赶往车库,身后小护士们惊声叫道,“穆医生?你去哪儿?” 穆承胤头也不回,“我一小时后回来!” 大雨滂沱,这个时间点,路上车流虽然不堵,但车速显然都慢了下来,穆承胤面上不动声色,手指却焦躁地在方向盘上握紧又松开。 他开车径直到了枣姐的小区公寓,门口的保安大概认出他,开了门让他进去,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穆承胤却看也不看,直接把车开了进去。 电梯没人刷卡他上不去,他偏头看了眼安全通道楼梯,二话不说一大步就跨了三层,等爬到十楼,整个人已经微微有些喘。 他喘着气去敲门,很久之后门内才出来个陌生的男人,“你找谁?” 穆承胤愣了一会,面前的男人不像枣姐的菜,而且穿着白色大爷汗衫,有点肥胖,脸上也戴着眼镜,年纪偏大,他没法把这人和枣姐联想到一起。 里面又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外面谁啊?” 穆承胤终于意识到什么,“之前住在这里的人呢?” 那个男人“哦”了一声,“你找之前的租户啊,我不知道,我们新搬来的,昨天刚搬进来的,之前的租户没见过。” 穆承胤朝门里看了一眼,屋里的东西被重新收拾过,之前被摔的到处都是碎玻璃的地板,此刻也干净得一尘不染。 “打扰了。”穆承胤收回视线,神色不知道是失落还是失望,他转过身靠在墙上徐徐喘着气。 门内的男人冲房内的女人说了句,“不是找我们的,是找他女朋友的吧。”说着关上了门。 穆承胤靠在墙上,听着那人说的那句女朋友有些想笑,但他没能笑出来,抬腕看表,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他呼出一口气,正要走向电梯,就见电梯门一开,里面走出个保安,“哎,兄弟,我刚刚喊你呢,她走了,你是来找她的吧?” 穆承胤应了声,没多说什么,进了电梯,准备开车回医院。 “她搬家了,新家估计还在找,我也不知道,我就是上来跟你说一声,你没她号码吗?还是她搬家没跟你说?”小保安问。 穆承胤说,“别跟她说我来过这里。” “哦,行。”小保安爽快地答。 穆承胤走出电梯之前忍不住问了句,“她带过几个人到这里?” 保安没听懂,“什么?你说她朋友吗?” 穆承胤后悔问了这个问题,绷着面颊往外面走。 “还真没有,你是她带来的第一个男性朋友。”小保安说完笑了一下,“你们乍看还不怎么搭,但是站到一起就很有那种感觉。” “什么感觉?” “就是那种像磁铁一样,到一起了就会觉得你们很般配,很适合。”小保安抓了抓头发,“我形容不上来。” 雨势依旧很大,穆承胤上车之前,冲小保安说,“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小保安愣了一下,穆承胤已经开车走远了,瞬间只留下一对车尾灯在雨幕下闪烁。 小保安回到保安室才愣愣地自言自语,“不是的话,那大晚上冒着这么大雨过来找她干嘛啊?” 穆承胤上了车才发现自己出来时忘了拿外套,白大褂沾了不少雨水,凉丝丝贴在身上难受得很,他开车一路回到医院,闷不吭声拿了衣服进员工浴室冲了个澡。 出来时,头发还在滴水,他拿了毛巾一手擦头发,一手挽着自己的脏衣服回到办公室,路上经过护士站,小护士们察言观色都没敢上前搭话。 只有一个弱弱地说了句,“穆医生,小心感冒。” 然而,平日里总会和人打招呼的穆医生此刻浑然像是没有听到似的,径直走向自己的办公室,甚至还忘了关门。 第二天早上换班时,小护士路过穆医生办公室,才发现办公桌后的穆医生脸色不对劲,惊讶地问,“穆医生,你,你是不是感冒了?” 穆承胤把电脑关了,闻言摸了摸额头,“可能吧,我回去睡一觉,后天我休息,有事打我电话。” “好。” 第508章 茶香 第508章 茶香 段木央万万没想到会再遇到秦家叶,更没想到会是在这么个情况下——眼下秦家叶作为大客户,正坐在主位,而边上三三两两坐着几个主要负责人。 芙蓉茶庄的茶叶,第一茬算是亏本生意,茶叶长势不是很好,段木央需要提前把买家找好,江依负责联系了几个,后来茶市那边发来消息说,外市有个想买茶叶的,不分好坏都要,于是段木央就带上江依一起过来了,却没想到,刚到包间坐下,就对上了主位的秦家叶。 真的是——大写的尴尬。 她甚至心里做了个比较,还不如面对江逸城。 秦家家大业大,随便转行做个什么茶叶生意并不难,但是段木央没想到,天大地大,两人居然能再次碰上,不知道是孽缘还是孽缘。 出于礼貌,她没有翻脸走人,而是打了招呼坐下来,静静听江依介绍茶庄的茶叶,包括茶庄的历史文化,以及那些劳动的工人等照顾茶树的日常注意事项。 不管秦家叶选不选择购买,她是决定不卖给他了。 几个负责人还在讨论,秦家叶却是不吭声,只是隔着桌子看向段木央,两人算起来小半年没见过面了,秦家叶没什么变化,起码看着人模人样的。 段木央却是变了很多,她这几个月天天在外跑,皮肤虽然没有江依黑,但真的晒成了小麦色,已经和白彻底拜拜了。 但是健康的麦色却显得她整个人很有活力,她脸上洋溢着自信和稳重,自从认识江栩以来,到接触的这些事,每一件事都足以让她更稳重些,到现在为止,她没有再见到秦家叶那一刻甩脸走人就足以体现她的成长。 江依去洗手间了,几个负责人也相继招呼着去洗手。 段木央一直发呆,等她回过神时,包间里只剩下她和秦家叶。 抬头间,就见秦家叶冲她露齿一笑,“我还以为你不打算抬头看我了。” 段木央公事公办的口吻说,“抱歉,可能没必要谈下去了,反正我们也不可能合作。” “为什么?”秦家叶看着她问,“你觉得我不会跟你们合作?” 段木央纠正道,“不,是我不想跟你合作。” 江依去洗手间的路上觉得怪异,于是给堂哥江逸城发了消息,“不知道为什么,木央姐今天见到客户有点反常,一句话都没说。” 江逸城知道她们今天去外市见客户,本来有点担心,但是江依跟着,而且两人选了个离警局很近的酒店,一有问题可以立马报警,他这才算稍微放心。 看见江依的短信,江逸城直接回了电话过来,“对方负责人叫什么?” “有三个负责人,还有一个好像是老板,名片叫秦家叶,秦始皇的秦……” 江依还要再念,江逸城打断了她,“我知道了,别让那个人靠近段木央。” 江依茫然又惊惶,“怎么了大哥?那人不会是……坏人吧?” “难缠的一个人。”江逸城蹙眉,“可能会缠着段木央,你想个办法别让他们单独相处。” 江依握着电话一惊,“天,那我得赶紧回去,我刚出来上洗手间,搞不好他把几个负责人也支开了。” “发个定位给我,我开车过去。”江逸城挂了电话。 江依想了想给他发了个定位,随后赶紧往包间里跑。 刚推开门,就见秦家叶攥着段木央的手腕,段木央皱着眉说,“你放开!” 江依热血上头,立马冲过去,一把推开秦家叶,她是干惯劳力活的,这一推生猛无比,秦家叶直接被她推了个踉跄,摔到了墙上,还带倒了两把椅子。 段木央都看愣了。 江依却是摆开架势拦在段木央身前,冲秦家叶梗着脖子道,“你对我嫂子做什么?!” 段木央:“?” 秦家叶猛地扭头看向段木央,“你结婚了?!” 段木央到嘴的那句没有瞬间咽了下去,点了点头,“是。” “你嫂子?”秦家叶又猛地看向江依,“你姓江?你大哥难不成是江逸城?” “对!”江依叉着腰,气势十足地冲他喊,“要是被我大哥知道你欺负嫂子,肯定要给你好看!” 秦家叶椅子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西服,冲段木央说,“别骗我了,你要是结婚了,怎么会连戒指都没戴,还是说,你打着结婚的名义,实际上是看客户质量,遇到好的就留着,遇到不好的正好用来打发?” 段木央气得浑身发抖。 江依也气得不行,“你说话给我放尊重点!” “段木央,别跟我来这套,我当时以为你们在一起了,就挺生气的,后来想了想,你不是那种人,就算……你们在一起过,但现在江逸城那个德行,你是肯定看不上了,你不知道吧?他不是江远山的亲生子,他是他妈和别的男人生的野种,被赶出江家了,听说现在还是个瘸子……你不可能和那种人……” 秦家叶话没说完,就听段木央冷声道,“怎么不可能?!我告诉你秦家叶,江逸城就算瘸了,他光明磊落充满正义,想和他结婚的人多了去了,我就算想嫁,他还要考虑要不要娶我!不像你,你就是个躲在背后说人坏话的小人!” “你凭什么宁愿嫁个瘸子也不愿意嫁给我?!”秦家叶暴怒地站到她面前,“我比他差什么?!他没我有钱!没我身体健康!更没我这么喜欢你!” “他对我好。”段木央心情奇异地平静下来,脑子里不由自主回想起和江逸城经历的事,说起来像是在心里藏了许久一样,“和他呆在一起,很有安全感,他就算瘸了,在我心里也很完美。” 外面的负责人听到动静也都赶了过来,段木央拿起包拽着江依转身离开,身后负责人还在喊,“江小姐?段小姐?这是……怎么了?” 秦家叶怒吼一声,“滚——都给我滚——” 外市到杨市开车要三个多小时,段木央今天开车过来有些累,跟江依两人在酒店开了个房间住下了,傍晚两人还去茶市转了转,看看这边的市场供应最多的是什么种类,也好做个研究。 江依一路上都在发消息,段木央几次问她在干嘛,她都遮遮掩掩说没干什么,段木央顿时误会了,“你是不是偷偷恋爱了?” 江依闻言却是松了口气,“没有。” 她这个反应倒是让段木央很好奇,“你怎么好像松了口气的感觉?” “啊?有吗?”江依装傻,随后趁着段木央没注意,又继续给江逸城发送——【她真的那么说的!大哥,我发誓!以上所说句句属实!你快来啊!】 段木央没再管她,两人晚上回去时,就在酒店楼下简单吃了点,正吃着饭,江依眼睛已经看到江逸城从外面大厅进来了,与此同时,段木央也看见了秦家叶,她正皱眉准备站起来带江依离开,就被江依拉起来往门口的方向推,“木央姐!去!” 江依看段木央脸色不好,还以为她不高兴见到江逸城,结果顺着段木央的视线一回头才看见秦家叶不知何时坐到了离她们不远的位置正在点餐。 江依想了想,附在段木央耳边说,“木央姐,我有个主意,但是你得配合,以后就可以一劳永逸了。” 段木央被推了个踉跄,脑子里还回荡着江依那句——“去,抱住他,吻他!” 谁?! 吻? 谁吻? 她她她吗? 吻谁谁谁??? 还没来得及问上一句,抬头就看见江逸城拄着拐杖从大厅过来了,他一身白衬衫,领口解了两颗,露出修长的脖颈,江逸城是偏阳光型的男人,只不过近来发生了太多事,让他眉间多了分郁气,好在这几个月他已经将过去的种种不堪全部淡化成往事,如今面上已经完全看不出曾经的郁郁,反而平添了几分稳重感,就比如此刻,他拄着拐杖从大厅往里走这段路,步伐不急不缓,身上衬衫熨帖,加上那张不俗长相,刚进来就吸引了不少女性的目光。 段木央也有些恍惚,她发现自己错了,江逸城在大众视线里一直是自信的,只不过在感情方面却是某种程度的近乡情怯,到了她面前才会觉得配不上她。 她忽然又想起秦家叶刚刚说江逸城种种不堪时,自己心底的愤怒,江逸城是那样好的一个人,秦家叶连他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可是,自己为什么那么愤怒? 作为朋友?作为江栩的朋友? 还是说……冥冥中,她其实对江逸城是有感觉的,只是一直不清楚? 段木央踉跄了下才站稳,脚步却不由自主顺着惯性跌出去的方向又走了几步,江逸城也拄着拐杖过来了,两人站在大厅中央,虽然算不上多么惹眼,但男才女貌,不少人都以为是求婚现场,不由得都停了下来朝这个方向行注目礼。 ——“去,抱住他,吻他!” 耳边再次浮现江依的话。 虽然目的不单纯,但是此时此刻也没有别的办法能摆脱掉难缠的秦家叶了。 段木央红着脸走过来,直到停在江逸城面前,这才踮着脚凑了过去。 一个吻而已。 可是,当她准备实施的时候又忽然后悔了,但此刻这个姿势非常尴尬,她踮起了脚,正处于要往前凑的过程,江逸城拄着拐杖,目光笔直地看着她。看见她主动凑上唇后,他丢了拐杖,单手搂住她的后背,低头吻住了她。 整个大厅的人都沸腾了起来,吹口哨的吹口哨,鼓掌的都有,还有不少女性红着脸尖叫,江依赶紧掏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身后秦家叶狠狠摔了杯子。 段木央还是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吻——不,虽然准确来说,是她准备去吻,后来被江逸城占据主动权,但是……但是……但是好多人啊啊啊啊啊啊! 段木央脑子里乱哄哄地想,完了完了,她的初吻。 而且江逸城好会吻啊,业务这么熟练,以前是谈过很多吗? 还有,为什么小说里形容男人嘴里是淡淡的薄荷烟味,到了他这里,口腔里是淡淡的茶香啊,等会,口腔? 段木央被松开时,整个脑袋都是晕乎乎的,舌……舌吻? 她整张脸陡地爆红,几乎是慌乱地看了眼江逸城,随后捂住嘴,耳朵都立马红了起来,正要转身走人,肩膀却被江逸城搭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喑哑,“我的拐杖,帮我捡一下。” 段木央“哦哦”两声,赶紧低头帮他捡起拐杖,递给江逸城时,手顺势被他握在掌心。 “段木央,”他开口,声音温润,“你没事就好,我一路上都在怕赶不及。” “赶不及什么?”段木央脑袋还有点昏沉,问话时也不敢抬头看,整张脸红得像煮熟的虾。 “我怕你被欺负,更怕……”江逸城握住她手的力道紧了一些,“你会答应他。” “嗯?”段木央不解地抬头,触上江逸城的眼睛,又飞快地低头,“我答应他什么?” 她的脑子似乎终于运转了,终于明白他的意思,立即抬头反驳,“怎么可能啊。” 只是江逸城怎么会过来,又怎么会知道秦家叶在这里? 头顶江逸城又落下一句话,“我不用考虑。” “什么?”段木央听了个没头没尾的话,有些莫名,她的情绪已经缓和得差不多了,可以抬头直视他的眼睛了,但是不能看他的嘴唇。 江逸城嘴角微弯,“如果你想嫁我,我不用考虑,我可以随时和你结婚。” “啊?”段木央愣了一下,随后血色从脖颈蔓延到脸颊,再到耳朵尖儿,她整个人的脸都发烫到不行,回过头冲身后喊了声,“江依!” 江依高举菜单挡住脸,还冲江逸城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段木央手忙脚乱地解释,一抬头触到江逸城的眼睛就慌乱到不行,整张脸红得厉害,“她……她还说什么了,你别信,我……” “晚了。”江逸城拥住她,“段木央,你说的话,我都信了,不管是真是假,既然你说了就要负责,你还亲了我。” 段木央:“???” 她忘了从怀抱里挣扎出来,而是惦记着之前的那个疑问,却碍于周边人太多,所以问话声音很小,又暗含几分羞耻,“大哥,我还没说,你,你,你那个那么熟练,你肯定……” “没有。”江逸城明白她说什么,低低笑了一声。 段木央下午之前还夸江逸城正人君子刚正不阿光明磊落充满正义,此时此刻就把人想得那叫一个衣冠楚楚人面兽心。 “我不信。” “真的没有。”江逸城无奈,又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说,“不信你再试试。” 段木央:“???” 说好的光明磊落充满正义呢? 第509章 你好 第509章 你好 当天晚上江逸城在段木央和江依的房间隔壁另外开了个房间,但是入住之前,他拄着拐杖走向了秦家叶。 这个目睹了段木央和一个瘸腿男人拥抱接吻的残酷现实的男人如今还稳稳坐在餐桌上,只是拿着餐具的手背绷着青筋,看见江逸城过来时,有那么一刻,秦家叶很想把手里的叉子戳进他心口。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对段木央有那么深的执念,就好像上一辈子他造了什么孽似的,从遇到段木央那一刻起,他就疯狂地想把她娶回家。 可为什么……段木央宁愿选择一个无权无势的瘸子,也不选择他?!为什么?! 秦家叶嫉妒得发狂,他双目赤红地瞪着江逸城,“一个瘸子也妄想能娶她?!你以为你们能长久?!她是可怜你!你不要把别人的怜悯当做是爱情,江逸城,你这人心气比天高,怎么能忍受一个女人是因为怜悯你所以才跟你在一起呢?” 他以为江逸城会愤怒,结果万万没想到江逸城十分温和地笑着说,“能啊。” 秦家叶听到这话险些把自己气半死,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几步站到江逸城跟前,两人个头相当,面对面互相瞪着,空气里隐约有火花四溅,似乎两人下一秒就能打起来。 段木央几次想过来,都被江依死死拉住,嘴里还念叨着,“没事,大哥去解决问题的,你放心交给他,不要过去……” 江逸城轻轻拍了拍秦家叶的肩膀,“秦家叶,相识一场,我给你个忠告,别再招惹她。” 秦家叶咬着牙,“你为什么就喜欢跟我过不去?你真的喜欢她?是不是因为我喜欢她,所以就跟我抢?江逸城,我们同学一场,我其他可以让给你,段木央不行,你把她让给我……” 江逸城冷漠地看着他,“秦家叶,你知道段木央为什么不喜欢你么?你把她当做物品,一个可以娶回家供起来的物品,而不是一个活生生有性格有情绪的人。” “我没有,我……”秦家叶语塞,“我只想把她娶回家,好好照顾她,对她好……” “你觉得段木央甘心呆在家里相夫教子操持家务?”江逸城冷笑,“你根本不了解她,她不是那样的人。” “哪个女人结婚了以后不呆在家里做家庭主妇!?”秦家叶不满地质问他,“你又不是她,你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 “因为我了解她,我知道她不愿意,我也不会让她结婚了以后当个家庭主妇,我会尊重她的所有决定。” “冠冕堂皇!你就是用这些话骗了她吧?!”秦家叶不屑地冷哼,“我告诉你!你们就算结婚也会离婚!我诅咒你们永远不能在一起!” 说完他把桌上的酒一饮而尽,回头又深深看了一眼段木央,这才转身走了。 秦家叶走了一半,肩膀被人拍了拍,他回头时,不设防地被一拳击中面部,整个人仰面躺倒在地上,耳边是拐杖的敲击声,随后是脚步声一步步传来,紧接着江逸城蹲了下来,低头看着他说,“我一个男人自然不介意诅咒,但你当着女人的面发这样的诅咒,实在是恶劣至极,秦家叶,我虽然看着好说话,但不代表没有脾气。” “下次再让我看见你骚扰她,那时候就不是一个拳头能解决的事了。”江逸城压低了声音,目光发狠,“秦家叶,你懂我的意思。” 毕竟是在酒店,到处人来人往,有人看见这边打架,早就呼叫了保安过来,然而保安还没开始过来,打架的两人已经散了。 江逸城拄着拐杖回到段木央和江依吃饭的那张餐桌,问了句,“你们吃完了吗?” 江依点头,又想起什么似的问,“大哥你没吃饭吧?我找服务员去。” “招手就行,你干嘛去?”段木央拉了一把,没拉住江依,眼看着她几步冲到了服务员跟前,点了几个菜,又朝洗手间的位置指了指,一眨眼就消失没影儿了。 段木央知道她这是给他们两人提供独处空间,但是……眼下真的是不管怎么看怎么尴尬的场面,段木央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打破沉默。 倒是江逸城拿起新筷子,简单吃了几口饭,才说了句,“抱歉,来的路上很急,没顾得上吃饭。” 段木央一听这话,立马拿起边上的茶壶给他添了杯茶。 “我不知道你会过来,不是,我意思是,你没必要过来,和秦家叶就是碰上了而已,我们也没打算合作,今晚住一晚,明天就回去了。”段木央情绪恢复差不多了,这才抬头看着他。 “我不放心。”江逸城喝了口茶,才看着她低声说,“一路上都在担心你。” 段木央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一颗心又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我……我没事。”她低头摆弄面前的勺子。 “嗯。” “我……我不是怜悯你,你……你不要妄自菲薄,你很厉害的,而且人品高尚,我觉得你是个很好的人,反正他说的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 “嗯。”江逸城轻轻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段木央有点傻了,秦家叶那么说他,他不生气就算了,竟然还能笑出来? “我本来就没放在心上,现在看你这么安慰我,心里很开心,就笑了。”江逸城语气虽然淡淡的,但脸上确实带着一抹浅笑。 段木央不知道怎么把话题引到刚刚那个暗含目的的吻上来,想解释说那个是为了摆脱秦家叶,可……自己却怎么都开不了口。 “和我试试。”江逸城放下茶杯,看着她说,“如果我不合适,你就提分手,怎么样?” 段木央突然就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良久,她摩挲着手里的勺子,说,“……好。” 抬头时,才看见江逸城笑容明亮,她也不自觉露出个笑,躲在一边的江依趁机拍了几张照片,咔咔声不绝于耳。 晚上段木央回房间时才发现江依把门锁了,不仅如此,还把自己的包丢在了隔壁江逸城的房间。 段木央整个人是大写的懵。 江依隔着门循循善诱,“木央姐,我觉得那个人肯定还没死心,晚上肯定还会再来的,你住这里不安全,你还是住隔壁吧,大哥在你也放心点。” 虽然话说得没毛病,但段木央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直到隔壁江逸城打开门,冲她侧了侧身,“进来吧,两张床。” 段木央红着脸扑在门上大吼,“江依!你给我赶紧开门!” 走廊上不少入住的客人都抬眼看了过来,段木央装死捂住脸,手腕一紧,抬头一看,整个人已经被江逸城扯到了隔壁房间。 “两张床,别担心晚上我会做什么。”江逸城把门关上后,把拐杖放在一边,单手解了自己纽扣,回头看了她一眼,“你要是怕,可以拿它防身。” 段木央看了眼那根拐杖,出于礼貌摇了摇头。 之前两人共处一室,还是在江依的病房,那会好歹还有个江依,可这回是在酒店……虽然两张床,可是,段木央还是第一次和男人在一个酒店房间…… 江逸城洗完澡出来时依旧穿着衬衫长裤,坐在椅子上的段木央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她还真的挺担心看见一个只系浴巾的人出来。 江逸城扶着墙走了几步,段木央看见了赶紧把拐杖递了过去。 “谢谢。”江逸城拄着拐杖坐到床上,开始隔着裤子给自己的腿部进行按摩,因为之前躺了许久,肌肉都有些萎缩了,虽然有人按摩,但收效甚微,不如能下地活动的正常人,江逸城之前看见自己那条萎缩的腿时,曾经愤怒得摔了拐杖。 可生活还要继续。 江栩那个样子,江柔还在戒毒中心,王雪华还在坐牢,江远山已经深埋地下,他身后没有旁人了。 未来路上只剩他一人披荆斩棘。 他很累,但他不敢休息。 他连唯一喜欢的人都不敢主动靠近,担心祸害了别人一辈子。 如若不是这一次秦家叶突然出现,怕是江逸城这辈子都不会做出今晚出现在酒店大厅里时那个举动来。 “段木央。”黑暗中他出声喊她的名字。 段木央惊了一下,“嗯?” “晚安。”他说。 “……晚安。”段木央轻声回,她背对着他,过了很久,才敢轻轻侧身回头看了眼,壁灯下,江逸城面朝她的方向侧身躺着,眼睛闭着,似是睡着了。 和他恋爱吗? 段木央目光滑到他的嘴唇,不由自主想起那个吻来,不由赶紧背过身,捂住自己发烫的脸。 完了完了,江栩以后要是知道了怎么办? 她拿她当朋友,而她却想当她嫂子??? 完了完了。 段木央整张脸埋进被子里,这一夜睡觉做了乱七八糟什么梦都有,早上醒来时还有些不知身在何处的茫然。 江依出声喊,“木央姐?” 段木央回神看了她一眼,又忽然看了眼隔壁床,“哎?他人呢?” “很早就起来了,去开视频会议了,还买了早点放在桌上,让我们吃完直接去车上等他。”江依说完又拿了一个盒子递过来,笑眯眯地说,“大哥一早去买的,说是今天第一天的礼物。” 段木央愣了一会才听明白这个第一天指的是恋爱第一天。 礼物? 她拿到手里打开盒子看了眼,是一件青绿色长裙,下摆和袖子是白色,这个组合颜色十分鲜亮又漂亮,她很喜欢。 “哇好漂亮!”江依在一旁拍了几张照片。 段木央偏头看了眼,“你一直在拍什么啊?照片?” “是啊,昨晚你们亲亲的照片我也拍了,你要看吗?”江依问。 段木央:“……” 她拿了衣服进了洗手间,没几分钟换完了出来,江依冲她竖起大拇指,又拿起手机对准她拍了几张照片。 江逸城这个人真的很细心,昨晚洗完澡出来时,段木央只穿了浴袍,因为没带换身衣,本来打算第二天穿昨天的衣服回去的,所以还把衣服挂在了衣架上,谁知道他今天就买了新裙子来。 江依冲她笑了一下,“木央姐,我也有份的。”说完扯了扯自己身上的黑色裙子,“大哥说我太黑了,不能穿太亮。” 段木央:“……他这么直接的吗?” 江依想了想说,“可能稍微再委婉点,他跟我说,穿黑色能显得我稍微白一点。” 段木央:“……” 这特么叫委婉一点? 两人临出门前,江依去了洗手间,段木央赶紧拿起她放在桌上的手机,输了密码点进相册,翻了好久终于找到那张大庭广众之下亲亲的照片,这张照片再次提醒了段木央昨晚那令人羞耻的一幕。 还没来得及点击删除,就听一道声音说,“木央姐,你删了也没用,我昨晚已经发给大哥了。” 段木央:“……” 这一天,段木央更新了一条朋友圈。 坐在车内的江逸城合上电脑,拿起手机点进段木央的对话框,刚准备发个消息,就收到江依的一条信息:【快看木央姐的朋友圈】 江逸城退开对话框,点进朋友圈,就看见段木央发了条文字动态,上面寥寥只有一行字: 新的一天,你好。 江逸城在底下回复:你好。 合上手机没多久,段木央和江依从酒店里出来,一身青绿色长裙的段木央很亮眼,她径直穿过一段路,酒店门口的车不少,她搜寻了一圈认出江逸城的车牌后,提着包朝他的方向走来,脸上带着柔柔的笑意。 那一瞬间,江逸城觉得,她像是携着一束光踏进了他的心里,照得他整个人散发出一股暖意。 “木央姐,你看朋友圈。”江依捅了捅段木央的胳膊。 段木央“嗯?”了一声,左右看了看车流,随口道,“上车再看吧。” “那你看我的吧。”江依把自己的屏幕递了过去,段木央随意扫了眼,然后目光定住,又仔细看了一眼,就看见最上方江逸城更新了一条新动态,上面写着: 【新的一天,你好。】 段木央:“……” 她赶紧点开自己的朋友圈,果然发现自己刚发朋友圈没多久,江逸城几乎是在同时也发了这么一条。 而且两人底下很多共同好友一水的评论: 【恭喜恭喜!】 【啊啊啊这是结婚了?!恭喜!!】 【不,我怀疑这是恭喜家庭新成员的方式,该不会是有了?恭喜!】 段木央正要回复不是并没有谢谢大家关心,官方客套又礼貌,然而不等她行动,就见江逸城在自己的评论区底下统一回复:【并没准备要孩子,如果有好消息,会告知各位,谢谢大家祝福。】 段木央:“……” 啊啊啊啊啊啊啊!为毛说得那么直白啊!谁要跟他生孩子啊!! 第510章 克服 第510章 克服 燕廷枭从房间里出来时,才发现门口蹲着个人。 江栩缩成一团就靠在门边,穿着粉色睡衣,半张脸露在外面,睫毛纤长,乌黑的长发披在肩后垂到了地板上。 她像只小猫咪一样睡得很香,呼吸一起一伏。 马超在门口轻声道,“五点多就在这了,问她也不说话,就蹲在这里。” 燕廷枭摆摆手,马超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贴在墙上的燕卫们也相继消失,整个长廊只剩下站在那的燕廷枭和蹲在门口的江栩,空气安详静谧,雨后的空气透过打开的窗户渗透进来,掺杂一丝花香,伴着阵阵鸟语,似乎能嗅到大自然的味道。 江栩朦胧地睁开眼,忽然看见面前贴着一张放大俊颜,她讷讷地喊,“枭爷?” 燕廷枭揉了揉她的脑袋,“在这里干嘛?” 江栩似乎还没睡醒,低头看了眼自己,讷讷地问,“我……在这里干嘛?” 燕廷枭犹豫着看了她一眼,“江栩?” 江栩点头,“嗯。” 燕廷枭不确定了,他抬起她的下巴,直视着她的那双眼,问,“我是谁?” 江栩茫然了一秒才回,“你是枭爷。” 不是她。 燕廷枭松开手,目光温柔地看着她,“你不记得自己为什么到我门口?” 江栩摇摇头,“不记得了。” “那还记得什么?”他问。 江栩皱起小脸想了想,忽然面色一白,抓着燕廷枭的袖子说,“着火了。” “做噩梦了?”燕廷枭确认。 江栩点头,“很大的火。” “没事,是噩梦。”燕廷枭拉着她从地上起来,“下去吃早饭吧。” 江栩顺从地牵着他的手,走到楼梯拐角时才说,“枭爷,我梦见你死了。” 燕廷枭脚步顿住,转身看着她,终于明白她昨晚不是梦见着火,而是想起了之前的那场车祸。 “还有呢?”他问。 “你的头发。”她伸手指了指,“你的头发在梦里是黑色的。” 燕廷枭看着她问,“梦里你和我说话了吗?” 江栩低头想了会,才说,“说了,但我不记得了。” “想不起来就不想。”燕廷枭牵着她继续往下走,“先去吃早餐。” “好。” 马超从厨房里端来几个燕卫们端来的几个没有糊锅的煎蛋,随后热了两杯牛奶端到燕廷枭和江栩面前。 江栩边吃边问,“妈妈呢?还没起床吗?” 马超看了眼手表,“估计是吧,我去看看。” 董玉华的身体大不如之前了,大概是觉得自己可以把江栩托付给燕廷枭了,因此心头的重担放下之后,身体的病痛也随之而来,几乎在一夜之间将她压垮,最近这段时间,她已经很少咳嗽,可昨夜一场雨后,她又开始猛烈咳嗽起来,因此,哪怕是江栩最害怕的雷雨夜,她也没能陪伴在她身边。 马超敲门时,董玉华正在吃药,她拍了拍脸,皮肤漫出血色,这才打开门,冲门口的马超道,“早。” 马超问候完,冲她说,“江小姐和爷在楼下吃饭,您也快下来吧。” “好。”董玉华把药放在抽屉里,又照了照镜子,这才跟在马超身后出来。 江栩已经不在餐桌上了,燕廷枭嫌弃煎蛋弄得不好吃,自己亲自下厨了,而江栩则跟到了厨房观摩学习,于是两人手上一人一个煎蛋的平板锅,边上燕卫们还在出声指导: “快快!翻!要糊了!” “带溏心的才好吃!” “你干脆生吃算了!鸡蛋一定要吃老一点的!” “江小姐你这都快糊了!” 江栩在边上手忙脚乱,燕廷枭拿了铲子替她翻了,又替她关了火,随后拿了盘子过来装盘,又拿了番茄酱亲手在煎蛋上画了个笑脸。 “我要画我要画!”江栩兴奋地举手。 燕廷枭把番茄酱递了过去,江栩就拿过来在他那份煎蛋上作画,燕廷枭以为她会画个笑脸,却没想到,她画了只燕子。 “好看吗?”她笑意盈盈地回眸。 燕廷枭微微挑眉,“好看。” 站在厨房门口注视这一幕的董玉华也露出一个欣慰的笑。 唯有边上的燕卫们拿出手机纷纷拍下了盘子里的两份煎蛋,一份是笑脸,一份是燕子。 吃完午饭后,燕廷枭带江栩出去买衣服,董玉华这次过来只简单带了几件换身衣服,来了这么些天,衣服就那么几件,马超买了几件回来,江栩却不太喜欢,都放在盒子里根本没穿过。 今天天气不错,燕廷枭干脆带她们出来转转。 江栩这几天逛了很多游乐场所,倒是第一次来到外面的百货商场,燕廷枭在外面看个平板的功夫,她已经拿了几套衣服出来朝他身上比划。 “送我?”他挑眉,有些意外。 小丫头吐吐舌头,“不是,爸爸生日快到了,想送爸爸。” 燕廷枭偏头看了眼董玉华,后者也是诧异的神色,随后转身掩去了眼底的那抹悲伤情绪。 江栩最终选了两套衣服,一套灰色送给爸爸,另一套纯黑色送给燕廷枭,去付钱时,她拿出自己的零钱包,把一百一百的往柜台上放,一边放一边问,“够了吗?” 导购看着标签上的四个零,再看看面前柜台上的四张一百块,连微笑都挤不出来。 江栩观察她的表情,犹豫着从钱包里又掏出一张放上去,“姐姐,够了吗?” 导购深吸一口气正要说话,就见一个黑衣人眼疾手快地往她掌心塞了张卡,她愣了会,回头去看,一溜黑衣人不确定是哪个,对上站在最前方那位看着气势十足的男人,他微微冲她点头示意,导购也是个人精,当即明白,冲江栩微笑着说,“够了。” 于是她一边刷卡,一边收下柜台上的五百块,随后把衣服包起来装进包装袋里递了过去,“客人请拿好慢走。” “谢谢。”江栩两手提着袋子,小声嘀咕了句,“衣服好贵啊。” 导购听到这话脚下一崴,险些摔出去。 接下来逛女装,燕廷枭挥手让燕卫们都各自去逛街去了,只留下了马超,两人坐在沙发上,看着江栩从更衣室里出来,身上穿着件粉红色的裙子。 这个裙子真的非常……卡哇伊,配上那张巴掌大的脸,那小鹿一样湿漉漉的黑色眼睛,那小巧的鼻头,那粉色的唇,以及那微翘的唇珠。 堪称是真实版的sd娃娃了,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马超被萌得鼻血都快出来了,还想伸出魔手拍几张照片,就被燕廷枭拿杂志拍了脑袋喊他滚了。 江栩提着裙摆转了一圈,看向燕廷枭的方向,问,“这个怎么样?” 燕廷枭走过去,把她脑后披肩的长发拢到手心,不知道从哪儿拿来一条领带,替她束上头发,镜子里,原本可爱娇憨的少女立马变得利落干练起来。 江栩怔怔地看着镜子里的这一幕,直到枭爷重新回到沙发区坐下,她还沉浸在刚刚那一幕画面中,不知为什么,那一幕十分熟悉,就好像曾经也有人这样帮她扎过头发。 她摸了摸脑后的那节领带,脑子里奇异地想着,妈妈从来不会用领带替她扎头发,难道是爸爸? “小栩,你怎么了?”董玉华走过来,站在了江栩身边。 江栩正要转头,透过镜子看见了董玉华那张沧桑的容颜,也看见了她头发里掺杂的白发。 她低头再次看向自己的手和脚,脑子里有个小小的女孩被关在橱柜里绝望地哭喊着,她往后退了一步,捂着脑袋,耳边是董玉华的声音,“小栩?小栩你怎么了?” 江栩不停后退,她捂住脑袋,可那些声音无孔不入地钻进来。 “你这个野种!谁让你进我家的!赶紧滚出去!” “别以为我哥护着你,你就是这家的主任了,搞笑,你妈妈是小三,是贱人!你也是!” “呵呵,傻了?真傻了还是假傻了?傻子,喊你呢,过来!” “记住,我是你姐姐,以后你什么都要听我的,就算我打你你也不能告诉爸爸!听到没?!” “你妈不要你了,你现在住的是我的家,知道吗?这是我的家,只要我一句话,我就能把你赶出去流落街头,像乞丐一样,乞丐你知道吗?惹我不开心,你就马上成为讨饭的乞丐。” “小妹,我是哥哥,别怕,哥哥保护你,别怕。” “乖,别怕,有吃的,你吃一点,哥哥刚刚拿上来的,很好吃的。” “怕黑吗?哥哥陪着你好不好?” “你叫什么名字?哥哥叫江逸城,哥哥明天教你写名字好不好?” “哥哥今天买了菠萝派回来,小妹,快来吃……” “小栩,爸爸对不起你……” “小栩,是妈妈的错……” “江栩——”耳边一道声音猛地将她拉回,她怔然地躺在地上,目光怔忪地看着眼前那张脸,那双劲利的眉眼,犀利又漂亮。 “枭爷?”她惶然地伸手去抓他,有些神经质地说,“好多人在说话,好多人,好多人。” 燕廷枭把她搂进怀里安抚着,“没有人说话,别怕,我带你回家。” 江栩刚刚不停后退,捂着脑袋不受控地尖叫着,吸引了不少顾客的视线,品牌店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人,起初是被那个精致漂亮的女孩所吸引,后来才注意到边上站着个头极高的男人,光是背影就足以吸引一众女性的视线,待看见正脸时,不少人都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气。 对方戴了顶薄款黑色帽子,掩盖住了大半额头,偏生露出来的眉眼和下颚弧线冷峻异常,薄唇微微抿着,明明是冷酷的性子,可偏偏抱着怀里的女孩时,眉眼露出罕见的柔色,似铁汉柔情弥足珍贵,更是乱了一票围观女性的心。 燕廷枭把她抱起来往外走,江栩搂着他的脖子,身上还微微发着抖,她闭着眼将自己的脸贴在燕廷枭脖颈,感受着他身上的温度,紧张害怕的情绪这才慢慢平复下来。 董玉华也赶紧跟上,刚刚江栩一个劲往后退,不小心手指刮到她的眼睛,她一个人在边上缓了好几分钟,现在眼睛才终于能睁开。 导购见他们要走,立马拦住了董玉华,“那个衣服……还没付钱呢。” 董玉华正要掏钱,马超已经眼疾手快递去一张卡,随后拿起沙发区的一根拐杖冲到燕廷枭身后。 燕廷枭正常走路也可以,只是另一只腿承受的力会大一些,更何况此时此刻还要抱着一个江栩,身后马超和几个燕卫团团转着伸出手: “爷,我们来吧。” “是啊,爷,给我们抬着去吧。” “小巨人能有多重?我一个人来就行。” “不行,还是我来吧。” 燕廷枭目光笔直地看着前方,“太吵了。” 几个燕卫们立马闭上嘴,只留下一个还没来得及开口的特助。 马超:“……” 到家后,燕廷枭把江栩放在床上,正要出去叮嘱马超倒杯热牛奶送进来,手就被江栩握住,她蜷缩在被子里,冲燕廷枭委屈巴巴地喊,“枭爷……不要走好不好?” “我不走。”燕廷枭重新坐在床沿。 江栩埋在被子里,声音很轻很轻,“太黑了,我害怕。” 明明此刻才下午,而且窗帘开着,根本没有太黑一说,可燕廷枭却听懂了,他握住她的手,低声安抚,“别怕,我在,一直都在。” 江栩眼眶里蓄了泪,声音带着哭腔,“枭爷,你会一直一直陪我吗?” “会,一直一直,直到你不再害怕。”他柔声说。 “你答应我带我去见爸爸,你不要忘了呀。”她吸了吸鼻子。 燕廷枭看着她,默了片刻,才说,“好,不会忘。” 江栩擦了擦眼泪,把脸埋进枕头里,不一会问,“枭爷,可以讲故事给我听吗?” “可以。”燕廷枭随手拿起书架上的希腊神话,翻到之前的书页,继续读了起来。 马超端着牛奶进来时,江栩已经睡着了。 燕廷枭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两人的手还握着。 马超端着牛奶正要放下,就见燕廷枭微微抬手,立即了然地端了牛奶出去。 临到门口问了句,“爷,江小姐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嗯。”燕廷枭垂眸看着床上睡得不是很安稳的人儿,声音很低,“她在克服她曾经所经历的一切。” 第511章 易碎 第511章 易碎 梁嘉在医院养了整整九天,第十天的时候穆承胤来看了眼,说可以出院了,于是老五去办理出院手续。 护工阿姨虽然平时也在这,但基本上都是看着老五照顾梁嘉,而且有些明明是护工做的事他全都一一揽下了。 像擦脸擦手这些事,几乎都是他一个人做,护工阿姨拿了钱都有些不好意思,“你看我这什么也没做,你还给这么多钱。” “没事,辛苦了。”老五是个寡言的性子,说完这句话就转身出去办理出院手续了。 “辛苦的是你才对。”护工把钱收好,看着老五的背影叹道,“真是个好人啊。” 护工回来收拾东西,梁嘉正从床上下来,她现在简单走路什么都行,就是活动不能太剧烈,而且不能走太久,时不时就要躺下休息,摔下马的后遗症很多,轻微脑震荡,心肺呼吸功能受损,以及脊椎脊柱软组织损伤……等,耳朵也偶尔会听不清别人说话。 “你男朋友对你可真好。”护工扶着她下来,连声夸了几句,梁嘉只听清了第一句,往后护工说了什么,她一概都没听到,反驳的话滚到喉头动了动,到最后,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我做护工这么多年,真的第一次见他这样年轻的小伙子这么会照顾人,真的,太贴心了太细致了,一个女人都做不到他这样,对你真的太好了,小姑娘,你可千万要珍惜眼前人啊。” 老五办好出院手续回来就看见梁嘉一个人坐在病床边发呆,“怎么了?” 梁嘉摇摇头,“没什么。” 老五点点头,随后去收拾床边的包裹,又去洗手间把带来的洗漱用品也装进袋子里,这才环顾一圈检查有没有遗漏。 “走吧。”他走到梁嘉跟前,一手扶着她。 住院这么多天,沈亦白莫老四韩东延他们统统都来看过,他们很热闹,梁嘉喜欢这种热闹,这种热闹会让她忘记那些不快,忘记很多不美好的回忆,只专注眼前,她喜欢这种氛围。 热闹过后,病房只剩下寂静,梁嘉几次翻身想说话,却面对着小安子什么都说不出口,倒是老五主动开始说起很多他们几个兄弟干过的糗事。 “你说莫老四以前男扮女装被男的告白过?哈哈哈哈!下次见到他我一定要疯狂嘲笑他!哈哈哈哈!” 除去刚开始那几个晚上两人相顾无言以外,往后几个晚上两人都聊到很晚才入睡,梁嘉的手机自从给安老爷子去了电话后就再也没有开过机,而老五自从到了医院后就再也没有踏出医院半步。 这段时间不知道对梁嘉来说算什么,但对于老五,却是他为数不多的心安时刻——每天睁开眼就能看见她,如此美好。 “我住酒店就好。”看到出租车停下的地方是他的公寓,梁嘉坐在后座有些不想下车。 老五付了车钱把行李全部拿下来,这才冲她说,“我不住这。” 梁嘉这才抿着唇从车上下来,这套公寓老五自从买下来之后就没怎么住过,倒是梁嘉每次回来都会来这住几天,偶尔心情不好需要来这里抽根烟,偶尔想来这里独自喝点酒,总之都是不能让安家人发现的不良嗜好。 公寓里面还放着她的用品,沙发上也留着她的外套,老五从不叫保洁来打扫,每次都是他亲自做卫生,像是不想让人发现梁嘉住在这里,又像是根本不想被陌生人打扰。 冰箱里不少东西都过期了,老五收拾了几个垃圾袋提下去,又顺势去超市买了点东西,回来简单做了顿午餐。 梁嘉久违地打开手机,幸好,安老爷子没再打来,未接来电两百多个,未读短信一百多条,全都是武宏斌发来的,她随手翻了翻,又把手机丢到一旁。 厨房传来饭菜的香气,梁嘉扶着墙壁一步步走过去,到了厨房门口,就看见小安子穿着围裙在炒菜。 他做事很认真,和莫老四沈亦白那几个油腔滑调的不一样,他是个 话不多做事牢靠的人,不管做什么都特别细心,梁嘉从很早之前就知道,也欣赏他这一点。 此时此刻,看着在厨房里炒菜的那个背影,梁嘉不自觉想起之前在藏人家居住的那个晚上,他坐在板凳上烧火,只是为了给她做一点好吃的。 其实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做错什么。 只是…… 只是…… “饿了吧?”老五回头,擦了擦额头的汗,“再等十分钟就好了。” 梁嘉扶着墙走到餐桌旁坐下,耳边听到老五在炒菜间隙接了个电话。 “嗯,可以,明天去,好,谢谢。” 没多久,老五端着菜出来,又装了两碗饭出来。 梁嘉在医院吃的都是病号餐,清汤寡水不说,顿顿粥多肉少,她特别怀念小龙虾和烧烤啤酒,原以为出院这一天,老五顶多叫个外卖,没想到他亲自下厨,做的还都是她喜欢的菜。 梁嘉以前在外做导游吃惯了天南地北的菜,回到家后很喜欢家里阿姨烧的两个菜,一个是酸辣土豆丝,一个是地三鲜,很家常的两个菜,几乎每次回来安家老爷子都会关照厨房做,久而久之,后来不需要关照,每次只要梁嘉一回来,餐桌上绝对会出现这两道菜。 这年头会做菜的男人已经算得上罕见至极,而这个会做菜的男人偏偏那么巧会做的都是她爱吃的菜…… 直到两人吃完饭,老五都没有开口说起明天要去哪儿,梁嘉以为他会跟着住在这里,虽然他说过不住在这,但她现在手脚不太灵便,一个人肯定没法住,除非…… “我给你找了个阿姨,今晚过来跟你一起住。”老五收拾完碗筷,冲她道,“你有想要的东西可以让她帮你买,其他有需要的打我电话。” 梁嘉愣了一下,“那你……?” “我那个店上面有住的地方。”老五说。 “哦。” 没话说了。 两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彼此沉默了片刻,老五从厨房洗了手出来,拿了纸巾细细擦干手上的水,路过餐桌时,由后抱住梁嘉,偏头吻住她的脖颈。 梁嘉僵硬了一下。 老五已经松开她走向了玄关,“我走了。” 门被咔哒一声关上后,坐在椅子上的梁嘉才回神般伸手碰了碰脖颈的皮肤,刚刚被亲吻的地方此刻发着异样的烫。 ** 穆承胤那天淋完雨又洗了个澡后就觉得不太妙,果然回到家后没多久就发起烧来,找了退烧药吃了,又昏昏沉沉睡了一天一夜,第二天醒来时好了很多,只是嗓子有些哑。 他简单吃了点饭,又接到了穆母的电话,那头根本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把话甩过来说完就挂了,“记得去把你房子里的东西都收拾出来啊。” 穆承胤这才想起,有个租客要去租他的那套婚房。 女租客,声音像曾志伟? 想到之前冲穆母耍的嘴皮子,穆承胤刮胡子时没忍住笑了一下,剃须刀险些刮出一个刀口来,他简单穿了件休闲的衬衫,穿了件卡其色休闲裤就出去了,外面天气很好,但他的心情很糟糕。 开了车到了地方后,保安说那人已经来了,大概等了一会,觉得无聊说去那边咖啡店坐着了,穆承胤“嗯”了声,“等她来了,你跟她说我到了,让她直接上来吧。” “哎好。”保安应声。 穆承胤从物业那拿了钥匙后,走进电梯,这里住户少,电梯很受冷落,他站在电梯门口静静等着,金属门照出他苍白的脸。 他忽而想起在蚤姐家门口的那一幕,那双细白的手臂圈住他的腰,那软腻的唇触碰到他的…… 电梯到了。 他垂眸进去,伸手按了个16层,电梯关上后,他掏出口袋里嗡嗡响的电话,按了接听无奈道,“已经到了,见到了,虽然声音不错,但人长得很一般。” 穆母彻底死心了,“那算了,你看她租不租,租就签合同,不租就……就算了。” “嗯。” 穆承胤收起手机,想不太明白,为什么一个女孩子会想租他的房子。 他虽然没住过,但这里他是来过的,穆母并没有把这里改造成一个新婚夫妻的甜蜜部落,而是专门隔了两个书房,中间还有个电脑室,原本有个准备做婴儿房的,后来放了穆承胤的自行车后,做成了一个简单的运动室。 客厅很多东西都是冷白色,并没有女孩子喜欢的粉红或者其他金光灿烂的颜色,穆母当初这套房子都是按照穆承胤的喜好来的,后来大概自己想了想,估摸着未来儿媳妇可能不太喜欢这个设计,所以干脆将这套挂在网上租了出去。 但是穆母非常挑剔,来租房子的人不少,但有些养狗有些养猫,还有夫妻俩她是不租的,自己儿子还单身呢,天天看着其他小两口,她嫌膈应,以至于到现在房子都没租出去过,大概现在好不容易碰上个还算可以的,这才松了口。 开门后,穆承胤简单打量了几眼,卧室也都是冷白的色调,一般化鲜少有女孩子喜欢这样的色调,太冷感,也太孤独了。 没有鲜艳的色彩,站在这里,像站在医院的长廊,到处都是冷白刺目的光。 很久没人来打扫了,到处都积灰,穆承胤不小心蹭到灰,微微蹙眉,进了洗手间洗手,门外传来声音,大概是那个租客到了,他嗓子哑哑地说,“等一下。” 门外的人说,“好。” 穆承胤没听清她的声音,脚步声和水声让他不甚清明的脑子显得有些混沌,他洗完手看了眼镜子,脸上的口罩被拉下,露出病态的苍白,他试了试额头,果然还有些烧。 唉,果然好久不生病,一生病就把以前的全找补回来了。 出来后,沙发上坐着个人,披着头发,沙发有些高,只看得到后脑勺,穆承胤把门关上,从玄关底下拿出一套合同。 边走边说,“房子你看了么?觉得可以就签了吧,价格应该跟你说了吧,你先看下房……”话没说完,他终于走到沙发,合同刚要丢到茶几上,目光就对上了沙发上的人。 她今天没戴黑框眼镜,穿着黑色长裙,素淡的一张脸,瞳仁漆黑,似乎有些诧异地看着他,显然认出了戴着口罩的他。 穆承胤顿住,“你……?” 蚤姐站起来,“抱歉,我不知道这是你房子。” “所以,你是不租了?”穆承胤看着她。 蚤姐没说话,但脸上已经写出了答案,她确实是这么想的。 “这几天住在哪儿?”穆承胤问。 蚤姐却是听出话外音,“你去找过我?” 穆承胤噎了一下,拿合同丢在茶几上,冲她说,“我把价格调低,你租吧。” 蚤姐确实前前后后看过不少房子,唯独看上这里的两间书房,所以才想租下这里,却没想到,世界太小了。 这个房子是他的。 “租多久?”穆承胤找了笔递给她,“签吧。” 蚤姐思索了片刻,没有伸手拿笔,“抱歉。” “理由?”穆承胤往沙发上坐下,他因为发烧身体不太舒服,脾气也隐约有些不耐,只是大脑克制惯了,此刻他刻意没有克制自己的情绪,脸上的神情算得上不悦极了。 “没有理由。”枣姐说。 “好,”穆承胤收回笔和合同,“慢走不送。” 枣姐走了。 门被关上时,穆承胤靠在沙发上,捏着眉心喘了口气,呼吸很热,发烧的身体难受得很,他不太想动。 不知过去多久,耳边突然传来脚步声,穆承胤睁开眼,就见蚤姐一步步从玄关走过来,她低垂着眼睛,看不清她的神情。 到了穆承胤面前,她才伸出手探了探他的额头。 “你病了。” 穆承胤没有挥开她,就那样看着她的眼睛。 这双素来空洞的眸子,此刻盛满了他的脸,里头隐约闪烁着别的什么,穆承胤没来得及看清,只看她缓缓低头,额头碰上他的。 “陈希,你在做什么?”隔着口罩,她的呼吸浅浅落进他鼻端,穆承胤没有动。 他想知道她不租这里的理由,他想知道……他明明意思给得很清楚,想跟她继续下去,为什么她拒绝,又为什么要在拒绝后又回来,还关心他是不是病了。 “不用担心别人找来,这里保安不会放他们进来。”穆承胤想来想去只有这一个理由。 蚤姐却已经站了起来,“不是,我只是……不想靠你太近。” 穆承胤微微怔住,“什么?” “美梦易碎,有些东西只适合停留在没有得到的阶段,一旦得到了,就只是垃圾。”蚤姐那双眼睛恢复了往常的空洞,眼睛明明看着他,却又像透过他看着虚无,“我想停在这一刻。” “你想停就停问过我吗?”穆承胤伸手扯住她的胳膊,他的温度烫得灼人,“当我是什么?” 蚤姐轻轻笑了,她很少露出这样的笑容,明明那张脸没什么动人之处,偏偏笑起来却令整张脸美艳了几分。 “穆医生,你会后悔的。”她说。 穆承胤松开她,嗓子嘶哑,“租不租?不租就走。” 蚤姐站了会,拿起笔坐在沙发上,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 合同签完,蚤姐交了定金和租金放在茶几上,随后就坐在沙发上不动了,穆承胤把钥匙丢给她,也没管茶几上的定金和租金,转身就走了。 在他走后,沙发上的枣姐才轻轻伸手摸了摸额头,方才和他相抵的瞬间,那个温度似乎沿着额头传递到了四肢百骸,让她整个人都‘发烧’了。 她用五指盖住脸,谁也看不清底下那双眼此刻是空洞,还是藏着其他情绪。 第512章 的谁 第512章 的谁 穆承胤刚上车,口袋里的手机又开始嗡嗡震动,他神色不耐地接起电话,“东西已经收拾出来了,人我也见了,合同也签了,租金你自己去收吧,还有,妈,我求你了,以后别安排相亲了,我最近很累,想休息。” “乖儿子,好的。”电话那头传来唐玄欠揍的声音。 穆承胤看了眼来电,按了按眉心,“什么事?” 唐玄笑了声,“乖儿子你怎么了?嗓子怎么哑了?感冒了?” “想当我便宜爹?先把婚房给我买了,再给我娶个老婆,别说喊爹,让我跪下给你喊都行。”穆承胤拿起保温杯喝了口水润喉。 “得了吧,你丫就该单身狗撸一辈子!”唐玄清了清嗓子,“咳咳,跟你说个消息,我们准备要结婚了,也不请别人,就是认识的几个朋友,家里的一些亲戚,没有其他人。” 穆承胤叹了口气,“别请我去,我怕我忍不住抢婚。” “滚——” 唐玄挂了电话后,从阳台出来,看着客厅坐满了人,他的父母以及半雪的父母,四个人人手拿了一本结婚手册,以及婚纱相册礼堂置办手记等,正在七嘴八舌地讨论着结婚场地,以及婚纱拍摄地点,还有酒店选址。 半雪在卧室里和小石头在下棋,半点不受干扰,唐玄悄悄沿着墙壁摸进房间,轻轻关上门,这才松了口气。 半雪抬头,“他们还没决定好?” “不知道,看架势能继续讨论一周。”唐玄耸肩,走过来替了半雪的位置,和小石头对弈。 半雪和唐玄两人自从无人岛回来之后,石老大和四太太就商量着让两人补办个婚礼,徐女士和唐教授自然没有异议。 半雪却觉得没必要。 唐玄哄了她半小时,说办婚礼就是和朋友分享结婚的消息,到时候只请朋友们参加,半雪这才答应。 哪知道她前脚答应,后脚石老大和四太太就开始忙活着各种结婚事宜,不是这个结婚场地太寒碜就是那个婚纱太丑不够大气,后面徐女士和唐教授也买了不少结婚注意事项和结婚手册来读,企图从中选取合适的地点,这一参谋就从早上参谋到夜里,过去整整一天,几个人都还没拿定主意。 唐玄问,“你想去哪儿?教堂?” 半雪想了想,摇摇头,“不知道,我觉得什么地方都可以。” 唐玄摸了摸她的脑袋,“结婚的地方,我希望找个你喜欢的地方,而不是他们喜欢的地方。” 半雪明白他的意思,笑了一下才说,“我没有喜欢的地方。” “大舅舅说去小岛,小姨说去热气球上,小舅舅说去游轮。”小石头忽然抬头看着他们俩,拿出自己的手机,展示了几张照片,“妈妈你喜欢哪个?” 半雪顺势坐在小石头身后,单手圈住他把他抱坐在怀里,看着他手机里的照片说,“太花哨了,有个地方就行,大家开心就好。” 唐玄也干脆从对面下来,绕到半雪身后,把一大一小全抱在自己怀里,这才搂着怀里的两人边看照片边点评,“这个游轮不错。” 半雪看了眼,“那是我家的。” 唐玄:“……” 他指了指前面翻过去的那个小岛,“这座岛呢?” 半雪蹙眉想了想,“我小时候去过,我爸买来度假用的,不对外开放。” 唐玄:“……” “热气球……?” “不知道,可能是他们的新产业吧。”半雪看了眼,指着热气球上的字,“啊,这里有石家的标志。” 唐玄把下巴搁在她肩上,叹了口气,“你家是真有钱啊。” 心里却想着,不知道要怎么置办这场婚礼,才能让石老大和四太太满意。 “我家有钱,我没钱,你娶的是我。”半雪偏头看着他,“我们俩人开心就好,他们的意见都只是参考。” 唐玄亲了亲她的脸,“好。” 小石头从半雪腿上下来,往门口走。 “小石头,你去哪儿?”半雪问。 小石头顿了一下,回头小大人似地一本正经地说,“外婆说你们要给我生弟弟妹妹,让我不要打扰。” 半雪:“……” 唐玄:“……” 两人刚从无人岛回来的时候,觉得对小石头有所亏欠,回来那几天想着法子带他出去玩,各大游乐场都逛了个遍,夜里半雪还想搂着小石头一起睡,结果听他说,“妈妈我已经长大了,以后我可以一个人睡了。” 此后,半雪通常给他读完故事后就回到唐玄的房间睡,再也没陪小石头睡过,原本以为孩子真的大了,却不想背后居然还有这么一层原因。 小石头走后,唐玄把门反锁了。 “你锁门干什么?”半雪问。 唐玄解开衬衣纽扣,理所当然地道,“刚刚儿子不是说让我们给他生个弟弟妹妹?” 半雪:“……可现在白天啊。” “没关系。”唐玄走过去拉上窗帘,“好了,现在天黑了。” 半雪:“……我爸妈还在外面。” “没事,他们不会进来,我锁门了。” “……” 根本不是进不进来的问题,是大白天锁门呆在这里,会让人多想的啊! “不行,晚上再说,我先出去。”半雪刚走到门口,还没来得及开门,就听门外传来四太太的声音,“雪儿啊,小石头说你们有事要忙,我们打算带小石头出去溜达一会,你们忙哈,不着急,多忙一会。” 半雪:“……” 唐玄和半雪准备结婚的消息传到老五耳朵里时已经是七月底了,老五这几天在外面做兼职,家里做古文物修复,他小时候耳濡目染也会些,却并不精通,而且真要找工作,还得考个相关证件,当初,他并不想走这条路,也就没去考,现在定下心想了想,赚钱的门路那么多,适合他的似乎只有这一条。 他花了半天时间定下自己未来的计划后,当天就出去找了杨市的博物馆去面试,做这种活计的女孩子比较多,心思细腻,倒是男的比较少,老板是个中年女人,面试了他几个问题后,觉得可以,便留他下来做个助手,试用期两个月,月薪较少,只有两千八。 于是这几天,他几乎早出晚归地在修复馆里熟悉工作内容,他话少,做事认真,老板考察了几天,觉得他各方面都不错,这才带他去了里面,接触了里面办公的几个修复师,大多都是年轻女孩,也有稍微大一些的中年女人,还有两个老太太,头发花白,戴着老花眼镜目光专注地盯着手上的一个瓷碗。 老五和一众人打完招呼后,就开始收拾台面上的垃圾,老板还没让他上手,只让他跟在修复师身后打下手帮忙,顺便打扫一下卫生,一般化这种活都有保洁来做,但办公室里面涉及的都是价值千万的文物,保洁那群人是进不来的,也担心有心怀不正之人窃取文物,因此,这边都是修复师各自清理手头的垃圾。 头一回遇到来了个男的,还是这么年轻的,大家虽然好奇,但也都忙着手头的事,没功夫闲聊,但是忙活着的时候,看见年轻人默不吭声地收拾桌面,细心又认真,都不由得暗暗称奇。 这年头很少有男人愿意做这种女孩子才做的活了,而且他打扫过的地方很干净,看得出是细心的人,也确实适合这里。 老五在这里适应了一周多,这才接触到第一份文物,是一只较为小巧的茶杯,一只修复师让他放到盒子里装好,这算是个考验,以前常有不懂事的新人,为了尽快融入这里,时不时买奶茶和炸鸡什么的贿赂这里的修复师,想和大家搞好关系,却忘了这里是哪儿。 这里从来不留混日子的老油条,这里留下来的都是有真本事的。 老五从桌上拿了手套戴上后,这才轻轻托着那只茶杯,两只手稳住送到盒子里,掠过桌前的灯时,他手顿了一下,随后又将那只茶杯送到灯下。 边上年轻的女修复师问,“怎么了?” 老五看了片刻才说,“这里有裂缝,很小。” “啊?真的假的?” 明明是测试他会不会不记得戴手套就触碰文物,却没想到还能被他看出问题。 老五不说话,把茶杯递给她,那女孩凑在灯下看了会,果然诧异不已,“居然真的有。” 其他人都微微把视线投了过来。 没想到,这个新入职的不仅过了第一道试验关口,居然还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发现手上的茶杯是有问题的。 身后老板看了会,面上露出满意的笑,晚上等老五下班收拾东西准备回去时,这才叫住他说,“明天开始,你就进去给她们打下手。” 老五面无表情,“好。” 老板还想叮嘱些什么,看他这个表情,有些失笑,“你这小伙子,看着年轻,怎么脸上连点情绪都没有,不高兴吗?” 老五挤出个笑,“高兴。” “行吧,回去吧,别觉得这种事枯燥无聊,其实做久了会发现乐趣的,希望你能彻底融入我们这个大家庭。” “谢谢老板。”老五礼貌道谢。 他打了车回去,路上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晚上七点不到,他想去看看梁嘉,报了地址后就仰面躺在后座,闭上眼睛休息了会,细致活不累别的,累眼睛,他这些天虽然打杂忙些别的,晚上回去还要熟背不少古文物的介绍,每个年代朝代的特点什么,都往脑子里记,现下放松下来,才发现眼睛有些疼,这一周来熬得有些凶,他捏了捏鼻梁,就这么小小一段路程险些睡着。 路过超市,他买了点水果和蔬菜,因为安排了阿姨照顾梁嘉,所以吃喝方面,他不操心,只是他出来工作这一周多,都没去看她一眼,今天特别想去看一眼。 提着水果和蔬菜坐了电梯上去,刚出电梯门,就见门口阿姨站着,看见他时表情还愣了一下,随后才有些尴尬地回头看了眼。 那一眼,老五手里的东西掉在了地上。 “屋里有人?”他问,面色算得上平静。 “是,他让我出来等一会,说有话跟梁小姐说,我……我没走,我跟梁小姐说了,有事就喊我。” 阿姨几步过来捡起地上的蔬菜袋子和水果袋子,“你别生气,梁小姐她说是熟人,应该是认识的。” 阿姨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只当他们是一对情侣。 老五接过她手里的袋子,冲她说,“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明天中午再来。” “哎好。”阿姨走后,老五才拿备用钥匙打开门,他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地上,朝客厅看去。 客厅中间站着两人,男的是武宏斌,女的是梁嘉,两人正在拉扯,梁嘉抬手抹了一把嘴。 老五面无表情地回身关上门,随后换上鞋进来。 武宏斌走过来,“小安子,你回来了啊,你也不跟我说……” 老五走过去一声不吭给了他一拳。 武宏斌当场被打得一个趔趄,他几乎是被击飞的状态退到了茶几上,一屁股撞到了桌上的茶叶,霎时茶杯茶水尽数落在了地毯上。 老五走过去,正要把人扯起来,胳膊就被梁嘉扯住了,“让他走吧。” “你……你怎么打人啊?”武宏斌终于从狼狈状态回神,他站起来,揩了一下嘴角的血,面色有些难看,“我跟她的事再怎么也是我们两个人的事,跟你没有关系,不管你出于什么理由,你都没有资格对我动手,我可以取证报警抓你的。” 老五不等他继续说完,又是一拳把人砸了下去,梁嘉拉了一把没拉住,险些被扯个踉跄,只好死死拽住他的胳膊。 “小安子!小安子!让他走!” 老五浑然不觉,似乎听不见,只专注地揍着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武宏斌。 “武宏斌!你赶紧走吧!你会被他打死的!”梁嘉拉不了老五,只能去劝武宏斌,然而武宏斌却半点反抗力气都没有,他本就是个疏于锻炼的人,又崇尚绅士品格,不喜欢跟人动手,加上年纪都三十多了,怎么能跟一个正直青年的老五相抗衡。 直到老五被梁嘉扇了一巴掌,这场单方面的殴打才算终止。 武宏斌躺在地上直喘气,他被打得鼻青脸肿,完全看不出绅士模样,此刻狼狈至极,只想离开这里,日后拿这件事好让梁嘉同意跟他在一起。 哪知,他这个想法刚掠过,就见老五一把攥住梁嘉的手腕,将人扯进,拇指愤愤地在她唇上抹了一把,随后低头吻住她。 那一刻,武宏斌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脑子里崩塌碎裂。 “你,你们……” 老五松开梁嘉,冲武宏斌的方向扯了个笑,“没错,我们。” 他打开门,把地上的武宏斌提到门外,几乎是贴着他的耳边低声说,“滚,别出现在我们面前,再出现一次,我让你知道什么叫后悔,别忘了,你有家有室,做什么事之前,记得先考虑你的家。” 武宏斌就这样被丢在了门外,睁着深受打击和震撼的眼睛,嘴巴张开又合上,什么话都没说出来,只是瞪着那扇门。 脑海里无端想起梁嘉跟他分手时说过的话: ——“我和别的男人上过床了。” ——“我这次过年回去的时候和别人做了。” ——“你知道我说的是实话。” ——“我不愿你碰我,不是因为我在生气,而是因为……” 怎么可能是真的,这个人怎么可能会是他! 武宏斌震惊又诧异,只觉得自己像是跌入一个漩涡里,整个人陷了进去,头昏脑涨,一脚踏空,他扶着墙壁慢慢走出去,嘴里神经质地念叨着,“不可能……不可能……怎么可能……他们怎么可能……” 房间内,梁嘉手腕被桎梏,后背也被老五有力的臂膀钳制着,根本反抗不了,只能任由他亲吻,发泄般地撕咬着她的唇。 “梁嘉!”他愤怒得眼眶发红,“我以为你喜欢我,就不会再让他碰你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梁嘉也愤愤地瞪着他,“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你!还有,我为什么不让他碰?!你是我的谁!?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她养伤多日,身体才刚恢复好,却是不能动怒,此刻生气时,她呼吸明显比平时粗重,老五气得狠了,也没注意到。 “好!好!好!”老五连说三个好字,把人往身上一扛,走进一间卧室就把她丢了上去。 “安仅山!”她大怒,“你要做什么!?” “你说我要做什么?”他一把扯掉她的衣服,语气透着股被气极了的狠意,“我让你知道我是你的谁!” 第513章 风声 第513章 风声 安仅山:“……” 这种事唐玄自然是没有告诉穆承胤,但穆医生有一双独具慧眼,他能看到真相,即便不需要其他人去补充说明,他也能从细微处观察到真相。 而上次安仅山衣不解带无微不至地照顾梁嘉那么多天,医院里有眼睛的都看得到,不少人不知道他们关系的人都以为两人是恩爱情侣,唯有穆承胤不予置评。 若说,之前还怀疑,那么,此刻,就是面对事实和真相了。 从急诊室出来的护士们脸都比较红,看见候在门口的安仅山时,都不由自主地打量了他一眼才离开。 安仅山恍若未觉,直到穆承胤戴着口罩出来,他才迎了上去,“穆医生,她怎么样?还好吗?呼吸正常了吗?” “嗯,稳定下来了,她现在不能动怒,你以后别惹她吵架。”穆承胤摘了口罩,“还有……”他压低声音,“等她彻底康复了再……那什么。” 安仅山点点头,脸上罕见露出一点红。 穆承胤还觉得怪新奇的,盯着看了片刻,才说,“你看着倒挺纯情,下手怎么那么狠。” 安仅山低头不说话。 他这个性子就这样,穆承胤也不觉得有什么,又嘱咐了几句,表示打完点滴之后,就可以出院了。 安仅山又道了谢。 病房里,梁嘉醒着,她身上没穿衣服,只盖着一件薄毯,夏天本来就热,这薄毯又贴身盖着,热得她浑身冒汗,却不能掀开,因为底下没穿衣服。 她又恼又怒,看见小安子从门外进来时,就忍不住冲他道,“我衣服呢?!我要住酒店,我不想看见你!” “别生气,医生说了你不能动怒。”安仅山轻声说,“梁嘉,你养好伤,到时候想打我想骂我,我都不说二话,现在听我的,别生气,好好休息,好不好?” “我控制不了,我就是生气!”梁嘉瞪着他,眼里慢慢蓄了泪,她偏开头,不想在他面前哭出来,可心里的委屈却铺天盖地潮水般汹涌而来。 “别哭。”他伸手去擦,“是我的错,我不该动手,我不该那样对你,我不该,你打我,你骂我,你出气,你别哭……好不好?” 他笨拙地安慰着。 梁嘉却是哭得不行,“你上来就那样说我,你给我机会解释了吗?!我也不知道他来,我早就跟他说分手了,我不想再见到他了,但他找上门想跟我聊聊,说我不见他,他就不走,我只能让他进来,我拒绝他了,我不会再接受他,他不同意,想证明我还喜欢他,所以过来亲我,我躲开了,只是碰到了他的脸……” “对不起……”安仅山抱住她,“对不起……以后我不这样了,好不好?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先听你说,好不好?” 梁嘉抽着鼻子,“谁要说给你听,你神经病啊,你是谁啊,你算什么啊,你凭什么啊,你走开啊。” 安仅山低头吻住她。 “别哭了,都是我的错,别生气好不好?”他声音很轻,摩挲在唇齿间。 梁嘉没了声音,她翻过身,用毯子盖住脸,头顶传来他的声音,“晚上不住医院,等点滴挂完,我带你回家。” 顿了顿,他补充,“我们的家。” 梁嘉浑身都在发抖,她知道这是不对的,可身体里的惊颤还停留着,唇齿间还留有他的气息,她应该拒绝的,像对待武宏斌那样。 可是没有,她说不出‘不’字。 从他说“我爱你”那一刻开始,她亲手筑起的围墙就坍塌了一半。 江栩盯着蚂蚁看了很久,她亲手掰碎了一块方糖丢在地上,没多久就有一群蚂蚁过来勤劳搬运,一趟又一趟,黑色的蚁群在阳光下小小地像一条线,稍不注意就能被人一脚踩死,渺小又微弱。 边上立了一道阴影,江栩没有动,只是听到头顶传来男人低醇好听的声音,“看什么这么专注?” 江栩指着底下的蚂蚁说,“我觉得他们应该是一家人,这两个是爸爸妈妈,这个是哥哥,这是姐姐,还有叔叔婶婶,外公外婆……你看他们身上都背着糖,很努力地把糖运回家,因为家里还有弟弟妹妹在,他们饿了,在等吃的。” 她说话间,忽然抬头看向立在阳光下的高大身影,“就像你和妈妈,出去总会给我带吃的,总会把最好的东西留给我。” 燕廷枭听出她的话外音,眉头微蹙,也就没去计较她把他和董玉华放在一起形容,好似把他当成长辈。 小丫头怕是想到了江远山。 但出乎他的意料,江栩没有提起江远山,她只是静静地看着蚂蚁,看他们永不停歇地忙碌着,直到所有方糖被搬走,那条黑线终于缓缓消失。 “你说,蚂蚁知不知道我们在看他们?”她的问题很单纯,也充满了孩子气,“他们会不会知道我们比他们大很多?他们会不会根本不知道我们是什么?” 她从地上捏起一只小蚂蚁放在掌心观摩,“蚂蚁如果有思想,他会想什么呢?会想明天哪里有糖吗?还是会想明天会不会下雨?家会不会被冲走?还是会想,这里是哪里?我为什么在这里?我的爸爸妈妈呢?” 燕廷枭轻轻叹了口气,“我带你去看你爸爸。” 江栩放下掌心的蚂蚁,眼神透着股狡黠,“好。” 她是充满灵性的丫头,很多事大人如果不喜欢被提起,她总会想方设法地“不经意”让对方察觉她的意图,算是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只是长大后的性子不太讨喜,有些刻意地包裹住了自己,只在亲近的人面前卸下伪装,偶尔一些场合也都绷着,没有真正地放松下来。 这些天大概是和燕廷枭相处久了,自然而然地就暴露出自己的另一面。 前天一行人出去逛夜市回来,路上看见有人大马路上有人求婚,围观群众都里三层外三层,江栩伸着脖子都看不见,偏头一瞧,边上有个父亲,脖子上骑着五六岁大的女儿,小女孩看得嘻嘻笑。 江栩伸手拽了拽燕廷枭。 燕廷枭偏头扫了眼,眸光滞住,有些不确定,“你要骑?” 小丫头点点头。 边上董玉华都老脸一红,扯着江栩说,“你都多大了,不能这样……” 江栩表情有些委屈,正要说算了,就见燕廷枭缓缓蹲了下来,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冲她说,“上来。” 小丫头瞬间欢快地蹦过去骑在他脖子上。 燕卫们一脸没眼看地拿起手机咔咔咔不停拍照,马超也一副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冲着那边看了眼,随后拿起手机对着两人背影猛拍。 江栩对那天的记忆就是红玫瑰很漂亮,枭爷好高,她看得很远,她听到边上的女孩子冲爸爸说,“爸爸,我要高一点!比她高!” 女孩的爸爸无奈地踮着脚,还是比不上,小女孩急得哭了,后来女孩爸爸赶紧抱着女孩走远了。 江栩却十分羡慕地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说,“刚刚她爸爸说要给她吃冰淇淋。” 说完目光期翼地低头看着枭爷。 燕廷枭无奈勾唇,冲身后的燕卫偏头,燕卫们便身轻如燕地遁了出去,不一会拿了五颜六色的冰淇淋回来。 于是,江栩骑坐在枭爷的脖子上,手里拿着一只七彩冰淇淋,看着被围在中央求婚的两个人,一边舔着冰淇淋一边说,“枭爷,他没你好看。” 出来吃喝玩乐这么多天,江栩路上碰见的男人不少,但要找出比枭爷还要好看的人,她还真的没遇到过。 因此,但凡看见热闹场合出现的男性,都会拿他跟枭爷作比较。 燕廷枭一脸无谓,倒是江栩声音不小,吸引了不少旁边的路人,原本大家都在为中间的那对年轻情侣恭喜祝福,眼下听她这么一说,当即把目光投了过来。 江栩坐在燕廷枭脖子上,众人一回头,先是看到一身粉色公主裙的女孩,她肌肤瓷白,黑葡萄似的眼睛闪着灵动的光,樱色的唇上沾了点奶油,漂亮得几乎让人失神,此刻表情有些被吓到似地看着大家,手指不由自主地碰了碰底下的男人,众人的视线顺势下移,看见男人那张脸时,呼吸都下意识屏住了。 男人戴着帽子,露出来的眉眼漆黑劲利,棱角线条像美术书笔下的线条,一笔一划尽显锋利,鼻梁高挺且直,薄唇轻轻抿着,黑色衬衫衬得他禁欲又冷漠,一双略散漫的眸子淡淡扫过来,对视上的女性全都捂住了心口。 空气里传来不少女性倒吸气的声音: “我的妈,这是明星吧?” “怎么这么好看?!” “是明星吧?没见过啊!” “我去,好帅啊!” “这个头好高啊,得一米九吧?” “天啊,好帅啊!麻麻我恋爱了!” 江栩吃个冰淇淋吃得好好地,冷不丁看见这么多人回头盯着他们看,被吓了一跳,又看她们一直盯着枭爷打量,眼里发着光,嘴上念念有词不知道说什么,江栩怕得不行,头一低,朝燕廷枭说,“枭爷,我们快走吧。” “抓稳了。”燕廷枭说。 “嗯?”江栩紧张地抓住他的肩膀。 手里的冰淇淋却被枭爷拿了下来递给了马超,随后他转身就朝外大步走,穿出人群后,步伐越来越大,像是在跑。 江栩张开手迎着风高兴地喊,“再快一点——” 马超和燕卫们着急忙慌地跟在后面,恨不得以身代替,毕竟枭爷的腿还不能承受那么大的重力。 燕廷枭只跑了几分钟就停了下来,已经到了马路边,等红灯的间隙,他偏头看了眼江栩,小丫头眯着眼看阳光,被风吹起的长发飘在空气里,她笑容单纯又可爱,眼里盛满了璀璨的光。 她说,“枭爷,谢谢你,我好开心。” 和此时此刻的表情一样。 她轻轻绕过地上的蚂蚁群,一边走一边冲燕廷枭说,“枭爷,谢谢你。” 燕廷枭没说话,只是想着把事情跟董玉华说一声。 马超从花园那边过来,悄声问,“爷,真的要带她去见?” 燕廷枭喉咙里溢出一声“嗯”,“我答应她了,不能食言。” “那万一……”马超犹豫着,“万一她要是受刺激了怎么办?” 董玉华听说燕廷枭要带江栩去见江远山,也是跟马超一个想法,“要是她受刺激怎么办?” 燕廷枭目光看向花园里正在除草的江栩,嗓音低沉又暗藏一抹温柔,“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着她。” 如此,董玉华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于是,带江栩去见江远山的章程就这么敲定了。 八月二号,那天恰好是江远山的生日,江栩提着之前花了五百块巨额现金买下的灰色西装礼盒袋,心情极好地坐在后座,董玉华今天病恹恹地,眼睛也有些红,大概昨晚没睡好,也或许一想到今天就彻夜难眠辗转反侧,脸上扑了粉也挡不住憔悴和沧桑。 一路上,江栩都在叽叽喳喳地控诉爸爸有多久没来看她了,这么算下来,已经过去三四个月了,从来没有这么久的,爸爸通常都是一个月都会来看她三四次的,从没出现过三四个月过去了,还没来看过她一回的现象。 路程较远,她在后座折腾了片刻就睡着了,燕廷枭把她揽在怀里,让她睡得舒服些,小丫头手里还死死攥着礼盒袋,那是准备送给江远山的生日礼物,她还写了一张生日贺卡,上面画了三个小人,右下角写着爸爸妈妈我爱你。 董玉华昨晚看过之后,一个人在房间里哭了很久。 这些江栩都不知道,她还沉浸在第二天就要见到爸爸的喜悦当中,连吃早餐时桌上那微妙的氛围都没注意到。 燕卫们和马超都做好了即将见到小巨人的准备,眼观鼻鼻观心地连半点存在感都没敢多刷,几乎吃完早餐就不见人影。 车子中午到达杨市郊区的墓园,江栩已经醒了有一会了,瞧着外面的景象有些奇怪地问,“这里是哪儿?” 董玉华坐在副驾驶没说话,只是目光看着窗外那一片地方。 车子终于停下,燕廷枭率先下车,冲她伸出手,“来,下来吧。” 江栩有些茫然地下了车,她目光所触皆是一块块墓碑和墓碑前放置的白菊,门口还有个老头看守,马超已经朝他递了盒烟。 那老头没想到还记得江栩,冲她说,“不用登记了,进去吧。” 江栩没听懂,只是跟在燕廷枭身后一步一步往里走,脚步声响彻在安静的地砖上,一声声钝钝的响声宛如敲在人的心尖上,在她的胸腔里沸腾出海啸。 她抗拒地不敢往里走,脚步迟疑,眼睛一抬,看见的是燕廷枭的背影,他今天没有戴帽子,一头白发很是扎眼,黑色西装齐整熨帖,他就那样头也不回地向前走,江栩恍惚觉得自己从前似乎看见过这一幕,可她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晃神的时间里,燕廷枭停了下来,身后马超递来一束白菊,他送了上去,随后轻轻拂开墓碑前的落叶。 江栩顺着他的动作,视线终于落到他停住的墓碑前。 她识字不多,最近刚把爸爸妈妈和燕廷枭的名字练到写出笔锋来,是以,刚看见墓碑,她就读出了上面那熟悉的三个字。 “江远山——” 她念完,有些茫然地看着董玉华问,“妈妈,爸爸的名字怎么在这里?爸爸人呢?” 董玉华眼眶发红,“你爸他,就在这里。” 江栩四下看了看,“没有啊,他在哪儿?” “小栩,你听妈妈说,”董玉华眼泪落了下来,“你爸他……已经死了。” 江栩懵懂地问,“死了?” 她没有哭,似乎没有理解死这个含义,“是像蚊子和苍蝇那样死掉,再也不动弹了吗?爸爸也……像那样死了?” “是的,不动了,不说话了,再也……不能和你说话了。”董玉华哽咽着道。 江栩怔怔站在那,她目光看向墓碑上的照片,爸爸在看她,她轻声喊,“爸爸?” 没人回答她。 她再次出声喊,“爸爸?” 有风吹来,将董玉华的哭声送到了耳边。 江栩茫然地环顾四周,终于明白,这里是死人的墓地,耳边的风声像谁的哭声,撕扯着喉咙发出的声音,难听又刺耳。 是谁在哭? 她捂住耳朵,蹲在地上。 鼻端闻到男人冷冽的气息,是枭爷,她睁开眼去看他,脑子里却忽然跃出一个画面——太平间里,她发了疯地喊着医生,指着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让医生再检查一遍,她看见枭爷站在那里,他有力的臂膀揽着她。 也是和此刻一样,在她耳边说,“对不起……” 第514章 白布 第514章 白布 “爷,江小姐她没事儿吧?”马超斟酌着用词,“不是,我意思是……她现在正常吗?不是,我是说,她现在看着不太正常……不是,我是想说,她……” 眼看着燕廷枭的脸愈渐愈黑,马超赶紧抿住嘴,几大步跨了出去,“哎哎哎,外面好像谁喊我——” 江栩正在花园里给那只小奶狗洗澡,边上几个燕卫帮忙搓澡打香皂沐浴露,还有的拿了玩具小鸭子逗弄小狗,还有的负责拍照。 场面很热闹,但江栩却很安静,自从那天从杨市墓园回来后,她就变成了这样——突然不说话了。 小奶狗才两周时间,就已经长得圆滚滚胖乎乎,江栩把它抱在怀里,拿浇花的壶轻轻往它身上冲洗泡沫,等小奶狗冲洗完毕,她身上的长裙都被浸湿。 察觉到隔窗投来的一抹凌厉的视线,燕卫们当即放下手里的所有物品,光速上了就近的一棵树上,顺势还捂住了眼睛。 马超也赶紧背过身拿毯子递给江栩,等了会才回头,就见江栩拿毯子包了小奶狗递到他手里。 马超:“……” 江栩拧了把湿漉漉的长裙,几步进了客厅,董玉华坐在沙发上,她面色愈发不好,整个人都透着股行将就木的气息。 “小栩……”董玉华轻声喊,“来妈妈这里。” 江栩脚步顿了片刻,才轻轻抬步走了过去。 “身上怎么湿了?”董玉华握住她的手,“在外面玩水了?” 江栩低着头不说话。 董玉华这些天已经习惯了她这样的态度,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递给江栩,“这是我们家的钥匙,这个小的钥匙,放着我给你留的一点东西,你记得,以后回家了要去拿。” 江栩没有接钥匙,或许没有听明白她说什么,董玉华却顾不得了,她的身体她太清楚了,坚持到如今,已经是极限了。 她偏头咳了一声,回过头,伸手摸了摸江栩的脑袋,“好孩子,让妈妈抱一下。” 江栩默不作声,董玉华抱住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妈妈希望你永远开心快乐。” 有一滴泪落进脖颈,江栩动了动,董玉华已经松开了她,“去换衣服吧,晚上想吃什么?妈妈做给你吃?” 她眼眶还泛着红,担心被江栩看见,硬是偏过头,故作轻松的语气说,“妈妈今天做饭给你吃好不好?” 江栩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她默不吭声地握着手里的钥匙上了楼。 董玉华看着她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晚餐的氛围依旧是沉默的,或许江栩回来后已经想明白死亡是怎么一回事,所以一时半会不能接受这个现实,但是她不吵不闹,很是让人担心。 但大家都没有办法,包括董玉华都安慰不了她。 夜深人静,燕廷枭依旧拿了书坐在床边给江栩读故事,她没有要求他读故事,也没有在他读故事的时候让他走,时钟滴答作响,空气里流淌着男人大提琴般低醇质感的声音。 燕廷枭出来时,马超面色纠结地看着他,“爷……” 燕廷枭微微拧眉,顺着楼梯下去,看见了拿着行李包坐在沙发上的董玉华。 “抱歉,打扰你们这么久,我得走了。”董玉华站了起来,“我的身体快不行了。” “所以,这就是你抛下她的理由?”燕廷枭口吻略不善。 “她已经失去了爸爸,我不想让她亲眼看着我……我……”董玉华深吸一口气,压下眼眶的热意,“就跟她说我去旅游了,骗骗她,等她大了,她会明白的。” “她如果明白,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燕廷枭睨着她,声音淡漠,“而且,我不会对她说谎。” 马超劝说道,“江小姐现在都这样了,您还是别离开了吧,您最近气色不是很好,是病了吗还是没休息好?” 董玉华眼眶通红,眼泪猛地落了下来。 “你既然打算再次抛下她,我也不会留你。”燕廷枭却是抬步往楼梯的方向走,“马超,送她走。” 董玉华突然崩溃地哭出声,“我不想死……我好不容易见到我的女儿,我又怎么能放心地走……” “我留下来能做什么?我快要死了!我留下来能做什么?我不想让她看见我这个样子……她爸爸死了,她已经受到这样大的打击,我不敢让她亲眼看着我……死在她面前……” 燕廷枭顿住脚步。 面前楼梯转台处,一身粉红睡裙的江栩静静站在那,光着脚丫,眼神平静无波,像是听见了却没有听懂,又像是什么都没听到。 马超也看见了江栩出现在楼梯拐角处处,他目光惊诧,董玉华注意到他的视线,也回头看去,只看见燕廷枭上前一步,把江栩拦腰抱起,“怎么不穿鞋就出来了?” 高大的身影完全遮挡住了娇小的江栩,董玉华不清楚江栩有没有听到,更不知道她听到了多少,有没有听到她最后说的那几句,只是身子一软,昏倒在沙发上。 马超赶紧拨了电话叫医生过来。 燕廷枭把江栩抱进房间里,拿湿纸巾替她擦了擦脚底,又用干纸巾替她擦干,随后才看着她问,“睡不着?” 江栩看着他,忽然轻轻上前抱住他。 恐怕是听到了董玉华刚刚说的话,被吓到了吧。 燕廷枭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脊背,“睡不着的话,我给你读故事,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她却一直没有松开他。 燕廷枭也任由她抱着,过去不知多久,肩膀一沉,耳边听到她发出均匀的呼吸声,燕廷枭偏头一看,小丫头已经睡着了,手却还牢牢环住他的脖子。 马超开门进来,看见这一幕,被辣得眼睛一痛,伸出五指盖住眼睛,余出一条缝隙,道,“爷……” 燕廷枭挥手让他滚。 马超纠结万分,悄声说,“那位昏倒了。” 燕廷枭眉眼淡淡,“找医生。” “已经找了。” 燕廷枭眉峰一抬,眼神里写满了‘那你还来干什么?!’ 马超:“……我来跟你说一声。” 燕廷枭薄唇微启,“滚。” “好嘞!”马超麻溜地滚了。 第二天董玉华没能下床吃饭,医生建议带她去医院做治疗,而且她各项指标都不达标,严重低血压,心肺器官衰竭,早年抑郁最终为这副身躯留下了难以治愈的病症。 董玉华被送到市医院时,江栩在医院门口看见了杭永德,大概是因为第一次见杭永德,她盯着看了许久,却没有问任何人他是谁,收回目光后就静静跟在医生身后到了病房。 接下来是一系列的检查,董玉华很虚弱,她喉咙总是干痒,说话忍不住想咳,但都被她硬生生忍住了。 她看着江栩,想说什么,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是看着她默默流泪。 江栩却没有哭,和那天听到爸爸去世的消息一样,安静又无声地坐在那,任由旁人在边上说话,她只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董玉华不想折腾,医生的建议也是,手术对病人造成的痛苦是一定的,成功后恢复健康的几率也小得可怜,眼下只能保证她至多存活半个月。 杭永德忙前忙后,又是召集各大市医院的主任 ,又是连线国内外专家,几乎每天都在医生办公室里激烈讨论。 杭呈礼也偶尔来过几次医院,并没有跟董玉华说什么话,只是拿了束花过来,陪这个即将离开人世的女人静静坐了会。 这些天他差不多想明白了,母亲早就去世,父亲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碰见个喜欢的,又为此犯下很多错,虽然他并不希望其他人能取代父亲心中母亲的地位,可看着父亲这些日子以来形单影只背影孤寂,他忽然又想明白了,家里多双碗筷的事而已。 可等他想通了,命运却又造化弄人,董玉华已经时日不多了。 最终杭永德决定听从董玉华自己的意愿,回家养病,其实说不好听点的,就是回家等死,因为她不接受任何药物和器械治疗,病痛在她身上留下的痛苦太深,她不想带着满身伤痛离开这个世界,她希望离开的时候,鸟语花香万物美好,孩子就陪在身旁。 杭永德把她们送回了杨市的那栋小别墅。 炎炎夏日,树上传来蝉鸣阵阵,董玉华透过窗户看向窗外的那棵大树,目光柔和,“小栩,你记得吗?小时候你总喜欢爬树,那树上有虫子,我不让你爬你偏不听,后来被虫子叮了几个大包,夜里哭着跑我怀里喊疼……” 江栩坐在桌前练字,她现在会写的名字很多,江远山,董玉华,燕廷枭,马超,还有主治医生的名字,以及杭呈礼的名字。 那天杭呈礼过来送了点东西,看见江栩在练字,随手就签了自己的名字在一旁,说给江栩练着玩儿,没想到江栩真的拿过来练了。 董玉华说完话也没指望江栩能回应,这些天江栩依然不爱说话,常常一个人坐在那练字,不然就是蹲在门口盯着地上的蚂蚁群看半天,燕廷枭把那只小奶狗也抱了过来,小奶狗如今白白胖胖,走路时不时就被自己笨重的身躯给绊倒,燕卫们都被萌得眼冒粉色爱心,江栩却没什么反应。 她偶尔抱着小奶狗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偶尔会跟小奶狗一起午睡,偶尔和小奶狗一起听着燕廷枭读故事,偶尔……也会在董玉华替她梳头发时安静地睡着。 那天董玉华从外面进来,手里拿了一束新采的野菊花,她冲江栩笑了笑,“小栩,你看妈妈采的花好不好看?” 江栩抬头看过去,董玉华满脸都洋溢着笑容,她正要去找个花瓶,下一秒却毫无预兆地昏倒在了地上。 “妈妈!”江栩扑了过去。 董玉华眼睛闭着,没有任何回应。 门外燕卫们听到动静早就奔了进来,被安置在附近的医生也快马加鞭赶来,董玉华被放置在床上,整个人面容恬静,嘴角微微带着笑意。 医生检查完之后,冲在场的几人轻轻摇了摇头。 杭永德刚从外面赶来,看见这一幕,一个中年男人,眼眶霎时红了,董玉华大概是他下半辈子想细心呵护的人,可惜,她上辈子遇错了人,下辈子忙着向女儿赎罪忏悔,最终这一辈子都没能为自己活上一天。 医生给董玉华盖上白布时,江栩就抱着小奶狗站在门口看着,目光呆呆地,她没有哭,只是没什么表情地站在那,杭呈礼有些不忍心,轻轻转过她的肩膀,说,“别看了。” 江栩却仍然固执地回头去看,那一行人把董玉华带走了,留在江栩瞳孔里的只有那块令人无法呼吸的白布。 董玉华的葬礼办得很简单。 莫老四韩东延包括沈亦白几人全都来参加了,半年前这群人才刚参加完江远山的葬礼,却没想到,短短半年,又参加江栩母亲的葬礼。 半雪知道江栩母亲去世后,愣是把婚礼的日期延迟到十月份,段木央和江依都忙着招待其他宾客,江逸城拄着拐杖跟律师做董玉华的遗嘱交接,替江栩领下董玉华生前所留给她的房子和财产,那份财产共有一百多万,是曾经江远山觉得愧疚所以弥补给董玉华的,她却偏偏一分没用,全部留给了江栩。 梁嘉早就行动自如了,只是心肺仍然需要呵护,大热天的不能吃冰也不能喝冷饮,更不能对着空调吹风,一直以来都被关在家里足不出户,好不容易能出个门,却不想就发生了这样的事,她对江栩说了很多的话,但江栩没什么反应,房间里人来人往,耳边到处是嘈杂的人声,但江栩一个人呆呆地坐在那,怀里抱着小奶狗,像是被整个世界遗弃了一样,孤零零地占据着沙发一角。 直到一只手臂把她拉进怀里,男人特有的气息包裹着她,清冽的须后水味道,混着沐浴露的香气,一点点地拉回她的神智。 燕廷枭抱着她出了房间,外面夕阳西下,一抹残阳烧得一小半天空火红,他就那样抱着她一直朝前走。 路边长满了野花和不知名的野草,树上蝉鸣聒噪,路的尽头传来青蛙的叫声,还未消退的暑气一层层漫进皮肤,渗进血液,将整颗心脏搅动得炙热。 有暖风吹来,带来一丝泥土的气息,燕廷枭终于停下,他脱了西服外套铺在地上,随后把江栩放在上面。 “饿不饿?”他问。 江栩没说话,她只是坐在那看着眼前一片绿意盎然的草坪,再往前是一排蒲公英,微风吹来,小小的蒲公英迎风飞舞,有指甲大小的花在草丛中安静绽放,小小的花朵紧紧簇成一团,在视野里透出一抹鲜亮的颜色。 身后跟着的燕卫递上一个篮子,里面装了些三明治和面包,还有一份寿司和两份杯装冰淇淋,此外,还有几袋零食,虾片薯条什么的,都是女孩子爱吃的东西,燕卫们都是观察了不少去便利店的女孩,这才跟着买来的。 “吃点东西。”燕廷枭把三明治递过去。 江栩伸手接过来,放在嘴里机械地咬了一口,又咬了一口,等到嘴里塞满了才开始嚼,整个腮帮鼓鼓的,像囤货的仓鼠。 燕廷枭拿了饮料递过去,“喝一口。” 江栩就着他的手喝了口饮料。 夕阳落下,两人并肩坐在那,几只鸟从天空掠过,从头顶留下几声鸟叫。 燕廷枭伸出拇指揩掉她唇边的面包屑,低低的声音问,“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第515章 泳裤 第515章 泳裤 江栩动作顿了下,等嘴里的东西咽下,才低着头说,“从墓园回来的那天夜里。” “为什么?”燕廷枭问。 江栩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刚醒过来的时候,她记得之前发生过的所有事情,包括她如何黏着董玉华,如何殷切地喊着她妈妈,甚至还想起很多小时候的事情,但她却怎么都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爸爸的死和董玉华有关。 她怎么能坦然地和董玉华这样开开心心地生活在一起呢。 可是,和董玉华生活过的每一天都让她想起以前那些日子,没有爸爸在的日子里,都是这个女人用一颦一笑逗她开心,都是这个女人操持着家里的所有,让她的童年只有美好,是这个女人……教她说话,教她唱歌,教她画画。 她记忆里的那首黄鹂鸟不是爸爸唱给她的安眠曲,是妈妈。 她记忆里练字写的第一个名字不是江逸城,是董玉华。 为什么就忘了呢? 可是爸爸又怎么办呢? 江栩陷入一个死循环中,一边是爸爸,一边是董玉华。 她被困在两难的境地里,一面是喜欢的爸爸,一面是不能原谅的妈妈。 在江栩还没下定决心时,死神将妈妈永远地带走了。 “想哭就哭出来。”燕廷枭偏头看着她说,“这里没有旁人,只有我。” 话音刚落,江栩就扑进他怀里,因为太过突然,燕廷枭几乎没有防备,直接被她扑倒在地,暗处的燕卫们都惊掉了下巴,片刻后,全都拿起手机对准咔咔咔拍个不停。 江栩扑进他怀里后,才带着哭腔说,“枭爷,我其实嘴上说不原谅她,心里早就原谅她了,那天她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试着去理解她,还为她当初丢下我找了很多理由……可是,我这样……爸爸会不会怪我……” “不会。”他安抚地顺着她的长发,“他不会怪你。” “我其实很想跟她说话的,可我害怕爸爸知道了会不高兴,枭爷,我是不是很傻,爸爸都死了,又怎么会不高兴呢……” “但我觉得只要我和她说话,就是告诉所有人,我原谅她了,也原谅杭永德了,原谅了那个害死爸爸的凶手……我不想这样……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我之前觉得她死了我也不会哭的,我绝对不要哭,可是为什么到了这一天,我还是难过得想哭……” “枭爷,我没有爸爸了,也没有妈妈了……”她哭得两只眼睛通红,软软的声音说,“以后,我只有你了……” “我也只有你。”燕廷枭搂住她的背轻轻顺着,声音低得仿若呢喃,“只有你。” 天色黑了。 江栩哭累了趴在燕廷枭怀里睡着了。 黑暗中闪烁着几只萤火虫,它们一闪一闪飞到半空,掠过江栩那张睡着的脸,眼睛肿着,鼻头通红,嘴巴也委屈地撅着。 燕廷枭忽而心头一软,凑过去轻轻碰了碰她的唇。 暗处的燕卫1:靠!之前不亲现在亲!你们谁拍到了?! 暗处的燕卫2:我也没有!刚刚忙着拍蚊子去了! 暗处的燕卫3:妈的谁敢拍!带闪光灯的!被爷发现就死定了! 随着话音落下,一声清脆的“咔嚓”声响起,伴着堪比车头双闪的强大灯光,燕卫4连拍几张后,这才从容不迫地收起手机。 边上的燕卫们一脸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包括边上离得不远的马超。 众人自然还记得之前马超不小心拍照照出闪光灯的那次教训,没想到燕卫4上赶着找抽,众人全都面露怜悯地看着燕卫4,只等爷一声令下,就把这个混蛋丢到山疙瘩里喂蚊子。 却不料,燕廷枭抱着江栩起来后,冲燕卫4招了招手,“给我看看。” 燕卫4赶紧打开照片递过去,还十分体贴地滑动着照片,翻到下一页。 燕廷枭扫了眼,“不错,回去发我。” 然后……还赏了燕卫4一天假。 暗处的燕卫们:“!!!” 暗处的马超:“?!!!” 回去的路上,燕廷枭忽然想起几天前董玉华跟他说的一句话: “我知道是她回来了,她这些天都没喊过我一声妈妈,但我还是很高兴,她这些天一直陪着我,就算是她可怜我快要死了也好,我这心里还是高兴的,就算是让我现在去死,也是心甘情愿的。” 江栩从他怀里悠悠转醒,不知盯着他看了多久,好半晌才开口问,“枭爷,你以前是不是就打算假死?” 燕廷枭脚步一停,低头看了她一眼,“是,但是那次车祸是意外,我也从没想过,会把你卷进来。” “我知道。”江栩看着他线条冷硬的下颚,“所以第一次见面,我说你会死,你说你信,是因为我说中了你的计划。” “嗯。”说到第一次见面,燕廷枭脑海里想起的却是小丫头哭着给他棒棒糖的场景,准确说来,泳池那次倒是第二次见面了。 江栩问,“那你后来对我那么好是因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呢?”燕廷枭垂眸看着她,嘴角却勾了起来,他低头亲了亲她的唇角,嗓音低醇惑人,“小傻子。” 暗处的燕卫4:呸!还不是因为你见色起意!禽兽! 暗处的燕卫2:嘤嘤嘤好羞涩!这是告白了吗!啊啊啊! 暗处的燕卫3:最后那一声小傻子好宠溺啊啊啊啊我死了! 暗处的燕卫1:啊啊啊还走什么路啊!赶紧回家!原地结婚吧! 暗处的燕卫2:洞房洞房! 暗处的燕卫3:洞房洞房! 暗处的马超:…… 董玉华前前后后的葬礼事宜都是杭永德亲手操办的,就连墓地也是杭永德挑选的位置,即便董玉华和他没有什么任何形式上的关系,他却还是为她守了七天的灵。 江栩整理董玉华的遗物时,才发现母亲是没有娘家的,父母早早去世,只剩她一个人孤苦无依外出打拼,虽然学历不高,却胜在吃苦耐劳,还十分聪颖,在酒店打工时认识了江远山,这才有了后来的江栩。 江栩不愿把父亲想得太坏,却又忍不住去想,当初父亲是不是看上了董玉华这一点,所以才和她走到了一起。 但现在逝者已矣,她只能合上所有东西,关掉那些杂念,并强迫自己去想,父母是真心爱过的。 起初江栩跟任何人都没有说话,直到燕廷枭那天开导之后,回去之后,她就主动跟大家说话了,梁嘉和半雪自然为她高兴,要不是因为董玉华刚去世,莫老四都想拿红酒来庆祝。 江逸城再次过来的时候,江栩跟他简单聊了聊,聊的是江氏集团,江栩打算外出学习一段时间,以后再去接手江氏集团,而接下来的时间,她希望聘用江逸城作为江氏集团的总经理替她暂时管理公司,年薪两百万。 江逸城自然答应了,此前他呆在江氏集团名不正言不顺,而且外界传闻对他多有影响,虽然他不在意,但现在和段木央在一起,他考虑的事情多了些,而江栩的决策自然对他很有利,他没有拒绝的道理。 “对了,还没有恭喜你,段木央跟我说了,到时候你们结婚,记得通知我。”江栩把合同递过去。 江逸城接过,签下名字,“好。”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江栩不再是记忆里那个需要时刻呵护的小妹,她不再哭着躲进他怀里,不再时刻需要他,甚至和他忽然疏远了。 直到江柔出了事,他才知道江栩早就不是从前那个小妹了,而那个时候,江逸城对她的所有感情全都冷却了。 被骗了这么久,他几乎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后来,江栩车祸只剩下七岁的记忆,他甚至不敢相信她是真的失忆还是装的,自此,所有一切都变了味。 而段木央却成为他那段痛苦日子里唯一的光亮,说来真的奇怪,他从没想过会和段木央走到一起,这个女人像是被上帝忽然塞到他身边的一样,出现的时机那样恰当,以至于,他后面很长一段时间都忘不掉她。 如果不是发生这么多的事,他或许……到现在都还孑然一身。 签完名字,他把合同推到江栩面前。 江栩把合同检查一遍,拿起印章盖上后,几乎是条件反射地递到半空,张口的瞬间愣了一会神。 江逸城发现她手举着合同,便问,“怎么了?” “没什么。”江栩收回手。 四九已经不在了。 和董玉华,和江远山一样,彻底地离开了。 江逸城还以为她想起燕廷枭了,只劝道,“以后会遇到更好的。” 江栩这才知道,段木央并没有把燕廷枭还活着的事告诉江逸城,大概是怕知道的人越多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吧,江栩扯了扯唇,没多解释。 ——“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我相信你会做好你想做的每一件事。” 江栩从床上坐起身,旁边正在看书的燕廷枭把书放下,摸了摸她的额头,“怎么了?做噩梦了?” 江栩摇摇头,声音有些干涩,“想起四九了。” 燕廷枭没说话。 “我答应过他,事情结束了就放他走,还想帮他实现梦想。”江栩捂住眼睛,声音隐隐发着颤,“枭爷,我觉得自己特别没用,想做什么都做不成,想保护的人统统没有保护好,爸爸……大哥……妈妈,四九,还有你……” “这个世上本来就有很多难题,你不是神仙,你做不到的事,其他人也可能做不到,我说过要护着你,可到头来还是让你受了伤,你看,我也做不到。”燕廷枭大掌揽过她,吻了吻她的发顶。 “枭爷,你总是拿好听的话安慰我。”江栩吸了吸鼻子,又偏头亲了亲他的唇,“谢谢你。” 燕廷枭扣住她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唇齿分离时,他的嗓子沙哑得不成样,“过两天,陪我去个地方吧。” “去哪儿?”她问。 “老爷子过寿。”燕廷枭摸了摸她的长发,“我带你去见他一面。” 江栩点头,“好,我也很久没去看爷爷他们了。” “睡吧。”燕廷枭把书放到一边,把灯关上了。 “好。” 黑暗中,窗外的几个燕卫们躁动不安地等候着,半小时后,依旧没听到什么动静,不由得焦灼得把耳朵使劲往窗户上贴。 燕卫1:听见了吗?有动静吗? 燕卫2:没有。 燕卫3:我也没听见,该不会是睡了吧? 燕卫4:呵,结束了。 燕卫1:…… 燕卫2:…… 燕卫3:…… ** 八月十六号,燕家老爷子大寿,原本燕老爷子是不想过寿的,奈何燕俊堂当族长之后,俨然把燕老爷子当亲爷爷一样,时不时送些瓜果土特产,再不然就是什么特贡茶叶,总之,燕廷枭虽然不在了,燕老爷子又收获了个更贴心的燕俊堂。 旁人都羡慕死,话里行间都夸燕老爷子有福气,燕廷枭虽然能干,可到底没有燕俊堂贴心,当着燕俊堂的面儿,不少人都可着劲夸燕俊堂年少有为又孝顺有加,比枭爷都还要厉害…… 燕老爷子起初忍了忍,听到后面干脆就不忍了,“不会说话就闭嘴!我孙子怎么了?!他贴不贴心需要你们来评判?!我又没瞎,我需要你们告诉我!?是,燕俊堂也厉害,但你们不用捧高踩低编排我孙子的不是!我孙子从头到尾就一个!那就是燕廷枭!” 燕俊堂早就听那群傻逼说话不爽了,碍于族长位置,不好拉下脸让人把他们赶走,再说了,这是燕老爷子的主场,他在这里发威那就是下燕老爷子的面儿,他这点眼力劲儿还是有的,倒是没想到,老爷子很是威猛,几句话就把边上那群傻逼给震住了,要不是族里人在,燕俊堂都想给老爷子鼓掌助个兴。 说来,燕俊堂这个族长位置坐得是真累,一言一行都要谨慎,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都要三思而后行,甚至他的话就代表燕家,他的行为也代表了燕家,以后那些什么混乱场所就不能去了,甚至有些朋友也不能结交了等等,简直局限了他的所有私生活,包括他下班之后,都要处理族里那群人的破事,跟个派出所的小片警一样,不,简直就像个居委会大妈,燕俊堂委屈,他十分想念堂哥,但是堂哥一去不复返,他现下只能硬挺着,每一步都走得艰难。 燕老爷子吼完后心里舒坦了,剩下一群人尴尬地拿着酒杯互相呵呵笑着出去了。 “别气啊,大寿呢,待会还要切蛋糕。”燕俊堂拿了杯茶递给燕老爷子,“润润喉,消消火,别跟那群人见识。” 燕老爷子喝了口茶,冲他摆摆手,“我去花园透透气。” “行,待会记得回来切蛋糕啊。”燕俊堂招手喊了个人来扶着燕老爷子过去。 燕老爷子身体还算硬朗,但是外界传言他因为孙子车祸身亡的消息一蹶不振,他也就配合着‘一蹶不振’多日,如今虽然能一口气爬三楼,但也不忘稳固一拨‘一蹶不振’的设定。 到了花园之后,把人打发走了,燕老爷子这才翘着二郎腿,手里捏着果盘里的瓜子,边赏月边嗑瓜子。 身后传来脚步声,他以为是燕俊堂安排了人过来照看他,头也不回地摆手,“这里不用人伺候,你回去吧。” “大寿的日子一个人赏月?”一道声音从身后响起。 燕老爷子身子一僵,随后又彻底放松地躺在躺椅上,一边嗑瓜子一边道,“是啊,美滋滋,还有瓜子嗑呢。” 一道阴影飞来,燕老爷子眼疾手快抓住了,打开一看,不乐意了,“又是泳裤,年年都泳裤,不能换点新花样?” 燕廷枭低笑,“那你想要什么?” 燕老爷子琢磨了会,说,“孙媳妇儿。” “行啊。” “行?”燕老爷子诧异地转头。 就见燕廷枭从暗处牵着江栩走出来,“我刚好把人带来了。” 第516章 过去 第516章 过去 “嘿!小丫头!好久不见啊。”燕老爷子欢喜得很,先把江栩上下打量一番,确定她眼神正常,记忆应该是恢复了,这才抽空打量了眼燕廷枭,“怎么瘦了?最近没好好吃饭?” 燕廷枭的头发已经恢复了黑色,气色还算不错,只是之前在无人岛那段日子瘦得厉害,到现在都没补回来。 “都是为了照顾我。”江栩递上礼物送给燕老爷子,“爷爷,生日快乐。” “照顾你也是应该的。”燕老爷子边说边乐呵呵地拆了礼物,眼睛笑成一条缝,好奇又惊喜地问,“这是什么?” 是一只dv。 里面集合了所有燕卫偷拍的照片和视频,包括还有小奶狗的照片,以及江栩和燕廷枭两人一起给小奶狗洗澡的欢快视频。 燕老爷子还没来得及打开,手机就响了起来,他看了眼来电,发现是那群塑料老头党,当即眉飞色舞地接起电话,“喂……” 那头沈老爷子问,“人呢?去哪了?” 燕老爷子语气止不住地欢快,“花园,你们来就行,别带旁人,那俩老头一起来,别让别人瞧见啊。” 沈老爷子听他话音很兴奋,挂了电话有些纳闷地跟边上几个塑料老头说,“燕老头声音听起来很高兴的样子,说在花园,还叫我们别带旁人……” “去吧,估计是装出来的高兴,那么优秀的孙子没了,搁谁身上能高兴起来,他还去了花园,谁过寿一个人去花园,应该是想孙子了吧。” “是啊,我们带上礼物去吧,大家待会都别提什么伤心事,说些开心的。” “对了,你们孙子都没带来吧?” “没带,谁敢带来啊,就怕刺激到他。” “那行,走吧走吧。” 一群老头子们面色沉重地踏进花园,正要做出一副开心的表情,就见燕老爷子面前站着一男一女两人,花园灯光朦胧,几个老头只依稀瞧见这个男人个头十足地高大,身姿魁梧,一身黑色西装身量修长笔直,就看这站姿就知道这人是个稳重人,再看边上那个娇小一点的小姑娘,穿着一身黑色长裙,和燕廷枭的纯黑色西服相得益彰,长发披在身后,看不清正脸,但听得到她的笑声,隐约有点像…… 老头子们正要细看,就见燕老头子冲他们招手,“来了啊?来,看看我孙子和我孙媳妇儿。” “啊?” 众老头茫然地立在那,险些以为自己耳朵聋了。 只见站在燕老头身前的一男一女慢慢转过身来,男人眉目英挺,轮廓冷硬,衬衫挺括,衬得整个人的气质矜贵冷冽,俨然是车祸身亡的那个燕廷枭! “你你你……”几个老头子们结结巴巴地看着他,又看向燕老头,终于从燕老头欢喜的面庞中确定一件事,燕廷枭活着,一直活着。 “嗨呀!你个死老头!哥几个都商量着不能带孙子来,就怕刺激到你!你倒好!啊!孙子好好地站在这!” 沈老爷子说完,似乎才想起什么似地转头看向站在燕廷枭边上的江栩,犹豫着问,“你刚刚说她是什么?” 燕老爷子下巴高高扬着,语气自豪得仿佛孔雀开屏,“我孙媳妇儿。” “啊!!我就知道!近水楼台先得月!早知道我应该让我孙子也来!”安老爷子叫唤着,“我孙子特别单纯,到现在没谈过一次恋爱!” 公孙老爷子和沈老爷子倒是默契地沉默了。 安老爷子发现不对,回头一瞧这两人的反应,当即发现问题,“你们——你们居然背着我,不,你们孙子居然背着我孙子偷偷找了孙媳妇儿?!” “……” 这关系扯起来有点乱。 安老爷子不可置信地瞪着公孙老头,“谁之前跟我说他孙子天天宅在阁楼里足不出户,别说见面,连话都说不上……这才过去多久,连孙媳妇儿都找到了?!你告诉我怎么做到的?!我孙子天天出去都找不到媳妇,你这孙媳妇是从哪儿蹦出来的?!” 公孙老头举双手,“我真不知道,我后来听他们说才知道,就……有那么个女孩子,然后和我孙子现在住在一起了……”说到后面语气不由自主地就自豪了几分,“大概……过不了多久,我就有重孙了吧,嘿嘿。” 安老爷子不可置信地捂着心口,随后看着燕老爷子,又看向燕廷枭,最后看向江栩,再看向公孙老爷子,再看向沈老爷子,这群人每个人孙子都很厉害,长安是个天才,沈亦白是个游戏高手,还是上电视打比赛的那种战队高手,燕廷枭更不用说了,叱咤杨市多年,到现在都是杨市家喻户晓的人物。 安老爷子越想越绝望,这么一对比,自家孙子简直一无是处,他无比心酸地捂着脸,“呜呜呜……” 居然哭了。 众人:“……” 沈老爷子安慰道,“别哭了,这儿孙自有儿孙福,缘分的事儿强求不来,我家小白他真的是凑巧,误打误撞地就碰上了个喜欢的,这八字还没一撇呢,人小姑娘还没答应他呢。” “是吗?”安老爷子有些欣慰。 沈老爷子点头,“但是谁会不喜欢我孙子啊,他们肯定会在一起的。” 安老爷子:“……你走吧,我不想听。” 公孙老爷子把沈老爷子拨到一边,“会不会安慰人啊,边儿去,我来。”他拍了拍安老爷子的肩膀,“没事啊,你孙子搞不好已经有喜欢的人了,现在也正在努力追求,等他追上了,说不准就能喝到我重孙的满月酒了……” 安老爷子笑着挤出一个字,“滚。” 燕老爷子和沈老爷子几人哈哈大笑,安老爷子被这几个老头子气得没法,哭完了也跟着笑出了声。 江栩等大家笑完,这才挨个送礼物。 “我们也有礼物?”几个老头子受宠若惊。 是平安福,正面平安健康,反面写着长命百岁。 每个人的平安福上都绣着姓氏,燕老爷子也有,顶端绣着燕字,沈老爷子摸着这枚平安福,冲江栩笑了笑,“谢谢,我孙子也给我求了一个,你们这些孩子,真的是有心了。” 沈老爷子并没有炫耀的意思,他并没有把自己的病告诉边上这几个老头,大家也都不清楚,只当他孙子有孝心,还知道给他送平安福。 安老爷子听了更是难受得不行,“我孙子……几乎连家都不回,每天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也没见他找个正经工作,别说孙媳妇了,礼物都没送过我一回。” “这不有人送呢嘛,你还难受什么。”公孙老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都多大岁数了,动不动就哭,真的是……” “谁哭了?!”安老爷子瞪着两只眼珠子,“我这叫伤感!哪儿哭了!” “啧,谁刚刚在那呜呜呜呜……”公孙老爷子模仿安老爷子之前哭的窘态,安老爷子气得要拔了鞋去打,一时间整个花园闹腾一片。 几个老头倒也有眼力见,闹腾完了,就给爷孙两人腾出空间,拿着江栩送的礼物高高兴兴地离开了。 燕老爷子脸上还带着满足的笑意。 燕廷枭替他倒了杯茶,随后拉着江栩在地上跪了下来。 燕老爷子脸色一变,“你们这是做什么?” 燕廷枭拉着江栩给他磕了个头,“爷爷,以后您一个人照顾好自己。” 言下之意,他这是不会回燕家了。 也是,那边才是他的家。 燕老爷子压下心酸,“废话,我当然能照顾好自己,起来吧,地上脏。” “爷爷,您可以跟我们一起生活。”江栩急切地说,“我们一起搬家,一起……” “傻孩子,我不会走的。”燕老爷子笑笑,“没事,你们好好地就好,两个人一定要好好的,廷枭,保护好她。” “会的。”燕廷枭额头触地,冲他磕了个头,“我会拿我的命去护着她,再也不会……让她受伤。” 江栩眼泪忽然就流了出来。 燕老爷子笑了,“傻孩子哭什么?” 江栩擦了擦眼泪,脑子里想起燕老爷子之前跟她说过的话: ——“丫头,虽然我认识你时间不久,但我知道,我孙子喜欢的必然是最好的,我希望你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一定要记得保护好自己,不要……让我那孙子伤心。” 原来燕老爷子之前就担心过他会再次面临那种至亲的人死在面前的那种绝望和苦痛。 以前她不懂,陪枭爷经历过这些之后,才明白燕老爷子这句话的分量。 燕老爷子去切蛋糕了,江栩牵着燕廷枭的手在花园里站了会,她看着头顶的月亮,偏头看着枭爷冷峻的下巴,问,“走吗?” “等个人。” 燕廷枭话音刚落,身后传来动静。 “这么明目张胆秀恩爱?”燕俊堂拿了两杯酒过来,“老爷子实在是会装,刚刚出来那步伐能一口气爬五楼,到大厅立马变成瘫痪人士了。” 他冲江栩笑得一口白牙,“小嫂子好。” 江栩冲他点头,“你好。” 燕廷枭看着他,“谢了。” 他感谢的是燕俊堂替他照顾燕老爷子。 “没有你哪来的我?”燕俊堂冲他挑眉,“怎么样?待会就出去吓吓他们?” 燕廷枭接过他手里的酒一饮而尽,“我来是跟你说一声,做得不错,努力保持。” 燕俊堂刚喝进嘴里的酒险些一口喷出来,“卧槽?哥,你耍我呢?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浪迹天涯还是咋的?你要抛弃我?” “我不是燕家人,族长之位在你手里也算名副其实,老爷子也认同你,以后你的路还长着,慢慢来。”燕廷枭拍拍他的肩,冲边上的江栩勾唇,“我就不一样了,我以后靠她养着。” 燕俊堂嘴角抽了抽,“……哥你确定不是来秀恩爱的?” “走了。”燕廷枭把杯子还给他,牵着江栩的走就往外走。 燕俊堂悲催地拉着他的袖子,“哥,你人走可以,起码把你助理留一个给我吧,就那个一看就非常精英的,实在不行,你留下来也行啊,你不想露面,我来露面啊,你负责处理那些居委会大妈啊呸,就族里那些事……” “马超?”燕廷枭冲远处打了个手势,“你问他。” 马超落地后就是一个告辞的抱拳姿势,“抱歉,燕少爷,爷去哪儿,我去哪儿。” 燕俊堂扶额,“哥,你就全交给我了?对我就这么放心?” “嗯,好好干。”燕廷枭拍了拍他的肩,“燕家指着你发扬光大。” 燕俊堂叹了口气,“不然还能咋办,你又不来当族长,只能我顶着了,你们以后去哪儿?浪迹天涯?” “我找了个房子,打算长住那边,离这里远,没人知道我们。”燕廷枭牵着江栩往外走,“不说了,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 “什么事?”燕俊堂突然悟了,表情变得一言难尽,“现在才八点多,哥你再禽兽也得等晚一点的吧?” 燕廷枭:“……” 实话实说,江栩也是那么想的。 包括身后的马超,暗处的燕卫们也全都是那么想的。 紧张的马超甚至在准备上车之前,进了超市买了不少‘东西’,收银员看他的眼神都是地铁老人看手机2.0升级版。 直到当天夜里,燕廷枭带着江栩的所有行李连夜开车奔赴到了悦城——他定居的城市。 路上江栩看着窗外睡着了,手被人握住,她轻轻睁眼,看见燕廷枭把她揽进怀里,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睡吧。” 快十二点的时候,车子终于停下了,后面一辆车上马超抱着小奶狗风风火火下了车冲进洗手间,“大爷!尿了我一裤子!啊啊啊啊!” 江栩靠在车边笑,燕廷枭摸了摸她的脸,她就贴着他的掌心蹭了蹭,像一只黏人的猫。 门口亮着盏朦胧路灯,影影绰绰的光影落在江栩脸上,将她瓷白的肌肤打上一层柔和的光芒,她贴着燕廷枭的掌心,低声喊,“枭爷。” “嗯。” “我只是想叫你。”她闭上眼,蹭了蹭他的手。 “嗯。” 他用另一只手摩挲着她的长发,“走,带你进去看看。” 之前她和董玉华住过这里,又怎么还需要参观,枭爷这话只不过是想带“她”再去参观一次。 “我们的卧室等着你亲自设计。”燕廷枭牵着她走进卧室,从身后揽住她,“从今以后,这里是我们的家,我们两个人的。” “好。” 吃完饭洗完澡已经是凌晨两点了,江栩困得几乎睁不开眼,头发都没吹干,就躺在床上不动了,半梦半醒间,感觉有人五指穿过她的发梢,有温柔的热风拂过头皮,她睁开眼,看见男人线条冷硬的面庞,他眉眼漆黑劲利,鼻梁很挺,唇形很漂亮。 不知道她盯着看了多久,燕廷枭触到她的目光,低头亲了亲她的眼睛,鼻子……刚到嘴巴的时候,江栩彻底睡着了。 她久违地做了个很美好的梦,梦里江远山和董玉华在给她过生日,她穿着公主裙坐在最中央,跟着一起唱生日快乐歌,最后吹蜡烛,耳边是江远山和董玉华欢呼的声音,那样近,那样分明,她醒来时,还恍惚了一下。 脸上的眼泪却真实地存在。 外面烈日当空,江栩拉开窗帘,刚好看见花园里几个燕卫蹲在假树上吃冰棍,马超正抱着小奶狗绝望地喊,“大爷的!它又拉我身上了!” 江栩笑着打开窗户,冲马超喊,“它以后就叫大爷!” 马超:“……谁?” 江栩指了指他怀里的那只小奶狗,“它。” 马超绝望地低头看了眼,跟狗大眼瞪小眼片刻,立马更绝望了,“还真成我大爷了啊?!” 江栩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身后却不知何时贴了具身体,男人大概刚锻炼完,身上带着沐浴后的香气,清冽好闻。 燕廷枭亲了亲她的脖子,“早。” 江栩怕痒地缩了缩,“早。”眼见燕廷枭低头要凑过来,她赶紧捂住嘴跑了,“我去刷牙……” 隔着手掌,燕廷枭啄了她的手背一下,“去吧。” 江栩一边刷牙一边笑着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以后就开始和枭爷的新生活了,以前的种种不快,就让它过去吧。 第517章 一口 第517章 一口 安仅山刚下班就接到安老爷子的电话,那头安老爷子各种气急败坏,又是夸沈家那老头的孙子找到了女朋友,又是夸公孙家那个自闭连门都没出过的孙子不仅找到女朋友而且马上要结婚生娃了,字里行间全都是叱责安仅山不争气,不仅没有女朋友,连工作都没有,让他一张老脸在外面都给丢尽了。 安仅山静静听着,夜里天热,他刚从博物馆出来,在路灯下站了会,额头覆了一层薄汗,他没给自己做任何辩解,耐心听着,直到安老爷子骂够了,这才说一句,“爷爷,您喝口水……” 换来安老爷子更加气急败坏的怒斥。 安母听了很是难受,时不时在边上替儿子辩驳,“孩子他已经工作了,最近都没用我的钱,他还把卡都还给我了……” 安老爷子冷嗤,“你肯定又偷偷塞回去了,我还不知道你?” 安母大呼冤枉,安父也来加入,整个电话里充斥着嘈杂与喧闹。 挂了电话后,安仅山走到一家店里买了包烟,他很少抽烟,但他很喜欢看梁嘉抽烟,她抽烟时表情很美,眼神有些发散放空,整个人透着股迷离状,以前不懂,只觉得她那样很美,后来懂了,才知道,她思念一个人的样子很美很悲伤。 一根烟抽完,身后传来声音,“安……仅山?” 安仅山回头,是办公室那位年轻的修复师,他忘了对方名字,只应了声,“嗯。” 转身就要走。 家政阿姨打了电话过来,他顺势接起,“喂……” “先生,梁小姐好像受伤了,我帮她包扎,她也不让,所以我……” “我马上过去。”安仅山说着正要挂电话,就听边上传来声音,“借我一支烟可以吗?” 安仅山转头,之前那位修复师还站在那,路灯下她脸上带着笑,安仅山面无表情地递给她一支烟,随后转身走了。 修复师低头看着手里的烟自言自语,“正常男的不应该说女孩子不要抽烟吗?他这是什么意思?” 安仅山赶到公寓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十分,他工作这段时间都是住在自己店里楼上,很少留宿在这里,他在给梁嘉时间,想慢慢淡化她心里那个人的存在。 家政阿姨见他进来,赶紧轻手轻脚地给他倒了杯水,又拿了医药箱递过来,冲他悄声说,“在房间里呢,也不说话。”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辛苦了。”安仅山冲她道谢,随后提着医药箱敲梁嘉的房门。 她住的客房,之前他住的卧房她没有进去住过一次,里面的物品也都没有动,原本她只是个借住的人,如今倒像是这个家的主人,而且隔壁主卧一直留着不动,倒像是在等着什么人过来入住一样。 安仅山见她不开门,拿了钥匙过来把门开了,梁嘉背对着他躺在床上,以为是阿姨进来了,有些不耐烦地说,“我说了没事,你别进来了,我困了想睡了。” 一只手触上她的手臂,梁嘉惊了一下,条件反射地就往回抽,回头看见安仅山的脸时,才捂着心口,“吓死我了你!干什么呀!” 她嘴角有伤口,左边脸上高高肿起,安仅山拨开她的头发,看见她皮肤上留下的五指印。 “是武宏斌?”他心口窝着一团火。 “不是。”梁嘉极力否认。 安仅山直视着她,“他去找你了?” 梁嘉找了个工作,不是旅行社,而是某报社,当一个编辑的助理,今天是去上班的第三天。 安仅山一直以为她想去上班是不想闲在家里,却不知,梁嘉后来和家里通了电话,才从安母口中得知,安仅山把身上所有的卡都丢给安母了,这些天也一直在外面上班赚钱,赚钱的目的是什么,她太清楚了。 “没有。”梁嘉摇头,“不是他,就我们报社采访了一个女的,惹她不高兴了,打了我一巴掌,后来人已经道歉了。” 安仅山卡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他的眼睛很黑,似能看进人心底,“这不是女人的巴掌印,梁嘉,说实话,谁干的?” 梁嘉心头一跳,没来由就想转头避开他的视线。 “我问过你了。”安仅山起身往外走,梁嘉赶紧抓住他的手臂,“你要干什么?” “去找他。” 梁嘉深吸一口气,“别去了,以后他不会再出现了。” 安仅山双眼赤红,“他打了你。” 梁嘉闭了闭眼,“是。” 武宏斌是下午出现的,那时候她刚和编辑做完文档整理,就听同事说有人找她,梁嘉出来后就看见了他。 武宏斌很憔悴,他被打了一顿后在医院住了好几天,出院后又在酒店养了好几天,终于把脸上的伤养好后这才出现在梁嘉面前,他是个很注重形象的人,之前被小安子打成那样,梁嘉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低头率先道了歉。 却不想,武宏斌愤怒地瞪着她,“你骗我!你太恶心了梁嘉!你怎么会干出这种事!” 她知道他的意思。 当安仅山出现那一刻,她就知道,这种事瞒不住,武宏斌会知道,以后安家的人也会知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大家都会知道,到时候全世界都会指着她的鼻子骂她恶心。 但她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曾经深深爱过的男人,会用那样憎恶的表情看着她,甚至在她大方承认时,愤怒地甩来一巴掌。 不是没有想过这种下场。 但是报应来得这样快,还是让她狠狠伤到了。 请假下班,她做得很好,回到家对着阿姨也保持微笑,即便一个人呆在房间,她也努力没有让自己哭出来,可看见小安子两只手紧握成拳,倏然把她揽进怀里那一刻,内心的委屈决堤了。 “对不起……”安仅山动作轻柔地吻她红肿的脸。 明明火辣辣又刺痛的皮肤,被他一个吻安抚得只剩下酥痒,梁嘉觉得自己完蛋了,她闭上眼放任眼泪从颊边落下,“别去找他,答应我。” 安仅山不答话,只是把唇移到她唇角,起初是温柔的,后面愈发狂热,她招架不住,泪眼迷蒙。 “答应我!”她急了。 抬头才看见他眼眶通红,梁嘉心里忽然就难受得不行,“小安子,答应我,别去找他,都过去了,都结束了。” 很久之后,安仅山才回应,“好。” 他起身要走,梁嘉却扯住他,闭上眼吻住他。 错了。 统统都错了。 大错特错了。 可是怎么办,回不去了。 从开始就是错的,何不干脆一错到底。 安仅山有些不可置信,通红的眸子里映着狂喜,他呆呆地没有回应,片刻后,才反客为主攻城略地。 这一夜烈火燎原。 另一边,公孙老爷子拿着平安福回到家,琢磨了许久,觉得自己对那个始终呆在阁楼的孙儿关心地不够多,导致他都出去住了那么久了,都没能亲自去看上一眼,不由得就想去看看。 公孙夫妇还在燕老爷子的寿宴上没回来,公孙老爷子自己找了辆车,又去买了点水果,想想又觉得不够,愣是让司机把车开到超市,什么东西都买了点,把后备箱和后车座都塞满了,这才满意地说,“行,差不多了。” 司机是知道地方的,把老爷子往门口一送,“到了。” 公孙老爷子却不敢下去了,打开车门,腿还没往外放就后悔了,“你说他会不会不愿意见我啊?我听说他爸妈来了都没看上他一眼,都还隔着门呢。” 司机:“……” “要不然回去吧?”公孙老爷子看了眼时间,“你说这个点他会不会睡了?” 司机:“……” “先把东西放上去。”公孙老爷子终于做好决定,“你放上去,敲敲门。” 司机:“……” 最终,司机和老爷子两人吭哧吭哧一起把东西搬了上去,司机敲了敲门,韩菲儿隔着猫眼看见司机,认出是公孙家的人,很快给他开了门,倒是没见过老爷子,正要询问,就见公孙老爷子轻咳一声说,“我是管家。” 司机:“……” 韩菲儿倒是见过公孙家的管家的,有些疑惑,“之前的管家呢?” “哦,病了,正在休养,我暂时替他几天。”公孙老爷子说完冲门里走了一步,“方便进去吗?” 这老爷子精气神可不像个管家,韩菲儿察言观色的本事可比老爷子的演戏水平高超不少,她又看了眼司机,发现他对这位“管家”还挺尊敬,不由得猜到,他应该就是那位时常出去溜门不着家的公孙老爷子。 老人家身体看着很硬朗,鹤发童颜,这张脸依稀看得出年轻时的俊帅,想来公孙家的高颜值都是代代传承的。 老爷子环顾一圈,跟身后的司机说,“这里灯暗了,回去照着我房间那个吊灯弄一个过来,这里没有地灯感应器,回去让芯能店那家老板过来给这边安一个……” 他一路看见哪儿缺什么就指出来,俨然一个室内设计师的模样,点评完了,才发现自己马甲掉了,谁家管家这么目中无人,当着主人的面肆意妄为地点评人家装修风格,还这么大手笔地要送人家吊灯,还如此阔绰又豪迈地叫某老板亲自来这里安装地灯。 倒是韩菲儿完全不介意,还进厨房烧了水给他泡了杯茶。 公孙老爷子坐在沙发上,一边喝茶一边问,“他喜欢这个茶?” “嗯,我泡什么他喝什么,不挑。”韩菲儿抿了口茶水说。 公孙老爷子点点头,“他……托你照顾,辛苦了。” 韩菲儿摇头,“他和我们没有不一样,也不需要别人特殊照顾,硬要说的话,他照顾我比较多。” 公孙老爷子有些诧异,他一直以为在他们外面生活,肯定是这个女孩子照顾长安多一些,却不想,从她话音里来听,竟然是长安在照顾她? 韩菲儿拿出手机打开一张照片递给老爷子看,“今天晚上他做的菜,挺好吃的,他很聪明,看过菜谱就能做出一模一样的菜来。” 照片上一张餐桌上摆放着四只白瓷碟子,两双碗筷,碟子里的菜精致又美观,边上燃着蜡烛,堪称烛光晚餐。 老爷子眼睛有些不太好,想放大些看,一不小心滑到了下一张,就见韩菲儿面色一红,赶紧拿了手机藏到身后,“那……那什么,就那个菜挺好吃的。” 公孙老爷子“啊”了一声,好半晌才从那张不小心看到的照片中回过神。 好像是两个人在接吻? 老爷子满脑子咣当咣当,那个男孩子是长安?长安会接吻? 不不不,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他完全没想到,走出公孙家的长安,在外面的生活会是这样的。 临走前,公孙老爷子站在冰箱前,礼貌地问,“那个……你们今晚的菜,我能带回去吗?” 司机:“……” 韩菲儿愣了一下才说,“好,但只剩一点了。” “没事,一点点就好。”老爷子看着韩菲儿从冰箱拿出菜,又指着边上一个碟子里的蛋糕问,“这是买的还是做的?” 韩菲儿看了眼,“啊,那个啊,也是他做的,还有这个……这个果汁也是他榨的,还有这个面包,这个蛋挞,还有……” 空气安静了。 韩菲儿瞪大眼看着公孙老爷子不停地把冰箱里但凡她指过的面包果汁蛋挞……全都拿进了怀里。 呃…… “我给您找个袋子吧?”韩菲儿微笑。 公孙老爷子长舒一口气,“好,谢谢。” 差点以为她要不给了。 送走公孙老爷子后,韩菲儿看着光秃秃的冰箱,面色犯愁地拧开卧室的门,“长安……你爷爷刚刚把我们的冰箱搬空了。” “想吃什么?”长安从电脑前抬头,他头发长了,被韩菲儿扎了个小揪揪在脑门上,一抬头,配着那张清隽秀气的脸,整个人可爱极了。 韩菲儿走过去,挂在他背后,歪着脑袋靠在他耳边细数,“我要吃榴莲酥千层糕栗子饼……还有旁边新开了一家料理店,我想吃。” “好,给你做。”长安歪头亲了她一下,“我再忙一会就好了。” “你忙你的啊,我又不打扰你。”韩菲儿挂在他身上说。 长安笑了一下,指尖速度却快了起来,没一会就合上电脑丢到一边。 “哎你干嘛?”韩菲儿笑着往后躲。 长安低笑着说了句话,韩菲儿哈哈大笑,“有人耍流氓啦!” 空气突然暧昧地流动起来,窗帘没有完全封闭,泻出一道缝,皎洁月光透过那道缝细细洒进床畔,墙上留下两道交缠的影子,他们在黑夜中拥抱亲吻,在月光下抵死缠绵。 而回到家的公孙老爷子,刚下车就冲客厅的公孙夫妇俩喊,“快看我带回来什么!” 公孙夫妇看他大包小包拿了好多吃的,都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爸,咱家是要破产了吗?你去贺寿还带这么多吃的回来?咱家里是马上连饭都吃不起了吗?” “去去去,怎么说话呢?”公孙老爷子让司机把吃的放在餐桌上一字摆开,深吸一口气说,“猜猜这是谁做的?” 公孙夫妇俩诧异道,“您给燕老爷子贺寿,还亲自下厨了?!” 司机:“……” 公孙老爷子:“……呸!他想得美!” “那这是谁做的?”公孙母亲问,“难道是长歌?她根本就不会下厨。” 公孙老爷子摇摇头,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道,“长安,这些都是长安做的。” 公孙母亲一愣,公孙父亲都诧异地瞪大眼。 公孙老爷子已经伸手去拿了片面包,还没放进嘴里,就被公孙母亲“啪嗒”一下打掉了手。 公孙老爷子震惊地看过去,就见公孙母亲冲下人喊,“快!保护好!别让任何人碰!这是长安少爷做的菜!去问厨房,看怎么才能保持原样存放十年以上……” 司机:“……” 下人:“……” 公孙父亲:“……” 公孙老爷子:“……” “我尝一口。”公孙老爷子手指着中央的那盘菜,“就一口。” 公孙母亲好半晌才点头同意了,捏着他的手指头,往那盘菜的汤里轻轻蘸了一下,“好了,就一口啊,别贪多。” 公孙老爷子看着手指上的汤,又看看公孙母亲。 司机:“……” 下人:“……” 公孙父亲:“……” 公孙老爷子:“……” 第518章 大爷 第518章 大爷 沈老爷子拿着两只平安福放在枕边,随后拿了手机拨过去,“睡了吗小白?” “还没。”电话那头沈亦白的声音很疲惫,“燕爷爷身体怎么样?” “他啊,好着呢。”沈老爷子把燕廷枭还活着的事说了,想了想,沈亦白肯定早就知道,倒是没说他什么,毕竟燕廷枭这个事儿牵扯大,燕老头也一定早就知道,而且燕家之前那些事儿他也曾经听闻了些,燕廷枭的长相和燕老头那儿子差得也挺大的,不过他们这些人都没说出来,毕竟,燕廷枭这孩子很好,他们都看着长大的,只是,看意思,他们以后估计不会再回来了。 沈老爷子语气有些唏嘘,“可把燕老头美坏了!江栩那小丫头也好着呢,小两口这架势像是要结婚了。” 沈亦白想了想,说,“江栩她妈妈刚去世,估计老大想结婚,也得等过一段时间的吧。” “嗯,这丫头看着乖巧,临走还送了我们几个老头一只平安福。”沈老爷子叹息般说,“我啊,也不知道能不能亲眼看着你结婚。” 沈亦白的疲惫登时一扫而空,“等比赛结束,爷爷,到那个时候,我拿了奖杯,带着她去见你。” “好,你们别太辛苦,早点睡。”沈老爷子又说了几句这才挂了电话。 沈亦白捏了捏眉心,从床上坐起来,打了一下午练习赛,他的眼睛干涩疲劳,嗓子也有些干哑,推门出去,隔着透明玻璃就看见练习室里总攻的身影,边上wink和海胆陪她打配合赛,这些天三人一直组队打游戏,默契度比以前高不少,可是不够……这种水平想在全国赛上脱颖而出简直是做梦。 沈亦白从冰箱里拿了几罐冷饮过去,wink和海胆见他过来,点了点头,只有总攻目不斜视地盯着眼前的屏幕,她打游戏时目光很专注,沈亦白想,即便这个时候发生地震,她也会巍然不动地坐在那操控着手里的鼠标,仿佛那才是她的一切。 一局结束,wink和海胆赶紧拿起桌上沈亦白放下的冷饮咕噜咕噜灌下,“太爽了,谢谢队长!” 沈亦白冲两人挥手,“去休息吧。” “可是……”wink和海胆犹豫地看着总攻,她刚结束一局,大概眼睛很疲劳,拿了边上的眼药水仰头直接滴了两滴进眼里,眨了眨眼作势就要开始下一局,等了会才看见wink和海胆还没准备,不由得偏头看过来,这才发现沈亦白站在身后。 “队长。”她喊了声。 沈亦白摸了摸她的脑袋,“累了就休息。” “我知道。”她开了单人匹配,屏幕里映出她坚定的目光,“我不累。” 沈亦白微微勾唇,转头冲wink和海胆说,“你们去休息会,下局我陪你们一起。” “好的队长!” 不少已经去边上休息的队员听见动静,也都加入了过来。 一伙人打了鸡血一样亢奋地战斗了俩小时,终于扛不住了,眼眶都熬红了,各个哈欠连天。 沈亦白把鼠标放下,揉了揉肩颈,疲惫地冲队员说,“行了,大家都早点休息吧。” “是!队长!” 队员们瘫在椅子上休息了片刻,才各自去拿衣服进洗手间洗澡准备睡觉。 总攻却毫无反应,依旧端坐在电脑跟前,眨眼间又开了一局,边上wink和海胆也想陪她再打一局,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队长冲他们挥了挥手。 两人这才起身离开。 战队打进全国预选赛是好事,可随之面临的却是魔鬼训练,自从他们短暂休息了两天之后,其他时间别说休息,就连吃饭都争分夺秒,不少喷眼睛都熬红了,眼药水都滴了十几瓶了。 不管再苦再累,他们都没有在队长面前抱怨过一句不是,全国预选赛,多少人梦寐以求想参加的战场,如今他们战队能参加,已经算得上无上荣光,如今辛苦些又算得了什么,再说了,真要论辛苦,谁能比得过总攻。 她永远是最后一个关电脑的,永远是最后一个睡最早一个起床的,队长给大家定下的计划是每天打满十二个时长,而总攻一天能打十八个时长。 除却吃饭上厕所,她几乎剩下的所有时间都和椅子连为一体。 沈亦白坐在总攻边上,因为困倦,他不由得给自己冲了杯咖啡,他没有劝总攻让她休息会,只是静静坐在那看着她手指灵活地操作。 这里所有人都想入参加全国赛,但没有一个人的决心和意念比得上总攻,她不单单要参加,还想在全国赛上拿到名次。 沈亦白最初开了个小会,希望大家共同努力,争取到时候不要吊车尾输得特别难看,但他从没想过,总攻不仅从没想过会输,更是想在全国赛上拿到名次,和大家一起上台领奖。 起初,沈亦白觉得她真的异想天开,可慢慢地,他发现自己很难不被总攻身上这份不服输的气性所吸引,预选赛他们不就是出乎众人意料地拿到第三名吗?全国赛说不准也是可以的,即便这个想法真的太过异想天开。 总攻一局游戏结束,转头才发现队长坐在边上,有些诧异,“队长你还没走?” 她打游戏向来不注意身边的动静,沈亦白早就适应了。 “我给你讲讲?”他伸手握住她的鼠标,没想到总攻的手还没从鼠标上移开,两人的手握在一起,沈亦白这会才察觉到她的手有多小,轻轻一包就包住了。 而且骨架很瘦,指节分明,温度比他高一些,大概是握鼠标久了出了汗,但她身上没有男性那种充满体味的汗臭,她身上时常带着薄荷的香气。 总攻轻轻挣了一下,没挣开。 沈亦白低头看了眼,一本正经道,“认真点。” 总攻:“……” 到底没能把手抽出来,就这么就着这个别扭的姿势,沈亦白开始了他的讲解,还时不时拖动鼠标以作标记。 总攻干笑一声,“队长,不用标记,你说我听得懂。” 沈亦白依然没松手,“哦,我怕你不懂。” 总攻:“……” “行了,不逗你了。”沈亦白收回手,“早点休息。” “好。”总攻真的关了电脑速度极快地冲进了洗手间。 沈亦白忽然恨不得这个全国赛能早一点快一点到来,这样,他就能知道总攻的决定了。 不管她是去是留,他都不会放她走,他答应过老爷子,还要带她去见他呢。 还要让老爷子亲眼看着他们俩结婚。 时间太慢了,也太快了。 催着人不停地往前,到最后什么都抓不住。 沈亦白站起身,往自己房间走去,中途路过洗手间,就见总攻站在洗手池外面,见他端着咖啡杯过来,说了句,“晚上别喝太多咖啡,容易睡不着。” 洗手间的灯光很亮,亮得晃人眼睛,沈亦白看着被灯光照耀得皮肤都发着光的总攻,忽然没来由地有种冲动,想冲上去吻她。 但他控制住了。 “好。”他把咖啡倒进洗手池里,打开水龙头把杯子冲洗干净,偏头冲总攻说,“晚安。” 总攻抬头看向镜子里的他,露出一个很浅的笑,“……晚安。” 九月初,江栩去店里亲自选购书桌。 卧室已经添置了床和墙画,放置橱柜的地方她打算放一张书桌,自从上次陪枭爷去看过燕老爷子一次后,她几乎没有出过门,那天碍于燕老爷子过寿,她没有在手臂上佩戴黑色孝布,这些日子却时刻佩戴着,偶尔会坐在餐桌前发呆,厨房里似乎还残留着董玉华的身影,以及她的声音,“小栩,妈妈做饭给你吃好不好?” 燕廷枭担心她呆在家里闷坏了,提议一起去看书桌,她点了点头,两人终于一起出门了。 悦城的经济比不上杨市,但各大商场设施都挺齐全,江栩逛了几个店,没碰见满意的桌子,幸好床是网上选了图马超亲自去购买的,不然,冲这效率,估计买床都得买一周时间。 导购员殷勤地给燕廷枭端茶递水伺候得好不周到,“先生您看,您是喜欢这一款深色的呢还是喜欢浅一点颜色的?” 燕廷枭靠坐在沙发里,目光投到正专注看着书桌的江栩身上,“问她。” 导购面色尴尬起来,“啊,是这位小姐要买是吧?” 江栩闻言抬头看过来,“嗯,我买,他用。” 导购愣了一下,“……那还是问一下先生喜欢什么样式的吧?” “不用。”燕廷枭浅呷一口面前的茶,“她喜欢就好。” 导购:“……” 这是什么神仙男朋友!长得又高又帅就算了!为什么还这么宠溺!!!啊啊啊啊! 导购面上微笑,心里已经掠过无数只疯狂在呼伦贝尔大草原上奔跑的草泥马。 江栩看中了一款,正要坐上去体验一下,就见位置被人占了,一个初中生年纪的女孩坐在书桌前,随后皱着眉冲身后的父母说,“还行,但我不喜欢这个,我喜欢粉色的。” “女孩子学习用的,要那么粉的颜色干什么,以后你长大了觉得不成熟了就要换了,还不如现在就换个稳重点的,到时候家里来客人,也不会让客人见了笑话。”小女孩的母亲说。 边上站着大肚子父亲,听了也连连点头,“就这个吧,我看挺好。” 小女孩噘着嘴百般不情愿,导购已经领着这对父母去收银台交钱了。 江栩看了眼小女孩,她穿着学生制服,俨然还是个学生,书桌买好后,那对父母就带上她走了。 “怎么了?”燕廷枭走了过来,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看到那一家三口离开的背影。 燕廷枭以为他们勾起了江栩的童年回忆,没想到江栩只是看着那个方向说,“我还没上过学呢,有点羡慕她。” “想上学?”燕廷枭偏头看着她问。 江栩摇头,“我就是随口一说,我这个年纪,也没法上学了吧。” 她转身就把这件事抛在脑后了,燕廷枭站在原地,却是给马超去了条信息。 正在给小奶狗擦屁股的马超看到消息一蹦三尺高,“卧槽?!小巨人要上学?!” 留在家的两只燕卫都惊得从树上掉了下来。 书桌最终还是选了那款深黑色的,江栩路过一家美术用品店时,又进去买了不少颜料笔和新的画板,她很喜欢画板和支架,燕廷枭给她准备的画室里已经放置了两个画板和支架,算上段木央几人送的,再加上今天买的,她一共有四个了,可她却仍觉得不够似地,临出店门前又看上了一个。 两个燕卫一手抱着画板,一手提着各种颜料和画笔,幸好之前的伤都好得差不多了,画板也不是很重,就是这段路挺折腾,人比较多,几人走得都比较慢。 这边学生比较多,有家长带来的,有三三两两抱团来的,还有些吊儿郎当和几个男生走在一起,江栩鞋带开了,燕廷枭把她拉到一边,正半蹲着替她系上,江栩面上带了点笑意,这个笑容被一个男生注意到,对方当即吹了个口哨,然而这个口哨没能引来江栩的注意,倒是让不少前排的人回了头,这一回头,众人全都看到了江栩。 她一身黑色长裙,头发简单扎了个马尾,露出的脸蛋和脖颈白皙,在商场的灯光下泛着一层釉质的光,一双眼睛葡萄一样漆黑水灵,颊边带着笑,漂亮得像个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仙女。 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响彻在商场里,燕廷枭起身时,眉目微敛,耳边听到有人说什么可爱漂亮,转身时,就见不少人目光炽热地盯着江栩的脸看,他低头看了眼江栩,小丫头似乎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注视着他。 “怎么了?” 燕廷枭喟叹一声,“突然有些不放心带你出门了。” 江栩茫然地看着他,“嗯?” 燕廷枭捏起她的下巴,用齿关轻轻噬咬她。 江栩惊了一秒,毕竟是在外面,边上还有这么多人,血色从她耳根蔓延到脸颊,燕廷枭撤开身时,她整张脸都红透了。 “等不了了。” 略沙哑的声音在耳廓落下,江栩表情微诧地看着他,“你,你你你要做什么?” 燕廷枭低笑,“怕?” 两人靠得极近,她甚至能听到他低笑时胸腔的震动。 江栩不好意思地低头,羞耻得脚趾都快痉挛,“这种事……回去再说,边上好多人。” 燕廷枭好笑地牵着她往外走,边上一群男生被虐得身心俱伤,眼睛还忍不住胶在江栩脸上,倒是边上的女同学一开始嫉妒地看着江栩,不一会就被江栩身边的燕廷枭给吸引,眼珠子都瞪大了。 “好帅啊!” “是啊是啊,他们俩不会是一对吧?” “应该不是吧……” ‘吧’字刚落下,众女生就看见了燕廷枭低头吻江栩的一幕。 一众芳心碎了满地。 于是一群男生和一群女生全都身心俱伤地目送江栩和燕廷枭两人离开。 江栩和燕廷枭的新住处在郊外的一栋房子里,那里不受外人打扰,方圆百里没有旁人,门口院子里种满了花花草草,不到两个月时间,到处都开满了姹紫嫣红的花朵,石砖边缘种了草坪,红绿相映,甚是好看。 这里像隔绝了尘世一样,周围渺无人烟,很是寂静,江栩走进院子里,抱起小奶狗,“大爷,想我没?” 马超:“……” 怎么感觉…… 燕卫们:“……” 小巨人喊大爷的语气跟喊枭爷时是一个样? 燕廷枭:“……” 快傍晚的时候,卧室已经全部整理妥当,那张书桌被擦干净了就安置在床边,桌上放满了江栩和燕廷枭两人的画册和书。 江栩把床单套上之后,拍了张照片发到了朋友圈,配文:卧室。 底下一群人纷纷留言: 夏娜娜:【新房啊!恭喜恭喜!】 段木央:【好看。】 江依:【书桌上有东西……】 江逸城:【你去哪儿了?新买了房子?在哪儿?】 莫老四:【小嫂嫂!新房可还满意?嘿嘿,要不要邀请我们进去坐会?】 韩东延:【别理他。】 韩菲儿:【理他理他!我也想去!】 安仅山:【祝久久。】 沈亦白:【约个时间大家一起?】 梁嘉:【好啊。】 安仅山回复梁嘉:【下班了?我还有十分钟,等我,别买冷饮喝,我回家做饭给你吃。】 沈亦白回复安仅山:【要脸吗?!】 莫老四回复安仅山:【要脸吗?!】 唐三藏回复安仅山:【要脸吗?!】 梁嘉回复安仅山:【好。】 沈亦白回复梁嘉:【你们这是公开屠狗啊!】 莫老四回复梁嘉:【你们这是公开屠狗啊!】 唐三藏:【卧室很漂亮!】 半雪:【爱心。】 唐三藏回复半雪:【老婆,爱心,么么哒。】 沈亦白回复唐三藏:【要脸吗?!】 莫老四回复唐三藏:【要脸吗?!】 安仅山回复唐三藏:【要脸吗?!】 唐三藏:【……】 “在看什么这么高兴?”燕廷枭走过来,江栩笑着把手机给他看,“你看。” “想让他们过来?”他问。 江栩笑了笑,“可以啊,他们很热闹。” “好。”燕廷枭环着江栩的腰,下巴抵在她肩上,“明天跟我去个地方吧。” “好啊。” 江栩视线一偏,才发现书桌上放着一盒东西,之前看到评论里江依说桌上有东西时她还没怎么在意,现在发现了,还以为是枭爷的,随口问了句,“那是什么?” 燕廷枭也看到了,他几步走过去,眉目低垂,看不清表情,片刻后,才拿起来说,“马超的。” 江栩“哦”了一声,“是什么?” 燕廷枭看了她一眼,“是那个。” “那个?那个是什么?” “……”燕廷枭把盒子装进口袋,转身往外走,“别问了,明天晚上告诉你。” 江栩愈发好奇了,“为什么要明天晚上告诉我?今天不能说?” “……” 临到门口,燕廷枭回头,眸色略深,“因为这是明天晚上我们要用的东西。” 江栩呆呆站在那,有些茫然,“用什么?” 窗外的燕卫1:嗷嗷嗷!!!激动人心的时刻终于要来了! 窗外的燕卫2:来咯来咯它真的来咯!来滴森按得詹头们!来咯来咯! 窗外的燕卫3:哇咔咔激动! 窗外的燕卫4:呵,男人。 路过的马超:…… 第519章 锁骨 第519章 锁骨 第二天早上江栩还没睡醒,就被燕廷枭抱了起来,她惺忪着睡眼迷糊地问,“枭爷,怎么了?” “起床,今天我们得早点。”燕廷枭亲了亲她的耳朵,把她抱进了洗手间,拿了浴巾放在洗手台上,把她放在上面,随后洗了毛巾帮她擦脸,又帮她挤好牙膏。 洗漱完后,回到房间的江栩摸出手机看了眼,五点四十。 “……” 正要换衣服,门口忽然进来一群人,男男女女全都统一穿着制服,手里拿着几套衣服和各种工具箱,江栩诧异地想问些什么,突然发现燕廷枭今天穿得非常正式,一身纯黑色西装,内搭黑色衬衫,领带也是黑色的,恰好是他生日时她送给他的那条,头发做了个定型处理,看着冷酷十足,配上那张冷硬的面庞,整个人充满了禁欲的气息。 “换那套裙子,化妆,半小时可以?”燕廷枭指了一条裙子,随后看着化妆师问。 一个人女人回,“可以。” 燕廷枭摸了摸江栩的脑袋,“我去外面等你。” 江栩有些茫然,她忽然想起昨晚枭爷说要带她去个地方,大概这个地方穿衣服比较正式吧,她这样一想,也就理解了。 片刻后门口传来敲门声,马超端来一份早餐,速度放下后又出去了。 才刚睡醒,江栩还不是很饿,但是拿工具箱的女化妆师劝她说,“吃吧,待会化完妆之后就不能吃了。” 江栩这才听话地吃了几口,又喝了杯牛奶。 燕廷枭给江栩选的是一套黑白配的长裙,v领部分是白色,底下束腰是黑色,长裙部分是黑白混色,江栩长得漂亮,身量虽然娇小了些,但皮肤白皙,很适合这些挑皮肤的颜色。 换好裙子后,化妆师都忍不住夸,“你这个皮肤很好,根本都不需要上底妆了,太白了。” 发型师催,“赶紧的,我还要给她做发型呢。” 摄影师也拿了照相机各种方位地拍了几张,“不错,很上相。” 江栩觉得哪儿有些不对劲,不知道哪家宴会这么隆重,但想了想,是枭爷带她去的场合,隆重也是应该的,也就没去细想为什么这里会出现手拿照相机的摄影师了。 她头发像缎子一样又长又柔,发型师握住她的头发无限感慨,“发质真好,天哪,我真想每天都给你梳头发!” 江栩:“……” 发型师设计了好几个发型,江栩都不太喜欢,但又怕拒绝了,对方很受打击,于是弱弱地提议,“别弄太花哨了,就之前那个红色丝带那个就挺好,我不喜欢盘头发也不喜欢烫头发。” 发型师自然是要听她的,但是那个红色丝带没什么技术性,就像小女孩自己动手编了一缕头发用红色丝带固定住挽进头发里。 发型师弄完后,又帮她把两边发尾卷起来用夹子捏住,随后帮她把红色丝带重新调整位置打了个结。 摄影师拍了几张照,“可以,这个发型很好看。” 发型师笑着摇摇头,“这个根本不是什么发型,我还没来得及施展呢,她这个头发,我可以做一百多个不带重样的发型,还特别适合她,她这个头发如果染成红色真的特别漂亮,紫色也好看。” 江栩站到镜子面前打量了一眼,化了妆的脸有点不像她了,眼睛比平时大,眉毛更有型了,眼睫很长很密,弯弯翘起,眨动间像蒲扇一样,鼻头小巧圆润,嘴唇涂了点鲜艳的西瓜红,蜜里透着红意。 不像女孩,像个女人。 很成熟,也很……性感。 发型师算着时间帮她把两边的头发夹子拿了下来,随后帮她理了理一次性卷曲的长发,“好了。” 摄影师冲她招呼,“看镜头。” 江栩对着镜头笑了一下,摄影师咔咔咔连拍几张,等江栩出了门,还追在后面狂拍,发型师和化妆师都忍不住提着他的后衣领,“干嘛呢?” “啊,拍入魔了。”摄影师低头查看了几眼照片,赞叹道,“这两人真的是……男的帅,女的美,我这辈子拍过那么多照片,还第一次发现平常人能长成这样的,明星都没有他们这么漂亮。” 化妆师做出羡慕脸,“是啊,皮肤是真的好,那个女孩子真的好白啊,身上也白……” “喂,你还偷看了?” “没啊,就帮她拉拉链的时候看见的,蝴蝶骨超好看啊,这个身材真的绝了,你看见她的锁骨没有?哇,真的超赞啊!” “蝴蝶骨?!锁骨?!”摄影师眼睛都直了,“那个,你们帮我问问,她愿不愿意给我拍几张写真?” “想多了你,她老公会劈了你。” “是啊,你没看到院子里那些保镖,随便一个都能捏死你。” 摄影师顿时怂了,“那算了吧。” 楼下马超正抱着‘大爷’在给它穿衣服,黑色的小西装,前面还打了个红色的领结,几个燕卫们也都统一全都穿着燕尾服,站在楼下各个端得笔直,燕廷枭坐在沙发上,长腿微微屈着,听到楼梯传来动静,偏头看过去,眸子缓缓定住。 楼梯上的女孩泼墨长发披在肩上,发尾微微卷曲垂在两侧,衬得巴掌大的小脸分外白皙,葡萄似的黑亮眼睛定定看着前方,嘴唇红艳,唇珠微微翘着,像待人采撷的花朵,明亮绽放。 江栩一步一步从楼梯上下来,她第一次这样打扮,还有些不太适应,下来时目光穿过众人,直直看向沙发上的男人。 燕卫们全都张大了嘴巴,似乎不太敢相信小巨人打扮之后居然成熟得像变了个人,而且美得不像话,若说之前素颜的时候像个小仙子,此刻就是成熟的小仙子,美得令人心惊。 燕廷枭站了起来,他今天比平日看着更加英俊,眉目黑得像子夜,眸光深邃,薄唇却微微上扬,他几步走到楼梯口,站在那伸出一只手等着江栩下来。 “燕先生,你今天很帅。”江栩走下最后一层楼梯时,把手放在燕廷枭掌心,踮脚靠在他颈边说。 燕廷枭单手揽过她的背,压低了脊背附在她耳边说,“江小姐,你今天很美。” 两人面对面站着,忽而相视一笑,双方眼底都好似盛满了浩瀚星辰,闪闪发光。 摄影师躲在楼道底下疯狂地咔咔咔拍摄,燕卫们也忙着咔咔咔拍照,马超抱着大爷,没能赶上拍照的好时机,等他拿出手机正要亡羊补牢时,就见大爷又又又又他妈地尿在他裤子上了! 靠!他刚穿上身还不到一小时的全新的燕尾服! 车子开出去一段距离后,江栩才看着窗外的风景问,“枭爷,我们今天去哪儿?” “到了你就知道了。”燕廷枭把玩着她的手指。 她骨节纤细,手指白皙,娇小又脆弱。 江栩朝他跟前凑了凑,小猫似地嗅他脖颈的味道,“你身上喷香水了。” 燕廷枭松了领口两颗纽扣,“闻吧。” 江栩笑了一声,趴在他怀里,往他脖子上蹭了蹭,“很好闻。” 燕廷枭低头把下巴埋进她后颈,“你也很香。” 江栩陡然浑身就发起烫来,下车时,两只耳朵尖儿都烧着红色。 “这是……民政局?”她目瞪口呆地看着门口的牌子,又看向身后的燕廷枭,随后把目光投向后一辆车下来的抱着小奶狗一脸心如死灰的马超,他身上还穿着旧西装,边上是一溜穿着燕尾服的燕卫们。 “是。”燕廷枭握住她的手,“我现在给不了你盛大的婚礼,只能给你一个燕夫人的身份,你现在还有时间考虑,未来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江栩因为诧异微微睁大了眼,她怎么都没想到,还以为会参加的隆重宴会并不是什么宴会,而是民政局,民政局是什么地方,领证结婚的地方。 燕廷枭低声道,“3,2,1……考虑好了吗?” 江栩没忍住,忽然笑出声,“哪有你这样的,三秒哪儿够。” 燕廷枭面颊紧绷起来,下颚线条犀利冷硬,“你真的要考虑?” “虽然你长得确实又高又帅,对我还不错,但是……”江栩话音一转,还没开始说余下的话,就见身后传来燕卫们的哀嚎声: 燕卫1:“嫁给他吧!求求你了!小巨人!我给你跪下了!” 燕卫2:“嗷嗷嗷啊不要酱紫啊!不要伤害我们爷脆弱的心灵了!如果硬要伤害一个人的话,那么就请伤害我吧!不要客气!来吧!” 燕卫3:“答应他吧!江小姐!一定要答应他啊!没有但是!” 燕卫4:“结婚之前一定要冷静分析,理性思考,我们爷虽然冰山脸臭脾气冷血无情又极难伺候……但是他是真的喜欢你。” 燕卫1:“你他妈是借题发挥吧?!” 燕卫2:“四号你完了!我已经给你准备黑人抬棺了。” 燕卫3:“别准备了,就地赴死吧!” 马超:“你们打架之前,把燕尾服脱下来吧,我替你们保管。” 众燕卫们:“呸!想得美!” 马超:“……” “但是……”江栩忍笑伸出手,“你还没准备戒指,电视上不是要戴戒指吗?” 燕廷枭抱住她,语气低哑又缱绻,“小东西,故意吓我?” 江栩用力回抱住他,“枭爷,我太喜欢你了,怎么会不愿意……我只是怕你会突然不喜欢我,怕你有一天会厌烦我……” “不会。”燕廷枭偏头吻她的耳朵,嗓音低低地,“不会有那一天。” 江栩抬头逼回眼底的热汽,她笑着说,“好。” 燕廷枭从脖颈摘下自己一直戴着的那只戒指,随后看着江栩,“很早之前,我就把戒指送给你了,你还说我没准备?” 江栩这才想起脖子上戴着的那枚戒指,她摘了下来,和燕廷枭的那枚并到一起,就见两枚戒指突然亮了一下,随后灰色宝石里响起一道声音: “经检测,目前江栩小姐和燕廷枭先生两人同处民政局门口,两位是准备结婚了吗?” 分明是诡异的场景,但江栩还是忍不住回应了,“是。”又扯了扯燕廷枭的手,让他赶紧回答。 燕廷枭低笑,“是。” “好,祝福二位,接下来戒指将各自锁定二位的行踪,如果双方有任何一方违背或欺瞒另一方的感情,这段婚姻将即刻终止,戒指也将从二位手中脱落。” 江栩听得面色沉重。 燕廷枭敲了敲她的脑袋,“想什么呢?” 江栩悄声说,“万一你出轨了……” 燕廷枭大手卡住她的嘴巴,迫使她的嘴巴高高撅起,像金鱼嘴。 “窝……开……玩……哨……的……”金鱼嘴江栩困难地说。 燕廷枭收回手,刮了刮她的鼻头,“别乱想。” “哦。”江栩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牵住燕廷枭的手,歪头看着他掌心那两枚戒指。 灰色宝石继续道,“江栩小姐,你愿意和身边的这个男人从此共度一生吗?不论他贫穷或富有,健康或疾病,都爱他,珍视他,直至死亡。” 江栩点头,“愿意。” “燕廷枭先生,你愿意和身边的这个女人从此共度一生吗?不论她贫穷或富有,健康或疾病,都爱她,珍视她,直至死亡。” 燕廷枭握紧江栩的手,“愿意。” “现在请两位为对方佩戴戒指。” 燕廷枭拿起戒指给江栩戴上,随后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印了个吻。 江栩看着无名指的戒指,有些大,她正要开口说话,就见那戒指上的灰色宝石亮了一下,随后缓缓缩小,直到刚好卡住江栩的手指。 她诧异地道,“这个戒指好神奇。” 燕廷枭低笑不说话,这是长安做了好些年才做出来的一对戒指,不少人都猜测这戒指有什么强大功能,却不想,它最奇妙的用处是在这里。 在燕廷枭不能给江栩一个令人羡慕的婚礼现场时,给了她这样一个神圣的时刻。 江栩低头认真给燕廷枭戴上戒指,她一缕长发落在燕廷枭手上,撩得他心口发痒,戒指戴上后,他扣住她的后脑,吻住她的唇。 身后的燕卫们和马超全都鼓起掌来,底下的小奶狗穿着小西装奶声叫着汪汪。 “口红……”江栩小声提醒。 燕廷枭撤开身,用拇指揩掉她花了的口红。 江栩看着他的嘴巴噗嗤一声笑了,随后踮着脚去用拇指擦拭他唇上的口红。 摄影师全程跟拍到现在,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哭了,边上化妆师和发型师也都呜呜地抹眼泪,“太感动了……” 马超也拿着手机各种聚焦拍摄,小奶狗趴在他鞋子上撒尿,他都没空去管。 今天九月九号,民政局门口人来人往,但是碍于这边豪车和保镖站着,不少人只敢远远站着打量,看到两人交换戒指并且拥吻后,全都不由自主地鼓起掌来。 燕廷枭牵着江栩的手走了进去,两人排队等候,二楼是离婚登记处,有哭声从二楼传来,江栩转头去看,只看见一个女人狠狠推搡着一个男人,两人都默默流泪,男人却一声不吭,任由女人胡闹厮打。 江栩怔怔地问,“枭爷,他们为什么要离婚?” “不知道。” 江栩摩挲着他的手指,“你说,我们以后会不会……?” 燕廷枭在她脑袋上毫不留情就是一弹。 “哎呀!”江栩抱着脑袋,委屈地噘嘴,“好疼的!” “再乱想,今晚有你受的。”燕廷枭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道。 江栩捂住嘴,眼珠子都缓缓瞪大了。 今,今晚? 第520章 计时 第520章 计时 结婚登记处的大妈大概第一次见到两个颜值这么高的,时不时问两人,“真不是明星?该不会有什么艺名吧?” 江栩一直担心对方发现自己长相和身份证年龄不符。(枭爷让人拿去改了年龄,多加了三岁。) 如今听到大妈问的问题是这个,不由得松了口气,随后才笑着说,“不是,真不是。” 燕廷枭依旧冷酷地站在那,只有目光落在江栩身上时,才能从眸底发现一丝柔意。 拍照的时候,江栩才知道,为什么要有化妆这个过程了,结婚登记处的人拍照太快了,一闪就过,前面几个小两口高高兴兴地拍完,表示想看一眼,结果发现丑了,正在跟摄影大叔哀求,“就让我们重拍一次吧!” 大叔终于妥协,“就一次。” 结果,第二次拍照,他们还是不满意,两人高高兴兴地来,结果女孩丧着张脸走了,连结婚证都没拿。 里面大叔还在说,“要么就拍好照拿来,哪儿那么多事儿。” 他冲外面喊,“下一对。” 燕廷枭牵着江栩走了进去,摄影大叔刚拿起照相机,猛地瞧见个头极高的男人,“嚯”了一声,“小伙子挺高啊。” 再顺着燕廷枭瞧见了边上站着的江栩,登时眼睛时不时从两人身上扫来扫去,“哇,你们俩颜值太高了吧。” 两人在椅子上坐下,江栩拘谨地正襟危坐,燕廷枭素来就冷着脸,面对镜头依然冷酷无情,摄影师拿着照相机看了片刻,“你们是结婚,笑一笑,凑近点。” 江栩趁机偷看了眼燕廷枭,发现他一张脸冷冷的,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燕廷枭偏头看着她,被她这个笑容逗得也忍不住笑了。 “看镜头!”摄影师忙喊,“靠近点!” 镜头里,男人揽着女孩靠得极近,女孩嘴角扬起,笑得眉眼弯弯,边上的男人眼底还留着化不开的温柔与笑意,薄唇微微翘起一个弧度,柔和了所有锋利的棱角。 两人拿着结婚证走出民政局时,江栩忍不住冲燕廷枭说,“以后你就是有妇之夫了,出门就不能和其他小姑娘眉来眼去了。” 燕廷枭捏了捏她的鼻子,“我什么时候和其他小姑娘眉来眼去了?” “我就那么一说,就是我们江家也是有规矩的,既然你已经是我江家的人了,以后就要遵循我江家人的规矩。”江栩轻咳一声,胡扯一通道,“这样才是我江家人的好女婿。” 燕廷枭忍俊不禁,“……好。” 江栩把结婚证收好,一转身才发现门口站着很多人,宋妈,管家,段木央,江依,江逸城,莫老四,韩东延,沈亦白,安仅山,唐玄,半雪,梁嘉,韩菲儿,韩菲儿边上是……长安? 江栩有些不敢置信地又看一眼,只看到那年轻俊秀的瘦高男孩笑容纯真地看着她,随后冲她身边的燕廷枭喊了声,隔着距离,只能分辨他在喊,“哥。” 他们所有人都面带笑容地站在那,见他们俩出来,大家高声呼喊,“新婚快乐——!!!” 每人手里都拿了个小型丝带烟花,随着话音落下,大家一起拉线,那一刻,七色的彩带漫天飞舞,摄影师全程围着他们的脸拍摄,隔着飞舞的丝带,每个人都给了个慢镜头,随后才把镜头转向江栩和燕廷枭。 江栩忍不住笑了,“你们……怎么都来了?”她回头看向燕廷枭,“你,你让他们来的?” 燕廷枭凑近她,低哑磁性的声音摩挲在她的耳边,“我老婆让我邀请他们来的。” 江栩:“……” 她总算想起昨晚确实说过这么一句话,但是……老婆…… 好羞耻是怎么回事啊! “恭喜啊!小嫂嫂!”耳边突然炸开一道声音,“这是新婚礼物!” 江栩转头就看见莫老四拿着一盒礼物递了过来,“小小礼物,不成敬意,嘿嘿。” 半雪和梁嘉几人也都凑了过来,“喏,我们的礼物,新婚快乐!” 宋妈和管家也带了礼物来,“二小姐,以后要好好的啊。”说完又看向燕廷枭,似乎不敢相信这位还活着,两人都打量了很久。 江栩这才发现,枭爷为她做的牺牲很大,原本他可以不顾忌这里的,可偏偏为了让她高兴,让她所亲近的人都知晓他活着的事实。 他原本的计划里应该是没有她的。 他的计划应该是从无人岛出来后,择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从此一个人生活。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过去缠着,永远缠着,那些不好的回忆,痛苦地不快地,永远地缠着他。 大家回到他们俩郊区那套房子时,已经是正午,韩东延和韩菲儿直接进了厨房忙活午饭,半雪也加入帮忙,安仅山则是切菜洗菜打下手,梁嘉和沈亦白几人倒是显得没什么事儿干了,干瞪眼片刻,选择上楼参观去了。 江逸城倒是站在燕廷枭面前来回打量,他是最后一个知道燕廷枭还活着的人,不免有些着恼,被江栩瞒着就算了,就连段木央都瞒着他。 “江栩叫了我十年的哥哥了。”江逸城故意找茬道,“你既然和她结婚,就得喊我一声哥知道吗?” 燕廷枭面不改色,“哥。” 江逸城:“……” 他古怪地盯着燕廷枭,“你是假的吧?冒充的吧?” 说着险些就要丢了拐杖上前去扒开燕廷枭的面皮看看底下是不是戴了一层人皮面具。 段木央忍不住上前拉着他往沙发那边去,“我们这边喝茶,还缺一人。” 又不是打麻将,还缺一人。 江逸城没说什么,被拽到沙发上时,只说了句,“怎么都瞒着我?” 段木央艰难地开口,“这个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江逸城抿了口茶。 段木央:“……好的吧。” 莫老四和马超在花园里逗弄那只胖乎乎穿着小西装的小奶狗,隔着打开的窗户时不时从外面泻进来一声声“大爷——” 江栩从洗手间出来后,在长廊上遇到了长安,这是她第一次看见长安的长相,还挺新奇的,盯着看了许久,才走过去,问,“你在看什么?” 长安在看她的画室,画室和燕廷枭的书房被打通连接在一起,燕廷枭看书的时候,她就在边上画画,傍晚的时候,两人就躺在躺椅上看窗外的夕阳。 江栩这些天在画室里画了几幅画,恰好其中就有一张韩菲儿,她的长相很出挑,一张港韵十足的脸,眉毛浓黑细长,微微弯着,唇红齿白,耳朵上坠着两条细长的金色耳坠,行走间眼波流转,无限风情。 韩菲儿第一次出现在江栩面前的那身大红色长裙,令她很是印象深刻。 “这幅画,可不可以送我?”长安问。 江栩看着他,“可以啊。” “谢谢。”长安眼睛很干净,他很瘦,个头也很高,江栩和他说话时才发现,他穿着白色衬衫,衬得整个人的气质干净得像一缕温柔拂过面颊的清风。 江栩忽然想起,她其实之前看过长安的,当时她不记得他,只记得韩菲儿来过,而她回去时跟车里的人说话,那个人应该就是长安吧,那时候他还戴着兜帽,低着头看不清脸。 如今,他已经可以大大方方地站在人跟前说话了,江栩为他高兴,忽然说,“长安,我想给你画幅画,可以吗?” 长安微怔,“为什么?” “菲儿的这幅画送给你,画你的那幅,我打算送给她。”江栩说。 “好。”长安点头,“需要我坐在这里吗?” 江栩摇头,“不用,我多看看你就好了。” 燕廷枭上楼来就听到最后这句话,目光扫了长安的脸一眼,随后进了书房。 长安:“……” 江栩:“……” 马超冲长安做了个手势,“长安少爷,请吧。” 江栩扯着马超的手臂,“不是吧?他,他他他生气了?吃醋了?” 长安摇摇头,“没有,大哥找我是别的事。” “哦,那你进去吧。”江栩放心了。 长安推开门,进去后,冲燕廷枭喊了声,“大哥。” 燕廷枭端详着他的脸。 “怎么了?”长安摸了摸脸,“我脸上有东西?” 燕廷枭站起身,递给他一面镜子,“她为什么要多看看你?” 长安:“……” 他看了眼镜子又看了眼燕廷枭,“哥,给我镜子是……?” “你看看镜子,再看看我。”燕廷枭睨着他,“我们俩谁好看?” 长安:“……” “干杯!” 餐桌上,一群人坐得满满当当,所有人都举起酒杯庆祝最中央的新婚夫妇俩,江栩和燕廷枭也冲大家举杯一饮而尽。 “祝你们白头到老!” “祝你们早生贵子!哈哈哈哈!不,还是晚一点生吧!”莫老四笑着说完,就被韩东延丢了个鸡腿塞进嘴里。 “祝你们百年好合!” “祝你们和和美美恩恩爱爱你侬我侬耳鬓厮磨长长久久……” 大家嘴里说着祝福语,一杯接一杯地灌燕廷枭,梁嘉从来没见燕廷枭醉过,灌酒最积极,嘴里一会一个成语,说的是天花乱坠,连续甩了十几个成语,灌了燕廷枭十几杯之后,燕廷枭还没有半点醉意,她不由得“卧槽”一声,甘拜下风地退下了。 江栩原本坐在韩菲儿边上,正在和段木央江依两人说话,边上韩菲儿偶尔插一句进来,几人聊得很欢快,梁嘉灌完燕廷枭觉得无趣之后,又跑去加入江栩她们了,不一会又玩起了游戏,骰子游戏,比大小,输了的要么喝酒,要么自曝一件秘密。 沈亦白是游戏衰神附体,每次参加游戏,回回都是输到只剩内裤。 几轮下去,他不仅把自己初恋交代了,还把自己胸口长了一颗痣都交代了。 莫老四更惨,他属于被队友卖光了的那种惨,说起自己曾经男扮女装参与警局行动,后来被队员堵在洗手间告白时,就见梁嘉哈哈哈大笑说,“这个我知道!这不是秘密!再来一个!” 那一刻……他的目光是呆滞无光的。 操! 他的黑历史居然满世界都知道了吗?! 江栩输了几次,先喝了两杯,后来第三杯,她觉得脑袋有点晕,干脆就说了件秘密,“其实……我死过一次。” 众人哈哈大笑,“这个我们也知道,不就是车祸嘛!” “不是,是在那之前……在很早之前,死过一次……”江栩握着酒杯,目光神游太空一样发散,“被一把匕首。”她比划了一下,朝自己的胸口对准,“就这么一下刺进来了……” 众人被她这个描述惊了一下,后来才发现江栩好像是醉了,在讲胡话,不由得顺着她问,“那你现在怎么活得好好的?” “不知道,我醒来就遇到了……枭爷。”江栩隔空朝燕廷枭笑了一下,笑得傻乎乎的,“他上一世救过我……我掉在泳池里……” “哈哈哈,小嫂嫂这是醉得不轻。”莫老四冲燕廷枭喊,“老大,你赶紧带她去休息吧,都醉得说胡话了都。” 燕廷枭被灌了不少酒,意识还算清醒,听到江栩这番话时,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就浮现当初泳池里那一幕来,她先是不会游泳落进去,后来又自己游了上来,然后就坐在岸边哭…… 听到他的名字,说他英年早逝。 江柔的生日宴上,丢了花盆去砸秦家叶,说他是坏人。 茶庄那个晚上,她嚎哭着喊“不要——”手里握着匕首刺进了他的胸口。 看见杭呈礼不由分说就打…… 似乎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有迹可循,燕廷枭把人抱进怀里,江栩窝在他颈边轻声说,“枭爷……我很喜欢你的。” 燕廷枭唇边扬起笑,嗓音低哑,“我知道。” 把她放在床上时,江栩还揽着他的脖子,“你要去哪儿?” “去洗个澡。”燕廷枭低声说,“我身上都是酒味。” 江栩眯着眼低头闻了闻,噘着嘴的表情有些傻乎乎的可爱,“我也有酒味,我也要洗。” “好。” 江栩喝醉了喜欢黏着人,燕廷枭抱着她进洗手间,她就搂着他脖子不下去,不管怎么哄都不松手。 没办法,燕廷枭只好带着她一起冲了个澡,顺便帮她卸了妆。 她不老实,头发都湿了,燕廷枭又给她搓洗头发,她靠在他腿上,闭着眼舒服地享受着,不一会就睡着了。 燕廷枭一边给她吹头发一边刮了刮她的鼻子,“小东西,我等了那么久才等到这一天,你居然睡着了。” 江栩早上起得太早了,在浴室里头皮被按得很舒服,自然就睡着了,出了浴室后,燕廷枭抱着她进了两人的卧室,新被子上还有太阳留下的干燥的香味,她眯了眯眼,意识清醒了一瞬,“这是……我们的房间?” “对。”燕廷枭亲了亲她的耳廓,声音低哑,“我们的房间。” 她搓了搓耳朵,眯眼去看燕廷枭,男人眉目英挺,鼻梁很高,薄唇抿着,下颚线条流畅冷硬,说话时喉结上下滚动,很是性感。 “枭爷……”她猫咪一样的声音喊着。 “嗯?”他低低地应。 “你今天说……说……”她说不下去了,脸和脖子漫了一层血色。 他低笑,“嗯。” 江栩等了片刻,发现他还在头顶看着她,不由得盖上被子把自己蒙起来,有些羞恼地背过身不理他。 被子里太热了,她闷了几秒,有些透不过气来就掀开被子,眼睛就瞧见窗帘被拉上了,厚重的黑暗下,桌上燃着一支百年好合的蜡烛,火红的烛光映照着边上男人的轮廓,燕廷枭慢慢脱下衣服,露出精壮的上半身。 江栩吓了一跳,又猛地把自己盖进被子里。 等了足足一分钟,都没听见外面有动静,她又轻轻地移开被子,哪知,刚露出脑袋,就见头顶阴影落下,细密又热切的吻在转瞬间将她淹没。 窗外的燕卫们流下两行辛酸泪。 燕卫1:不容易啊不容易!我要哭了! 燕卫2:我已经哭了! 燕卫3:呜呜呜呜哭死我了!四号你拿手机干嘛? 燕卫4:计时。 燕卫1:…… 燕卫2:…… 燕卫3:…… 马超:做个人吧你! 燕卫2:是啊四号我麻烦你做个人吧! 马超:麻烦录像给我谢谢! 燕卫2:??? 燕卫1:!!! 燕卫3:…… 第521章 洗手 第521章 洗手 梁嘉醉醺醺地被安仅山带到了一间客房,替她洗完澡又吹干头发之后,他把人盖了条薄毯,就准备起身出去。 梁嘉却伸手拉住他,安仅山顿了一下,坐在床沿,探她的额头,“怎么了?不舒服?” “嗯。”她闭着眼,声音含糊,“别走。” “好,我不走。”安仅山牵着她的手就坐在床沿一动不动,等了片刻,才低头轻轻在她唇上印了个吻。 他不知道梁嘉是否把他错认成了武宏斌,虽然心里十分在意,但他还是没有问出口,他愿意等,不管多久,总有一天,她会彻底忘了那个人。 “梁嘉……”他辗转吻她,一声声喊她的名字,“梁嘉……” 莫老四经过客房时看见这一幕,忍不住摇了摇头,边上韩东延也看见了,没说什么,倒是莫老四拉着他到了长廊尽头问,“你怎么看?” “挺好。”韩东延摸出烟给自己点上。 “是挺好,但是吧。”莫老四蹙眉想了想,“唉算了,反正现在没事确实挺好的。” 韩东延不置可否。 沈亦白吐了几次后,终于被马超搀扶着上来了,隔着距离看见莫老四和韩东延,正要扯着嗓门喊,就被马超眼疾手快地捂住嘴,随后丢到一间客房的床上,不等沈亦白发出声音,门就被关上了。 沈亦白被床震得晕乎乎的,本来还想说什么,却是脑子一懵,彻底昏睡过去。 韩菲儿和长安在厨房收拾残局,一群人玩嗨了都喝醉了,江依和段木央收拾客厅,江逸城对付着那只名叫大爷的小奶狗,宋妈和管家早就吃完饭就被车子送走了。 韩菲儿正在洗碗池里洗碗,冷不丁身后长安贴近,他个头很高,很轻易地罩住她,随后低头握住她的手,和她一起洗碗。 水池里的手因为洗洁精的作用滑不溜秋,两人的手指在水下交缠着,韩菲儿忍不住脑袋往后靠在他胸口笑了,悄声道,“你干嘛啊?” 外面客厅有人,她不敢大声,只是用后背抵开他,“我马上洗好了。” “嗯。”长安应了声。 韩菲儿被邀请过来时,没有想过长安会愿意出来的,毕竟公孙家几次来人,都还只隔着门说话,他几乎没有出来和他们碰过面,甚至之前公孙老爷子过来,他也没有出来见面,韩菲儿以为他还不适应,却没想到,听到她要来见证江栩和燕廷枭结婚这一天时,长安放下电脑说,“我跟你一起去。” 他已经很少穿带兜帽的卫衣了,韩菲儿为他准备了很多衬衫,她觉得他的气质很适合纯白色衬衫,所以橱柜里几乎满满都是纯白色。 他个头极高,这大半年来饮食也很规律,已经长了十几斤肉,虽然肉眼看不太出来,但身形比之从前的瘦削好看很多。 梁嘉几人从车上下来看见长安时,都惊呼,“天哪,你们公孙家是吃什么长大的?” 韩菲儿以为长安会不适应热闹的场合,他十几年来都住在密闭的阁楼内,唯一接触外界的途径是依靠电脑,即便小机器人十一会告诉他外界发生的种种一切,可毕竟没有亲身经历过,但出乎众人意料,长安表现得和普通正常人没有任何区别,硬要说的话,那就是比普通正常人好看太多了。 这是长安第一次出远门,也是他第一次融入这么多人,一起喝酒,一起吃饭,一起玩游戏,甚至……在宴会主人的家里,偷偷摸进厨房。 韩菲儿转头去看时,才发现长安站在边上根本没走,她开了水龙头拿了碗碟冲洗,“我马上洗好了,你出去等一会吧。” “不要。”他靠在流理台上,“我在这等你。” 韩菲儿笑了笑,洗好了碟子倾身放到碗槽里时,飞快地啄了他的唇一下。 正要后退,长安伸出手指捏着她的下巴就吻了上来。 韩菲儿举着湿漉漉的手,往后退了几步,“长安,这里是别人家……” 声音最终被吞噬,空气里只剩下接吻的吮咂声。 段木央抱着碟子轻手轻脚地往后退,身后江逸城抱着小奶狗正要问,段木央想伸手捂住他的嘴巴,可两手抱着碟子根本腾不出手,一时间竟然脑子昏头,踮着脚用自己的嘴去堵住他的嘴。 路过的江依诧异地瞪大眼,表情里写满了“想不到你是这样的木央姐”,随后咔咔咔拿手机拍了几张。 段木央:“……” 她故作淡定地抱着碟子往客厅的桌上放,随后面色通红地往洗手间跑。 江逸城把手里的小奶狗丢给江依,随后拿起桌边的拐杖,一步一步走向洗手间。 两人明明在同一个城市,但可以确切地说是在异地恋,段木央时常呆在茶庄,而江逸城则要处理江氏集团的各种事项,偶尔还会加班到很晚,两人偶尔见面,段木央也还不太适应,有些拘谨,而且边上总会有很多人,江逸城找不到和她独处的机会,就连亲吻,都要追溯上一次酒店遇到秦家叶那次。 段木央在洗手间洗了手又洗了脸,觉得自己大概是被厨房刚刚看见的那一幕给刺激到了,这才鬼使神差地用嘴去堵江逸城。 她抓狂地抓着脑袋想,完全可以用脑袋啊!为毛会用嘴啊!! 其实这段时间江逸城对她挺好的,各方面关心都周到,偶尔送些小礼物,每次见面都会照顾她的情绪,只是两人独处时间很少,没办法,到处都是人,而且茶庄那个地方,大家总喜欢说闲话,她根本不敢把人带进房间里,担心别人说闲话是一方面,担心进去之后江逸城做些什么是另一方面,更大的一方面是自己好像还没做好准备,万一……他想做别的呢。 段木央拍了拍脸,最重要的是,父母那边……她还没去说,之前父母觉得江逸城为人不错,但那时候的江逸城身上还贴着江家的身份标签,如今流言蜚语那么多,父母听信了传言,觉得江逸城不是江家人,甚至让段木央不要和江家人来往,为此,段木央还和他们大吵了一架。 身后传来拐杖敲击在地板上的沉重声音,段木央抬头看了眼镜子,江逸城已经到了身后,他把拐杖立在墙边,过来洗了手,看着镜子里的她问,“跑什么?” 段木央磕巴了一下,“没,就,就过来洗个手。” 说着再次洗了一遍手。 江逸城擦干净手在边上耐心等着,段木央洗好手之后,冲他说,“那你……继续,我走了。” 江逸城笑了一声,“你躲我?” “没有。”段木央摇头,讪笑着说,“怎么会。” “那你站过来一点。”江逸城说。 段木央:“……” 两人本来距离就不到半米,他还让她再近一点…… “怎么?”江逸城靠在洗手台上,他今天一身西装,内搭白衬衫,和长安的那种干净气质不同,他五官阳光疏朗,眉间的郁色不见之后,显出几分成年人的稳重,大约喝了不少酒,喉咙的声音有些低,酒一样的醉人,“怕我吃了你?” 段木央仔细看他的眼睛,“江逸城你是不是喝醉了?” 江逸城笑着用手指抵了抵眉头,“你怕我认错人?还是……”他伸手一把扯住段木央,将她拉进怀里,低头吻住她的唇。 唇齿相依的瞬间,溢出他未说完的后半句,“怕我亲错人?” 一楼有个训练室,里面擂台沙包跑步机等设施齐全,唐玄找了一圈没找到半雪,不小心推门进了这个房间,细碎的阳光透过窗户不遗余力地洒进室内,唐玄“啧”了一声,“老大真是大手笔。” 正要转身出门,就见沙包前站着个人。 他几步移过去,“半雪?” 半雪听到动静,回头看了他一眼,唐玄松了口气,“你怎么在这啊?我找了你好……” 话还没说完,一道拳风扫了过来,唐玄全凭本能躲开了这一拳,随后不可置信地看着半雪,“你……” 半雪眼睛涣散地看着他,随后是高抬腿,直直从唐玄脑门劈下。 唐玄几乎是狼狈地在躲,这特么和以前那次不一样,之前半雪醉了,好歹还伤了一条腿,现如今,两胳膊两腿都好好地,打得更是招招凌厉。 “宝贝!是我!唐玄啊!”唐玄跑到沙包后面嚎叫,“我是你老公啊!唐玄!你的心肝宝贝啊!” 半雪停顿了一下,唐玄以为她想起来他是谁了,正要松口气,就见她下一秒腾空跳到沙包上,修长的双腿从两边包抄夹击——方向是他的脑袋。 唐玄:“……” 吾命休矣。 第522章 被揍 第522章 被揍 ** “还没醒?” “是啊,睡了一天两夜了。” “没事儿吧?” “你说呢?” “我去,爷这么猛的吗?” “毕竟单身那么多年……” 窗外的声音像鸟一样叽叽喳喳吵得江栩微微皱眉,她睁开眼,就听窗外的声音忽然惊喜道,“哎醒了!” 门外传来脚步声,接着门被打开,江栩睁着眼,意识还有些混沌,只看见来人端着一杯水过来,“醒了?喝点水。” 江栩想坐起来,发现没什么力气,浑身骨架像是碎了被重组一样,被抱起来时,骨头缝儿都透着股酸疼,她“嘶”了一声,喝了口水,才软软地躺在男人怀里,“枭爷……” “嗯?”燕廷枭低头亲了亲她的脸,“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有,”江栩动了动胳膊,发现抬不起来,哭丧着脸说,“我浑身都不舒服。” 燕廷枭替她按摩,“要不要吃点东西再睡会?” “哎你别碰。”江栩低低叫了声,眼泪都出来了,小鹿似的眼睛湿漉漉的,和昨晚陷在汹涌情潮里的模样有些像,燕廷枭眸色渐深,偏头深吸一口气才缓缓压下心头翻腾的炽热。 “他们呢?”江栩偏头看向窗外,窗户开着,金色的阳光暖绒绒的落进来,在地面上洒下一片绚丽的金色。 “你睡了很久了,他们已经走了。”燕廷枭用指腹擦掉她的眼泪,又低头亲了亲她的眼睛。 “很久?”江栩有些茫然,“今天几号?” “十一号。” “十一号?”江栩睁大眼,她记得他们领证那天九号来着,然后回来他们吃了大餐,一群人在喝酒,后来玩游戏,再后来……后来…… 她脸色渐红,想起那天晚上的种种,长睫眨了眨,随后羞恼地闭上眼,“我要睡了。” “吃点东西再睡吧。” 低沉蛊惑的嗓音和那天晚上哄着她喊老公的声音一样,江栩又羞又气,耳根都红透了,“不要吃,我要睡觉。” 燕廷枭见她闭着眼,脸和耳根却烧得通红,不由得伸手探了探,“脸怎么这么烫?是不是发烧了?头疼吗?” 江栩蹭进被单里,捂着脸不看他,“没有没有,没有发烧。” “那你是怎么了?”燕廷枭伸手去拉她的被子,“是不是别的地方不舒服?” 江栩一听到他说那些,整个人火烧一样发起烫,脑袋埋在被子里闷闷地说,“我不要看到你!” “……” 燕廷枭总算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什么,轻咳一声,摸了摸被单上她脑袋的位置,柔声哄,“乖,别生气了,我下次……” 他低声说了句什么,江栩羞恼地在被单里捂住耳朵,“我不听!” 窗外的燕卫1:我不听我不听! 窗外的燕卫2:你听我解释……我都是因为爱你,所以没控制住…… 窗外的燕卫1:我不听我不听!你坏坏! 窗外的燕卫2:哦亲爱的,原谅我,下次我一定…… 窗外的燕卫4:呕。 长廊的特助:…… “唐玄住院了?”江栩到晚上终于能下楼了,只是浑身酸疼得厉害,她坐在餐椅上,拿筷子的手都有些抖,听到这个消息时,好不容易夹起来的丸子都掉在了桌上,“他怎么住院了?” 燕廷枭拿了叉子叉了个丸子递到她嘴边,“被半雪揍了。” “为什么?”江栩嚼着丸子,腮帮鼓鼓的像只可爱的小仓鼠。 燕廷枭目光宠溺地看着她,拿了纸巾替她擦了嘴角的汤渍后才说,“半雪喝醉了。” 江栩睁大眼,半晌才不可置信地说,“半雪好厉害。” 又吃了几口饭之后,她才想起来问,“唐玄呢?伤得很重吗?” 燕廷枭不说话,只是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相册丢了过去,江栩看了眼,唐玄脑袋被包了好几道纱布,脖子上还安了个固定支架。 江栩忍不住道,“唐玄好可怜。” 她向后滑了一下,后面没照片了,以为前面还有,就滑了一下,燕廷枭还没来得及伸手阻止,江栩已经面如火烧地把手机反扣在桌上。 随后气鼓鼓地瞪着他,“你,你怎么可以拍……那样的照片。” “重要的日子,留作纪念。”燕廷枭伸手来拿手机,江栩扣着不给他,想了想,松开手说,“那你千万别让其他人看见了……” “你的照片,我为什么要给旁人看。”燕廷枭拿回手机,指腹摩挲着照片上女孩那汗湿的长发,她迷离的眸…… 江栩喝了口水问,“那你拍来干嘛?” 燕廷枭抬头看她一眼,嗓音蓦地有些沙哑,“我自己看。” “……” 吃完晚饭,燕廷枭牵着江栩出去散步,身后跟着马超和燕卫们,以及‘大爷’。 暮色中,一行人成了天空下最渺小的一行黑点,江栩走了几步,腿就酸软得走不动了,燕廷枭就背着她往前走。 “枭爷,我们以后老了,会不会就这样一起吃饭,一起散步,一起看头顶的星空……”江栩抬头看着天空,“等我们都死了,会不会也化作天上的一颗星,挂在天上永远注视着底下的亲人呢?” “其他人我不知道。”燕廷枭顿住脚步,抬头看着天空说,“我一定只注视着你。” 江栩趴在他颈后吃吃地笑,“那我一眼就能认出你了,你肯定比其他星星都要好看,又大又亮。” 燕廷枭听她对星星的某个形容词时表情有些微妙。 “有萤火虫哎!”江栩喊了声,随后从燕廷枭背上下来,跑了几步,转身冲燕廷枭笑,“枭爷,快来!这里好多萤火虫!” 她旋转着,嘴角含笑看着周围的萤火虫,身上的长裙摇曳旋转,周围的萤火虫被惊动,纷纷闪着光飞舞起来,像一盏盏小灯笼悬挂在她周身,照亮了她明亮动人的面庞。 燕廷枭一步步走向她,冲她伸出手,“这位小姐,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江栩把手给他之后才悄声靠在他耳边说,“可我不会跳。” “没事。”燕廷枭扶着她的腰,“跟着我就好。” 燕卫们七手八脚地拿出手机挑选音乐,马超拽着小奶狗指着一棵树的树根喊,“看到没!大爷!这里才是你撒尿的地方!不许再往我裤子上尿了!” 话音刚落,小奶狗冲他皮鞋上尿了,马超气急败坏地吼,“啊——” 小奶狗被吓了一跳,汪汪汪叫着跑远了,马超脱了鞋跟在后面追。 浩瀚星空下,江栩满眼都是亮晶晶的笑意,她踮着脚凑到燕廷枭耳边说,“枭爷,我好喜欢你……” 燕廷枭偏头轻轻用齿关咬住她的耳廓,低低的嗓音洒进她的耳畔,“我爱你。” 第523章 鞋印 第523章 鞋印 ** 唐玄住院的第二天,穆承胤带了一只苹果来看他——名义上是看他,结果进了病房,倒是跟半雪聊起天来,完全把病床上的唐玄当死人看。 唐玄重重咳嗽一声,“咳咳!” 半雪回头看了眼,唐玄眼神示意她别理穆承胤,半雪大概明白了,却又装作没听明白,依旧和穆承胤说话。 穆承胤之前感冒又发烧,硬是瘦了好几斤,半雪关心了几句,毕竟医生算得上高危职业。 唐玄不由得再次重重咳嗽一声,“咳咳!” 穆承胤招呼半雪出去拿药房开的药,随后才慢吞吞走了过来,“怎么了这是?哮喘犯了?” “你丫才有哮喘呢!”唐玄气得脑门子嗡嗡疼。 穆承胤拉了椅子坐下,“那你这是怎么了?” 唐玄扶着脖子上的固定支架冲他道,“离我老婆远点!” “啧,我就不。”穆承胤不疾不徐坐到凳子上,拿了水果刀开始削带来的唯一的那只苹果。 唐玄:“……” “听说你是从楼梯上摔下来的?”穆承胤问。 唐玄看了眼病房门口,半雪去拿药,一时半会回不来,他轻咳一声,语气不爽道,“嗯,怎么了?” “我来之前刚好找医生问了情况,他说你脑袋两边还留有鞋印。”穆承胤指了指耳朵上方,“听说很对称。” 唐玄:“……” 穆承胤切下一块苹果塞进嘴里,盯着唐玄面无人色的脸,嘲笑道,“原来真是半雪打的啊。” 唐玄:“……” “说什么你还真信啊,”穆承胤忍不住笑出声,“还鞋印……也就你这脑子能信。” “妈的穆承胤我跟你拼了!”唐玄撸起袖子就要下去揍人。 穆承胤指了指他的脖子,“省省吧,脖子还要不要了?” 唐玄立马安分了,“滚远点,别影响我康复。” “康复不了也没关系,到时候我替你当新郎。”穆承胤欠扁地说。 “滚——” 门外突然冒出个脑袋,看见穆承胤时笑了一下,“穆叔叔。” 穆承胤冲小石头招手,等他到了面前,才摸了摸他的脑袋,“乖,长高了不少,更帅了。” “穆叔叔也越来越帅了。”小石头笑眯眯地说。 穆承胤不遗余力地夸赞,“哎呀这个小嘴,比某人甜,一看就是半雪教得好。” 听得病床上的唐玄恨不得一板凳把他砸出去。 “待会穆叔叔带你出去吃饭好不好?”穆承胤问小石头。 不等小石头回答,病床上的唐玄就急吼吼道,“那是我儿子,你少给我打歪主意!” 小石头眨了眨眼,看着穆承胤说,“穆叔叔,我要和爷爷奶奶一起吃晚饭的,不能和你一起吃了。” “好的,下次我带好吃的给你。”穆承胤揉了揉他的脑袋。 “谢谢穆叔叔。” 穆承胤把苹果切了一片给他,旋即想到什么,“啊,我有个东西要送你妈妈,跟我来。” “好。” 穆承胤牵着小石头往外走,病床上的唐玄气到面孔扭曲,“小石头!穆承胤!你丫的!” 半雪拿了药进来时才发现唐玄气得一个劲捶床,“怎么了?” “穆承胤那厮想挖我墙角,还想挖我儿子!”唐玄气得不行。 “他就是开玩笑。”半雪说。 唐玄愤愤,“开玩笑也不行!” 半雪:“……” 穆承胤从抽屉里拿出一盒香水,递给了小石头,“买给我妈的,她不喜欢,送给你妈妈吧。” 小石头伸手接过香水看了看,“穆叔叔,虽然我不懂香水,但是我觉得这个香水不是你送给你妈妈的。” “为什么这么说?”穆承胤觉得挺有意思的,半蹲着问他,“不是送给我妈妈的,那是送给谁的?” 小石头目光纯真地问,“是不是你送给女孩子的,但是她没收?” “嘿,你这小鬼。”穆承胤好笑地看着他,“你怎么看出来的?” 小石头指着香水说,“你递给我的时候一直在看香水,肯定不是送给你妈妈的。” “你比你爸聪明多了。”穆承胤叹了句,“唉,你要是我儿子多好啊。” 小石头:“……” 他默默把香水还给穆承胤手里,“我妈妈不会收的。” “都被你拆穿了,她怎么可能还会收。”穆承胤把香水重新放进抽屉。 小石头问,“穆叔叔,你是不是失恋了?” “不知道,或许吧。”穆承胤叹气。 小石头小大人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长得这么帅,她肯定会喜欢你的。” 穆承胤失笑,“你要早二十年出生,我绝对不跟你爸混,以后我就跟你混了。” 小石头嘿嘿笑了,这才露出属于孩子的稚气笑容。 快下班时,穆承胤收拾东西,打开抽屉时才发现那瓶香水,这是他上周六和相亲对象吃饭时,回来的路上在专柜买的。 相亲的女孩以为买给她的,全程都在说自己的皮肤容易过敏,不太适合刺激性的,边上的导购就不停地吹捧其它款香水如何温和不刺激,如何好闻持久留香等等,然而穆承胤还是买了这款相对于女孩来说过分冷淡的香水,明眼看着都不适合边上那位甜美可爱的女孩,等到穆承胤结账之后,都没有把香水放到女孩手上,那一刻,女孩的表情有些皲裂。 两人在门口分开时,女孩保持最后一丝礼貌问,“穆医生,能否问一下,你那瓶香水是买给谁的?” “送人。”穆承胤言简意赅。 他只是凑巧路过专柜,闻到了那款香味,不由自主地就觉得这个香味和蚤姐很搭,买了之后他就后悔了,可眼下并不想送给面前的女孩,便一直提在手里。 “送谁?”女孩矜持地问。 一般这种情况,但凡穆承胤有点眼力劲就应该把这瓶香水送给眼前的女孩,可惜他非但没有,还十分妈宝地说,“我妈。” 于是,回家的当晚,穆母扯着嗓子骂了他一路,车子进了车库,穆母还喝了口茶水润了润喉,等他开门进屋,还在那边不换词儿地接着骂。 “你说我是造了什么孽啊?!穆承胤,我是不是欠了你的?!啊?!你就是生来气我的吧?!你说我给你找的哪个姑娘不是按照你的喜好来的啊?!你一个不喜欢就算了,两个不喜欢我也忍了,可现在你自己看看,都快一百个了吧,你就是头驴也该碰见喜欢的了吧?!” 是碰见喜欢的了,但是…… 穆承胤第二天开车去租给枣姐的那套公寓时,在小区门口看见枣姐和一个男人一起走进电梯。 他自嘲地看了眼手里的香水,随手丢到了副驾驶。 桌上的手机再次响起。 穆母的电话。 穆承胤不太想接,却不得不硬着头皮接了,“喂……” “租房那小姑娘之前打电话来说洗澡不出热水,我让她自己找维修师傅问问,我刚打电话给她,到现在都没人接,我有点担心啊,小姑娘一个人住在那,万一再碰上个坏人……” 穆母话没说完,穆承胤已经拿了车钥匙就往外走,“我现在过去看看,你别急,到了我给你电话。” “哎好。”穆母觉得儿子这一点就很好,正义感十足,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相亲也能这么积极就好了。 正值下班高峰,穆承胤从来没觉得堵车这么烦躁,他不停拨打蚤姐的电话,那头一直没人接听。 好不容易半小时后,他终于满头大汗地赶到,敲了门,里面没人应声,他等了会,干脆拿钥匙自己开门进来了——备用钥匙他自己留了一把,原本应该送给穆母的,但他没有。 “陈希!”他进门喊了一声,洗手间里传来水流声,他循着声音往里走,迎面撞上浑身湿透的蚤姐。 她似乎有些诧异,盯着他看了会才问,“你怎么进来的?” 穆承胤没回,只是扫了眼她身后,“里面怎么了?” “突然没热水了,我上网查了一下,捣鼓了一下,然后……”她眉毛皱了起来。 穆承胤问,“然后?” “抱歉,水管坏了,我赔。”她转身再次进了洗手间,里面发了水灾一样,到处都是水,有些顺着洗手间流到了外面,看样子她已经打扫了好一会了,现在只剩下洗手间的水没有清扫了。 穆承胤脱了外套,卷了袖子进去。 蚤姐“哎”了一声,“你的鞋会湿的。” “没事。”穆承胤正要进去,手臂被扯住,蚤姐冲他喊,“等一下。” 他转身等着,看着她穿着湿透的衣服,一步步走出去,没一会手里拿了双拖鞋回来,低头放在地上,冲他说,“换这个吧。” 穆承胤没动,“别人穿过?” 蚤姐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会,“没有。” “那你买给谁穿的?”他问。 蚤姐微微蹙眉,“你回去吧,这里我自己会修好。”说完她转身进了洗手间。 穆承胤原地站了会,给穆母去了个电话,报了平安后,嘴上说马上回去,实际上则是脱了鞋和袜子,换上那双拖鞋踏了进去,休闲裤有些长,一脚踏进水里就湿了。 蚤姐正拿了电筒蹲在洗手台的水管底下查看,穆承胤一步踏过去,问她,“我妈给你电话,你怎么不接?” “电话?”蚤姐摸了摸裤子,她浑身都湿了,摸出来的老年机屏幕上也都浸了水,她晃了晃手机,大概是报废了,已经没法开机了。 穆承胤把她拨到身后,“我看看。” “你会吗?”蚤姐蹙眉问了句。 穆承胤不说话,只是接过她手里的电筒照了照,又问,“工具箱呢?” “这里有工具箱?”蚤姐回头看了看,似乎在思考哪里存放工具箱。 穆承胤叹了口气,站起身自己走到洗手台靠门位置的橱柜底下,拉开最底下的一扇门,从里面拿出一只小型工具箱,打开后,取出白色胶布和一只扳手,随后把手电筒递给蚤姐,“过来照着。” 穆承胤大学的时候懒得回家就住宿,学校里条件还行,就是男生宿舍毛病多,不是灯坏了就是空调坏了马桶堵了,那会他忙着和学姐约会,几乎没管过宿舍里的事儿,只知道宿舍有个舍友会水电工这块,因为家里父母是做这一行的。后来学姐宿舍水管坏了,穆承胤就自告奋勇要去修,到了宿舍请教那位舍友,不惜把宿舍的水管给弄坏了再给修好…… 其实,他大学的时候干过挺多蠢事的,现在看来,只觉得那会是真年轻,换现在,是压根没那份精力的。 医生鲜少有穆承胤这种身材,他袖子卷到小手臂,拿扳手时手臂崩起,蛰伏在皮肤表层的肌肉随之崩出分明的形状。 蚤姐盯着看了半晌,目光从他的小臂辗转滑到他的轮廓,他似乎有轻微近视,偶尔会戴一款金框眼镜,今天没戴,都说戴眼镜的人双目无神,但他没有,专注的目光从水管上忽然移到侧边,那一双漆黑的眼睛似乎笔直看进了蚤姐心底。 “歪了。”他说。 蚤姐“哦”了一声,拿起电筒重新照了进去。 穆承胤看了她片刻,才说,“等忙完了,有的是时间欣赏。” 他转头实在太快,以至于没能看见蚤姐忽而勾起的唇角。 “好了。”穆承胤站了起来,把水龙头拧开,随后关上,又冲她说,“去那边试试,看出不出热水。” “好。”蚤姐走到浴室,开了花洒,等了会,水流洒下来,她用手试了试,“还是冷的。” 穆承胤皱眉跨进去,浴室本就窄小,他一进来,蚤姐立马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身子就贴到了墙上。 穆承胤伸手试水温,水已经慢慢热了,他偏头看向蚤姐,“现在是热水了。” “哦,谢谢。”蚤姐关了水,作势要出去,但穆承胤挡在那,她看着他,空洞的眸子里因为被水不小心淋到,带着些别的情绪。 穆承胤问,“怎么不找男朋友帮忙?” 蚤姐似乎没听明白,“嗯?” “上周日,你带回来的男的,不是男朋友?”穆承胤问完,带着丝顿悟的神情,“哦,难不成他和我一样?” “啊,你说他……”蚤姐低头想了会,才抬头说,“是啊。” 空气莫名凝固了。 穆承胤扯住她的胳膊,眼神里搅动着不受控的愤怒,“租房合同应该写得很明白!这里不允许携带其他陌生人入住!” “抱歉,我下次会注意。”她淡声说。 穆承胤真想撕开她的心脏看看里面是什么做的,他一路焦灼地过来,赶到这里却得到这样一句话,从来都是别人说他没有心,可偏偏叫他碰上了更没有心的女人。 “既然有那种需求,以后不妨打电话找我。”穆承胤平复了许久,才深吸一口气,盯着她问,“怎么样?” 蚤姐抬头看他,“各取所需?” 穆承胤打开花洒,任凭水流冲洗着两个人的头顶,他盯着她被水冲刷得水润的唇,声音渐哑,“是,各取所需。” “好。”蚤姐痛快地应了。 “我们约法三章,以后你不可以找其他男人。”穆承胤手臂撑在她头顶上方,“不可以带其他人进入这里,不可以跟别的男人恋爱。” 蚤姐仰着脸看他,“如果你结婚了呢?” 穆承胤盯着她的脸看了很久,才说,“结婚后就结束。” “好。” “还有一条。”穆承胤拇指抚上她的嘴唇,“这里。” 蚤姐听明白了,但是没有立刻同意。 两人在水流下冲洗了很久,温热的水顺着彼此的皮肤滑落,狭小的空间里,两人紧紧依偎,蚤姐犹豫了片刻,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将唇印在他的唇上。 穆承胤听得见自己胸膛的跳动,他低头看着枣姐的脸,她表情很平静,素来空洞的眸子此刻沾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浓稠的墨一样教人看不清。 后半夜,穆承胤才看见手机上有唐玄的未接来电,看了眼时间,已经一点半,他回拨了过去,声音带着丝沙哑,“什么事?” 唐玄睡得迷迷糊糊接到他电话,当即破口大骂,“你神经病啊这都几点了啊!还打电话过来!” 骂完就挂了。 睡了一会后,唐玄觉得哪儿有点不对劲,不由得掏了掏耳朵,却是什么都没想明白,又继续睡了。 穆承胤去洗手间洗了个澡,出来后,看见蚤姐躺在沙发上睡着了,他把人抱进洗手间简单冲洗了一下,随后抱进了卧室。 这间卧室以前他来的时候住过几晚,后来就搬家住了自己现在那套房,这里东西很少,蚤姐也没有添置什么,只是桌上随处可见地放满了笔记本和笔。 他把空调温度调高,又开了加湿器,随后把毯子盖在蚤姐肚子上,这才进了厨房打开冰箱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 他非常地饿。 上一次这种非常饥饿的感觉还是半年多前,也是在……这么个时候。 原本以为冰箱什么都没有,却不想,打开之后还看到了不少吃的,有肉,火腿,还有蔬菜,厨房的锅也动过。 蚤姐并不是什么都不会,她在厨房里做过饭。 为谁?那天来的那个男人? 穆承胤没什么表情地开了火,给自己做了个牛肉火腿蔬菜面,等他关了火转过身才看见蚤姐披着睡衣站在厨房门口,不知站了多久。 “饿了?”他问,找来两只碗,把汤和面全部分装进两只碗里,“够不够吃?” 蚤姐走过来,把碗里的面又拨了些到他碗里,这才抱着碗和他一起坐到餐桌上。 穆承胤吃东西很斯文,蚤姐吃面的间隙打量了他一眼,这个人脱了衣服完全是另一副面孔,让人很难把他和医生联想到一块,指节瘦而长,握筷子的姿势自然而美观,就好像手里拿的不是筷子而是手术刀。 穆承胤吃完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 枣姐放下筷子,问,“待会要回去?” 她站了起来,拿起两只碗放进洗碗池,“两个卧室,你可以睡另一间。” “嗯。”穆承胤不置可否。 他拿桌布把桌子擦干净,随后把桌布丢进洗碗池,看着蚤姐洗碗。 她手指很干净,指甲不长,也没有染指甲,不是那种千金小姐的纤纤玉指,很瘦,但指腹有薄茧,大概是打字留下的,亦或者小时候做过很多家务活。 长长的头发扎了起来,露出后颈一片紫红,他很喜欢那个位置,那是人类最脆弱的地方,也是人最敏感的地方。 她洗完碗又洗了两遍手,随后才走向卧室,没多久,穆承胤也跟了进来。 蚤姐看着他,“你要睡这里?” 她拿了枕头准备去隔壁。 穆承胤扯住她的胳膊,“别折腾了,一起。” 他没有留过夜,他从前有个怪癖,不喜欢和女人睡一张床,耳边必须要听到让人放松的声音才能彻底入眠。 但是今晚他有些累,不想回去了,反正在这里也睡不着,不如和她待一会。 蚤姐不像其他女人那样黏人,她背对着他睡在床沿,穆承胤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会,等到她发出均匀呼吸时,这才静静地把人揽进怀里。 他很清楚,怀里这个女人不符合他的所有择偶要求,她抽烟喝咖啡吃泡面,饮食不规律,社交关系紊乱,私生活……暂时不管。 她身后还有个不定时会冒出来的生母,甚至她的那些过去在以后说不准某个时刻就会跳出来拉着他一同堕入深渊。 别说她本人不同意,如果穆母知道这个女人的背景是这样,也坚决不会同意他们两人在一起,他太清楚,两个人之间的鸿沟有多么大,所以一开始就抱着……那种态度。 穆承胤觉得自己疯魔了,这样的女人有什么值得迷恋的,一身黑色又宽松又肥大的长裙,总是戴着黑框眼镜,茶几上的烟灰缸里落满了烟头,冰箱里塞满了啤酒。 长相也一般,除了此刻睡着时面容有些乖巧以外,其他时刻都冷淡又空洞,仿佛谁也靠不近她,温暖不了她。 自己随便哪个相亲对象都比她要完美,比她会打扮,比她热爱生活,会哭会笑会闹,甚至会撒娇,而不是像她这样时常眸色空洞,仿若被世界抛弃了一样。 穆承胤轻抚她的脸庞,发现自己彻底陷进去了,他喜欢这个女人,比他想象的还要喜欢。 非常……喜欢。 第524章 打工 第524章 打工 ** 梁嘉在报社工作一个月后正式入职,报社为了欢迎她的加入,特意选了周末聚餐为她庆祝,梁嘉性格好三观正,加上长相仙气十足,不到一个月时间,报社上上下下的同事都特别喜欢她,编辑部的主任看她上下班都一个人时,以为她单身,特意在聚餐时,把男同事全都推到了她周围。 于是,梁嘉吃饭时就发现被男同事给包围了。 男同事a问,“你平时喜欢运动吗?” 男同事b问,“你最喜欢吃什么水果?” 男同事c问,“你喜欢喝茶吗?” 男同事d问,“你喜欢什么颜色?” 男同事e问,“最喜欢看什么电影呢?” 梁嘉抿了口面前的桃汁,优雅微笑,“抱歉,我有男朋友。” “啊?”男同事们还挺诧异地,“但是你……一个人上下班,也没见你男朋友来接过你啊,而且你朋友圈没有晒过男朋友。” “有关联吗?我谈恋爱了就不可以一个人上下班?我朋友圈不喜欢秀恩爱,这也算有问题吗?”她反问。 一众男同事被她反驳得哑口无言。 虽然……但是,她说得很有道理啊。 男同事a问,“你男朋友做什么的?” “打工。” 梁嘉想起昨晚安仅山回来时眼睛熬得通红,他比任何人都要刻苦,也比任何人都珍惜当下所有的,不论是工作还是爱情。 梁嘉忽然就心疼起这个样子的他,最近甚至早起煎了荷包蛋给他当早餐——自从那天晚上之后,安仅山就搬来和梁嘉一起住了,他把家政阿姨辞了,晚上回去后,那间公寓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隐秘又幸福。 “我们也是打工啊。”男同事们话题扯开,后来讨论起工作上的事了。 梁嘉喝了几口酒,被编辑部的主任叫了出来,主任是个慈祥的中年女人,戴着眼镜,“听说你有男朋友了?” “是。” “啊,那怪我,你换个位置吧,我还以为你没男朋友呢。”主任笑了,“我待会跟他们说一声。” 梁嘉冲她颔首,“谢谢主任。” “哪天请我们吃喜糖啊。”主任笑着走了。 梁嘉微笑目送,“好,一定。” 等主任走了之后,她才自嘲地笑,喜糖……这辈子都不会吃到的吧。 晚上八点半,梁嘉打车回到小区门口时,刚从出租车上下来,就看见安仅山站在门口,她付完钱诧异地转身,“你在这干什么?我不是说回来了么?” “我怕你喝醉了。”安仅山凑近闻了闻她的脸,“喝了多少?” “同事聚餐我怎么可能会喝醉,只喝了两杯。”她比了个耶的手势。 安仅山蹲了下来,替她脱了两只高跟鞋,随后背过身蹲下来,“上来。” 梁嘉回头看了看,周边都是路人,没人注意到这边,她轻轻趴上去,搂住他的脖子,轻声说,“我每天坐在那,高跟鞋也不累脚。” 安仅山背着她往小区里走,“我想背你走。” 梁嘉不说话了,埋在他后颈闻他身上的味道,属于年轻人的汗味,混着她身上的香水味,杂糅成令人安心的气息。 梁嘉闭上眼直到安仅山背着她进屋,把她放在沙发上。 他去洗手间拿按摩盆去了,每晚回来都要装一盆玫瑰花瓣的水给梁嘉泡脚,顺便按摩。 梁嘉看他端水过来,问了句,“你吃饭了吗?” “还没,我自己简单吃点就行。”安仅山把她的脚放进盆里,随后亲了亲她的脸,“你先泡一会。” 他进了厨房。 梁嘉坐在沙发上看着他忙碌的背影,打开自己的手机对着拍了一张照片,想了很久,发了个仅自己可见的朋友圈。 配文:他。 茶几上安仅山的手机响了一下,是微信提示音,梁嘉看了眼,屏幕上出现一个女孩的头像,边上的信息是语音。 梁嘉冲厨房喊了声,“有人给你发微信。” 安仅山回,“哦。” 梁嘉又喊,“我看了哦。” 安仅山伸头出来,“什么?” 梁嘉拿起他的手机,“有个女孩给你发消息,我看了哦。” 安仅山唇角似乎勾了一下,很短暂的笑,“看吧。” 梁嘉输入密码,她很早之前就知道他的密码,而他十年如一日不曾更改过密码,多少年都只用这一个。 屏保是她曾经拍摄过的一张风景图,界面很干净,没有什么娱乐软件,也没有游戏看视频的软件,除了联系人和微信,还剩下几个古文物艺术的考古知识点软件。 她点开微信,首先看见的是自己的置顶。 最新一条,是她发来的:【马上回去了。】 他置顶的人只有她一个人。 梁嘉往下滑,终于看见底下有个红色的未读消息,没有备注,对方的微信名叫一只小瓷碗。 点开聊天框,发现这个女孩子之前就发了很多消息,但安仅山的回复很简短,两人偶尔沟通文物,偶尔女孩问一句这边哪里的饭好吃,然而安仅山涉及到这种问题就一概没回过。 梁嘉点开那条语音,耳朵凑过去听。 ——“小安先生,猜我现在在哪儿?我在小吃一条街,这里美食很多哦,我们同事也都在,你要不要一起来?” 不用说,同事肯定就她一个。 梁嘉合上手机,想了想,又拿起手机回了句:他在洗澡。 果然,对方没了动静。 安仅山回来时,梁嘉安心地泡脚,手上刷着微博。 他拿起手机看了眼,发现梁嘉回的那条消息后,抬头看了她一眼。 梁嘉倨傲地看着他,“你可以跟她说,刚刚那是我姐姐。” 安仅山拿着手机,点开一只小瓷碗的对话框,当着梁嘉的面,发送了一条语音,“别发消息给我了,我女朋友吃醋了。” 发送完后,他把手机丢到了茶几上,盯着沙发上的梁嘉看。 梁嘉故意绷着脸,随后拿自己的手机挡住脸。 安仅山伸手去拿她的手机,梁嘉侧身闪躲,躲了几次,没躲开,遮脸的手机被拿走,梁嘉佯怒地瞪着他,“你干嘛!” 安仅山只是看着她笑。 “有什么好笑的。”她拿手挥赶他,“走开走开。” 他低头亲她,长长的一个深吻,随后抱着她往房间里走。 “别闹,还没洗澡……”梁嘉在他怀里扑腾。 安仅山踢开门,“待会再洗。” ** “江小……夫人,吃饭了。”马超打开画室的门,冲江栩轻声喊,“再不下去,饭就要凉啦,爷都等你好久了。” 江栩放下画笔,“好,来了。” 马超正要转身,又突然回头看了眼江栩面前那幅画,愣了一下,“这是画的四九?” 江栩站起来把画笔丢进水桶里,“不像吗?” “像。”马超表情难得深沉些许,“很像。” 要不是看到这张画,他几乎都要忘了四九长什么样子。 江栩洗完手后又回头看了眼那幅画,冲马超道,“干了之后帮我裱起来吧,我想放在画室里。” “好。” 江栩一出来,脚边一只小团子就冲了过来,小奶狗几天不见就长得很大,现在变成圆滚滚的一大团,江栩把它抱进怀里,“大爷,一起去吃饭吧。” 大爷汪汪叫了两声。 身后的马超赶紧过来接到怀里,“它还时不时乱尿,你别抱,小心尿你身上。” 江栩冲他眯眼笑了笑,“不会啊,我看它好像只喜欢尿你身上。” 马超:“……” 小巨人你学坏了。 “是不是啊大爷?”江栩摸了摸狗头,随后把大爷放在马超怀里,脚步轻快地下了楼,还没到楼下,就听见马超崩溃的声音,“卧槽你大爷!你特么还真的喜欢尿我身上?!” 江栩噗嗤一声忍不住笑了。 她重新去厨房洗了手,随后走到餐桌前,一眼就看见桌上躺着几个包装精美的大红盒子,“哇,哪来的月饼?” “明天中秋节,老四他们送来的。”燕廷枭从盒子里拿起一块月饼切成四个小块,递给她一块,“少吃点,省得待会吃不下饭。” “好。”江栩吃了一口,把剩下的塞进他嘴里,“这样就不会吃不下饭了。” 燕廷枭:“……” 他无奈地吃下嘴里的月饼,太甜了,甜得他嘴角都忍不住上扬。 “这么好吃吗?”江栩笑着问他,“那要不要试试巧克力味?” 燕廷枭倾身扣住她的下巴,薄唇轻轻吻住她嘴角的一点月饼碎渣,音色低沉惑人,“想试试你的口味。” 江栩立马正襟危坐,“马超,赶紧把月饼收走,我们要吃饭了。” 被大爷尿了一身的马超拖着残躯前来抱走了月饼,江栩表情怜悯地目送他离开的背影,犹豫着说,“大爷好像真的很喜欢他……” 刚到门口的马超听到这话一个踉跄抱着月饼一起摔出了门槛。 江栩:“……” 两人领证已经半个多月了,江栩时常盯着手上的戒指觉得不可思议,好像自己还很小,可是眨眼就已经有了老公。 两人下午一个在书房一个画室,中间只隔着几步路的距离,互相抬头就能看见,累了就走到躺椅上休息,茶几上放了水果零食。 江栩向来不躺在自己的躺椅上,而是枕在燕廷枭的腿上,方便枭爷剥了瓜子直接投喂进她嘴里。 “之前说的那个比赛还能参加吗?”江栩吃了一颗瓜子仁后问。 燕廷枭捏了颗葡萄,剥了皮塞进她嘴里,“美术教育研究?” “嗯。” “可以,要等十二月份了。”燕廷枭拿了纸巾擦手,低头睨着她,“你想好拿什么去参赛了?” “没想好。”江栩看着头顶枭爷的脸,忍不住伸手戳了戳他的下巴,“之前想画给爸爸作为礼物,可是……” 董玉华去世后,江栩改变了很多。 她彻底从过去那段阴影中走了出来,同时,也走出了对董玉华的埋怨与不解,那几个月,她和董玉华朝夕相处,一点点回忆起小时候母亲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关怀与疼爱,她忽然就释然了。 “现在不想画那些了。”她垂眸,长而密的眼睫落下一片蝶形阴影,“想画别的。” “好。”燕廷枭拨开她一缕长发,“想画什么就画什么。” 江栩笑着噘嘴去亲他,燕廷枭低头回应的同时,单手扬起打了个响指,落地窗的窗帘缓缓合上,窗外的燕卫们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往里探。 窗外的燕卫1:啊啊啊!看不见了! 窗外的燕卫2:过两年,我们小少爷就快出来了! 窗外的燕卫3:嗷嗷嗷嗷!小少爷!哇!肯定萌我一脸血! 窗外的燕卫4:想多了,仓库里有什么你们不清楚吗? 窗外的燕卫1:仓库有什么? 窗外的燕卫2:没什么,也就二十来箱那什么。 窗外的燕卫3:二十来箱?箱?是我想的那个箱吗? 窗外的燕卫4:是。 窗外的燕卫1:…… 窗外的燕卫2:…… 窗外的燕卫3:…… 窗外的特助:…… “枭爷……”女孩软糯沙哑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嗯?”燕廷枭开了灯走到床沿,摸了摸她的脸问,“要喝水?” “好饿。”江栩委屈地噘着嘴。 燕廷枭低头亲了亲她的唇,“我去做,想吃什么?” “什么都想吃。” “好。”燕廷枭亲她一下,“等我十分钟。” 江栩在床上躺了没多久又睡着了,燕廷枭端着饭上来时,她已经睡得没有知觉了。 “吃点东西再睡,好不好?”男人的声音像催眠剂,催在江栩耳里越听越困,她耷拉着脑袋,巴掌大的小脸皱着,随后委屈巴巴地说,“好困,好饿……” “好好好,我们起来吃东西好不好?”燕廷枭把她抱进怀里,拿了勺子一口一口喂她,江栩吃了几口,迷糊地问,“这是什么?” 燕廷枭低笑,“好吃吗?” “嗯。”江栩意识清醒了些,故意说,“不好吃。” 她眼角还红着,声音也哑得厉害,燕廷枭知道她这是生气了,低声哄着,“下次……” 江栩捂着耳朵,又沙又哑的声音控诉道,“你每次都说下次,我不信了!大骗子!” 燕廷枭亲了亲她的脸,“吃完东西,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不好?” 江栩腮帮子气得鼓鼓地瞪着他,“真的?” 燕廷枭压住唇角的笑意,“真的。” 半小时后,燕廷枭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公主裙,表情……一言难尽,江栩还找了口红涂在他嘴唇上。 “转一圈。”江栩站在床上,拿起手机拍了一张,“摆个姿势,性感一点,妩媚一点。” 燕廷枭:“……” 他站在那不动,江栩立马委屈巴巴地问,“又骗我是不是?” 燕廷枭:“……” 十分钟后,高大魁梧的男人穿着一身粉色公主裙,后背还因为拉不上而裸露着结实的肌理,从长廊走到一楼,转了一整圈之后才进了房间。 惊呆了窗外的四只燕卫,以及抱着大爷的马超。 江栩则是看着手机里的照片笑得在床上擦眼泪,她很少有开怀大笑的时候,更别说笑成这样,燕廷枭站在房间里,看着笑得直不起腰的她,一时半会没有换下身上的公主裙,只想看她再多笑一会。 “枭爷哈哈哈哈……”江栩笑得从床上跌下来,“我们……哈哈哈我们合照好不好哈哈哈哈哈哈……” 燕廷枭看她笑得厉害,拿了纸替她擦眼泪,“很好笑?” “是啊很好笑啊哈哈哈哈!”江栩笑得捶打他的手臂,“哈哈哈你……你怎么都不笑啊哈哈哈哈……我哈哈哈……不行了……” 中秋节前夕,郊区的一栋房子里彻夜传来欢声笑语。 四只燕卫苦着脸看着身上的公主裙,忍不住偏头看了眼边上穿着蓝色公主裙涂着大红口红的马超。 “噗嗤——”燕卫1忍不住捂住嘴,“特助你好丑——” “滚!你才丑!照照镜子吧你们!” 燕卫们回头看了眼穿衣镜,集体忍不住“呕”了一声。 江栩拿着手机躺在地上,笑得满脸都是泪,“你们……都别吵了,我要拍照了!” 倒计时拍摄开始后,江栩坐在地板最中央,大爷围着一条粉色小毛巾站在她面前,她身后站着六个身穿公主裙的男人,最左边的男人眉目英挺,薄唇化着夸张的红色,他没有看镜头,而是目光温柔地看着身边的女孩。 身后四只统一穿黄色公主裙的燕卫呆若木鸡地看着镜头,最右边身穿绿色公主裙的马超挤出了个假笑。 整张照片,只有最中央的女孩笑得满眼都是璀璨星辰。 第525章 病患 第525章 病患 ** “月亮圆吧?”夏老爷子躺在躺椅上,抬头看着头顶的月亮,叹了一声,“明天就是中秋节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四九点头。 “你的脸……”夏老爷子回头看了他一眼,“别着急,只是现在天热,恢复会有点慢,最近应该不疼了吧?” 四九摸了摸脸上的纱布,“嗯,不疼了。” “都过去两个多月了,正常人都忍不了的,也就你定性大,能忍。”夏老爷子想起很早之前走南闯北遇到的一个有钱人家的医患,“房子着火被烧伤,身上受伤面积很大,但没你的严重,我跟他说了具体的治疗方案,他就开始赶我走,说要找西医,因为人家有麻药……” “后来过年,我回家路过那,那人脸上的皮肤还粘在一起,但是已经花了好几百万了,后来求我去治。” “您没同意?”四九问。 “你怎么知道?”夏老爷子转身笑了,“我觉得他忍不了那个疼,劝他别尝试了,转身就走了,那小子看我走了,气急败坏,张口就骂我断子绝孙……” “后来……我儿子儿媳真的死了,我怕那诅咒真的灵验,唯一的孙女都没敢接回来。” 夏老爷子说完,抬头看着头顶那片星空,“我想这辈子就守着这个村,再也不出去了,娜娜还没结婚……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您是神医,会长命百岁的。”四九真诚地说。 “哪有人愿意活那么久。”夏老爷子苦笑,“见惯了生老病死的人,尝到了人生百态,谁还愿意在这世上活那么久,人来这世上一遭,太累了。” “您不是还要看着她结婚吗?”四九说。 “是啊,看着她结婚,等她找到让我放心的小伙子,我就可以安心闭眼了。”夏老爷子转头看了眼四九,“你对娜娜……?” 四九往后退了一步,“没有。” “哦。”老爷子转过身,自言自语道,“她如果和你在一起,我就挺放心的。” 四九没有接话。 门口传来车声,隔着老远就听到夏娜娜的声音,“这儿灯怎么了?不是声控灯吗?啊!啊!阿西吧,这灯要这么喊才亮啊?” 夏老爷子从躺椅上起身,“娜娜来了。” 四九点头,又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纱布,冲他说,“那我进屋了。” 夏老爷子走了几步,又折回来拉着他,“怕什么?” “不是怕,我……”四九正要解释,门口已经传来夏娜娜的声音,“爷爷!还好你没睡,我好不容易赶完所有通告连夜赶来陪你过中秋节的……” 她目光扫到夏老爷子拉着的一个男人身上,目露好奇,“这位是……?” 夏老爷子正要介绍,就听夏娜娜恍然道,“你已经接收上门的病人了啊?”说着她走到四九面前,冲他打招呼,“你好,叫我娜娜就好。” 四九:“……你好。” 夏娜娜狐疑地看着他,“你声音……” 四九:“……怎么了?” “没什么,有点耳熟。”夏娜娜打量了他一眼,他整张脸包括整个脑袋都缠着纱布,只依稀看得见纱布里的一双眼睛,她想了想,又退后几步打量着四九,“你这个身形还挺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 “像谁啊?”夏老爷子问。 夏娜娜挥了挥手,“没谁,来看看我给你买了什么。” “又乱花钱买什么,我这里什么都不缺。”夏老爷子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一步步走到门口,看见车里露出来几包衣服,登时一张脸皱成褶子,“你又买衣服给我做什么?我不是说了不要买衣服的吗?” “我赚钱不就是为了给你买东西的吗?你不缺衣服,那缺什么?”夏娜娜一边把东西往里搬,一边吐槽,“还有,你橱子里那几件我明明扔了,你怎么又给捡回来了?” 夏老爷子赶紧捂着耳朵跑了,进了房间没多久,想起什么似地又转身回来冲夏娜娜说,“你给他买几件衣服吧。” 四九自从住进这里开始,就没再出去过。 内衣裤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件,这都过去两个多月了,再穿下去就要穿出洞来了。 “给他买?”夏娜娜有些疑惑,“他不是你病患吗?还要给他买衣服?” “嗯,脸受了伤,暂时不方便出去,你随便给他买点换身衣服就行,啊,还有鞋子,拖鞋什么的。”夏老爷子想了想说,“你之前给我那刮胡刀还在吗?” 夏娜娜总算听出不对劲来,“他住这里?” “对啊。”夏老爷子点头。 夏娜娜接了个签保密协议的剧本,连着四个多月没回来看过老爷子了,没想到,这一回来,病患都住家里了。 “他……住哪个房间?”夏娜娜盯着老爷子问。 “你想什么呢,人家没碰你房间,就你房间隔壁,他睡那。”夏老爷子指了指原来放杂物的一个房间。 夏娜娜错愕,“那不是没床吗?” “嗯,他铺了席子,夜里就那么睡的。”老爷子说。 “啊?就那么睡?不难受么?”夏娜娜说完看向四九,“你家里人呢?” 四九摇了摇头。 夏娜娜没看懂,“嗯?你是失忆了不记得你爸妈了?” “他爸妈早就不在了,就他一个人。”夏老爷子干脆自己替四九说了,“他出了车祸,脸毁容了。” “对不起啊。”夏娜娜看着四九道,“那你住吧,随便住,反正老爷子就一个人住这里,你陪陪他也挺好的,衣服是吧,我现在就让助理去买,你穿多大号的?鞋子多大码?” 夏老爷子原本以为自己那番话能让夏娜娜听出来眼前这个人是四九,谁料她听完了也没反应过来,不由得叹了口气,自己去门口搬东西去了。 四九站在原地,木讷地回答着夏娜娜的所有问题。 夏娜娜全部记下给助理发了过去,随后才看了眼四九说,“你说话的语气也很像一个人。” 像谁她没说,四九也没问。 村里洗手间容易进些蛇虫蟑蚁,夏娜娜洗澡洗一半,感觉肩上有什么凉飕飕的东西滑过去,登时尖叫一声。 四九在房间里听到动静立马奔了过去,他直接撞开门,看见的就是不着寸缕的夏娜娜背过身,一边揉眼睛上的泡沫一边冲身后的人喊,“谁啊?!进来不会敲门啊!” 四九看见她斜上方的位置盘旋着一条蛇,低声说,“我进来了。” 夏娜娜终于擦干净眼睛,闻言就要转身。 四九当机立断地一步上前,快准狠地掐住蛇身,随后另一手掐住蛇的七寸,在夏娜娜回头前,把蛇丢了出去。 于是,夏娜娜转身时,就看见他往门口丢了样东西。 “你丢什么出去了?”夏娜娜拿毛巾捂住身体,又恼火道,“你这人怎么回事啊?我在洗澡哎大哥,我在你是我爷爷病患的份上才不跟你计较,现在赶紧出去。” “好。”四九赶紧把门关上出去了。 夏娜娜洗完澡出来把这件事跟夏老爷子讲了,还说四九肯定在偷看她洗澡,这种人品性不好,虽然父母双亡,但人品低劣,不配让爷爷救治。 夏老爷子听她这么一说,险些把嘴里的茶喷出来。 “你说他偷看你洗澡?”他不可置信,说完又自己笑了起来。 夏娜娜瞪着他,“爷爷,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啊?你不信我?他真的……直接就闯进来了,然后盯着我看了很久,才出去。” “你都说他偷看了,为什么他又进去盯着你看?”夏老爷子问。 “……” 夏娜娜语塞了半晌,恍惚想起自己好像叫了一声。 “我当时以为上面有什么东西,所以叫了一声,但谁知道他会突然闯进来啊。” 夏老爷子拍了拍她的手,“他不是那种人,你啊,误会他了。” 夏娜娜不服气地走了,拿了手机照着洗手间门口,想看看四九到底丢了什么出去,照了半天没找到。 回去的路上经过四九的房间,想到老爷子说他打地铺,她不由得推门看了眼,果然看见四九睡在席子上,而且是坐着睡在那,背靠墙壁。 真奇怪,这人。 第二天助理开了租来的货车过来送东西,一张床,一只鹅绒枕,夏凉空调被,一台空调,以及四五套男士衣服,包括内衣裤,还有几双男士鞋,皮鞋拖鞋板鞋球鞋各种都有。 四九呆在房间里没出来。 助理一边往外搬东西一边悄声问,“娜娜,你是不是恋爱了?” “什么?”夏娜娜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说我?我要恋爱瞒得过你?” “那你这……?”助理指了指货车上那张超大号无敌巨舒服的床。 “哦,我爷爷一个病患。”夏娜娜言简意赅,“出车祸,人也挺可怜的,父母都不在了。” “这样啊。”助理理解地点头,“娜娜你真好。” “别说那么多了,赶紧把东西抬进去。” 助理开的小货车是临时租来的,东西自然是人家装车师傅给她抬的,她自然是抬不动那张床的,夏娜娜看了眼就朝屋子里喊了声,“那个谁!” 她忘了问人家名字了。 助理问,“娜娜,你不知道人家叫什么啊?” “我管人家叫什么干嘛?”夏娜娜反问。 “也对。”助理点点头。 四九听到动静已经开门出来了,看见门口那辆货车时,就料想到了,走出去一看,那张床真的特别大,他想了想,冲夏娜娜道了谢。 “谢谢。” 随后双手撑在货车厢内,轻轻一跃,整个人就翻了上去,看得夏娜娜的助理目瞪口呆,“我去,兄弟你练过的啊?” 夏娜娜也不由自主地重新打量起四九来,他穿着长袖,浑身都包裹得很密,脑袋上的纱布今天裹得格外厚实,连眼睛都快瞧不见了。 助理在边上说,“哇,他这个好厉害,比咱们拍戏时遇到的那些武替看着都厉害,就是……脸是毁容了吗?” 夏娜娜点点头,“差不多吧,我没看过。” 四九一个人把床搬了下来,夏娜娜要伸手帮忙,被四九拒绝了,“你腰不行,别插手。” 夏娜娜当时就觉得这人有毛病吧,她给他帮忙,他还在那说什么她腰不好?等会,他怎么知道她腰不好? 助理说他看起来像练过的,难不成一眼看出来的? 到后面,这张床谁也没搭手,四九一个人扛进去的,房间差点没够放。 东西全部搬完后,助理拿了两盒月饼送给夏娜娜,“中秋节快乐,微博别忘了发祝福。” “知道啦,谢了,要不要跟我们一块吃?”夏娜娜拿出早就包好的红包塞进助理口袋里,“我们吃的简单些,没有山珍海味。” “谢谢娜娜姐。”助理摆摆手,“我爸妈还等着我回家吃团圆饭呢,谢谢你的大红包,嘿嘿~我走啦!” 助理走后,夏娜娜站在门口拍了几张门口的草药,想了想,又找了夏老爷子拍了合照,正要编辑内容时,又忽然把照片删了,她不想爷爷被打扰。 “爷爷,给我拍张照。”夏娜娜站在菜园子里,做出拔草的动作,“给我拍美一点。” “好。”夏老爷子拿着手机连拍了好几张。 夏娜娜满怀欣喜地接过照片一看,脸都绿了,“爷爷你这拍的什么啊?你拍我还是拍菜呢?” p图都救不了啊。 夏娜娜崩溃地去房间找自拍杆,路过隔壁门口,才想起还有一个人,不由得把手机递到四九面前,“你帮我拍个照吧。” 四九已经很久没接触手机了,久违地拿着手机时,他低头想到的第一个画面是江栩给他发的短信。 那只手机连着里面的所有短信尽数葬在了火海里。 “发什么呆啊?”夏娜娜戳了戳他的肩膀,“会不会拍照?” 四九回神,“哦。” “哦什么啊,我问你会不会?”夏娜娜给他示范,“就点下面那个就行,我待会站在那里,拔草,你要拍我的动作,注意把我拍漂亮点。” “嗯。” 四九帮江栩拍过照,那是很早之前,他记忆里的很多东西都和二小姐有关。 中秋节了,二小姐应该和枭爷在一起吃饭吧。 她会想起他吗? “喂,看不出来啊,你拍照还不错。”夏娜娜看了眼照片,随口问,“你叫什么?” 四九没说话。 夏娜娜觉得他奇怪,也就没有多问。 中饭是夏老爷子做的,四九不能靠近火源,纱布也必须保持干燥,不能过于湿热,他几乎白天都会呆在空调室吹风保持干燥,一个月一次小手术,夏老爷子会用刀在他脸上削掉粘连在一起的皮肉,一次性不会太多,免得伤到面部神经,一个月内长好皮肤,再进行下一次手术…… 全程没有麻药。 夏老爷子也是第一次给人做这种手术,原本跟四九说了,没有太大把握会帮他彻底恢复,只能试试看。 四九答应了,只说,“不管什么样,都比现在这个样子好。” 第526章 月饼 第526章 月饼 夏娜娜拍了几张中饭的照片,寻常小炒,但她字里行间都是幸福:【爷爷做的饭。】 图片发出去之后,底下的评论炸了锅: 娜宝最可爱:【等等,为什么三双筷子?】 娜娜我爱你:【还有三只碗!】 娜宝么么哒:【除了爷爷还有别人!】 娜娜万岁:【啊啊啊啊啊!娜娜你和谁在一起??】 娜娜小可爱:【这是恋爱了吗?????】 娜宝最迷人:【不管你和谁在一起我都爱你,祝福娜娜,一定要幸福哟!】 娜娜我是你的小宝贝:【呜呜呜呜终于恋爱了!】 夏娜娜午饭还没吃完,经纪人就给她打电话,“怎么回事?宣布恋情也不跟我提前汇报一下,是哪家艺人?你们交往多久了?这次是带回家了吗?准备结婚了?” 夏娜娜被问得一头雾水,“什么什么?” “你自己微博啊,拜托你长点心吧,你刚拍完电影,要宣传也不是现在这个时候啊,你马上要和人家炒cp的,你现在这个时候爆什么恋情啊!人家那边通稿都写好了,就等着到时候微博发一波炒cp,你这倒好,直接见家长了。” “恋情?”夏娜娜一边翻微博一边困惑地放下筷子,“等会,我是发了条微博,但……” 不等她说完,她已经看见了多出来的碗和筷子,当即哭笑不得,“哎呀,错了,他们误会了,我没恋爱,这人就是我爷爷一个病患,今天在一起吃饭的。” “中秋节还在你家吃饭?”经纪人问。 “是啊。”夏娜娜听出对方不信,“哎,别不信啊,人家家里没人,中秋节只能在这吃,哎哎哎……” “行了,把账号和密码给我,待会我让人给你公关,你暂时别上微博了,这种时刻你出这个乱子,你真是……”经纪人那边挺热闹,应该也在外面吃饭。 夏娜娜挺不好意思地,“抱歉,我下次注意,一定注意。” “ 行了,你好好陪陪老人家吧。”经纪人说完挂了电话。 夏娜娜放下手机,把微博账号和密码发给了经纪人,随后戳着碗里的饭,看着对面的四九,唉,怎么就没注意拍到了三只碗呢。 “不吃饭干嘛呢?”夏老爷子夹了块肉给她,“你们老板找你拍戏去啊?好不容易休息就多休息几天。” “没事,经纪人打电话祝我节日快乐。”夏娜娜睁眼说瞎话。 耳力过人的四九早就把她跟经纪人的对话听得一字不漏,此刻听她这么说,不由得抬头看了她一眼。 夏娜娜当即回视过去,“怎么了?” 四九摇摇头,继续低头吃东西。 然而事件非但没被压下去,反而发酵得愈发厉害,当天下午,一条微博曝光了夏娜娜的助理前前后后跑了十几家店购买内衣裤和鞋袜,甚至去家具城购买床上用品等,一经曝光,夏娜娜恋爱的事实再也掩盖不住。 助理都急疯了,在微博上不惜承认那是自己专程买给自己男朋友的,但是她母胎单身多年,没人相信。 而且,爆料微博还说,据店家说,助理戴着口罩买东西行色匆忙,一点都不像买给自己男朋友的样子,店家还说,当时问了句,男朋友体重多少,助理当时就掏出手机查看,明显不是买给自己男朋友,如果是买给自己男朋友,又怎么会连男朋友的体重多少都不清楚呢? 于是,微博沸沸扬扬热闹了一下午,夏娜娜都没管,倒是没想到把江栩给炸了出来。 小燕夫人:【我看到微博了,恭喜。】 娜宝万人迷:【你也信?我什么都没干呢,平白多了个男朋友,冤啊,比窦娥还冤。】 小燕夫人:【那是谁?】 娜宝万人迷:【一个病患,挺可怜的,无父无母,又出了车祸,爷爷留他在这住。】 小燕夫人:【那你怎么办?】 娜宝万人迷:【公司处理吧,我暂时什么都做不了,等风波停了就行。】 小燕夫人:【嗯。】 娜宝万人迷:【对了,还没问你,婚后生活怎么样啊?哎呀你结婚那天我还在拍戏,太可惜了,我好想去的!】 小燕夫人:【感觉和结婚之前差不多,每天都很开心。】 娜宝万人迷:【噢哟,枭爷怎么样啊?】 小燕夫人:【对我很好。】 娜宝万人迷:【我明明问的是别的问题。】 小燕夫人:【……】 娜宝万人迷:【怎么样啊?坏笑jpg.】 小燕夫人:【……嗯,挺好。】 娜宝万人迷:【就只是挺好?我觉得应该是超级超级巨无敌好吧!】 小燕夫人:【……】 小燕夫人:【无敌。】 娜宝万人迷:【哈哈哈哈!不行了,我脑子里已经有画面了。】 小燕夫人:【……】 小燕夫人:【中秋节快乐,我去画画了。】 娜宝万人迷:【哎别走啊。】 小燕夫人:【遁走jpg.】 夏娜娜把手机丢在床上,“啊,无聊。” 她给助理去了个电话,“什么情况了现在?” 助理崩溃,“娜娜,他们现在疯了都,认为你已经和男朋友同居了,今天也带去见家长了,他们要求你承认就行,公司刚刚开会也在讨论,现在还没出结果……” “这么严重?”夏娜娜有些不可置信,“我直接说我是爷爷一个病患就行了啊,这有什么不信的?” 助理反驳,“可是哪有人给病患买内裤和鞋袜,还有床啊?” 夏娜娜顿时语塞,是啊。 “都怪我,当时着急买,就戴了个口罩,没戴墨镜和帽子,被人家认出来了,不然的话就不会出这种事……”助理焦虑地说,“对不起啊娜娜。” “哪儿能怪你,要不是我今天拍照没留神多拍了一只碗,也不会出这个事儿。”夏娜娜安抚她,“没事儿,大不了就承认,过几天就说分手了,多大点事儿。” “别,先等公司那边决定吧。”助理又劝了她几句,这才挂了电话。 夏娜娜握着手机,愁了片刻,又想了想,今天中秋节,一年一次的节日,再怎么也不能因为这件事影响她和老爷子过节的心情。 她把手机丢床上,手指勾起墙上一只太阳帽准备去隔壁找老爷子,一般到了下午,他就要去地里巡查去了。 “爷爷,”夏娜娜去敲门,发现老爷子不在,她又去了隔壁,那个人也不在,她看了眼床上被叠得跟豆腐块一样的空调被,嘀咕了声,“这人当过兵?怎么叠那么整齐?” 她拿了太阳帽几步出来了,走过长长的小路,终于看见了夏老爷子,正在地里洒作物料,她把长裙卷了卷,“爷爷,我帮你。” “不用,你在上面呆着就好。”夏老爷子擦了擦脸上的汗。 “这种的什么?”夏娜娜问。 “玉米。”夏老爷子说,“你不是喜欢吃玉米么,外面卖的我怕不卫生,给你种了两排,够你吃的了。” 夏娜娜笑,两手扩在嘴边喊,“爷爷我爱你——” 夏老爷子老脸一红,“没个正经样,去去去,去那边去。” “不,我就在这看着你。”夏娜娜蹲在那,捧着脸盯着他,“谁家中秋节还下地干活啊。”她环顾一圈,“对了,你那个病患呢?” “那傻小子摸鱼去了。” “摸鱼?在哪儿?”她站起来看了一圈。 “就后面,一直往后,有一条河。”夏老爷子指了指小路,“你去看看吧。” “嗯。”夏娜娜往小路那边走了几步,回头又看了眼夏老爷子,老人家低头还在干活,脸上却是笑意不减,笑得见牙不见眼。 夏娜娜忍不住笑了,老爷子这是害羞了。 记忆中的那条小河就坐落在村庄最后面,夏娜娜到那的时候,就见那个傻大个站在水里,他脱了上衣和裤子,只穿着一件四角,夏娜娜走过去只看到他的背,正要转过身,忽然又想起什么似地回头看了眼,刚好看见他转过身,露出胸膛。 那是怎样的皮肤啊,不知是烫伤还是烧伤,皮肤全部粘连在一起,形成难看的各种褶皱,密密麻麻像树一样的纹路爬满了周身。 他一手抓了只鱼,随后丢到岸上的桶里,抬头时已经看见了夏娜娜,他定定看了一秒,片刻后,转过身,继续伸手在水底下摸鱼。 大概是被她看见了,觉得有些难堪吧。 夏娜娜没有走过去,转身走了,走在小路上的时候,忽然就想起了四九,那个车祸死掉的江栩的助理,死的时候,身上是不是也像刚刚那个人一样……布满了那些难看的褶子和疤痕。 一定很痛吧。 夏娜娜蓦地想起他憨厚木讷地掀起衣服冲她说“你看过我了,接下来我看了你,咱俩扯平”那一幕来,忽然笑了,只是眼睛里却沾了些湿意。 “月饼放这里干嘛?”晚饭时,老爷子指着水井边放置的那一盘月饼问,“怎么不拿到桌上?” “那个啊,给一个朋友的。”夏娜娜喝了口鱼汤。 “什么朋友?待会来么?”夏老爷子来了兴趣,“男的女的?多大岁数?” 夏娜娜说,“你认识的,就江栩的助理。” 这话一出,餐桌上诡异地安静了。 四九抬头看着夏娜娜,没有说话。 “啊,你说四九?”夏老爷子诧异地看着四九,以为夏娜娜知道四九还活着的事了。 “你还记得他?”夏娜娜问。 “……当然记得。”夏老爷子看着四九慢吞吞道,“你这送月饼给他吃?” “嗯。”夏娜娜点头。 夏老爷子又看了眼四九,问夏娜娜,“你怎么不当面送给他?” 夏娜娜:“???” “我意思是……”夏老爷子看着边上的四九,想说你干脆直接送他就行了。 夏娜娜“哦”了一声,“你说送去墓地啊。” 夏老爷子:“……” “我陪你的时间就这么一天呢,一来一回再去墓地也就不够了,下次吧。”夏娜娜说完把鱼汤喝完,冲四九说,“对不起啊,今天不是故意的。” 说完她去厨房收拾去了。 夏老爷子觑了眼四九,问,“她给你道什么歉?” 四九摇摇头,目光却落在水井边那盘月饼上,随后他走过去,轻轻拿起一块月饼放进嘴里咬了一口。 夏娜娜出来时,正要说什么,一抬眼看见四九站在水井边吃着那盘月饼。 夏老爷子心想,这下肯定能猜出来了! 哪知,夏娜娜很费解地看着四九说,“桌上不是有么?算了,你吃就吃吧。” 说着,她又从盒子里重新拿了一块月饼放在盘子里。 夏老爷子:“……” 孙女智商堪忧啊。 第527章 围裙 第527章 围裙 ** 这是江栩第二次上街闲逛。 中秋节这一天到处都充满了喜庆的味道,超市里人满为患,不少人都拿了各种礼盒塞在购物车里,他们行色匆忙,偶尔停下也只是拉着导购问自己想要的东西在哪儿,随后直奔导购手指的方向。 烘焙坊的面包传来阵阵香味,江栩闭着眼闻了闻香气,正要继续闻下去,鼻端就碰到一个软软的东西。 她睁开眼,笑着说,“我只是闻闻味道。” 燕廷枭把面包塞进她嘴里,自己撕下一片尝了尝,“应该不难做。” “我看挺难的。”江栩指着烘焙坊的工作人员,“她们忙了一上午了,没停下来过。” “你看看她们做了多少面包。”燕廷枭冲马超挥手,让他去买面包用具,随后低头冲江栩道,“我们回去可以做一个看看。” “看着很难哎。”江栩满足地吃下最后一口面包,随后冲燕廷枭问,“不是出去才结账吗?这个付钱了么?” 燕廷枭挑眉,“没有。” “……”江栩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已经走出去几步的马超闻言回头道,“做面包的大妈看我们爷长得帅,免费送的。” 江栩听完有些不可置信,“枭爷,以后我可以带你去奢侈品店吗?” 燕廷枭:“……” 一个小孩跑过来差点撞到江栩,燕廷枭单手把江栩拨到身后,微微蹙眉看着底下的小不点,一个大概一岁多点的小孩,才刚刚会走的样子,抬头和燕廷枭对视几眼,忽然毫无预兆地就大哭出声。 “……” 燕卫们火速出动把江栩和燕廷枭包围在安全圈里,随后四个人四双眼全部盯着面前那只小不点,小不点被这么多黑乎乎的眼睛盯着,哭得更大声了。 小不点的父母也赶紧赶了过来,两人正在挑选月饼,冷不丁让孩子跑了出来,这一追出来,就见一大群黑衣人面对着他家孩子,不由得气急败坏地喊,“你们谁啊,吓到我孩子了!” 江栩拍了拍燕卫们的肩膀,“你们表情温柔点。” 燕卫们集体僵硬片刻,随后慢慢地朝着小不点的方向挤出一个笑。 “呜哇——”小不点哭得更厉害了。 燕卫们:“……” 燕廷枭挥手,燕卫们集体消失。 看得小不点的父母一愣一愣的,左右看了好一会,还以为自己眼花,“人,人呢?” “是啊,突然就不见了。” “变魔术?” “不知道啊。” 小不点是个女孩子,头发卷卷的,两只眼睛大大的,一边哭一边看着燕廷枭。 江栩拽了拽燕廷枭的袖子,“枭爷,她在看你……” 燕廷枭蹙眉看了小不点一眼。 “你表情有点凶啊。”江栩悄声说,“笑一个给她看。” 燕廷枭笑不出来。 江栩踮着脚用手指在他嘴角撑起一个笑弧,“来,这样笑一个。” 小不点还在抽抽噎噎地哭,一边哭一边看着燕廷枭,随后往自己父母的方向爬,“怕——怕——” “不怕啊,乖,不怕。”小不点的妈妈把孩子抱进怀里,随后看着燕廷枭和江栩说,“你们这么大人了,吓小孩干嘛?” “她自己撞上来的。”江栩说。 “那你也不能吓她啊。”小不点的爸爸看着燕廷枭说,“表情那么冷,小孩会被吓到的啊。” 江栩有些生气了,看着他说,“我老公本来就长这样。” 燕廷枭几不可察地勾唇。 “而且这不叫冷,这叫酷。”江栩伸手用指尖在半空虚虚描摹着燕廷枭的脸,“你看到这个比例没有?这是黄金比例,一般正常人很少有这样的比例,堪称百年难遇,很幸运,你们今天遇到了,多看看吧,这么帅的脸,你们以后很少遇到比他还帅的了。” 小不点的父母听得一愣一愣的,丢下一句“什么人啊这是”转身抱着孩子走了。 燕卫们在饮料区听得肩膀耸动: 燕卫1:百年难遇? 燕卫2:黄金比例? 燕卫3:这不叫冷,这叫酷。 燕卫4:老公。 燕卫1:……四号是你骚了,还是我拿不动我的刀了。 燕卫2:两者都有吧。 燕卫3:小巨人确实喊老公了,爷今晚要化身饿狼了。 燕卫1:嘤嘤嘤!羞涩! 燕卫2:嗷嗷嗷!给我捂住四号的嘴别让他说话! 燕卫3:好的! 燕卫4:…… 江栩坐在购物车里,仰头看身后的燕廷枭,“枭爷,你好像不喜欢小孩子啊?” “嗯。”燕廷枭低头看着她,低沉的声音掠在她耳畔,“我只喜欢你。” 江栩搓了搓耳朵,伸手指货架,“我要那个曲奇饼干。” 燕廷枭拿了饼干过来塞进她怀里,“还要什么?” “没有了,下一站。”江栩挥舞着手臂,“开车。” 燕廷枭推着车往下一个货架走,路上遇到不少顾客全都冲他们看过来,燕廷枭个头极高,远远看着就惹人注目,近看才发现相貌更是不凡,漆黑劲利的眉峰下一双深邃异常的眸,漫不经心地扫过来时,带着令人屏息的俊美。 他低头说话时,眉目温柔极了,薄唇微微弯着,不少女性都盯着他看呆了,直到目光下滑看见了购物车里坐着的那个女孩,众人的美梦才一下破碎。 女孩坐在堆满货物的购物车内,长裙被零食覆盖,只露出白皙的两条胳膊,她仰躺在那,两条小腿挂在购物车外,看得出身形娇小,她手里拿了盒曲奇饼干,隐隐遮住了脸,等男人推着车过来时,众人才看清饼干盒下那张脸。 绸缎一样乌黑柔软的长发披散在购物车内,衬得那张巴掌大的脸愈显白皙,她眼睛很大,漆黑似小鹿,瞳孔干净又漂亮,眼睫长而翘,看见路人惊艳的目光看着她时,她报以微笑,樱色的唇绽开一抹漂亮的笑,众人几乎要溺毙在这抹微笑里。 燕廷枭推着她走到冷冻区,拿了几盒酸奶,才想起什么似地看着江栩问,“你喜欢小孩子?” “还好。”江栩仰着脸看他,“算不上喜不喜欢,就是……我看你的样子,感觉你很不喜欢小孩子,我以为你会很喜欢。” “为什么会这样想?”燕廷枭问。 “不知道,唐玄他们很喜欢小孩。”江栩说。 燕廷枭把酸奶拿给她,“我又不是唐玄。” “是啊,枭爷,为什么?”江栩接过酸奶被冰得眼睛眯了眯。 “不敢。”燕廷枭转过身。 江栩恍惚听错了,瞪大眼,“什么?” 燕廷枭拿了一瓶牛奶放进购物车,声音很低,“我不敢想以后有孩子会怎么样,我会担心他会不会像我小时候……会担心他会不会经历我所经历的这一切……所以不敢想。” 江栩微微张着嘴,心里带着意料之中又有点意料之外的恍然。 “还想吃什么?”燕廷枭推着购物车去下一站。 江栩想着刚刚燕廷枭和小不点对视那一刻,心头忽然像被针扎了一样,泛着密密的疼。 她忽然很想为枭爷生一个小孩子,和他很像的小孩,软软地喊他爸爸,温暖抚慰他不安的心。 结账时,江栩看到很多都是一家三口出来采买,孩子顽皮地拿着气球到处乱窜,父母气恼地训斥,还有的小孩手里拿了棉花糖送到妈妈嘴边,妈妈吃了一口又亲了亲孩子的面颊,小孩又送到爸爸嘴边,爸爸同样亲了孩子一下…… “在看什么?”燕廷枭问。 江栩没有收回视线,看着那甜蜜的一家三口,小孩子也学着爸妈的样子在亲爸妈的脸颊,她轻轻笑了,“他们很幸福。” 燕廷枭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有些意外地挑眉,随后大掌扣着她的脑袋,将她搂进怀里,低头亲了亲她的发顶,“你还小,别想那么多,以后再说。” “嗯。”江栩点点头。 两人从超市出来后,马超和燕卫们扛着一大包做面包用的模具,一行人很是扎眼,这次燕廷枭买了顶帽子罩在江栩脑袋上,逢出门就给她戴上,遮住一半脸,于是,行人的大半目光全都集中在他脸上。 江栩把帽子抬了抬,看着他说,“枭爷,我觉得帽子还是你戴比较好,路上的妖精比较多,容易盯上你。” “哪儿呢?”燕廷枭故意扫了一圈,随后低头咬住她的耳骨,“我只看到这里有只小妖精。” 江栩骨头酥了半节,剩下的话囫囵了两下全咽进肚子里了,耳朵尖儿红得厉害。 “今天不去看看爷爷吗?”到了车上,江栩问。 “不用。”燕廷枭接过马超递来的平板翻了几页,是孤鹰的照片。 马超正坐在副驾驶做汇报,“孤鹰少爷在外面的旅游照片又定时传送过来了,另外还祝你中秋节快乐。” “不用理。”燕廷枭翻了几页又递回去。 “好的。” 江栩:“……” 中午,四只燕卫在厨房观摩燕廷枭如何做面包,江栩则是跟在边上打下手,时不时递个搅拌器或者勺子什么的。 马超正在研究厨房一直没动的烤箱怎么用,脚下大爷还自孜孜不倦地抱着他的裤腿撒尿。 气氛很好,江栩忍不住拿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发到了朋友圈,配文:中秋节快乐。 底下不一会就收集了一大波的评论: 莫老四:【小嫂嫂!中秋节快乐!哎哟老大穿的那是什么?围裙吗?是我瞎了吗?】 安仅山:【中秋快乐。】 唐三藏:【哇老大下厨?这是做什么?身后那几个在干什么?揉面?】 梁嘉:【他们是要炸厨房吗?啊中秋快乐么么哒!】 半雪:【中秋快乐。】 江逸城:【他做饭?】 段木央:【枭爷做饭?羡慕。】 江逸城回复段木央:【我也会做饭。】 段木央回复江逸城:【我也……会。】 韩菲儿:【哇,幸福。】 韩东延:【月饼jpg.】 江依:【好帅!!穿围裙也好帅啊!】 夏娜娜:【爱了爱了,枭爷有没有兄弟介绍一个给我。】 沈亦白:【中秋快乐!老大下厨吗?!天哪!历史性一刻啊!记住这一刻!】 江栩回复沈亦白:【一直都是他下厨。】 沈亦白回复江栩:【……别说了,把我老大高冷的人设还给我。】 江栩回复沈亦白:【他还穿了公主裙。】 沈亦白回复江栩:【……???!!!】 沈亦白回复江栩:【我有个朋友想看看。】 莫老四回复江栩:【我就是他那个朋友,你直接发给我。】 唐三藏回复江栩:【其实那个朋友是我,直接发给我就行。】 燕廷枭:【哦。】 唐三藏回复燕廷枭:【老大,他们几个不要脸想看你照片,被我刚刚制止了。】 沈亦白回复唐三藏:【丫要不要脸?】 莫老四回复燕廷枭:【三藏那厮早就觊觎老大你魁梧健硕的身体,老大,我支持你扁他。】 唐三藏:【……】 江栩:【嘻嘻,他在忙,刚刚是我。】 沈亦白:【……】 莫老四:【……】 唐三藏:【……】 安仅山:【……】 “笑什么呢?”燕廷枭把鸡蛋打进面粉里,一边搅拌一边看着边上笑得肩膀发抖的江栩,“在和谁聊天?” 江栩默默把他的手机放下,“发了个朋友圈,他们在评论说你下厨是历史性时刻。” 燕廷枭盯着平板上面包的做法示意图,闻言薄唇微勾,“我在那边确实没有下过厨。” 到了这边,为什么下厨,答案不言而喻。 江栩把模具洗干净放在案板上,冲他笑。 燕廷枭手上有面粉,没法摸她脑袋,只好笑着倾身用下巴抵了抵她的发顶,“你在傻笑什么?” “就觉得我赚大发了。”江栩窝在他怀里,伸手去把玩他沾了面粉的手指,“你对我好好。” “晚上要讨报酬的。”燕廷枭咬着她的耳骨说。 江栩:“……” 当天夜里十二点半,江栩又发了一条朋友圈,配图是浩瀚星空,配文:【以后再也不夸枭爷了,他一点都不好!╭(╯^╰)╮】 后面还有个不开心的表情。 夏娜娜第一个带头评论:【不好就送给我谢谢。】 梁嘉紧跟着评论:【不好就送给我谢谢。】 等江栩第二天醒来打开手机一看,底下评论一溜的【不好就送给我谢谢。】 里面除了梁嘉韩菲儿半雪是故意玩笑以外,男同胞们也紧跟队形,于是看起来的画风就很诡异。 莫老四:【不好就送给我谢谢。】 沈亦白:【不好就送给我谢谢。】 安仅山:【不好就送给我谢谢。】 唐三藏:【不好就送给我谢谢。】 穆承胤:【不好就送给我谢谢。】 韩东延:【不好就送给我谢谢。】 只有江逸城表达了直男的不解:【???】 第528章 弟弟 第528章 弟弟 中秋节这天梁嘉是回安家过的。 安老爷子早就让厨房准备了一桌饭菜,只等她和安仅山回来,虽说老爷子还生安仅山的气,但到底是疼这个孙子,等人进了家门,也没摆什么难看的脸色,只说,“今天中秋节,大家开心点吃个饭。” 之前的不开心就算揭页了。 饭桌上,安母时不时问安仅山,“工作累不累?中午在哪儿吃的啊?吃得好不好?钱够用吗?” 安老爷子听得一阵火大,“他又不是三岁,自己在外面难道不知道吃饭吗?你这当妈的少操那些心,孩子就是被你给惯成现在这个德行的。” 好不容易平和的氛围瞬间又冷了下来。 梁嘉忽然指着盘子里那道地三鲜说,“哇,好久没吃这个菜了,还是这个菜好吃。” 老爷子脸上缓和了些,“那是专门给你做的,知道你喜欢,喜欢就在家多呆几天,我让厨房天天给你做。” 梁嘉吃了口米饭说,“不了,我现在找了个工作,没法在家呆了。” 安仅山筷子顿了顿,抬头看着她。 安母愣了一下,“啊?你在这边工作了啊?在杨市找的工作?” 梁嘉笑,“嗯。” 餐桌上的安老爷子也诧异了一下,“以后都留在杨市了?不走了?” “嗯,不走了。”梁嘉抬头看着安老爷子,“怎么了?” “回来好啊,我早就说了,外面有什么好呆的,你一呆那么几年,还不是没找到男朋友,还是回来好,找个男朋友也是本地人,知根知底的,我也好跟你爸妈交代。”安老爷子脸上笑开了花。 安母问,“那你平时住哪儿?怎么回来工作也没跟我们说一声啊,哎呀,应该让我们给你托人找个企业的啊,你这进的什么单位啊?待遇好不好啊?对了,工作多久了,这几天都住哪儿的啊?” 安父忍不住皱眉,“你一个一个问不好吗?她哪儿回答得过来。” 整个餐桌上的人都看着梁嘉,等着听她回答,却不料安仅山忽然开口道,“她住我那。” 梁嘉心底一跳,那是没来由地剧烈跳动,让她整个人都产生微妙的眩晕感。 她听见安母惊诧地问,“你那?” 安仅山喝了口汤,“我那有套公寓,离她工作的地方近。” “哦,也好,你们也好有个照应。”安母笑着说。 餐桌上僵滞的气流一瞬间又重新流动了起来。 梁嘉整个后脊似乎都湿透了,好半晌才回神,“嗯。” “你到时候多照顾一下我们家小安。”安母拍了拍梁嘉的手臂,“他总是不好好照顾自己,一个人在外面我也不放心,现在你们俩住一起我就放心了。” “嗯。” 安老爷子皱了皱眉,“你这两个人住一起……” 梁嘉极力保持微笑,“嗯?” 安老爷子看了眼低头吃东西的安仅山,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摆了摆手,“算了,我怕他给你惹麻烦,你不嫌他麻烦就行,住在那,能关照就关照他一下,觉得麻烦,就重新找套房子,我给你买。” “马上就要结婚嫁人了,还买什么房子啊。”安母笑着说,“她这一回来工作啊,人又年轻漂亮,公司多的是男同事追呢,要不了多久就能带回来一个给我们看了。” 梁嘉嚼着米饭,不置可否地笑着。 餐桌上一片其乐融融。 梁嘉和安仅山两人吃了顿中午饭后就回去了,难得的中秋节,刚好赶上周末,他们放了三天假,安仅山准备了电影,两人准备回去一起看。 快下午时,安母过来一趟,送了些吃的用的,又塞了几张卡,安仅山没要,又塞了回去,把梁嘉塞过来的一瓶香水送给了安母。 “这是送给我的?”安母惊喜地捂住嘴,“你这才工作,你工资才多少啊,别给我买东西,哎呀,这个香水很贵的吧?” “……不贵。”安仅山走近一步抱了抱安母,“妈,这些年一直让你操心了,对不起。” 安母当场眼泪就掉了下来,“你说你这好好地,中秋节,你说这些干什么啊,我……我哪儿操心了啊,你说你这孩子,还给我买什么礼物……” 她又笑又哭,安仅山心里挺不是滋味的,用手给她擦了擦眼泪,随后亲自把她送到了楼下。 安仅山开门进来时,梁嘉刚把安母送来的水果全部放进冰箱,看见他进来,这才迎着他走了几步,“送走了?” “嗯。”安仅山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仰头喝了个干净。 梁嘉坐在沙发上,把两人看到一半的电影按了继续,安仅山喝完水就坐过来,陪她一起看。 “怎么不问我没跟你打招呼就跟他们说了?”梁嘉问。 安仅山眼睛看着屏幕眨也不眨,“迟早要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开心?”梁嘉把电影按了暂停,有些气闷地看着他。 安仅山转过头,“梁嘉,不要拿我当孩子,这种事交给我处理就好,不需要你出面。” 梁嘉登时就泄了气,“可你不跟我说,我怎么知道你要怎么……怎么处理?” “我会处理好。”安仅山握着她的手。 梁嘉深吸一口气,“你不知道,今天中午在家里吃饭的时候,你说我们住在一起那一刻,我感觉心脏跳得都快炸了。” “我知道。”安仅山把她搂进怀里,手掌轻轻顺着她的脊背,“你一紧张,肩膀就僵硬。” “我很害怕他们知道。”梁嘉轻声说,“真的很怕……这种感觉太可怕了,我浑身骨头都怕得僵硬了。” 她向来天不怕地不怕,此刻能在安仅山面前说出怕得骨头都僵硬了这种话,显然是真的特别害怕。 “我知道。”安仅山偏头吻她的脸,“别怕,交给我处理。” 安母拿着香水回到家,哭得两眼通红,安老爷子还以为安仅山把她给气哭了,当即破口大骂,“那小子又干什么了?” 安父也撸起袖子,一副要去揍人的架势,“我去找他!” “没有没有!”安母扯住这对父子俩,把手里的香水展示给两人看,“他送了我一瓶香水……我太感动了,孩子才工作没多久,钱都没多少,还想着给我买礼物。” 安父问,“我的礼物呢?” “没有。”安母想到这个就哭得更大声了,“他就买给我了,没有你们的……呜呜呜……太感动了!” 安父:“……” 安老爷子:“……” 中秋节这天,七公子战队的队员全体放假。 沈亦白洗漱出来后,才发现训练室总攻还在打游戏,“你今天不回家?” 总攻戴着耳机没听到他说话,沈亦白干脆走过去摘了她的耳机,对着她的耳朵喷气,“我说!你今天不回家吗?” 总攻被他吓了一跳,险些从椅子上摔下来。 “队长?”她看了眼屏幕,自己的英雄才刚出场还没来得及耍帅就被敌方收走了人头,对方还嘲讽了一句:【对面是弟弟。】 沈亦白也看到了屏幕上的那行字,原本还打算拉着总攻不让她打了,见状把总攻从椅子上拉了起来,“坐旁边。” 总攻茫然地坐到了边上,随后就见沈亦白活动了两只手腕脖颈,单手握住她的鼠标,另一手盖住她的键盘。 总攻伸手无意识地想拦一下。 键盘……她向来不准旁人碰的。 “混蛋!敢骂我的人,找死!”沈亦白全场都追着那个嘲讽总攻的敌方英雄打,直直追到敌方血池,对方刚从血池复活出来,还没走两步,人就被沈亦白挑死了。 快结束时,沈亦白才开了全员语音,“敢动我的人,活腻了?” 总攻愣了一下,才赶紧去关声音。 沈亦白不明所以,“怎么了?” 就听耳机里传来wink和海胆干笑的声音,“队长,这是我们的小号。” 沈亦白:“……” “队长,我们什么都没听到,我们下了。” 沈亦白:“……” 总攻洗完脸后出来,看见沈亦白还坐在她椅子上。 “队长?”她喊了声。 沈亦白回神看了她一眼,目光又转回面前的键盘上,“我记得,当初你刚来那会,我不小心碰了你的键盘,你就跟我拼命。” 总攻也记得刚来那会,身上带了点刺,现在想起来挺尴尬的。 沈亦白回头看着她,“我刚刚打游戏就碰了,你要揍我吗?” 总攻怔了片刻,才摇摇头。 沈亦白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向总攻,靠得很近了,才低头问,“我现在能碰了?” 总攻低着头,很久后才轻轻点了点头。 “为什么?”沈亦白的声音陡然低哑了几分,心头像被火烧过,带着股暖意的干涸。 “你刚刚已经碰了啊。”总攻说。 沈亦白心头的火登时被一盆凉水浇了个透心凉,“所以,不是因为是我才可以碰,而是因为我刚刚碰到了?” 总攻点点头。 沈亦白喘了口气,“算了,走吧。” “去哪儿?”总攻被他拽了个踉跄。 “吃饭。” “钱包,我没带钱包。”总攻摸了摸口袋。 沈亦白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勾在指尖转了转,扭头冲她道,“带什么钱包,人跟我走就行。” “哦。”总攻乖巧地跟上了。 沈亦白以前穿衣风格是怎么中二怎么来,不是初音少女就是贫乳少女的卫衣,如今有了白月光,也就有了包袱,每次从房间出来都要花半小时打扮,衣服也不再是卫衣加工装裤了,而是简单的白t,配着休闲裤,他肤色偏白,稍微打扮一下就显得很有自己独特的气质,有点酷,有点潮,还透着几分狂。 训练基地地下车库停了他好几辆车,一时半会还没来得及去做改装,刚开了钥匙锁之后,离得最近的那辆车就开始响起少女软萌的声音:‘恭候多时,我的主人,今天您想带人家去哪儿呢?’ 沈亦白:“……” 总攻眨了眨眼,看了看车,又看了看他。 沈亦白赶紧打开车门坐了进去,捣鼓了一会,才把那令人尴尬到脚底能抓出一套布达拉宫的中二出场动画给关上了。 说起来,这还是总攻第一次坐他的车,沈亦白正想好好表现,就见自己该死地竟然忘了帮她打开车门,据说那是少女动漫里排行第八的超浪漫场景之一! 没事,还有系安全带。 沈亦白正要靠过去,就见总攻自觉地系上安全带,手法娴熟,完全不给沈亦白半点表现机会。 沈亦白:“……” “队长,今天不是中秋节吗?你不回家吗?”总攻问,“我们去吃饭的地方远吗?” “不远。” 十五分钟后。 车子停在了沈家大宅。 总攻下车时看了眼门口气势恢宏的建筑,然后默了三秒,转身往车上走。 沈亦白扯了她胳膊,往家里走,“吃个饭而已,别多想。” 总攻压低了声音,“今天中秋节!你带我来你家吃什么饭,这不就是……不就是……那个意思吗?” “我是那个意思啊,但你不是那个意思啊,而且他们也不知道我们什么意思啊,所以就只是吃个饭的意思啊,你别多想啊。”沈亦白一连好几个意思,险些把自己绕晕,最后还抛出重要一点,“我爸妈没见过你,我就说你是队员就行了。” 总攻低头看了眼自己,卫衣卫裤,应该……没问题。 “老爷!”管家冲门里喊,“少爷带朋友回来了!” “男的女的?”沈母高兴地问。 “男的。”管家犹豫着说,“在门口拉拉扯扯的,还牵手了,看着像是男朋友。” 沈父一个踉跄险些摔出去。 沈母诧异地嘴巴大张,“你说什么?” 说话间,沈亦白已经拉着总攻走了进来,“爸,妈,这是我队员。” 沈父脸都青了。 沈母的脸也不是特别好看。 总攻正要打招呼,看见大家脸色都不太好看,登时缩了脖子站在那,有些尴尬地看着沈亦白,小声说,“我还是回去吧,队长。” 沈老爷子从楼上下来,看见总攻来了,当即笑了,“哎呀!小白!你把人带来了啊?” 沈亦白冲他扬眉,“带回来吃个饭,我爸妈好像不太高兴,不然我把人带出去吃好了。” “胡闹!”沈老爷子被助理扶着走了下来,打量着总攻,“瘦了,最近熬夜了吧?来,我们去那边坐会。” “爸,你认识他?”沈父问。 沈母也犹豫问,“难道亦白之前就带你们见过了?” “是啊。”沈老爷子不无得意地道,“早见过了。”他拉着总攻的手说,“来,把这当自己家,别拘束。” 总攻拘谨地笑了笑。 沈母仔细打量了总攻一眼,发现这个男生长得还挺秀气,介乎男女之间的那种英气美,不说话的时候看着有点不太好相处,笑起来有点女气。 沈氏夫妇直接把沈亦白堵在了厨房,“怎么回事?怎么好好地就带了个男朋友回来?啊?事先也不跟我们说一声?你什么情况啊,打游戏打疯了,现在连女的都不喜欢了,只喜欢男的了?” “她只是长得像男的而已。”沈亦白耸肩,“爸,妈,你们还比我多吃了二十多年的盐呢,连她性别都看不出来吗?” “女的?”沈母喜上眉梢,“哎呀你早说啊!”她赶紧出去喊阿姨“再加四个菜!”刚喊完又冲阿姨说,“不行,你去问问她喜欢吃什么。” 阿姨刚走,沈母又把人叫住,“不,你在这,我去问,哎呀,我刚刚态度不好……”她说着回过身打了沈亦白一巴掌,“死小子,你不早说!” 沈亦白:“……” 沈父眉间的皱痕也松了些,“怎么不提前说?” “我哪儿知道连你们也看不出来。”沈亦白从厨房伸头往外看,沈母已经热切地坐到了总攻身边,总攻尴尬得整张脸都只剩假笑,看得沈亦白心里挺不是滋味,“早知道让她这么尴尬,就不带她来了。” “嘀咕什么呢。”沈父出去了,到了门口问了句,“这次带回来是定下了?准备订婚了?” “爸。”沈亦白挤出一个心酸的笑,“我还想结婚来着,但也得人家同意啊。” 沈父眉毛高高扬起,不可置信道,“她不同意?” 片刻后,他上下扫了沈亦白一眼,“你虽然对比我以前是差了点,但也不至于吧,她还看不上你?” 沈亦白:“……” 沈父大概把沈亦白姿色太差对方没看上这件事告诉了沈母,饭桌上,沈母眼睛时刻不停地打量着沈亦白,又看了眼总攻,大概是看出自己儿子对比人家确实颜值差了些,登时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他。 沈亦白:“……” “多吃点。”沈母包括沈老爷子全方位包揽了总攻的碗,等她筷子停下就各种夹菜,总攻食量不大,吃了一碗饭后,已经吃不下了,又被沈母安排了一碗汤,几乎是含着泪喝了。 “行了,她都吃不下了。”沈亦白夺下她喝剩的半碗汤,自己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 总攻没想到他会喝自己剩下的汤,一时间表情有些呆。 沈母对总攻却是越看越满意,笑着问她,“哪儿的人啊?多大了?叫什么名字啊?家里还有别的兄弟姐妹吗?” 总攻一一回答了,回答最后一个问题时,短暂地停顿了一下,沈亦白抬头看她时,只看见她低着头,没看清当时的表情。 “有一个弟弟。”总攻摩挲着手里的桌布,白色的纱,很漂亮。 “啊,一定很可爱。”沈母笑着说,“你看你长得这么秀气,你弟弟肯定长得也好看。” 总攻抿着嘴笑了一下,“是很可爱。” “他现在上学吗?”沈母打算帮自家儿子找切入点,可以讨好她的家里人,跟她弟弟打好关系,以后有弟弟助攻,还怕追不到她吗? 总攻摇头,“没有。” “工作了啊?”沈母问,工作方面他们家也完全可以给他安排个待遇更好的单位。 “去世了。”总攻轻声说。 沈母嘴角的笑一点点僵滞,“啊?” 整个餐桌上的氛围都僵住了,沈老爷子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件事,手里的勺子都好半晌没放下,沈父则是看向沈亦白,沈亦白也是才知道,脸上带着微微的诧异。 “三年前。”总攻微微笑着说,“为了救一个溺水的孩子,然后……自己没上来。” “不好意思啊,提到你伤心事了。”沈母歉疚地看着她。 “没有,提到他我很开心,三年了,还有人会记得他,没有人忘记他,我很高兴。”总攻一直微笑,只有沈亦白看到她眼底有些发红。 这一段饭后半段大家都很沉默,沈母也没想到,自己满心打算讨好她的家人,结果误打误撞地揭了人家的伤疤。 饭后沈老爷子坐在沙发上喝茶,总攻去洗手间,出来后,才看见洗手台前站着沈亦白。 “队长。”她喊了声。 “你打游戏,是为了他?”沈亦白问。 他思考了那么久,得出了这么个答案。 “是。”总攻低头洗手,水流冲洗着她的手,那冷酷的随时能带走人性命的水就流动在她的指尖,她闭了闭眼,“他很喜欢打游戏,他的梦想是在全国赛上拿到奖杯。” “所以,你打算代替他来完成他的梦想?”沈亦白盯着镜子里的她问,“你自己的人生呢?” 他觉得十分荒谬,荒谬到他什么想法都没有,只是特别心疼眼前的这个人。 “打游戏为了他,那你自己的人生呢?” 总攻睁开眼,水声已经停了,她转身擦干净手,声音恢复平日的从容淡定,“我的人生不重要。” “不重要?”沈亦白没来由地火大,“你跟我说不重要!”他拽起总攻那只手拍在自己胸口,“那我算什么!” “队长……”总攻似乎被他吓到,一双眼微微瞠大,随后才抽回手往外走,“谢谢你们今天的招待,我回去了。” “去哪儿?”沈亦白扯住她的胳膊,“你除了睡在训练基地,还能去哪儿?” 总攻也来了火气,“现在放假时间,我去哪儿也不必要汇报给队长知道吧!” 沈亦白由后抱住她,“对不起。” 总攻胸口起伏不定,沈亦白把她扳过来才发现她满脸是泪。 “对不起……我刚刚……就不知道怎么特别地生气,对不起……”他胡乱解释,伸手去擦她的眼泪。 总攻抽噎着吸了吸鼻子,“我不要你管,我做什么都不要你管。” “好,我不管,你别哭了。”沈亦白手忙脚乱地替她擦眼泪。 “是,我是没有自己的人生,可我弟弟死了……他死的时候才十五岁,好好一个人,说没就没了,这个世界上除了家人,没有任何人会记得他,没有任何人……”总攻哭到崩溃,“他那么善良……” “是是是,善良。”沈亦白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完全是总攻说一句,他跟着哄一句,他从没见过总攻流泪,更没见过哭到崩溃的总攻。 “他说要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这是他的梦想,现在他不在了……”总攻抽抽噎噎地说,“队长,你知道吗?只有我可以完成他的梦想,只有我……” “好好好,完成,帮他完成。” “键盘是他的,鼠标也是他的,那是他的遗物,他去救人的时候,包就扔在岸上……”总攻哭得双眼通红,“我好后悔,为什么他要那么善良……我其实可以教他自私一点的……比起善良,我更希望他爱惜自己的命,他根本不知道,他死了……我有多难过……我整夜地睡不着,我的弟弟……一起长大的弟弟,他死在冰冷的水里……捞起来的时候浑身冰冷……队长,我特别难受……为什么死的是他……我好恨那个小孩……我更恨我自己……” 沈亦白没来由地想起森林温泉那一次来,明明总攻是拒绝下水的,却不知为何硬是下来了,甚至看他低着头太久,担心他出事,第一次碰触他的手臂……发抖也是真的,她害怕水。 原来……很多事,都是有迹可循的。 “没事了。”沈亦白抱着她,“没事了,别哭了,全国赛,我们一定会拿奖。” 总攻吸了吸鼻子从他怀里站好,半晌才看着他的肩膀说,“对不起,队长。” 沈亦白偏头看了看肩上,一大片眼泪鼻涕。 他忍住想立马脱掉的冲动,保持微笑,“没事。” 总攻去洗手台那边洗脸。 沈亦白这才看见长廊那边沈父沈母沈老爷子三个人叠着脑袋在那偷听,沈亦白冲他们挥手,随后朝总攻道,“我送你回去吧?” “嗯。” 到了车上时,总攻已经平复差不多了,她再次道歉又道谢,又说,“阿姨好像挺在意的,这次吃饭因为我大家都挺不开心的。” “没有的事儿。”沈亦白笑了下,“他们巴不得你下次还来这吃饭呢。” 总攻抿着嘴说,“谢谢,以后应该不会再来了。” 沈亦白把车停在路上,颇严肃地看着总攻说,“你弟弟的梦想是要完成,但是你弟弟的梦想有说不准你谈恋爱吗?有说吗?” 总攻被问住了。 “没有是吧?”沈亦白换了件黑色t恤,正经起来的时候看着还挺震得住人,“所以,就按照你之前说的那样,等全国赛结束之后,你给我答案,到时候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你当面拒绝我,只要你亲口跟我说,不喜欢我,我就放你走。” 总攻眼睛看着他,没有说话。 “怎么样?”沈亦白问。 很久后,车厢内才传来总攻的声音,“好。” 开车之前,沈亦白下了车绕到副驾驶,搂过总攻,很用力地抱了抱她,“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 他说,“你千万不要拒绝我。” 沈亦白把总攻送回训练基地后,自己回了趟家,手机上有训练基地的监控,他呆在卧室里,看着总攻一个人坐在那,一刻不停地打训练赛,连水都没喝上一口。 熬到深夜,才想起来去冰箱找点吃的,眼睛熬得通红,就不要命地滴眼药水,沈亦白从没发现一个女孩子会有这样大的毅力。 她似乎生来就有一股韧劲儿,那股劲儿让她看起来比任何女孩都要美。 第529章 糊了 第529章 糊了 ** 女子监狱。 王雪华被叫出来时,整个人都有些精神恍惚,乍然看见坐在对面的江逸城时,脑子里懵了一瞬,好半晌才喊了声,“逸城?” 江逸城把一盒月饼推到她面前,“今天中秋节。” 狱警查了月饼没事之后,这才把月饼推到她面前。 王雪华看着那盒月饼,眼泪止不住往下落。 “你妹妹呢?”她擦了擦眼泪问,“她怎么样了?” “还关着。”江逸城说,“和你一样。” 这句话让王雪华彻底崩溃,她嚎啕出声,“和我一样……造孽啊,我做了什么啊……我……我只是被人害了……” 她到现在都不承认自己做过什么。 江逸城也懒得听她说那些,月饼送到之后,他拄着拐杖起身往外走,耳边听到王雪华说,“你等一下。” 他顿住脚,回头。 王雪华整个人憔悴不堪,面容老了十几岁一样,当然,监狱里没有美容spa,没有精油没有面膜,没有任何护肤品,她一张脸没了那些瓶瓶罐罐,几乎以肉眼可见地速度苍老着,也憔悴不堪着。 “你想不想知道你亲生父亲是谁?”她开口。 江逸城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随后近乎怜悯地看了眼王雪华,拄着拐杖头也不回地走了。 身后传来王雪华歇斯底里地吼叫,“你以为你爸不知道吗?!当初为了拉资源拉人脉,是他让我做公关去招待那些人!他不是聪明一世吗!他怎么就没算到呢!你以为是我的错吗?!我恨你爸!明明是他的错!是他背叛我在先!是他在外面包小三!还把私生女接回家!我为公司出钱出力!甚至把自己都赔进去了!这个家善待我了吗?!” 江逸城在车里抽完两根烟后,段木央才悄悄从后面绕到副驾驶,她左右看了看,没看见家里人,这才坐进车内,飞快朝江逸城挥手,“走。” 江逸城轻笑一声,把车开了出去,到了另一条街的巷子里才停下。 “吃饭了吗?”段木央鼻头动了动,偏头看他,“你抽烟了?” “嗯。”江逸城把车窗打开,把空调调低,看着她说,“想见你一面,所以来了,连饭都没顾得上吃。” “怎么没吃啊?”段木央盯着他看了会才问,“你今天怎么了?” “刚刚去看我妈了。”江逸城看着玻璃外的巷子,他忽然觉得车厢内很闷,闷得他几乎窒息,他打开车门,没有拿拐杖,微微瘸着腿走到了巷子里。 段木央已经从副驾驶下来,到了他面前扶着他的胳膊,两人走到了巷子里,这边没有椅子也没有凳子,光秃秃一条路。 “去吃点东西吧?”段木央扶着他问。 “不用。”江逸城抱住她,“让我抱一会。” “好。”段木央抱着他没动。 有路人路过,段木央赶紧把脸埋进他胸口,江逸城被她这个反应逗笑,“怕什么。” 段木央每次都担心被父母撞见,出来都小心翼翼,和江逸城每次见面都鬼鬼祟祟地像是偷情一样。 “没有……”段木央面皮一热,“我就……纯属条件反射。” “你们中午吃了什么?”江逸城问。 “就鸡鸭鱼肉,还有月饼。”段木央说,“江依下厨做了个口水鸡,挺好吃的。” 大家中秋节都在吃团圆饭,唯有面前的江逸城无处可去,连一个团圆饭都没人跟他一起吃。 段木央心头忽然掠过不易察觉的酸软,“去你那吧,我做饭给你吃。” “好。” 江逸城没有住在江家,他依旧住在段木央替他租住的那套房里,段木央很少过来,她这些天大多数都在茶庄,不然回来了就在家,两人约会不是在路上就是在车上,很少有独处一室的机会,上次在江栩那也是少有的一次合体,结果边上到处都是人,两人也一直没能有独处的时间,最后还躲在洗手间接吻,综上表现,实在可怜。 两人去了趟菜场,江逸城喜欢去超市那些地方,但段木央则是更偏爱菜场,因为这里比超市便宜,而且挑好的鱼菜场大叔会帮忙宰杀洗得很干净,还不多收费用。 她十五分钟采买完毕,江逸城拄着拐杖跟在她身后,帮她提东西,临近正午,菜场人少,卖菜的大叔大妈们都纷纷打量着江逸城,段木央买菜时,还遇到一个大妈问她,“小两口?” 段木央笑了笑,点头。 “长得真俊啊,丫头,我看好你们,送你们一把小菜,拿去熬汤吃很好的。”大妈乐呵呵地说,又冲自己身边老公说,“你看看人家两口子长得多好看啊。” “谢谢。”江逸城拿了钱包付钱,又接过大妈手里的菜。 段木央买了一圈菜回来后,发现卖菜的大叔大妈对她和江逸城特别热情,走到卖洋葱的地方挑选洋葱时,老板把她夸了一通,又说现在会做饭的女孩子太少了,陪着女孩一起来买菜的男人更少。 “祝你们幸福啊!”老板说。 段木央笑着说,“也祝您幸福。”她有些奇怪,中秋节怎么菜场的人都没有回家过年吗,于是问了老板。 老板伸手指了指菜场那群卖菜的大妈大叔们说,“那些啊,都是子女在外面打工的,过了年才回来,中秋节哪儿回来啊,他们干脆也不回家吃饭了,就在这简单吃点,中秋节对我们来说,还算什么大节日啊,赚钱才最重要。” “我就一女儿,嫁出去了,以后就在男方家里过节了,中秋节我一个人吃饭没意思,还不如出来赚钱。”老板说完眼眶有点红,“嗐,说那些做什么,洋葱就要这些吗?我给你称一下。” 走出菜场后,段木央心情还有些复杂,江逸城一手提着东西,一手拄着拐杖,没法去牵她的手,只是跟在身后问,“在想那个老板说的话?” “嗯,我结婚以后,我爸妈就只能守着一桌饭过节了。”段木央脑子里时不时掠过父母的脸,虽然他们有时候很封建固执,但……他们很爱她。 “不会。”江逸城走了几步站到她面前,“我们结婚后,节日都可以在你们家过,反正我们家……已经没什么人了。” 江栩已经结婚,而且去了悦城,以后可能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而王雪华……还得五年后才能出来,江柔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 段木央抬头看着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父母还不赞同她和他在一起的事,只是点头说,“好。” 两人往车上走去还有一段距离,远远听到狗叫声,混着不少人的叫好声,段木央环顾一圈,看见菜场边上巷子里隐约有人影,她把菜放进后备箱,朝那个方向看了眼。 “上车吧。”江逸城把副驾驶车门拉开,“我去看看。” 段木央拉住他的手,“别,我们回去吧,不多管闲事。” 江逸城知道她是怕他吃亏,点头,“行。” 车子开过去的时候,江逸城把车速放慢,看见巷子里围了不少人,众人对着一条狗不停踢打着,墙上到处是血,地上还躺着棍棒。 段木央拿出手机拨了110,只是眼神有些愤愤地看着窗外那个方向,“喂,你好,这里是**菜场附近,有人虐狗。” 江逸城把车停靠在稍远距离,足够能看到那边又不至于让对方看见他们的地方。 随后他解了安全带。 段木央立马扯住他的胳膊,“你干嘛?” “等他们过来,狗就被打死了,我先去稳住他们。”他说完拍了拍段木央的手,“放心,我不会和他们肢体冲突,我现在这个样子,也没法打架。” 段木央还是不放心,“我跟你一起去。” “在车上等我,不要让我分心。”江逸城下车前,倾身过来亲了亲她的脸,“我不会有事,把车锁上,等我回来。” 江逸城走后,段木央锁了车,随后握着手机焦急地看着江逸城的背影,他拄着拐杖不疾不徐地往巷子里走,远远地巷子里那群人注意到他,有人嘲笑他,不知道说了什么,一群人哈哈大笑,段木央没来由地眼泪突然掉了下来。 她无意识地擦了擦眼泪,看到巷子里那群年轻人在学江逸城拄着拐杖走路,随后江逸城停了下来,在跟他们说话,隔着距离,段木央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只看见那群年轻人时不时看着地上躺着的那条狗,随后指着江逸城又说又笑。 明明是听不到的,可段木央仿佛耳朵听到了那些恶毒的话语: “哈哈哈这条狗也是瘸的!你也是瘸的!你们俩可真配!你要这狗拿回去做什么?做你的瘸腿夫人吗哈哈哈哈!” “瘸子配瘸狗哈哈哈哈哈哈!笑死人了!!!!” “来,把拐杖丢了,走一个给我们看看,我们就把狗给你。” 她看见江逸城丢了拐杖,一步一步瘸着腿走路。 段木央捂着嘴,眼泪不受控地往下落,她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冲下去拿起拐杖打爆那群人的头。 记忆中的白衬衫学长,他阳光疏朗,眉目英俊,抬头时被阳光照得眼睛微微眯起,嘴角会带着温柔的笑。 而不是现在这样,他站在破败不堪的巷子里,被那些恶毒的嘲笑声淹没。 段木央擦干眼泪,没有听话,直接下了车,远处也响起了警笛声,巷子里那群人登时吓得纷纷逃窜。 段木央赶到那的时候,正看见江逸城半蹲在那轻轻抚摸地上的狗。 她看见江逸城轻轻握着狗的一条腿说,“原来你也瘸了吗?” 大概听到声音,他回头看过来,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不是让你在车上等,你怎么……” 段木央几步过来抱住他,“我怕你出事……” “没事,我没事。”江逸城轻轻拍了拍她,“你……哭了?” “没有。”段木央声音有些闷,显然是哭过的声音。 江逸城心头一软,“我没事。” “我知道。”段木央轻声说,“我就是怕你出事。” 几个片警出来,有一个走到面前了才冲江逸城道,“是你?” 随后才看见抱着江逸城的段木央,登时眉毛都飞了起来,“段木央?” 段木央也诧异地看着他,“是你?” 当初帮忙的那个小警察,许久不见,段木央几乎都快忘了他的名字。 “我说听声音怎么那么像你,所以过来看看。”小警察看着江逸城,又看了看段木央,“原来你们俩在一起了啊。” 段木央点点头冲他笑了一下。 “我就说嘛,当初……嗐,你说的那个她值得更好的,也就是夸你自个儿呗。”小警察说。 江逸城:“……” 说起当初发生的那些,几个人都觉得仿佛才刚发生过一样,谁知道,不知不觉都过去大半年时光了。 “这是怎么回事?”小警察看着地上的狗问。 江逸城和段木央把事情简单说了下,小警察和同事去联系人调取监控了,准备取证抓人,一顿思想教育工作肯定是要做的,再找到狗主人的话,要看狗主人的说法了。 “你们结婚了吗?”临走时,小警察问段木央,没看见她手上戴戒指。 “快了,到时候会邀请你来参加。”江逸城握着段木央的手说。 小警察苦笑,“好,一定去参加。” 他注意到江逸城的腿受了伤,还瘸着,但段木央似乎一点都不在意,可能这才是爱情真正的模样吧,小警察叹了口气,转身上了车。 段木央冲他挥手。 回到江逸城住处已经是下午一点。 段木央看了眼冰箱里新采买的食材,冲洗手的江逸城问,“你饿不饿?不然先简单吃点东西垫垫?” “不饿,你随便弄点就行。”江逸城自从上车后就电话不断,后来还是段木央把车开了回来。 江逸城洗完手就进了房间拿了电脑出来,抱着电脑走向沙发时,还刻意拐进厨房,在段木央脸上亲了一下。 段木央:“……” 下午两点,江逸城终于吃上了他的中秋节团圆饭——他和段木央两个人的团圆饭。 期间段母打了个电话问段木央在哪儿,因为今天江依和他们一起吃的团圆饭,吃完了江依就说来找段木央了。 段木央自然了解江依的意思,跟段母说自己和江依在一块呢。 段母又叮嘱了几句,这才挂了电话。 江逸城没说什么,一直安静吃饭。 段木央在洗碗池洗碗时,江逸城搂着她问,“今晚留下来?” “……” 段木央眼睛瞪得大大的,“那个,我,那个……” 江逸城亲了亲她的脸,“逗你的,我去忙一会,下午送你回去。” 段家家风封建顽固,段木央从小被灌输的就是必须要结婚后才能做那些亲密的事,虽然她不反感婚前x行为,但是……她心里还是会有些小小的紧张和不安。 而且他们两个人才交往没多久,现在就……会不会太快了,虽然她确实有些喜欢他,但是……但是什么呢,她心疼他是真的,父母不同意两人在一起也是真的,未来的不确定因素很多,她不敢冒险。 傍晚的时候,小警察打了电话过来,说那条狗是流浪狗,没有主人,现在那群不良少年也都被抓来教育了。 算是给段木央一个说法。 江逸城在边上听着,问了句,“那狗呢?” “送到流浪狗收容所,那边会处置。”小警察说。 “处置?”他问。 “受了伤,又半死不活的,估计没人愿意领养,也就打一针安乐死的事儿了吧。” “狗呢?送去了吗?”江逸城站起来拿了车钥匙,段木央有些不解,轻声问,“你要去哪儿?” 电话那头小警察说,“嗯,已经送去了。” 江逸城问,“收容所地址在哪儿?” 挂了电话后,他才冲段木央说,“我先送你回去。” “你要领养那只狗?”段木央问。 “嗯。”江逸城拿了拐杖,走到玄关处换鞋,“房子很大,可以住一条狗,房东我待会跟他沟通。” “江逸城……”段木央扯住他,“狗是狗,和人不一样,你不要因为它……” 江逸城摸了摸她的脸,“我知道,只是遇到了,不好见死不救,不是因为它和我一样瘸着腿没人要。” “我还有你。”他说。 段木央被送回家时,脑子里还怔怔地想着江逸城最后那句话。 ——“我还有你。” 这样一个阖家团圆的节日,他只一个人呆在租房里,没有节日的喜庆,没有团圆饭,甚至连个陪伴的人都没有。 “木央啊,茶庄那边最近忙吗?”段母过来问。 段木央许久不回家,段父段母都找不到机会跟她聊天,现下一家人吃完晚饭,在院子里赏月,段母这才得了空隙好好问问她。 她也知道茶庄那边被江家包下种了茶树,段木央前前后后都在那边忙,也没看那边弄出什么赚钱的工程来。 另外只知道江家那不傻的二小姐买了好几套房子,如今租出去了,光租金一个月就好些钱,段木央去收了几次租,段母不知道租金多少钱,只知道那一套房子就好几百万。 她是赞同段木央和江家二小姐来往的,但是对江逸城却不太看好,毕竟外面流言蜚语都传江逸城不是江远山亲生子,虽然江逸城品性不错,但抵不住流言蜚语啊,他们原本还有别的打算,现下直接压下不提了。 段木央吃了口月饼,“还好。” “不忙就在家多住几天,你二姨那边给你介绍了个相亲对象,正好这几天中秋节放假,你明天刚好可以去跟他吃个饭见见面。” 段木央叹气,“我不想相亲,上次相亲那个你们还没吃过教训吗?现在人心隔肚皮,你跟一个人吃几次饭就能清楚对方是什么人吗?” “那你这么大岁数了,到现在没男朋友怎么办?”段母满面愁容,“你上哪儿去找认识的知根知底又品性好的男孩子?跟你这么大的,很多人都结婚了,你去哪儿找底细清楚的?” 段木央不说话了。 “行了,孩子刚回来,休息几天再说相亲的事吧。”段父开口说。 “休息几天她就走了,下次等到什么时候?过年吗?”段母不乐意了,“你自己不想找可以,我们帮你找,但人你得见啊。” “她不是说了不想找吗?你又何必这么急?” “我不急谁急?你急吗?你帮她找吗?她都这么大岁数了,再不找男朋友她就成大龄剩女了!” 段父眉头皱着,“她才多大,过了年才二十三,怎么就成大龄剩女了?” 段母掰着手指数给他看,“先相亲,遇到一个不错,再相处看看,相处不得两三年吗?等她结婚,再等她生孩子就三十了,你不得现在就抓紧吗?” 段父段母两个人争论得喋喋不休,段木央头疼得站了起来,“爸,妈,我想跟你们说个事。” “你说!”段母气得不行。 段父则是看着段木央说,“没事,不急,你还年轻,以后工作了,会遇到好的男生。” 段母正要说话,就见段木央冲两个人猛地一鞠躬,“对不起,爸妈,我瞒着你们已经和男生交往了。” 段父和段母诧异地张大嘴,好半晌才讷讷道,“这,这是好事啊,你,你干嘛道歉?” “他姓江。”段木央说。 段父和段母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江,江逸城?” 段木央点头,“对,我们准备结婚了。” 江逸城把狗抱回家已经是晚上八点,领养一套手续下来就费了俩小时,他又带狗去宠物医疗所打了针做了包扎,随后买了狗屋狗毯狗粮等一系列狗的用具,带着那只黄色的瘸腿狗回家了。 兽医说这狗是金毛,但江逸城怎么看都不像,这狗除了颜色是黄色以外,身上皱巴巴,毛发和血粘在一起,又脏又难看,洗了一遍又把毛发全剃了之后光秃秃的身上,只剩下那些青青紫紫的伤口。 “骨头断了,先养养看,过半个月再带过来。”兽医说。 “谢谢。” 这狗被打得狠了,见到人就怕,现在打了麻药还算乖巧,江逸城抱着狗穿梭在中秋节的夜幕中,他站在小区楼下时,看着漆黑的租房,心里是无限的落寞与悲凉。 刚出电梯门时,他愣了一下,“你怎么在这?” 段木央蹲在他家门口,看见他从电梯出来,手里抱着狗时,微微笑了一下,“你把它带回来了啊。” “嗯。”江逸城开了门,把狗和狗屋全放进一个房间,进了洗手间洗了手,才出来问,“过来怎么不打电话给我?” 段木央把门关上,“我跟家里人说我们准备结婚了。” 江逸城微微愣了一下。 “怎么?不高兴吗?”段木央看着他问。 “不是说等合适的时机再说的吗?”江逸城看着她,“怎么这么突然就说了?你爸妈应该没有同意吧。” 段木央靠近几步,把脸埋在他心口,“嗯,没同意,然后我们吵了一架,我就出来了。” 江逸城轻轻抱着她,片刻后才说,“坐一会,我待会送你回去。” “不回去。”段木央头也不抬,声音嗡嗡的,“不回去了。” 江逸城低声哄,“他们是你父母,不管说了什么,都是为你好,别任性,大晚上跑出来,他们肯定很着急,我待会送你回去,也让他们安心。” 段木央扯着他的衬衫,十指用了些力,几乎把他的衬衫拽下来,“江逸城,我不想看见任何人羞辱你,哪怕他们是我的父母,我也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所以……不要送我回去。” “你不是想我今晚陪你吗?”她眼眶通红地看着他,“我陪你,以后的每一天,我都陪你。” 江逸城深吸一口气,“好。” 段木央去洗澡时,江逸城给段父去了个电话,把段木央在他这里的事说了,算是报个平安,段父隔着电话不好说什么,只是说不要伤害她,具体怎么才算不伤害,男人心里都清楚。 这里没有女性睡衣,段木央穿的是江逸城的衬衫,她出来时,才看见江逸城在厨房拿了泡面在吃,这才惊愕地瞪大眼,“你没吃晚饭?” “嗯。”江逸城简单吃了几口,“没事,我随便应付两口就行了。” 段木央收走了他的泡面,“去沙发坐着,等我十分钟,不要吃泡面,对胃不好。” 白衬衫罩在她身上,衬得她整个人皮肤白皙身姿曼妙,江逸城坐在沙发上看了会,忍不住起身移步到了厨房。 “再等一会,马上就好了。”段木央翻炒锅里的菜。 江逸城搂住她的腰,吻了下来。 “糊了!”段木央拍他的肩,江逸城这才松开她,站在流理台边,看着段木央面红耳赤地把锅里的菜盛出来。 最终,江逸城的晚餐有一道菜是糊了的。 “笑什么笑,还不是因为你。”段木央拿起筷子夹了一口尝了尝,“卖相难看,但还能吃。” 江逸城笑着把菜全吃了,和中午一样,没剩下一口菜。 “你吃这么多,晚上消化得了吗?”段木央边收碗筷边问。 “嗯,待会运动。”江逸城倒了杯红酒喝下,随后几步走到段木央身后,勾起她的下巴和她接吻。 清冽酒香充斥在两人唇齿间,带着醉人的微醺,令人摇摇欲坠。 ——“他不是江远山的亲生子!他现在要什么没什么!要不是江栩出了事,现在公司他根本进不去!等江栩回去之后,他什么都没有!他拿什么给你幸福?!啊?他现在腿伤了,还是个残疾!木央,你还年轻,你还有大把青春,你还可以遇到更好的人,不要犯傻了啊孩子!” 段母的声音在耳边响彻,段木央闭上眼,回过身搂紧了江逸城。 ——“我喜欢他,以后也不会再遇到更喜欢的人了,如果你们不答应,那就当没有我这个女儿好了,我要去陪他,你们中秋节还可以团团圆圆吃饭,你知道他中秋节吃什么吗?他连个吃饭的人都没有!” 江逸城停下,揉着她的脑袋说,“你去客房睡。” 段木央还有些迷茫,“啊?” 江逸城又亲了亲她,“晚安。” “……晚安。”段木央看他头也不回地进了洗手间,这才转身走向客房。 江逸城看着斯文,也只是看着斯文而已。 段木央伸手摸了摸红肿的嘴唇,火辣辣地疼。 第530章 脑子 第530章 脑子 韩菲儿站在门口,看着门外的莫老四,脸上写满了大大的问号。 “莫老板,你这是要跟我们一起过中秋节?” 莫老四把手里的红酒递过去,“对啊。” 韩东延提着满满两袋子菜直接进了厨房,长安穿着白色衬衫走了出来,他脑袋上还扎着一撮小揪揪,莫老四一看乐了,“长安,你这样还真挺像那些什么偶像组合,你干脆出道吧。” 长安摸了摸脑袋上的小揪揪,脸上绽开一抹纯净的笑,“四哥。” “哎!”莫老四一把揽着他,“走,哥给你带了好东西,走走走,去你屋里。” 韩菲儿在厨房一边帮韩东延把食材放冰箱,一边好奇地看着韩东延问,“莫老板带了什么给长安?” “不知道。”韩东延把虾倒进盆里。 韩菲儿翻白眼,“哥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 “我确实不知道。”韩东延拿了剪子过来剪虾头去尾巴,头也不抬,“你要想知道,自己去问。” 韩菲儿遁了。 “高科技是不是?”房间里传来莫老四兴奋的声音,“是不是非常真实?” 过了很久,才传来长安一声“嗯”。 韩菲儿悄悄打开门,只看见长安戴着一款眼罩一样的东西,手里握着一款游戏手柄遥控,正站在那里,他嘴角带着笑。 莫老四看见韩菲儿站在门口,冲她招了招手,“来,给你也戴试试。” 长安还没来得及阻止,韩菲儿已经把东西戴到了头上,于是乎,之前莫老四展示给长安看到的画面全都展现在了韩菲儿面前。 长腿美女,大胸美女……应有尽有,真实度百分百。 韩菲儿:“……” 她默默摘下眼罩,看向莫老四。 莫老四还没意识到危险来临,冲韩菲儿挑眉,“不错吧?这是最新技术,我看长安不是很喜欢研究小机器人吗?我觉得你看了这个以后,或许会有启发,你看,里面的人物是不是特别真实?” 韩菲儿皮笑肉不笑,“是啊,非常真实,看得我都自愧不如了。” 前面一句还挺正常,后面那句自愧不如让莫老四很是费解,他正要问,就见长安把整个仪器套在了他脑袋上。 一分钟后,莫老四举手发誓,“那什么!我完全不知道!我当时佩戴的时候,里面都是风景人物!人物就是那种特别真实的那种人物,不是刚刚你们看到的那种!我让老板给我包好我就没动过,直接带来的,真的!肯定是那个老板,他,他……妈的,回头我找他去!” “没有你好看。”长安勾着韩菲儿的手指轻声说。 韩菲儿斜瞪了他一眼。 长安冲她抿嘴笑了一下,“真的。” 莫老四赶紧爬出了房间,到了厨房,他捂着心口,“我去,吓死我了,我刚刚差点死你妹妹手里。” “又干什么了你。”韩东延穿着围裙正在炒菜。 “什么叫我又干什么!”莫老四不服气,“我被那个老板给坑了,丫给我下了那么多美女,我刚给长安正看着呢,结果你妹来了,我让她也试一试,这下好了,她肯定以为我是来带坏长安的。” “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韩东延语气不咸不淡地道。 莫老四:“……” “你确定不回家吃饭?”韩东延炒菜间隙,去窗边抽了根烟。 莫老四帮忙翻炒,“不去了,今年陪长安过节,我那么多年过来了,他这是第一个中秋,我得让他感受一下中秋节的氛围。” 韩东延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个笑,随后掐了烟,“边儿去,菜都给你翻烂了。” “靠!”莫老四气得扔了铲子去沙发上坐着了。 莫母刚好打了电话过来,她知道儿子要陪长安过节,叮嘱了些事宜后,又问他晚上回不回家,莫老四懒洋洋地说,“不回家了,今晚不醉不归。” 还没到晚上,莫老四大中午就醉了。 他这人就属于那种明明不能喝酒,偏偏每次都要喝,每次都把自己喝醉的人。 韩东延和长安还在桌上吃着,他已经边上耍酒疯跳起脱衣舞了,韩菲儿完全不怕长针眼,掏出手机开始录视频。 莫老四脱到最后一件时,韩东延把他拎起来丢进了客房。 中午公孙家来了人,一趟趟送东西,吃的喝的用的穿的,几乎摆满了整个玄关,韩东延松了领口,开始帮忙收拾整理。 长歌也来了一趟,似乎没料到韩东延也会在,她愣了一下,随后才冲他打了招呼,“好久不见,这个……麻烦帮我给长安。” 是一份月饼。 而且样子看起来挺丑的,像是一个从来没下过厨的人第一次下厨的拙作。 “不是我做的,是他们做的。”似乎是看穿了韩东延的想法,长歌欲盖弥彰地解释,“不是我做的,你跟他说。” “嗯。”韩东延收下了。 长歌又道了谢这才离开,她变化挺大,从前出门很注重穿着和外形,而且每次都必须化妆,今天出现在这里时,没有化妆,韩东延第一次看她素颜的样子,不丑,公孙家的颜值都很高。 最重要的是,她穿着居家风格的一件长裙,很素淡的颜色,变得几乎都不像她了。 “是不是觉得她变了?”关上门后,韩菲儿从他手里接过月饼,笑了一下,“这肯定是她做的。” 韩东延不置可否。 长安已经在餐桌上坐下,韩菲儿拿了月饼和叉子给他,他切下一块尝了尝,真实点评道,“不好吃。” 韩菲儿尝了一口,“嗯,有点苦,她放了巧克力。” 众所周知,长安最喜欢巧克力,长歌也算是很用心了。 “你没看见,她刚刚穿着一件很素的裙子。” 韩菲儿朝长安说,“没有化妆,皮肤还真不错。” 长安抿嘴笑了一下。 长歌最近在和家族作斗争,她想把整个公孙家从家族体系中脱离出来,为此付出了整整大半年时间,这半年时间,她不仅要把公孙家现下所有事业一点点从家族事业中剥离出来,还要把家族企业中的股份一点点抛掉,再慢慢放权,直至整个家族对她心生不满,另选其他人掌管接手家族事项。 然后,她开始在议事会呼吁家族解散,一时间整个公孙家族闹起轩然大波。 这种兹事体大的事当然不可能一朝一夕就能解决掉,长歌最近除了公司就是回家,不然就是去族内开家族会议,她所代表的公孙家是第一个表示想要脱离家族的,但家族内部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表示,百年来从没有人有过这种想法,不可能给她开这种先例,如果开了,后面继续有人要走怎么办?难道要让整个公孙一族彻底没落吗?! 所以当下就变成了一种死局,族内的老人一直死死胶着不放,公孙家又不能举家迁移,于是局面彻底僵滞了。 长安嘴上说长歌做的月饼难吃,但是那一块巧克力味的月饼,他还是吃完了。 莫老四傍晚才睡醒,长安和韩菲儿韩东延三人已经看完一场电影了,莫老四走到沙发上坐下时,还有些不太好意思地问了句,“我没做什么丢人的事吧?” 长安目光纯澈地看了他一眼。 莫老四松了口气,“哎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 韩菲儿已经打开了手机,点了视频播放,于是,手机里传来莫老四醉意熏然的声音,“接下来给大家展示一个猴子偷桃——歘歘歘——”自带音效的猴子偷桃结束后,就是莫老四的脱衣舞环节。 还没看完,莫老四已经跪在了地毯上,“姐,我求你了姐,删了吧。” “就这么删了多便宜你。”韩菲儿把玩着手指。 莫老四从口袋里掏出钱包和车钥匙,“要啥你说,除了我的身体,你想要啥都行。” “谁要你的身体。”韩菲儿眼睛一亮,冲电视指了指,“你给我们表演一段小天鹅就行。” “什么鹅?”莫老四伸长了脖子,“你说什么鹅?” “小天鹅——”韩菲儿做了个展示,“脚尖踮起,然后蹬蹬蹬跳起来,到中间的时候旋转起跳……好了,来一圈。” 莫老四崩溃了,“姐,你还是给我来痛快点的吧。” “跳不跳?”韩菲儿打开微信朋友圈,点击上传。 “跳!”莫老四立马弹跳起来,点着脚尖捧着肚子开始蹬蹬蹬往中央站,他明明很认真来着,结果就看见刚从厨房出来的韩东延噗嗤一声喷了刚喝的饮料。 于是,他也破功了,“韩东延!你干什么啊!” 韩东延擦了擦脸,面皮下的肌肉疯狂地抖动,他极力压制着,“没什么,你继续。” 沙发上的韩菲儿笑疯了,和长安两个人指着莫老四笑得在沙发上打滚。 靠在厨房边上抽烟的韩东延嘴角也一直含着笑,莫老四捧着肚子继续旋转跳跃……明明韩菲儿说跳一圈就够了,他偏偏跳了十几圈。 吃完晚饭,和韩东延一起从长安家里出来后,莫老四才感觉到脚趾头迟来的疼痛。 他翘着脚尖,肩膀高高耸着走路,“我脚趾头好像断了,又麻又疼。” 韩东延淡漠脸,“哦。” “韩东延你丫有没有同情心!老子要不是为了逗你妹妹笑,能把脚趾头弄成这样?!”莫老四愤愤道。 “我看你自己也玩得挺开心的。” “扯淡!谁特么开心了!” “你。” “靠靠靠!你气死我了你!” 两人一路贫嘴到了小区门口,车子停在门口路边,莫老四像只章鱼精一样扭曲着走路,门口刚好进来一对男女,女的看见莫老四时,愣了一下,才说,“莫思东?你怎么在这?” “万莉莉?”莫老四抬头看到她,恍惚才从记忆里搜刮出来这个人,然后怅然地想,啊,他已经离婚半年多了啊。 又看了眼她边上的男人,长得还算周正。 “嗯,你怎么在这?”万莉莉问完又看向韩东延,莫思东住院的时候她见过韩东延,当时也因为莫思东对她态度不好,两人还吵了一架,现在想想颇觉得好笑,时间一晃,都把那些记忆变成了过去的回忆。 “来朋友家吃饭。”莫老四言简意赅,又看着她问,“你呢?住这?” 万莉莉点头,“嗯,之前在这买了套房,现在住这了。” “这位是?”莫老四问,并且无意识地挺直了脊背,这种感觉很难形容,虽然是前妻,但是很想在前妻的新男友面前表现出一定的优势,只是存在于男人间的暗暗较量。 “男朋友。”万莉莉解释,“他送我回来。” “哦。”莫老四点头,“你住哪儿?” “就这边六楼。”万莉莉说完,狐疑地看着他道,“怎么了?你要进来坐坐?” “不用,我跟他一起送你。”莫老四站在边上冲万莉莉身边的男人礼貌微笑,“不介意吧?” 万莉莉:“……” 于是,脚趾头还带伤的莫老四愣是又折了回去,把万莉莉送到家门口,随后和万莉莉那位新男友一起坐电梯下来。 “你是她前夫吧?”那位新男友开口,“我听她提过你。” “哦。”莫老四扯了扯唇,“我不是个合格的丈夫,她说的都是对的。” “没有,她说很喜欢你,但是你不喜欢她。”新男友笑了一下说,“挺可爱的女孩,幸好你们离婚了。” 莫老四:“……” 坐在车上时,莫老四还有点迷迷瞪瞪,“你说万莉莉她什么意思啊,难不成还喜欢我?不然为什么要跟她新男友说那种话啊?” “大概是出于对前夫的礼貌吧。”韩东延说。 莫老四:“……” “韩东延你是不是嫉妒我魅力比你大?离婚了我前妻还对我恋恋不舍,再看你,你连前女友都没有吧?” “有。”韩东延把车开了出去,间隙还给自己点了根烟。 莫老四惊得险些一头撞在挡风玻璃上,“你有前女友?!” “有问题?”韩东延挑起断眉。 “问题大了好吗!”莫老四不敢置信,“你这种人怎么可能会有前女友?!” 韩东延咬着过滤嘴,一字一句,“我这种人?我哪种人?” 莫老四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狗男人。” 韩东延:“……” “靠边停一下,我想吃雪糕。”莫老四指着一个便利店喊。 “刚吃完饭吃什么雪糕。”韩东延把车靠在路边,把车窗放下来,左手伸在窗外,指尖夹着烟。 莫老四已经风似地跑去买雪糕了,也忘了自己脚趾头还疼这件事了。 韩东延从车上下来,靠在车门边抽烟,便利店门口摆着移动液晶屏,上面显示中秋节特价食品五折半价等。 莫老四进去挑挑拣拣一时半会还没买好,韩东延一根烟抽完,正要走过去,身后就有一个女孩子靠了过来。 “帅哥,一个人?”她穿着超短裙,问他,“能送我回家吗?” 韩东延淡漠地看着她说,“不能。” “你等人?”女孩看出来了,朝便利店的方向看了眼,“女朋友还是……?” 隔着距离,她看见莫老四冲韩东延的方向挥了挥手臂,嘴里大喊着什么,韩东延没有理睬,莫老四又喊了声,韩东延隐约不耐地冲那头扫了眼,莫老四登时安静了,嘴里拿了只叉子正在咬着。 “啊,原来是这样啊。”女孩耸耸肩走了,走得远了,还听到她叹息般的声音,“靠,这年头帅哥都喜欢帅哥了……” “我他妈问你要不要!”莫老四顶着一脑门子冷气出来,“冲你喊半天,你丫跟一个妹子聊得挺欢啊?人呢?”他环顾一圈,“还穿超短裙呢,不怕被蚊子咬死啊?” 韩东延上了车,“赶紧上车。” 莫老四这才抱着一袋子雪糕和冰淇淋上了车,“现在冰淇淋真的越来越花哨了,这要是选择困难症患者在这里,估计能挑一晚上。” “全买了不就行了。”韩东延不解。 “你不懂。”莫老四撕开一只雪糕的包装袋,“当你只准备买一只时,你一打开冰箱,发现了一只潘多拉宝盒,哇,那一刻,你这个也想要,那个也想要,但是你还记着你原本只想买一个,所以接下来的选择就特别困难。” 莫老四吃着雪糕难得文艺了一把,“就像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一样,你看,原本你只喜欢一个人,后来你遇到的人多了,你就有更多喜欢的人了。” “这俩怎么能一样?”韩东延断眉拧起。 “不一样吗?”莫老四撇嘴。 韩东延把车窗关了,“不一样。” “那你还喜欢你前女友吗?”莫老四问。 韩东延:“……” 他连前女友长什么样都忘了。 “对了,刚刚那个女孩子谁啊?”莫老四忽然想起。 “不知道。”韩东延淡声说。 “不知道你跟她说话?”莫老四睁大眼,“你不知道你还为了跟她说话不搭理我?” 韩东延叹了口气,“她让我送她回家。” “我去,韩东延,你不会不知道吧?人家想约你!”莫老四“啧啧”两声,“看不出来啊韩东延,我真是小瞧了你。” 韩东延淡声说,“我知道。” “那你怎么回的?”莫老四突然恍然道,“你不会跟她说我……”不等韩东延开口,他已经震惊得咋舌,“我说那女孩看我的眼神怎么怪怪的。” 韩东延:“……” 傻逼。 “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莫老四跟二哈一样用死鱼眼盯着韩东延。 韩东延单手操控方向盘,另一手抽了张纸巾丢过去,“没有。” “下午睡太久了,晚上可能睡不太着。”莫老四吃完雪糕拿纸巾擦擦嘴,冲他道,“去前面看个电影吧。” “哪儿?” “电影院啊。”莫老四伸手一指,“就前面那条路就应该有,那边商业街。” “中秋节去电影院看电影?”韩东延断眉高高扬起,脸上写着四个大字:匪夷所思。 “不然去哪儿看电影?”莫老四反问。 “我的重点是,中秋节不回家,你还在外面看电影?”韩东延道。 “噢~原来你是想为了省点钱,回家看?”莫老四一脸看穿他的得意表情。 韩东延呼出一口气,“我现在想省点钱带你去医院看看脑子。” 莫老四:“……” 第531章 日记 第531章 日记 ** 徐女士家门口的豪车停了一辆又一辆,引得周围邻居纷纷前来问候,“来客人了啊?” 一进门,看见门里一排黑衣人,为首的石老大坐在最中央,看见外面有人进来,很居高临下地给了对方一个笑容。 邻居吓得转身就跑。 石老大:“……” 半雪和四太太坐在沙发上,半雪正小声问四太太,“怎么都来了?不是说晚上我们开车回去吗?” “你爸他非要来,说什么往年都在家里过,今年来你这边看看你们吃的怎么样。” “嗯,所以……”半雪抬头看向沙发对面坐着的三人,“为什么他们也来了?” 四太太耸肩,“那我就不知道了。” 石家大少爷一身藏青色西装,面色冷冷清清的,石家二小姐一身藏蓝色旗袍端坐在正中央,石家三少爷翘着二郎腿坐在边上。 三人听到半雪说话,都不由得把视线投过来,石家大少爷问,“你下个月结婚场地挑好了没?” 石家二小姐点头,“是啊,热气球还是游轮?婚纱呢?拍了没?拍的时候叫上我一起啊,我喜欢拍照。” 石家三少爷举手,“还有我,虽然我的长相可能会把你们比下去,但是……到时我会低调一些的。” “结婚场地随便,婚纱还没拍。”半雪说完冲石家三少爷淡漠摆手,“拒绝。” 石家三少爷表情瞬间垮了,“哎哎哎?别啊。” 徐女士正在厨房做大餐,唐教授帮不上忙,索性出来招待客人,然而他又是老学究,说话不是谈古论今就是地理政治,和石老大几乎没什么共同话题,干脆就坐在椅子上,当了个透明人。 唐玄则是带着小石头在厨房洗了不少水果,随后端了出来。 “外公外婆吃水果。”小石头一手拿了一只大樱桃先递给石老大,再送给四太太。 石老大面色一柔,“谢谢。” 四太太也摸了摸小石头的脑袋,“谢谢我的小宝贝。” 小石头又挨个送给俩舅舅,和小姨——石萝觉得大姨叫得不好听,愣是让小石头喊她小姨。 石家人很少有呆在这么一间房子的时刻,他们人多会选院子,或者会选大的会客厅,很少会挤在这么个狭窄的客厅,沙发上坐满了人,厨房里传来烟火气,耳边有人聊天,窗外传来谁家小孩发出的欢快笑声。 似乎这一切都和石家不一样。 比石家温馨,比石家更温暖。 徐女士炒菜间隙,半雪和四太太进去帮忙,小石头也忙前奔后帮忙拿些东西,唐玄陪石家大少爷几人坐了会,又跟石老大说了会话,后来也干脆进去了,只剩下客人们和唐教授面面相觑。 片刻后,唐教授忍不住想开启个话题,便主动道,“你们要不要吃月饼?” 石老大一挥手,门边站着的小弟立马从身后拿出一盒镶金边的月饼包装盒,走了几步递给唐教授。 唐教授打开看了眼,金灿灿的月饼第一层贴着金箔。 “……” 有钱人的世界他是真的不懂。 “吃吧。”石老大豪迈地挥手,“我这次带了二十多盒,够你们吃的。” 唐教授:“……” 他看了眼贴着金箔的月饼,问了句,“这一盒多少钱?” 石家三少爷走过来,捏起一枚月饼放在嘴里咬了一口,“还是这种啊,我知道价格,这一块八百多吧。” 唐教授:“……” 一块月饼八百多。 一盒五块,就是说一盒四千,石老大说带了二十多盒,也就是…… 唐教授把月饼放下,“我去厨房看看。” 石老大蹙眉,问石家大少爷,“他是不是觉得月饼不好吃?” “差不多。”石家大少爷点头。 “我早说了这月饼一点都不好吃,花里胡哨的,还这么便宜。”石家三少爷说着把只咬了一口的月饼丢进垃圾桶,“人家嫌弃也是应该的。” 石家二小姐托腮,“他们都进厨房了,厨房那么好玩吗?” 石老大坐了会,也坐不住了,“我也进去看看。” “我也……”石家三兄妹也加入了。 只剩下门口一排黑衣人面面相觑:“我们要不要……?” 于是,本就狭窄的厨房下一秒人满为患,徐女士看着客人全都挤进来了,招呼着问,“怎么都进来了?”随后又想起什么似地,“刚刚那个菜我忘记放盐了!” 半雪扎着马尾正在切菜,闻言抬头看过来说,“我放了。” “哦,那就好。”徐女士松了口气。 四太太正在品尝锅里的汤,觉得还不错,正要给半雪尝尝,偏头瞧见石老大带着石家三兄妹也挤进来了,不由得拿了勺子递过去,“尝尝?” “哎好。”石老大凑过去喝了一口,“不错。” “我也尝尝。”石家三少爷也凑过来。 难得一家人用了同一个勺子,谁也没嫌弃谁,就连石家大少爷和石家二小姐也尝了尝,随后几人全都撸起袖子进来帮忙。 这群人包括石老大从来就没有下过厨的经验,如今到了别人家做客,居然想着下厨帮忙,四太太都觉得他们吃错药了,全程盯着他们,就怕他们哪个使坏往锅里放点别的料。 “啊,这个是什么?”石家二小姐问。 “我也不认识。”石家三少爷耸肩。 半雪抬头扫了眼,“胡椒,边上那个是辣椒粉。” “啊,辣椒粉,我喜欢吃辣,多倒一点。” “别……”半雪话没说完,眼看着石家三少爷已经把辣椒粉倒了一半进了锅里,她面无表情地看了会才说,“待会你把那道菜吃完。” 石家三少爷点头,“我知道啊,我吃,我很喜欢吃辣的。” 石家大少爷捏着一把菜叶皱着眉像研究股票涨势一样十分严肃地问,“刚刚那是生菜,那边那个是黑菜,那个是花菜,这个叫什么菜?” 半雪回,“青菜。” “哦。”石家大少爷拿出手机对着那把青菜拍了一张,发到了朋友圈,配文:【你们知道吗?这是青菜。】 半雪:“……” 石家二小姐切完土豆问半雪,“怎么样?” 土豆丝都是一大坨一大坨的。 半雪面无表情地接过刀,随后手起刀落,片刻后,把一坨坨的土豆变成根根分明的土豆丝。 石老大掰着洋葱,一边掰一边问,“我的眼睛好疼是怎么回事啊?” 四太太边帮他擦眼泪边说,“可能是上辈子造孽太多吧。” 石老大:“……” 小石头偷偷拿了手机对着厨房拍了一张照片,狭窄的空间里满当当都是人,他们脸上表情不一,眼底却都带着笑意。 厨房一片兵荒马乱过后,一桌大餐终于新鲜出炉,一群人坐在桌上,唐玄拿了红酒给大家倒上,“祝各位中秋节快乐!” 大家碰了杯之后,坐下欢快地吃了起来,到底是自己参与的饭菜,吃起来感受都不一样,石家三少爷吃第三口时,面色才变了,“我去!怎么这么辣?!” 他不停地喝红酒漱口,然而已经于事无补,十分钟后,他肿着红肠嘴看着半雪问,“你故意的是不是?” “我提醒过你了。”半雪说。 “什么时候?我怎么没听到?你说什么了?”石家三少爷辣得满嘴喷火,眼珠子都红了。 半雪想了想,“别。” “你就说了个别?”石家三少爷惊得整个表情都垮了。 “没说完,我想说别倒太多,会很辣。”半雪难得冲他笑了一下,“你不是说很能吃辣?” 石家大少爷夹了一棵青菜放在石家三少爷碗里,“尝尝,我洗的菜。” 石家三少爷一脸懵逼,“大哥,这是你洗的,不是你炒的,我再怎么尝也尝不出这菜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我洗的。”石家大少爷强调,“所以,会很好吃。” 石家三少爷:“……” “这是我切的,虽然后来还是半雪切的,但前面是我切的,你尝尝。”石家二小姐夹了土豆丝放在石家三少爷的碗里,“很好吃的。” 石家三少爷:“……” 石老大指着盘子里的洋葱说,“都给我吃它!我剥的!” 众人:“……” 几秒后,餐桌上爆发一阵笑声,整个餐桌上的人都乐不可支地拍着桌子哈哈大笑起来,石老大也跟着笑出声。 虽然今年没有在金碧辉煌的大酒店里庆祝中秋节,但今年,他们收获了一个很温馨的中秋节午餐。 石老大从没见过石家这三兄妹有哪一天笑得像此刻这样开心过,石家二小姐边笑边揽着嘴唇肿得像红肠的三少爷要拍照,场面闹腾又欢快。 边上唐玄剥虾给半雪和小石头吃,半雪冲他耳边悄声说了句什么,唐玄笑笑,下一秒剥了虾给唐教授和徐女士,随后又剥给了四太太和石老大。 四太太笑着说谢谢,随后偏头看着石老大问,“女婿给你剥虾呢,你发什么呆啊?吃虾。” 石老大笑笑,“好。” 他似乎理解了当初半雪为什么想离家出走。 耳边是欢声笑语,眼前是家人们的热切笑容,石老大眼眶泛起热意,他仿佛第一次领悟到幸福家庭的意义。 “你爸走的时候好像哭了。”唐玄把垃圾丢到门外,半雪站在门口,目送着石老大和石家三兄妹坐车离开。 半雪抿嘴点头,“嗯。” “该不会是怕你在我家过得不好吧?”唐玄问。 “不是。”半雪摇头,和他一起往回走。 唐玄拉着她问,“那是什么原因?” “不告诉你。”半雪歪着脑袋冲他一笑。 唐玄:“……” 小石头和唐教授下棋,唐玄陪徐女士在房间里唠嗑,半雪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唐玄说话间会忍不住抬头往客厅看一眼,目光里满满都是爱意。 “徐女士说到时候家里亲戚在酒店吃就好了,我们结束后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地方,也就是说,到时候我们露个面,之后的时间都由我们自己做主。”到了家,唐玄把衬衫领口解了两颗,随后走进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喝。 “不然我们到时候去游轮?”他放下杯子,冲她说,“只邀请我们认识的朋友。” 半雪点头,“可以啊。” 小石头在洗手间喊,“妈妈,我没有拿衣服。” “好,马上。”半雪回应了一声,随后想起什么,朝唐玄说,“跟江栩说了吗?” “只说我们结婚,但是没说具体日期。”唐玄把衬衫纽扣全解开,敞着露出自己漂亮的腹肌,“到时候日期定下,你通知吧。” “好。”半雪走进小石头的房间拿衣服,唐玄也跟了进去,搂着她亲她的脖子,半雪推了一下,“我要送衣服给小石头。” 唐玄亲了亲她的嘴,“我先去跑一会步,你乖乖洗完澡在房间等我。” 半雪戳了戳他汗湿的肌肉,“我今晚陪小石头睡。” 唐玄:“???” “每年过节,我都陪着他的,今年中秋我要给他读书。”半雪从衣橱里找出小石头的睡衣拿着走进了洗手间。 唐玄低头看了眼房间里的床,似乎……可以睡得下三个人。 于是当天晚上,小石头躺在中央,左边是唐玄,右边是半雪。 “……” “你要睡这?”半雪问。 “嗯,一起吧。”唐玄接过她手里的故事书,“读什么?我来读吧。” 两秒后,唐玄放下手里的那本【机械生产与制造】,偏头问半雪,“你拿错书了吧?” “没有,”半雪接过他手里的书,“他挺喜欢这本书的,自己去图书馆选的,已经看了二十多页了,有些字不认识,所以让我给他读。” 唐玄:“……” 他回头想了想自己童年干了些什么,除了抓鸡摸狗以外,竟然回想不起任何与书本有关的东西,跟小石头一比,他的童年简直就是屎一样的不堪回首啊。 唐玄出来上洗手间时,摸空给穆承胤打了个电话,“我发现跟我儿子一比,我的童年跟屎一样,我那时候怎么就不像他这么聪明……” “你不是那时候,你是到现在都……不太聪明的样子。”穆承胤纠正。 唐玄:“……” “原本还想祝你中秋快乐,现在只想祝你永远单身狗撸一辈子!” “呵呵。”穆承胤回以冷笑。 两人互怼了几句话,穆承胤才挂了电话。 穆母一开始还以为是女孩子打来的电话,在边上偷听了好一会,结果听到唐玄的声音,有点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他,等穆承胤一挂电话,她就抓紧机会叨叨叨,“你看看人家,马上下个月就结婚了,再看看你,连女朋友都没有。” 穆承胤应着,“是是是。”他站起身拿起车钥匙走向玄关。 穆母愣了,“中秋节你不在家睡一晚啊,大晚上还回去干什么?” “明天早班。”穆承胤淡淡挥了挥手。 穆母气得把桌布扔桌子上,“行吧,忙忙忙,天天忙,我看你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女朋友!” 穆父从书房出来,没看见穆承胤人,问穆母,“人呢?” “早走了!”穆母坐在餐椅上,叹了口气,“早知道当初生个二胎了,你说现在也管不了了,催也催不得,急也急不得,眼看着马上就三十岁的人了,到现在还没个女朋友……” “慢慢来吧,感情这种事催有什么用,缘分到了,自然就遇到了。”穆父说。 “道理我都懂,”穆母哀愁地看着门口的方向,“可是他的缘分在哪儿呢?” 穆承胤没有回自己的住处,而是去超市买了点零食回到了蚤姐的租房——他曾经的婚房。 他没有敲门,直接用钥匙开了门,随后就看到了这一幕。 蚤姐坐在沙发上,一个男人哭哭啼啼坐在她边上,她的手还靠在男人肩膀上,似乎在安慰他。 沙发上的两人听到门口传来动静,全都不约而同地看了过来。 “……” 空气猛地静滞了。 穆承胤换鞋,把钥匙放在玄关柜子上,随后提着手里的零食走到餐桌上放下。 蚤姐给沙发上的男人扯了一张纸巾后,这才移步到了餐桌边,看着穆承胤问,“你……今天不是在家吗?” 穆承胤冷笑,“所以,你带了男人来?” “……” 当初约定好不准她再带任何陌生人回来,蚤姐本人也是同意的,结果这才过去多久,她就堂而皇之地把人带进家里。 沙发上的男人长相有些阴柔,皮肤偏白,跟蚤姐站一起比蚤姐还要白一个层次的那种白,他站起来,冲穆承胤挤出一个笑,眼睛红红的,声音也有些沙哑,显然哭过一场了,“你好。” 穆承胤看着他,眼神冷淡,“我很不好。” “……” 那个男人有些无措地看了眼蚤姐。 蚤姐冲穆承胤道,“他是我编辑。” 穆承胤脸色依旧很冷,强调道,“他是男人。” “……不,他看着是男人。”蚤姐说。 穆承胤盯着对方的裤子看了眼。 男人默默夹腿,“……” 随后他朝蚤姐走了几步,悄声说,“我还是走吧,你男朋友有点阔怕。” 蚤姐拉着他,“没事,你先坐一会。”顿了顿,才在他耳边补充了句,“不是男朋友。” 穆承胤盯着男人那张脸终于想起,之前看见的那个和蚤姐从小区门口走进来的男人就是坐在沙发上的这个男人。 蚤姐拉着穆承胤进了房间,“很抱歉,我违反了我们之间的约定,但是他不是陌生人,他是我编辑,他今天失恋了,想来我这里待一会,我以为你今天中秋节不会过来,所以我就答应留他住在这,但是我们没有其他关系,他……不喜欢女的。” 这是穆承胤印象中蚤姐说的最长的一段话,却不是为她自己,而是为了个对穆承胤来说陌生无感的男人。 如果蚤姐是他女朋友,带朋友回家之前肯定会跟他知会一声,就不会造成刚才那样十分尴尬的场面。 但可惜,他们不是那种关系。 穆承胤知道,他和蚤姐两个人就像是长途旅程上结伴同行的伙伴,到站后一拍两散分道扬镳,大路朝天各走半边,谁也不会为谁停留。 他又何必在这里表现一场吃醋风波引旁人嗤笑围观? “你都决定好了,就不用跟我说了。”他淡声说完,转身往外走。 蚤姐拉住他的手,“你去哪儿?” 穆承胤有那么一刻非常想回自己的住处,但是对上蚤姐那双眼睛之后,他忽然又改了主意,“回房间。” 蚤姐松手。 穆承胤经过大厅时,看见那个男编辑正在沙发上打电话,哭哭啼啼地,又委屈又难过,“你混蛋——” 这三个字骂出来时,穆承胤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下一秒,男编辑把手机摔在地上,随后气呼呼地瞪着穆承胤,半晌后才哭着问,“你饿不饿?我给你做饭吃好不好?” 穆承胤:“……” 蚤姐出来后,拿了纸巾给男编辑擦了擦眼泪,随后把他领进厨房,片刻后,厨房传来一阵敲敲响响的动静。 穆承胤狐疑地看了会,才偏头问蚤姐,“之前是他在这里做菜?” “嗯,你怎么知道?”蚤姐问。 穆承胤没说话,原本还以为是她做饭给别的男人吃,却没想到是这么个情况。 蚤姐以为他好奇,三言两语给他解释了一下,“他和他男朋友准备中秋节一起回他家的,后来他男朋友临阵脱逃了……” “渣男!渣男!”厨房里男编辑挥舞着菜刀疯狂地往菜板上砍,“我砍死你!” 穆承胤:“……” 很奇异地,原本窝在心口的火,没来由地就消散了。 “你买了零食?”蚤姐把餐桌上的袋子提了过来,到了沙发上坐下,茶几上还放着咖啡,烟灰缸里残留着几根过滤嘴。 穆承胤看了眼没说话,蚤姐把零食全都拿到茶几上放好,随后喝了口早就冷掉的咖啡,这才侧头看了眼穆承胤,问,“怎么又回来了?” 为什么回来? 往年他都呆在父母家,陪他们过完一整天的中秋节第二天才回来。 但今年,坐在那吃饭的时候忍不住在想她今天中午一个人在吃什么?泡面配咖啡?还是外卖? 蚤姐不是会撒娇的女人,甚至节日里连个短信都不会发,明明是年轻人,偏偏整日穿着宽松肥大的黑色长裙,用个老年机,进了水坏掉之后又换了个老年机。 她与时髦潮流半点不搭边,离穆承胤的择偶要求更是相差甚远,长相一般,坏习惯一大把,吃泡面喝咖啡抽烟熬夜,几乎所有穆承胤从不曾接触过的坏习惯,她都占了。 但是……他真的很喜欢她。 就这样看着她吃零食,心底也会产生一种愉悦的满足感。 蚤姐把薯片塞了一片到他嘴里,穆承胤张嘴接过,随意看了眼茶几上她的电脑,目光一滑扫到了自己的名字。 蚤姐没注意到他的视线,还在茶几上搜寻着其他的零食,似乎在找什么番茄味的薯片。 穆承胤继续扫着那台电脑,就看见上面一行字写着:【穆承胤被迫叫了声老公……】 “???” 他不可置信地继续看了眼,就见下面写着:【男人摸着他的头说,“乖,别急,待会给你。”】 穆承胤:“……” 蚤姐终于发现自己的电脑被穆承胤盯上了,赶紧把零食全堆在键盘上,随后抱着电脑去了书房。 穆承胤跟了过去,“你在写我?” “没有。”蚤姐不知为何居然否认了,而且那双素来空洞的眸子似乎沾了些类似羞耻的情绪。 “你用了我的名字。”穆承胤提醒。 蚤姐合上电脑,避重就轻,“天底下同名同姓的人很多。” 穆承胤:“……” 他深吸一口气,“你把我写成一个受?” “同名同姓刚好是受的人也很多。”蚤姐说。 “陈希!” “……是,写了,受。”蚤姐承认了。 “很好。”穆承胤冷笑,“受是吧?” 蚤姐:“……” 夜里,蚤姐熬夜在书房打电脑,穆承胤走过去把她抱进了房间,路过客厅时,才看到那位男编辑正站在厨房喝水。 看见他俩时,男编辑脸一红,当即捂住眼睛,“我什么都没看到。” 这里隔音是真的不好,男编辑回到房间把脑袋缩在被窝里,捂住了耳朵,迷迷糊糊到了半夜,睡醒后,他准备去一趟洗手间,刚打开门,就听到一门之隔的卧房传来声音,他拿起手机看了眼,凌晨两点。 他咬着手指,哭唧唧地发了个朋友圈:【嫉妒啊!!!!】 穆承胤洗完澡后,才拿出手机搜索了蚤姐的笔名,找到她最近更新的小说点了进去,小说名叫——【白色日记】 开篇讲述一个医生写下他和一个病患的故事,没错,这个医生就是穆承胤,里面这位医生的长相穿着,乃至香水腕表,几乎都和穆承胤一模一样,甚至偶尔他和蚤姐说过的话都出现在这里,只不过他们调换了身份,蚤姐变成了一个霸道的男人,而他……成了一个受。 穆承胤花了一个多小时看完,随后把睡着的蚤姐抱了起来,到了外面的沙发上。 男编辑等了很久,酝酿好了准备出来上洗手间,结果刚开门,就听见沙发上传来动静,他看了眼手机,凌晨四点。 他回到房间,默默又发了条朋友圈:【男朋友说我再也遇不到比他还好的,呵呵,我遇到了,真的,比他好太多。】 第532章 变了 第532章 变了 ** 中秋节后,迎来了十月一。 早晨的天气渐渐凉爽起来,江栩坐在花园里画画,脚边大爷用鼻子拱着球来回玩,燕卫们则是人手一根冰棍坐在树上闲聊。 马超正在手洗自己第四条被大爷尿了的定制西裤……这条裤子累计已经洗了第二十三遍。 花园里还摆了张纯黑色真皮沙发,燕廷枭就坐在上面,单手抵在眉上,手里拿了本书在看,片刻后,他头也不抬,依旧保持着姿势问,“画好没?” “还没。”江栩换了支笔,冲他说,“好了,嘴巴可以动了。” 燕廷枭轻轻勾唇笑了一下,翻了一页书。 江栩觉得最近家里开销大,所以决定画几张枭爷的肖像拿去莫老四酒店里拍卖,卖个好价钱之后再来养枭爷。 燕廷枭不置可否,拿了书坐在椅子上任她折腾。 快中午时,江栩终于完成了她的杰作——万紫千红的花园里,绿色草坪上放置着一张纯黑色真皮沙发,一身纯黑色定制款西装的男人正坐在沙发上,他长腿闲散地伸着,一只胳膊倚在沙发上,手指抵在眉上,漆黑深邃的眸微微垂着,正低头看着手里的书。 手指骨感分明,修长漂亮,无名指戴了一枚戒指,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 “不卖了吧,这张我很喜欢。”江栩站起来欣赏了一会,随后走到燕廷枭身后,搂住他的脖子在他颈后轻轻咬了一口。 燕廷枭大手把她扯到怀里坐下,捏着她的下巴查看她的牙齿,“哪颗牙咬我?” 江栩冲他挑衅地龇牙,“你自己慢慢找吧。” 燕廷枭嘴角微勾,低头在她颈后也轻轻咬了一口。 不疼,就是很麻,像被电流击中,江栩耳朵一下红了,她抬头看了眼树上,果然和四只手拿望远镜的燕卫们对了个视线。 “……” 她立马跳起来朝房间里走,“快中午了,看看今天谁做饭。” 午饭现在是抽签制,抽到谁谁去做午餐,再难吃大家都要忍,江栩也有幸抽到一次,端出来一锅黑乎乎的完全辨不出原形的块状物。 燕卫们几乎是昧着良心给出了一句至高评价:【虽然看着不太好看,但吃起来还不错。】 从此抽签桶里江栩的那根签直接被丢进了垃圾桶——江栩到现在还纳闷为什么最近抽签都没有抽到她。 刚洗完西裤的马超很不幸地抽中了,燕卫们欢呼着拥抱喝彩,有的甚至抱着底下那只奶狗高呼“大爷万岁——” 马超脸上的表情丰富多彩,江栩不忍心看,忍着笑拍了拍他的肩,然后一群人把厨房让给了他。 客厅现在多了一个智能比跑步比赛,只要佩戴手环,站在感应垫上全速奔跑,就能和边上的人一起参加跑步比赛。 除了跑步还有其他跳舞打球等项目。 江栩挑选的是模拟真人散打,结婚以后,她才明白枭爷以前说她体质差不是没有道理的,她是真的差,差到每次那个之后几乎都是昏死状态,必须睡到第二天下午才能清醒,而且腿永远是软的,下床绝对是要摔的。 因此,她决心要好好锻炼,重新练习散打了。 模拟出来的人物自然是虚拟的,但是感受是真实的,江栩玩得还挺开心,起码不需要真的使多大力气,只需要给出招式即可。 枭爷在边上的跑步机上活动,他之前腿部受伤,坐在轮椅上好几个月,肌肉有些萎缩,虽然吃了药医的药有所缓解,但肌肉仍需要锻炼,可他又因为腿部旧疾,不能过于锻炼,所以这中间就有一个度必须把握好。 最近时间,除了下雨天,其他时刻,他已经不再借助拐杖行走,偶尔在跑步机上走一走,或者在花园散个步什么的。 厨房“轰隆”一声响动,整个客厅都安静了几秒,江栩回头看时,只看见燕卫们抬着头发都被炸糊了的马超出来。 “……” “什么东西炸了?”江栩震惊地看着他,第一次发现有人做饭会炸了厨房这话不是夸大形容,而是阐述事实。 马超抹了把黑乎乎的脸,“……锅。” 燕卫们赶紧开窗户透气,有的进了厨房寻找爆炸的根源,有的拿了灭火器进去灭火。 江栩赶紧拍了张照片,马超抬手挡住脸,“小……夫人!别拍!” 惨兮兮的马超站在那伸手挡着脸,底下大爷撒欢奔到他裤脚边上,毫不客气地一抬腿,又是一泡尿。 马超察觉到裤管传来热意,低头一看,两行热泪几乎要从眼眶里出来,他看着江栩,委屈地问,“为什么它死盯着我不放??” 江栩赶紧过去把大爷抱走,随后冲燕廷枭说,“我们出去吃吧。” 燕廷枭点头,随后拿起一样东西递过来,江栩困惑地接到手里,“这是……口罩?” “嗯,以后出门都戴上。”燕廷枭摸着她的脸,“不要让别人盯着看了。” “……那你也戴。”江栩也伸手捂住他半边脸,看着他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和高挺鼻梁,笑眯眯地说,“我觉得你应该戴头盔,把脸全部遮住,只露出一双眼睛也好看。” 燕廷枭:“……” 悦城街上迎来这样一幕,一群黑衣人身穿黑色西装,四个人整齐划一地戴着墨镜,最中央的一男一女则是戴着口罩,而边上站着一位戴着帽子和口罩的男人,怀里抱着条奶胖的小奶狗。 “枭爷,我怎么感觉更多人在盯着我们看了?”江栩摸了摸脸上的口罩,“要不然我们还是摘了口罩吧?” 燕廷枭压住她的手,冲身后燕卫们挥手,眨眼间燕卫们消失了个干净,只剩马超抱着狗站在边上。 街上投来的视线果然少了许多。 三人选了个餐厅随便吃了点,中途马超接了个电话,片刻后附在燕廷枭耳边说了些什么,江栩则是看着窗外,远远看见一个穿着学生校服的女孩被其他几个穿学生校服的女孩推搡着经过,女孩无助地抬头,恰好和看着她的江栩对视上,边上有人立马给了她一巴掌,那女孩又赶紧低着头被押着往前走了。 “你帮她一次,对方会更加肆无忌惮地报复回来,你不可能每天都护着她。”耳边传来燕廷枭的声音。 江栩回头,“你不是在和马超说话吗?怎么看见了?” “我在看你。”燕廷枭把碟子里的虾仁夹给她。 江栩嘴角一勾,笑了。 燕廷枭问,“看到那些之后,还想上学吗?” 江栩把虾仁放进嘴里,点点头,“想。” 末了,她眼睛睁大,“你不会……?” 燕廷枭微微挑眉。 江栩欣喜地问,“真的吗?我可以上学?” “当然是真的。”马超已经拿了平板递过来给她看,“目前爷挑选了两个学校,第一个实验中学算是重点学校,但是夫人你可能进去会跟不上节奏,另一个二中教学没有第一个好,但是里面接收很多类似夫人你这样的学生,或者是打完工后发现后悔了想重新上学的学生,所以学校特别设立了一个班级,这个班级的教学比其他班级要细,但节奏也慢,考重点大学是没指望了,只能混个毕业证差不多。” 马超往下滑了滑,让她看了眼学校以及拍到的学生照片。 江栩问,“这个学校叫什么?” “悦城二中。”马超说。 二中啊。 校服和刚刚那个女孩身上穿的一样。 江栩想了会,说,“这个吧。” 马超点头,“入学之前会有个考试,老师会根据你的成绩给你排班级,如果考得很差就直接进入最末尾的班级f班,后面会有很多考试,考好了之后会往前移,s班和a班是最好的班级,当然这两个班是学校重点培养的班级,如果夫人你真的进去了,以后考清华或者北大也是有机会的。” “考试?”江栩咬着筷子,“那还是别考了吧,我怕考不好丢你们的脸。” 马超:“……” “那就定二中了?”他在平板上做了纪录,随后说,“我待会问问学校那边,他们才开学不久,应该明后天就可以上学了。” 燕廷枭看着江栩,“可以延后一个月再过去。” 江栩摇摇头,脸上有些兴奋,“不用,我可以马上去。” “在学校里遇到麻烦要跟我说。”燕廷枭给她倒了杯水。 江栩喝完水才问,“跟刚刚那个女孩一样的麻烦吗?” 燕廷枭攥着她的手,“别怕,你和她不一样,你有我护着。” 江栩摇摇头,“我不怕。” 她没说的是,刚刚看见那个女孩被一群女孩欺负时,她没有想过要救她,这几个月的经历让她知道了收敛,也更让她在意她和枭爷的未来,她不可能为了个陌生人,把自己和枭爷抛到大众视线里。 她不敢冒险,如果被有心人发现枭爷还活着,如果有心人拿自己做要挟威胁枭爷……他们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她不可能为了个陌生人把枭爷拖进危险圈里。 她发觉自己变了。 但是具体变好还是变坏她说不清。 或许是……变得自私了吧。 第533章 娶了 第533章 娶了 ** “夏娜娜!你欺骗粉丝感情!为什么不承认谈恋爱?!”台下传来粉丝愤怒地质问,随后有什么东西从台下砸了上来。 夏娜娜呆呆站在台上,任凭脸上的蛋黄蛋清顺着头发往下滑到脸上,边上的助理尖叫着喊着什么,有保安冲到台上护着她往后台走,耳边嘈杂纷纷,各种尖叫各种吵闹混作一团,夏娜娜捂着耳朵,只觉得那些争吵声几乎要把她的头皮掀起来。 “娜娜没事吧?!”助理拿了纸巾来不停地擦拭着她的脸。 夏娜娜挥开她的手,自己进了洗手间清洗脸部,一抬头,洗手间的镜面照出自己的惨样,精致的妆容被蛋清糊花,乌黑的头发上还沾着黏腻的蛋壳。 “我现在暂停你的所有通告,这几天你就在家好好休息吧,等公关处理完之后再说,其他节目我都帮你推了,微博那边我让人帮你打理,你自己没事就别上网了,给自己放个假就当休息休息。” 经纪人似乎在耳边说了什么,夏娜娜回头看时,洗手间只有她一个人,镜子里也只照出她一张惨烈的脸。 “娜娜,没事,我送你回去吧。”助理过来扶着她的胳膊。 夏娜娜甩手,“我要洗澡。” “啊?在这里?”助理诧异,“这里没法洗澡啊,忍一忍,我带你去酒店。” “我要洗澡。”夏娜娜看着她,一字一句,“洗澡。” 助理跑去跟保洁交涉了很久,拿了个施工的牌子挡在洗手间门口,随后反锁了门,拿了桶接了热水不停帮她冲洗脑袋上的蛋壳。 夏娜娜在水流下安静地流泪。 “娜娜,别哭啊,不是你的错,是那粉丝的错,他怎么能这样呢!你不知道,微博上很多人都把他人肉出来了,大家都在骂他……” “手机给我。”夏娜娜冲她伸手。 “可是静姐说……”助理犹豫着捂着包。 “给我。”夏娜娜看着她,眼睛通红,衬得眼尾的泪痣很是动人。 助理拉开包的拉链,把手机递了过去。 夏娜娜登录自己的微博账号,发了一条微博: 【是啊同居了。】 助理大喊,“娜娜你疯了!你别做傻事啊!都没跟静姐商量你就发这个……” “跟她说,我不干了。”夏娜娜站起来,一点点擦干身上的水,“违约金我赔,把合同撕了,给我自由。” “娜娜你别吓我……”助理傻了,“这种事其他明星也遇到过,你不要这么悲观好不好?!等风头过去了,大家都还爱你的,你马上下一部电影就要上映了,这部电影静姐说你可以拿奖的!你不要为了这么一件事就这么消极啊!” “我不适合这里。”夏娜娜看着她说,“我本来就不适合这里,这次只是一个契机,今天会被人怀疑和男朋友同居,以后会被人说劈腿出轨,或者还有更多我不能承受的,你知道吗?今天他砸鸡蛋,明天他说不准会往我心口扎刀!我爷爷……他现在上网,他看不了这些的,他年纪大了,我不想以后让他生活在胆战心惊中,每天都过得小心翼翼的。” “可是……娜娜,你……你怎么办啊?你还年轻,你以后在这个行业会越来越好的,你不能现在就放弃了啊,你可以休息两年,两年后,我们从头开始……”助理说着说着痛哭出声,“你要放弃你的未来吗?你还有无限可能啊!我们不是说了要拿三个影后吗?” 夏娜娜穿上衣服,一点点拧干头发,随后回头看了助理一眼,“擦干眼泪,站起来,给我补妆。” 她说,“最后一次出现在观众面前,我不想太难看。” 助理呜咽出声。 夏娜娜被男粉丝用鸡蛋砸脸的新闻已经被压下,但是微博的热度没有降下,所有人都在讨论这件事,当时直播的视频已经找不到了,但话题还在,不少人都在留言想知道后续,夏娜娜的死忠粉们还在宣称着娜娜没有恋爱没有同居,然而夏娜娜那条微博一发出,直接将舆论推到顶峰。 ——【是啊同居了。】 不少粉丝还在底下哭着喊: “不可能!娜娜是被你们逼的!她根本没有恋爱!她只是太难过了,她被粉丝伤透心了,你们根本不懂!!” “你们忘了之前她要跳楼自杀的事情了吗?!她原本以前就患有很严重的抑郁症!为什么你们不放过她!” “是啊不喜欢可以不关注!为什么要这样伤害她?!那位男粉丝!我想请问你,就算娜娜恋爱了,又怎样?!她有说要跟你在一起吗?!她欺骗了你什么感情!?” “我不管娜娜怎么样,我都爱她!我希望大家都爱她!她是我见过最好的艺人,她的性格特别真!她对助理对身边的人都特别好!求你们不要再刷热度了,让她降下来好吗?她现在肯定很痛苦,她需要时间疗伤。” “娜娜!我们都支持你!我们永远爱你的娜宝!” 夏娜娜在公司会议室呆了整整三个小时,最后带着一份合同走了出来,身后助理哭得满脸是泪,经纪人也面色不渝。 只有她出来后,走到窗口,深深呼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气。 手机几乎被打爆,圈内好友的报社记者的各大娱乐公司挖墙脚的还有……江栩。 夏娜娜接了电话,那头江栩问,“怎么回事?” “没什么,已经解决了。”夏娜娜说,“我自由了。” 江栩大概是唯一一个不会跟她说可惜的人,她在电话那头恭喜她,“真好,你以后可以到处去玩了。” 夏娜娜露出笑,“是啊,我以后出门也不需要戴墨镜戴口罩了。” 两人简单说了几句后,夏娜娜挂了电话,开车回酒店收拾自己的行李,东西不多,收拾完后,她给助理发了个信息,剩下的东西她喜欢就留着,不喜欢就丢掉。 随后她办了退房,一个人开着车,带着她的所有行李回到了驼峰村。 远远地,她就看见老爷子一个人在地里忙碌着,正要从车上下来,才看见那个满脸缠着纱布的男人递了水给老爷子,随后接过老爷子手里的工具,下地劳作。 同居男友? 夏娜娜叹了口气,为了这么个陌生人,导致自己隐退的消息才显得如此狼狈不堪。 本来应该是在拿了影后奖之后再隐退的,而不是现在这样。 “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老爷子走了过来。 夏娜娜愣了一下,爷爷没看新闻? 她偏头看了眼地里劳作的男人,正好对上对方的视线,不知为什么,她恍惚觉得他的眼神特别熟悉。 “给自己放个假,休息两年。”夏娜娜冲老爷子说,“也顺便陪陪你,让你享享清福。” “真的啊?”夏老爷子笑,“放假好,休息,多休息,你那工作太累了,人都瘦没了。” “嗯,真的。”夏娜娜指着后备箱,“我行李全搬来了。” 夏老爷子乐得招呼四九,“快,帮她把行李搬下去。” 第534章 三块 第534章 三块 四九应了声,随后洗干净手,这才走过来帮忙搬行李,经过夏娜娜身边时说了句,“对不起。” 夏娜娜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随后才意识到他看到了新闻,应该也是他故意没让老爷子看到新闻的吧。 “我可以出面澄清。”四九又说了句。 “你出面?”夏娜娜笑,语气却是轻松的,“你裹成这样怎么出面?” “他们看到我的脸,就会相信你没有恋爱。”四九看着她说,“没有人会愿意整天对着我这张脸。” 夏娜娜笑容滞了一瞬,随后一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是质疑我爷爷的医术是不是?放宽心,他会治好你的,保不齐你以前特别丑,他还能给你变美。” 四九看着她,“你因为才被人误会,为什么不生气?” “为什么生气?”夏娜娜古怪地看他一眼,“你凑巧赶上了而已,再说了也怪我手贱,发微博之前没仔细看图,还有就是,别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你脸多大啊?啥事都跟你有关啊?” 夏老爷子隔着距离喊,“你俩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没什么——”夏娜娜回了一声,“他才知道我是明星,正在要我的签名呢!” 夏老爷子当即笑了,“不可能!” 夏娜娜一愣,转头看了夏老爷子一眼,“为什么不可能?” 夏老爷子被她问得一噎,“他早就知道你是谁,当时就没要,现在就更不可能要了。” “也对。”夏娜娜琢磨了片刻,盯着四九问,“奇怪啊,一般人看见我都会问我要签名,你知道我是谁还不问我要,就是说不喜欢我?” 四九:“……” “以后同一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不喜欢我也会变得喜欢我的。”夏娜娜冲他抓了抓蓬松的长发,挑眉一笑,“没办法,我长得太美了,每天照镜子的时候都恨不得变成男人把自己给娶了。” 四九:“……” ** 十月五号。 江逸城去蛋糕店取了蛋糕后,开车到了戒毒所。 今天是江柔的生日。 江柔比刚送来时好很多,至少现在看着很安静,只是沉默,不说话,眼睛直直盯着一个方向,脸色淡淡的,没什么表情。 江逸城把蛋糕放在桌上,给她点了蜡烛,随后说,“生日快乐。” 不知是哪句话触动到了她,江柔突然发起疯来,她把蛋糕整个掀在地上,冲江逸城尖锐地喊着什么,边上的人立马上前压制住她,有医生过来给她打了镇静剂,有人给她绑上镇定带,江逸城看着她被人带走绑在病床上,随后推走了。 他坐在那,看着地上满地狼藉,静静坐了片刻,才起身离开。 江家除了管家和宋妈还守在那,已经没有旁人住了,江逸城开车路过那边,轻轻抬眸看了眼二楼阳台的位置,想起从前江栩趴在那每天盼着他回来的场景,眸色柔了几分,时光多残酷啊,它把人的记忆模糊掉,只在某一时刻,让你无意间想起某个画面,才知道,自己曾经多么热爱过这个家,也曾心心念念地记挂着家里的一个小丫头。 “今天不去公司吗?”段木央端了午饭到桌上,又拿了筷子摆好,看了眼他才说,“你今天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 “今天是江柔生日。”江逸城看着她,“记得吗?去年她生日……” 段木央笑了一下,“记得,好快啊,眨眼间就过去一年了。” “是啊。”江逸城走到段木央身后轻轻抱住她,“这一年是我最难熬的一年,幸运的是,遇到了你。” “以后会越来越好的。”段木央握住他的手。 “嗯。”江逸城亲了亲她的脸颊,“我知道。” 两人吃完饭后,江逸城在茶几上发现一袋学习用品,书本和笔什么的,他问,“这是什么?送亲戚小孩的?” “不是,送给江栩的,她不是上学了嘛。”段木央正在厨房收拾,闻言头也不抬地道。 “上学?”江逸城诧异地扬着眉,“她上学了?” “是啊,已经上两天了,你不知道?” “不知道。” 段木央:“……” 她默默地捂住嘴,低头继续打扫厨房了。 江逸城原本想打电话问问情况,后来一想,有枭爷照看着,估计也出不了什么问题,索性作罢。 只是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 就好像,那个小丫头,再也跟自己亲近不起来了,以后什么事,他都会是最后一个才知道。 江逸城去隔壁房间看了眼大黄狗,这几天狗身上的伤恢复了不少,但是对人的靠近还是显出几分害怕与敌意,江逸城几次想靠近,它都龇着牙冲他凶神恶煞,发出弱弱地吠声。 在这里呆了几天后,看江逸城每次都只是帮它换水擦药什么的,它才渐渐安静下来,但还是没有很亲近他。 江逸城忽然就想起江栩来,她刚送到江家来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害怕又胆小,缩在角落里,睁着一双噙着泪的眼睛,恐惧地看着外面。 “别怕。”江逸城冲大黄狗伸手,慢慢地摸了摸它的脑袋,和第一次把江栩从漆黑的橱柜里拉出来那一刻一样。 他也伸手摸她的脑袋,对她说,“别怕。” 眨眼间,物是人非,从前经常躲在他怀里喊哥哥的小丫头,如今结婚了,上学了,他永远都是最后一个才知道的。 江逸城正要上车,手机上传来短信:【哥,我上学了,安好,勿念。】 他回头看了眼楼上,刚好看见段木央躲进窗帘里,有些无语地笑了。 另一边,江栩放下手机,把最后一口饭吃完,冲燕廷枭说,“我上课去了。” “好。”燕廷枭放下茶杯,陪她一起走出去。 “枭爷,你不用回回送我的。”江栩停住脚,“我以后还是住校吧,这样好麻烦,早上去,中午回来,吃完饭再去,晚上再回来,一来一回路上耽误好久。” 燕廷枭回头看向马超,“联系老师把课停了吧,别上了。” 江栩:“……我忽然觉得这样还不错。” 上车之前,江栩撸了把小奶狗软软的身体,随后洗了手,慢慢上车。 段木央刚好打了电话过来,江栩接了起来。 “千万别跟他说是我提醒你,你才给他发的消息。”段木央悄声道,“我不知道刚刚是不是被他看到了,我刚刚躲在窗帘后面,看他站在底下看短信看了好久。” 江栩笑了,“我觉得他已经猜到了。” 段木央:“……” 她叹了口气,“你不知道,他今天去看了江柔,说今天是她生日,然后买了蛋糕过去,谁知道江柔突然发疯,把蛋糕都掀翻了。” 江栩自然记得这一天。 耳边段木央的声音传来,带着惋惜,“他还是很在意家人的。” “嗯。” 江栩挂了电话后,盯着手机看,不知在想什么。 燕廷枭摸了摸她的脑袋,“怎么了?” “大哥以前对我很好。”江栩看着窗外,片刻后,才轻声说,“现在也是。” “为什么不告诉他你上学的事?”燕廷枭攥着她的手放在指尖把玩。 “他以前曾跟我说要带我去上学。”江栩笑了笑,“我怕告诉他,他会难过,觉得自己食言了。” 她看着窗外,声音很轻,“没想到,不告诉他,他也会难过。” 燕廷枭揽住她,“别想太多,这几天上课听得懂吗?” 江栩立马从伤感中脱离出来,愁苦地垮着脸,“听不懂,除了语文以外,其他每门课我都听不懂。” 燕廷枭拨了拨她的发顶,“听不懂的记下,晚上我辅导。” “好。”江栩亲了亲他的下巴,“靠在路边给我下就好了,不要送到校门口。” 燕廷枭捏着她的下巴印了个吻,“听你的。” 二中的f班真的是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江栩十分低调,穿着宽大的校服,戴着口罩——这是枭爷对她唯一的要求,口罩不能摘下来。 长发遮住脸颊,又戴着口罩,又穿着和大家一样的校服,这样的江栩很不起眼,而且看起来和周围的同学差不多的年纪,谁也不知道她比他们大了三四岁。 她自己选了个最靠前的位置,每天上下课都努力做笔记,偶尔遇到不认识的字课间就翻字典,她虽然成绩不好,但写得一手漂亮字,然而课堂老师从没关注底下的学生,他们通常讲完课拔腿就走,多一秒都不肯呆。 s班和a班就不同了,课间那十分钟,老师都要占用七分钟,留三分钟给大家解决三急,随后下一节课的老师已经掐着点提前一分钟来了,学习节奏十分紧凑,看得其他班的同学纷纷尿急。 江栩的同桌一开始还对江栩挺感兴趣,问她,“为什么戴口罩?脸上过敏吗?你怎么不爱说话啊?你住哪儿?你叫什么?” 江栩过来的时候,马超特意打点了一番,为的就是低调,所以她根本没有上台做过什么自我介绍,坐了张桌子就开始上课了。 同桌一连十几问,江栩淡淡答了,大概觉得江栩态度很冷,同桌干脆也不跟她说话了,还在桌子上划了条三八线,只要江栩超过就给她一巴掌。 江栩:“……” 她也遇到好的同学,坐在她后面的女孩子,她有时看江栩不停记笔记,忍不住跟她说了句,“这些不需要记,考试不会考的。” 江栩回头问,“为什么?” “太简单了。”女同学给她指了指书本上画圈的地方,“这些才是要考的地方。” “你怎么知道?”江栩问。 “这是以前学姐的书,我买下来了,你没发现吗?这书还有点旧,看以前学姐做过的笔记,自己学习就容易多了,到时候考试直接看重点就好了。”女同学想了想冲她道,“不然我这本借给你看看,你照着画完重点再还给我好了。” “谢谢。”江栩伸手接过。 女同学目光盯着她无名指看了眼。 江栩:“……” 她尴尬地缩回手,“那个,我……” 女同学见怪不怪地说,“我知道,小男生送的吧,这里管得不严,只要不被老师发现就行。” 江栩:“……” 她赶紧把戒指拔下来塞进了口袋,准备回去找绳子系上重新挂在脖子上。 同桌看了眼她的戒指,嘲笑,“两块钱的地摊货。” 江栩矜持地笑,“不,很贵。” 同桌似乎来了点兴趣,“三块?” 江栩:“……” 忍了忍,她没说话,枭爷送的戒指她后来才知道是长安做的,冲这一点就不是钱能衡量的,在她心里,堪称无价。 “和同学相处怎么样?”餐桌上,燕廷枭问,“和想象中有没有什么不一样?” 江栩想了下自己的同桌,“还行。” “每次考试都会重新排座位,如果遇到不喜欢的考完试就直接和她分开坐就行。”马超从边上插嘴说,“大考会进行分班,到时候你一层一层往上面的班级进,也不需要和现在的同学搞好什么关系。” “嗯。” 燕廷枭摸了摸江栩的脑袋,“也可以试着和同学相处。” “好。”江栩点头。 燕廷枭目光滑到她手上,问,“戒指呢?” “喏。”江栩从衣领里掏出来一根绳子,末端坠着那枚戒指。 “有人问?”燕廷枭问。 “是啊,还说我戒指两块钱。”江栩想起什么似地嘴角一翘,“我第一天过去的时候没穿校服,她还问我衣服多少钱,我还没来得及说,她就说肯定不到二十块钱,哈哈哈……” “她这么说你,你还这么高兴?”马超费解地看着她。 “你不觉得很好玩吗?”江栩笑,“我当时还问她从哪儿可以买不到二十块钱的衣服,她气得脸都绿了。” 马超:“……夫人,我怀疑你马上要被同学孤立了。” “孤立?什么意思?”江栩问。 马超:“……” 燕廷枭从书包里拿出一本记满笔记的笔记本问,“这是什么?课堂笔记?” “嗯,你不是说不会的记下来吗?”江栩有些不好意思,“这些都是不会的。” 燕廷枭沉默地翻了翻笔记本,从第一页翻到了最末尾,满满都是笔记。 “夫人你不是才上三天课吗?”马超目瞪口呆地问。 “对。”江栩从书包里又掏出一本笔记本,“所以,还有一本。” 马超:“……” 清华北大什么的就别想了,祈祷小巨人顺利毕业吧。 第535章 发了 第535章 发了 ** 半雪和唐玄的婚期定在十五号,酒店走一个过场后,就转到游轮,因为要在游轮度过一天一夜,所以一行人提前回去收拾好必需物品,第二天直接拎包到游轮上候着。 安母买了菜和水果提到安仅山的住处,房间里没人,她从门口地毯里拿备用钥匙开了门,随后进了厨房开始做饭。 一周她来这里做一次饭,因为梁嘉不太喜欢做饭,而安仅山又向来在外面吃,不在家吃,所以安母也不常来,除了第二天周末的时候,她会采买些食材带过来填满冰箱,做好晚餐之后,再帮安仅山收拾一下房间,她就回去了。 晚餐做好后,她先帮客厅整理一遍,随后开门进了安仅山的房间,帮他收拾床铺,枕头有些高,她抽出来拍了拍,不知道扯到了什么,有东西掉在了地板上,她低头看了眼,整个人都震在了原地。 是一条女性内裤。 她拿起来看了眼,脑子里一瞬间懵了,这是谁的?不不不,安仅山怎么会把这东西藏在枕头底下?不不不,是藏的还是不小心……不,放在这么隐秘的地方,怎么可能不是藏的……是藏的,是他藏的。 她儿子怎么会有这么怪异的癖好,安母一时又气又愁,随后她低头看了眼手里的东西,鬼使神差地,她开门进了梁嘉的房间,她打开柜子颤着手掀开了底下的衣服,果然看到有一套内衣,和手里的是一样的。 安母被震得直接跌坐在地,安仅山……他怎么能……不,不可能……安母脑子里乱哄哄的像一万只苍蝇在里面飞舞着,嗡嗡地直响。 有什么不可能? 安仅山从小就追在梁嘉身后,在家里跟父母说一年的话都没有跟梁嘉说一天的话多,他只有梁嘉回来的时候才回家呆几天。 答案已经非常清楚了。 安母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呆坐了多久,门口传来响声,她匆忙回头,就看见安仅山走了进来,“妈。” 这个儿子从小性子就闷,不爱说话,长得也不讨喜,但到底是她呵护在手心里长大的孩子,她疼到骨子里养大的孩子。 安母看着他,眼泪一下掉了下来。 安仅山预设过很多次面临这一刻的场面,也预料到安母的眼泪,但他心里还是狠狠揪了一把,“妈,怎么了?” 安母拿出沙发上的那团白色东西问他,“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安仅山看了眼,这是他早就藏在枕头底下的,只等着有一天被安母发现,他不是个爱说谎的人,但为了梁嘉,他愿意演一场戏。 这场戏里,他要梁嘉干干净净,片尘不染。 “你为什么要把她的东西藏在你的枕头底下?”安母哭着质问,“安仅山!我在问你话!你回答我啊!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把她的东西藏在那!?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 安仅山拿了纸巾替她擦眼泪,“知道。” “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想法的?”安母问。 “很早之前。” “很早之前是多久?!”安母浑身发抖。 安仅山扶着她坐在沙发上,“中学那会。” 中学…… 算算,十来年了。 安母喘着气问,“她知道吗?” “不知道。”安仅山低头说,“妈,别告诉家里,我不会做什么。” 安母摆手,“不行,你马上搬出去,我给她找房子。” “妈,求你了。”安仅山握住她的手。 “你爷爷要是知道会被你气死的!”安母心口起伏不定,“不能,趁事情还没变糟糕之前,你赶紧搬走。” 安仅山抬头看着她问,“妈,为什么不可以?我喜欢她,我爱她,我想和她在一起,一辈子在一起。” “安仅山,你在说什么胡话?”安母震惊得几乎不能言语,“她……你……反正不能,你以后会遇到喜欢的姑娘,但是她不行。” 安仅山低头不吭声。 安母站起来,深吸一口气,“我帮你收拾东西,明天你就搬走!” “明天唐玄结婚,我要过去参加。”安仅山说。 “那我帮你收拾好,到时候你直接搬走就行。”安母说着就走到他房间开始收拾东西,随后一想,今晚他还要住,她又停了下来,走出来时,安仅山还站在沙发边上默不吭声,她不由得劝道,“她不喜欢你的,你千万别钻牛角尖,梁嘉她阅历深,情史也丰富,她喜欢那种成熟的男人,不喜欢你这种的。” “我知道。”安仅山低声说,“妈,可我就是喜欢她。” 安母走出小区时,刚好看到一个男人送梁嘉回来,梁嘉微笑着透过窗口冲对方挥手再见,安母仔细看了眼那个男人,帅气又绅士,是梁嘉喜欢的款,安母一时心头又酸又涩,她的傻儿子,苦苦喜欢一个这辈子都不可能有结果的女人。 梁嘉开门进屋,冲沙发上的安仅山问,“怎么让韩东延来送我?” “让你的同事们知难而退。”安仅山抬头冲她露出一个笑。 “你让他扮演我的男朋友?”梁嘉打开冰箱,正要拿冰饮,冰箱门就被安仅山合上了,他把人扯到厨房,倒了杯温水递过去,“喝这个。” 梁嘉翻了个白眼,到底听话地喝了。 “没有,他碰巧路过。”安仅山拿了筷子过来,“正好我跟他说过你在那边上班,顺便让他送你回来。” “唔。”梁嘉坐下吃了口菜,“你妈做的?”她回头看了眼房间,“人呢?走了?怎么没多呆一会?” “做完饭就走了,估计晚上要追电视剧。”安仅山夹了菜放到她碗里,“吃完去收拾东西,明天我们要去游轮住一晚。” 梁嘉点头,又问,“明天你穿什么?” “随便。” “明天人家结婚,大喜的日子别穿太随便。”梁嘉喝了口水,“待会我帮你搭配吧。” “好。” 梁嘉忽而抬头,“你是不是就等着我说这句话呢?” 安仅山笑,“嗯。” 梁嘉瞪了他一眼,“今晚别进我房间。” 安仅山站起来,隔着桌子吻她,“我不。” ** “三藏……你看你们要不要把婚期改成十月三十号?你看啊,那天风和日丽阳光普照,日历上说是良辰吉日,宜嫁娶,宜……” 沈亦白话没说完,就被唐玄毫不留情地给打断,“宜你大爷,你给我滚,是你跟我说十五号风和日丽阳光普照良辰吉日宜嫁娶,所以我们定了那一天,现在你他妈又来这一套?闹哪样?我们明天就结婚了,喜帖都发了,你当是你结婚呢?想改就改啊?!” 沈亦白泪奔,“我哪儿知道我们突然就改时间了啊,往常都是月底啊,今年突然让我们提前过去进行集训,然后再比赛……” “行了,哥们儿等你好消息。”唐玄说,“记得拿奖杯回来。” “这次不能参加你婚礼了。”沈亦白遗憾地说,“只能等你下次结婚了。” “滚——”唐玄吼。 沈亦白挂了电话后,冲队员们耸肩,“我兄弟,要结婚了,舍不得我,刚刚在电话里给了我十几个么么哒。” 队员们:“……” “东西都收拾好了没?”沈亦白走过去挨个检查大家的行李,“别漏了什么东西,我们这趟出去要很久才回来,把自己每天都要用的全部带上,还有身份证护照全部放在我这里,钱包也别带了,没什么机会出去闲逛的,到时候要逛就带上我,刷我的卡。” 沈亦白目光挨个扫过站姿笔直的队员,“当然,前提是我们必须要赢!” “是!”队员们吼声阵阵,“必胜!必胜!必胜!” 沈亦白看向总攻,她正在擦拭着自己的键盘,全国赛是可以携带自己所惯用的键盘鼠标的,她低头用脸颊蹭了蹭键盘,随后抬头看向沈亦白,目光坚定,“我们会赢的。” 沈老爷子也早早就来了,不止他,还有沈父沈母都来了,一家人包了头等舱准备全员飞过去替沈亦白加油。 总攻临走前给家里发了条短信:【二十号记得看电视。】 随后把手机关机丢进包里。 一行人上飞机时,沈亦白的微信群里才看见莫老四几人发来的视频,唐玄和半雪正在酒店里敬酒,随后他们从外面包了一辆车到达码头上了巨型游轮,游轮上印着硕大的石字,边上缠满了爱心气球,每一个气球里面都有一颗小型的爱心气球,到了夜晚,这些气球会发着莹莹光亮,乘着海翱翔出去时,遥遥万里的人都会看到这巨大的光幕。 沈亦白拍了张飞机的照片发了过去,莫老四几人赶紧发了消息过来: 莫老四:【干巴爹!我们等你好消息!】 唐三藏:【必须要赢啊!】 安老五:【必胜!】 燕廷枭:【加油。】 沈亦白回了句语音,“等着我!” 蓝天白云下,一行身穿红黑色队服的战队队员们陆续上了飞机,他们要飞往另一片天空,在那里书写华夏的战功。 另一边。 半雪和唐玄几人已经带着其他人上了游轮,徐女士和唐教授包括石老大和四太太都留在酒店里招待其他宾客们,而理应招待贵宾的石家三兄妹也跟了过来。 半雪冲大哥轻声说,“船上都是我朋友,我担心你们玩不到一块。” 石家大哥没发话,石家三少爷已经笑开了,“开什么玩笑,还有我们玩不到一块的人?谁啊,站出来我瞧瞧。” “……” 一行人上了甲板,刚好和站在甲板上吹风的燕廷枭以及身后的燕卫们碰了个正着。 石家三少爷眼睛眯了眯,“这人我看着有点眼熟?” 石家大少爷沉眉不确定道,“燕家那位车祸身亡的族长燕廷枭?” 石家二小姐吹了个口哨,“这个男人我喜欢。” 半雪提醒,“他已经结婚了。” 唐玄补充,“嫂子在旁边,你们说话注意点。” 石家三兄妹:“……” 石家到底和燕家没多大来往,对于燕廷枭还活着的事实只震惊了那么0.003秒,转瞬间就把这事抛脑后了。 毕竟今天闹洞房是在游轮上进行,石家三兄妹早就商量好要玩什么了,明面上端得比任何人都正经,半雪却是看穿了一切,喝酒时冲唐玄低声说,“我看他们憋着坏水,你待会小心点。” 唐玄:“……” 他默默拿下她的酒杯,冲半雪笑得十分心虚,“你少喝点。” 半雪重新把酒杯拿到手里,晃了晃杯里的红酒,淡然道,“没事,我心里有数。” 唐玄:“……”你心里有个屁数啊! 莫老四和梁嘉几人已经到齐了,几人凑在甲板上,迎着海风摆了一张桌子,冲唐玄和半雪喊,“新娘子新郎官赶紧来!我们今晚不醉不归!” 唐玄:“……” 有种不祥的预感是肿么回事? 另一边。 莫得酒店内,长歌过来随了礼后,拿了礼品走到自助区,取了红酒细细品尝,莫老四这次为了兄弟大出血,几乎把自己的所有珍藏都拿出来做招待了,而且酒店装饰全部换得十分奢华大气。 长歌来得有些晚,没能看见唐玄和半雪敬酒的场面,她走到唐教授和徐女士那边说了几句恭喜祝福的话,随后在自助区站了会,准备待会走人。 旁边站了几个五六十的中年女人,正聚在一起聊天: 一个穿紫色复古长裙的中年女人说,“孩子跟他爸长得一模一样,听说两个人很早之前就认识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分手了,过去四五年,缘分又让他们碰上了。” 其他人纷纷点头附和:“真的是特别幸福。” 另一个穿蓝色的女人接着道,“我上次去他们家,差点被吓到。她们家这个儿媳妇来头是真的大。你看他们家发的礼品盒,打开看看。” 一群人打开礼品盒,很少有人会当着宴会现场打开礼品盒查看,长歌自然也不清楚里面除了喜糖以外还能装些什么,她轻轻拆开丝绒带,盒子打开的瞬间,她表情里带了丝恍然。 果然,那群中年女人已经发出诧异的惊呼: “我天,这是纯金的?” “对,每份都有。” “太有钱了吧?” “何止有钱,一辈子都花不完。” “你看门口那些,全都是他们家的保镖。” “听说家里还有游轮,还有一座岛呢!” “哇,老唐家是真的发了!” “是啊,儿媳妇听说脾气特别好,给她婆婆光衣服就买了百来万了。” “真假的?” “这还有假?” “关键是老徐这人还不知道,上次过来,我看她衣服好看,顺口问了句,她说她也不知道价格。我一查,天哪,这个数字吓人的嘞。”那蓝裙的中年女人比了个手势,“就那一件裙子,六十多万。” “哇,这么贵……” “这是穿了一辆车在身上么?” “羡慕啊,我儿子什么时候能找到这么厉害的儿媳妇啊?” “别说了,我也羡慕!” 长歌提着礼品盒回到家,公孙父母正在家看电视,看她回来问了句,“回来了啊?” “嗯。”长歌点点头,随后想起什么似地看着公孙母亲问,“妈,你知道……那个孩子他……他是唐玄的亲生儿子吗?” “知道啊。”公孙母亲说,“光看长相就一模一样,唐玄这孩子真的是人不可貌相啊,我还以为他对你……”话没说完,她又蓦地住了嘴,冲长歌道,“长歌,你也别伤心,以后会遇到更好的。” “孩子是他的?”长歌重复问了遍。 公孙母亲点头,“是啊,听说做过亲子鉴定的,是唐玄的孩子,而且两人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你不觉得他俩长得像吗?” 长歌表情虚幻地笑了一下,“像,当时没多想,原来是这样。”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原来是这样。” “长歌,你怎么了?”公孙母亲揽着她,“你是不是还喜欢唐玄?” 长歌摇摇头,“妈,我太自私了,不适合恋爱,我也不想……再害别人了,我现在一个人挺好的。” “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想呢?你以后的路还长着呢,现在别为了一个男人就说这么负气的话。” “妈,我还有别的事要做,暂时没空想这些。”长歌说完把礼品盒丢在桌上,上楼去了。 耳边还听到公孙父母在客厅里的声音: “石家真是大手笔,这金子沉甸甸的,这一份礼品得上万吧……” “看来是真的很宠那个女儿……” 长歌想起半雪,这几个月来,她时常想起温泉森林里半雪冲过来救她那一幕来,她无数次想扭转那个局面,无数次在梦里失败,那个女人一次次救她,一次次把自己陷入险境,她忽然明白唐玄为什么会喜欢她。 这样的半雪,没有人会讨厌的吧。 包括她。 长歌走到窗口,对着窗外的月亮轻声说了句,“祝你们幸福。” “真心的。”她说。 可惜,只有温柔的夜风听到。 第536章 黑洞 第536章 黑洞 ** “枭爷……”江栩靠在燕廷枭怀里问,“游戏黑洞是什么意思?” 燕廷枭下巴朝莫老四一点,“就是他那样的。” 莫老四此刻正绝望地趴在桌子上痛苦哀嚎,“为毛?!为毛是我?!为毛?!囊袋?!囊袋斯嘎?!” 江栩恍然地点头,“啊,原来这个意思。” 一行人在游轮甲板拼了张桌子,吹着海风玩起了五花八门的游戏,有掷骰子有抽签有卡牌有啤酒瓶,总而言之,不管玩什么,莫老四总是能以一人之力输到只剩内裤。 “大白天的,我们不如换个玩法?”莫老四心酸地提议,“比方换成赢的人接受惩罚怎么样?” 梁嘉大笑,“想太多了你。” 莫老四求助地看着唐玄,“三儿,你看看你大婚之日,不好被我这么抢风头吧,再玩下去,我怕大家都忘了是来庆祝你结婚了。” 唐玄吃了个葡萄,挥挥手,一脸云淡风轻,“没关系,我不介意。” 莫老四:“……” 他扭头看向燕廷枭,“老大,你看……再玩下去,嫂子就要长针眼了……” 话没说完,燕廷枭已经拉着江栩离开了。 莫老四:“……” 什么叫塑料兄弟!这就是! 他看向安仅山,只见这个混蛋全程只低头剥瓜子给梁嘉,完全没感应到兄弟求助的视线,莫老四绝望地回头,目光在半空和韩东延碰上,只见对方拿起杯子抿了一口,看他目光直直盯着他手里的酒杯,韩东延微微挑起断眉,“怎么,还没喝够?” 莫老四气得咬牙,鬼知道刚刚那几场游戏里他喝了多少酒! “大家先下去吃饭吧,休息一会再继续。”梁嘉站起来,“对了,底下我看到有舞池,到时候可以看新郎官和新娘子跳舞吗?” 底下人纷纷附和,“好!” 莫老四也松了口气,哪知,一口气没松完,就听梁嘉说,“莫老板,我们午夜场继续哟,多穿点。”她目光冲莫老四身上滑了一圈,掩着嘴笑着走了。 莫老四:“……” 他现在有一丢丢的后悔今天穿了件骚黄色的内裤。 或许,比一丢丢再多点。 游轮分三层,最底层住人,第二层娱乐,第三层用餐。 第三层摆放着约两米高的结婚蛋糕,蛋糕上面是唐玄和半雪的精致模型小人,一个穿着西装一个穿着婚纱,两人中间牵着一个小石头,模型精致到连细微的表情都一模一样。 “新娘新郎要不要在台上说几句话啊?”梁嘉起哄,“顺便说一下你们的恋爱经过什么的,大家想不想听啊?” “想——”莫老四扯着嗓子喊,“非常想——” 唐玄瞪了莫老四一眼,回头看了眼半雪,两人对视时底下一群人都暧昧地笑。 “噢哟~~眉目传情哦~~” 石家三少爷不知从哪儿找来麦克风递了上去,唐玄和半雪人手一个,石家二小姐则是开了结婚进行曲,石家大少爷则是不知道按了什么开关,台上纷纷洒下红色玫瑰花瓣,一身西装的唐玄和白色婚纱的半雪两人沐浴在玫瑰花雨下。 其实两人间的事情大家都差不多知道一点,唯一不知道的是一些细节,唐玄去头掐尾讲了一些半雪受伤后住在他家发生的事情,说到后面,在森林公园时,半雪满手是血站在那,他眼眶蓦地红了,似乎那一刻的担心又重新回到了体内,他深吸一口气,转过身,面对着半雪说,“我那一刻才明白,我很爱你。” 半雪偏头擦了擦眼睛里的湿意,唐玄伸手把她揽进怀里。 台下众人全体欢呼起哄,“跳舞!跳舞!” 唐玄帮半雪擦掉眼泪之后,冲她伸出绅士手,随后邀请她进入舞池。燕廷枭把大衣脱了,牵着江栩的手也进了场,石家二小姐则是把手递给了一直站在边上酷酷的韩东延。 韩东延断眉微扬,扫了她一眼,石家二小姐回视过去,“不会跳?” “他不会,我跟你跳。”莫老四接过石家二小姐的手,蹦进了舞池,没一分钟,就因为连续踩了对方两次脚,被石家二小姐嫌弃地丢开了手。 莫老四解了领口的扣子喘着气回到韩东延边上坐下,冲他道,“小爷我刚刚救了你一次,晚点玩游戏记得救我。” 韩东延眸子扫着舞池里跳舞的众人,没应声。 莫老四拍了他一巴掌,“听到我说话没?” 韩东延反应淡淡,“嗯” 石家二小姐扫了一圈,只钟意两个男人,一个是燕廷枭,长相是真的冷酷俊美,属于人群里一眼就能看到的那种,个头也很高,惹眼又吸睛,现在正搂着江栩在舞池里跳舞,另一个就是韩东延,这个男人身上有股煞气一样,断眉显得很邪性,可穿着西装又显得很绅士,身上的气质很矛盾,但很对她的口味,奈何人家似乎对她不太感兴趣。 “怎么了?”石家大少爷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看上了?” 石家二小姐忧愁地叹了口气,“哥,人家好像不喜欢我,我邀请他跳舞他眼皮都不抬一下的,我今天穿得不够性感吗?” “这种情况不要找自身原因,保不齐他根本不喜欢女人。”石家大少爷说。 “……”石家二小姐继续看了眼韩东延的方向,看见了他边上坐着喋喋不休的莫老四,想起刚刚这个男人缺心眼似地一个劲踩她的脚,她蓦地悟到了什么。 “册那。”她恍然道,“还以为是缺心眼,没想到是吃醋了啊。” 她又环顾一圈,发现男人都是名草有主了,安仅山全程围绕在梁嘉身边,不是剥瓜子就是喂葡萄,不是拿纸巾就是帮忙擦嘴角,韩东延和莫老四就别提了,燕廷枭全程只和江栩说话,还有那边一位个头很高,皮肤有些病态苍白的一个男孩子,看着很年轻,长相很漂亮,眼睛很干净澄澈,偶尔说话嘴角会带点笑意,但是!他身边站着一个更漂亮的女人,这个女人漂亮到石家二小姐都自愧不如。 还有一个腿上有伤的,走路都拄着拐杖,长得比较阳光疏朗,但是……身边也站了个女人,这个女人看着挺温婉,以后是个贤惠的女人,石家二小姐扫了一圈,发现来的男人太少了,早知道她应该自带舞伴。 “跳舞吗?”石家大少爷冲她伸手,“我陪你吧。” 石家二小姐正要把手伸出去,蓦地看见一个男人正弯腰在和小石头说话,等男人直起身站起来时,她打了个响指,“就他了,身边没女人,而且看起来没带女伴过来,长得也还行。” 石家大少爷冲她挥手,“祝好运。” 穆承胤昨晚夜班,今天早上简单吃了早饭就带了点行李到了游轮,没有参加他们的游戏环节,而是在底下套间补了个觉,船身大,几乎没有颠簸,他睡得还挺好,要不是闹钟把他叫醒,他想他还能继续再睡五个小时。 刚和小石头说完话,转身就见了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冲他走来,穆承胤目不斜视看着舞池的方向,耳边只听那个女人冲他道,“你好,可以一起跳支舞吗?” 她身上石家人的味道很重,豁达大气,气场十足,而且这里的人穆承胤都认识,唯独没见过她以及另外两个男性,他简单想了一下就把这三人和石家那三位对号入座了。 “可以。”穆承胤接过她的手,两人进了舞池。 一场舞挑完,石家二小姐问,“冒昧问一句,你的性取向是?” 穆承胤:“……” 见鬼地,他第一反应居然想起蚤姐那本书。 “如果我是同,你觉得我应该是两个中的哪个?”鬼神神差地,他问了这么一句。 石家二小姐仔细打量了他一眼,中肯地点评道,“那应该是受吧。” 穆承胤:“……” 他指了指舞池中央正在和半雪跳舞的唐玄,问,“那他呢?” “他啊,一看就和你一样,也是受。”石家二小姐说完指了指韩东延,“那个。”又伸手指向燕廷枭,“看见没?那俩个,看着就不一样,一看就攻气十足。” 穆承胤:“……” 下午的活动很惬意,一行人聚在一起看泰坦尼克号,到底是第一次这么一群认识的人聚在一起看电影,大家的心情都挺不错,偶尔看见一幕场景,女人们都会统一地惊呼,“哇,莱昂纳多真帅啊!” 男人们统一地冷嗤,“就这?” 当泰坦尼克沉没,rose趴在一块木板上,杰克因为冰冷缓缓僵硬坠落在深海里时,在场的人全都沉默了,他们都看过这个电影,自然知道这一结局,但当再次看见这一幕时,仍然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梁嘉一边擦眼泪一边冲边上的安仅山说,“她如果怀孕了该多好。” 安仅山心里一动,握着她的手没有说话。 江栩第一次看这个电影,边哭边问燕廷枭,“死了吗?没有人来救他吗?那她一个人怎么办啊?” 燕廷枭单手抚着她的背,低声安慰道,“电影而已。” 韩菲儿回头看着长安问,“你看过这个电影吗?” 长安摇头。 韩菲儿冲他抿嘴笑了一下,“我也没看过。” 她伸手挠了挠他的手心,忍着笑说,“我猜肯定是悲剧,既然是假的,没必要哭了,而且我也哭不出来,脑子里一直在想他们为什么选结婚这天看这么个悲剧……” 长安拉着她,低头似乎要在她耳边说些什么,韩菲儿配合地把头放低,冷不丁长安亲了她一下,韩菲儿瞪了他一眼,故作镇定地回头,他们两人坐在倒数第二排,后面坐着韩东延和莫老四。 韩东延断眉微扬,显然有些意外。 莫老四则是举着手机,悄声冲她说,“再来一次。” 韩菲儿:“……” “所以到底谁挑在这么一天选这么个悲剧电影?!”梁嘉站起来问,“存心地是不是?!” 石家三少爷举手,“这船舱里自带的,我挑了个,正好这也是轮船上的爱情,我以为喜剧电影来着。” 众人沉默:“……” 石家二小姐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天天出去和那么多女人约会看电影就没看过这部?” “看过吧,不记得了。”石家三少爷理直气壮地反驳道,“现在谁去电影院是为了看电影啊?” 梁嘉:“???” 半雪:“……” 唐玄:“!!!” “外面天马上黑了,我们开始闹洞房吧。”石家大少爷突然道。 众人:“……” “什么?”梁嘉没听清,“闹什么?” “闹洞房。”石家大少爷耐心重复了一遍。 唐玄:“……” 他不由自主地看了眼半雪,深吸一口气,微笑着说,“我觉得吧,这个闹洞房大家可能都不太喜欢……” “谁说我们不喜欢?”梁嘉忽然笑出声,“喜欢!非常喜欢!” 唐玄:“……” “是啊,就等着这一天了。”莫老四伸出手假动作戳了自己双眼随后又戳向唐玄双眼,“别忘了,你们在我结婚那天做过什么。” 石家二小姐眉头高高扬起,“你结过婚?” “是啊。”莫老四摸了摸发型,装酷道,“怎么了?” 石家二小姐看了眼韩东延,又看了眼莫老四,摇了摇头,“没怎么。” 莫老四颇觉怪异,“我结过婚,你看他干嘛?” 梁嘉和韩菲儿却是哈哈大笑起来。 莫老四:“……” 唐玄和半雪的房间是底层一个超大号的套房里,里面所有家具都十分精致,墙上是各种大师级画作,地上铺着异域风情的地毯,金色的梳妆台闪闪发光,床上铺着大红色床单,被面上撒满了红色玫瑰花瓣,床的正对面还有一只超大型浴缸,里面灌满了牛奶,上面浮着满满一层玫瑰花瓣。 隔壁是小石头的房间,单人儿童房,里面有个小型书柜,还有个小型游乐场,什么类型的游戏都有,小石头进去后就不想出来了,石家大少爷派了人守着他,其他人则全都守在半雪和唐玄的门口,以防意外。 “哇——”莫老四惊叹一声,“你这比我当初豪华多了啊。” “羡慕吗?”唐玄欠扁道,“羡慕就再结一次啊!” “滚——”莫老四捶了他一把。 梁嘉盯着浴缸里的牛奶和花瓣赞叹道,“每个女人都想拥有的吧?”她回头看看韩菲儿和江栩,“你们都想要的吧?” 江栩和韩菲儿同时摇头,“不想。” 梁嘉:“……” 安仅山默默掏出手机对着浴缸拍了一张。 一抬眼,看见唐玄冲他伸手指,安仅山想了想,走了过去,与此同时,穆承胤莫老四和韩东延也都走了过来,只听唐玄低声道,“我怀疑石家那三兄妹想整我,所以,待会不管发生什么,兄弟们都要帮我!” “想多了。”穆承胤毫不留情地拒绝,“我们能保证不在旁边落井下石就算你福大命大了。” 唐玄:“……” “我赞成穆医生的。”莫老四冲唐玄比了个中指,“好不容易有一天能看你笑话,哥几个盼了多少年了,怎么能放过?兄弟们,手机录像准备起来。” “哦。”安仅山拿起手机调整好录像状态。 “……”唐玄愤怒又焦灼,“你们……你们他妈还算不算兄弟?!” “以后喊哥,喊亲热点。”莫老四掰手指提要求,“见到我要恭敬,对了,不要喊哥,以后喊我东爷,听到没?” 唐玄:“……” “以后见到我喊穆爷吧。”穆承胤忍笑,“一日三餐备好送到医院,送个三年五载的,夜班帮我值班。” 唐玄:“……” 安仅山想了想,说,“帮我改个户口吧。” 唐玄:“???” 安仅山这话一出,唐玄震惊了不说,莫老四都错愕地瞪大眼,“谁改户口?你?你改什么户口?你不当安家人了?” 安仅山摇头,低声说,“梁嘉,把她改了。” “哦,这还差不多……个屁啊卧槽,你要改她的?”莫老四盯着梁嘉的方向张大了嘴。 韩东延帮他把下巴合上,随后把他的脑袋默默移到正对着安仅山。 “嗯。”安仅山点头,随后看着唐玄说,“你帮我办成了,今晚不管发生什么,我罩你。” 唐玄几乎要感激涕零了,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好!”他一伸手抱住安仅山,“哥答应你,一定帮你办到!” “好。”安仅山拍了拍他的背。 “你们几个男人凑在一起娘唧唧地干嘛呢?”梁嘉喊了声,“这边都准备好闹洞房了,新郎官倒是过来啊。” “来了!”唐玄挺着腰杆笔直地走了过来。 半雪目光询问,唐玄冲她眼神安抚:没事,放心,有人罩。 “……” 第537章 护短 第537章 护短 石家三兄妹大概早就准备要在半雪结婚这一天整这么一出,倒不是为难新娘子,而是为难新郎官。 当然,唐玄在他们开始闹洞房之前就申明:“如果到时候我做不了,可以由我的弟兄代替吗?” 石家三兄妹大概觉得没有哪个傻逼兄弟会为他做到这一步,因此毫不犹疑地就答应了。 于是,第一轮开始了。 “什么——?!”唐玄错愕地瞪着石家大少爷,“抱着半雪做两百个下蹲?!” “做不到可以弃权,然后喝两瓶白酒就好。”石家大少爷淡淡道。 唐玄:“……” 喝你妹的两瓶白酒啊!喝一瓶就会死人的好不好?! “两组吧,一人分担一百个,不然一组人做两百个时间耗费太久了。”穆承胤提议,“而且,一次性两百个,正常人肌肉都受不了,他可能第二天就要送医院了。” 唐玄感激地看着穆承胤,后者轻蔑地扫了他一眼,“而且,他这身板抱半雪做一百个是不可能的,但是半雪抱着他做两百个我信。” 唐玄:“……” “两组可以啊。”石家大少爷回头,“哪两组?” 安仅山冲梁嘉低声说了句,“抱紧我。” 梁嘉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安仅山拦腰抱起,边上已经有人开始计数了。 燕廷枭腿部有旧疾,平日里走路看不出问题,但是雨天会有影响,唐玄根本不敢劳动他,只能目光转着去看其他人,江逸城平日里走路都要拄着拐杖是更不能帮忙了,而且两人交情很一般。 穆承胤这厮是最好人选,奈何他今天没带什么女伴来,要说这里最轻的女人就属江栩了,可老大那脾性,估计宁可自己上场也不允许其他男人碰嫂嫂一根汗毛的吧。 没等唐玄打量完,韩东延已经脱了外套走了出来。 “我来吧。”他站在那简单做了个拉伸,随后看着莫老四。 莫老四:“???” 韩东延拧眉,“过来啊。” 莫老四:“???” “韩东延你他妈傻了啊,女人轻啊!”他破口大骂,“你妹妹不是在这呢吗?!” 韩东延难得沉默片刻,“忘了。” 莫老四:“……” 其余人:“……” 韩菲儿几乎笑晕了,她轻轻地跳到韩东延怀里,搂住他的脖子,酸溜溜道,“啧,忘了我啊?” 韩东延脸一黑,“你好像重了。” 韩菲儿不开心了,“才重一斤,你就试出来了?” 韩东延屏气不说话了,开始下蹲。 边上有人帮他计时。 韩东延属于公认的那种体力值较为强悍的,但是不少人还是被安仅山惊到,因为他做完了之后并没有瘫倒在地,而是缓缓地在地面做肌肉拉伸和松缓,一点点地恢复体力。 足以证明,这人是锻炼过的体格,而且耐力还不错。 “哥,我觉得你这是在放水,你看……”石家二小姐指了指唐玄,“他这还好好地呢,你这纯属惩罚他兄弟了。” 石家大少爷默不吭声地展开手里的一张清单,石家二小姐登时没话说了。 兄弟再多也扛不住的吧。 第二轮是拼酒。 这里酒量最好的当属梁嘉和韩东延,但韩东延刚刚剧烈运动完,此刻不适宜喝太多酒水,因此唐玄把目光投向了梁嘉。 哪知半雪轻轻抬眉,冲石家大少爷道,“我来。” 唐玄:“!!!” 他一把扯住半雪,“别,宝贝,有人喝,你别,你……在边上看着就好。” “怎么了?”半雪问。 “没什么,我们今天大喜的日子,我不想你喝醉。”唐玄讪讪解释。 梁嘉站了起来,“算了,我来吧。” 石家二小姐也站了起来,“石家石萝申请出战。” “……”梁嘉冲她抱了抱拳,“梁嘉。” 两人正要喝时,半雪问,“这是怎么算?谁输谁赢惩罚怎么算的?” “我们赢了的话,新郎官就脱光了。”石家三少爷笑眯眯地说。 梁嘉火速举手,“我弃权!” 唐玄:“????” “好。”石家大少爷宣布,“她已经弃权了,新郎官,脱吧。” 唐玄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随后绝望地看着安仅山:说好的罩我呢????!!!! 安仅山低头看地毯。 唐玄:“……” 五分钟后,唐玄把自己脱了干净躺在被子里,面带微笑地扫视着其他人,一副即将入土的安详模样。 众人:“……” 石家大少爷拿起清单念道,“现在,裸着去外面游一圈再上来,跟你的爱人表白,要单膝下跪。” 唐玄:“???” 众人:“……” 唐玄两眼一闭,想要表演一个原地去世。 然而,边上安仅山却不声不响脱起了衣服,梁嘉注意到时,他已经一把扯了衬衫,脱下长裤……几个女性全都被男同胞捂住了眼睛,只有梁嘉眼睛瞪得大大的,不可置信地问,“小安子你干什么?!” “我替他去。”安仅山说完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后开门出去,打开中间一道通到甲板的门,直接一跃跳了下去,梁嘉追出去时就听海面传来一声“扑通”,吓得她大叫出声,“安仅山——” 唐玄也赶紧披了件衣服跑出来,“卧槽!他傻啊!怎么还真跳了?!” 傍晚海面已经一片漆黑,只有船上的光亮照应出一米范围内的海面,但是现在他们距离岸边起码有好几千米远了,正常人不可能在海水里游一圈再上岸的,夜里的海水是很可怕的,而且海里是有鲨鱼的,他们这艘船行驶这么久,早就可能被鲨鱼盯上了,如今安仅山这么贸然地跳了下去…… 梁嘉不敢再想下去,整张脸因为恐惧眼眶都泛起红意,她回头抓住半雪的手臂,颤着声音说,“你们带人了吗?去,去救他——快啊!” 半雪蹙眉看着石家大少爷,“哥,让船员把所有灯开了,把救生圈放下去,再让他们打灯找人。” “行。”石家大少爷走了出去。 石家三少爷看了眼海水,冲唐玄道,“本来吓唬你的,没想到你兄弟这么猛,不过这才是真男人,他如果待会上来,我得单独敬他一杯。” 要不是因为边上人多,唐玄真想骂他几句,什么游戏不好玩非得玩这种冒着生命危险的,这他妈不是故意拿人命开玩笑吗?! 燕廷枭低头看着海面沉默不语,边上江栩问,“他会不会有事啊?” “他水性好。”燕廷枭蹙着眉,“但是……” “但是什么?”江栩问。 燕廷枭看了眼唐玄,“老五他没有理由替老三做这件事,除非……他有什么事需要老三替他去做。” “什么事?”江栩听得云里雾里。 燕廷枭低声道,“是什么得等他上岸我们才能知道。” 穆承胤在边上听到这话,不由得看了燕廷枭一眼,以前只是听别人把枭爷传得很神,他没能亲眼见识,如今是真的信了,枭爷这个人心思比别人深,也比旁人聪明得多,唐玄有这样的兄弟,是真的走了大运。 走了大运的唐玄已经带着人朝外面跑了过去,没多久有船上的船员喊了声,“在后面!” 众人又赶紧沿着甲板往后面跑,穿过长长一条通道,通道太长了,像是永无止境,梁嘉跌跌撞撞地跟上,众人刚到达,就听到船员喊,“绕过来了,回去!回去!” 众人又赶紧往回跑,整个通道传来大家气喘吁吁的声音。 回到最初安仅山跳下去的地方,等了好一会,终于看见安仅山拽着一根绳子爬了上来,他浑身湿漉漉,只穿着一件四角内裤,那是梁嘉昨天晚上亲手替他找好放在床头的。 刚上岸,他看见梁嘉就站在面前,笑着正要单膝跪下,就见梁嘉猛地冲过来,对着他就是一巴掌扇了过去。 清脆的响声,震得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你有病是不是!?”梁嘉气得浑身不可抑制地发抖,“安仅山你是不是有病!?你凭什么跳下去?!你水性好是不是!?你为了兄弟连命都可以不要是不是!?你是不是有病?!” “别哭。”安仅山伸手去擦她的眼泪,他刚从海里出来,浑身都是冰的,指腹的温度像是刚从冰箱的冷冻层里刚出来,冻得梁嘉都是一个颤栗。 她握住他的手一点点往自己脸上贴,忍不住大哭出声,“你神经病啊!不说一声就往下跳……吓死我了你……神经病……” 安仅山搂住她,“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别哭了……” 唐玄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把自己唯一披在身上的衣服披到了他身上。 梁嘉后怕得厉害,浑身都在打颤,安仅山想了想,把人拦腰抱起来,跟众人打了招呼后,抱着梁嘉回了房间。 其他人也没了继续闹洞房的兴致,一群人都解散了,有些上了三层去看电影,有些则是去喝酒,还有的呆在房间里自己娱乐。 江栩和段木央韩菲儿几人在聊天,几人说起刚才安仅山跳海的事都有些唏嘘。 段木央惊呼,“我也好担心他出事啊,这可是海啊!他真的胆子好大!” “我觉得他有把握,所以没太担心。”韩菲儿倒很淡定,“他练过,下盘很稳,而且看起来水性就好。” “这个能看出来?”江栩问。 韩菲儿看着她说,“听呼吸,看走路,还有站姿,你看我哥,我从这个距离能听到莫老板的呼吸声,但是听不到我哥的,这就证明他气息绵长,是个练家子,而且你看他不论是站着还是坐着,后背都是直的,再看他手臂肌肉,这样的人不会游泳就白浪费了那一身肌肉了。” 江栩顺着视线看过去,只看见莫老四和韩东延正在说什么,莫老四笑得见牙不见眼,韩东延只淡淡扯唇笑了一下。 “他们在聊什么?”段木央好奇,“你看,莫老板笑得很高兴。” “不管聊什么,反正跟我哥在一起,他都很开心。”韩菲儿眨了眨眼。 江栩:“……” 段木央:“……” 燕廷枭和长安站在甲板上聊天,两人聊的话题——边上站着的穆承胤和石家大少爷以及后跟过来的石家三少爷三个人愣是一句都没听懂。 石萝在旁边抽烟,甲板上海风大,她一根烟没抽几口,被海风就吹没了,她干脆点了两根,每根能抽上一口。 “我们没那个意思。”她抽了一口烟,看着漆黑的海面,“我哥的意思是,如果他真的要跳,我们就拦下他,毕竟这就是个测试真心的环节,好不容易半雪找了个老公,我们再给整没了,那真的,回去石老大能把我们劈了当柴火烧。” 石家大少爷没说话。 石家三少爷笑了,“多大点事,等待会半雪出来,我们好好解释不就好了,今天不是大喜的日子吗?干嘛丧着一张张脸?” “她应该不会出来了吧。”石家大少爷拧着眉说。 “谁说的?”石萝回头指了指,“那不是已经出来了。” 甲板上的几人全都回头。 只见半雪和唐玄已经换了身衣服出来,边上是换了一套西装的安仅山,和换了套裙子的梁嘉,梁嘉还补了妆和口红,只是眼睛有点红。 她走到众人面前,道,“不好意思,刚刚情绪有点失控。” “没事,你们不怪我们就好了。”石萝替石家大少爷又赔礼道歉了一遍,“我哥这人看着冷,实际上心眼不坏,也就是逗逗唐玄玩来着,没想到……蹦出来个真汉子。” 石家三少爷冲安仅山一挥手,“兄弟,跟我喝一杯吧,我特别佩服你!” 安仅山淡淡道,“不用。” “来吧!”石家三少爷根本没有被拒绝过的体会,还以为对方不好意思,愣是把安仅山给揽着走到了餐饮区,拿了几瓶酒出来摆上了。 梁嘉赶紧走了过去,“你要喝,我跟你喝,他酒量不行。” 石家三少爷表情意外,“你们这一对可真有意思,好,喝!一个是真汉子,一个是铁娘子,我看好你们!来!干杯!下次你们结婚,一定要邀请我!我喜欢你们!” 梁嘉没说话,一口把面前的酒蒙了。 安仅山看她喝得又快又急,显然是心里方才的焦虑和后怕还没缓过去,他没说什么,只是自己倒了杯酒慢慢喝了个干净。 梁嘉喝完才发现甲板上还站了一群人,赶紧伸手冲那边招了招,“就我们几个人喝多没意思啊,大家来玩游戏吧。” 边上正在跟韩东延聊天的莫老四噗嗤一声把嘴里的饮料给喷了出来。 梁嘉冲他挑眉笑得不怀好意,“莫老板,来啊。” 莫老四:“……” “不来不是男人!”梁嘉喊。 “……” 梁嘉惯用这招激将法,于是下一秒莫老四雄赳赳气昂昂地来了,刚到椅子上坐下气势就萎靡了,像气球被戳破了,整个垮着脸,悄声跟韩东延说,“兄弟,待会救救我啊。” 韩东延几不可闻地应了声。 莫老四顿时放心不少。 沈亦白莫老四包括唐玄几人对梁嘉的认知还是浅薄了些,他们只知道她毒舌难伺候,并不知道她还有另一面:护短。 第538章 不喜 第538章 不喜 在座除了江栩这一群人是和梁嘉玩过不少次的‘老玩家’,像穆承胤,江逸城,段木央,以及石家三兄妹……等人,就属于新手玩家。 而石家是什么人家,注重武学和管理,学习成绩什么的几乎忽略不计,当然半雪那是靠自学成才。 闹洞房整个掌控权都在石家大少爷手里,游戏……则全都掌控在梁嘉手里,梁嘉长相仙气又清纯,不少人都以为她大度地放下了刚刚的事情还能陪他们一起玩游戏,正感慨此女子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下一秒,就被梁嘉用游戏虐到肝胆俱裂。 “爱而不得!” “得……得……”石家大少爷急得面上青筋都蹦了出来,愣是没‘得’出个所以然来。 “大少爷功课不太好啊。”梁嘉笑容满面地替他倒满三杯酒,“哎呀,喝吧,反正你们石家人出了名的千杯不醉。” 已经喝了二十一杯的石家大少爷看着酒杯有点想吐,他压下强烈想吐的欲望,忍了忍,继续拿了杯子一饮而尽。 “好酒量!”梁嘉赞了一句,随后冲石家三少爷说,“到你了,三少爷。” 石家三少爷:“……” 石家三兄妹挨个死在“得”字开头的成语上,三兄妹挨个喝完三杯酒后,愁容满面地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读懂了——这位名叫梁嘉长相仙气的女人故意在为她的男人找场子。 “喝得太多了。”梁嘉站了起来,“快没酒了。”她笑了笑,“这样,接下来,你们再回答不出,就脱衣服。” “一次一件。”她笑着补充。 石家三兄妹:“……” “恍恍惚惚!” “忽……忽……”石家大少爷定在那,忽然面色一沉,就在众人以为他要掀桌子走人时,就见他单手解了扣子,把西服外套给脱了。 坐他下方的石家三少爷也没能“忽”出来,也脱了一件,石家二小姐淡然地耸肩,直接脱了一件甩了出去。 餐区内开着灯,照这个速度脱下去,过不了多久这个游戏就要进行不下去了,然而梁嘉不喊停,石家三兄妹也不喊停。 莫老四倒是意外地躲过了劫难。 江栩因为回答不出还脱了两件衣服,好在她穿得比较多,甲板风大,她披着枭爷的大衣,又穿着自己的外套,脱完里面只剩一件纯白色长裙。 石家三兄妹第一次看见江栩,之前看她一直站得远远地,穿着件黑色大衣,长发遮住脸,都没仔细看过,如今灯光下这么一打量,女孩子皮肤白皙像个瓷娃娃,巴掌大的脸上眼睛漆黑似葡萄,嘴唇是淡淡的樱色,唇珠微微翘着,透着几分诱人的弧度。 思考问题时,大眼睛眨巴眨巴,轻轻咬着嘴唇的样子实在呆萌又可爱,石家三少爷都看呆了,要不是江栩边上坐着燕廷枭,只怕他下一秒就要冲过去拉着人家小手手想跟人家约会了,然而,不等细看,江栩的脸就被一只手罩住了,石家三少爷一抬头,对上的就是燕廷枭冰冷淡漠的眸子,他眉眼漆黑劲利,眉峰微微扬着,眼睛微微眯起时,眉眼间似有戾气溢出,冻得人唇齿生寒。 石家三少爷微微一笑,赶紧别开视线。 边上的韩菲儿也漂亮,她是那种妩媚的成熟女性的漂亮,石家大少爷第一次和她对视时,目光不自觉多看了一会,随后就看见韩菲儿边上的男人抬头看了他一眼,那个男人很年轻,面容很白,透着病态的苍白,可能身体过分瘦削,手臂血管都清晰地映出来,他目光干净又澄澈,脸上带着洞悉一切的微笑。 石家大少爷回了个笑,没有再继续看韩菲儿,偏头不小心和石家三少爷对上视线,双方都有些微妙的狼狈。 下一轮再次开始。 “旗开得胜!” “胜之不武!” “武艺超群!” “群龙无首!” “首屈一指!” “指……”石家大少爷拧眉,随后脱掉衬衫,又沉闷地喝了一口酒。 接下来石家二小姐和三少爷也都耸肩洒脱地脱了衣服又各自喝了一杯酒,现下只有这三位如此狼狈,穆承胤中途还把自己的外套披在了石萝身上,在场众人只剩石家大少爷和三少爷全都光着上半身了,游戏还要照常继续。 梁嘉站了起来,“这样,我们玩点别的。” 石家三兄妹:“……” 其他人表示没有异议。 梁嘉打了个响指,“抽卡牌,比大小,最小的那个喝酒,最大的数目多少,最小的就喝多少。” 众人:“……” 燕廷枭拉着江栩站起来,“她不能喝,我们先撤了。” 江逸城赶紧拉着段木央走人。 石家三兄妹也伸手想站起来,却被梁嘉扯住了胳膊,“你们石家人出嫁,作为东道主,不该主动招待一下我们吗?难不成想抛下我们客人自己玩?” 石家三兄妹:“……” 边上的人陆陆续续走了,只剩下半雪唐玄,梁嘉安仅山,以及石家三兄妹。 穆承胤回去跟穆母通了个电话,又在微信群里水了一会,边上没有医案,他显得没什么事干,刚刚喝了几杯酒,他在船舱里活动着走了会,洗完澡之后才去三层餐饮区打算拿点饮料过来,才走到那边,就见石家三兄妹醉醺醺地躺在那,梁嘉也跎红着一张脸,正掐腰站在桌上,指着对面睡倒在桌上的石家三兄妹道,“欺、欺负、我的、人?你……你们……活、腻了!” 安仅山扶着她,“走吧,他们都醉了。” 梁嘉晃晃悠悠地还在那说,“欺负、我、的人……活腻……了!” “好,他们活腻了。”安仅山轻声哄着她,把她扶着往一层走。 穆承胤找了一圈,没看见半雪和唐玄,正好奇间,就听里面厨房传来噼里啪啦的响声,他惊疑不定地站在那,“唐玄?” 下一刻,厨房的舱门霍地被打开,里面唐玄狼狈地爬了出来,看见穆承胤那一刻,仿佛看见了救星,“救命啊——” 穆承胤正要问,就见里面传来脚步声,半雪满眼醉意朦胧地站在那,手里拿了只锅。 唐玄在边上哭诉道,“她以前不拿武器的,现在开始拿平底锅了!” “你能不能有点志气!”穆承胤忍不住回头道,“上去制服她啊!” “卧槽你他妈站着说话不腰疼!”唐玄吼,“有本事你上啊!我要打得过她我他妈还用得着站在这?!” 穆承胤:“……” “我们两个人一起的话,能有几分胜算?”毕竟他是第一次看半雪醉酒,也是第一次亲眼见证醉酒后的半雪会有如此……暴力的一面来。 唐玄摸了摸嘴角的伤,语气笃定,“不出意外,一分钟后就会有人跪下来掐我们的人中。” 穆承胤:“……” 半雪似乎发现多了个人,打量了穆承胤片刻后,一道拳头就袭了过来,穆承胤吓了一跳,仓惶躲开后,有些后怕地移步到唐玄身边,随后把唐玄推了过去。 唐玄怒骂一声“无耻!” “闭嘴!我想办法救你!”穆承胤看向睡倒在桌上的石家三兄妹,想了想从餐饮区接了一杯水,随手泼在三人脸上,“喂!醒醒!” 石家三兄妹拧着眉睁开眼时,就看见半雪追着唐玄在打,他们茫然地看了会,石萝问,“他们怎么了?” “半雪喝醉了。”穆承胤说。 石家三兄妹仍然迷迷瞪瞪的,石萝淡淡“啊”了一声,“我好像也醉了,怎么梦到他们俩了。” 穆承胤:“……” 事实证明他们也没看过半雪这个样子。 又废了两杯水后,穆承胤终于把这三兄妹彻底浇醒,“快点去救救唐玄吧,这好歹是他们大喜的日子,上次唐玄被她打得轻微脑震荡了。” 石萝吹了个口哨,“我去,了不起。” 石家大少爷慢条斯理地穿衣服,石家三少爷则是一边扣纽扣一边笑,“唐玄的动作好蠢啊,他怎么可能是半雪的对手——卧槽?!” 三少爷话没说完,半雪似乎听到他的声音,转身对着他的方向就是一脚踹了过来,三少爷没有防备,直接被踹到了桌子腿上,他捂着肚子呕出一口酒来,看着半雪的方向瞪大眼,良久伸出大拇指,随后缓缓闭上眼,晕倒了。 “……” 石家大少爷穿好衬衫后和石萝分站两边,包围了半雪,随后唐玄站在中央吸引半雪的视线,其他两人则突击过去。 半雪虽然醉了,但对危险的直觉却是异常敏锐,她不停地转动脑袋,用耳朵聆听附近细小的声音,石萝高跟鞋的声音,石家大少爷的皮鞋声音,唐玄喊她的声音,穆承胤喝水的声音,黑暗中海水的声音。 蓦地,她朝着石萝的方向一把丢出了手里的平底锅,随后脚踩在边一张凳子上,快步移动了几步后,翻到桌上一个横扫,石萝往后退了几步,发现自己退不了,焦急大喊,“大哥!” 石家大少爷飞快出手去拦,半雪听到动静立马后退伸手去挡,醉鬼的臂力比寻常时候都还要有劲,石家大少爷被她这么硬碰硬地打了一下,整条胳膊都麻了,他抱着胳膊往后退了几步,唐玄脸色都变了,“不是吧?你们几个加起来打不过她?” 半雪听到他的声音,几步踩在凳子上,一个飞踢,唐玄赶紧往边上闪,眼睁睁看着半雪那一脚踹在墙上,高跟鞋在墙上砸出一个又细又深的洞。 唐玄咽了咽口水,“宝贝啊,我错了。” 半雪一步步走向他,她脸上带着浅显的醉意,步伐也并不是很稳,但出手又快又狠,穆承胤想来个突袭,都被她听见动静,一抬脚把凳子往后甩了出去,险些砸到穆承胤脑袋。 空气立马安静了。 唐玄屏住呼吸,一点点往穆承胤的方向挪,石家大少爷也抱着胳膊往石萝的方向走,半雪站在原地,皱着眉醉眼朦胧地看着唐玄的方向,随后轻轻地一步一步走过去。 唐玄:“……” 他双手合十冲半雪求饶道,“老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穆承胤扶额,“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抖机灵,你……” 话没说完,他就看见半雪回头朝他的方向过来了。 穆承胤:“……” 他微笑着冲半雪说,“你还是去打他吧。” 唐玄:“……” 石萝站在那捂着头道,“她这是什么情况?喝醉了就打人?我以前怎么不知道啊?啊,对,我没见她醉过……不行,我现在醉了,使不上什么力气,大哥,交给你了,我先回去睡了。” 石家大少爷抱着胳膊没什么表情地说,“我胳膊……好像伤了。” 穆承胤:“……” 唐玄:“……” 正在这时,韩东延从一层上来,他从舱门出来那一刻,看见这么多人,微微点头示意,随后穿过唐玄,走到半雪跟前,正要绕过半雪走到穆承胤边上的餐饮区拿瓶饮料,就见半雪突然动了,一拳冲他面门,同一时刻左腿抬起冲他下腹。 韩东延条件反射地侧身躲开,绕到半雪身后时,不料半雪又开始狠狠一个手肘向后袭来,韩东延断眉一拧,手握住她的手肘将她整个人向后拉开一步,半雪顺着力整个人劈叉坐在地上,随后她单手往地上轻轻一拍,整个人弹跳而起,左手手臂弧度形成弯刀的样子朝着韩东延的喉咙处压了过去。 石萝掩嘴惊呼,“啊,她这是练我们当时学的?” 石家大少爷眼神发沉地看着这一幕没说话。 韩东延整个头部歪到右侧,与此同时抬手格开她的手臂,随后握住她另一只手,想要将她反向压在桌上,半雪却察觉出他的意图,脚踩在前方桌上狠狠向后几步,将韩东延撞在墙上,随后脚步踩在桌上腾空翻身,韩东延被迫松手退后几步,就见半雪翻身用高跟鞋踩在他肩上,韩东延怕她摔伤,扶了她一把,就这一刻,半雪两脚夹住他的脑袋,腿部用力开始扭转。 石萝叫了一声,“她这是要杀死他!快停下——” 唐玄也看出她的意图,大喊了一声,“半雪——” 石家大少爷几步跳到到桌上,冲半雪脑后狠狠一个手刀将她砍晕,单手接到怀里。 韩东延摸了摸脖子,回头看了眼晕倒的半雪,微微挑眉,浑然不把刚刚差点被她杀死的那一幕放在心上,去餐饮区拿了饮料和在场其他人打了声招呼后就要走。 唐玄追上去道了歉,又说了几句什么,韩东延摆手表示没事,他今晚也喝了不少酒,眉间隐有疲惫之态,唐玄拍了拍他的肩,“对不住了,兄弟,你去休息吧。” 韩东延点点头走了。 石家大少爷扶着石家三少爷坐到一边,穆承胤翻了翻三少爷的眼皮,“他这是睡着了。” 石萝指着被唐玄抱在怀里的半雪问,“她呢?怎么样?” “没事,晕了,睡一觉就行。”穆承胤想了想,冲唐玄道,“以后还是别让她喝酒了吧。” 唐玄叹了口气,“防不胜防。” 石家大少爷这才想起闹洞房时,唐玄拒绝让半雪喝酒那一幕来,却不曾想,半雪醉酒后是这么个模样。 俨然就是在家里练武场的模样。 “都回去睡吧。”唐玄抱着半雪走了,“祝大家今夜美梦好眠。” 穆承胤拿了瓶饮料也回去了,石家大少爷和石萝两人一起架着石家三少爷往回走,石萝问,“大哥,她这是小时候受刺激了?” 石家大少爷没说话。 “我看估计是。”石萝说,“就是没想到对她影响这么大,醉了都能记这么清楚,我当时还说她特变态,当初那些师哥们没一个打得过她……” 石家大少爷看着远处唐玄抱着半雪离开的方向,许久才说,“她其实并不喜欢的吧。” “不喜欢还记那么深刻?”石萝不解。 “就是因为不喜欢,所以才忘不掉吧。”石家大少爷说,“那些对她来说,过于血腥或暴力的回忆。” …… 第539章 鬼片 第539章 鬼片 “枭爷,你的腿疼不疼?”江栩枕在燕廷枭腿上,眯起泛着些微醉意的眸子去看他,声音软软糯糯的,十分乖巧。 “不疼。”燕廷枭帮她把头发吹干,拿了边上的梳子帮她梳理。 “骗人。”江栩坐了起来,伸出拇指去按他的眉心,噘着嘴说,“你一直皱着眉。” 燕廷枭嘴角微勾,抓住她作乱的手,“没有。” 江栩歪头看了他一会,穿鞋下床,“我给你捏捏好不好?” “嗯?”燕廷枭似乎没听清楚,等他看见江栩蹲在那替他捏腿时,心头一软,“从哪儿学的?” “听段木央说的。”江栩抬头看他,“枭爷,你躺着吧。” 燕廷枭看了她一眼,这才慢慢往后坐,躺在枕头上,另一条腿微微屈着,江栩伸着两只小手替他按摩。 他忽然开口问,“今天的婚礼你觉得怎么样?” “挺好的啊。”江栩说完,后知后觉地抬头看着燕廷枭,片刻后,又补充了一句,“我觉得像今天这样,大家在一起开开心心就很好啊,并不需要办什么婚礼。” 嫌不够似的,她又补了一句,“我觉得和你在一起就很开心。” 燕廷枭看着她,“不后悔?” “不后悔。”江栩爬过去,低头亲了他一下,“永远不后悔。” 燕廷枭扣住她的后脑勺,翻身掌握主动权。 “枭爷,他们呢?”江栩微喘。 “不知道。”燕廷枭吮咬她的脖颈,“不管他们。” 挂在船边的燕卫们一边嗑瓜子一边淡定抹掉溅在脸上的海水。 燕卫1:瓜子快没了。 燕卫2:喜糖也没了。 燕卫3:毯子湿了。 燕卫1:四号呢? 燕卫3:刚看见一条鲨鱼,去追了。 燕卫1:…… 特 助:…… 船舱里总传来脚步声,段木央在房间里洗澡都洗得战战兢兢的,生怕有人走错房间进来,隔音效果并不是很好,她在里面洗手间也能听到外面传来谁的脚步声,偶尔是一个人,偶尔是好几个人,她躺在床上怎么睡都睡不着,犹豫很久,她深吸一口气,打开门走了出来,左右看了看,没看见人,于是敲了江逸城的房间。 江逸城大概刚洗完澡,身上只系着浴巾,大概没料到这么晚段木央会来找他,微微愣了一下才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段木央突然就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低着头想了会才说,“没什么,我……没事,我就来看看,你没什么事,我就走……” 她转身往回走,江逸城却伸手把她拉了进来,反手关门后,他把人压在门后吻了一会,才问,“怎么了?” “……睡不着。”段木央捂住脸,“我总是听到外面有脚步声。” 江逸城没有说话。 段木央松开手,隔着指缝看他,江逸城又低头亲她,喉咙里的声音都哑了,“你这是考验我。” 段木央:“……” 她去拧门,“我还是回去吧。” 江逸城却压着门板,低头问她,“你觉得我会放你走?” 几分钟后,段木央躺在床上,床中央是两个枕头,另一边是江逸城。 段木央冲他轻声说,“晚安。” 江逸城隔着枕头伸手握住她的手,“晚安。” 半小时后。 段木央尽量小心翼翼地抽回自己的手,她还是没睡着,内心是崩溃的,想翻身都不敢乱动,怕吵醒江逸城。 正在她抽回手准备翻身时,身后江逸城动了,他扯开枕头,把段木央搂在怀里,“是不是这样,你才能睡得着?” 段木央:“……” 黑暗中,什么脚步声都听不见了,在这一片小天地间,她只听见两个人的剧烈心跳。 肩膀被人往后掰,段木央僵硬地转过身,她捂住嘴,“等一下,我……” 江逸城吻在她的手背上,他停顿一会,伸手拿开她的手,一个吻落在她唇上,“不做什么,别怕。” …… 穆承胤微信群回了几条消息后,打开随身携带的小音箱,开了音乐等待入眠,闭上眼等了很久没有睡意,可能早上睡久了。 他拿起手机刷了一会,忽然想起蚤姐,老年机连微信都没有,短信估计也不能发,他滑动联系人扫了一圈,又点开短信,没看见关于她的任何足迹。 如果不是和她生活过一段时间,单看手机根本发现不了她生活过的痕迹。 这个人似乎只要打包好行李潇洒走人,就能彻底消失在一个人的生活里,不留任何痕迹。 他给她的手机拨了个电话。 响了很久,那头才接起。 “喂……”性感的烟嗓从电话那头传来。 “是我。”穆承胤问,“还没睡?” “嗯。” “我今晚不回去。”他说。 “你说过了。”蚤姐那头响起打火机的声音,她在点烟。 穆承胤甚至能想象出她低头间,被火花点亮的那双空洞的眸子,他喉间一紧,“你今晚吃的什么?” 那头蚤姐呼出一口烟,声音沙哑慵懒,“穆医生,你想我了?” 穆承胤把手机放到一边,偏头呼出一口气,才拿过手机淡淡说,“船上睡不着,想听你的声音。” “我的声音?”沙哑的声音略带弧度地发出质疑,“叫声?” 穆承胤眼皮一跳,“……可以。” 两分钟后,穆承胤主动挂断了电话,没等一会又打了过去,声音还带着不受控的粗哑,“你以前也在电话里跟其他男人这样过?” 那头蚤姐的声音很淡,“没有。” “没事了。” 穆承胤挂了电话,对着头顶一片漆黑深吸一口气,随后下床走进洗手间。 ** “韩东延!”莫老四叫道,“我们一起看鬼片好不好?” “去掉‘们’字,然后从我的房间出去,去自己房间看。”韩东延毫不留情地拒绝。 莫老四无语地看着他,“我要不是看你孤家寡人,谁愿意陪你一起看鬼片啊。” “费心了。”韩东延把人提到门口,“再见。” 莫老四:“……” 过了一会,门又被敲响,莫老四手里捧着零食,“不然一起看喜剧?” 韩东延瞥了眼他怀里的零食,“自己吃自己看。” 莫老四把腿卡在门里,“别啊,好东西就是要一起分享才会更快乐,算了,你这种人根本不懂。” 韩东延关上门。 戴着耳机锻炼完之后,他进洗手间洗澡,片刻后刚出来,又听到门口传来敲门声,这一开门,就看见了石家二小姐穿着浴袍倚在门框上。 韩东延断眉微挑,“?” 石萝伸头进去瞧了瞧,没看见莫老四,问了句,“你们……分房?” 韩东延:“?” “介意我参观一下吗?”石萝刚喝了不少醒酒汤,此刻了无睡意,就想过来撩拨一下这位看着就攻气十足的男人。 “……”韩东延往后退了一步,“随意,本来就是你们家的船。” 石萝点点头,像巡视自家领土一样昂头走了进去。 韩东延的行李就一个背包袋,他本人很爱干净,洗漱完的用品叠放整齐,换下来的脏衣服装在隔层袋子里,干净的衣服挂在衣架上准备明天穿,身上穿着浴袍,短发利落又显出几分男人味。 “你应该去找穆医生,这里只有他是黄金单身汉。”韩东延倚着门看她。 “啧,可惜了,如果没有你在场的话,我估计会对他心动。”石萝瞧着他问,“怎么样?要不要跟我来一场露水姻缘?” 韩东延抱着双臂站在门口,冲她说,“去隔壁转转吧,我要睡了。” 石萝面露可惜地看着他,“不是很多都是双吗?你怎么就不是呢?” 韩东延:“……” “什么双?”门口传来莫老四的声音,他刚走进来,发现石萝也在,惊了一秒,冲韩东延挑了挑眉。 韩东延:“……” 石萝看见莫老四倒是笑了,“我猜你今晚肯定来。” “为什么?”莫老四不解。 “不为什么。”石萝走到门口,“既然你来了,那我就走了。” 她走出门口,又回头体贴地把门关上。 莫老四顶着问号看向韩东延,“什么情况?这才不到一晚上,你就骗取了人家的芳心了?” 韩东延不发一言地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 “怎么不留人家呆一晚啊?”莫老四问。 “你怎么不留?”韩东延睨他一眼。 莫老四表情悠哉,“我倒是想留,可惜人家没看上我啊。” “呵。”韩东延冷嗤。 “说真的,我们来看那个鬼片吧。”莫老四从怀里掏出碟片,“这个东西放在我房间,我觉得不把它看了就浑身不得劲。” “皮痒欠抽。”韩东延手指挨个掰了掰,发出骨头错位的声响。 莫老四微笑,“大哥,看个电影而已,不要这么暴力。” 韩东延无奈地走过去,“什么鬼片?” 莫老四惊喜地拍他一巴掌,“我就知道你也喜欢看鬼片!” 韩东延叹了口气,“看完了赶紧滚去睡觉。” “好嘞!” 莫老四喜欢看鬼片是假,怕鬼是真。 电影进行到一半,他就把枕头挡在眼睛前面,盯着韩东延看。 韩东延把他的脑袋磨了过去。 过一会,莫老四又看回来。 韩东延无语,“你看我干什么?” “鬼要出来了。”莫老四紧张地说,“我看你的眼睛都能看到鬼。” 韩东延:“……” 他好想把人扔到海里。 好不容易一部鬼片看完,莫老四说有点吓人,看个喜剧缓缓,于是又塞了一部喜剧进去,没看一半,人就躺床上睡着了。 韩东延断眉微拧,伸手拍了拍他的脸,“莫思东,去你房间睡。” 莫老四睡得人事不省。 韩东延只好把他往上提了提,给他枕上枕头。 每个舱门房间都是密码钥匙,门外的人凭借密码就可以打开房间门,韩东延不知道莫老四的房间门密码,这个房间除了床只有一张独立的单人沙发。 他想了想,拿了毯子坐在那张单人沙发上闭着眼睡了。 第540章 鞭痕 第540章 鞭痕 ** 梁嘉醉得很厉害,在洗手间里对着安仅山又打又骂,又哭又闹,一个澡洗了一个多小时才洗完。 把人吹干头发放到床上时,时间已经很晚了。 安仅山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随后拿了换洗衣服进了浴室,行李袋里掉出来一盒东西,他拿起来看了眼,又偏头看了眼床上的梁嘉,随手把那盒东西丢进了行李袋的夹层。 “梁嘉,我过几天要出差。” 梁嘉迷迷糊糊听见安仅山在说话,她想回应,却只觉得浑身都没什么力气,睁开眼,满目漆黑,什么都看不清。 她做了个很乱的梦,梦里一时她在船上,忽然下一秒又回到家里,她躺在沙发上,安仅山在吻她……场景又换了,她又到了船上,大家都在玩游戏,安仅山拉着她到了甲板上,在海浪面前尽情吻她……他们学泰坦尼克号的封面那样站在甲板上乘风破浪勇往直前,场景又换到了安家,安老爷子问她,“你和安仅山住一起?” 梁嘉紧张地点头,“是。” 随后下一秒,她看见安仅山牵着她的手说,“爷爷,我们在一起了。” 她看见安老爷子因为诧异而睁大的瞳孔,她看见安父安母站了起来,他们在喊着什么,梁嘉什么都听不清,她不停地跑,不停地跑,眼前的通道和之前去找安仅山的那条长廊特别像,似乎没有尽头,任凭她不停跑都跑不出去,她在梦里嘶声喊着,声音沙哑又尖锐。 “梁嘉!” 有人在喊她。 梁嘉睁开眼,眼底有恐惧和不安,她额头全湿,整张脸布满了眼泪。 “梁嘉,醒了?” 是安母。 梁嘉恍惚以为自己还在梦里,她左右看了看,这是安仅山的住处,她从游轮回来了?还是这还是梦里? 她精神恍惚地扫视着家里,发现自己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手臂连着细细的针管,她抬头看了眼,药水瓶挂的很高,她看不清这是什么药水,整个人有点恍惚地抬起手背想看清楚些。 “别动。”安母扶着她的手,“你很虚弱,这是医生开的药。” “医生?”梁嘉反问了一声,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一开口,喉咙又干又疼。 安母握住她的手,“对不起啊。” 梁嘉满脸惊诧地看着她,不明白安母在道什么歉,只看得出她眼眶特别红,显然是哭过。 “怎么了?”梁嘉不安地问,她四处去看,没看见安仅山的身影,准备下床去找他,可是身体却酸痛得动不了。 她僵硬地躺在那,好半晌才低头看了眼自己,敞开的衣领间露出大片紫红的痕迹。 她第一反应是安母知道了! 安家知道了! 一双漂亮的眼睛因为惊惧而蓦然撑大。 安母赶紧握住她的手,“梁嘉,别生气,你先听我说,他喝多了……所以对你做了禽兽不如的事,但是,你听我说,他喜欢你,是真的很喜欢你,所以我……我想问问你,你可不可以给他一次机会?” 梁嘉茫然地坐在那,她没听懂安母说的话。 “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打击很大,但是,我求求你,他真的很喜欢你,你不要怪他,我……我把家里的户口簿拿给他了,他要给你改户籍,到时候你们可以恋爱,但是,我知道,这件事对你不公平,梁嘉,看在我的份上,你能不能给他一次机会?” 梁嘉茫然地掉下一滴眼泪,她恍惚地问,“安仅山呢?” 安母险些跪在她床边了,听她这么说,握住她的手,“你别怪他,你要怪就怪我,怪我养了个禽兽不如的儿子,怪我们家欠你的,好不好?可是梁嘉,他是真的喜欢你,他跟我说这辈子非你不娶,梁嘉,就当我们安家欠你的好不好?你不要恨他……不要怪他好不好?” 梁嘉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 她忽然想起昨晚安仅山在她耳边说,“梁嘉,我过几天要出差。” 这是他早就计划好了的。 “安仅山呢?”梁嘉又问了一遍。 安母忽然就没了声音。 “他在哪儿?”梁嘉抬头看着她。 安母转过身默默地流泪。 梁嘉拔了针头往外走,脚刚沾地,整个人就软倒在地。 她听见安母惊慌的声音,“你要干什么啊?你好好休息!安仅山他出差去了,我怕你怪罪他,不敢告诉你!” 是这样吗? 梁嘉心里仍不安着,她一直躺到晚上,喝了点安母熬的汤,这才恢复了点体力,趁着安母去了洗手间,她拿了钥匙披了外套就往外走。 打电话给安仅山,不通,她又打给家里,电话是管家接的。 “安仅山呢?”梁嘉问。 管家支支吾吾,“少爷他……” “在家?”梁嘉问。 “……在家。” 梁嘉直接挂了电话。 出租车停下后,她把外套拉链一直拉到领口,这才走了进去。 管家隔着距离看见她,“嘉儿小姐……你回来了。” 梁嘉“嗯”了一声,边往里走边问,“老爷子呢?” “老爷子发了好大一通火。”管家不忍心地说,“把少爷整个后背都快打烂了。” 梁嘉脚下一晃,扶着墙勉强站住,脸色却苍白得厉害,“什么?” “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是少爷一声不吭,老爷子也不让别人拉,硬是一个劲打,直接把少爷打晕了才收手……”管家扶着她进去,“嘉儿小姐,你脸色不是很好,病了吗?” 梁嘉摆摆手,只觉得缺氧得厉害。 客厅里没人在,她沿着楼梯上楼,眼前全都是那个不爱说话的青年躺在血泊里的模样,疼得她心口都揪了起来。 安老爷子就站在长廊窗口,回头看见梁嘉上来时,眼眶陡然一红。 “来。”他伸手。 梁嘉缓步走过去,握住他的手。 老爷子打量她一番,拍拍她的手,“孩子,让你受委屈了。” 梁嘉摇摇头。 老爷子从怀里掏出一张卡递给她,“这张卡里有一千来万,你出去,以后想回来看看就回来看看,不想回来,就在外面过得开心舒服些,缺什么了打电话跟我说。” 出去? 梁嘉没接那张卡,只是站在那低着头不说话,眼眶却热得发疼,不一会就蓄满了泪。 “要不是看在那混蛋是我孙子的份上,我想打死他为你出这口恶气!”老爷子眼眶通红,“但是,我们安家还要靠这个不肖子孙延续香火,你能理解我吗孩子,爷爷真的想打死他。” 梁嘉摇头,事实不是这样的。 “安仅山呢?”她勉力压着几乎要哭出来的声音问。 “他在房间。”安老爷子指了指房间。 梁嘉转身往房间走。 “孩子,如果你真的恨他,恨不得杀了他……”安老爷子面露悲伤地看着她,“我只能跪下来求你……留他一口气。” 梁嘉几乎是刚打开安仅山的房间门的那一瞬间,眼泪就掉了下来。 金黄色的床幔中央,安仅山赤条条地趴在床上,背后是被皮鞭抽出的大面积的血淋淋的伤痕,密密麻麻地整个后背包括腰后和腿部都有,横七竖八的鞭痕几乎灼伤了梁嘉的眼睛,她捂住嘴,无声地哭泣着。 房间里空调开着,安仅山整个人没什么意识地躺在那。 “小安子……”她轻声喊。 手指轻轻触碰他肩膀处唯一没有受伤的地方。 安仅山半点回应都没有。 “你这个……”她捂住嘴,眼泪大颗往下落,“傻子……” 第541章 免疫 第541章 免疫 ** 半雪结婚后的第三天就和唐玄蜜月旅行去了,还带着小石头,据说这是一家三口第一次出游,于是乎,石老大和四太太不放心也跟上了,徐女士和唐教授也受邀加入,石家三兄妹继游轮事件后行事消停了些,也就没参加这场全家出游的集体活动。 江栩回来后又重新投入到学校生活中,她每天依旧是那个勤奋做笔记的人,遇到不会的统统记下来,反正家里有翻版教导主任‘马超’以及无所不能的枭爷。 算下来,到月底就是她入学的一个月了,下个月末就要进行第一次月考了,她为了追赶进度每天都看书很晚,燕廷枭也都陪着她熬夜,遇到不会的也能及时解答,江栩这些天虽然看得出学到了不少,但每天记的笔记依旧不少,毕竟是第一次上学,从前根本没接触过的东西实在太多,她几乎快吃不消了。 每天早中晚都要来回奔波,燕廷枭都看在眼底,江栩甚至坐车那二十几分钟都睡着了,到了校门口就猛地惊醒,然后戴上口罩就往里狂奔。 副驾驶的马超不忍心地说,“爷,要不让夫人住校吧?” 后座的燕廷枭黑眸睨了他一眼。 马超:“……当我没说。” 第二天燕廷枭在学校门口买了一套公寓。 步行到学校也就五分钟,出门就是包子铺水果店便利超市,便捷是便捷,就是夜里睡觉很吵,江栩每晚看书到很晚,等休息时,外面车来车往的声音似乎就在耳边,她第一晚总是爬起来看窗外,迷迷糊糊地说,“这里声音好大啊,我以为车子开进来了……” 燕廷枭拿了耳塞给她戴上,随后让马超连夜买了隔音装备,第二天把整个房间都隔了起来,听不到外面半点声音。 江栩觉得住在这里比住校方便,吃饭间才提起,身后的女同学跟她说,宿舍里有小偷,而且还有人总喜欢乱用她的东西,再不然就是桌子上的东西总是被人动了,一问各个都说不清楚不知道,或者夜里睡觉时,有人还在洗衣服晾衣服,明明早就熄灯了,还有人在宿舍聊天说话,还不能说,一说就要吵架……巴拉巴拉诸多住宿问题,听得江栩目瞪口呆。 “她说买了好几套内衣,洗一次少一次。”江栩吃了口米饭,问燕廷枭,“可是女生宿舍会有人偷内衣吗?” 马超插嘴,“万事皆有可能。” 江栩皱眉,“我记得这话不是这么用的。” 马超:“……差不多一个意思。” “可能是教训。”燕廷枭给她碗里夹了菜,“女孩子遇到不喜欢的同性,会私下里搞些小动作,这些你不必理会。” “啊,原来是这样,我回去跟她说,让她小心点。”江栩若有所思地点头。 “交到了好朋友?”马超好奇地问,“你身后的那个女同学?” “是啊,挺好的,还借书给我看。”江栩喝了口汤,“她说,最讨厌那种笨的还不知道学习的人,说我虽然笨了点,好歹还知道学。” 马超:“……” 这特么不还是变相骂小巨人笨吗?! “但她愿意教我。”江栩笑了一下,“体育课上,没人跟我组队,她都会找我组队。” 燕廷枭摸了摸她的脑袋,“回去看看你那个同学是不是被孤立的,如果是找你抱团,你就要小心些她的用意。” 江栩低着头很久没说话。 “怎么了?”燕廷枭看出不对,偏头看她。 “枭爷,我不想你把每个人都想得很坏,但我又不得不承认,你说的有道理。”江栩抿着嘴,“可是听到这话,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如果她真的是别有目的接近我,那我会很难过的。” “抱歉。”燕廷枭摸她的脑袋,“我不该那么说。” 江栩抱了抱他的腰,“你是为了我好,我知道,只是,人心是复杂的,我还要再慢慢观察。” 夜里,江栩依然看书到很晚,燕廷枭看她来回滴了三次眼药水,起身走过去压住她的手说,“别太着急,我们第一次月考可以不去考。” “不行,入学考试我就没考。”江栩拍拍脸,“我感觉自己比开学之前懂得多了些。” 还不到一个月,她要学的东西太多了,要吸收的也太多,好在她记忆力不错,基本一两周内学的东西,两周后再提起还是有印象的。 十二点半后,她放下书,走到燕廷枭跟前,看他手里捧着书,问了句,“你在看什么?” 燕廷枭把封面给她看。 “物理?”江栩打了个哈欠,“你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了?” “睡吧。”燕廷枭揽着她进了洗手间。 江栩睡眼朦胧地问,“你还没说呢?” “说什么?”燕廷枭问。 江栩刷着牙,刷着刷着整个人就倒在燕廷枭怀里,他低头一看,小丫头已经困得睡着了。 他叹了口气,帮她洗漱完抱到床上,随后打开那本书继续翻看,顺势拿了笔做笔记,等时间到了一点后,他才合上书,躺在江栩边上,将人轻轻搂进怀里闭上眼睡了。 江栩久违地做了场梦,梦里四九在火海里冲她喊“二小姐”,江栩不停冲他伸手,“我在这——四九!四九!” 等她醒来后,满头大汗,不知是被热的还是被吓的,她在床上呆了很久都没回过神来。 偶尔她会梦见江远山和董玉华,梦里一家三口总是其乐融融,每次梦到四九就总是那片跨越不去的火海,那场车祸困住了四九,也困住了她。 “这么早?”燕廷枭走过来摸她脑袋,摸到一手湿汗,“做噩梦了?” 江栩闭着眼蹭了蹭他的手心,“枭爷,带我去吹吹风,我心口有点闷。” “好。” 悦城的清晨和其他城市没什么不同,巷子里传来包子油条的香味,有几个大妈一起约着走去买菜,叽叽喳喳好不热闹,商业街早早开市的商户们还打着哈欠,门口打工的青年拿着扫帚殷勤地打扫卫生…… 江栩看着外面的车来车往喧嚣吵闹,心情慢慢平复下来,“枭爷,我想吃包子。” “好。” 江栩听见车门打开的声音,随后就见枭爷从视野里走了出去。 她愣了一下才发现副驾驶今天没人,马超没来。 她去开车门,司机在前面喊了一声,“夫人,在车里等吧。” 江栩顺着车窗再次看过去,燕廷枭实在惹眼,他个头极高,一身定制款纯黑西装,身姿挺拔,往那一站,周身气质矜贵冷峻,那张面孔淡漠又俊美,眉眼漆黑劲利,鼻梁挺且直,薄唇微微抿着,下颚的线条流畅又漂亮,纽扣一直扣到领口,衣领挺括,衬得整个人多了几分禁欲的气息。 他就那样缓步走到包子铺,低沉磁性的声音冲老板道,“每样包子来一份。” 整个包子铺包括门口路过的所有人都停下来看着他,目光充满了惊艳与好奇,有些女性甚至毫不遮掩自己对他的喜欢,大着胆子同他搭讪,“你住哪里啊?怎么来这里买早餐?” 燕廷枭偏头扫了她一眼,眼神冷漠至极,问话的女人蓦地就住了口,有些悻悻然地嘀咕,“眼神这么凶干什么。” 江栩捧着包子边吃边学那个女人,“哼,眼神这么凶干什么,长得帅了不起啊。” 燕廷枭大掌扣着她的脑袋,唇角不自觉勾起,“隔这么远距离,你都听到了?” “听不到,我猜的。”江栩喝了一口豆浆,“很多女人都看你,枭爷,以后你出去得戴口罩,不然我不放心。” 燕廷枭失笑,“你不放心?” “是啊,外面比我漂亮的女生多的是,万一你突然看见另一个比我漂亮的,突然动心了……” “不会。”燕廷枭拇指揩掉她唇边的包子屑,“这辈子只喜欢你一个。” 江栩把手里的包子丢到一边,往他怀里一扑。 燕廷枭搂住她瘦削的背,声音低醇好听,“怎么了?” “太喜欢你了。”江栩埋在他衬衫里,声音嗡嗡的,“舍不得走了。” 燕廷枭低头亲了亲她的发顶,“那就不去了。” 江栩又蓦地弹起,浑身充满了斗志,“不行!送我去上学吧。” “确定?”燕廷枭把玩着她的手。 江栩把他的手放到一边,“燕先生,请自重。” 燕廷枭:“……” 快到学校门口时,江栩才戴上口罩,随后隔着口罩亲了亲燕廷枭,这才打开车门往外走,走了几步,察觉似乎有人在看她,她抬头看了眼,正前方有个穿校服的女孩子对着她轻轻笑了一下。 江栩礼貌地冲她点头,随后进了学校。 大概是因为倒数第一大班,其他班级都在安安静静地预习或者复习,到了他们班,只剩下热火朝天的喧闹声。 江栩低头走进去,坐下后才抬头看了眼黑板,下一节课是英语,她把英语书拿出来复习了一遍,脑子里想起马超和枭爷的美式发音以及英式伦敦腔发音,她清了清嗓子,在喉咙里无声地默读几遍,虽然不太懂话的意思,但根据语感可以读得比之前稍微流畅了些,她又挨个查询单词,做好备注。 同桌正在本子上写着什么,江栩目光扫了眼,同桌防贼一样赶紧捂住自己的本子。 江栩:“……” 后背被人敲了一下,江栩往后一靠,身后的女同学悄声说,“听说我们班要来新老师了。” “新老师?”江栩眼前没来由浮现出燕廷枭手拿物理书的画面,她甩了甩脑袋,不可能的吧。 “对,美术老师,听说很漂亮,迷倒了一群男生。”后桌的女同学表情放光,“身材特别好,听说女生见了都特别喜欢的那种。” 江栩不置可否地点头。 要说漂亮,她还没见过比韩菲儿还漂亮的女人。 “英语随堂测你写了没?”后桌的女同学问。 江栩茫然,“什么?” “这个啊。”对方拿了一本书送到她手里,“马上就上课了,你不会没写吧。” 江栩偏头看了眼同桌,对方正在奋笔疾书——抄着不知道谁的随堂测。 “没写拿去抄吧。”后桌的同学拍了拍她的肩膀,“英语老师很凶,会罚站。” “谢谢。”江栩接了过来,随后打开随堂测一边看一边写,核对完之后,还指出她写错的一个单词。 “你居然能发现这个单词是错的!”后桌的女同学很惊讶,“看来我把你想得太笨了,我以为你死记硬背这么多天没什么用。” 江栩:“……” 她确实死记硬背了很多天,也确实没几个用上,但是夜里马超和枭爷的辅导还是挺管用的。 江栩把随堂测还给她时,目光不经意和后排一个女生对上了,她恍惚觉得对方长得有点眼熟,等第一节课下了课,她才想起,早上到学校时,在门口见到的那个女孩子就是她。 同班? 有点巧。 对方是看到她从枭爷车上下来了? 江栩没多想,拿了铅笔跟在同学身后进了美术教室,刚进去那一刻,她就在门口撞到了一个人,“对不……” 她捂住口罩,眼睛瞪着面前的韩菲儿,表情写满了诧异和震惊。 韩菲儿友好地冲她笑,“这位同学,小心点。” 江栩:“……” 后桌的女同学扯了扯她的校服袖子,“是不是很漂亮,你看你都看呆了。” 江栩:“……” 美术老师每节课都会发一张空白图纸让同学们随意发挥想象——随便画随便造,反正倒数的班级,不管画出什么样,都没人欣赏。 江栩拿了画纸,坐在那,随手涂涂画画,她铅笔绘画这块是短板,没有专业学过,韩菲儿也根本就不会画画,她拿了本美术书,在课堂上随手拿了个苹果放在桌上让大家比照着画,随后就穿梭在学生之间,状似不经意地路过江栩边上,低头看了眼她的画,状似点评地说,“刺不刺激,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江栩:“……” 韩菲儿前脚一走,后脚江栩后桌的女同学就伸头凑了过来,“老师跟你说什么?” 江栩茫然地回,“刺激。” 后桌的女同学:“????” “啊,她说我的画很……有创意。”江栩回过神,随手又往自己的画上涂了几笔。 后桌的女同学看了眼她的画,黑乎乎一圈又一圈乱画的线条交叉交汇,难看到不忍心再看第二眼,这种画有创意? “老师她眼神不太好吧。”女同学很是惋惜地说。 江栩:“……” “你们看过网上很火的那个叫羽的画家画的画吗?”后一排有同学在悄声讨论。 “我看过,好厉害!听我爸妈说,一幅画卖好几百万呢!” “对,特别贵!” “而且,谁也不知道他是男是女……” “肯定很丑,不然怎么不露脸,跟我们班的某人一样……” 最后那句话说完,有不少人都低低笑出声,江栩听到这才听出来,她们在笑她。 后桌的女同学举手冲韩菲儿道,“老师!他们不认真画画一直在聊天。” 韩菲儿抬步走了过来,看着这边一排同学说,“画不完的课间留下来继续画。” 她一张脸昳丽动人,不生气时十分漂亮,生气时倒也能唬得住人,一群同学这才闭了嘴继续画画,倒是不善的目光一直瞪着前方。 后桌的女同学还安慰江栩,“没事,他们这群人欺软怕硬,有什么事报告老师就行,他们反正不敢欺负老师。” “谢谢。”江栩说。 “不客气。”后桌的女同学说,“你不能一直闷不吭声承受,懂吧?他们会变本加厉欺负你的。” “好。” 画完画,教室里一群人全都走了,江栩磨磨蹭蹭还没画完,后桌的女同学把画纸交了之后冲她说,“我要去洗手间了,不等你了。” “嗯。”江栩冲她挥手。 等所有人都走了,她才拿着画纸到了韩菲儿跟前,“枭爷让你来的?” 韩菲儿装模作样地整理面前的画纸,“才不是,每个月领你发的八千月薪,不干点正事哪能行啊,我哥跟我说,叫我来看看,也好照应一下你。” “长安呢?”江栩问。 韩菲儿把画纸全部整理好放在手上,面上带着明媚的笑意,“他也来了。” 江栩:“……” “你和图图相处得很好嘛。”韩菲儿临走前冲她挑眉,“看样子你已经很适应这里了。” “谁?”江栩茫然脸。 “……”韩菲儿打开画纸又看了眼,“就坐在你旁边的那个女同学,不是吗?我看你们聊得挺开心。” “她叫图图?”江栩若有所思。 “……”韩菲儿诧异地看着她,“你到现在不知道她名字?” 江栩:“不知道。” 韩菲儿:“……” 如果说美术课见到韩菲儿是刺激加惊喜,那么第二天体育课上看见韩东延时,江栩已经免疫了。 第542章 惊喜 第542章 惊喜 女同学们疯了一样围着韩东延,热情得险些把其他男同学全都挤了出去: “老师老师!以后你都会教我们吗?” “老师!我超喜欢体育的!只要你当老师!不管刮风下雨我都来!八百米我也跑!” “老师!今年运动会我第一个报名参加!” “老师老师!你今年多大了?有女朋友吗?” “老师!你好帅!” “老师!你会打篮球吗?可以打给我们看看吗?” “老师!你有腹肌吗?” 江栩抱着篮球站在外围,和后桌的那位女同学——图图站在那看着眼前的热闹场面。 图图感慨道,“哇,美术老师又漂亮身材又好,体育老师又帅又高,我好后悔没有早点出生……” 江栩:“……” “你怎么不凑上去?”图图问,“你不喜欢这个长相?不觉得他很帅吗?” 江栩反问,“那你呢?你怎么不过去?” 图图羞涩道,“我妈说女孩子应该矜持点。” 江栩:“……” “而且,我觉得他和美术老师肯定是一对,两个人一起来的,然后又认识,而且看起来就特别登对。”图图惋惜道,“我跟他没有缘分,只能来世再做一对苦命鸳鸯了。” 江栩:“……” 韩东延吹了哨子,“全体列队站好!” 之前还叽叽喳喳的女同学们瞬间站好了队,韩东延巡视一圈,视线粗粝,喊出来的声音带着沙一样的粗糙质感,“以后上我的课!第一件事就是列队站好!如果有一个人违反纪律!罚跑十圈!” 他站到最前方,吼道,“听到了统一给我回答是!” “是!”所有人用力吼着回应。 f班算不上听话,女孩子有几个还是愿意学习的,男孩子体育课基本管不住,很多都会翻墙逃出去上网干嘛的,老师也抓不住,抓到了也懒得管,毕竟叫家长再教训学生,这么一个流程下来耽误不少时间。 因此,学校和老师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等着学期结束,让这群混日子的学生拿一张毕业证赶紧走人。 江栩上课时只专心看着黑板和老师,很少关心身后的同学和班级氛围,根本不知道后面几排的女生都在化妆传纸条聊天讲笑话,男同学则是早就翻了墙去了网吧,每天f班的上课出勤率低得可怜,班主任曾经带过上一届的f班,还算有经验,只关注几个上课能认真听讲的,其他的几乎就采取放养模式,眼不见为净。 然而,韩东延上体育课,却要求每个人都必须到场,但凡有一个人不到场,那么,整个班级的人都要跟着遭殃。 “有没有体委!”韩东延喊。 一个黑乎乎的小胖子站了出来,“到!” “所有同学都在这里了吗?”韩东延问。 小胖子含糊地点头,“嗯。” “看着我!再回答一遍!所有同学都到了吗!?”韩东延盯着他。 小胖子不知是被韩东延的眼神吓到了还是怎么地,瑟缩了一下,摇摇头说,“没有没有,有……好几个都不在。” “少了几个?”韩东延问。 小胖子数了数人头,数了两遍后,才回,“十三个。” “知道他们去哪儿了吗?” 小胖子震惊又茫然,“知道。” “好,你跟我去找。” 小胖子错愕地站在那,“啊?” 于是乎,江栩这才发现,上体育课的男生少了一大半,她还茫然地问图图,“那些人去了哪儿?” 随后就见韩东延戴上帽子,带着小胖子体委就走了出去,其他人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就听韩东延喊了声,“其他人解散!自由活动!” 隔了远远距离,他喊了声,“回答呢?!” 众人这才吓了一跳,赶紧喊了声,“是!” 江栩拿了篮球在篮筐底下练习投篮,图图在边上拍着篮球,看着韩东延和小胖子离开的方向感慨,“第一次遇到这么有责任心的老师,还长得这么帅……” “以前的老师不管吗?”江栩问。 “谁会管我们?”图图耸肩,“他们都巴不得和我们班撇清关系,有次他们开会,我也是听说的,听一个同学说,他们老师也有个指标,如果有人没完成那个指标,那么那个人就要来教我们班,给我们班当班主任,后来,就有老师说了句,打死不去f班当老师……其他班成绩越来越好,也就没有老师来给我们当班主任,后来还是校长聘了个新老师来给我们班当班主任,你也看到了,班主任觉得我们班没救了,反正也不是真心关心我们。” 江栩若有所思地点头。 “我们班是整个学校最烂的班级。”图图把篮球抛上去,球没进,砸到框板上又重重落下来,在地上砸出几道沉闷的声响,“你呀,你真是心大,你天天坐在前面上课,你都不回头看看的吗?” “……”江栩拍了拍手里的球,“我没注意。” 图图:“……” “我能不能问个问题?”她看着江栩。 江栩大概猜到她想问什么,“你问。” “你为什么戴口罩?”图图指着她的脸,“脸上长了痘痘还是牙齿上戴了什么矫正器?” 隔着口罩,江栩淡淡笑了一下,“我认真回答的话,你会信吗?” “信啊。”图图一脸严肃,“你说吧。” “其实……”江栩抬头看着她,“就是长得太美了。” 图图:“……” 她想了想走过去捡起地上那颗篮球,“行了,我不问你了,咱们还是练习投篮吧。” 江栩:“……” 半小时后,韩东延回来了,身后跟着耷拉着脑袋的十三个男同学,而且十三个男同学身上都脏兮兮的仿佛来之前刚进行过一场恶战。 “我还是那句话!上我的课必须全体到齐!如果有一个人违反纪律!那就要接受惩罚!”韩东延拿出手里的名单喊,“凡是我点到名的人待会跑十圈,跑完再去上课!陈力!王达!……” 体育课结束后,江栩去还篮球,韩东延正在边上指挥同学把物品归类,看见江栩过来,顺手朝她一指,“把那边篮球也捡过来。” “……”江栩又去捡了几趟球,还以为能过来跟他说上话,结果刚到跟前,就听韩东延说,“马上下一节课了,赶紧去上课吧。” 江栩:“……” 走读生不需要上晚自习,江栩拿了晚上要温习的数理化和英语书放进书包里就往外跑,走廊里还碰见了韩菲儿和韩东延,两人站在一起边走边聊,江栩回头看了看,周边都是同学,她小跑几步走过去。 正要说话,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是图图。 “跑这么快?”图图问她,“你直接回家吗?” 江栩点点头,再抬头时,韩菲儿和韩东延两人已经走远了。 “别看了,帅哥都是留给美女的。”图图拍了拍她的肩,“咱俩,别想了。” 江栩:“……” 图图原名屠大图,她觉得原名很难听,像个卖猪肉的大汉,所以她给自己改了个名,考试试卷上也写图图,听她说之前有个老师没见过她,点名时说起屠大图,还开了个玩笑,说这个名字一听就很结实很雄壮,肯定是班级里比较高大的男孩子吧,当时全班都笑了,图图一个人趴在桌子上委屈地哭。 江栩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好说,“屠大图……也挺好听的。” “谢谢。”图图看着她,面无表情地睁着一双死鱼眼说,“我相信你是真的美,不信你看我的眼睛。” 江栩:“……” 公寓门口停着两辆车,江栩摘了口罩上楼,果然进了家门就看见韩菲儿和韩东延在厨房洗菜切菜,长安在边上拿了本书和马超研究料理。 听到门口的动静,燕廷枭从书房出来,他几步走到江栩跟前,接过她手里的书包,问,“今天怎么样?” 江栩指着厨房的韩菲儿和韩东延正要说话,忽然想起什么,又看着燕廷枭道,“枭爷,从学校到这里才几分钟的路程,不要让他们跟着了吧?” “他们被人发现了?”燕廷枭拧眉问。 “不是。”江栩话还没说完,门口四只燕卫咕咚一声全滚了进来,一个鲤鱼打挺又全部站好,冲江栩道,“夫人是嫌弃我们?” “……不是。”江栩摆手,“我是觉得这个路程很短,没必要……” “有必要。”燕廷枭牵着她往里走,“关乎你的安全问题,不管是什么,都有它存在的必要。” “……好吧。” 四只燕卫又唰唰唰地要顺着门滚出去,燕廷枭打了个手势,一群人又都加入了进来。 小奶狗大爷正拖着一只皮鞋到处撒泼啃咬,江栩把狗抱了起来,“大爷,你咬的谁的皮鞋啊?” 马超在厨房发出绝望的呼号,“……我的。” 江栩忍了忍,没忍住笑,“抱歉,它可能真的很喜欢你。” 马超绝望地闭嘴了。 “你们……怎么都来了?”江栩走进厨房,洗了手之后,才站到长安和韩菲儿面前,随后看向韩东延,“还有你,听说是你的主意?” 韩东延看了眼燕廷枭,断眉微挑,“嗯。” “你们不会打算在这里呆两三年吧?”江栩诧异地问,“杨市呢?你们不打算回去了?” 韩东延和韩菲儿对视一眼,两人无谓地耸肩。 江栩不可置信地看向长安,“你家不是在那边吗?难道你也不回去了?” 长安冲她笑了一下,“嗯。” “你们该不会是为了我才来这里的吧?”江栩费解地道,“你们在杨市不管做什么都比在这里当老师好得多啊。” “你就当我们想换个环境好了。”韩菲儿揽着她走到案板前,“来,听说你还想学做菜,我们这里正好有两位老师可以教你。” 江栩:“……” 韩东延做菜江栩是见过的,倒是第一次见长安下厨,而且长安每一次放调料都非常精确,百科上说0.5克,他绝对不会超过0.6,堪称吓人级别的严谨。 江栩旁观了一次,顿时觉得高智商人群大概是她这辈子都无法融入的一个人群类别。 餐桌上,韩东延难得发表了一下自己对学校的见解,“上课不是低着头认真听讲就叫上课,如果只有你一个人披荆斩棘,日后获得成功的你同时也会感受到孤独和落寞,你要有伙伴,可以陪你一起前进的伙伴。” 江栩承认他说得很有道理,但是学习的事不就是一个人的事吗?谁会多管闲事让其他人跟着你一起学习呢? 老师和学校负责把大家召集到一起,但是知识不是别人硬塞过来就能成为自己的东西,这里有个叫主动学习的过程,江栩自认还没有伟大到负责让同班同学跟她一起好好学习的地步。 但是韩东延这番话还是在她心里激起波澜。 是啊,如果她只知道一个劲低头学习,毕业后,她就和那些同学分道扬镳,谁也不认识谁,再也没有交集,那么学习的过程又是为了什么? 吸收知识? 考取大学? 还是收获友情? 江栩一直以为,她来学校只要管好自己,努力去学自己想学的东西就好,却没想到,友谊在学校里也是很重要的一门课程。 第二天早上,她信心满满地准备去上学,到了公寓门口遇到了韩菲儿和韩东延,江栩打了招呼,犹豫着说,“我知道你昨晚那段话的意思了,以后我会认真对待身边的同学。” “哪句?”韩菲儿问完后才恍然道,“啊,你说他说的那句什么什么孤独落寞?他那是入学的时候在校长办公室看到的,根本不是他说的话。” 江栩:“……” “你觉得他能说得出那么文绉绉的话?”韩菲儿掩嘴笑,“什么披荆斩棘……什么孤独和落寞……噗,我在边上听得都快起鸡皮疙瘩了,结果你还信了,哈哈,江栩,你真可爱。” 江栩:“……” 莫名觉得以后的学校生活会很艰难。 当然,她不知道,过不了多久还有更大的惊喜等着她。 第543章 麻了 第543章 麻了 “吃饭了。”四九敲了第二遍门,没听见里面有人回应,便开门进来了。 夏娜娜坐在床边,看着电脑上的一部电影,看他进来,她抬头问了句,“你看过我的电影吗?” 四九点头,“看过。” 夏娜娜问,“怎么样?” 四九想了想,“很漂亮。” 夏娜娜看着他问,“知道我漂亮为什么不喜欢我?” 四九:“……” “开玩笑。”夏娜娜把视线重新投到电脑屏幕上,“我很喜欢这一段戏,当时拍的时候下暴雨,哭的时候都是真的情绪,很难过,很悲伤,其实我现在回头去想,已经想不起来当时在想什么,唯一记得的就是当时真的好难过,那场哭戏导演说是他见过最完美的一场哭戏。” 四九没说话,静静等着她说。 夏娜娜苦笑一声,“他不知道,我不是演戏。” 这二十几天,她一直呆在房间里,哪也没出去,一直在看自己以前参演的电影,一部又一部。网上风声差不多平息了,新翻起一轮的热度是夏娜娜隐退的消息。 不少粉丝都拉横幅哭着请求她回归,但是不管网上如何,夏娜娜都屏蔽了一切,呆坐在自己的房间里,这一呆就是二十多天。 “我说过,你要澄清,我可以出面。”四九说。 夏娜娜看着他,“你以为我难过是因为不能演戏?” 四九没说话,俨然是这么认为的。 “没有,我演过那么多场戏,没有一部是自己一个人慢慢看完的。”夏娜娜从床上的零食袋里拆开一包,捏起一片薯片塞进嘴里,“每次都是和导演制片人,经纪人助理……一群人一起看,一起接受点评……一起曲意逢迎,阿谀谄媚,虚伪至极。” 四九静静站着,像个树洞,脊背笔直。 “抱歉,我呆久了有点啰嗦。”夏娜娜看了他一眼,没来由地有些想笑,“吃饭吧。” 饭桌上,夏老爷子冲夏娜娜说,“你没事就出来转转,别闷在屋子里,好好一个人再给闷坏了。” “好,我待会陪你下地干活吧。”夏娜娜故作开心道。 夏老爷子立马否决,“不行,你干不来,地里脏,还有虫子。” 夏娜娜泄气道,“你让我别闷在屋子里,又不让我下地干活,那我干嘛去?” 夏老爷子随手指着四九,“你跟着他。” 四九抬头,要不是脸上有纱布,怕是那张脸要写满问号。 夏娜娜刨了几口米饭,“好!” 于是就这么定下了。 四九去抓鱼,夏娜娜穿着水靴提着桶跟在他身后,她不需要下水,只需站在岸上,看着他下去抓鱼就好。 大概因为夏娜娜站在那,他这次没有脱衣服,穿着t恤和长裤刚下到水里,身上就被水花溅脏了。 夏娜娜托腮蹲在岸上看他,“哎——” 四九抬头。 夏娜娜问,“你怎么不脱衣服?” 四九:“……” 他又低着头不吭声了。 性子很闷,和她记忆里一个人很像。 夏娜娜笑了一声,“别不好意思。” 四九低着头,袖子高高卷起,双手探在水下,忽然一个使力,抓住一条鱼快准狠地抛到了岸上的桶里。 夏娜娜还是第一次看他这么抓鱼,吓了一跳后才反应过来给他鼓了鼓掌,“哇!好厉害!” 四九看了她一眼。 夏娜娜茫然地问,“怎么了?” “你要是觉得开心,也可以下来抓,但是你穿着裙子……”四九皱了皱眉,低着头继续抓鱼去了。 夏娜娜站在岸上想了片刻,随手把裙子给脱了,又把脚上的鞋也脱了。 四九摸到鱼正要转身丢到岸上,看见这一幕,鱼都吓脱手了。 他赶紧背过身,就听夏娜娜说,“哎,你扶我一把,我怕摔下去。” 四九声音都木了几分,“你怎么全脱了?” “啊?”夏娜娜低头看了眼自己,“我这不是还穿着内衣呢嘛。” 四九:“……” “快来扶我一把。”夏娜娜伸手递给他,“我看看我能不能抓到鱼。” 四九犹豫了片刻,才转身回去接住她的手,扶着她慢慢下到河里往中间走,“底下有石头,小心点。” 夏娜娜小心翼翼地探了探,“我以为水很热,没想到里面的水挺凉的啊。” 四九这才想起女孩子都比较畏寒,犹豫着道,“你要是觉得冷还是上去吧。” “放心,我最近几天都不是姨妈期。” 四九:“……” “逗你的。”夏娜娜问,“怎么抓?我看你手一直放在底下,鱼自己就跑你手里了吗?” “怎么可能。”四九脊背微微弯着,伸出手教她怎么抓鱼。 夏娜娜也学他弯腰,她穿着一套黑色内衣,被水没到腰处,四九顿了片刻,把手洗干净,把自己的t恤脱了下来丢在她身上,“你穿着吧。” 夏娜娜看了他一眼,离得距离很近,他身上的疤痕密密麻麻从前胸缠绕到后背,看得人触目惊心。 “你……”夏娜娜正要问什么,四九已经伸手摸到一条鱼,他速度极快地丢到岸上,或许因为判断失误,他丢的方向歪了一寸,那鱼蹦跶着就要往河水里跳,四九赶紧疾步走了几步往那边靠,夏娜娜一看他走,整个人也跟着追了几步,就这么几步路,她脚底一滑,整个人就栽进了水里。 “啊——” 五分钟后,四九抱着夏娜娜赶到家里,夏娜娜浑身都是淤泥,整个人又臭又狼狈。 她瘪着嘴冲四九喊,“牙刷!我要刷牙!” 夏老爷子听见动静从屋子里出来诧异地问,“怎么回事?”看见夏娜娜这个模样,他赶紧去拿了条干毛巾出来递给她,“这是掉河里了?” 这一回头他才看见四九,登时怪叫道,“你怎么回事啊!你的纱布怎么都湿了?!” 四九点点头,把夏娜娜放进洗手间就进了自己房间。 夏娜娜边清理自己头发上的淤泥边不安地问,“爷爷,他怎么了?纱布不能湿吗?” “唉呀,我就不该让你跟着他。”夏老爷子叹了口气,“他那张脸每次换药要遭多大罪,你这一下,把他纱布全弄湿了,待会就得换药。” 夏娜娜顾不得身上的淤泥就要往外走。 “你去哪儿?”夏老爷子问。 “我去看看他。”夏娜娜不安地说,“爷爷,他是为了救我才这样的,我就是脚底一滑……” 她扶着腰“嘶”了一声,“我好像腰也扭了。” 夏老爷子皱着眉,“哎呀,你还是呆在这吧,我先去看看他,你自己洗干净,毛巾先放这了。” “好。”夏娜娜冲他摆手,“别管我了,赶紧去吧。” 夏老爷子拿了纱布和药到了四九房间,四九已经把纱布拆到最后一层了,因为纱布还粘连着一层皮肉,他没有硬扯,等夏老爷子进来后,才把纱布交到老爷子手里,自己找了根棍子塞在齿关处。 夏老爷子倒了药水在他脸上,等了片刻后,才轻轻撕扯着那块粘着皮肉的纱布。 “没——事。”四九咬着牙道,“直接——来吧。” 夏老爷子看了他一眼,“忍住!” 随后一扯,纱布被扯了下来,血淋淋的,四九整张脸都被血糊住了,他躺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夏老爷子给他清理伤口,等了会后才给他上药,最后给他一层一层裹上纱布,裹到最后一层时,夏娜娜扶着腰走了进来,看见垃圾桶里血淋淋的纱布后,她腿一软险些跪在地上。 夏老爷子拿了药出去了,夏娜娜蹲在地上,看躺在地上的四九,他眼睛闭着,只手指忍不住发着抖。 “对不起啊。”夏娜娜问,“你没事吧?” 四九没说话,眼睛依旧闭着。 夏娜娜看他手指轻颤,忍不住伸手握住他的手,“你没事吧?” 四九终于睁开眼,眼睫覆着一层不知是汗还是泪的水汽,他眨了眨眼,看着夏娜娜哑着声音说,“没事。” 夏娜娜找了半天没找到纸巾,只好轻轻伸手去擦他的眼睛,指腹触碰到他眼睛那一刻,她对着那双眼看了许久。 她阅人无数,但是对这双眼睛有一点印象,他木讷又忠诚,不爱开玩笑,对她的态度仅仅是因为她和江栩认识,所以对她稍微尊重一些。 这双眼睛疲惫地看了她一会,随后缓缓闭上了。 夏娜娜却是不敢置信地又看了他一眼,随后才扶着腰冲到隔壁房间,语无伦次道,“爷爷!你知道他是谁吗?他……他好像我一个朋友的助理,就那个江栩,你记得吗?她当时带着枭爷过来……然后,她身边不是有个一直不怎么爱说话的一个助理吗?就那个,他和他眼睛很像……你记不记得?他叫四九,他……” “嗯。”夏老爷子喝了口茶,“难为你了,到现在才看出来是他。” 夏娜娜瞪大眼,“真的是他?!” “是啊。”夏老爷子撇了撇嘴,“你说人家遇到你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夏娜娜:“……” “可是他不是死了吗?他……”她扶着腰满屋子转圈,“江栩知道吗?不,她肯定不知道,你说他为什么要瞒着江栩?”她自问自答,“啊,肯定是因为毁容了,所以……” 夏老爷子被她转得头晕,“去去去,你去你屋子转去。”说着丢给她一瓶跌打酒,“涂在腰上。” 夏娜娜拿了药酒往外走。 难怪,中秋节那天她放在井边的月饼被他吃了。 原来活着啊。 夏娜娜又走到了四九的房间,盯着地上的人看了好一会,才想起把人扶到床上,然而她刚碰到四九的手臂,四九就猛地睁开眼,另一只手条件反射地钳制住她。 夏娜娜被他扭得整个手腕差点断掉,惊叫道,“松手!断了!” 四九赶紧松手,“对不起,我睡着了。” “大哥,我睡着了也不会扭断别人的手腕。”夏娜娜抬起自己的手腕甩了甩,“你手劲太大了吧,我手腕真的差点断了。” “对不起。”四九慢慢从地上坐起身,“你……刚刚是要干什么?” 夏娜娜指了指床,“想把你扶到床上。” “……谢谢。”四九缓了会,才慢慢从地上站起来。 夏娜娜看着他的脸问,“你的脸还疼不疼?” “疼麻了。”四九看着她说,“就没感觉了。” “疼麻了?”夏娜娜抱歉地看着他,“对不起啊。” “没事。”四九拿了衣服往外走。 夏娜娜问,“你去哪儿?” “洗澡。” “但你……你一个人能洗吗?”她问。 四九:“?” 夏娜娜指了指他的脸,“你不是纱布不能碰水吗?我可以帮你洗。” “……”四九飞快地拿了毛巾往外走,“不了,谢谢。” 夏娜娜扶着腰追了几步,“哎,别误会啊,我就是单纯地想帮你洗澡。” 四九跑得更快了。 隔壁刚打开门的夏老爷子听到这话,老脸皱成了菊花褶子,“娜娜啊,女孩子还是矜持点比较好。” 夏娜娜:“……” 第544章 状态 第544章 状态 沈亦白这趟出行开场就很不顺。 八个队员,有六个队员刚到酒店住下,就因为饮食不良拉肚子,国外医院看病麻烦,药也不能乱吃,幸好总攻出门带了点备用的药,几个队员在酒店呆了几天,第四天才加入国内的集训。 大概是因为时间太赶,几个队员集训时的发挥都不太理想,甚至几次比赛结果差到国内第一名的教练毫不留情地质问他们是怎么拿到第三名的?! 沈亦白一边安抚队员情绪,一边重新规划集训作战安排,夜里都到很晚才睡,他压力很大,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几个队员甚至夜里偷偷练习,边练边哭,起初能参加全国赛的喜悦被巨大的压力包围,他们到了这个赛场,才清楚自己背负着多大的使命。 届时全国所有人都将关注着这场赛事,他们不想输。 也不能输! “听着!大家压力都太大了,别打了。”沈亦白敲了敲墙壁,“今晚休息,别打了,马上比赛了,我不想你们再出任何一点问题,懂吗?” “队长……”队员们全都红着眼眶。 “我知道,大家都想赢,我也想赢。”沈亦白挨个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别把自己逼得太狠了,好吗?放松点,我希望大家到时候尽力就好,尽人事,听天命,现在,大家休息。” “是!” 沈老爷子和沈氏夫妇就住在楼下的套房里,担心打扰他们,所以选住得远一些,也希望给沈亦白一点空间。 沈亦白站在窗口给自己点了根烟,他不喜欢抽烟,熬夜只喝咖啡,很少借助香烟麻痹神经,但是此时此刻,他的压力实在太大了,集训时的成绩差到连当初预选赛的前十都排不上。 几个教练都在商量到时候比赛了,看预选赛的第一名和第二名谁能拿名次,没有任何人考虑第三名的七公子战队能否拿到名次。 他们已经是作为被抛弃的队伍了,带着烂到没眼看的成绩。 沈亦白狠狠抽完一根烟,又点了一根,还没送到嘴里,中途就被一只手截走了。 那只手很白,手腕纤细,手指瘦长,他知道她的右手食指和拇指都有薄茧,他知道她的左手指腹几乎都磨平了。 “队长。”总攻把烟送到嘴里抽了一口,随后才转头看他,“别担心,有我在,我们不会输的。” 沈亦白看着她,忽而用力把她搂进怀里,他深吸一口气,“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 他一连说了好几个我知道,抱着她的力道却半分不减。 总攻想了想,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背。 “我们不会输的。” 这句话说出来似乎安慰不到沈亦白,但总攻不知道这种时候该说什么,她把烟丢掉,用力回抱住他。 当晚,总攻趁沈亦白回房间之后,到了队员的房间里,和他们开了一场练习赛,总攻很不喜欢打游戏的时候说话,但这一场练习赛,她从开局一直说到结束,中间没有停下来喝过一口水。 “集训的时候wink和海胆你们配合可以,但是太紧张了,也太想赢了,你们的目的太容易被对方看出来,不要想着去偷塔,那是以前我的错误战术,不代表可以用到这里,我们是团体作战,靠的是集体配合。” “来比赛的有很多国家,他们战术都是多变的,我们也必须保持多样化,这样才能保证不被刻意盯上。” “如果明天我们对战的是……到时候wink你做辅助,海胆你打射手位置……” “我们的比赛视频对方肯定看过数次,明天他们肯定会围攻队长和我,所以到时候你们就……” 直到深夜一点,总攻才放下手里的鼠标,只是眼神依旧坚定,“相信我,这一次,我们一定会赢!” “好!”所有队员红着眼眶吼,“必胜!必胜!必胜!” 一周的集训结束后,二十三号迎来他们第一场正式比赛,场地宏伟浩大,听说是之前作为体育馆才建造的,后来体育馆又重新选址,这里就改造成了acg赛事场地。 赛前每个战队都要接受一段采访录制,沈亦白和队员们都在自己的房间里做赛前热身准备,有的队员紧张地不停摸鼠标,有的不停地翻着手指上的硬币。 有人敲门时,一群人都紧张地站了起来,沈亦白眉毛皱了皱,冲一群人抬手压了压,“都坐下。” 队员们全体坐下,沈亦白这才站起来走到门口打开门,是节目录制方,要求大家用英语说一段自我介绍,大概每个人三秒一个镜头,要求大家尽量配合一次性过完。 沈亦白回头跟大家说了下规则后,即将上场的几个队员便站到了摄像机面前,他们都会简单的英语,自我介绍是没什么问题的,沈亦白为了缓解诸位的紧张,率先做了自我介绍。 “大家好,我叫沈亦白,我是七公子战队的队长。” 摄影师打了个手势表示暂停,随后才冲他说,“mr. shen, we"re going to use english, which will be cut directly to the inte ,they can"t understand chinese……” (沈先生,我们要用英语,这要直接剪到网上的,很多人听不懂中文……) 沈亦白看了他一眼,“看我们的都是华人,不存在谁听不懂我说话,你们国家的人想听可以在底下翻译。” 摄影师大概打了电话冲上面交流了一下,又大概是因为时间不太够,终于是妥协了,“ well, listen to you。”(好吧,听你的。) 于是一群队员用中文做了自我介绍,轮到总攻的时候,她抬头看着镜头说,“我叫总攻大人。” 摄影师镜头在她面上停留了好一会,看她没有话了,不由得做了个手势,意思是可以再说一点,总攻却是说完就走到自己位置上,拿起键盘轻轻擦拭,摄影师没办法,只好拖着镜头拉成远景,将整个房间过了一遍之后才离开。 门一关上,沈亦白就站起来说,“时间快到了,大家准备一下。” “好。” 这是他们正式比赛的第一天,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总攻走到沈亦白面前时,轻轻伸手拍了他垂在两侧的手心一下。 沈亦白抬头看着她。 总攻冲他露出一个笑,“队长,相信我。” 对上那双坚定的双眸,沈亦白突然有了精神,他拍拍手,冲大家挥舞着手臂高声呼喊,“加油!” 所有队员被带动起来,冲他击掌高呼:“加油!” 来参赛的都是国家预选赛的前三名,代表了国家出席这场游戏竞技,所有人肩上都贴着代表国家的徽章,沈亦白的队伍里则是高举着五星红旗,沈老爷子和沈氏夫妇坐在观众席上,他们距离不敢选太近,怕沈亦白看见了有压力,特意选了个稍微靠后一点的距离,因为大屏幕上是实时录制的,不论多远都能看得见。 沈亦白这些天压力很大,几乎都没找他们说过几句话,吃饭也都是吃了几口就匆匆回去练习,沈氏夫妇到了这里,才感受到儿子这场比赛的重要性,他代表的是国家,有数万人坐在电视机前关注着这场赛事。 原本来之前,他们只以为是场比赛,没怎么放在心上,如今坐在观众席上,却不由自主地为沈亦白捏了把汗。 大屏幕滚动着进行比试匹配,第一天有十二场比赛,上午六场,下午六场,游戏规则是三轮两胜制,也就是说第一天就要淘汰掉两个队伍。 大屏幕停止滚动时,沈亦白的呼吸都停住了,第一天的比赛没有他们,但是有预选赛的第一名。 这个消息不知是好是坏,毕竟留到最后的队伍只会更厉害更难对付。 “都打起精神,看看他们怎么打。”沈亦白低声说,“一边看一边思考,如果是我们对上他们应该怎么打。” 队员们面色凝重地点头。 出乎许多人的意料,预选赛第一名的队伍在第一天就被淘汰了。 这场关乎国家的赛事战争在第一天落下了灰败的帷幕,沈亦白看着那支队伍耷拉着脑袋黯然离场,台下的国人也都陆续离开,毕竟他们押胜的队伍第一天就落败了。 沈亦白觉得整个人有点喘不开气,比赛中场休息时,他到洗手间抽烟,眼下只剩下他们这支和预选赛第二名的队伍,先不说拿奖的事,他现在最大的希望就是能代表国家坚持到最后一天比赛。 第一天晚上结束后,沈亦白去了沈老爷子那边,陪他说了会话,随后站在长廊上抽了根烟后回到自己房间,随后打开电视,看今天的比赛重播。 队员们也都陆续开门进来,坐在地板上默不吭声地看着屏幕,沈亦白看到一处,按了暂停,对着讲解了几句,随后又继续播放,一场比赛二十分钟,沈亦白讲了四十多分钟,结束后,他关了电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 “是。” 所有人都崩得太紧了,就等着来一场比赛,可是连着第三天都没有轮到他们,比赛进行到第四天时,队伍只剩下三支。 每一支对于七公子战队来说都是带着碾压式超强实力的。 预选赛第二名的战队也在昨天黯然离场,离开时,对方的队长冲沈亦白点了点头,伸手握拳在心口点了点。 沈亦白明白他的意思,也伸手握拳在心口一点。 代表国家的赛事战斗,至此,只剩下沈亦白这一支队伍。 冷板凳坐到第五天,大屏幕上终于滚动出七公子战队,沈亦白松了口气,又握紧了拳头,他回头冲沈老爷子和沈氏夫妇的方向看了眼,随后挨个拍了拍队员的肩膀,“都保持住状态!不要紧张!” “是!” 上场后,沈亦白检查机器和设备,总攻则是换上自己的键盘和鼠标,一群人佩戴耳机坐在位置上适应手感。 他们这次对上的是j国,j国的人身体素质各方面都比国人强一些,运动神经也都比他们强。 “那个小个子应该会打射手,大块头打野。”总攻边擦拭键盘边说,“待会队长走中,我来打野。” 沈亦白的常用英雄是打野。 “为什么?”他摇头,“不行,我们这次必须拿自己最有把握的英雄。” 总攻回头看了他一眼,“他们研究过我们,知道你会拿打野,我拿射手,所以我们改变一下策略,你换中,晃一下他们的视线,所以前期他们会抓你,给我们匀出一点发育时间,你保证好自己的安全就好,其他的交给我。” 总攻说得没错,开场选英雄时,对方直接禁了沈亦白惯常用的打野英雄,他们研究过沈亦白的战队,一开场就把五个队员的拿手英雄全部禁了。 总攻手指摩挲着鼠标,眼神定定看着屏幕,wink和海胆抢了大肉辅助和大肉上单。 另一个队员选了射手,沈亦白没办法只能选了中路,总攻最后一个挑选的,她选了个很脆的打野英雄。 j国队伍区爆发一阵哄笑,大概是觉得七公子战队的人被吓得没有想比赛的心情了,所以来了场自杀式选角。 总攻摸着键盘,嘴角微勾,“笑吧,看谁能笑到最后。” wink和海胆坐在她边上,几乎都要被她身上溢出的杀气给震住,沈亦白抬头看了眼观众席,匆匆一眼不清楚有没有看见沈老爷子,他又赶紧低头看向屏幕。 观众席坐满了j国人,这场赛事似乎从旁观者的角度就已经预料到了结局,沈亦白很不甘心,他咬紧牙关,在耳麦里嘶声道,“都给我拿出你们最好的状态来!” 游戏开始。 第545章 爱我 第545章 爱我 “梁嘉,把这个送到泰辉报社。” “好。” 梁嘉抱着一沓文件往外走,外面阴雨连绵,她从门口拿了把伞撑开后,走了几步拦车。 时不时有同事路过冲她打招呼,梁嘉都报以微笑,她近来兴致都不太高,上班偶尔还会走神发呆,几个跟她关系不错的同事明里暗里问过她发生什么事了,她也只笑着说没事,可能最近有点累。 一辆出租车停了下来,梁嘉收伞上车,坐进去之后,看到后视镜里一闪而过一个身影,她回头看了眼,什么人都没瞧见。 司机问,“还有人?” 梁嘉摇摇头,关上车门时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眼,“没有,开车吧。” 到了地方后,她付钱下车,泰辉报社和她正在上班的报社是一家老板开的,偶尔会交换情报,最近可能是想让她过来混个脸熟,但凡拿到要送过去的资料什么的,编辑都会让她来送。 “哎梁嘉,你来啦?”前台已经认识她了,欢快招呼她,又给她倒了杯热咖啡,“坐下等一会吧,老板还在里面开会。” “嗯。” 梁嘉握着咖啡杯坐在沙发上看着门外,忽然,她站了起来,随后把手里的资料交到前台手里,“我可以拜托你帮我转交吗?” 前台点点头,“可以,你要走了吗?” 梁嘉冲她笑了一下,“嗯,谢谢,我先走了。” “拜拜。”前台冲她挥手。 “谢谢你的咖啡。” 她拿起伞往外走,步行了十几米远,她都没有打伞,身后跟着的人终于忍不住跑了几步走到她边上,拿起她手里的伞替她撑开。 梁嘉停在那看他。 两人在雨幕下对视。 十天。 整整过去十天。 两个人都憔悴了许多。 梁嘉眼眶发红,安仅山拉着她往一栋楼内走,进了安全通道后,这才疯了一般把人抱进怀里汹涌地吻着。 “瘦了。”他抚着她的下巴低声说。 “你背上的伤好了吗?”梁嘉轻轻伸手去碰他的背。 安仅山吻她的眼睛,“没事。” “让我看看。”她说。 安仅山没动。 梁嘉自己伸手去掀他的t恤,掀到一半,就已经看见几条正在结痂的伤口,像蜈蚣一样通体通红,纵横交加遍布整个腰背,狰狞又丑陋。 她眼泪不自觉往下掉,指尖轻轻触碰在那丑陋的伤口上,她问,“疼吗?” 安仅山摇摇头。 梁嘉缓缓蹲下,随后轻轻地吻在他的伤口处。 安仅山只觉得原先还泛着痛意的伤口此刻密密麻麻涌起一阵酥麻,他握着梁嘉手腕,哑着声音问,“还回公司?” 梁嘉看着他隐忍的眼睛,摇摇头,“不回去。” 安仅山拉着她往外走,两人打着伞避开视线进了车里,随后那辆车载着两人到了安年路上,他的店里。 梁嘉一路打着伞上了二楼,一楼的小情侣没能看清她的样貌,想打招呼只看见小老板行色匆匆,根本没来得及问什么,二楼的门就关上了。 夜里七点多,安仅山下来一趟,他买了点吃的,提前让小情侣关了店门,随后拿着吃的上了二楼。 梁嘉穿着他的一件衬衫正光脚站在地板上,看见他回来才快步走过去搂住他的脖子说,“我以为你又走了。” “对不起。”安仅山搂住她的背,“以后不会了。” 梁嘉摇头。 “我买了吃的。”安仅山提起手里的袋子,“有粥有汤包有糯米排骨。” 梁嘉还搂着他,她声音有些疲惫,“饿,但是不想吃。” “我喂你。”安仅山看了眼时间,“吃完我送你回去。” 梁嘉咬着他的脖子,声音很轻,“我很想你。” 安仅山把袋子扔到茶几上,把人拦腰抱起就往房间里走,“晚一点我送你回去。” 梁嘉下车时,腿软得踉跄了一下,安母站在小区门口,有些担心地问,“你们加班还喝酒了?” 梁嘉偏头避开她的视线,低着头含糊地“嗯”了一声,随后脚步不停往里走。 这些天,安母在照顾她。 为了替安仅山“赎罪。” 梁嘉自从那天之后,情绪就一直不高,安母觉得是自家儿子犯下的过错,所以才让梁嘉这么伤心又难过,于是近来这十天她都陪在梁嘉身边,早上做好早餐,晚上做好晚餐,要不是中午梁嘉在公司吃,安母怕是把午饭也要包揽了。 “吃饭了吗?”安母问,“我弄了点鱼汤,你喝一点,你喝了多少酒?我给你煮点醒酒汤吧?” “没多少。”梁嘉声音没什么起伏。 安母犹豫着说,“年轻人在外面注意点,不能……不能再喝醉了。” 她可能是担心梁嘉再遭遇些什么醉酒事故,梁嘉听出她的意思,点了点头,没有多说。 “安仅山他有没有打电话给你?”安母搓着手不安地问。 梁嘉正在喝水,听见这个问题,看了眼安母,随后才轻轻摇头。 安母走到她面前,“梁嘉,我知道我们安家对不住你,我也知道我提出来的要求特别过分,特别地过分,但是他……那孩子是真的喜欢你,被老爷子打成那样都死不松口,我……我也没办法,我……我现在只能期翼你对他有一点点的感情……以后能慢慢接受他……” “不管我妈跟你说什么,都不要点头同意。”临出门前,安仅山在她耳边说。 梁嘉放下杯子,慢慢走回房间。 客厅里安母黯然地坐在沙发上发呆,许久后,才给安父去了个电话。 梁嘉隔着门板听她打电话的声音,无声地叹了口气。 如果安母知道真相会是什么样? 梁嘉出神地想,应该没有一日两餐,应该会把她当做敌人,应该会骂她不要脸吧? 不,安母或许不会骂得特别难听,但是……他们不会让她和安仅山在一起,不管出于什么目的。 梁嘉打开朋友圈刷了一会才看见沈亦白正在比赛的消息,已是深夜,她没办法去看比赛重播,只好在朋友圈发了个消息:【赢了通知我。】 顺着自己的朋友圈往下翻,她翻到好几个仅自己可见的动态。 有一个是一小时之前拍的,安仅山赤着上身站在厨房,后背是蜿蜒结痂的蜈蚣伤口,他没有穿衣服,正在给食物加热。 配文只有一个字:【他。】 梁嘉摸着照片上的蜈蚣形伤口,仿佛指尖还残留着那凹凸不平的触感,她把脸埋进枕头里,呼吸里似乎还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耳廓里也似乎还能听见他濒临某刻时的低吼。 梁嘉闭上眼,脑子里只回荡着他沙哑的声音: “……你爱我吗?” 第546章 心动 第546章 心动 江栩默写完英语单词后,才看着客厅的方向问,“莫老板怎么也来了?他也来当老师?” 燕廷枭挑眉,淡淡的语调里渗透着满满的质疑,“他能当什么老师?” “不知道,品酒老师?” 沙发上的莫老四听见动静举起手喊道,“我听到背后有人夸我帅!” 江栩:“……” “小嫂嫂!我一猜就是你!”莫老四笑眯眯地走过来,“看吧,我这张帅气的脸,别背后夸了,当面夸一夸也行。” 江栩:“……” “是不是看见我很兴奋很激动?”莫老四张开双臂,“来吧,给你一个爱的拥抱,啊,对,我最近有在健身,所以胸肌会比较硬实,来吧别害羞嘿嘿。” 燕廷枭抬手,“马超把他丢出去。” 莫老四怪叫一声,“别!老大!我大老远过来这么一趟容易么我,别这么狠心啊,你看,我这不是在跟小嫂嫂聊天呢么。” “你要来我们学校当老师?”江栩问。 “你们的课程内容太小儿科了,我要过去简直大材小用。”莫老四一脸嫌弃地道。 “他没考上。”韩菲儿走过来,掰着手指数,“语数外三门,没有一门合格,啊,数理化几门也不行,他上周刚去考了历史和地理,也没合格,笔试占百分之四十,面试百分之六十,他也就面试合格了,笔试没有一门合格。” 江栩:“……” 莫老四捂住脸,“啊!!!韩东延!管管你妹妹!” 韩东延忙着在厨房研究菜系,没理他。 莫老四干嚎了一阵,看没人搭理他,又委屈巴巴地看向江栩,“小嫂嫂,你也看见了,不安慰一下我?” 江栩用怜悯的目光看着他,悠悠道,“莫老板,你好像比我还笨啊。” 莫老四:“……” 今晚的饭菜依旧是韩东延和长安两人联手做出来的精致菜肴,江栩吃完朝两人竖起大拇指,并下定决心等这次考完试就跟着两人学做菜。 饭后,她拿了数学书照例去书房找枭爷,却见他盯着电脑屏幕看了片刻,随后揽着她走到客厅。 “到老七比赛了。”他说。 莫老四本来瘫痪在沙发上,一听这话立马弹了起来,抓过遥控器就打开了电视,“都比赛第四天了,总算排到他们了,不知道他们对上的是哪个队伍,千万别是那个……” 莫老四话没说完,电视屏幕已经亮起,沈亦白和对方战队在台上鞠躬后,双方落座,对方战队俨然是莫老四担心的那支队伍。 “操……这一队的人强得要死,老七他行不行啊。”莫老四十分担心地找了个靠枕抱在怀里。 长安和韩菲儿韩东延也都过来坐在沙发上观看着电视屏幕。 江栩对这些一知半解,但是此刻听莫老四那句话也听出来沈亦白这一战异常艰险。 她正要坐下来和莫老四他们一起为沈亦白加油助威,手腕就被人扯住,她抬头一看,燕廷枭已经握住她的手拉着她进了书房。 阴雨天,他的腿不太舒服,所以今天拄着拐杖,走动间,地板上传来拐杖敲击的沉闷声响,一声声,像敲在江栩心口上,泛起钝钝的疼。 “枭爷?”江栩茫然道,“我们不在那看比赛吗?” “不用,在这里等结果一样。”燕廷枭走到椅子上坐下,“你最近熬夜已经很晚,今晚早点学完可以早点睡。” “嗯。”江栩找了椅子坐下,忽然抬头问,“枭爷,他们会赢吗?” “会。” 江栩放心地低头打开自己的笔记本,随后翻到燕廷枭面前,“这些我都没听懂,还有这个。” 小空间里温馨又甜蜜,远在异国他乡的沈亦白却身处水深火热之中。 他完全想不到第一场可以打这么久,已经过去四十分钟了,双方僵持着,可能对方也没料到他们能坚持这么久,双方都在试探,但显然对方已经沉不住气,正在商量怎么突破过来,沈亦白在耳麦里喊,“都跟紧了!” 第一场对沈亦白来说太重要了,他不能输,台下的沈老爷子和沈父沈母包括仅剩的国人还坐在观众席上,他输不起。 高地的塔都还在,对方借着一拨兵线过来,想推了高地的塔,正在这时,总攻突然动了,沈亦白来不及发出命令,wink和海胆几人跟着总攻这几个月的默契让他俩同时跟着总攻一起突围了过去,沈亦白几乎是颤着心脏操控着鼠标也跟了过去,总攻已经死了,却让沈亦白捡了个大便宜,他是控制型英雄,一拨下来,对方全军覆没。 而他们,只牺牲掉了总攻一人。 “队长!”总攻喊了一声。 沈亦白回过神,喊了声,“清中路!” 一行人护着射手赶紧清兵线飞快往前,快到对方高地时,对方已经在陆续复活,总攻眼睛死死盯着屏幕。 沈亦白在对方赶到时,早已经丢了技能过去,他预判得很稳,对方五个人被控住了四个人,射手和大肉全力绞杀对方的脆皮输出,眼看着对方直冲沈亦白而去,其他人正要追过去,就听总攻喊,“打塔!” 沈亦白只剩一丝血,对方追了几步发现不妙,回头再看,塔已经没了。 第一局,七公子战队赢。 游戏结束时,沈亦白和几个队员缓了很久都没能从座位上起来,还是总攻走过来,几人这才回神一般哭着喊,“总攻!赢了!” 总攻拿了水喝了一口,轻笑,“还有两场呢。” 可是他们赢了第一场! wink和海胆激动地抱住总攻,“总攻!我们赢了!赢了!” 沈亦白把总攻从两人怀里拨出来,“行了,至于抱那么久?” wink:“……至于的。” 海胆:“……嗯。” 沈亦白张开双臂,“来吧,想抱多久就抱多久。” wink和海胆赶紧拿上自己的水杯下去了。 沈亦白和总攻往洗手间的方向走,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洗手间,总攻刚拉开隔间的门进去,沈亦白就跟了进来,一把拍上隔间的门。 “队长……唔——”总攻还没来得及发出询问声,整个人就被沈亦白压在门上,吻住了唇。 激烈的,炽热的。 他的心跳快得几乎要爆炸。 “队长……”总攻摸着自己的嘴唇,怔怔地看着他,血色后知后觉地弥漫到耳根。 “对不起,我太激动了。”沈亦白靠在她耳边大口呼吸,“我……我没想到,我们第一场能赢,我做过最坏的准备了,可是我没想到,你给我们创造了奇迹。” “不,创造奇迹的是你们。”总攻看着他,“队长,你要相信自己。” 沈亦白看着她,低头想再亲她一次,总攻却推着他的心口,“马,马上要比赛了。” 沈亦白攥着她的手压在门板上,“奖励我一次吧,嗯?” 总攻听到门外传来其他人说话的声音,wink和海胆也进来了,两人还在叽叽喳喳讨论总攻刚刚指挥多么多么牛逼…… 然而多么多么牛逼的那位总攻此刻却被人压在隔间门板上吻到喘不开气。 “队长……” 沈亦白松开她,哑声道,“你先出去。” 总攻低头看了他一眼,飞快地打开隔间门出去了,沈亦白靠在门板上大口呼吸,耳边还听到wink和海胆在问:“总攻,你也来上洗手间啊……卧槽?!” 随后是惊慌失措地提拉链的声音,再然后是洗手的声音。 “总攻,你的脸好红,没事吧?” “是啊,不会是发烧了吧?” 总攻洗了把脸,声音莫名有些沙哑,“没事。”她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你们……谁有水?” “我的,喝我的。”wink把自己的水杯递过去。 总攻正要拿起来喝一口,就见之前自己呆的隔间门被打开,沈亦白从里面走了出来,他径直走到总攻面前,摸了摸她的嘴唇说,“嘴唇有点干,是该多喝点水,我的杯子在位置上,去喝我的吧。” 总攻:“……” wink:“……” 海胆:“……” 总攻脑子里像进了一台蒸汽机,两只耳朵都热得冒气,她低头再次进了隔间,“我……我忽然想起我还没来得及上厕所。” wink茫然地问,“总攻你不是上过一次吗?” 海胆指了指隔间,又指了指沈亦白,“好像总攻也是从队长那个隔间里出来的。” wink点了点头,两人茫然了片刻,随后想起刚刚沈亦白意有所指地摸总攻嘴唇的举动,登时瞪大了眼珠子。 这俩人该不会…… wink捂住嘴,又赶紧捂住海胆的嘴,“嘘——” 海胆拿下他的手,静静地问了句,“你手洗了没?” wink想了一会,尴尬一笑,“刚刚忘了。” 海胆平静地看了他一秒,随后偏头抱着水龙头就呕了起来。 wink:“……” 第二场开局时,敌方战队全都撸起袖子,一副要干架的姿态。 沈亦白挨个检查所有人的机器和耳麦,测试没有任何问题后,才朝上方比了个ok的手势,解说员和主持人开始就位,摄影师推着机位也缓缓朝着两边队伍。 主持人开场时还开了个玩笑,“我们这边七公子战队的成员不知道刚刚回去吃了什么,嘴巴辣得很红哦。” “听说他们不能吃辣椒,想必刚刚吃了辣椒。” 无辣不欢的总攻:“……” 知道真相却什么都不能说憋得差点要疯掉的wink和海胆纷纷咬住手背,主持人画面一转,看到他俩,唏嘘道,“可能是真的很辣,你看他们还有两个队员辣得都在啃手了。” wink:“……” 海胆:“……” 第二场比赛正式开始。 大概是因为刚刚隔间里的那个吻,坐在这里的几个人心潮都不太平静,沈亦白是第一个挑选英雄的,他信心满满,径直选了个自己最拿手的打野英雄,wink和海胆则是悄声问总攻,“我们选什么?” 总攻看了眼敌方已经选的几个英雄,“选我们平时训练赛的阵容。” wink和海胆默契地选了拿手英雄。 第二场,他们每个人都拿到了自己最为拿手的英雄,总攻则是拿了个回血加控制的辅助英雄。 她主打射手和打野,很少玩这种辅助型英雄,之前为了打配合,一直都是跟着wink和海胆的节奏来,所以练了不少辅助英雄,这次队长选了打野,她就不能再挑选了,因为海胆射手最强,wink拿了大肉,她挑了一下,还是选了个辅助。 敌方阵营大概觉得他们又在玩什么花样,所以对总攻很是防范,一开局,就直奔射手和辅助,总攻早有防范,她第一件没出辅助装而是买了鞋,去对面野区晃了一圈,干扰了一波后,带着追杀她的三个敌方英雄跑了回来,射手已经发育到两级,站在草丛里利用视野优势击杀了对方的射手,随后两人默契地回到塔下。 一血拿到后,大家气势一下起来了,沈亦白节奏带得很快,他抓不到人就跳进对方野区刷野,对方打野几次都抓不到他,险些被他和上路大肉围剿,大概是上一局对方吃了亏,所以这一局对方打得十分保守。 总攻却抓准机会,和射手连推两座塔,开始去中路支援,打野节奏拉快,一拨人去上路团灭了对方刚换线上来的射手和辅助。 对方的节奏瞬间被打乱。 这一局赢了的时候,沈亦白和总攻坐在位置上都有些不真切,耳边wink和海胆的呼声似乎隔着雾一样朦胧模糊。 “总攻!队长!我们赢了!” 总攻终于听到声音,她看着大屏幕上的分数说,“还有一局。” “没有了!”wink大喊,“我们赢了两局!三局两胜!我们赢了!” 海胆抱住wink,“赢了!赢了!” 台下的队员们也都疯狂地冲了上来,“队长!总攻!赢了!” 总攻身处欢呼声中,她茫茫然地站起来,看见观众席上传来沈氏夫妇的高呼和沈老爷子的口哨声,终于意识到,他们真的赢了。 她抱起键盘,贴在脸上蹭了蹭,“楚河你看见了吗?我们赢了,赢了。” 下午还有两支队伍进行比赛,胜出的一方将于明天跟七公子战队进行最后一场王者级的较量。 但不管是第一名还是第二名,在沈亦白看来,他们在和j国这一场比试中胜利,就已经在异国他乡捍卫了国家的尊严。 所以,不管明天结果如何,他都不会有任何遗憾,但是,为了总攻,他势必要拿下明天的冠军奖杯。 下午的比赛,获胜方是l国,沈亦白回去和队员们在房间里看回放,“他们每个人都是全能,每个位置都能打。” “嗯,这个人特别厉害,会利用自身残血吸引敌人过来,再和队友合作把人灭了。”总攻指着中路的英雄说,“记住这个id,明天如果看见他残血,不要追着去补刀。” “好。” 沈亦白发现自己讲着讲着,主导权就被总攻拿去了,他干脆去泡了杯咖啡,坐在边上听总攻蹙着眉分析其他人的走位和打法。 “这个人大局意识很重,他总是能及时赶到队友身边,不容小觑,wink明天你负责盯着他,一旦发现他往哪个方向跑,就给大家打信号。” wink把id抄到手心里记了下来,“到时候我要怎么说?他这个id是一串英文,好长,我读起来费劲。” “就叫他费劲好了。”总攻说。 wink:“……” “那这个呢?”海胆指着之前总攻说他总喜欢利用自身残血吸引地方的那个id,“这个叫残血?” 总攻打了个响指,“嗯。” “但是这俩id一样长,谁知道他是残血还是费劲啊?”wink分辨了一下,“这个费劲长得比残血多了个字母,尾字母是j。” “刚好,费劲j。”沈亦白喝了口咖啡说,“残血是c开头,还有不清楚的吗?” “绝了。”队员们纷纷竖起大拇指。 “这个人也很厉害,他单杀很强,如果明天他依旧选了这个英雄,海胆你们俩选个英雄对抗他,但不要硬抗,solo你们对不过他。” “那他就叫单杀?”wink问。 总攻:“……行吧。” 一场游戏比赛分析下来,队员们脑子里只剩下残血,单杀,费劲……他们打了招呼走人,房间里只剩下还在盯着看比赛的总攻。 沈亦白把门关上后,总攻听见动静回头看了眼,才发现人都走光了,她立马站了起来,“队长,晚安。” 沈亦白伸出手臂拦在她身前,“晚安。” 总攻盯着他横在身前的手臂,紧张地回头看他一眼,“队长?” “再呆五分钟。”沈亦白把手表按了计时。 总攻陷在柔软的云被里,茫然无措地喊,“队长……” 沈亦白站起身,把她拉起来,又走到门口把门打开,做了几个深呼吸之后才看着她说,“走吧。” 总攻摸着红肿的嘴唇,整个脑袋还有点发晕。 沈亦白又亲了她一口,“你再不走,今晚就走不了了。” 总攻这才清醒了一瞬,赶紧捂住嘴往外跑了。 才走出几米远,迎面就碰上沈老爷子和沈氏夫妇,总攻低着头蚊子一样打了招呼,随后红着脸进了自己房间。 沈母进沈亦白房间时,还担心地说,“那孩子怎么了?脸怎么那么红?该不会是发烧了吧?” 沈亦白轻咳一声,“没有。” “那她怎么了?”沈母问。 沈亦白掩饰地喝了口咖啡,“没什么,别问了。” 沈老爷子却是看了眼床单又看了眼沈亦白。 沈亦白:“……” 你个糟老头子脑子里成天装的是什么! 沈父沈母两人只是过来看看沈亦白,关心一下孩子,让他不要有压力,沈老爷子却是临走前冲沈亦白道,“加把劲啊。” 沈亦白:“……” 虽然老头子猥琐了点,但是!这个想法很好!他很心动! 第547章 需要 第547章 需要 ** “穆医生吃饭了吗?” “嗯,吃了。” “穆医生今天很帅哦。” “你今天也很漂亮。” “穆医生来查房啊?” “嗯。” 穆承胤双手抄在白大褂里,一路走来,遇到少说二十几个“偶遇”他的小护士,她们掐着点赶过来,为的就是能和他说上几句话。 “真是旱的旱死涝旳涝死。”眼镜医生酸溜溜道,“穆医生你长这么帅,为什么还不找女朋友?” 穆承胤眉眼不抬地低头写查房记录,“怎么?要给我介绍?” “哪儿能啊,整个医院的小护士都暗恋你,我们哥几个就等着你赶紧脱单,好转移那些小丫头的注意力,好让她们能关注一下英俊帅气的我们……” 穆承胤扫了眼镜医生一眼,“英俊?帅气?”随后把查房记录拍在他心口,“眼镜该换了。” 眼镜医生捂着心口,“别打击人啊。” 两人走到窗口看外面的雨幕,医院门口人来人往,有单独来医院的,有子女陪同的,有父母带着孩子一同来的,还有情侣或夫妻,他们同撑一把伞,在雨幕中说说笑笑地走来,双手握得很紧。 “唉,不知道怎么回事,到了这个年纪,就看不得别人恩爱。”眼镜医生感慨道,“想恋爱吧,又没时间,有了时间吧,又没了对象,你说我们这一行怎么这么难呢。” “是挺难。”穆承胤看着打在窗沿上的雨滴,脑子里想着的却是蚤姐在浴室里被花洒淋湿的画面,莫名喉咙有些干哑。 眼镜医生没有发现他的异样,还在对着窗口唏嘘道,“我还是羡慕你,你好歹是要求过高所以单着,我们放低要求都找不到女朋友,好像现在女孩子都喜欢陪伴守护型的,像我们这种二十四小时为医院待命的人,唉,怕是这辈子都找不到真爱了。” 陪伴守护? 穆承胤想起自己去参加唐玄和半雪游轮婚礼回来的第二天,蚤姐抱着靠枕睡在沙发上,她熬夜码字到很晚,困了就直接躺在沙发上睡,醒了就点外卖随便吃一点,一只老年机没有游戏没有音乐,她是个很没有趣味的人,唯一的兴趣就是去书房窝着看书,能看一整天。 对她而言,最不需要的就是陪伴。 所以睁开眼看见他时,眼里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似乎他昨晚没有离开,似乎……他的存在对她而言从来都是可有可无。 只有天晓得,他回来的心情有多欣喜,看见她的那一刻,又有多想把她揉进身体里的冲动。 穆承胤无数次怀疑自己,究竟喜欢她什么。 说不出来。 可是一旦想到她这个人,就算窗外阴雨连绵,心情都会明媚几分。 “那边什么动静?”眼镜医生偏头看向大厅,“好像有人打架。” 穆承胤跟了过去,只看到大厅中央,一群人又哭又闹,一个男人扯着一个护士的胳膊在叫嚣着什么,小护士被吓得大哭出声,周围其他小护士在安抚着男人的情绪,但是争吵声太大,边上的人根本听不清前因后果。 眼镜医生打了电话叫保安,穆承胤抬步走了过去,“把她放开吧,先冷静一下,你这样抓着她处理不了问题。” 男人很胖很壮,看起来约一米八,两百多斤,胖手一直抓着小护士的手,听到穆承胤这一句话,气得说话时两片嘴唇都在颤抖,“处理不了问题?!你们就知道安排一个实习生过来忽悠我!你看看她给我扎成什么样了?!当我是什么?!啊?!练手的小白鼠是不是?!” “门口有投诉指南,如果你对这个护士不满,可以投诉她,但不要这样,你这样属于扰乱公共场合治安,待会保安过来了,就要送你去警局了。” “别吓唬我!你以为我怕?!”胖子恶狠狠地看着穆承胤,“投诉?!你们都是一伙的人,我就算投诉又有什么用?!” “那你想怎么解决?”眼镜医生打完电话站了过来。 “让我扎她几针。”胖子说,“我这人公平,你怎么扎我,我怎么扎你,不然我咽不下这口气。” 穆承胤看了眼被胖子抓在手里的那个小护士,她已经吓得整个人都在发抖了,哭得满脸都是泪,看着好不可怜。 “这样,她现在情绪不太稳定,不然,你扎我吧。”穆承胤伸手露出自己的胳膊递给他。 眼镜医生觉得这是个英雄救美的大好机会,也伸出自己的胳膊,“还是扎我吧,你想怎么扎就怎么扎。” 胖子冷笑,“你们别搞笑了!她扎的我,我扎你们干嘛!?” “那你也不能为难一个小姑娘啊。”眼镜医生递了纸巾给小护士,“你看人家小姑娘哭得多惨啊。” 胖子气得牙齿都上下打颤,“那你们就为难我是不是!?就不把我当人看了是不是?!随随便便就派了个实习小护士来给我打针是不是!?不就是看我好欺负吗?!” 说着说着他情绪猛地激动起来,穆承胤见状赶紧安抚道,“冷静冷静,我们没有那么说,她做错了上面自然会惩罚她,但是你现在抓着她根本解决不了问题,不如把她放开……” 眼镜医生看着保安过来,几人开始包围住胖子,于是他也赶紧挡在胖子眼前,打算干扰他的视线。 谁知,胖子看到保安过来,抓着小护士的手腕拧着就往身后跑,保安们全部围了上去,穆承胤也赶紧伸手去拽胖子的手,微微用力把他的手掰扯开,解放了小护士。 结果胖子一看小护士被他们救走了,顿时气得不行,冲过来就要再次去抓小护士,穆承胤拦住他,却被他两百多斤的身躯猛地一撞,整个人撞在墙上,他“嘶”了一声,回过头时,胖子已经被保安们压在地上。 “这胖子可真有劲啊,我们这么多人险些没压住他……”眼镜医生喘着气过来,看见穆承胤面色凝重地托着自己的手,愣了一下,“你手怎么了?” 穆承胤自己伸手按了按,眉心皱着,“骨折了吧。” 眼镜医生瞪大眼,“卧槽骨折了你还这么淡定?!”说完他猛地扭头冲保安喊,“报警!那胖子把穆医生打成骨折了!” 穆承胤:“……” “怎么回事啊你?”穆母焦灼地看着他,“你说说你,人家惹是生非,你往跟前凑什么啊,你看,骨折了吧,也好,赚了一个月休息时间,还可以相亲,争取一个月内闪婚。” “妈。”穆承胤头疼地扶额,“人家一个小姑娘被一个大汉给扣着了,我看着能不帮忙吗?” “帮忙帮忙,你们医院就你一个医生是不是?啊?其他人就站那看着,就你往前冲。” “我那同事不也帮忙了吗?”穆承胤左手捧着自己打了石膏的右手,“我这是不小心,是意外,懂吗?人家也没想要把我弄骨折啊。” “行行行,你有理,妈不跟你争辩。”穆母把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收进袋子里,又问,“还有什么吗?” “没了。”穆承胤拿起手机装进口袋里,“骨折而已,下次别大惊小怪就往医院跑。” “要不是你们主任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你出这么大事,你说你怎么什么事都瞒着我们啊,骨折这是小事吗?我能不大惊小怪吗?”穆母看着他问,“是不是下次你命悬一线才叫大事才能通知我们啊?” 穆承胤干脆闭嘴了。 “骨头,肉骨头,大骨头,排骨,总之凡是骨头就全买来,对,不用,送到儿子这,我来煲,嗯,把我衣服也带几件过来……”穆母跟穆父通完电话,才看着穆承胤问,“还有没有别的想吃的?” 穆承胤扶着脑袋说,“妈,给我点自由吧,我马上三十了,不是孩子。” “我什么时候不给你自由了。”穆母怪叫一声,“你现在手伤了,骨折了,我过来照顾你几天就是不给你自由了?” “我手骨折而已,另一只手还能用,现在吃饭可以点外卖,洗澡可以单手,我都行,不需要人照顾。” 穆母沉默了一会,“儿子,妈真的越来越不懂你了。” 穆承胤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闭上了。 下车后,穆母把他送到门口,这才说,“行吧,你要嫌我烦,我就不来了,骨头汤什么的,反正外卖也有,我也不给你煲了,你说得对,你已经这么大了,我不能总把你当孩子看。” 穆承胤单手抱了抱她,“妈,我爱你。” “行了,别臭贫了。”穆母拍了拍他的背,“你进去吧,待会你爸让人送骨头来,你自己煲吧,喝不下就送到楼下,老唐家他们应该喜欢。” “嗯。” 穆承胤在沙发坐了会,随后给自己的石膏拍了张照片发到朋友圈,底下一群人关心地送上慰问。 穆承胤刷了好几遍都没能看见自己想看见的那个人。 合上手机才想起,是啊,她那老年机连微信都没有,又怎么能看见别人的朋友圈。 平时白班,他六点下班,七点之前就能到她那里,今天他坐在沙发上慢慢等时针走向七点,又看着它走向八点。 手机安静地躺在茶几上,除了唐玄打了个国际长途以及医院其他同事打来的慰问电话以外,再没有响过一声。 穆父送了很多骨头,满满两大袋,足够穆承胤煮汤喝三个月。 穆承胤盯着冰箱的骨头看了会,时针走向九点了,他忍不住了,掏出手机拨了过去,响了七秒后,那头终于被接起。 “喂……” “是我。”穆承胤把手机放在冰箱里,随后拿起一根骨头,问,“你知道怎么煮骨头汤吗?” “放水?”电话那头的烟嗓透过话筒传过来性感又撩人。 “哦。”穆承胤把骨头扔到案板上,随后左手拿起手机放在流理台上,这才用后背抵上冰箱门。 “我今晚不过去了。”他说。 “嗯。” “没事了。”他挂了电话。 开火烧水,丢骨头,一气呵成。 煮完后,他尝了一口,才想起没放任何调料,去腥的姜片也好,骨头汤料也好,什么都没放,脑子里只记得她沙哑性感的那两个字: 放水。 他单手托着石膏去跑步机上锻炼身体,肚子里没吃东西饿得咕噜咕噜直叫,他慢走几步习惯性地用右手去按开关,这一伸出去才发现是石膏,点不动,然而,脚步已经随着惯性慢了下来,这么一个愣神的档口,他直接摔了下来。 狼狈。 这是穆承胤最狼狈的一天了。 他躺在地上静静看着天花板,随后才听到手机铃声响起,那一瞬间,他的心脏猛烈跳动,他几乎是弹跳着起来去找手机。 结果,看见的来电显示是穆母。 心情宛如被一盆凉水兜头浇下。 “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穆母问,“骨头呢?熬了没?” “嗯。”穆承胤走到客厅,看着厨房里熬了一整锅的汤,违心地道,“挺好喝。” “好喝就行,我怕你一个人没法煮。”穆母轻咳一声,“是这样,你八大姑的舅舅的一个亲戚家的一个二婶的女儿……” “妈,我现在是残疾人。”穆承胤忍不住打断她,“你想让我拖着一副残躯去相亲吗?” “什么残疾人,妈就是想先介绍你们俩认识一下,听说那女孩特别会做饭,还很会照顾人,我心想着啊,你现在不是手伤了吗?万一你们认识过后,她很想去帮你煲个汤什么的……” “我现在没心情。”穆承胤叹了口气。 穆母主动退一步,“那等你有心情。” 穆承胤语气有些不耐,“以后也没心情。” 穆母口吻一下冷了几分,“行了,你直说吧,你是不是喜欢你那个男同事?” “没有!”穆承胤绝望,“我喜欢女的,但是!我现在不想相亲!” “行,那等这个周末,你心情好一点,我介绍你们认识。” “妈,你有没有听我说话,我……” “嘟嘟嘟……” 穆承胤看着被挂断的手机,愁容满面地坐进了沙发,他想抬手按太阳穴,一抬就看见那只白色厚重的石膏。 夜里十点,他还坐在沙发上,手机上除了穆母那通电话后,再没有其他动静了,微信群还热闹着,不少人发消息问他怎么样了。 除了一个人。 穆承胤点进外卖扫了一圈,什么都没买,退出界面后直接拨了蚤姐的电话。 这一次,响了十一秒,那头才传来她的声音,沙沙哑哑的,像刚抽过烟,又像是刚洗完澡。 “穆医生?”她这次看了来电显示。 穆承胤沉默着没有开口。 蚤姐在电话那头笑了,“想听声音?” 穆承胤喉咙滚了滚,哑声说,“我手伤了。” “嗯。”蚤姐那头响起打火机的声音,她点了根烟缓缓送进嘴里,抽了一口后才问,“你是医生,应该不需要我帮忙吧?” 穆承胤闭上眼,用耳朵贴住手机,很久后对着那头说出两个字,“需要。” 蚤姐对着电话呼出一口烟。 穆承胤报了地址。 蚤姐依旧没说话,就在穆承胤要挂电话时,蚤姐问了句,“那边有套子吗?” 穆承胤咬着牙说了句,“没有。” 挂了电话后,他浑身的血都热了起来。 他从没有如此期待过一个人的到来,从挂掉电话的那一刻起,就坐在沙发上难耐地等待着。 等待着这个女人进入他的世界。 蚤姐是半小时后到的,她穿着一件黑色长裙,头发半湿,脑袋上戴了顶帽子,眼睛上还戴着墨镜。 开门时,穆承胤看见她的造型微微愣了一下。 “认不出吧?”蚤姐进来后,摘掉墨镜和帽子,没有关注他右手的石膏,换了鞋走进客厅才问,“骨头汤?” “嗯。”穆承胤点头。 “你晚上就喝了汤?”蚤姐问。 穆承胤摇头,“没喝。” 蚤姐走到厨房闻了闻,嘴角轻轻弯起。 “你笑什么?”穆承胤看见那个笑,心情没来由地愉悦几分。 “你做饭很好吃,为什么煮汤这么难喝?”蚤姐回头看着他,“因为手伤了?” 因为你。 穆承胤看着她说,“忘了放汤料。” 蚤姐看了眼厨房,随后冲他道,“打电话叫外卖吧。” 穆承胤忽然就想起穆母说的那句: “听说那女孩特别会做饭,还很会照顾人,我心想着啊,你现在不是手伤了吗?万一你们认识过后,她很想去帮你煲个汤什么的……” “你做吃的给我。”穆承胤说。 蚤姐回头看着他,素来空洞的眸子沾着些许诧异,“我?” “对。”穆承胤看着她,“你。” 出乎穆承胤的意料,他以为蚤姐从不做饭是因为不会做,因为她之前的租房,厨房看起来就像是许久没动过的样子。 这样一个从不下厨的人…… 她会熬粥会煲汤会炒菜。 “为什么你在那边从不下厨?”穆承胤喝了口汤才问。 “一个人,不想下厨。”蚤姐装了一碗粥递到他面前。 “如果多一个人呢?”穆承胤问,暗示意味很重。 “穆医生,我们之前说好了的。”蚤姐走到茶几跟前,从包里找出烟和打火机,去了阳台抽烟,似乎当穆承胤那话是开玩笑。 阴雨天闷热,穆承胤吃完饭后,单手脱了衣服,他走到阳台,从背后搂住蚤姐把人转进怀里,低头就吻。 蚤姐推了一下,“进去。” “怕谁看见?”他问。 蚤姐眸子锁在他脸上,对视了一秒,才淡声说,“穆医生,我是怕你被人看见,对你影响不好。” 穆承胤最讨厌的就是她这一点。 口口声声恨不得跟他撇清所有关系,可到了床上,缠得比什么都紧。 穆承胤亲了亲她后颈新出炉的咬痕,随后下了床。 “搬过来吧。”他开了窗户透气。 蚤姐面色潮红地躺在床上,眸子还有些失神地睁着,听见穆承胤的话,她微微转过脑袋看过来,明明是毫不起眼的一张脸,穆承胤却着了魔似地,他走过来低头吻住她的眼睛,声音掺杂着几分哑意,“和我一起住。” 蚤姐眼睛眨了眨,被舌尖的吻麻痹了心神。 她没有拒绝。 穆承胤压住唇角上扬的弧度,低头吻住她,另一只手去够床头柜上的盒子。 第548章 奖励 第548章 奖励 ** “残血过去了!” wink在耳麦里大喊,“注意!残血过去了!别追!” 经过昨晚总攻一番分析后,wink和海胆几人面对敌方战营没了一开始的惧怕和紧张,反倒是循序渐进跟上了总攻的节奏。 第一局开场是总攻打野。 几人预判地不错,对残血和单杀都有所防备,但对方的默契太强,而且时间节奏把控度比总攻这几人强太多。 总攻原本应该把打野让给队长的,但她没有,她第一个首选英雄就拿了打野,对面阵营直接选了克制她的英雄。 当时沈亦白面色就有些不好看,但正在比赛中,他没多说什么,wink和海胆选了拿手英雄后,沈亦白只能拿了辅助。 似乎再次回到似曾相识的一幕了,他拿着辅助跟在射手身后,看总攻满场乱飞。 但是这一场比赛和以往每一次都不一样。 他们此刻在打全国赛。 “总攻!”wink喊了一声。 开局才四分钟,总攻一个人冒死去抢对方打的暴君,她残着血跑了回来,海胆心有余悸地说,“你可真……” 话没说完,总攻的一血被人收了。 她刚跳回野区被对方射手一炮轰了个结结实实。 开局很不妙,打野被收了一血就意味着后期她将面临着废了再也发育不起来的风险,而这种情况发生的概率约有百分之八十五,剩下的百分之十五全看她能否自己创造出奇迹。 “总攻,你怎么不给我们打信号啊?”海胆焦灼地问。 “不用管我。”总攻盯着屏幕说,“打你们自己的,别管我。” 沈亦白面色一沉,“你再这样下去,第一局我们根本赢不了!” 总攻头也不抬,“第一局可以输,但是……”她操控着鼠标,屏幕上的打野英雄直直冲进敌方野区,“最终结果,我们一定会赢!” “七公子战队今天是总攻大人打野,她有些激进,似乎很有冒险精神,我记得他们队伍的队长打野节奏一直很好,很稳。”主持人一边解说一边活跃着现场气氛,“队长这次居然选了辅助,或许是想给队员一次表现机会?” “不管怎么说,七公子战队这一次将一战成名了,毕竟是打败了july战队。” “是啊,挺让人吃惊的,当初我以为july战队必胜,没想到……” “哇!他这是想做什么?”主持人惊了一下,“这是要一挑五?” 总攻虚晃了一下野区,冲到了中路,如果有下路配合,中路这波她或许能收走一颗人头,但可惜,wink高声呼喊,“费劲过去了!” 费劲的大局观意识很强,几乎全场盯着总攻,打野受限,射手发育也十分艰难,中路被对方抓了几次,虽然保持着没死的成绩,但塔已经坚持不住了,马上第一座塔就要被拆,双方的经济差距即将拉开。 总攻却又在其他人团战时单独去了上路,她对上了单杀,海胆叫了一声,“总攻!你不是说不要对上他的吗?” 总攻行为古怪,明明昨晚跟大家全部分析完后,今天这一场应该按照他们的打法来,结果偏偏都没有,她拿了打野依旧我行我素全场乱跑,对方虽然摸不透她的想法,但同样,他们作为队员也摸不清她的想法。 直到第一局以失败结束后,整个台上都爆发出洋人腔调的欢呼声。 沈亦白拉着总攻到了洗手间,“好,我知道你很想赢,下一局,我来打野,你不要抢。” 总攻点头,“好。” 沈亦白捏着她下巴左右看了一圈,“你没事吧?” “没事。”总攻走到洗手台前洗了把脸,随后才看着洗手镜面问,“队长,你见过左撇子的选手吗?” 第二局开场,气氛凝重了很多,主持人开了几个玩笑话依旧没能调动气氛,毕竟,只要这一场游戏七公子战队输了,那么第一名的宝座自然而然就落到了l国的战队身上。 第二局,沈亦白拿了打野,wink和海胆照旧,只不过辅助换成了总攻。 主持人笑着说,“看来还是要这样打才对,他们队长打野比较稳。”他注意了一下队长的id,还开了个玩笑,“你看队长叫攻气十足,辅助叫总攻大人,听名字很般配哦。” 恰在这时沈亦白偏头看了总攻一眼,这一眼刚好被镜头捕捉到,台下的观众们立马爆发出惊奇的欢呼声。 因为全员戴上耳机后是听不到主持人说话的声音的,所以沈亦白那一眼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 总攻一直专注着面前的屏幕,并不知道外面的喧闹皆是因为她,只不过选完英雄等待进入游戏的那几秒时间内,她微微偏头隔着海胆看了眼沈亦白。 沈亦白福至心灵般偏头,刚好和她对视上,两人这一眼十分短暂,匆匆对视上就收回了视线,奈何摄影师不知道是不是凑巧,摄影机刚好拍到了这一幕,投到大屏幕上的画面顿时充满了粉红色的暧昧味道,观众席上的洋妞们瞬间抛弃自己国家的助威牌,临时用歪歪扭扭的中文字写下总攻大人和攻气十足八个字,还在中间画了个爱心。 “法师跟上,待会费劲过来,往他左前方丢技能。”总攻一边看地图一边发出指令,“射手绕后,走残血身后,大肉去隔开单杀。” “好!” 这一局比赛打得节奏十分快,敌方阵营拥有大局观意识的费劲几次被抓后,他们无坚不摧的队伍被打出一个破绽,随后团战便有了漏洞。 “法师绕后,丢完技能走位!射手跟过来!大肉去消耗!” 总攻话音刚落,沈亦白已经死在团战中,幸而其他人跟上节奏,射手收了人头,对面还剩下即将复活的费劲。 “直接推塔,别拿龙了。”总攻语速很快,“他们复活还有十五秒,费劲第一个复活,我们赶到那可以推下第一个高地,法师记住,对付费劲时往他的左前方丢技能……确保控住他……” 一行人推到高地,费劲已经复活出来,与此同时,对方的打野也还有四秒复活。 法师预判着发了技能,但是他快了一秒,被费劲闪身躲开了,总攻眼看着高地马上推完,冲wink和海胆说,“往后退一点,等法师cd,我待会上去,等对方技能全丢我身上,法师和射手一起,大肉隔开对面单杀。” 与此同时,沈亦白的打野英雄才刚复活,不等他到达对方高地,这一场厮杀就将结束。 他掌下一层薄汗,等人物复活,立马操控着往前狂奔,他知道赶不上了,屏幕上蹦出总攻大人死亡的消息。 沈亦白心口一跳,紧接着就看见己方射手三杀的消息。 大肉被对面单杀给杀了,与此同时,对面的单杀没了技能,被射手点死。 全场震惊了数秒,随后就见l国战队的一个成员一把摔了键盘。 胜负已定。 这一局,七公子战队获胜。 沈老爷子激动地在台下大喊,“小白!好样的!” 沈亦白摘了耳机冲他比了个大拇指。 总攻也冲沈老爷子和沈氏夫妇的方向笑了一下。 wink和海胆却紧张地凑了过来,“总攻,你待会去洗手间吗?我们跟你一起去吧。” “怎么了?”总攻问。 “那边那个费劲,啊不是,就长得大块头的那个男的,上局玩的就是费劲,我看他游戏结束后就一直瞪着你。”wink小声说。 “嗯。”总攻知道,有些人输了比赛后,可能心怀怨念做出什么报复举动。 沈亦白揽着她,“走吧,我跟你一起。” “嗯。”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隔间后,总攻才反应过来,“队长……” 跟着一起也不用进一个隔间吧? 而且wink和海胆都在外面…… 沈亦白低头吻住她,“奖励。” 总攻:“……” 第三局开场时,总攻又被主持人开玩笑说是吃了辣椒,台下小部分磕到总攻大人和攻气十足这对的女性同胞们则是用各种语言喊“在一起!” 主持人哟嚯了一声,“看来我们这里有一对恋人啊。” 国外对这种关系倒是很开放,女人们更是喜闻乐见,大概都是一群腐女,看见沈亦白朝总攻看一眼都能尖叫好半天。 总攻没戴耳机之前听到动静还以为台下出了什么事,偏头问wink时,眼睛不由自主地看了眼队长,恰好沈亦白也偏头看向她。 于是,下一秒,全国收看直播的人就看见了这一幕: 身穿队长队服,身后写着攻气十足的队长大人冲自己的队员抛了个飞吻。 台下的女同胞们立马疯了。 各国的语言在台下乱飙: “他们是一对吧??是一对吧?” “哇长得好帅!我好喜欢!” “是一对吧!” “天哪!求他们赶快结婚吧!” “啊那个嘴唇的颜色不是吃辣椒吃出来的吧,明显是被亲出来的!” “主持人快帮我们问问他们是不是一对?啊啊啊好喜欢!” 游戏开始后,总攻大人的脸都还有些热,然而等挑选英雄时,她的目光已经一点点地冷下来。 对面禁了上一局他们这队惯用的打野和射手。 “队长你打野,这一局我打射手。”总攻看完对面阵营后,选了射手,她单排solo都很厉害,唯一的短板就是不会跟队友配合,但这几个月的训练赛下来,她什么英雄都排过练过,辅助都拿到市级别的金牌,可见为了打配合下了多少功夫。 “对面费劲选了射手,单杀变成了打野,残血走了中路,他们换了位置,可能也会换打法,我们所有人开局先蹲中路。” “好。” 这一局的前两分钟很重要,一血更重要。 对面是很容易愤怒的战队,总攻知道,只要拿下对方一血,就很容易干扰对方的节奏。 中路是最狡猾的残血,他会残着一滴血将对方反杀。 开局他们本应该去蹲打野和辅助,一拨能杀两人,但总攻却是选择收割残血的一血。 对面残血大概也没料到,草丛里会突然蹦出五个大汉,才一级,他就被围殴绞杀了,死相凄惨。 总攻则是顺着中路往下路的方向,跟在沈亦白身后绕进了对方野区,辅助赶紧跟上,他们三人,对面中路已经死了,下路看见对方绕到野区,也赶紧过来支援,三对三,正面交锋。 总攻拿了一血,已经两级,此刻几人交锋间,她赶紧收了对面打残的野和蓝buff,瞬间提升到四级。 沈亦白替她挡了技能死在野区,总攻抓紧机会,收了对面打野和辅助的人头,又在辅助的帮扶中,越塔收割了对方的射手。 经济一下拉开。 沈亦白打野,总攻在下路发育推塔,上路大肉和中路被抓几次都残血回城,他们没有保塔,这是总攻赛前说的,打不过的情况下赶紧回去,不要为了塔硬扛,即便一座塔会提升对面所有人的经济。 “所有人绕后包抄!”总攻发送进攻指令,中路听到指令,残着一丝血回头丢了技能,敌方射手在辅助的掩护下越塔强行收了他的头。 但是回头时,却被总攻和沈亦白包围。 这一次总攻和队友的配合堪称完美。 wink打到一半,猛地才反应过来,这一局总攻俨然是带着他们按照敌方的打法来打的,对面利用残血吸引制造陷阱,他们刚刚就套用了残血吸引这一招来了个十面埋伏,对面大局观意识很重,所以这局总攻就变成了对面的费劲,不停地四处支援。 他似乎明白第一局为什么总攻不顾大局一意孤行了,她不是在乱带节奏,她只是在找对方的破绽和漏洞。 这一局前期打得十分艰难,刚刚一拨团灭后,众人不敢掉以轻心,清理兵线走中路,到了塔下,对方已经复活。 打高地被团灭的风险很大,总攻没有喊撤退,一行人清完兵等着兵线上去好推塔,大肉先顶,消耗了技能后,沈亦白打先锋冲了进去,总攻赶紧跟上,中路丢完技能折身往回跑,但是被对方射手点死,辅助拼死保护总攻。 一座高地塔终于被推完,但是敌方死了三个,还剩两个,而七公子战队,只剩下总攻一个人。 兵线缓缓上来。 沈亦白喊,“撤退!” 总攻盯着屏幕,手指冒汗,她没有回头,速度极快地走位点兵,对方的射手和法师冲过来就往她身上丢了一拨技能,总攻加速闪现到塔的另一边,没有攻击任何人,只是不停点塔,还差一下,屏幕暗了。 他被杀了。 他的心脏扑通扑通狂跳,输了? 然而,下一秒,游戏结束了,大大的胜利字样映在她眼底。 对方两人忙着杀他,没有清兵,水晶塔直接被小兵推了。 赢了? 总攻手指发着颤,不确定地又看了眼屏幕,此刻大屏幕回放死亡过程,隔着耳麦她似乎听到台下的欢呼声和主持人的惊叹。 嘈杂的,纷乱的。 队员们全部冲了上来,眼含热泪地拥抱高呼,“赢了!队长!总攻!赢了!我们赢了!” 总攻一个人坐在位置上,突然捂着脸,眼泪从指缝里溢出来。 其他人都以为她是因为好不容易赢了一场比赛喜极而泣,只有沈亦白知道,她是因为——完成了弟弟的梦想。 奖杯是总攻一个人抱在怀里的,五个人站在台上合影接受奖牌和一百万的现金奖,接受采访时,一个戴眼镜的外国小哥哥问,“为什么叫总攻大人?这个id对你来说有什么含义吗?还是说为了和队长凑cp?” 他用的英文,沈亦白担心她听不懂,正要过来翻译,就听总攻用中文说,“这是我弟的id。” “弟弟?” 总攻摸着怀里的键盘说,“这个键盘也是他的。” “哇,是为了弟弟来参赛的吗?” “是。” “那今天弟弟来了吗?”外国小哥哥示意镜头拉远到台下,“是在台下吗?” 总攻抱着键盘摇摇头,“没有。” “真遗憾,他怎么没有过来呢?是在上学吗?” “他……”总攻盯着键盘喉咙像被堵住了。 沈亦白握住她的手,总攻回头看了他一眼,微微摇头示意她没事。 主持人都发现有些不对劲了,正想岔开话题,就听总攻说,“我弟弟生前的梦想是站在这里拿到冠军,现在我替他做到了。” 她笑着说,“我们赢了。” 只是笑着笑着眼泪汹涌而出。 沈亦白一把揽住她,“以你之身,镀他荣耀。” 他重音重复,“我们赢了!” 台下的人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只是看见队伍里这两个长得相当不错的小哥哥抱在了一起,当即尖叫出声。 总攻被键盘压得心口发疼,她毫无顾忌地大哭出声,嚎啕呜咽,痛苦又悲伤。 wink和海胆其他几个队员第一次看见总攻这个样子,全都围着她抱了过来。 “总攻别哭!” “总攻没事了!” “我们赢了总攻!” “是啊总攻!我们赢了别哭了……” 在世界的某个角落,一对中年夫妻怀抱着一张男孩遗像对着直播中哭得像个孩子的总攻放声痛哭。 第549章 防备 第549章 防备 “先拿两颗鸡蛋,把蛋黄打进去,然后加20克白糖,50克玉米淀粉,五百毫升牛奶,搅拌均匀,放一片芝士,开小火搅拌至浓稠,倒入容器,冰箱冷藏三小时后拿出来切块,刷一层蛋黄液,随后放进烤箱,两百度,烤二十分钟……” 江栩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成品,“……” 有点一言难尽。 随后再看了眼边上长安的成品,她羡慕道,“长安,为什么大家都是一起按照说明来做的,只有你做的那么好看?” 莫老四不满地叫嚣,“我的也不错啊,你看,就是黑了一点。” “这种烤出来应该是金黄色香喷喷,怎么会有人烤出来黑色的。”韩菲儿毫不留情地嫌弃道,“莫老板,你这个大爷都不吃。” “怎么可能!”莫老四拿了勺子挖了一口蹲下来,送到躺在地上的小奶狗嘴边,“大爷,来,吃一口。” 小奶狗闻了一口,赶紧跑开了。 莫老四:“……” 韩菲儿几人在厨房纷纷笑开。 他们几人选在江栩周日放假这一天一起来了场厨艺大比拼,长安作为高智商能力选手第一人,在前面为大家做示范,江栩和莫老四两人跟在他后面学,烤牛奶做出来后,江栩和莫老四两人都对自己未来的厨艺充满了质疑。 “你说我一个开酒店的老板,怎么做东西这么难吃,说出去谁信啊?”莫老四不敢置信道,“我有次参加一个同行酒会,那里面几个老板说到某道菜,从放油下锅说到成菜出锅,每一个步骤他们都十分清楚,那一刻我才知道,他们居然都会做菜。” “所以你打算学做菜?”韩菲儿指着沙发上正在看电脑的韩东延道,“你可以跟我哥学啊,他做菜虽然没有长安的好看,但是好吃是绝对的。” “我没打算学做菜啊。”莫老四撇嘴,“韩东延那厮说我不是做菜的料。” 韩菲儿打了个响指,“嗯,他说得没错。” 莫老四:“……” 江栩拿勺子挖了一口长安做的烤牛奶,好吃到不行,正要邀请韩菲儿一起来品尝,就听他俩在讨论韩东延,她也不由得抬眸看了眼,好像从早上韩东延就抱着电脑一直在忙,她问了句,“韩东延在干嘛?” “还能干吗?”韩菲儿冲莫老四的方向努了努下巴,“当然是帮莫老板管理酒店啊,莫老板太悠哉了,自从认识我哥之后,饭不做衣服不洗,每天酒店都不用管了,完全就是甩手老板娘……” “等等,什么叫甩手老板娘,我有开工资给他的好吧。”莫老四也拿了勺子去挖长安做的烤牛奶,一口塞进去好吃到眼睛都发亮,“我现在想出钱把长安也挖到我们酒店了。” 韩菲儿赶紧捂住长安的耳朵。 莫老四咬着勺子站到长安面前,“长安,去给哥当大厨吧?” 长安拉下韩菲儿的两只手攥在手心,随后看着莫老四说,“我们以后可能会在这里定居,如果你在这里开酒店的话,我会考虑。” 莫老四眼睛一亮,“卧槽!这个好啊!可以啊!”他把勺子一扔奔到沙发上,“韩东延!我们在这里开酒店吧!” 韩东延盯着电脑屏幕头也不抬,“我没钱。” “我有啊。”莫老四托腮思索,“开个酒店要不了多少钱,你说起个什么名字好呢?” “一个莫得,另一个就叫莫有吧。”韩东延轻扯嘴角。 他这分明是内涵莫老四的莫得酒店名字滑稽又搞笑,韩菲儿正要笑出声,就听莫老四拍手说,“好!就这么定了!莫有酒店,这名字好!” 韩东延:“……” 韩菲儿:“……” 江栩:“……” 长安:“……” 莫老四拿了手机拨了个电话就去阳台了,好像是找酒店的负责人在问悦城这边有没有什么好地方可以开个酒店,随后让人找风水大师看看位置,接着就开始让人申请酒店名,看看有没有被人占下,如果有就花高价钱买下…… 燕廷枭从书房出来时,莫老四已经开始咨询韩菲儿等人该如何他的新酒店了。 “怎么了?”燕廷枭问。 “莫老板好有钱,准备在这里开一家新酒店。”江栩举手发言,“枭爷,我们要不要参股,如果他以后上市了,我们就可以躺着数钱了。” 燕廷枭几步过来,拇指捏着她下巴,“吃了什么?” 江栩抹了抹嘴上,沾了一点奶油,她指着身后的烤牛奶,“长安做的烤牛奶,特别好吃。” 说着,她用勺子挖了一勺递到燕廷枭嘴边。 “老大他不喜欢吃甜……”莫老四话音未落,就见燕廷枭一口吃下那块烤牛奶,莫老四登时冲江栩心服口服地竖起拇指,“小嫂嫂,还是你牛。” “枭爷,你居然不喜欢吃甜食的吗?”江栩有些诧异。 “没有。”燕廷枭低头亲了亲她的唇,“别听他的。” 莫老四捂着心口,“老大,有了新欢忘了旧爱啊,你忘了当年大明湖畔下许下的誓言了吗?你说今生今世……” 燕廷枭反手一巴掌把他拍了出去,“滚。” 莫老四捂着心口踉跄着迈着小碎步摔到了沙发上,揪心地冲韩东延说,“你们男人太喜新厌旧了。” 刚从电脑前抬头的韩东延:“???” 长安在自己电脑上设置了一套自定义筛查系统,可以挑选出网络上所有包含自杀字样的讯息,随后系统自动将信息提取发送到一个对话框里,但是由于系统还不太稳定,所以刚出来会出现一些bug,所以小机器人十一从早上一直坐在电脑前监督,就坐在韩东延边上。 韩东延每次喝咖啡时都忍不住偏头看一眼,小机器人静坐在那,一只灰色宝石眼睛盯着屏幕,另一只眼则旋转着看向韩东延,似是同他打招呼。 小奶狗一开始不知道小机器人是什么东西,从沙发底下冲她奶声奶气地汪了几声,看见机器人转动着灰色宝石眼珠之后,小奶狗被吓得一边尿一边跑,马超擦地板擦了好几遍,都觉得地板上有尿味,正在另一边拿着平板搜索怎么将地板上的狗尿清理到没有一丝异味。 立在墙边当壁纸的燕卫4拿起手机开了远景广角拍了一张照片: 厨房里长安还在继续研究另一道菜系,韩菲儿把脑袋搁在他肩上,漂亮昳丽的脸上带着幸福的笑意;燕廷枭则是拿了勺子在喂江栩吃烤牛奶,江栩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小仓鼠,十分可爱;沙发上莫老四凑在韩东延边上,指着电脑叭叭叭地在说什么,韩东延断眉微扬,隐约有点无奈的样子。 大概是警惕心过强,韩东延突然扭头盯着墙角几个倒立锻炼身体的燕卫们看了眼,边上莫老四问了句,“怎么了?” “没什么。”韩东延摇摇头,随后漫不经心地把视线重新移回电脑上。 燕卫们统一偏头看向最末尾的四号,只见他倒立在墙上,牙齿上紧紧咬着……手机。 ** 沈亦白在国外逗留了整整两周,先是整个战队队员集体酣睡了整整两天三夜,睡到沈老爷子都差点打120了,众人才诈尸一样醒过来。 随后是采访,第一名的荣耀毕竟是属于他们的,采访针对的是练习赛和平时的训练情况,总攻话不多,一直低着头摩挲着自己的键盘,记者就想引她多说几句,于是主动跟她说,“你很喜欢你的键盘。” 总攻点点头没说话。 记者又问,“那天的直播我有看,我记得你好像说这是你弟弟的键盘。” 总攻缓慢地点了一下头。 “你弟弟……”记者还没问完,沈亦白就站了起来,他走到总攻面前,单膝跪在地上,握住她的手说,“他们问的,不一定都要回答。你如果不想说,可以不说。” 总攻点点头。 边上记者和摄影师没听懂两人在说什么,用英文问了翻译一句,“他们在求婚?” 翻译大概走了个神,看到这场面,居然点了点头说,“是的。” 沈亦白:“……” 总攻:“……” 其他队员:“……” “我们想做一期采访,针对你们为什么打游戏,怎么接触电竞做一个深度采访,面向全世界,召唤更多有天赋的选手。”记者说完问总攻,“你和你们队长的人气很高,我们想采访你们,可以吗?” 总攻问,“全世界都可以看到?” “对,全世界都可以看见。”记者肯定地回。 总攻深吸一口气点头,“可以。” 翻译和记者打了个ok的手势,随后摄影就位,其他队员陆续出去,房间里只剩下沈亦白和总攻两人。 “你们是怎么接触到电竞游戏的?”记者问。 沈亦白靠着椅背,他今天穿着队服,不再是从前吊儿郎当的萝莉卫衣,严谨的队服衬得他面色难得的正经,那张俊美的面孔此刻也散发着比平日里更吸引人的光芒。 “喜欢,上学时偶尔接触了,觉得自己打得比别人好,就想更好再更好,一路摸索就到了这。”沈亦白摊手,“算是白手起家吧。” 记者被他的用词逗笑,又转向总攻,“你呢?” “我弟弟很喜欢打游戏。”总攻说,“他很有天赋,十二岁在网吧替别人打游戏赚零用钱,一场可以得到两块钱。” “后来呢?”记者问。 “十五岁,他不想念书,想出去打职业电竞,我父母不同意,打了他一顿,他背着书包离家出走……”总攻停顿了一下,片刻后才回忆着说,“他路上救了个溺水的孩子,孩子救上来了,他没有上来。” 记者应该提下一个问题了,却鬼使神差地又问了下去,“所以你……打游戏是因为你弟弟?” “是。”总攻抬头看着镜头,“我希望父母理解支持孩子的兴趣爱好,因为,你们可能不太清楚,你们一个不同意的决定有可能将孩子逼上一条绝路。” “听起来,你觉得是父母的决定造成了你弟弟的死亡?”记者的问题有些尖锐。 “是。”总攻说。 沈亦白站了起来,他蹙眉挡在总攻面前,看着记者说,“把刚刚那段你的问话删掉。” 总攻伸手拉住了他。 沈亦白回头看她,语带激愤,“他存心说那种争议性极大的话!那句话会把你推到网络制高点,到时候网上一群人批判你,现在网络人人一口唾沫就能把你淹死!” “我没事。”总攻看着他说,“队长,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你可以继续问了。”她看着记者说,“随便什么都可以问。” 记者拿了手里的本子一眼,随后问她,“能讲一讲你的发展史么?比赛中你好像没有队长突出,但是其他人剪辑出你个人赛的视频,很厉害,练了多久?” “三年。”总攻低着头,指腹轻轻擦过手里的键盘,“三年前,我弟去世,我退学离开家,到了一家网吧当网管,没事就打游戏练手,打了整整两年多,然后选了个战队进去,我很幸运,进了我们队长的队伍里。” “没有跟家里联系吗?”记者问。 “有。”总攻抬头看着镜头,“来之前发了短信让他们记得看电视。” “以后会原谅父母吗?”记者问。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总攻抱着键盘站了起来,“我想说的已经全部说完了。” 沈亦白以为这条采访视频播出后,总攻会成为全网喷的对象,毕竟现代家庭很少有全心全意支持孩子打游戏的,就包括他父母和沈老爷子,都是经历了他一番斗争,到了现在,不得不妥协,这才有了他现在的一切。 其他人想做这样的斗争又谈何容易。 但是没想到,国内支持者不少,国外也有不少网友翻墙过来支持总攻,在底下纷纷留言支持他,并且隔空艾特了沈亦白,要求两人赶紧结婚。 沈亦白:“……” 当然也有不少人说父母本来就工作不容易,有些小孩就不想好好上学,就喜欢打游戏,这种事父母怎么可能支持。 还有的说小孩子就是不懂事不听话,如果好好和父母沟通根本就不会出现溺死的情况,还有的说为什么他那么小,才十五岁就想着当英雄下去救人,武侠小说看多了是不是…… 诸如此类的发言太多,沈亦白刷了一会就干脆没收了总攻的手机,不想让她看见。 网上还弄了个投票,分了三个选项,一是父母支持孩子打游戏,二是不支持孩子打游戏,三是不支持也不反对,态度持中立。 沈亦白担心这件事影响大家心情,特意带他们畅游了七八天,又花了两天时间去逛免税店买了一堆东西回来。 沈老爷子心情还是很不错的,给总攻买了两只手表,劝她两只手一起戴。 总攻:“……” 沈氏夫妇也不知道买什么,有样学样地也买了手表,劝总攻周一到周日换着戴。 总攻:“……” 其他队员们羡慕地咬手指。 wink和海胆都不由自主地扒在沈亦白手臂上高呼,“队长,你也收了我们吧!” 被沈亦白一脚踹开。 回国的前一天,沈亦白敲响了总攻的房间门。 总攻正在收拾东西,最近这段时间,她头发长了一些,盖在脖颈边,衬得那英气的眉眼都柔软了一些。 沈亦白把门关上,走了进去,坐在床沿盯着她说,“你说比赛完之后给我答案。” 总攻手上的动作一滞,回头看了他一眼。 沈亦白没来由地心里一沉,“你还是要走?” “我过来只是完成我弟的梦想,现在梦想完成了……”总攻看着他,声音很轻,“抱歉,队长,我确实要走。” “去哪儿?”沈亦白问。 “回学校,继续读书。”总攻放下手里的包,走到桌边把键盘拿起来放进行李箱里,拉上拉链,站了起来,“你不是说,我一直在过我弟弟的人生吗?” 她看着沈亦白,缓慢而坚定地说,“以后的人生,我想过自己的生活。” 沈亦白走近一步,眼睛笔直看进她眼底,“所以你以后的人生里,没有我是吗?” 总攻抿着嘴没说话。 “我说过,我要听你亲口说不喜欢我亲口拒绝我……” 沈亦白话音刚落,就听总攻说,“我不喜欢你。” 空气静止了。 沈亦白拉开门走了出去,总攻坐在床沿沉默了很久,房间太安静了,她看着自己的行李箱,想起自己还没跟队友们告别,手机里唯一的好友给她发了消息,恭贺她梦想成真得偿所愿,总攻发了个笑脸,手机屏映出来的面孔却是悲伤的。 她思虑许久,打开房门准备去跟队员们做个告别,因为到机场之后大家就各回各家了,比赛结束,队长说放假一周整顿,让大家回去好好和家人聚一聚,顺便放松一下。 但是她刚拉开房门,就发现门口站着队长沈亦白。 “队长……”她有些诧异。 “可以。”沈亦白说。 她没明白,“什,什么可以?” “以后你的人生里没有我,可以,不喜欢我也可以。”沈亦白看着她说,“以后我的人生里有你,我来喜欢你就行了。” 总攻愣了很久才明白他的意思。 “队长,我……”她话没说完,整个人被沈亦白搂抱进怀里,“赢了比赛,我应该向你讨要奖励的,结果你给我这么大‘惊喜’。” 总攻张了张唇,却是半个音节都没发出来。 “我等你,不管你是要上学还是考研读博,我都等,我等得起。”沈亦白用力搂住她,“我这辈子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不要辜负我。” 总攻嗓子涩哑了好一会,才说出一个字,“好。” wink和海胆几人准备过来找总攻,结果看见这么一幕,当即各个装瞎擦墙壁,“嗨呀,这个酒店的墙纸真好看啊。” 沈亦白松开总攻,回头不爽地问,“你们出来干嘛?” “异国他乡最后一晚了,当然是……”海胆拿出身后的一瓶红酒,“热烈庆祝一下啊!” “是啊!”wink从身后拿出一袋打包好的奶茶递给总攻,“这是总攻的。” 总攻看了眼,红糖奶茶。 “……”她面色古怪地看着他们,“你们……?” 海胆赶紧摆手,“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wink也摆手,“不知道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其他队员也统一地把头摇成拨浪鼓,“对对对不知道,我们都不知道。” 总攻:“……” “行了,都去我房间吧。”沈亦白牵着总攻率先往前走,身后几个队员全都羡慕嫉妒恨地看着他们相握的手,有些后悔没有早一点对总攻下手。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沈亦白突然一回头,伸手虚空点了点几人,“想都不许想!别做梦了!” 队员们:“……” 总攻茫然脸,“……” 这一晚大家喝得都很嗨,因为总攻说自己要回去上学了,以后就不能和大家一起打游戏了,大家都舍不得她,还有的借酒撒酒疯冲总攻告白,都被沈亦白推进了洗手间。 总攻没有喝奶茶,她倒了杯红酒浅浅地饮着,她是一杯倒,所以大家都不敢给她喝酒,但是等沈亦白发现时,总攻已经醉眼朦胧地趴在他床上睡着了。 沈亦白招呼其他人赶紧滚蛋,随后拿了毛巾替总攻擦脸和手,她皮肤很白,平时都刻意涂了些黄色粉底液,毛巾擦完后,那张脸和脖颈白得发光。 沈亦白静静盯着看了片刻,才伸手脱了她的鞋,替她擦脚,总攻的脚非常小巧,脚趾各个圆润白皙,沈亦白握在手里没忍住低头亲了一口。 等他回头看向床上时,才发现总攻不知何时正懵着一张脸看着他。 “……” 沈亦白尴尬地轻咳一声,“你,醒了?” 总攻跎红着脸看他,“队长?” “嗯。”沈亦白坐过去,扶着她问,“头疼么?要不要喝水?” 总攻只是盯着他看,半晌又不确定地问了声,“队长?” “是我,怎么了?”沈亦白摸她的脸,“醉了?不认识我了?” “队长?”她还是迷糊地问。 沈亦白盯着她泛着水润的唇,喉口有些干痒,“是我,我是沈亦白。” “队长……”总攻轻声喊。 沈亦白没忍住,低头亲她的唇,一下又一下,声音黏住了似的,只剩气音,“是我。” 总攻轻轻回吻他。 沈亦白压住她的手问,“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队长……”总攻搂住他,茫然又无措地喊,“队长……” 沈亦白咬住她的唇,带有惩罚性地咬了一口,才沙哑出声,“你怎么能对我这么没有防备呢……” 第550章 跑了 第550章 跑了 “陈希,毛巾递给我。” “嗯。” “陈希,倒杯水给我。” “嗯。” “陈希,把书拿给我。” “……” 蚤姐拿了本书过来放在穆承胤面前,站在那问,“穆医生,你还有其他事吗?” 穆承胤翻了一页书,故作镇静道,“暂时没了。” 蚤姐走了出去。 片刻后,穆承胤又朝隔壁书房喊,“陈希!” 蚤姐很快出来,她摘了脸上的黑框眼镜,空洞的一双眸盯着穆承胤看了会,随后关了灯摸黑上了床,到了他边上时,咬住他的脖颈。 “嘶……”穆承胤闷笑,“你属狗的咬我?” “穆医生,我第一次发现你这么幼稚。”她沙哑慵懒的声音从黑暗中浮到空气里。 穆承胤擒住她的手,“电脑关了?” “你一直在喊我。”蚤姐吻住他的喉结轻轻一吮,“我根本没法写。” 穆承胤扣住她用力吻上去。 平时他工作很忙,几乎没有白天陪过哪个女人的经验,到了晚上,也就是锻炼身体看看书的娱乐,可和蚤姐住在一起之后,他就突然变得十分“黏人。” 手腕骨折,他就什么都让蚤姐代劳。 刷牙洗脸洗脚,包括上厕所,蚤姐每次用那双空洞的眸子注视着他时,穆承胤就有种想要摧毁的冲动,想让那双眼睛充满其他色彩,想看见那双眼里只剩下他自己。 两人在一起曾在午后的沙发上一起看电影,也曾坐在阳台上看落日,蚤姐很喜欢清晨的空气,她会打开窗户看着窗外的天看很久,偶尔穆承胤搂着她一起看,两个人像一对真正的情侣一样,做尽各种亲密的事。 “我一个兄弟,蜜月快要回来了,准备来我这边吃个饭。”穆承胤开了窗户透气,天气已经降温了,他还热得不行,给蚤姐盖了被子后,自己开了空调吹了一会。 “嗯。”蚤姐疲惫地应了声,“到时候我回那边。” 穆承胤回头看了她一眼,“我的意思,是让他见见你。” 蚤姐眼睛缓缓睁开,许久后才看向穆承胤,“以什么身份?” 穆承胤看着她说,“陈希,我就问你,你见吗?” 蚤姐闭上眼不说话了。 穆承胤休息了小二十天的长假,第二天回去继续上班了,虽然只能坐诊查房,但起码能分担些其他医生的工作,也算是帮忙让大家歇了口气。 蚤姐睡到中午才醒,她洗漱完后,收拾了包准备去外面找个咖啡店坐下码字,顺便吃点东西,收拾完东西出来后,电梯刚好下来一个中年女人。 那女人手里提满了东西,大袋小袋全是什么骨头蔬菜牛肉之类,穿着富贵又华丽,蚤姐只认出她脚上那双高跟鞋,当初查官网时看到过那双高跟鞋,六万多。 穆母没认出她,毕竟蚤姐此刻戴着墨镜,只露出半个下巴。 蚤姐按了电梯进门,随后想了想,自己有没有什么东西落下的,她低头看了眼手里的包,似乎带来的东西全都装进来了,除了洗手间里的牙刷。 希望穆母没有进洗手间。 不,垃圾桶里还有…… 蚤姐咬了咬唇,到了小区门口干脆拦了出租车回了自己的租房。 穆母输了密码进屋后,才后知后觉地想,对面换住户了? 不然怎么这一层什么时候多了个小姑娘? 当然,没过一会,她就忙着把东西全部塞进冰箱,忘了这码事了。 她收拾好厨房和客厅,转身就往外走,穆承胤不喜欢别人动他卧室,穆母知道分寸,到了门口时,她接了个电话说说笑笑地出去了,余光掠过阳台时,甚至没注意到阳台上多出的一条女士内裤。 穆承胤晚上回来时,才发现蚤姐不在。 他心里窝了点火,以为是自己昨晚让她见唐玄一面,她不愿意所以今天就跑了。 他打开手机,从早上到现在,没收到她的一条短信和电话。 穆承胤把手机丢在沙发上,坐了好一会,电话才响起,他不抱任何希望地看一眼,果然是穆母。 “下班没?今天妈给你买了点吃的,都给你塞冰箱了。”穆母好奇地问,“你看看你客厅乱的,你以前挺干净的啊,怎么最近在家呆久了人也懒了?” 穆承胤:“……” 那当然是他带着蚤姐一起‘乱’出来的。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他妈今天居然过来了,而且……听话音好像没碰上陈希? “我想给你煲汤的,又担心没人在家,我担心再出个火灾什么的,就没弄,你自己晚上吃什么?”穆母问。 “随便吃点就行。”穆承胤把手机开了扬声器丢在茶几上,目光落在阳台,想起他和陈希在那做过的事,他眼底染了点别的情绪。 “行吧,早点睡。”穆母说完挂了电话。 穆承胤直接拨给蚤姐。 那头响了很久才被接起,“喂……” “是我。”穆承胤说,“我妈今天过来了。” “嗯。”蚤姐的烟嗓很有辨识度,像一缕烟慢慢渗透耳膜,“她没注意到我。” 顿了顿,她问,“她看见垃圾桶里的东西了?” “垃圾桶里什么东西?”穆承胤明知故问。 蚤姐那头响起打火机的声音,咔哒打开,又咔哒一声合上。 半晌,她对着手机吐气如兰地说,“你的子孙啊。” 穆承胤咬了咬牙,“你是因为我妈来了,才回去的?” 蚤姐淡淡“嗯”了声。 “我手还没好。”穆承胤说。 “穆医生,我要赶稿。”蚤姐抽了口烟,“还有,你需要休息一下,有些事量多容易质变。” 穆承胤磨了磨牙,“对我的表现不满意?” “不,很满意,但是,我担心后期续航能力弱,对新用户不太友好。”蚤姐淡淡呼出一口烟说。 “这个不需要你操心。”穆承胤道。 蚤姐轻笑一声,“晚安。” 穆承胤什么话都说不出,只听着那头挂了电话。 他静静坐了会,随后进了厨房,看了眼被塞满的冰箱后,他掏出手机点了外卖。 这一晚,听着小桥流水的叮咚声他都没有睡着,他想起夜里睡熟之后,蚤姐会自发蜷进他怀里,是个很缺爱的表现,很让他受用。 床单上还有她洗发水的味道,虽然和他用的是同一款,但他却能闻得出,那是她身上的味道。 他闭着眼躺在床上,耳边似乎还能听到她黑暗中沙哑性感的烟嗓: “穆医生,你压到我头发了……” 第551章 反驳 第551章 反驳 ** 十一月中旬,天气瞬间降了温。 江栩在校服里面穿了件毛衣,随后戴上口罩往外面走,燕廷枭站在玄关处,拉着她的帽檐,把人拉着转过身,隔着口罩印了个吻才放人,“去吧。” 江栩这段时间都是‘自己’步行去上学,因为离学校实在近,出门遇到的同学也多,担心被认识的同学或者老师碰上,所以她要求枭爷留在家里,免得被人撞见了,她还要找理由解释两人的关系。 这个月月底就是江栩人生中的第一次月考,她比较紧张和重视,每天都看书到很晚,从一开始的记满笔记到现在每堂课只需要记下重点,从前几乎听天书一样的课堂,如今居然也能听得懂一些了。 英语和语文她学得比较容易,但是数理化对她而言,还是太难了,才不到两个月时间,她只能把基础慢慢稳固扎实,做题只挑简单的做,后面较难的她主动放弃,争取抓点比较好拿的分。 “听说今天有新老师来!”后座的屠大图很是激动地拍了拍江栩的肩膀,“你在干嘛?还在啃数学啊?今天有新老师来!” “哦。”江栩头也不回,脑子里还在计算着公式。 屠大图不打扰她了,和别人传纸条问新老师的情况了。 倒是同桌又瞅了眼江栩,嘲弄地说了句,“嘁,装模作样。” 江栩看了她一眼,张了张嘴,说了句,“谢谢。” “……”同桌见鬼地瞪着她,片刻后,打开自己的书嘟囔了句,“有病。” 这一个多月来,同桌屡次都要嘲讽她几句,江栩已经习惯了,虽然有些不太明白同桌为什么讨厌她,但是江栩还是保持了基本的友善。 第一节英语课上完没多久,江栩正低头温习刚学的几个英语单词,就听走廊传来轰动声,随后一群人争先恐后地奔到教室里,有人喊: “新老师来了!” “往我们班来了!” “男的女的?”有同学问。 “男的!” “帅不帅?” “戴着口罩没看清……但是……” 那个同学还没“但是”完,整个教室忽然就噤了声。 江栩仍然浑然不觉地背着英语单词,等察觉到气氛有点不对时,她偏头看了眼同桌,就见她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 江栩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眼讲台,就看见几个小时前隔着口罩亲吻她送她出门的男人正笔直站在讲台上,一身纯黑色西装,身姿笔挺,戴着口罩,只看见鼻梁挺拔的弧度,和一双漆黑略显淡漠的眼睛,眉毛漆黑劲利,被前额碎发挡了些许,遮住了一丝戾气,但是整个人往讲台上一站,铺天盖地的压迫感侵袭到教室每个角落。 见她抬头,男人淡漠的眼睛滑过一丝柔意,随后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一个‘燕’字。 “我姓燕,帮你们物理老师代课一段时间。”隔着口罩,他的声音低醇好听。 教室里的女同学大胆问,“老师,你为什么戴口罩?生病了吗?还是长得不敢见人?” 这个班级是被整个学校流放了的班级,即便连着一个月不停更换新老师也没人怀疑,毕竟没有哪个老师愿意教f班,学生不认真学习就算了,上课根本就是一团乌烟瘴气,化妆的化妆,聊天的聊天,还有的躲在后面打游戏看漫画,没有哪个老师愿意管,英语老师罚了那么多学生,也就几个愿意学习的怕她,其他人照常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险些把英语老师气出病来。 女同学一开口,其他男同学也纷纷叫嚣起来,“是啊,戴什么口罩?有本事摘下来给我们看看,长得是有多吓人啊?” 江栩的同桌也小声嘀咕了一句,“该不会是和我同桌一样,长得吓人吧。” 江栩:“……” 屠大图戳了戳江栩的后背,塞了张纸条给她,江栩打开一看,上面写着: 【他为什么也戴口罩啊?】 江栩想了想,拿笔写了几个字递了回去。 屠大图打开就见上面写着:【太帅了。】 屠大图:“……” “课程上到哪儿了?”讲台上的燕廷枭问。 底下人全都在嘻嘻哈哈地聊天,没人搭理他,江栩举了手说,“二十八页。” 燕廷枭口罩下的嘴角似乎微微弯起,只一瞬,他就低头拿起手里的书,打开第二十八页,看了片刻,随后在黑板上画图讲了起来。 江栩盯着他的背影,想不通这个男人怎么都没跟她说过,就忽然过来当起了老师,而且这个班级吵吵闹闹的,她很想大声吼一句都别说话了,因为那群人的声音几乎盖过了他的。 但是他每次回头,都看着她,一字一句声音又低又沉。 江栩忽然就明白了,他是来上课的,却只是教她一人。 “这道题错了,下课来我办公室。”燕廷枭指着江栩课本上的一道题,说完拿了书转身出去了,刚好下课铃声响起。 江栩:“???” 她回头看了眼,教室后面真的是群魔乱舞,一群人疯的疯,闹的闹,还有一群女孩子趴着睡觉,没人注意她。 她赶紧拿了课本跟了出去。 燕廷枭虽然是过来代课,但是待遇却比其他老师好太多,独立办公室独立洗手间,全是一周前马超亲自过来整理好的。 办公室门上还挂了牌子【闲人勿扰】,让一众想过来打招呼套近乎的女老师们全都望而却步。 “你怎么都没提前跟我说?”江栩一关上办公室门就问。 燕廷枭拿出桌上备好的一块芒果千层递过去,摘了口罩说,“现在知道也不晚。” 江栩拿了勺子挖了一口塞进他嘴里,不等燕廷枭吃完,又是连续挖了几勺塞进他嘴里。 燕廷枭失笑,“你在干嘛?” “惩罚你。”江栩说完,才摘了自己的口罩,亲上去,一点点舔尽。 在燕廷枭眸色发深的刹那,她又赶紧戴上口罩溜了。 到了门口,还冲燕廷枭做了个鬼脸。 燕廷枭:“……” “我发现新老师上课总是盯着我。”体育课上,屠大图抱着篮球边拍边费解地说,“我每次抬头,他都盯着我看,你说,这个新老师是什么情况啊?难不成对我一见钟情了?” 江栩:“……” “李小可,你觉得呢?”屠大图问。 李小可是班级里最不起眼的一个女同学,戴着眼镜,平时也唯唯诺诺的,说话都不敢太大声,上次体育课没人跟她组队,后来屠大图说咱们三个一起组队吧,后来每节体育课,她们三个就凑到了一块。 “我,我也不知道。”李小可细声细语地说。 “会不会是在看你?”屠大图又好奇地看着江栩问,“你想,你们都戴着口罩,应该他也在好奇你为什么在戴口罩吧?” “嗯。”江栩大方地承认了,“他是在看我。” 屠大图立马一副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看着她,“江栩,你真的是我见过的自恋狂人第一名。” 江栩:“……” “他为什么看你?”屠大图又问,“难不成他对你一见钟情了?” 江栩想了想说,“应该是吧。” 屠大图转身揽着李小可说,“走,我们去练投篮。” 江栩:“……” “江栩!把篮球送回去。”韩东延吹了哨子喊了一声。 江栩应了一声过去捡篮球,送到体育器材室后,看门口没同学了,才问韩东延,“你们早就知道枭爷也来?” 韩东延看她一眼,“你不知道?” 江栩:“……” “江栩,我来帮你。”李小可进来怯生生地看了眼韩东延,随后抱着一只篮球放进了篮球框里。 “谢谢。”江栩整理好后,和李小可两人一前一后出来,体育课学生比较多,下一节课就要上课了,f班的同学还悠哉地坐在那晒太阳。 屠大图买了三瓶水过来,递了一瓶给江栩,又递了一瓶给李小可,冲江栩道,“韩老师又让你整理篮球啊?” “嗯。”江栩把口罩往上移了移,露出嘴巴,拧开瓶盖喝了口水,等她放下口罩时,就见李小可盯着她看。 “怎么了?”江栩问。 李小可脸红了一下,“你,你下巴没长痘痘啊?” 江栩摸了摸下巴,恍然一笑,“嗯。” 屠大图大笑,“你是不是想知道她为什么戴口罩?我上次问过,她说是因为太美了。” 李小可镜框下的眼睛睁大了,有些不敢置信的样子。 江栩拿着水往教室走,冲屠大图和李小可挥手,“赶紧走了,马上上课了。” “今天下午什么课啊?”屠大图问。 “历史和自习。”江栩说。 屠大图敬佩地问,“你连课程表都背下来了?” “快点吧,马上迟到了。”江栩突然顿住脚步。 屠大图困惑地盯着她,“怎么了?” 江栩却是盯着电子表上的日期沉默了。 今天是十一月十六号。 第二天没有枭爷的物理课,江栩出门时,他已经不在家里了,马超也走了,燕卫只留下两个,买了早餐等着江栩起床。 江栩一边吃早餐,一边看着窗外,天气还算可以,只是枭爷的心情应该算不上很好。 她还记得去年的这一天,枭爷一个人披着湿气从外面回来,他指着画册说那是他妹妹画的,他说照片上那天是她的生日,他说妹妹坐了他的车,他说…… 江栩关上门,门口韩东延和韩菲儿不知道等了多久,见她出来才问,“吃早餐了没?” 江栩点头。 韩菲儿从身后拿出一个小型便当盒,“长安早上做的,给你当午餐。” “谢谢。”江栩接过来。 几人正要走时,莫老四乱着一头发型从外面回来,看见江栩就哀嚎了一声,“小嫂嫂——” 江栩:“……” “我现在才知道开个酒店有多难……我以为签个字的事儿,现在倒好,场地要审批,要跑工商局,还要跑这跑那找关系请这个吃饭请那个喝酒,我这些天忙到现在……一个完整的觉都没睡过——”莫老四冲到江栩面前,看见她手里的便当盒,瘪着嘴巴问,“这是什么?看着很好吃的样子。” 江栩把便当盒递过去,“长安做的。” 莫老四赶紧打开吃了一口,冲韩菲儿道,“放心,等我酒店弄好,我就开高价让长安过去做我们酒店的招牌。” 韩东延拧着眉问,“你钥匙带了没?” 莫老四摸了摸裤兜,没摸到,两手一摊,“我记得我带了,怎么不见了。” 韩东延叹了声,把自己的钥匙丢给他,“我们去学校了。” “你说你们俩一天就一节课,怎么整得跟上了一整天课一样,还有你,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还喷香水,你这是去上课,不是走秀。”莫老四盯着韩菲儿说完,又把视线投到了韩东延身上,“还有你,穿这身太帅了,赶紧回去换一套。” 韩东延:“……” 江栩捂着口罩笑了一下,莫老四又赶紧转头看着她,江栩立马端正表情,只听莫老四道,“小嫂嫂你穿这身校服真的显小,跟我老大站一起就像一位老父亲带着女儿出门上学……”他话音一顿,指着韩东延和韩菲儿说,“就现在,你站他俩中间,就像是他俩的孩子。” 江栩:“……” 韩菲儿活动了一下手腕,冲莫老四笑得十分温柔,“莫老板好像皮痒了,哥,我可以揍他吗?” 韩东延伸手把韩菲儿肩上的包拿到手里,冲她挥手,“别打死,你老公以后还要去他酒店里当大厨。” 韩菲儿点点头,“有道理。” 莫老四捧着便当盒转身就跑,“女孩子家家的不要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嗷——” 韩菲儿收回腿,冲韩东延道,“莫老板的屁股好有弹性。” 韩东延:“……” 莫老四:“……” “你今天好像心情很不好啊。”屠大图从身后戳了戳江栩的后背说,“你怎么了?” 江栩摇摇头,又困惑地问,“你从哪儿看出来我心情不好的?” 屠大图指着她桌上一沓试卷,“两节自习,你刷了四张卷子了。” 江栩看了眼手里的卷子,自己做题速度确实快了很多,她拿了正确答案出来比对,边上同桌冷嘲热讽道,“速度快有什么用,还不是倒数。” 整个f班都是年级倒数,同桌这话说得也没毛病,江栩今天却是看了她一眼说,“再怎么都比你强。” “你说什么!”同桌愤怒了,“你一个插班生,连入学考试都不敢考的人,凭什么说比我强?” “言论自由不是吗?”江栩看着她,“你随意贬低他人就可以,不许旁人说你?” 身后屠大图都为江栩拍掌叫好,“说得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什么人呐这是!” 同桌气急败坏,脸都气红了,“我说你学习差,本来就是事实,什么叫贬低,你别给我身上乱扣帽子!” “江栩一开始学习是不好,但是这一个多月来,她比任何人都刻苦,每天上课也比所有人都认真,她现在不管哪一科卷子分数都比你高。”屠大图说,“陈美月你还是继续看你的漫画吧,天天看那些涩情东西也不怕被老师发现。” 同桌整张脸通红,“屠大图!你——” “不许叫我名字!”屠大图也生气了。 被夹在中间的江栩抿着嘴,冲同桌说,“我在跟你吵,你冲她发火干什么。”说完她又看向屠大图,“你别说话。” 屠大图小声道,“我还不是怕你吵不过她吃亏啊。” 同桌孤立无援,突然抱着自己的书哭了起来。 江栩:“……” 江栩生平第一次因为吵架把自己的同桌弄哭了,被班主任叫到了办公室。 她以为班主任会苦口婆心劝诫她要好好和同学相处,以后不要再发生类似事情巴拉巴拉诸如此类等,没想到,班主任只是把她叫过来,问了几句学习怎么样能不能跟得上之类的话,随后就让她回去了。 江栩回到座位上时,屠大图还很紧张地问,“没事吧?” 同桌却是冷哼一声,小声嘟囔,“叫你欺负我,下次你就记大过了。” 江栩:“……” 美术课上,一群人手里拿着铅笔胡乱涂画,江栩则是拿了屠大图递来的巧克力,用水浸湿了一点点涂到纸上。 “大哥,给你吃的,你这是糟践东西啊。”屠大图很是惋惜,后悔刚刚没有咬一口再递给她。 江栩笑了一下,又问李小可,“你的巧克力不吃可以给我吗?” 李小可赶紧把巧克力递给她,“可以。” 屠大图一块巧克力吃完,和李小可躲在课桌底下看电影去了,现在游戏机越来越盛行,既可以打游戏又可以看电视,还能拍照录视屏,比手机还便宜,班级几乎每个学生都有,除了江栩。 屠大图和李小可正在追夏娜娜的一部电视剧,江栩之前伸头看了一眼,觉得女主有点眼熟就问了句,“这是夏娜娜?” 屠大图问,“好看吧?” “嗯。”江栩点头,又问,“你喜欢她?” “喜欢啊。”屠大图遗憾道,“有一群傻逼把她气得息影了。” “你想要她的签名吗?”江栩问。 “想要啊。”屠大图说完,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江栩说,“你别告诉我你认识她,然后你俩还是好朋友,最后你还能帮我搞一张签名?” 江栩诧异,“你怎么知道?” 屠大图睁着一双死鱼眼冲她道,“我信,真的,不信你看我的眼睛。” 江栩:“……” 美术课结束,江栩拿了一张涂得跟屎一样的图纸递给屠大图和李小可看。 两人:“……” 江栩低头闻了闻,“还是香的。” 屠大图转身抱着李小可吐了起来。 而另一边,韩菲儿拿着江栩新出炉的巧克力画作拍了张照片,发给了莫老四:【莫老板你看这幅画能卖多少钱?】 图纸上是一幅燕廷枭的肖像。 只有一张侧脸轮廓,黑色的巧克力勾勒出流畅的下颚线条,微微凸起的喉结,铅笔简单两笔画出他前额的碎发,微微遮住了眉毛,底下的那只眼眸漆黑深邃,隐隐露出几分悲伤,他看着前方,眼睫上沾了雾气一样,氤氲出水珠,天上飘着细长的雨丝。 莫老四睡到一半被手机吵醒,接了个电话后,就睡不着了,打开手机才看见韩菲儿发来的消息,看见这幅画时,他恍惚了一秒,因为从来没见过燕廷枭这个模样,除了…… 莫老四看了眼日期才发现今天是十一月十七号,燕家小妹的忌日。 燕廷枭每年十一月十七号都会去墓园呆很久。 今年他搬到了悦城,回杨市的路途就变得很遥远,江栩以为他晚上不会回来,却不想,夜里刚睡下,就见他打开卧室门走了进来。 卧房经过江栩的设计和改造,已经变得温馨满满,书桌底下放了几只绿油油的毛毛虫(段木央送的),书桌上放着一排的手办(沈亦白送来的乔迁礼),墙上挂着她的几幅画(莫老四找人裱好了送来的),还有地上的棉拖鞋,是江依亲手做的。 椅子上是韩菲儿送来的靠枕和加湿器,书架左边是夏娜娜送来的钢笔和面膜,右边是江逸城送的几本名著书籍,梁嘉则是送了她一只相机,江栩偶尔拍一些照片放进去,随后打开照着画。 墙边立着一只大型的皮卡丘玩偶,是她和枭爷去逛商场时,她盯着多看了几秒,于是枭爷二话不说就买了下来放在这里的。 此刻,燕廷枭就站在皮卡丘边上,一黑一黄,很是鲜亮惹眼。 江栩下床走过去,轻轻环住他的腰,“我以为你今天不回来了。” 燕廷枭搂住她,低头亲了亲她的发顶,“我先洗个澡。” “好。” 燕廷枭无奈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我去洗澡。” “你去啊。”江栩说。 燕廷枭看着她箍在腰后两条纤细的手臂,把人轻轻一提抱进怀里,“一起吧。” 江栩趴在他肩头笑,“不要,我洗过了。” 燕廷枭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江栩脸红地伸手去捂他的嘴巴。 凌晨两点,燕廷枭帮江栩洗完澡,抱着人回到床上躺下。 江栩干哑着嗓子说,“都怪你,我今天肯定起不来。” “好,怪我。”燕廷枭轻声哄,“我们休息一天好不好?” “不好。”江栩闷闷地说,“今天我要早起,不许关我闹钟。” “好。”燕廷枭亲了亲她的脸,“睡吧。” 四个半小时后,江栩挂着两只黑眼圈起床了,之前枭爷会带着她闹最晚也是十二点,从来没有昨晚那样……疯。 江栩早上起床时,腿都踉跄了一下,腰和小腿酸得几乎站不直。 燕廷枭搂着她到门口,“不然我们休息一天?” “不要。”江栩背着书包,戴着口罩就往门口走。 韩菲儿看她今天走路打颤,又看她衣领拉链拉到脖颈,立马悟到了什么,倒是韩东延看见江栩腿软得差点一头栽倒,皱眉问了句,“你腿怎么了?” “没,没怎么。”江栩低着头继续往前走。 “今天有体育课。”韩东延拧眉看着她,“测速一百米。” 江栩眨巴着眼睛看他,“我腿残疾了,不能跑。” 韩东延:“……” 韩菲儿趴在韩东延耳边说了几句,韩东延面色难得赧然了几分,他轻咳一声,冲江栩说,“我知道了。” 江栩努力地解释,“我是锻炼身体的时候被打伤了腿。” 韩菲儿指了指她脖子,“盖严实点,我早就看见了。” 江栩:“……” “怎么捂这么严实?”屠大图体育课戳着她的肩膀问,“也不打篮球,也不跑步,今天自习课你居然没有刷试卷而是睡了一整节课,你是来亲戚了吗?” “算是。”江栩含糊道。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怎么还有算是?”屠大图惊奇地问。 江栩:“……” “对了,你还记得韩老师第一次来给我们上课那时候吗?他不是去网吧抓人了啊?”屠大图问。 “嗯。”江栩点头。 “我们都以为那群人被老师给打了一顿,没想到不是。”屠大图看着韩东延的方向赞不绝口道,“韩老师是个好人啊。” 自从韩东延上次把f班逃出去上网的同学抓回来之后,大家上体育课再没有旷过课,江栩一直以为是韩东延给他们上了一课,却没想到,那天他去网吧时,刚好赶上了f班学生和社会混混火拼,他们被打得鼻青脸肿,差点被人逼着下跪道歉时,胖子体委带着韩东延如天降神兵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到现在,他们都忘不了那个场面。 韩东延一个人撂倒了对方六个人,一分钟内。 f班的男生还从没那么崇拜过一个人,而且虽然这个人救了他们,但是一听说是新来的体育老师,几个人又瞬间蔫了,还以为他是路见不平行侠仗义的路人,没想到是学校老师,登时一群人没了结交之心,但是对韩东延的畏惧迫使他们还是乖乖回到了学校,认真上起了体育课,连着十几堂体育课上下来后,他们对韩东延的印象还算不错,起码这人看着正直,做事也正直。 最重要的是,他没有跟校方打小报告,说他们在外面跟社会人打架。 江栩听完全过程后,只是说,“他确实是那样的人。” 屠大图忍受不了江栩似乎谁都认识的狂妄样儿,冲她道,“我求你了,你才认识他几天,别一副跟他多熟的样子,人家要是跟你熟,还能天天叫你去整理体育器材?” 江栩:“……” 竟然反驳不了! 第552章 接纳 第552章 接纳 放学时,江栩在门口看见燕廷枭的车,她往身后看了眼,放学又赶上放假,学生来来往往很多,她没有上车,往前走了一段路,到了一条小巷口才上了车。 “怎么过来了?”江栩问。 燕廷枭接过她的书包递给马超,随后才摸着她的头发说,“带你去吃饭。” 江栩摘了口罩,揉了揉腰。 燕廷枭伸手去替她揉,江栩赶紧隔开他的手,“别动。” 燕廷枭举手做投降状,“嗯?” 江栩往他腿上一躺,“我好困,让我睡一会。” 燕廷枭搂住她的脑袋让她枕得舒服些,随后才低声说,“好。” 江栩下了车看见莫老四和沈亦白有说有笑站在那时,才知道今晚这顿饭是沈亦白的接风洗尘宴以及恭贺拿奖宴。 “什么时候回来的?”江栩送上恭喜祝福后,问沈亦白。 “今天早上刚下飞机。”沈亦白指了指自己眼下的黑眼圈,“还没倒时差就过来了,老大说你上课,我们就约了今晚。” 他说完好奇地看了眼江栩,“好像你也有黑眼圈啊。” 江栩捂着眼睛掩耳盗铃,“没有。” 沈亦白:“……” “小嫂嫂,你觉得这家酒店怎么样?”莫老四凑过来问江栩,“看看他们大堂,还有包间,还有那些服务员的制服。” 江栩知道他的意思,很是配合地说,“没有莫老板你的酒店高大上。” “那是当然。”莫老四口吻很是嚣张,“这是悦城最好的酒店了,但是,过不了多久,这里就会成为悦城第二好的酒店,因为我莫小爷要来开悦城第一的酒店了!” 江栩捧场地鼓了鼓掌。 莫老四盯着韩东延喊,“韩东延你怎么不鼓掌?” 韩东延瞥了他一眼,随后很是敷衍地抬手拍了拍。 唐玄和半雪也是昨天刚到的,两人在家里休息了一天,当晚就带了礼物去楼上慰问了一下伤残人士穆承胤,唐玄借机挖苦讽刺了穆承胤一番,说他一个人单身狗可怜又无助,没人弄饭没人洗衣服,最重要的是还没人暖被窝。 穆承胤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被打击到了,全程都瘫痪着一张脸,配着那只打着石膏的手腕,怎么看怎么可怜。 唐玄说到最后自己都有些不忍心了,拍了拍穆承胤的肩膀说,“行了,哥到时候给你介绍个妹子。” 穆承胤面无表情地说,“不用。” “不用最好!你丫就该单身狗撸一辈子!”唐玄立马丢掉同情心,趾高气昂地带着半雪离开了。 第二天唐玄带了点礼物去事务所分给同事,随后开车带着半雪到了这里,在这边酒店两人开了间套房睡了一下午,才刚睡醒没多久就下来了,两人身上穿着外面买的旅游情侣装,上面还印着红色的iloveyou,远远看着甜蜜又幸福。 “给你带了礼物。”半雪递给江栩一个袋子。 “给我的?”江栩惊喜地打开袋子,看见里面是国外某品牌的颜料和画笔,当即开心地叫,“哇我好喜欢谢谢你!” 江栩是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她现在的开心都是发自内心,不像从前,带着些许小心和谨慎,对什么事都藏着一丝防备。 “梁嘉呢?还没到吗?”半雪又拿出一份礼物,“给她也带了,还有段木央和江依。” 江栩抬头往酒店门口的方向看了眼,“不知道,她也来吗?好像很久没见了,有一个多月了吧。” “嗯。”半雪轻叹,“我们结婚那天之后,就没聚过了。” 江栩点头,“对。” 唐玄正在和沈亦白燕廷枭几人在聊天,远远地就听到几个男人发出大笑的声音,江栩和半雪回头朝那边看去,只看见那几个男人站在酒店的灯光下,各个都光芒耀眼。 酒店门口,梁嘉和安仅山两人姗姗来迟,安仅山把车钥匙丢给门口服务员后,随后才扶着梁嘉过来。 “梁嘉怎么了?”江栩走了出去问。 梁嘉扶着肚子,“来姨妈了,不太舒服。”她看着沈亦白的方向说,“恭喜你啊,恕我今天情况不太好,等我好了以后敬你喝一瓶白的。” 沈亦白赶紧摆手,“别别别,你这样挺好的。” 梁嘉:“???” 唐玄和莫老四几人则是拍在安仅山肩上,“伤好了?” 安仅山被老爷子打得皮开肉绽这件事兄弟几个也是刚刚才知道,唐玄当初在国外旅游,沈亦白在国外比赛,莫老四是第一个知道的,因为其他几个在国外,莫老四担心影响他们也就没告诉,燕廷枭则是素来不管这种感情纠纷。 眼下一群人好不容易碰头聚到一起,面对众人的关心和慰问,安仅山只是淡然一笑,“没事。” 话音刚落,就被莫老四扯到了包间里,扒了外套和衬衫一看,一群人唏嘘感叹,沈亦白和莫老四忙着拍照,唐玄帮忙扯着衣服不往下掉,韩东延挡着门……场面十分不堪。 大家在大型的套房包间坐下,女孩子们吃完饭后靠在沙发上谈天说地,梁嘉抱着一个小型暖宝宝贴着肚子,时不时加入话题里说上两句。 江栩也脱了外套,靠在沙发上,几人聊了会,梁嘉指着她脖子问,“枭爷这么狠?” 江栩愣了好一会,才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到自己脖子,她尴尬地捂住脖子。 就见梁嘉笑道,“这有什么好害羞的,我还听过半雪的墙角。” 半雪:“……” 江栩:“……” 韩菲儿:“……” 几人面面相觑几秒,纷纷笑出声。 梁嘉扶着腰说,“这次大姨妈真的难受,又是拉肚子又是吃什么吐什么,今天还好出门吃了点甜点,刚刚桌上的菜我一个都不想吃,闻着还有点恶心想吐。” 半雪看了她一眼,问,“你确定是大姨妈?” 梁嘉被她问得一愣,“是啊。” 江栩不明所以地看着两人。 韩菲儿则是盯着梁嘉的肚子看了眼。 半雪冲梁嘉说,“你把手给我。” 梁嘉心里有些不安,把手递出去后,还问了句,“你还会把脉?” 半雪探了会说,“我以前给孕妇把过脉,但是比你这个要清楚,你这个太虚了,我试不出来,你不如待会买根验孕棒或者去医院做个检查。” 梁嘉脸一白,“什么验孕棒?我是大姨妈啊,为什么你会觉得我怀孕了?” 她心里突突直跳,脑子里率先想的是,这次姨妈比上个月推迟了整整两周,她以为是最近焦虑情绪多变引起的变化,根本就没往其他方面想过。 “先兆性流产你知道吗?”半雪看着她说,“和大姨妈很像,但表现出来的症状,呕吐,食欲不振,肚子不舒服等,都是怀孕的现象。” 梁嘉扶着肚子脑子里猛地乱了起来,怀孕? 不可能。 她怎么会怀孕? 对面安仅山担心梁嘉不舒服时不时好看她一眼,这一眼就看见梁嘉面色发白,他立马跟燕廷枭打了招呼,随后走到梁嘉边上问,“怎么了?不舒服?” 梁嘉反手抓住他的手臂,缓了缓才说,“没,可能坐久了,有点不舒服。” “我带你上去找个房间躺着?”安仅山问。 “不用。”梁嘉冲他摆摆手,“我还想跟她们聊一会。” “行。”安仅山握住她的手,“有事叫我。” “好。” 安仅山一走,梁嘉就看着江栩三人问,“你们谁去帮我买验孕棒?” 江栩懵了一下才条件反射地盯着她的肚子,刚刚半雪说那段话她都听得懂,梁嘉可能怀孕了,但是她诧异的是,居然有人会把怀孕当成是来了大姨妈。 但她是不可能出去买避孕棒的,燕卫们都跟着,她去哪儿,枭爷都会知道。 “我去买吧。”半雪打开手机,“我查了一下,附近一百米远有一家药店。” “我去吧。”韩菲儿站了起来,“我速度比你们快。” 江栩也站了起来,“不用,我们有人去买。” 她走向包间暗处,几个燕卫们正在嗑瓜子,冷不丁看见小巨人出现,几人立马条件反射地站直身体,“夫人。” “你们谁去帮我买个东西?”江栩轻声说,“别告诉枭爷。” 燕卫们犹豫着往后退了一步,只剩下茫然的燕卫4站在最前方。 燕卫4:“?” 江栩看着他说,“那好,你帮我买……”她踮脚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验孕棒。” 燕卫4:“……” 他不可置信地盯着她的肚子看了好一会。 不可能啊,好几十箱子呢,怎么可能呢?质量这么不堪? 江栩又悄声补充了句,“买完悄悄递给我。” 燕卫4看了眼枭爷的方向,对方明面上是在聊天,余光已经扫了过来,燕卫4硬着头皮接下小巨人的命令,奔了出去。 一百米处确实有个药店,燕卫4绷着脸进去,冲药房的收银小姑娘说,“避孕药。” “啊?”收银小姑娘被他这一身黑的造型吓了一跳。 燕卫4只好又说了一遍,“避孕药。” “好的。”收银小姑娘赶紧找了药递给他。 正要结账时,燕卫4才想起自己要买的是避孕棒,他手指一顿,把药推了回去,“避孕棒。” 收银员懵逼,“啊?” 燕卫4不耐地又说了遍,“避孕棒。” 收银员弱弱地问,“你要的是验孕棒吧?” 燕卫4:“……” 十分钟后,燕卫4红着脸把一个袋子递给了江栩。 江栩困惑地问,“你怎么了?” 燕卫4落荒而逃。 半雪和韩菲儿两人扶着梁嘉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安仅山有些不放心地要过来,梁嘉摆了摆手说,“我们去上厕所,你一个男人跟着干什么。” 安仅山这才又重新坐回去,只是不太放心地看着她们离开的方向,不清楚为什么女孩子都喜欢结伴一起去上厕所。 唐玄大概是喝多了,十分嚣张地道,“你说你,天天太宠着她了,咱们男人就应该硬气点,男人知道不?我们男人就是天王老子!” 安仅山看了他一眼。 唐玄拍了他肩上一巴掌,“你什么眼神?” 莫老四笑得要打滚了快,“当然是瞧不起你的眼神,你上次被半雪打住院的事,谁不知道啊?还硬气?还天王老子?上个月游轮上那件事你忘了吗?要不是韩东延在,你早就被你老婆一脚踹下海了,还天王老子?几颗花生米啊醉成这样?” 唐玄:“……” 江栩几人把梁嘉扶到洗手间里,几人全都守在隔间外。 梁嘉以前和武宏斌在一起的时候,担心过会不会怀孕曾经买过一次,她用过这个,但是从没有过此刻的紧张。 “梁嘉?”半雪在门口轻喊,“会用吗?” 梁嘉在隔间里没有声音。 江栩有些担心地喊了声,“梁嘉?没事吧?” 韩菲儿则是打开隔壁隔间的门,踩着马桶上去,看了眼梁嘉的隔间,她坐在马桶上,手里举着验孕棒。 “没事,坐在那呆了。”韩菲儿下来说。 江栩敲了敲门,“梁嘉?” 片刻后,门被打开,梁嘉走了出来,“我没事。”她手里已经没了那根验孕棒,人也走到了洗手台的方向,只是手指在抖。 “梁嘉,你没事吧?”江栩伸手碰了她一下。 梁嘉回头看着她,眼眶一点点红了,声音苦涩,“我怀孕了。” 江栩低头看着她的肚子,不解地问,“这是好事,你为什么要哭?” 她知道梁嘉不是安家人,但是她把事情想得十分简单,所以她感受不到梁嘉的不安与惧怕。 韩菲儿和半雪想的却是更多,半雪问,“你现在还流血吗?” “有。”梁嘉捂着肚子才愕然想起,自己现在不是大姨妈,是先兆性流产。 流产? 这个孩子还没出生就要走了吗? 之前担心怀孕的恐慌瞬间被孩子即将从身体里消失的恐惧代替,她扶着洗手台,内心一片混乱。 韩菲儿扶着她说,“赶紧去医院做个详细检,你如果确定要孩子,得赶紧联系医生保胎。” “我去叫安仅山过来。”江栩往外跑。 梁嘉喊住她,“别!暂时别,我现在脑子很乱。” 江栩停下来看着她,不解地问,“梁嘉,你难道不要你的孩子吗?” 梁嘉摇头,“我不知道。”她满脸是泪地看着江栩和半雪韩菲儿,“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现在脑子很乱,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会怀孕,我……” “如果你不想要,可以联系医生流掉。”韩菲儿说,“反正安仅山不知道,我们可以帮你找个借口留你在这边住一个月。” 半雪没说话。 江栩看着梁嘉的肚子也没再开口。 她以为每个新生命的出生都是被期待才降临到这个世上的,看到梁嘉之后,她才知道,有些新生命的降临只是意外。 梁嘉洗了把脸,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奔三的年纪,皮肤还算保养不错,长得也还年轻漂亮,身材很好,没有多余的赘肉和脂肪,工作很轻松,以后的日子应该就是这样,每天上班喝喝茶喝喝咖啡,下了班和同事聚个餐和朋友聚一聚聊天,周末了和小安子去他店里待两天,她以为这就是她以后的人生了。 可是现在她的人生里出现了一个意外,一个新生命毫无预兆地出现了。 这个新生命在她肚子里随时面临流产的风险。 梁嘉闭了闭眼。 她想起上次游轮上看的那部泰坦尼克号,她惋惜杰克死的时候,rose没能怀上他的孩子……她想起游轮上安仅山跳海那一刻自己绝望又悲壮的心情,在等待的时间里,她似乎曾经有短暂的想过如果安仅山离开人世,那么她希望自己肚子里能留下他的孩子…… “梁嘉,你是不是害怕?”江栩握住她冰凉的手说,“这件事应该让安仅山知道,你不能一个人做决定,他很担心你,他会尊重你的决定,但你不能一个人……” 她害怕梁嘉想不开一个人去医院流了孩子。 半雪和韩菲儿拍了拍梁嘉的肩膀,几个人环抱住她,给她温暖和力量,“别怕,有什么事男人顶着,再不济还有我们。” 安仅山进来时就看见这一幕,梁嘉被几个女人环抱住,江栩听见动静一抬头看见安仅山出现在女洗手间时,半雪和韩菲儿也早就注意到,并且轻轻松开了梁嘉。 “出什么事了?”安仅山面色凝重地问。 梁嘉赶紧擦了擦眼泪,江栩几人默契地离开。 安仅山赶紧上前扶着梁嘉问,“发生什么事了?” 梁嘉看着他说,“我怀孕了。” 安仅山低头看向她的肚子,脸上慢慢浮现惊讶和抑制不住的欣喜。 “安仅山,你告诉我。”梁嘉盯着他问,“我为什么会怀孕?”她眼眶通红,声音喊出来时透着几分嘶哑,“你告诉我,我为什么会怀孕!?” 安仅山搂住她,“对不起。” 梁嘉蓦地就懂了。 她之前一直在想自己会怀孕到底是意外,还是安仅山故意的。 现在他自己承认了。 “你混蛋!”梁嘉伸手打他,“我怎么可以怀孕?!我怎么能生孩子!我怎么能……” 安仅山抓住她的手,“可以。”他亲她的脸,庄重的虔诚的,“这个孩子会让你‘被迫’嫁给我,我们安家所有人都会呵护你疼爱你。” 梁嘉僵住了。 这是他早就计划好的。 为了让安家‘接纳’她。 “我们会结婚。”他说,“往后永远都在一起。” 第553章 收据 第553章 收据 ** 江栩洗完澡回到卧室时,看见枭爷坐在书桌前,他手里没有书,只是坐在那发呆。 这是很少见的场景。 江栩走过去搂住他的脖子问,“枭爷,你怎么了?” 燕廷枭手里捻着一张收据递给她看。 江栩打开一看,验孕棒的收据。 “……” 毕竟梁嘉那边还不清楚有没有跟安仅山交代,所以江栩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枭爷,但是眼下这种情形不说也得说了,不然她让燕卫买验孕棒干嘛。 正要开口时,就听燕廷枭搂住她问,“结果呢?怀孕了?” 是啊,梁嘉怀孕了。 江栩点头,“怀了。” 燕廷枭低头吻了吻她的肚子,“对不起。” 江栩:“???” 燕廷枭抱着她问,“你怎么想的,要还是不要?” “当然要啊。”她说。 燕廷枭沉默地吻她的脸,“生孩子风险很大,你还太小……” 江栩表情微妙地看着他,总算明白了,闹半天枭爷以为是她怀孕了? 她轻咳一声,“没事,都已经怀了,难道不生?” 燕廷枭沉默,片刻后埋在她肩颈处说,“对不起。” “……”江栩心虚道,“没什么。” 这一晚燕廷枭没怎么睡好,搂着江栩睡担心手臂压到她,睡到一半时忍不住爬起来打开手机搜索准爸爸应该准备什么,又给睡得人事不省的马超去了短信,让他准备好儿童房和儿童玩具,凌晨五点就起来开始给江栩做孕妈妈早餐,又熟读了各种准爸爸事项。 江栩早上起来时,看见的就是一张精神抖擞完全看不出一夜没睡的脸。 “……” “早。”燕廷枭看着她,“我做了十一种早餐。” 江栩睁大眼,现在怀孕了待遇这么高的吗? 餐桌边上站着挂着一对黑眼圈的马超,江栩坐到餐桌上之前问了句,“马超你怎么了?” 马超一脸睡眠不足的样子说,“没事,半夜被爷叫起来买了点东西。” “什么东西要半夜去买?”江栩问。 马超看了眼燕廷枭,咽下了满肚子的委屈。 江栩看着桌上十一种色香味齐全的早餐,觉得自己往后离长胖二十斤的道路不远了。 准备出门上学时,路过了一个房间,她打开一看,一间儿童房,左边摆满了男孩子的玩具和汽车,右边摆满了女孩子的粉红色公主裙和洋娃娃。 江栩:“……” 短短一晚上,这群人是怎么办到的? 马超满腹心酸:别多想,都是我一个人办到的! 吃完饭,江栩拿了书包要走,燕廷枭伸手替她接过书包放在一边,亲手替她戴上口罩,拉着她到了玄关处,蹲下来替她穿鞋,随后牵着她走到公寓门口,目送她走向学校。 江栩一边走一边忍不住想笑,枭爷那么英明的人如果发现自己被骗了会是什么心情…… 今天学校不是很平静。 江栩刚走进教室,就接收到四面八方的视线,打量的,八卦的,嘲弄的,不屑的。 她把书包放下,拿了课本正要打开,就听同桌骂了句,“不要脸。” 江栩手上动作顿住,偏头看向她。 同桌却是打开自己的书,眼睛看着前方指桑骂槐道,“有些人做贼心虚,一说不要脸就自己对号入座了。” 身后屠大图用笔戳了戳江栩的背。 江栩往后靠了靠,屠大图拿出手机递给她看,“有人拍到你上了一辆豪车,说你被有钱的老头子包养了。” 江栩看了眼照片,是她昨晚上车的照片,明明她注意到身后没有同学了,不知道被谁拍到了。 而且,由于天色昏暗,照片上只看到豪车,即将上车的江栩以及后座隐约坐着的人,其余全都是模糊的。 “看不出你家挺有钱啊。”屠大图语气唏嘘,“这车听说要两三百万呢。” 江栩回头看了她一眼。 “怎么?”屠大图看着她,“你以为我跟他们一样,以为你被老头子包养?” 江栩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首先枭爷是不能暴露的。 “肯定是你爸的车吧。”屠大图问,“是吧?” 江栩摇摇头。 “你亲戚的车?”屠大图问。 江栩摇头。 “那是谁的车?”屠大图面色沉重了,俨然一副下一秒如果听到江栩说是糟老头子的车时,即将替她力证清白表示糟老头子只是她爷爷的架势。 “我的车。” 那辆车是燕廷枭送给江栩的‘遗产’,可不就是她的车嘛。 “谁?”屠大图以为自己幻听了,“谁的车?” “我的。”江栩重复了遍。 屠大图探了探她的额头,随后一脸凝重地看着她说,“行了,我不问了。” 江栩:“……” 第一节课上课还算正常,下了课后,整个班级闹腾腾,有人在黑板上写下不要脸小三等字样,老师来了后,只皱眉擦掉了,下一节课还有人上去写,如此反复,等第三节课间休息时,有人找上了江栩。 “嘿,戴着口罩的病菌。”这是江栩第一个见到比班级其他女孩看着稍微大点的同学,短发,扎了一排耳洞,校服穿得吊儿郎当挂在腰上,活像个小太妹。 小太妹一过来,身后就站了四五个跟班,个个嘴里嚼着口香糖,一副要打架的气势。 “我们班虽然是最差的班,但是容不得一些脏东西进来。”小太妹坐在前排的桌子上,把脚担在江栩的桌上,鞋印踩在江栩的课本上,将她刚做的笔记踩成一团脏污。 江栩抬头看着她,“我不太清楚,什么叫脏东西?” 小太妹嗤笑一声,她脸上化着妆看不出原来的面貌,一张中毒色的嘴唇朝江栩道,“我说你脏,听不懂?” 边上同桌被吓到了,抱着自己的书本远远地躲开了。 江栩周围的其他女同学除了身后的屠大图,其他人都早早远离了,还有人守在教室门口把风。 “诋毁一个人,言行过重或造成社会重大负面影响是要负刑事责任的。”江栩看着小太妹,“你看起来成年了,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小太妹想不到江栩看起来年纪颇小,懂得还不少,而且,被她们几个围着,居然还面不改色地坐在那,还能有条有理地说出什么刑事责任。 “你一个出来卖的还懂什么刑事责任?”小太妹嘲弄地看着江栩,“你要报警,警察第一个抓你。” 身后屠大图站出来说,“你光看一张照片凭什么就认定江栩是被包养的?那辆车是她爸爸的,根本就不是什么老头子!” “爸爸?”小太妹哈哈笑了,“你不知道吗?她父母双亡,哪来的爸爸?” 屠大图震惊了。 江栩的面色一点点变冷。 小太妹指着江栩,“呵,一个学都没念过,父母都没有的人,突然被送到学校来,还车接车送,除了被人养着,还有什么理由能坐上豪车?” “老师来了!”门口把风的人冲了进来。 小太妹狠狠瞪了一眼江栩,带着其他跟班坐回了自己位置上。 屠大图则是紧张地拽了拽江栩的校服,“怎么办啊?她们不好惹,人多势众,而且带头那个经常和外校的人打架……” 江栩则是在想自己为什么被人盯上,她回头看了一圈,目光扫到那个刚从桌上睡醒爬起来补妆的女孩子,是那天看见她从枭爷车上下来的女孩。 会是她吗? 屠大图顺着视线往后看了眼,随后拉着她低声问,“你突然看她干嘛?” 江栩听她话音有异,问了句,“她怎么了?” “她叫关妙,刚来就被人传是被包养的,后来她自己承认了,她们也找过她麻烦,后来不知道怎么,就没人找过她麻烦了,听说是她的金主花钱买通了她们……”屠大图低声说,“我有次在洗手间看见她抽烟,反正不是什么好人,你盯着她看什么?” 抽烟不是好人? 江栩想起梁嘉,梁嘉三观正五官美,偶尔抽烟,但心地善良,是个好人。 “她看过我从车上下来。”江栩说。 “真的假的?!”屠大图猛地回头看了眼关妙,随后转过头愤愤道,“肯定是她!她自己被人发现被包养后就心生怨念,看见你坐豪车,肯定就想把你名声也搞臭,不用说了,照片肯定是她拍的!” “上课了。”江栩转过身,拿出课本。 屠大图简直不敢置信,低喊一声,“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能上课?!” 江栩已经低头拿笔做笔记了。 屠大图无语地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好半晌,随后又回头看了关妙一眼,关妙懒洋洋地拿了书皱着眉在看。 一下课,屠大图担心那几个人又来找江栩麻烦,赶紧拉着她躲到了办公室门口,李小可也害怕地跟着。 两人挤在江栩边上,时不时回头看看身后有没有人跟上,倒是江栩手里还拿了单词本在背,看得屠大图头都大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能背得下单词?” 江栩翻了一页单词本,“快中午了,马上吃午饭的时候。” 屠大图:“……” 李小可看了江栩一眼,怯生生地说,“你好厉害,一点都不怕。” “马上要考试了。”江栩说,“我不想被其他事干扰。” “你有没有法子证明那车是你的?”屠大图问。 李小可诧异地瞪大眼,“那车是你的?” 江栩头也不抬,“就算证明了又怎样?她们肯定说那是糟老头子送给我的。” 屠大图皱眉想了想,“也是。” “那你打算怎么办?”她又问。 江栩背完最后一个单词“violence”(暴力)后,她抬头看着教室的方向,学以致用了一把语文课刚学的诗,“车到山前必有路。” 中午放学时,小太妹带着几个跟班跟在了江栩身后,江栩没往家里走,反而是往巷子里的方向走了几步。 小太妹带着几人赶紧跟了上去。 结果刚进去,就见江栩手里拿了块砖头站在那。 小太妹身后的跟班顿住脚步,小太妹脸上却带着嘲弄的笑,“怎么?一个人也敢挑我们?” 江栩掂了掂手里砖头的重量,偏头看过去,隔着口罩冲她们笑了一下,随后把砖头往墙上一砸,砖头裂成两半,“咚”的一声坠落在地。 与此同时,四只燕卫从暗处身轻如燕地落在江栩身前,一身黑衣,表情冷酷,把江栩围在了安全区域。 小太妹脸上的表情都冻住了。 只听江栩淡淡的声音说,“你最好别惹我。” 小太妹诧异地看着眼前几个黑衣人,有些不太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女孩居然被人寸步不离地保护着。 居然一来就是四个!而且她们过来时完全不知道还有四个男人跟了过来。 有多可怕,这只能说明这四个人非常厉害。 她甚至从几个男人的眼里看见了一抹杀气。 小太妹登时心脏收缩了一下,她平日里打打杀杀也只是打架,从来没碰上过这样的阵仗,一瞬间气焰就被吓萎了。 “不随意讨论别人过世的父母,这是为人处世最基本的礼貌。”江栩穿过燕卫,走到小太妹面前,盯着她问,“听懂了吗?” 小太妹看着她,想象不出口罩下那张脸是什么模样,但面前这双眼却分外漂亮,平日里低着头竟然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她。 “回答?”江栩看着她。 小太妹张了张嘴,声音干涩,“懂了。” “你们呢?”江栩看向那几个跟班。 跟班们立马点头,“懂懂懂。”说完,她们拉着小太妹赶紧离开了。 江栩在原地站了会,随后擦了擦掌心的灰,身后燕卫问,“夫人,你刚刚是不是想拿砖头砸人?” 江栩盯着地上碎成两半的砖头看了眼,“没有。” 燕卫们:“……” 信你个鬼哦。 “别告诉枭爷。”她说。 燕卫们:“……哦。” 江栩走出巷口,在超市买了一瓶大大泡泡糖,抱着往家的方向走,隔着距离就见枭爷站在门口。 “累不累?困不困?饿不饿?”燕廷枭扶着她往家里走,“这边楼梯,我抱你。” 江栩:“……” 她快要装不下去了。 燕卫们三缄其口,燕卫4不知出于何种原因,把收据递给枭爷之后,没做任何补充说明,任由枭爷在误会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当天晚上不舒服的人只有梁嘉,那么一群女孩扶着梁嘉去洗手间,燕卫又去药店买了那种东西,如此一推理,自然就能猜到怀孕的人是梁嘉,但燕廷枭全程关注点都不在梁嘉身上,自然看不到这些。 而燕卫们刻意的引导,加上江栩某些回答则更是让误会越来越深。 燕廷枭经历一晚上才让自己彻底接受小生命的即将到来,紧张又不安,甚至电话都打到了穆承胤那边,问了一大圈问题之后,得到穆承胤一句,“抱歉,我不是妇科医生。” 电话尴尬结束。 江栩进门时才发现家里被彻底改造了一番,地上桌角全部包着厚厚的毯子,而且才刚进入十一月底,暖气全部就打开了,江栩一进去就热得不行,看见桌上一桌荤素搭配营养均衡的菜时,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我做的。”燕廷枭把她扶到椅子上坐下,“怀孕了口味会很差,你每样吃一点。” 江栩看着满桌菜,觉得自己每样都能吃一盘。 怀孕的待遇真的太好了吧? 要不是还在上学,江栩真想赶紧怀上。 她一边吃一边看着燕廷枭,脑子里忍不住想枭爷如果知道真相会是什么表情,一想忍不住笑出了声,呛到之后就反胃想吐。 燕廷枭赶紧把垃圾桶拿过来,轻轻顺着她的背,“孕吐了吗?” 江栩:“……” 这真不是演的。 她用脚趾证明。 “学校还是别去了吧?”燕廷枭给她擦嘴,“你现在这样,在学校也不方便。” 江栩摇头,“我没事,马上考试了。” 燕廷枭搂住她,亲了亲她的脸,“对不起。” 江栩:“……” 这该死的负罪感。 下午的课,小太妹和跟班们逃课了,屠大图还觉得怪异,戳了戳江栩的背问,“她们人呢?” 江栩正在刷卷子,闻言回头看了眼,“谁?” 屠大图:“……” “你心也太大了吧?早上才找过你,你下午就把她们给忘了?”她不可置信地压低声音道,“你小心她们晚上放了学堵你,她们最喜欢干这种事,顺便还能敲一笔钱什么的。” 江栩点点头,又继续刷试卷了。 屠大图说完发现她没动静,伸头一看,江栩居然还在低头写英语的完形填空,她震惊到无以复加。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真的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第554章 针对 第554章 针对 下了课,屠大图李小可跟江栩一起去洗手间,在洗手池边上偶遇了关妙,屠大图赶紧把洗手间的门关上,盯着关妙质问,“照片是你拍的吧?” 江栩正在洗手,闻言抬头看向镜子里,关妙长得很漂亮,黑长直,眼睛挺大,她洗完手看向屠大图问,“什么照片?” “别装傻,肯定是你拍的。”屠大图盯着她说。 “为什么?”关妙转过身,倚着洗手台问她,“为什么说是我?” 江栩听到这话时,已经可以肯定照片不是她拍的。 关妙身上有一股磊气,说话散漫了些,但是她看过来的目光让江栩觉得,这个人不坏。 “因为你……你就是那样的人,你肯定巴不得别人转移视线,所以就……”屠大图瞪着她,“不然除了你,我想不出其他人。” “除了我想不出其他人所以就怀疑是我干的?”关妙理了理自己的长发,走近几步到了屠大图跟前,看她护着江栩的样子,忽然冲江栩说了句,“我还挺羡慕你的,有人这么护着你。” 洗手间门外有人嚷嚷,“谁啊把门关上了?还让不让人上厕所了?” 李小可怯怯地看着关妙,又看向屠大图,轻声问,“我,我们开门吧?” 屠大图正要过去开门,关妙动了,她走过去,身上飘过一阵香水味,走到门口时,她回头冲江栩道,“不是我干的。” “我没那份心思,也没那个精力。”她淡淡笑了一下,“而且,我挺喜欢你的。” “你相信她说的话?”上课后,屠大图在后座悄声问江栩。 江栩一边记物理公式一边点头,“嗯。” “为什么啊?”屠大图费解地思索,“可是班里没有其他人会这么针对你啊。” “你为什么觉得有人针对我?”江栩把背靠在后面的桌子上,“我有什么好针对的?” “发了你的照片到处散播你是被人包养的……”屠大图压低声音道,“这还不是针对?” 江栩甩了甩手,“做题吧。” 屠大图:“……” 江栩没料到怀孕还有这样一个好处——枭爷暂时跟她分床睡,担心夜里压到她,不小心伤到孩子,也因为自己夜里由于担心压到孩子所以睡不着,因此……他在房间里加了一张床,就睡在江栩对面。 江栩最近学习压力大,每晚回来看书到很晚,往常还要应付他夜里的突袭,本来就身心俱疲,此刻有这么一个大好时机让她免受‘苦难’,简直开心到飞起。 莫老板这段时间忙着酒店的事没过来,韩东延则是和长安韩菲儿两人来这里吃过一次饭,坐下的瞬间,韩菲儿就意识到燕廷枭对江栩过分的关照和呵护,以及吃菜时的细心照料。 触上江栩心虚的眼神,韩菲儿给了个‘我懂’的眼神,加倍卖力地配合表演。 韩东延虽然不明所以,却没有拆穿两人戏码。 长安则是眼神澄澈,实则洞穿一切,只是不说话,一心做料理。 小太妹组合这段时间看见江栩也没敢过来招惹,她们都带头噤声,其他人虽然不明所以,但也莫名地不敢当众挖苦讽刺江栩了,f班相安无事了一段时间,直到月考来临。 江栩最近被养胖了好几斤,脸上的肉都圆润了起来,皮肤更白了,每天早上一杯牛奶睡前一杯牛奶让她的肌肤看起来比涂了粉的还要白皙,虽然戴着口罩,只露出眼睑下方的皮肤,但是屠大图离得近,回回都能看得清楚些。 “你最近涂了什么?”屠大图伸手往江栩眼睑下方搓了搓,没搓下东西,“怎么好像白了很多?” 江栩摸了摸口罩,“涂了一层美貌吧。” 屠大图:“……” 考场只有f班不需要去其他班考试,而且他们班属于抄都抄不会的班级,几个监考老师根本不管他们,再怎么考,f班永远都是最差的班级,里面什么学生都有,化妆的戴耳钉的逃学的旷课的打架的,永远给学校找无数麻烦,原本校方都决定废除掉f班级了,遣散掉这些同学,但是在一些家长的哀求下,f班又安然无恙地继续存在着,就好像用这种方式告诉他们,事物都有两面性,有好班s班存在,自然也有差班f班的存在。 其他考场江栩不知道什么情况,但是f班的考场是真的乱。 后面传纸条的比比皆是,同桌还在橡皮上记了公式,担心被江栩看见,一直拿手挡着,看见江栩看过来,还气冲冲地说了句,“不给你看!” 江栩:“……” 除了数理化三门,江栩英语和语文考得还算不错,这两个月她每天都在追赶进度,花费的时间和精力比旁人都要高出五六倍,俗话说笨鸟先飞,她并不笨,相反,她记忆力很不错,而且,此前也有过被马超和枭爷两人辅导过的经验,这一次似乎把之前的记忆又重新加深了一遍,再加上如今这两月学习的课程确实算不上很难,她追起来比旁人虽然吃力,但总算是做到了。 这是她人生的第一门考试。 她在卷子上一笔一划落下江栩两个字。 那一瞬间,她的人生像是圆满了,内心充盈着巨大的幸福和满足。 “考得怎么样?”燕廷枭接过她的书包。 江栩踮着脚亲了一下他的脸颊,“我觉得还不错。” 燕廷枭揽住她,“走路好好走,别蹦蹦跳跳的。” “哦。”江栩搂住他,又亲了一下,“枭爷,我觉得我好幸福啊。” 燕廷枭低笑,“考试就幸福?” 江栩纠正他,“是考完试能和你一起回家幸福。”她抬起两人相握的手晃了晃,“还可以这样牵着。” 她往前走了几步,回头一笑,“反正我觉得我好幸福。” 燕廷枭拉着她走几步到了楼梯口,这才将人桎梏在墙边摘了口罩吻了下去。 “我请了家庭医生来。” 江栩迷迷糊糊地听见他说,“待会给你做个检查,看看我们什么时候可以……” “嗯?”她微喘,“可以什么?” 燕廷枭在她耳边说了句话。 江栩面色一红,却又在转瞬间脸色一僵。 等会,医生? 家庭医生是个女性,江栩尴尬地打完招呼以后,跟着她进了卧室,燕廷枭也跟了进来,江栩尴尬地问,“枭爷,你不出去吗?” 燕廷枭以为她害怕,过来握住她的手,“别怕,没事。” 江栩:“……” 她求助地看向门口,四只燕卫贴墙站着,大冷天的他们在空调暖气里人手拿了根冰棍咂着,见死不救的眼神扫过江栩,马超关上了房门,抱着小奶狗大爷去楼下溜达了。 十分钟后,燕廷枭送走了医生,面无表情地回到了卧室。 江栩趴在被窝里,把脑袋埋在枕头里装死。 燕廷枭看了她一眼,被她这个鸵鸟造型气笑了,又绷着脸出去了。 江栩听见关门的动静,赶紧打开手机给韩菲儿发了求救信号。 小燕夫人:【怎么办?枭爷好像生气了!他发现我骗他了!】 一朵小花:【这么久才发现你骗他?枭爷智商退步了啊。】 小燕夫人:【重点是他现在生气了我该怎么办?】 一朵小花:【哄他啊。】 小燕夫人:【怎么哄?】 一朵小花:【你说呢?】 小燕夫人:【……】 一朵小花:【穿得性感点。】 小燕夫人:【……】 一朵小花:【接下来不用我教了吧?】 小燕夫人:【……】 江栩不信邪地又给夏娜娜发了消息: 小燕夫人:【我骗了枭爷,被他发现了,现在他很生气,我该怎么办?】 娜宝万人迷:【你出轨了吗?】 小燕夫人:【……】 娜宝万人迷:【那就不是什么大事,男人嘛,哄哄就好了。】 小燕夫人:【怎么哄?】 娜宝万人迷:【这还用我教?】 小燕夫人:【……】 娜宝万人迷:【你平时怎么撒娇怎么来,枭爷喜欢你哪一面?可爱?软萌?你可以为了讨他欢心做点平时不做的。】 小燕夫人:【平时不做的?】 娜宝万人迷:【哎呀,还要我说得更详细点?】 小燕夫人:【……】 江栩听着外面的动静,想了想,自己拉开柜子,选了一套薄纱睡衣,是梁嘉送来的,她从来没穿过,洗过一次后就放在橱子里。 她进了洗手间,洗完澡后就换上了那套薄纱睡衣,薄薄一层,几乎是透的,她羞耻地站在洗手台面前,看着镜子里的身体,只觉得耳根都烧了。 门外传来门把扭动的声音,江栩捂着心口一惊,洗手间的门已经被打开,燕廷枭端着一份晚餐站在门口,目光直直落在她身上。 “别看。”江栩转过身。 燕廷枭把盘子放在洗手台上,将她转过来,食指勾着她的下巴,嗓音低醇惑人,“这是道歉?” 江栩两手捂着身体,耳朵尖都红透了。 …… 江栩第二天睡到中午才起床,喉咙干哑发疼。 燕廷枭过来喂她喝了一杯水后,江栩还发不出声音来,气得哭着推他,用气声赶他,“你走开,你走开。” 燕廷枭心疼地亲她的脸,“好,我走,再喝一口水,下午就好了。” 江栩嘴里火辣辣地疼,她委屈地哭,一边喝水一边哭,哭得燕廷枭心都跟着一抽,他无奈低声道,“你自己要的。” 江栩后悔了,她想起夏娜娜那句话就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她呜哇大哭,燕廷枭搂着她哄了好一会,低头再看时,小丫头哭累了,又睡着了。 饭也没吃。 燕廷枭在床边守了一小时,自己反思了一下,昨晚确实是他结婚以来最……疯的一晚。 因为小丫头特别乖巧,大概是因为骗了他,心里过意不去,比平日里更加听话,喊老公的声音软软的带着哭腔,直把燕廷枭血液里的兽性都逼了出来。 江栩睡到下午才醒,吃了点东西后坐在沙发上背单词。 燕廷枭几次走过去,江栩都不理他。 他干脆把人抱在怀里,亲了亲她的脸,“还生气?” 江栩用英语说,“don’t touch me!”(别碰我!) “ i want to kiss you, want toe near you, because i love you……”他说完,轻轻地亲吻她的颈侧,“don"t get mad, okay?”(别生气好不好?) 江栩听过学校考英语听力时的磁带声音,但枭爷的声音比原声带的还要好听,低沉磁性,低低落在耳边,似是拂过耳膜,激得她后脊发麻。 “frau, ich liebe dich……”(德语老婆我爱你)他低头吻她的唇,唇齿相依时,喉口发出低低的声音,“amore,ti amo……”(意大利语老婆我爱你) 江栩听不懂,被他勾起好奇心,转瞬忘了不快,脸上带着笑问,“什么意思?” “是我的名字。”燕廷枭说。 “那我要学。”江栩念了几句,被自己的发音逗乐了,“你再念一遍。” 燕廷枭念了一遍,江栩跟着念了几遍,熟悉了后就不停地冲他念。 “你笑什么?”江栩还以为自己发音很奇怪,殊不知被人骗着说了十几遍我爱你。 傍晚长安和韩菲儿过来做客,韩菲儿一瞧见江栩那个样子就露出了心照不宣的迷之笑容,江栩遮住眼睛不去看她。 韩东延不久也过来,身后拖着半死不活的莫老四。 莫老四最近忙得差点累出屎,一日三餐都像废人一样需要靠韩东延救济,今天过来直接瘫在沙发上,和江栩一起看电视。 冷不丁江栩冲书房的方向喊了声,“ti amo!” 莫老四被吓了一跳,左右瞧了瞧,不明所以地看着江栩问,“什么地?” “枭爷的意大利名字,ti amo。”江栩有些小得意,还有德语,她念了一小串,发音都很正确。 莫老四狐疑地看着她,“地啊摸?我老大意大利名字?” “是啊,你不知道吗?”江栩问。 莫老四当然知道燕廷枭意大利的名字,而且他酒店里也有不少外国客人,简单的打招呼什么的他都听过,自然也知道这句ti amo的意思,只是想不到老大看着挺正经,私底下玩的花样还挺多。 莫老四轻咳一声,很是配合地表演,“不知道。” 江栩果然又自信了一分,不仅在吃饭时喊燕廷枭ti amo,更是在睡觉前都要喊几句,让燕廷枭十分受用。 第555章 试卷 第555章 试卷 第二天下午,江栩的第一场月考成绩排了出来。 全班四十五个学生,她考了第十九名,并不是多好的成绩,因为f班很多学生不学习,考试交空白卷的人很多,剩下的那些个别的有兴趣学一学,没兴趣的抄一抄。 但这是她人生中第一场考试,她很珍视每一份考卷。 “考得不错啊。”后座屠大图伸头过来看了眼,“我都担心你考不过那群交白卷的。” 江栩:“……” 同桌收起自己的卷子,朝江栩冷哼了一声,“切,有什么了不起,有本事考s班去啊,就这个成绩只能一辈子在f班。” “陈美月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你自己还没江栩考得多呢,怎么好意思嘲笑别人。”屠大图不爽地看着她说。 同桌登时回头瞪着她,“我跟你说话了吗?回回都要插嘴!你怎么怎么爱多管闲事啊!难怪你爸妈离婚!” 屠大图一下站了起来,“你有病吧?我爱多管闲事关我爸妈什么事?!” 江栩夹在中间深吸一口气,冲同桌说,“你想嘲讽想骂人都朝我来。”她又转头朝屠大图说,“你别接话,看书去。” 屠大图气哼哼地坐下了。 同桌也生气地扭头看书去了,还伸了个胳膊挡在三八线那,防止江栩偷窥。 江栩坐在那打开自己的试卷看了会,不经意间抬头,看见左前方第一排的李小可正在看她,隔着口罩江栩冲她笑了一下,李小可也冲她回了个笑,还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试卷,露出一个硕大的大红叉,随后做出很无奈的样子。 江栩握拳做了个加油的手势,李小可也冲她做了个加油的手势,不知道她看见了什么,突然匆匆回过头了。 江栩朝身后看了眼,只看见关妙坐在位置上,试卷摊开,上面全是大红叉,她正无聊地转着笔,目光虚无地看着前方,大概注意到了江栩的视线,她朝这边看了一眼,目光散漫,像是百年瞌睡虫附身,只看一眼,她又抱着手臂低头睡了。 临近十二月,天气愈发冷了,教室窗户天天关着,空气里什么味都有,臭味汗味垃圾桶的味道,堵得教室密不透风。 学校重新组织大家课间一起跑操运动锻炼一下身体,住校生本来早上就要跑一圈,现在课间又要来一圈,f班干脆集体都躲进了厕所里,男生则是爬墙逃课,女生就在洗手间面面相觑。 小太妹和跟班们正在洗手间里化妆,屠大图拉着江栩进去时,正好撞上,屠大图赶紧拉着江栩转身要躲,就见小太妹身后的跟班们仿佛见了鬼一样看着江栩,随后低着头有些害怕地走了。 等她们一行人都走了之后,屠大图才惊奇地问江栩,“你看见了吗?” 江栩“嗯”了一声。 “怎么回事?”屠大图问,“她们怎么见到我就跑了?” 江栩:“……” 李小可犹豫着看着江栩说,“好像是看见江栩才跑了。” “不可能,她们明明是看见我就吓得立马跑了。”屠大图对着镜子照了照,“可能我最近脸色比较凶?” 坐在隔间马桶上的几个女生听到动静出来,看着对着镜子照的屠大图都忍不住笑了一声。 “笑什么?”屠大图生气地瞪她们。 她长得算不上娇小,在女孩子中属于那种稍微有点丰满型的,但是个头不是很高,这个比例就显得有点不太好看,但是江栩觉得她如果瘦下来应该会好看。 “笑你丑不自知。”有个女孩子嘲讽地看着她,“让一让。” 屠大图没动,对方径直撞了过来,随后拿出包化妆,描眼线,涂睫毛,最后是涂口红,一套流程下来,对方转了视线看着江栩问,“怎么?没看过人化妆?” “看过。”江栩看着她说,“没见过化了妆之后还这么丑的。” 屠大图惊得差点要捂住江栩的嘴,她从来不知道看着乖巧软萌的江栩发起狠来说的话居然能这么毒。 “你!”对方一张脸迅速扭曲,长指甲一伸就要过来,江栩偏头躲开,身后屠大图赶紧拉着她往后躲,李小可也叫着“不要打架!马上老师来了!” 洗手间里顿时混乱起来。 关妙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她面无表情地从怀里掏出烟和打火机点上,冲动手的那个女孩子说,“要打滚出去打。” 那女孩子被其他几人架着胳膊,听到这话恨恨地瞪了江栩一眼,骂了句,“丑八怪!” 她们人一走,屠大图和李小可就围着江栩问,“没事吧?” “我没事。”江栩伸手按在屠大图的脸颊边,“你好像流血了。” “我去?!”屠大图猛地回身照了照镜子,气得龇牙咧嘴,“啊啊啊她居然毁了我的容!我要去打死她!” 李小可拉着她,“别去了,打架会被记大过的!” 屠大图气得要死,“啊啊早知道我刚刚应该抓死她!我都没感觉!啊!错失良机!” 关妙在窗口抽烟,听她们几个叽叽喳喳地闹,忽然笑了一声。 屠大图真的是个欠抽的性子,听到笑声下意识就扭头质问,“你笑什么?” 江栩有时候都想拿了胶布封住她的嘴。 “就是想笑啊,怎么了?”关妙呼出一口烟,“我不能笑?” 屠大图对着镜子摸了摸自己的脸,“笑吧,没人管你。” “抽烟不好。”江栩看着关妙说,“对自己不好,对别人也不好。” 关妙回头看她一眼,嘴里徐徐吐出一口白烟,“觉得不好就走啊。” 屠大图赶紧拉着江栩往外面走,“我们走,你别管她。” 江栩没说什么,进了教室才发现自己最为珍视的那沓月考试卷不见了。 “怎么了?”屠大图看她把桌洞里的书和试卷全部翻了出来,不由得伸头问了句,“在找什么?” “我的试卷。”江栩边翻边皱眉,“没了。” “什么试卷?”屠大图无谓道,“没事,找东西经常这样,你一开始想找就是找不到,等你不找的时候,它就忽然跑出来了。” “我放在左边,试卷上压了一本书,现在书在这里,试卷被人抽走了。”江栩指着桌子说,“有人拿走了。” 屠大图惊了一下,“谁会拿你试卷啊?” 江栩摇头,“不知道。” 同桌这时候刚好从外面回来,江栩看着她问,“你见过有人动我桌子吗?” “没看见。”同桌幸灾乐祸道,“怎么?丢了什么东西吗?” “陈美月,你看见有人动她桌子是不是?”屠大图语气很不好,“看见了就说出来,江栩试卷不见了。” “她试卷不见了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拿的。”陈美月拿出自己的书本随手翻页,冷嘲热讽地说,“谁让你总是得罪别人。” “得罪别人?”江栩反省了一下,只想起刚刚在洗手间里和那个化了妆的女孩起了一点冲突,屠大图也想到刚刚那件事,赶紧回头看了眼,那女孩不在,不知道是逃课了,还是拿着江栩的试卷跑到了不知名的角落干了些什么。 江栩盯着桌子看了片刻,“算了。” 几张试卷而已。 她还记得写下名字那一刻的满足与幸福,但是……幸福从来都像泡沫一样,转瞬即逝。 “怎么能算了呢!”屠大图走到她桌前问,“你不是说那是你第一次考试吗?” 上课铃已经打响,她看了眼门口,冲江栩说,“你上课,我去帮你找。” 江栩拉了一下,没拉住,正要往外走,就听见同桌悠悠地声音,“你们现在去也晚了,试卷肯定顺着马桶冲走了。” 江栩往洗手间的方向跑。 陈美月则是不可置信地掏了掏自己的耳朵,那个戴口罩的神经病听见自己的试卷被人拿去冲马桶,居然还冲她说了声谢谢? 果然是神经病。 老师来了,看着底下少了几个人没怎么在意,倒是从不缺席的两个女同学不见了,便问,“江栩和屠大图呢?” 其他人摇摇头表示不知道,有的则是说,“好学生也学会旷课了呢。” 陈美月看着江栩的桌子,桌上整整齐齐摞着书和笔记本。 江栩学习十分认真,而且从不跟她借笔借刀借橡皮借任何东西,也从没有越过三八线,短短两个月,她每次坐在边上,都会看见她低着头认真地看书背书做试卷,这个班里只有她是真的来上课的,即便身处的环境这样差。 “她们去洗手间了。”陈美月听见自己的声音说,她有些厌恶地皱眉。 老师说,“这样啊,那我们继续上课。” 没有人注意到陈美月说的话,和从前很多次一样,没有人注意到她,不管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统统没人注意,陈美月低头拿起课桌里的漫画本。 漫画里的男主为什么注意到女主,因为女主那样美丽那样善良,陈美月拿出笔盒自带的小圆镜照了照自己,戴着眼镜,双目无神,脸上还有痣,牙齿也不好看,她自卑地放下镜子,继续低头看漫画了。 江栩和屠大图进了洗手间时,只看见关妙站在窗口,她手里拿着江栩的一沓试卷。 屠大图叫了一声,“我就知道是你!” 江栩拉了她一下,走到关妙面前说,“谢谢。” 关妙摘掉嘴边的烟,弹了弹烟灰,冲江栩道,“我正在研究从哪张烧起。” “你敢烧试试!”屠大图大叫,“你这人太坏了!” “屠大图!”江栩叫了她一声。 屠大图不可置信地看着江栩,只听她说,“课间我们都在这里,关妙怎么去拿我试卷?” “也是。”屠大图分析道,“所以肯定是李曼先回去拿试卷,然后再递给关妙,她们一伙的,你没听到吗?她刚刚说要烧你试卷……” “不,是她帮我保住了试卷。”江栩看着关妙说,“谢谢,我朋友误会你了,我替她向你道歉。” 屠大图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错怪了关妙,但是她对关妙的第一印象太差了,缓冲了许久才接受关妙是个好人的设定,在江栩的拉扯下,才有些别扭地冲她道了歉,“对不起。” “你字写得不错。”关妙把试卷递给她,随后走到洗手台前洗手漱口,又从口袋里掏出口香糖放了一颗在舌尖。 把口香糖塞回口袋里时,关妙动作微顿,又拿了出来冲江栩面前一递,“吃吗?” “我去你还真敢吃她的东西,她的东西都是金主买的,那东西都是脏的!”回到教室后,屠大图还在小声哔哔。 江栩微微靠后,“你不也吃了。” 屠大图立马闭了嘴。 老师们趁着刚考完,成绩刚出来,就把月考试卷给讲完了,江栩放学回头看了眼,没找到那个化妆丑女孩,她把试卷装进包里。 屠大图还在喝水漱口,她觉得自己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整个人浑身都不得劲。 “你塞给我的!不是我要吃的!”她一看见江栩就要吼这么一句。 江栩捂着耳朵背着书包走了。 关妙拿了小背包也走了,两人步伐不紧不慢,远远看着像是并行。 屠大图隔着窗户看见这一幕,诧异地喃喃,“不是吧?” “上次送你来的是谁?”关妙嘴里嚼着口香糖,声音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我老公。”江栩说。 关妙打量了江栩一眼,“你看着挺小,居然结婚了?” “你呢?”江栩问。 “我的金主。”关妙走到门口,冲一辆车挥了挥手,“我的金主来了,我先走了。” 江栩冲她挥手。 隔着车窗,她看见后车座确实坐着个男人,但不是什么老头子,看着大概三十几岁,是比关妙大了一些。 “一根蜡烛长20厘米,点燃后每小时燃烧5厘米,燃烧时剩下的高度h(厘米)与燃烧时间t(时间)的关系用图像表示为……”江栩读完题冲燕廷枭笑了一下,“枭爷,我现在发现题目都好简单啊,是不是我变聪明了?” 燕廷枭搂住她亲了亲她的脸,“你一直很聪明。” “是吗?”江栩窝在他心口蹭了蹭,继续看试卷,看了会,忽然想起个事,“今年元旦学校还要办元旦晚会。” “你要参加?”燕廷枭手指穿过她的头发。 江栩指着自己的下巴,发出质疑,“我有才艺?” 燕廷枭喉咙里溢出笑声,“有。” “什么才艺?”她茫然地问。 燕廷枭咬住她的耳骨,低低的气声混着热息传进耳朵里,江栩捂着发红的耳朵叽哩哇啦乱叫,“啊!我讨厌你唔——” 声音被淹没在汹涌的激吻里。 十二月初,天气愈发冷了,江栩在校服里面套了羽绒服,整个人罩在宽大的羽绒服里显得十分娇小,两条腿裹在铅笔裤里,纤细笔直,从背影看十分惹眼。 不少男生都看直了眼,纷纷交头接耳打听她是哪个班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你不知道她啊?f班的!” “啊?可惜了,看着背影还不错。” “背影是不错,但是脸不行,你没看戴着口罩啊。” “是啊,听说是因为长得很丑所以才戴着口罩。” “到底有多丑?” “这谁知道,我估计肯定是能吓死人的那种丑吧。” “又丑又是f班的,啧。” 江栩耳朵里塞着耳机,听着里面枭爷亲自录的英语听力,耳膜十分享受,到了教室才摘了耳机。 “不知道哪个神经病到处说你丑,还把你的照片都贴到了学校门口的公示牌上。”屠大图拿了手机递给她看,上面江栩被拍了半张脸,口罩被人换成了一张有着龅牙歪鼻子歪嘴的下半张脸,脸上还涂满了雀斑。 江栩盯着看了眼,随后蹙眉盯着手机底下的日期问, “今天十二月四号了啊?” 屠大图简直无语,“大哥,你的关注点是不是错了啊?你被人偷拍了啊,还被人p成这么丑,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马上就十二月六号了。”江栩说。 屠大图:“……” “十二月六号什么节日?”屠大图收回手机,翻着一双死鱼眼问。 枭爷的生日。 江栩看着她笑了一下,“一个人的生日。” “生日啊,需要你买礼物吗?”屠大图问完,崩溃地抓头发,“你现在还有心情想这些?你看看现在整个学校都在讨论你长得有多丑,你就不关心这个吗?” “我关心这个干吗?”江栩打开自己的书,“我知道我自己不丑就行了。” 屠大图:“……” “还有。”江栩微微靠后倚在后桌,屠大图以为她要说什么重大机密,立马竖起耳朵,十分严肃又认真地等着,只听江栩说,“其实我长得挺好看的。” 屠大图:“……” 她无语了,“那你把口罩摘下来啊!” “不能。” 虽然当初是答应枭爷不能摘的口罩,但戴习惯后,江栩挺享受的,也不想摘了。 “那你说个屁!”屠大图气死了。 江栩把背靠在桌子上,又说了句,“照片拍得挺清楚,应该是班里的人。” 屠大图也神色一紧,“我早说了有人针对你,你还不信。” “嗯。”江栩现在信了,但是不太在意,毕竟这种事只浮在表面,没有对她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而且网络暴力校园霸凌什么的新闻她看过,这种程度的她完全可以应付,目前自我感觉还算不上被霸凌和欺负。 “肯定是李曼!上次你在洗手间当众说她化了妆也丑,她怀恨在心,所以做出这种事!”屠大图分析道,“照片肯定是她找人帮忙拍的,她坐不到前排,所以前排肯定有她的朋友!” 她有理有据分析完,觉得自己分析地很有道理,戳了戳江栩,“你觉得呢?” 江栩头也不回,“什么?” “我刚说的啊!”屠大图往前看了眼,江栩正在做物理练习题,在她问完话的过程中,江栩还填了个答案,随后说,“挺好。” 屠大图:“……” 操不完的太监心。 第556章 看戏 第556章 看戏 今天f班的体育课和s班是同一节,韩东延点完名后,让大家跑了一圈这才原地解散自由活动。 屠大图和江栩找了地方坐下,几人运动完都挺热,江栩依旧裹着校服和羽绒服没脱,屠大图和李小可都脱了外套,问她,“你不热啊?” 江栩捂着脖子,摇摇头,“不热。” 李小可多看了江栩一眼。 江栩看着她,“怎么了?” 李小可笑着摇头,“没什么。” “对了,小可,你坐在前面,有没有注意到有人偷拍江栩啊?”屠大图问。 “不知道哎。”李小可问,“是我们班的人拍的吗?” 屠大图正要说是,就被江栩按住了手,屠大图看了江栩一眼,随后想了想说,“不知道,我猜可能在我们班拍的吧,想问问你有没有看见。” “没有呢。”李小可歉疚地说,“如果我能帮上忙就好了。” “没事,我不也没帮上什么忙吗?”屠大图安慰她说。 李小可点点头。 江栩则是盯着前方一个走路很奇怪的男孩看了眼,屠大图说,“那是s班的拔尖生,年级排行第一,不知道是小儿麻痹还是什么,走路一直那个样子,听说学校在组织捐款给他动手术,这手术要花很多钱呢,一个班老师带头捐几百块,到现在才凑不到两万块钱,做手术的零头都不够。” 那个男孩正在捡起地上一个篮球,头则是歪向江栩的方向,身子和脖子有些反向扭曲,看着古怪又可怜。 “很聪明,学习成绩一直很好,可惜了。”屠大图叹了一声,“天才总是命运多舛。” “他做手术要多少钱?”江栩问。 屠大图思索,“好像四五十万吧,或者更多,不太清楚,你问这个做什么?” 江栩看着远处那个男孩说,“问问而已,反正我也没钱。” 屠大图:“……” 李小可笑了,“江栩你好幽默。” 快下课了,一群人去洗手,江栩刚洗完手抬头,脑袋上就被人泼了水,她抬头就见一群男生站在对面笑,“抱歉,我们不是有意的。” 能把不小心说得这么故意,看来是真的很故意。 屠大图小声说,“他们是s班的,算了,老师都偏帮他们,跟他们对上,我们占不到半点便宜。” “是吗?”江栩慢条斯理地拿纸巾擦拭着头发上被溅到的水珠。 “当然是了!”屠大图语气里有些不爽,“他们成绩都还不错,老师都很喜欢的,上次我们班有同学体育课和他们对上,还被他们恶人先告状反咬一口。” “上次?”江栩问。 “就你没来上课那天。”屠大图提醒,“我没跟你说,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江栩点点头,又看了眼手表,还有十分钟下课结束。 “嘿,听说你长得很丑,有多丑, 我们几个很想见识见识。”对面的四个男生又凑了过来,一边撩水洒过来,一边盯着江栩笑着问,“真的是龅牙吗?看了会不会做噩梦?” 冬天水很凉,这些人穿着薄毛衣,外面套着件校服,身高体型都不错,长相也都可以,只是说话却十分难听,“龅牙吃饭什么样子?是不是像猪一样拱着吃?” 其他男生哈哈大笑。 屠大图气愤道,“你们欺负女生,小心我告诉老师!” “哟,告诉老师?去啊,说s班的副班长欺负你们f班的丑八怪,你看老师是相信你们还是相信我们?” 屠大图拉着江栩转身,“我们走!” “别走啊,我们还没看看她到底有多丑呢。”男生走了过来挡住江栩的路。 江栩抬头看向他,脑子里闪现的画面是一个擒拿加左勾拳,随后是肘击,这个男生会在医院躺上一个月。 她微微蹙眉,显然并不太想在学校动手。 那男生看她皱眉还笑了,“你看她还不耐烦了,哟,稀奇,丑八怪还有脾气?发一个我瞧瞧?” 身后传来声音,“你们在干什么?” “哟,班长。”有人喊,“我们在看f班的丑八怪,班长,你也来瞧瞧。” 江栩回头看见那个走路很奇怪的男孩走了过来,他长得还算周正,只是说话时,脖子有些别扭,看着江栩的眼睛也是歪的,“别欺负人,赶紧走吧。” “我们可没有欺负人,只是找她聊聊天。”那个叫副班长的说。 “我看见了,你们堵着人家。”明明走路都不太容易的男生费劲走到江栩面前,冲她说,“你们走吧。” 副班长“切”了一声,“走吧。” 几个男生这才说说笑笑地走了。 江栩看着那个叫班长的奇怪男孩说,“谢谢。” 那人歪着脖子说,“没事,下次看见他们你们绕着走就行。” 屠大图说,“还算你们班有个好人,不然我们就要被你们班的人欺负死了。” “对不起。”那位班长低头道歉。 江栩拉了拉屠大图,轻声说,“做错事的人是别人,你冲他发什么火?” 屠大图撇着嘴,“谁让他赶枪口上来了。” 那位班长又道了声歉,这才歪着脖子费劲地走了。 “你们没事吧?”李小可从远处赶过来。 屠大图问,“你刚刚去哪儿了?” “我,我想去喊老师帮忙。”李小可看着江栩问,“江栩你没事吧?” 江栩摇摇头,“没事。” “老师呢?”屠大图问。 “老师他……”李小可低声说,“不来。” 江栩正在擦头发,听到这话抬起头看了眼李小可,“你说韩老师?” 李小可对上江栩的眼睛,不知为何瑟缩了一下,过了会才点头,“嗯。” 屠大图叹了声,“唉,我还以为韩老师是个好老师,没想到……我再也不崇拜他了。” 李小可低声说,“都怪我没用。” “不是你的错,你不是去请老师了吗?是老师没来,不是你的错。”屠大图安慰。 江栩静静看着李小可没说话。 “李小可?”晚上韩东延收到短信过来吃晚饭,饭桌上听江栩问起这个同学,微微拧眉筛选脑子里关于李小可的信息。 江栩形容了一下,“看着存在感很低,唯唯诺诺的,说话声音很小,和人说话时容易脸红,而且不敢看着别人,比较怕生的样子。” “来过。”韩东延说。 江栩心里松了一下,然而,下一秒就听韩东延说,“她没说什么事,只是让我去一下,我没理,班里很多女生都让我过去一下,狼来了的故事听多了,我怎么可能会信。” 江栩盯着面前的一碗汤没说话。 “怎么了?”韩东延问,“你今天遇到麻烦了?” 燕廷枭抬头看着她,又看向暗处的燕卫们。 江栩摆摆手,“没有,没遇到麻烦,今天就是看到一个很聪明的男孩,他的身体有残疾,但是他学习很厉害,年级第一。” 江栩把话题岔开后,一群人就开始聊起了残疾和智商等话题,马超都加入了进来,他上学时遇到过更多的残疾人,说到这类话题简直滔滔不绝,连大爷在他脚边撒尿都浑然不觉。 “ti amo!”江栩把书盖在脸上,“睡觉了。” 燕廷枭应了声,伸手把她脸上的书往上掀起一角,随后低头吻住她的唇。 “我明天要早起。”江栩气息微喘。 “嗯,不会很晚。”燕廷枭打了响指关了灯,“喊我名字。” “ti amo……” “乖,再喊一遍。” “ti amo……” 美术课上,江栩拿着一盒眼影在画画,边上屠大图问,“你昨晚怎么了?没睡好?” 江栩打了个哈欠,“没有。” 屠大图指着她,“你早上自习就睡了一节课,现在还在打哈欠,我刚刚就数了一遍,你都打了十三个哈欠了。” 江栩眼角沁泪,看着她说,“你好无聊。” 屠大图拿了纸巾递给她,又问,“谁的眼影?” 江栩冲对面抬了抬下巴,屠大图抬头看过去,和对面关妙对上了眼,她立马撇过脸,冲江栩压低声音不可置信道,“你拿她的化妆品画画?” “她刚刚在补妆,我顺便借用一下。”江栩抬了抬手。 “我不是问你原因!我是在问!你为什么问她借啊?!”屠大图崩溃,“全班那么多女生,你为什么问她借?” 江栩莫名其妙,“她就在我对面啊,我不问她借,问谁借?” “不是,我的意思是……”屠大图抓头发,“我们是在一个频道吗?我怎么感觉我们说话都错频了?” 边上李小可说,“我们都没有化妆品,只有……关妙有,江栩当然只能借她的了。” 江栩看了李小可一眼,隔着口罩的嘴角扯了扯,没说什么。 屠大图继续和李小可低头追连续剧了,韩菲儿从来不来这边查她们的画作,她每天穿着长裙高跟鞋,化着精致的妆容,只坐在台上,照着画册随手涂着一张画纸,美术课结束,她就起身收走所有人的画作。 和上次一样,她率先走到江栩身边,将自己的画纸塞给江栩,随后拿起江栩画好的画打量了眼,江栩大概从上次巧克力画作里找出了灵感,这次用的是眼影,冷色调里掺杂着一抹暖色,韩菲儿以为她这次画的是燕廷枭,然而并不是。 江栩今天画的是一位残疾人。 时间不是很足,所以她笔锋画得很精简,但眼影泼洒以及铅笔勾画的部分全都注入了灵魂,将那位残疾班长的模样在瞬息间跃然纸上。 他站在那,脊背弯着,脖子微微扭曲转向一侧,脑袋昂着,眼神却充满正义。 “他需要五十万手术费。”江栩看着莫老四说,“他是我们学校的年级第一,莫老板,你知道投资一个潜力股有多少回报率吗?” “我去,小嫂嫂,你连投资回报率都知道?”莫老四惊得嘴里的红酒都喷了出来。 “这幅画不管以什么途径赚到的所有钱,你都得一分不少地给他,随便用什么名义,捐款都行,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江栩冲他说。 莫老四拿纸擦了擦嘴,“好,以后也少不了你的,小嫂嫂,你就是我的……聚宝盆。”说着,他冲江栩飞了个飞吻。 燕廷枭隔空抓住那个飞吻往韩东延面前一洒。 江栩:“……” 韩东延:“?” 吃完晚饭,韩菲儿和江栩两人躺在沙发上聊天,厨房里长安莫老四韩东延在收拾锅碗,燕廷枭则是切了水果送到茶几上,拿起叉子喂给江栩。 韩菲儿微微张嘴,“啊~” 燕廷枭视若无睹,继续叉给江栩。 韩菲儿张着嘴看向江栩。 江栩赶紧把送到嘴边的那块芒果接过来送到她嘴边。 韩菲儿吃上一口,这才满意地闭上眼。 “梁嘉怎么样了?”江栩问。 韩菲儿撑着太阳穴看向江栩,“她没跟你说?” “没,我最近上课忙,都没怎么跟她联系。”江栩吃了口芒果,囫囵着说,“我挺担心听到坏消息就没敢问。” “保住了。”韩菲儿说,“最近她不能出门,在家保胎。” 江栩松了口气。 “她啊,看着挺狠,实际上心特别软。”韩菲儿等燕廷枭走开去厨房之后,才悄声冲江栩说,“跟你老公一个样。” 江栩若有所思地点头。 韩菲儿从茶几上拿了一袋零食撕开,递给江栩,“莫老板忙了大半个月,到现在酒店还没弄好,明天枭爷生日你们打算去哪儿过?” 江栩抽出两片薯片放进嘴里嚼了嚼,“我打算明天在家里给他过生日就好,但是明天要上新课程。” “那就晚上等你回来再庆祝啊。”韩菲儿冲她眨眼,“夜里的活动比白天丰富多了。” 江栩:“……” 大概是因为明天是生日,也或许是因为枭爷难得体谅了一把江栩,今晚风平浪静,江栩难得睡了个好觉,第二天精神气爽地去上学,临走前还冲燕廷枭说了句,“ti amo,我去上学啦。” 燕廷枭摸她的脸,“嗯,早点回来。”(语气宛如一个在家等候上班归来的贤良妻子。) 江栩摸了摸他的下巴,又凑上去亲了亲,“好哒。” 燕廷枭这个代课老师代得十分轻松,一周才两节课,偶尔一周才去一次,真的是将“代课”俩字诠释得那叫一个淋漓尽致。 不过,江栩也不想在课堂上看见他,即便戴着口罩,燕廷枭的魅力还是从内而外散发出来,举手投足间的贵气以及行走间的气势,都让班级其他同学产生热烈讨论,江栩课间时没少听到那群女同学冲他发花痴说一些险些让她暴走的话。 “你怎么了?”屠大图戳了戳江栩的背,“怎么感觉你今天对李小可态度有点冷淡啊?” “有吗?”江栩抬头看了眼,左前方的李小可正在低头认真做笔记。 “有啊。”屠大图说,“她刚刚课间还问我来着,说你是不是怪她昨天没请老师过去所以生气了,我说你才不会那么小气。” “哦。”江栩低头在英语试卷上的陌生单词上画了个圈。 屠大图伸头看了眼,“还刷试卷呢?这个单词不会?”她睁大眼辨认那个单词,“这个你不知道吗?liar,骗子,说谎者。” 江栩眼睛看着前方,声音淡淡的,“之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屠大图觉得她有点奇怪,正要再问时,下一节课的老师已经来了,她就干脆没再多问,等低头拿起课本时才想起,刚刚江栩还没回答她的问题。 “其他班级有元旦晚会的节目,因为我们班没什么表演,所以校方决定我们班做好后勤工作……届时会给f班发一个后勤奖励。”班主任在台上说完,底下一群人发出嗤笑声,有人甚至在底下直白地问,“别人班有表演,我们班因为太差了所以就只能给人当后勤?” 班主任没说什么,报了时间和打扫地址后就走了,让大家下午第二节课下课就去打扫卫生,不要耽误其他班级的练习。 江栩原本打算翘了第三节的课赶回去给枭爷过生日,如今只能拿了扫帚进学校的音乐大礼堂打扫卫生,不少同学都翘了课出去玩,留下来的也都懒懒散散的,打扫卫生也都是东一下西一下,没过多久,全都坐桌子上拍照打游戏了。 “这不会都让我们几个打扫吧?”屠大图拿了抹布坐在椅子上,“我可不干,我就扫一片地方就行了。” 李小可端了一盆水来,闻言咬着唇说,“我来打扫吧。” “唉,他们就是欺负我们几个好学生。”屠大图拿了抹布在盆里洗了一下,随后拧干丢在桌上擦了一遍,“好脏啊,这得打扫两天两夜吧。” 江栩回头扫了眼,大礼堂里三三两两站着人,有些坐着,但都没有几个在打扫卫生,全都低头玩游戏,或者拿了化妆品出来化妆。 班主任出去抓了一次,没抓到几个学生,到了礼堂监督时,吩咐江栩几人,“赶紧打扫啊,争取下课之前打扫完。” 江栩没说话,倒是屠大图哀怨地叹了一声,“老师!我们才几个人,这里地方这么大,我们几个人哪里打扫得完啊,您把其他同学都叫过来一起打扫吧!” “行,我去找。”班主任撂下这话就走了。 屠大图冲江栩耸肩,“别打扫了,等老师回来再说,而且冲他这个架势,我估摸着也是一去不复返。” 江栩看了眼手表,李小可问,“江栩,你是不是有事啊?我可以帮你打扫。” “你要是有事就先回去,反正那么多人都不在。”屠大图把抹布干脆重新丢进盆里,找了椅子坐下不管了。 江栩点了头,在第三节课下课时就回了教室拿了书包往外走。 关妙刚好也从外面回来,见她出来就说,“你走了?” “嗯。”江栩冲她点头。 关妙想起什么似地冲她道,“对了,带你去看场好戏。” “什么?”江栩回头。 关妙拿了自己的小包就往外走,“走吧,到了你就知道了。” 第557章 玩笑 第557章 玩笑 从学校出去后,沿着门口的路走出四百米远,江栩看见拐角一个网吧,网吧门口一群小混混坐在摩托机车上,那天在洗手间碰上的那位李曼也在,她今天依旧化着浓妆,和一群混混们在说说笑笑,那群混混们染着五颜六色的头发,说话时不时就蹦出几句脏话,大概觉得自己牛逼坏了,踩在电动车上的姿势仿佛脚下踩的是镶金的皇位,挥舞着的手臂颇有几分指点江山的豪迈架势,如果忽略露出来的几条胳膊上那山寨一般的纹身,这一幕还算看得过去。 关妙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了条长凳,冲江栩道,“坐一会。” 江栩就坐下了。 “你挺沉得住气啊,没什么想问的?”关妙掏出烟点上。 江栩抱着书包,眼睛看着前方,“不是让我看戏么,我已经看到主演了。” 关妙将烟徐徐吐出,她抽烟姿势娴熟,一根烟抽完又塞了块口香糖进嘴里,“戏要开始了。” 另一群小混混走了过来,约莫八九个人,大冷天的个个穿着单薄的衬衫,彪悍地露出花臂纹身,满头黄发,斜斜的长刘海,这群人不知道刚刚去了什么地方,满裤子都是灰泥,他们跟李曼这边的人没说几句话就走向网吧边上一条巷子里。 关妙说,“走,去看看。” 江栩抱着书包刚过去就听到打斗的声音,李曼那边几个混混明显不是新来的混混们的对手,没打几分钟就被全部压在地上,新来的混混更是把李曼当做战利品一样掐在怀里狠狠亲了一口。 “放开我——”李曼对他又踢又打,却被混混一巴掌甩在地上,其余混混把她拉起来,按在墙上。 有衣服撕裂声响起。 江栩第一次看见这种场面,眼睛看得发直。 耳边关妙不咸不淡地说,“正好她上次想丢你试卷,你可以录一段视频,下次她就不敢欺负你了。” “你叫的人?”江栩偏头看着她。 “我可不干这事。”关妙被误会了却半点不生气,“小道消息,我猜她要遭点罪,哎——”她被吓了一跳,因为边上江栩打开手机调出警笛声随后扩大音量点了播放。 那边那群混混们听到动静,赶紧跑了。 李曼一个人窝在墙角,之前那几个混混也都跑了,墙边只剩她一个人,地上是她被扯破的裙子,还有她的包,包在混战中被打开,里面化妆品口红散落满地。 墙边传来人说话的声音,李曼吓了一跳,下意识赶紧胡乱地披上衣服,等她追出去时,只看到关妙和另一个女孩的背影。 那个女孩穿着校服,里面套着一件羽绒,底下两条纤细的腿,穿着一双白色板鞋,背着一只黑色书包。 是……江栩? “我以为你会趁机录下来。”关妙嚼着口香糖,“结果你还救了她,她之前要把你试卷丢马桶里冲,你不生气吗?” “一码归一码。”江栩看着前方的路说,“这种事比起丢试卷,对她伤害更大吧。”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路灯已经点亮了这条街,两人站在车来车往的路口,看着远处放学的校门口那群有说有笑的学生。 “还有,就算我不帮忙,你也会帮忙的。”江栩回头看着她,“不然,你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关妙嚼着口香糖笑了,“你真的挺有意思的,我叫关妙。” 她伸出手。 “我叫江栩。”江栩伸出手和她握了一下。 江栩到家时,韩菲儿几人已经在厨房忙活一段时间了。 “你来迟了。”韩菲儿把手里的活儿转交给她,“马上都要吃晚饭了,你才来,这些水果我帮你洗好了,面包和奶油我都给你放这了,接下来的你亲手弄吧。” “谢谢。”江栩换了鞋,把书包放下就赶紧过去穿上围巾着手准备自己的第一份手工礼物——蛋糕。 枭爷不喜欢甜食,是真的不喜欢,但江栩每次喂过去的甜品他都会吃,哪怕甜到发腻,他都会面不改色地吃下。 江栩原本打算这次枭爷生日送一幅画作为礼物给他,后来觉得还是亲自做一份蛋糕比较好,做一份能让枭爷从此喜欢上甜食的蛋糕。 “何必这么费事呢?”韩菲儿凑到她耳边悄声道,“晚上表现好一点,你就算没准备礼物都可以的。” 江栩:“……” “长安!”江栩喊了一声,“快把她带走!” 长安正低头研究新菜系,闻言抬头,表情有种单纯的茫然。 韩菲儿回头摸了摸他的脸,“没事,你继续。”说完她拍了拍流理台上一个扎了蝴蝶结的箱子,冲江栩说,“礼物,晚上睡前拆开。” 江栩眼皮一跳,“拒收。” “没事,反正我写的是送枭爷。”韩菲儿眨眨眼,随后笑着走向正在研究新菜系的长安。 长安见她笑得十分愉悦,不由得问,“在笑什么?” 韩菲儿往他后背一趴,随后往他耳边说悄悄话。 长安余光看了眼,见没人看他们,亲了韩菲儿一口。 韩东延正在照着百科炒菜,边上燕卫们也在打下手,洗锅开火热油,准备配菜和调料,拌冷菜,清理垃圾,把冰箱的肉拿出来化冻等。 几人身处大型虐狗现场,一边目不斜视,一边拿出手机进群里吐槽: 燕卫1:我应该在桌底。 燕卫2:不应该在这里。 燕卫3:看见你们有多甜蜜…… 燕卫4:不会唱,下一个。 燕卫们:…… 今天燕老爷子过来了,燕廷枭和他在偏僻地方秘密见了面,随后拿上老爷子送来的生日礼物回到了家里。 沈亦白和唐玄几人早就到了,一群人乱哄哄地挤在厨房里帮忙,莫老四举着红酒不停地征询韩东延的意见,“这个菜要不要放酒?” 韩东延说,“滚。” “好的。”莫老四出去一趟,举着酒回来继续问,“这道菜呢?” 韩东延举着刀说,“滚。” 莫老四赶紧拿着酒滚了,这一滚出来就瞧见了门口的燕廷枭。 “老大!你总算回来了!”莫老四举着酒冲过来,“生日快乐!我给你带了我多年的珍藏!当然了,还有别的礼物,喏,惊不惊喜刺不刺激意不意外?” 莫老四从身后拿出一顶生日帽。 燕廷枭:“……” “啊,拿错了。”莫老四收回去,又从身后变魔术一样变出个小薯片盒,一按开关,盒子里就往外喷出来一条长蛇状物体,他自己戏精附身怪叫一通,结果发现燕廷枭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顿时摊手,“不吓人吗?我得投诉卖家。” 燕廷枭回头冲马超道,“把他丢出去。” “哎哎哎!别!老大!看在我对你死心塌地的份上……啊,看在我跟了你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看在我……卧槽?你们不能这么对我——啊!救命啊韩东延救我——” 马超和燕卫们把莫老四堵了嘴丢了出去。 门一关上,房间里霎时安静许多。 沈亦白扇着扇子走出来,递给燕廷枭一份礼盒,“生日快乐。” 马超伸手接过,燕廷枭问,“你在楼上买了房?” 沈亦白点了点头,“是啊。” 厨房正在忙碌的江栩听到这话抬了头,“啊?谁买房了?在我们楼上?” 沈亦白一挥扇子,“我。” “为什么?”江栩问。 “我未来老婆在这边上学,我只能在这边买房陪读了。”沈亦白笑得很是得意。 江栩诧异了片刻,“你说总攻?” 沈亦白一展扇面,之前的攻气十足反面写着“总攻大人的老公”。 江栩:“……” 说起总攻大人,自从飞回国内之后,她就联系了几家学校开始申请复读,因为学籍和户口的问题,免不得要跑家里,但她又不愿意回家里,还是沈亦白冒着她男朋友的名义去了一趟,帮她把之前学校的学籍直接牵到了悦城,又拿了她的户口簿藏了起来。 总攻复读一事非常繁琐麻烦,但沈亦白父母出面联系了不少人,最终根据沈亦白的提议定在了悦城,于是,总攻对沈亦白是感激的,就连户口簿被他私下扣住了,也说不出半个不是。(因为沈亦白实在太不要脸了,打不得骂不得,又厚颜无耻至极,总攻干脆放弃了。) 因为学校课程暂时跟不上,所以总攻最近正在补课,补课老师也是沈亦白千挑万选的一位女老师,五十几岁,很有学问,当然年纪很大,长相十分沧桑衰老,不存在总攻爱上她的任何可能性,所以沈亦白很放心。 因为总攻打算住校,所以在悦城这边简单租了个房子,沈亦白却不放心,愣是在江栩楼上买了套公寓,这几天正准备重新装修——打算改造成一间有游戏室和书房共存的公寓房。 “她今天怎么没来?”江栩问。 “怕喝醉。”沈亦白摇着扇子一脸无奈,“喝醉了只会缠着我,我就不让她来了。” 江栩:“……” 可信度有待考察。 毕竟总攻的样子不像是会缠人的人,倒是面前这个人才像是缠人的那位。 沈亦白眉毛一挑,“小嫂嫂,你什么眼神?” 江栩礼貌一笑,“没有。” 沈亦白说得确实没错,总攻是一杯倒,但她心里更多地是因为回国前一晚,自己醉了留在队长房间里,和他缠吻了很久。 她并没有醉到没有意识,起码她还能认出眼前的人是队长,不是别人。 她以为那一晚,队长不会放过她。 但是……他没有。 她做好了准备,但他却停下了。 “等我成为你生命里最重要的那个人时,我再来索要奖励。”他说。 她一开始就做好离开的准备,并没想过,在结束时,会招来队长这样的人,他正经时十分帅气,不正经时透着几分坏坏的痞性,臭美又自恋,常常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帅的男人,出场总喜欢高调,但是他对自己的每一个队员都十分友善,他说自己刚进入这个圈子时,什么都不懂吃过很多苦,他不想自己的队员吃这样的苦,他说自己可能不适合做队长,但他会慢慢成长,直到成为一个合格的队长。 他说过很多话,总攻都记在心里。 最深刻的那句话几乎每个晚上都会在她脑海里浮现: ——“以后你的人生里没有我,可以,不喜欢我也可以。以后我的人生里有你,我来喜欢你就行了。” 未来的不确定因素太多了,就像她的弟弟,他曾说要站在职业赛最顶端,要让全世界的人都看见他。 可是结果呢? 总攻不敢轻易承诺任何人,她觉得生命里的每个小事件都像是上帝同他们开的一个玩笑,开小了,出点事,开大了,人就死了。 曾经最亲的亲人从此阴阳相隔,她不敢也不愿再承受第二次这样的痛楚。 她宁愿从此和队长保持距离,也不愿……此后的每一天都活得胆战心惊。 可惜,沈亦白不知道。 门外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马超过去开门,只看见段木央和江逸城站在门口,边上站着可怜巴巴的莫老四。 江栩的蛋糕已经完成了,正罩在盒子里,她在厨房忙着另一道菜——长寿面。 只有一根面条,她亲手揉面搓成一根,下水煮了之后,她学着网上在锅里加料,甚至担心太难吃了还做了一小碟子的调料。 韩东延说,“别等熟透了才关火,半生不熟就可以关火。” 江栩点头关了火,往外一看,就看见江逸城和段木央正走了进来,她赶紧走了出去。 “生日快乐。”段木央把手里的礼物递给燕廷枭,随后走向江栩,伸手抱了抱她,“才多久没见,你好像胖了,不会是怀孕了吧?” 江栩:“……” 段木央最近都住在江逸城的租房里,她和家里吵过一次之后就再也没回去住过,倒是被江逸城说通过一次,回家看过父母,带了点礼物,也给了一笔钱。 段父段母问,“这是谁的钱?” “我的钱。”段木央说,“江栩给的工资,东西是江逸城买的,你们如果不喜欢就丢出去。” 几句话把父母气得半死。 段母心口起伏不定,显然被气得不行,“你可以自己租房,但是不能住他家里,被别人知道了,我们段家的脸就被你丢尽了!” “我们领证了。”段木央云淡风轻道。 “什么?!”段父错愕。 段母诧异地问,“什么时候的事?!” “反正我们领证了,那我住他那也没什么不好的。”段木央看着他们,“也不会丢你们段家人的脸。” “你——”段母气得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段父直接指着她大骂,“滚——” 段木央转身就走。 第558章 订婚 第558章 订婚 结果到了门口碰上了段老爷子,他把段木央叫到了书房里聊了一个多小时,段老爷子原本也不赞成她和江逸城在一起,但是段木央第一次这么叛逆,不仅直接夜不归宿搬到了江逸城那边住了这么些天,甚至回了家也不过夜,说话也像变了个人一样,老爷子原本想上家法,甚至把段木央关在家里面壁思过一段时间。 但是这么做怕被有心人问是出了什么事,更怕家里亲戚来查探段木央出了什么事,所以他们全都默不吭声忍受着,谁知道段木央这次回来,态度依然很冲。 老爷子这一辈子都严谨有加,想不通为什么会出来段木央这么个叛逆的孙女,甚至做出这么不知羞耻的事。 然而,等段木央把两人认识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都讲了一遍之后,段老爷子才算对江逸城有了新的认知和了解,也明白了段木央的反抗和决心。 “小伙子品性不错,下次带回来我见见。”段老爷子说。 段木央高兴地抱住他,“谢谢爷爷!” 段家家风素来严谨,段木央从小就怕爷爷,因为爷爷从来都是板着一张脸,她在家也不是爱撒娇的人,对着时常板着脸的爷爷更是没有撒过一次娇,如今,倒是长大成人后第一次这样热烈地表达自己对爷爷的喜欢,段老爷子僵了好一会,这才拍着她的手说,“你爸妈那边,交给我。” “谢谢爷爷!”段木央亲昵地又抱了他一下。 “行了行了,什么样子。”段老爷子状似叱责,然而眼底却带着几分难得的笑意,“在外面一定要规矩点。” “知道了爷爷。” “这段时间都……住在那边?”段老爷子语重心长,“还没结婚之前,还是住家里,不然传出去,对你声誉不好,对他也不好。” “我知道,爷爷。”段木央说,“我去他那的第一个晚上,他就让我回家,但是我不想回家,我知道我任性了,我做错了,但是他没有伤害我啊,他很尊重我,我们认识这么久,他真的是我遇到的最好的一个人了。” “我相信你,也相信他。”段老爷子喝了口茶说,“但是木央,我们生活在这个社会,本就有很多身不由己的事,你爸妈在意旁人的目光,不也是为了你吗?他们希望你干干净净地出嫁,不希望有任何脏水泼在你身上,不是自私,也不是为了什么段家人,就是担心你。” 段木央低头认真听着,眼眶不由自主红了。 “江逸城身后没有仰仗是真的,他有能力也是真的,他现在父亲去世,母亲还在坐牢也是真的,他现在腿有残疾也是真的,你爸妈只是为你考虑,并没有嫌弃他半分,我们同样身为你的家人,都希望你能过得好一点,没有想过你能为我们段家带来什么荣耀,我们段家清正廉洁这么多年,只想在这世上干干净净走一遭,你能懂吗?” 段木央声音涩哑几分,“懂。” “你能听进去我的话很好,你爸妈可能太着急了,把话说得太绝了。”段老爷子放下茶杯,“你选个日子,带他来一趟,我们正式见个面,也算把你们两人的事定下,以后你们什么造化就看你们自己了。” “好,谢谢爷爷。”段木央擦了擦眼泪,再次抱了抱段老爷子,“对不起。” “我先去跟你爸妈聊聊,等一会你再来。”段老爷子起身走了。 段木央一个人在书房沉默地坐了很久,她想起这些年她都规规矩矩每一个步伐都按照爸妈的安排走,直到去年自己遭遇了秦家叶事件后,对感情一事就变了想法,自己也产生了一系列变化。 说起来,是因为她自己变了,才让爸妈觉得她叛逆了吧。 段老爷子出来后,段木央重新进了段母的房间,段母刚刚气急攻心,此刻躺在床上,边上段父脸色不是很好看。 段木央道了歉。 “回来住吗?”段母问。 段父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又咽下了。 “回来。”段木央走到床边坐下,握住段母的手说,“妈,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段木央当晚住在段家,晚饭后出来散步时,才听段老爷子说,“江逸城打过电话给我。” 具体两人谈过什么,段老爷子却是没说。 段木央回到房间就给江逸城打了电话,问了几次他也不说,段木央干脆不提了,只让他准备准备什么时候过来见她爸妈一次。 “明天吧。”江逸城说。 “这么快?”段木央诧异。 “你不在这里。”江逸城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我有些不习惯。” 段木央脸一红,两人自从游轮那晚之后亲密了许多,虽然没做到最后一步,但……每每想起还是会让段木央面红耳赤好一阵。 电话那头传来狗叫声。 “有阿黄陪你。”段木央笑了一下。 江逸城无奈地叹了口气,“两条单身狗。” 段木央对着电话哈哈大笑。 阿黄是江逸城救回来的那只瘸腿狗,在他那住了一个多月后,总算放下了一点戒备心,吃东西时不再乱叫,江逸城和段木央一起去喂食时,它还会讨好地伸出舌头舔他们的掌心。 段母路过段木央房间时,听到她在里面笑得十分开怀,面上也多少有些欣慰,她回到房间冲段父说,“既然孩子喜欢,那就尊重她的决定吧。” 段父身为父亲,承担的责任更多,对段木央也更是忧心,此刻也没法做出什么决定更改段木央,只能点头同意。 江逸城第二天买了很多礼品过来,他拄着拐杖,一身西装仪表堂堂,跟段家几个长辈在一起说话也十分礼貌,段老爷子几次观察下来,冲段父段母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他。 江逸城母亲坐牢,妹妹戒毒,另一个妹妹远在悦城,所以订婚宴准备就段家一群亲戚一起到酒店吃个饭就行。 段木央担心江栩请假会耽误她的课程就没跟她说,倒是燕廷枭早就知道了,提前告诉了江栩,甚至出谋划策替她准备“聘礼。” 江逸城和段木央订婚当天选了个酒店,故意没选莫得酒店,担心莫老板知道后通知江栩,挑了个杨市相对来说还算不错的酒店。 亲戚来了不少,满当当坐了十几桌。 段父段母招呼来宾,坐下喝个酒的功夫,有亲戚拉他们坐下聊天。 “聘礼什么的给了多少啊?”段家有亲戚问。 江逸城没多少钱,江栩的年薪早就发给他了,但他公司最近做项目投入也大,他没剩下多少钱,段木央给了一部分,两人凑了个二十八万。 段母已经很满意了,脸上带着笑说,“二十八万。” 亲戚们七嘴八舌地讨论: “哎哟,他好歹一个开公司的,怎么才这么点啊?” “是啊,虽说江远山走了,但不是留了个公司给他啊?每年盈利应该也好几百万吧?怎么才给这么点?” “这男人啊,结婚花的钱就看出他的诚意,你看他才给这么点,一看就是没多少诚意,而且,腿还伤着呢,以后走路都成问题……” “是啊是啊!” “而且,你看他爸就在外面包女人养私生女,你小心他也……” “是啊,虽说长得一表人才,但是人不可貌相啊!” “钱太少了,这才订婚,以后结婚了钱肯定就更少,再说了,他房子呢?就住江家那个老房子?” “没钱没房的,还是开公司,这公司怕是不行了吧?” “我之前就听说江氏集团要倒闭了。” “哎呀,不行啊,你这女儿嫁过去不是要受罪吗?” “听说家里佣人都遣散了,以后木央嫁过去就只能洗衣做饭伺候他,再说了,他还有残疾,可不是就要人伺候啊。” 亲戚们你一句我一句地,段父段母坐在那听着,脸色很不好看。 “我们都是自家人才说这些话的,你可千万别介意啊。”亲戚说。 段母极力保持住脸上的表情没有发火,冲她笑笑,“嗯。” 其他亲戚看她不介意,说得愈发过火: “还以为多有钱呢。” “是啊,我还想着老段家终于有人出息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嗐,也就是嫁个光鲜。” “哪儿光鲜?父亲死了,母亲坐牢,妹妹好像还在戒毒所。” “不是还有个妹妹吗?” “你说那个傻子?” “听说不傻了。” “别管傻不傻,那都是个私生女,在外面包女人养私生女,真不要脸。” “摊上这样的家庭,自己腿还瘸了,这辈子怕是就这样了。” 段木央远远看着段母情绪不对,正要走过来,就见大厅外面来了一行人,远远七八个保镖护航,为首的是个女孩,穿着一件黑红相间的羽绒,绸缎似的长发披在两侧,衬得巴掌大的脸愈发显小,眼睛葡萄似地黑亮,樱色的嘴唇隔着距离就远远翘起一个弧度,漂亮得让边上的服务员都看呆了眼。 一众亲戚有些茫然地问,“这是谁啊?” 直到那女孩走到江逸城面前,踮脚抱了抱他,说了声,“哥,恭喜。” 众人这才诧异地道,“这是……他妹妹?” 江柔大家都是见过的,倒是江家那个私生女——小傻子,不少人没见过,段家这群亲戚也是头次见江栩,被她漂亮的外表震惊了许久,随后才被她身后跟上来的保镖给震撼到。 “你怎么过来了?”江逸城问,“今天不上课?” “周日休息啊。”江栩看着他,“下次有事跟我说,我们是一家人是不是吗?” 江逸城闻言又轻轻搂住她,“是,我们是一家人。” 两人之间经历过谎言欺骗,经历过父亲去世,公司易主,经历过为江柔吵架甚至江栩出车祸……往昔历历在目,似乎过去的一切都溶解在这个拥抱里。 江逸城没想到她会过来,甚至带了一个大箱子过来,七八个保镖扛着大箱子放在地上。 不少人还以为是什么道具箱,打开一看,全是黄金首饰,耳钉耳环耳坠手镯手表手链脚链项链,而且每样都是九套,寓意长长久久。 黄金底下压着一摞现金,段家有亲戚眼尖地看见,叫了一声,“哇!底下还有钱!” 其他人赶紧把黄金掀开一看,底下整整齐齐码着厚度约五厘米的现金,按照箱子大小排得满满,粗略一看,起码有好几百万。 杨市少数人才知道江家那些秘辛,比方江逸城的身世之谜。 其他多数人只知道江家出事,原本自立门户的江逸城又回来接管江氏集团,底下那个听说不傻了的妹妹,肯定是分点遗产了事,谁能想到,这妹妹在哥哥订婚宴上居然送来这么大一份礼,而且看江逸城的模样也是挺诧异的,根本不似作假,外人这才清楚,江远山虽然去世,但江家依然不容小觑,江逸城能力是公认的,而那个突然不傻了的妹妹……实在是太过神秘,一直宅在家里的人,又是怎么就随随便便拿出好几百万出来送人,难道是江远山的遗产? 段木央却在这时上前抱住江栩说,“谢谢,礼物太贵重了,你之前不是已经送了我一套婚房吗?” 满座皆惊。 段家所有亲戚都目瞪口呆,以为自己听错了。 段父段母也诧异地瞪大眼。 江栩配合地说,“礼轻情意重。” 短短几个字险些把边上段家那些亲戚给噎死,好几百万的钱和黄金叫礼轻情意重?送了一套房子叫礼轻情意重? 这让过来出礼只出几百块的亲戚情何以堪? 这让刚刚说他们家聘礼太少的亲戚情何以堪?! 众人脸色各异。 段父段母还笑着宽慰他们,“他们家对我们家木央是真的好,木央那车也是他们送的。” 亲戚们听着眼睛都绿了。 这叫什么安慰?这特么是变相地炫耀吧?! “啊对了,这钱到时候也是嫁妆要陪过去的吧?”有亲戚问。 木央回头冲段母说,“妈,这钱给你们。” 段母张着嘴,“啊?” 她根本没想着要留这些钱,但是看到边上亲戚露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登时表情淡淡道,“行吧。” 一众亲戚更是酸了,“还是女儿好啊,订婚宴就这么多钱,这要是结婚,可不得上千万啊。” 段母知道这些亲戚是故意说这些话,她才不会真的让江家准备上千万聘礼,只说,“孩子过好日子就行,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平平安安地就好。” 段木央却是回头冲段母问,“妈,你要吗?” 段母愣了一下,“什么?” “我们两个人年薪加起来差不多一千万,你要是要,我们年底就给你。”段木央说,“正好可以你们带爷爷出去欧洲游一趟,顺便换个大房子。” 年薪……加起来一千万? 欧洲游? 换大房子? 其他亲戚的眼睛和脸一起绿了。 他们完全想不到,过来吃个订婚宴席,居然吃到这么大的瓜。 而且看段木央的口吻,说起一千万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这种要么就是演技高超,要么就真的不把一千万放在眼里。 亲戚们酸溜溜地道,“这木央在哪个单位上班啊?不是说才毕业没多久吗?怎么年薪这么高了啊?” 段父段母只知道段木央成天忙活茶庄,要不就回来收租,也知道江栩给她发工资,倒是不知道江栩给她发这么高的薪资。 段木央笑着挽着江逸城的手臂说,“我的工资零,他的年薪一千万,加起来不就是一千万吗?” 有亲戚故意问,“他这么有钱,怎么才给了二十八万的订婚礼金啊?” 江栩把箱子的钥匙递给段木央,转身面向众人,“二十八万?这个箱子里装的一共一百九十九万现金,黄金价值一百九十九万。” “可这不是你送来的吗?”亲戚问。 “我的不就是我哥的?”江栩好笑地看着她。 那亲戚被她一句话反呛,愣是没找出话反驳。 其他亲戚早就被那一大箱子给震住了。 想起之前还说人家给的钱少,现下人家弄了这么一大箱子不说,还送了房送了车,年薪还一千万,别说是瘸了腿,他这要是下半身瘫痪都有一大群女人争着想嫁,更别说江逸城这长相了,那简直是比同龄男青年好上太多啊。 亲戚们压下心底的羡慕和嫉妒,纷纷恭喜段父段母找了个这么能干的女婿,又夸江逸城长得一表人才说话也谦逊有加,段父段母是修了多少年的福气等巴拉巴拉。 接下来宴席就开始扯别的,一群亲戚不再自讨没趣地讨论“钱”这个话题了。 段木央送江栩出去时抱了抱她,“谢谢你。” 江栩却是悄声在段木央耳边说,“你看吧,我早就说过你会遇到更好的男人,我哥会对你很好的。” 段木央想起当初刚认识江栩没多久时,她小大人似地跟自己说的话,不禁莞尔。 第559章 三次 第559章 三次 “生日快乐!” 餐桌上爆发出欢快的祝贺声。 燕廷枭在燃着蜡烛的蛋糕面前静静注视了会,随后走到江栩面前,轻轻揽着她,在她唇角印了个吻。 江栩亲手制作的蛋糕,上面奶油部分画着燕廷枭的画像,寥寥线条简单勾勒出男人冷厉的轮廓,她现在对他每个表情都异常熟悉,熟悉到闭上眼随手一挥就能将他最为温柔的一面展现在其他人的面前。 “老大你是在虐狗吗?!吹蜡烛切蛋糕啊!我怎么没听说切蛋糕之前还有接吻这一项啊!”莫老四边咆哮边拿手机对准了咔咔咔就是四五张。 江栩也没想到枭爷会在这么多人面前突然就吻了过来,她半是茫然半是羞涩地问,“怎么了?” 燕廷枭揽住她,低声在她耳边说,“你亲手做的礼物,我很喜欢。” “还有一份礼物呢。”江栩指着桌中央一个盖着的中等大小的精致瓷碗,“你打开看。” 燕廷枭伸手打开盖子。 底下是一份长寿面,边上是一碟调料。 江栩搓着手指,“我第一次做这种,不知道好不好吃,但这个是长寿面,所以你要从头到尾吃完不能断……如果难吃,就忍一忍。” “好。”燕廷枭眸底带笑,接过筷子夹起面条送进嘴里。 莫老四一边拿手机录像,一边做搞怪表情,“老大!看我!听说面条不能断哦,断了就要英年早逝哦。” 一边说着英年早逝,一边冲燕廷枭做各种吐舌头瞪眼珠子的搞怪表情,看得边上沈亦白都忍不住拿扇子敲他脑袋,“小心老大待会吃完了扒你的皮。” 莫老四赶紧躲韩东延身后,“韩东延救我!” “自己作死自己承受。”韩东延面无表情。 莫老四:“靠!” 江栩则是站在燕廷枭边上,冲全方位的镜头比了个耶,韩菲儿拍完照片拿给她看,两人指着正低头吃面条的枭爷笑个不停,燕廷枭一口气把面条全部吸进嘴里,这才抬头看着江栩,眼神询问她在笑什么。 江栩却是指着他鼓鼓的腮帮子哈哈大笑,“你天天说我吃东西像仓鼠,明明你才像!哈哈哈!快,手机给我,我要拍一张。” 燕廷枭三两口把面条嚼了,等江栩找到手机,他已经面无表情地站在那。 江栩伸手去戳他的面颊,“哎?吃完了?” 燕廷枭攥住她的手,“胆子越来越大了,敢笑我?” “没有,我觉得你刚刚的样子很可爱,哈哈,拍不到没关系,反正我都记在脑子里了,过几天我就画下来。”江栩揉了揉他的脸。 莫老四绝望道,“嫂嫂,别虐狗了,请给单身狗们一条活路好吗?” 江栩:“……” 沈亦白扇着扇子叹了声,“真是世风日下啊。” 江栩:“……” 唐玄也跟风地叹了口气,“唉。” “唉你妹啊唉!结了婚的臭男人在那叹什么气?!”沈亦白一扇子敲过去,“怎么?是嫌半雪不好是不是?半雪,我支持你今晚多喝两杯酒,给我使劲家暴他!” 半雪还以为他们在开玩笑,没当真,倒是唐玄一听沈亦白这话,当即走到半雪边上,握住她的手,十分认真地说,“宝贝,我们今晚别喝酒,晚上回去你开车,开车一滴酒,亲人两行泪,你懂的。” “没事,我们今晚都住这,房间小就打地铺,再说了,楼上老四和长安都有房子,我们上去睡也行。”沈亦白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半雪,今天我们老大生日,怎么着也得喝两杯不是?” 半雪点头,“嗯。” 唐玄绝望地抱住脑袋。 知道内情的人全都偷偷地在笑,半雪察觉到什么,回头看了眼,有些茫然地问江栩,“他们在笑什么?” 江栩努力克制住笑,“没什么。” 半雪狐疑地看着她,江栩则是赶紧招呼大家,“快吃饭吧!” 沈亦白一群人立马嚷嚷着早饿了,随后坐下吃饭,莫老四拿了自己的珍藏红酒给每个人倒了半杯,轮到半雪的杯子时,他刻意倒满了。 唐玄:“……” 最绝的是,明明是燕廷枭的生日,莫老四和沈亦白俩二货全都拿了酒过来敬半雪,“来,我们老大今天生日,我敬你一杯!” 半雪:“???” 唐玄:“!!!” 一顿饭吃完,半雪没醉,唐玄被灌晕了。 韩菲儿趁机把自己的大箱子献宝一样送到燕廷枭面前,冲他眨眨眼说,“枭爷,你一定会喜欢的。” 燕廷枭眼睛半垂扫了眼箱子,大约是猜到了什么,将箱子接了过来。 江栩压住箱子,脸上皮笑肉不笑地说,“枭爷,我帮你把东西放仓库。” “不用。”燕廷枭冲马超道,“放卧室。” 江栩:“……” 马超抱起箱子晃了晃,里面传来重物的响声,他贴着箱子听了听,没听出什么来,边上燕卫4怂恿道,“打开看看。” 马超回头看了眼,餐桌上一行人都在热闹地聊天,他们一行五个男人进了枭爷的卧室,打开了那个大箱子。 燕卫们人手勾着件蕾丝状的物体面面相觑半晌,又不约而同地放了回去,只有燕卫4轻轻拿起里面一只类似毛绒绒的兔尾巴一样的东西。 他好奇地问,“这是干嘛的?” 三好学生马超拍照到网上搜了一下,红着脸把网页递到他面前,其他燕卫也伸头去看。 “……” 从卧室出来后,几个燕卫和马超的脸都红了好一会。 江栩还纳闷地问,“你们怎么了?” 燕卫们一看见她,立马捂着脸窜了出去。 江栩:“……” “我们听你的,大红袍都没卖,所以茶叶那边暂时没什么收成,其他工人的工资结清之后就没什么剩余了,只剩房租了。”段木央把手里的现金递给江栩后,拿出记账的小本子划了一道,写下已结清。 其他人都在沙发上聊天,江栩和段木央则是到了房间结账。 “你们这个房间布置得挺不错。”段木央说,“我那个房子最近还在一点点添置。” 她和江逸城订婚之后,就搬进了她自己新买的房子里,装修早就弄好了,只是毕竟是自己的新房,总想着再装饰得更好看一点,所以每天都想买点东西回去填充。 “缺什么跟我说。”江栩把钱放进抽屉里,回来时看见地上那只箱子,已经被拆开了,她半蹲下来,打开看了眼。 “哪有什么缺的。”段木央看见江栩面色有异,问了句,“怎么了?箱子里是什么?” 江栩尴尬地摇头,“没什么。”她抱着箱子出去,“放错了,这是放仓库的,我拿出去。” 刚到门口,就遇到了燕廷枭。 江栩:“……” 段木央笑着起身,“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先出去。” 江栩求救地看了眼,奈何段木央跑得比兔子还快,转瞬间就没了影子。 江栩只好抱着箱子抵在门框边上,“枭爷,这个……应该放仓库,我先去放一下。” “什么东西?”燕廷枭问。 江栩抱着箱子的手指微微用力,脸上挤出一个笑说,“就……一些,那个,不用的东西。” “不用的东西?”燕廷枭打开箱子,勾起里面一条丁字蕾丝。 江栩:“……” 她抱住箱子准备来个三十六计‘逃’为上计,就见男人修长的手指又挑起箱子里另一样东西——一只毛绒的尾巴。 空气诡异地安静。 燕廷枭沉默地打量了片刻,随后薄唇弯出一个笑,“我去送客,你……”他把箱子接过来,捏住江栩的下巴印了个吻,眸色发深,嗓音也蓦地低了几分,“去洗澡。” 江栩:“……” 莫老四回到住处,接到了老五的电话,电话一通,就听安仅山问,“老大那边出什么事了?” “嗯?没出什么事啊。”莫老四回。 “我给他打电话没人接。”安仅山说,“你替我跟他说声生日快乐吧,礼物我到时候亲自补给他。” 莫老四把整个人摔进沙发,叹了一声,“我们也都回来了。” “这么早?”安仅山看了眼时间,才九点多。 “是啊,老大把我们全赶出来,又关了手机,你说是为了什么?”莫老四发出猥琐的笑声。 韩东延把毛巾隔空丢他脸上,冲他道,“去洗澡。” 莫老四摘了脸上的毛巾拿在手里甩着,边懒洋洋地从沙发上起来,边冲电话那头说,“反正你最好明天中午再打电话找他,今天他生日,今晚肯定……嗨到很晚。” 挂了电话之后,莫老四托腮问韩东延,“你说那箱子里到底装的什么啊?” 韩东延看着他,“洗澡。” “知道了知道了,你就跟上了更年期的我老妈一样,一句话念好多遍。”莫老四拿了毛巾磨蹭磨蹭地进了洗手间。 韩东延则是去整理沙发,完了后去跑步机上锻炼身体。 莫老四洗完澡出来,又问了遍,“你说那箱子里到底装的什么啊?” 韩东延戴着耳机在跑步机上没理他。 莫老四仗着他听不见,在客厅里骂了十几遍韩东延狗男人以及各种脏话。 韩菲儿带着长安过来串门时,就看见莫老四躺在地板上嘴巴贴了胶布,手脚都被捆住了。 “我们是不是打扰你们了?”韩菲儿推着长安往回走,“我们走了,你们继续。” 韩东延:“……” 莫老四:“……” 沈亦白新买的房子虽然还没怎么装修好,倒是能住人,毕竟他一个人住这边,加上唐玄醉得人事不省,所以半雪和江逸城几人就把唐玄扛到了沈亦白的住处。 一开始他们都打算住在燕廷枭家里,奈何刚刚马超十分客气又礼貌地表示燕廷枭和江栩要休息了,几人登时领悟其中含义。 大好生日休息? 恐怕是有什么夜间活动吧。 沈亦白刚好邀请他们上楼,一行人也就跟了上来。 人多热闹,沈亦白又向来喜欢热闹,半雪和段木央又是那种惯会做家务的人,上来之后,就自觉帮沈亦白打扫卫生。 唐玄则是被半雪丢进洗手间简单冲洗一遍之后就丢在了客房。 江逸城喝的很少,他夜里还要忙工作,洗完澡就进了房间,跟助理打电话沟通下午的各种事项。 段木央跟半雪两人之前都在茶庄住过不少时间,两人很熟悉,见了面也都很亲切地聊些趣事,对于段木央已经订婚的消息,半雪一半是替她高兴,一半有些遗憾。 “你应该通知我们,这样我们大家就都可以去参加了。” “没事,到时候结婚一定请你们来。”段木央笑。 半雪点头,“好。” 韩菲儿担心楼上房间不够,过来看过一次,看半雪和段木央坐在沙发上聊天,她也加入了进来。 三个女人聊到后半夜,江逸城出来过几次,不是喝水就是上厕所,段木央都没什么反应,还是韩菲儿推了推她的胳膊冲她说,“你老公等急了,赶紧去睡吧。” 段木央这才知道江逸城在等她。 她红着脸说,“没有,我们还没……” 韩菲儿和半雪都有些诧异,“还没……那个?” 段木央:“……” 她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韩菲儿问,“你们不是订婚了吗?” 半雪则是盯着厨房江逸城喝水的身影问段木央,“他不能?” 段木央险些被口水呛到,“咳咳,什么?” 等想明白半雪的意思,她整张脸都红透了,“没没没,不是,我……我也不知道,但是应该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们没那个是因为……还没领证结婚。” 韩菲儿错愕地说,“我也没领证,没结婚。” 半雪说,“我没结婚之前,孩子都生出来了。” 段木央摆手,“不是,我们家比较……封建,我妈说……没结婚之前不能怀孕。” 韩菲儿凑她耳边说了句话。 听得段木央面红耳赤,“我……我先回去睡了。” 江逸城回到房间看了半小时的项目资料,段木央总算洗完澡回来了,两人这次过来没带什么换身衣物,好在韩菲儿送了几套睡衣过来。 段木央没穿过这么性感的睡衣,外面裹了层浴巾才进来。 “很冷?”江逸城看她这样,立马把空调又调高了些。 “不冷。”段木央犹豫着把浴巾拿了下来。 江逸城握着空调遥控器站在那,目光直直定在她身上。 段木央抱着身体往床边走。 江逸城挡在她面前。 段木央抬头看着他,“怎么了?” “你穿成这样,”江逸城一步一步走向她,声音骤然哑了,“是在邀请我?” 段木央睁大眼,“没有,我……” 剩下的话被一个炽热的吻堵住。 然而,段木央以为即将发生的事并没有发生,江逸城搂住她亲了亲,“睡吧。” 段木央:“???” 不会吧,被半雪说中了? 她犹豫着问,“你……是不是……?” “嗯?”江逸城没明白。 段木央却是问不下去了,她摇头,“没,没什么。” 江逸城却是瞬间明白,立马抓住她的手往下拽。 段木央耳根爆红,闭上眼不敢回头,“我、我、我我要睡觉了。” “这是别人家。”江逸城在她耳边解释,“等回去了,也要像今晚这样穿给我看。” 段木央捂住耳朵。 韩菲儿和半雪聊到不常出门的长安直接上沈亦白家里要人——时间真的很晚了。 韩菲儿冲半雪说了再见,这才跟在长安身后回家。 “你有没有偷看我给你老大准备的礼物?”她问。 长安摇头。 “那你猜猜我给他准备了什么礼物。” 长安只是笑,不说话。 “猜猜啊,给你三次机会。”韩菲儿比出三根手指,“猜对了的话,给你一个万能条件,想命令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两人刚好走到家门口,长安低声说了句话。 韩菲儿震惊地看着他,“你偷看我的网页了?” 长安摇头。 韩菲儿不可思议道,“不可能,那你怎么知道的?” “有人看到了。”长安说,“我根据他们的反应猜出来的。” “不行!你这是赖皮!”韩菲儿进了玄关换鞋。 长安握住她的脚踝,“我没有。” 韩菲儿背过身靠在鞋柜上,“那好,你想要我做什么?” 长安看着她,偏病态的苍白皮肤缓缓渗出红意。 韩菲儿心头涌起不好的预感。 另一边,沈亦白家里,只剩半雪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她跟小石头打完视频电话后,随后才洗完澡回到房间,看见唐玄躺在床上,嘴里迷糊地喊着什么。 半雪走过去,耳朵贴在他唇边,静静听了会,只听唐玄喊,“宝贝,是我……我是你老公……别打脸……” 半雪:“???” 第560章 奇怪 第560章 奇怪 ** 安仅山去蛋糕店挑了些甜品后,开车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门开后,安母问,“怎么这么晚?吃饭了没?” 安仅山最近忙着博物馆的工作,常常很晚才回,刚刚也是工作完才打了电话想跟燕廷枭说声生日快乐,哪知道对方直接关机。 “没。”安仅山提着袋子走进去,问安母,“她呢?吃完了?” “没呢,没什么胃口,弄了东西也不太愿意吃,闻不得半点油腥味。”安母小声说,“你去看看她。” “好。” 发现梁嘉怀孕当晚,安仅山就秘密带她在悦城医院做了检查,b超显示早孕,而且已经一个多月了,梁嘉有些错愕和震惊,更多地是心慌。 因为安仅山把她的情况跟医生简单说完后,医生也认为她是先兆性流产,让她先做抽血检查,看孩子有没有保住的必要,又细细询问了梁嘉近期有没有吃什么药,梁嘉惶惶然地回答了,手指紧张地僵硬起来。 安仅山在边上握住她的手,“没事,别怕。” 她还是害怕地浑身都发起抖来,“怎么办?我好像前段时间抽烟喝酒什么都做过……” 对孩子突然到来的震惊退却后,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恐慌。 她害怕这个孩子出事。 好在抽血检查结果显示是好的,医生说孕酮指数偏低,先吃点叶酸片,再吃点保胎药,下周再检查,后期各项检查也别忘了等等。 梁嘉耳朵里什么都没听清,只是拿着那张b超单,怔怔地看着那黑乎乎的一团,其实她根本看不出孩子的模样,只看到蚕豆大小的一团,医生说那是她的宝宝。 从医院回来后,梁嘉就一直在哭,安仅山怎么安慰都没用,最后他无奈说了句,“孕妇的心情会影响孩子,你哭的话,孩子也会哭。” 梁嘉这才停了眼泪。 她对于这个新生命,脑子里是真的一片混乱,又惧怕又担心。 安仅山却是拥住她,连声安慰,“别怕,有我在。” 他找了代驾开车,两人连夜回了杨市。 安家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是安母。 第二天早上安仅山直接打电话让她来住处一趟,安母怀着惴惴不安地心情过来的,梁嘉眼睛哭得红肿坐在沙发上不发一言,安仅山则是站在客厅,安母一看到这个情形心里就咯噔一下。 等安仅山几句话把事情说完,安母才错愕地瞪着梁嘉的肚子。 她是恨不得儿子早点结婚早点给她生下个孙子孙女带带的,如今虽然和预想的有所偏差,但这毕竟是安仅山的孩子,她先是愧疚地对梁嘉说了诸多的话,随后才开始打电话联系月嫂准备找人来伺候梁嘉。 等说了半天之后,才发现客厅的氛围不对。 安母脸上的笑僵了僵,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梁嘉问,“这个孩子……你难道……不打算要吗?” 梁嘉低着头,没说话。 安母走过去,握住她的手,“梁嘉?你是怎么想的?啊?” 梁嘉突然崩溃地抱住安母哭了起来,“我……很害怕。” 安母也忍不住流了泪,“对不起啊。” 安仅山过去给两个女人擦了眼泪,随后低头在梁嘉额头印了个吻。 他看着安母道,“妈,没名没分的,她拿什么生孩子?” 安母这才想起自己忘了重要的大事,她匆匆起身,擦了擦眼泪,“啊,对对对,这个我来办,还有,梁嘉,你的户口已经迁出去了,我前天去查了,公安系统那边已经同步了,你们可以合法结婚的,这个,我回去跟老爷子商量,你们不用管,你好好养胎,工作也别上了,都交给我……” 安母整个人混乱得不行,到了门口险些摔了一跤,出去走了好远想起自己包忘了拿,回来拿了一趟,一直走出去,才想起自家车停在门口,好不容易上了车坐到家里,整个人乱到说话都语无伦次。 “孩子……孩子!梁嘉!孩子!” 安父完全没领会,反而愤怒地质问道,“是不是安仅山那孩子又去找梁嘉了?!” 安老爷子干脆从墙上取了鞭子,“我看那混账是想死!” 安母急得不行,拿了桌上茶一口喝了个干净,才看着安父和安老爷子说,“孩子!梁嘉!她怀孕了!” 安老爷子手里的鞭子啪嗒掉在了地上。 安父目瞪口呆地看着安母。 安母脸上带着泪,“我们安家的,是安仅山的。” 安老爷子混乱了好一会后,才给梁嘉去了电话。 两人在电话里聊了很久,安老爷子最后才对着电话说,“你有你的人生,不要为了这样的事,放弃你以后大好的人生。” 安父和安母在边上听了好一会,等安老爷子挂了电话才问,“她怎么说?” 安老爷子坐在沙发上叹了口气没说话。 安母惴惴不安地和安父回了房间,她一会想着去请保姆月嫂,一会想着收拾东西自己去伺候,忙前忙后脚不沾地,转得安父脑袋都晕了。 “你就别去掺和了,让他们俩多相处相处吧,以后说不准梁嘉也会喜欢他的。” 安母停了下来,“其实我觉得梁嘉应该也喜欢仅山的。”她回想起以前种种,“你看,她回来只和仅山出去玩,而且,这次出这样的事,换做她以前,应该二话不说就去医院给……”她顿了顿,“但她没有,她告诉了仅山,这说明什么?她是想生下孩子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安父说,“咱爸早就把结果写脸上了。” 安母想起安老爷子忧心忡忡的面色,点了点头,“这次,是我们安家委屈她了。” 梁嘉此刻却十分愧疚地躺在床上,想起安仅山的计划,想起安老爷子愧疚不安的话语,想起安母的眼泪,她就难受得不行。 安仅山搂住她的肩,“我知道你不好受,但是梁嘉,相信我,如果这件事换任何一种方式发生,我们俩都不会像现在这样……能在一起。” “我知道。”梁嘉闭上眼,眼角滑下一滴泪。 安仅山吻去她的泪,“我去上班,以后我妈会来照顾你,我们这段时间会慢慢‘亲密’起来。” “嗯。”梁嘉点头。 时隔二十来天。 两人的关系在安母的眼里虽然算不上突飞猛进,倒是比之前亲近许多,梁嘉几次难受得吃不下饭,都是安仅山抱到沙发上亲自喂食,安母每每看到这画面,都忍不住擦眼泪。 她的儿子终于长大了,知道疼人了,也知道照顾人了。 他马上有自己的第一个孩子了,而她也终将老去。 “给你买了草莓派和菠萝派,还有一些巧克力杯。”安仅山把袋子里的东西放在床边,扶着梁嘉坐起身,“想吃哪个?” 梁嘉胃口太差了,处于什么都不想吃,却又十分饥饿的境地,但是强迫自己吃下去的东西又会在不久之后立马吐出去,而且闻不得半点油腥味,几乎每天都要躺在床上,身体特别虚弱。 梁嘉没什么力气地说,“草莓。” “好。”安仅山拿了草莓派和草莓杯过来,一勺一勺挖给她。 梁嘉就着他的手吃了点,有些反胃,头一偏,安仅山已经拿了垃圾桶过来,她胃里没什么东西,吐出来的全是酸水。 没多久,就吐得满脸是泪,她喘着气躺回床上,安仅山拿了温水给她漱口,她没多少力气,睁眼闭眼间有些想睡。 安仅山哄她吃东西,她只是疲惫地说,“吃了也吐,还是不吃了吧。” 之前安仅山通过穆承胤联系到一个妇科医生,也听从她的建议,找医生开了点防孕吐的药,又打了营养针,但是一旦停药就不管用了,而梁嘉坚决反对吃药,认为一切药物都是对孩子有害的。 安仅山只能放弃劝说她吃药,转而陪着她,替她按摩胳膊和小腿。 他工作忙,只有早上和夜里才能陪梁嘉待一会,但是这片刻功夫是梁嘉睡得最好的一段时间,因为有他陪在身边,让她十分安心。 安仅山曾想辞职专心陪着她,但是梁嘉不同意,他有他的骄傲和自尊,他已经说过不会花安家一分钱,梁嘉自然不会让他因为她的缘故而伸手向家里要钱。 梁嘉睡着之后,安仅山亲自下厨做了点东西,没有半点油腥,连盐都干脆没放,是清汤寡水的面条,安母这段时间什么食材都试验过了,梁嘉没有一样东西能吃,如今都是喝些粥,就是纯粹的米粥,没加任何佐料和配菜。 安仅山端着面条去梁嘉房间,又回头关上门。 他把面条嚼碎了,喂进梁嘉嘴里,梁嘉迷迷糊糊地咽着食物,疲惫和困倦侵袭着她,她始终睁不开眼,就这么被安仅山喂了一整碗的面条。 安仅山端着空碗出来时,安母还不可置信地问,“该不会是你吃的吧?” “没有。”安仅山笑着把空碗给她。 安母问,“就这么喂她不吐?” 安仅山轻咳一声,没说自己是怎么个喂法,只说,“妈,做点东西给我吃吧,我饿了。” “哎好。”安母怀揣着历史巨大难题走进了厨房。 安仅山则是给穆承胤去了个消息: 【穆医生,麻烦你帮我们挂个号,明天我带她去检查。】 正在锻炼身体的穆承胤手机响了一声,他没搭理,不是唐玄就是同事,再不然就是他的母上大人。 然而,内心还是会有一点小小的期翼。 或许是陈希给他发的短信。 他暂停了跑步,下来后拿毛巾擦了擦汗,随后才拿起正在充电的手机。 果然不是她。 这段时间已经习惯了左手打字,穆承胤回了个【好】字,随后放下手机看了眼时间,十点半了。 自从上次他妈来过一次之后,蚤姐就再也没回来过。 而他,也没再去过她那里。 两人心照不宣地开始了穆承胤单方面认为的‘冷战。’ 人可以和曾经熟悉的人保持多久不联系? 穆承胤和以前玩得好的同学能保持两年不联系,但是,他算算时间,前后和蚤姐不到一个月时间没联系。 他已经开始想她了。 想到夜里辗转难眠。 右手的石膏还要再一个多月才能拆掉,穆承胤高抬着石膏手给自己冲了个澡之后,这才回到房间。 他现在每次走进这个房间,脑子里都会浮现枣姐出现在这里的身影,她站在窗口抽烟、她套着他的白大褂站在穿衣镜前、她那双空洞的眸子被他弄到失神。 手机里再没有未读新消息。 穆承胤闭上眼。 第二天,他帮安仅山预约挂号完之后,偶遇了个人。 这个人不是旁人,正是半雪的二姐石萝。 “嗨!好巧!”石萝笑着冲他打招呼,大冷天,她穿着冬款旗袍,走动间,露出修长的腿,引得医院的病患和家属包括医生护士都连连回头。 “好巧。”穆承胤看着她,“你来医院干什么?” “看个病人。”石萝盯着他的石膏手问,“你的手怎么了?” “不小心伤了。”穆承胤说完,冲她挥手,“我先去查房了。” “中午有约吗?一起吃个饭?”石萝问。 穆承胤看着她说,“我们可能不太适合。” 石萝打量他一眼,“想什么呢,我喜欢韩东延那一款。” 穆承胤:“……” “还有那个枭爷。”石萝补充,“对了,他们什么时候离婚跟我说一下,我好争取当他的第二春。” 穆承胤:“……” 吃饭的地方是穆承胤挑的,两人在大厅坐下,石萝点了几个菜,随后把菜单递给穆承胤,“挑点特色的菜,我在那边继承了个酒店,跟这里差不多,那边菜我吃腻了,你可以多点一些,帮我一起品尝一下。” 穆承胤还是头次听到有人介绍自己的产业用的是继承俩字。 石萝和半雪两个人是恰恰相反的性子,半雪是内敛的,但细心又敏感,石萝却是大胆又奔放的,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都敢做,当然,撒娇卖萌也随手拈来。 石萝扫了一圈服务员,没发现有几个身材好的,倒是盯着穆承胤看了片刻说,“你一个当医生的倒是比他们身材好。” 穆承胤笑笑没说什么。 然而,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 蚤姐和一个男人从里面的包间出来了,那个男人穆承胤见过,是她的编辑。 两人路过大厅时,编辑率先注意到穆承胤,捅了捅蚤姐的胳膊,紧接着,那双空洞的眸子才扫了过来。 穆承胤和她对视一眼,听到石萝在问,“这个菜好不好吃?要不要点一个?” 他回头盯着菜看了眼,“好,点吧。” 石萝又喊了服务员,随手又点了几个菜。 不一会就有五六个服务员端着菜过来。 编辑冲蚤姐问,“他不会是在相亲吧?” 蚤姐淡淡转过头,“走吧。” 编辑有些恨恨地看了穆承胤一眼,低低骂了句,“臭不要脸的狗男人!” 穆承胤:“……” 石萝注意到那边,问了句,“认识的?” 她又看向那个女人,不确定地问穆承胤,“该不会是你女朋友吧?你不是黄金单身汉吗?” 穆承胤摇头,却是没有开口解释。 石萝又看了眼蚤姐,“这个女人看起来很奇怪。” 第561章 背锅 第561章 背锅 “怎么奇怪?”穆承胤问。 “她看着就很奇怪啊,你看她眼睛,写满了我对这个世界都很绝望。”石萝捏住耳边的耳坠,冲那边按了一下,随后掏出手机,打开刚刚拍下的照片发给了自己底下的人,又发了一句:【替我查查这个女人。】 “绝望?”穆承胤第一次听到有人对蚤姐发出这样的评价,忍不住又看了蚤姐的背影一眼,她穿着黑色宽大羽绒, 罩住自己瘦削的身形,笔直的背影透出几分萧条。 “你看不出来吗?”石萝拿起筷子夹了口菜,“那样的人大多数是经历过一些很难抚平的创伤,不过,她有朋友,起码不会抑郁症,就算抑郁了也不会孤独地死去。” 很难抚平的创伤…… 穆承胤点点头,却有些意外,石萝居然一眼就能看出蚤姐过去是受过创伤的。 石家人果然个个都不简单。 “你刚刚在拍照?”穆承胤看着她的耳坠问。 “啊,你说这个?”石萝捏了捏耳坠,是一枚黑色的小长条,上下一按,中间有个红点闪了下,一张照片就保存在了手机里。 “定位器,可拍照可发信号。”她浑不在意地说,“算是我们出门在外的一个护身保障。” 穆承胤正想让她把蚤姐的照片删掉,就看见桌上手机震了震,是穆母。 穆承胤条件反射地抬头看向别处,没看见穆母的人影,这才稍微松了口气,按了接听。 “在哪儿?”穆母问。 “吃饭。” “我知道吃饭。”穆母笑着问,“和谁吃?在哪儿吃?” 穆承胤狐疑地又环顾周围一圈,“和同事在吃饭。” “同事?”穆母拖着长音问,“新来的小护士?” 穆承胤拧眉,“妈,你有话直说。” “我一个老朋友跟我说,你在和一个很漂亮的姑娘吃饭。”穆母直截了当道,“嗨呀,我还以为你不想谈恋爱呢,原来是想瞒着我搞地下恋情啊,没事,反正马上过年了,到时候带回来给我和你爸也瞧瞧。” “我回去跟你说。”穆承胤当着石萝面不好说什么,几句话挂了电话。 石萝却是忙着品尝桌上的菜肴,穆承胤挂了电话,她也没问任何问题,似乎她叫穆承胤出来就只是单纯吃个饭。 穆承胤右手还带着石膏,吃饭全靠左手,石萝点的几样都是用叉子的,倒是替他省了事。 吃完饭,回到医院,不少医生和护士都来问刚刚那个女人是不是他女朋友,穆承胤都摇头否认,其他人却都不信,有些医生乐呵呵地让他别忘了发喜糖,小护士们则是丧着脸走了。 下班后,穆承胤才打了电话跟穆母解释,这一番解释免不了被穆母骂了个狗血淋头,挂了电话后,他想起今天在餐厅遇到的蚤姐,犹豫很久之后,才给她去了电话。 第一遍没人接。 穆承胤拨了第二遍,响到最后一秒才被接起。 “喂……” 那头的烟质嗓音有多久没听到了。 穆承胤忍不住在心里算了下时间,才不到一个月而已。 “穆医生?”她声音有些干,却分外沙哑好听。 “嗯。”穆承胤听见自己低低应了声。 “有事吗?”她问。 短短三个字,瞬间把两人的距离拉远。 穆承胤对着电话深吸一口气,“没事。” “那,晚安。”她说。 不等穆承胤再说什么,电话就挂断了。 穆承胤看着已经结束的电话界面,心里堵得厉害。 跑完步回来后,电话一直在响,还以为是蚤姐打来的,冲到面前拿起来才发现是陌生电话。 他按了接听。 对面传来石萝的声音。 “hello?穆医生,是我。”石萝问,“那个女孩你认识吗?” “哪个?”穆承胤装作没听懂。 “我说奇怪的那个女孩。”石萝的声音偏御姐,落在话筒里也显出几分个人风格强烈的气场来,哪怕是问句,“你不介意我私下里调查了一下吧?” 穆承胤有些后悔没让石萝删掉照片。 “我让人查了一下,八年前她犯故意伤人罪被判坐过两年牢,伤的那个是她继父,还是被她母亲告上法庭的,说他引诱继父不成反咬一口。她还有个邻居,是个老中医,被她母亲上门辱骂不得已举家搬家……她的风评不是很好,而且精神状态也有点问题,查到有两年的精神科检查纪录还有……自杀纪录。” “自杀?”穆承胤喉咙发干。 “嗯,吃了很多安眠药,后来被房东发现,送去医院洗了胃,还算救治及时。”石萝说,“当然,现在状态应该不错,但是……穆医生,你不会真的喜欢这一款吧?苦情戏女主?” “为什么你会觉得我喜欢她?”穆承胤忍不住反问。 “眼睛啊。”石萝轻笑,“你们男人看见女人时,眼睛是会说话的。” 穆承胤躺在床上时,耳朵里还不由自主地响起石萝的声音。 “你的眼睛在说。” “你很喜欢她。” ** 江栩对枭爷生日的唯一印象就是:腰好疼。 她睡到第二天傍晚才起来,拖着被大型机器压榨过的身体,一小步一小步挪到沙发上,大口喘着气,茫茫然地瞪着天花板。 韩菲儿揉着她的肩膀,“看样子,很喜欢我送的礼物嘛。” 江栩没力气说话,无力地回头瞪了她一眼,那一眼毫无杀伤力。 半雪段木央几人今天一早就赶回杨市了,江栩没能起来送送,还觉得挺不好意思的,如今拿起手机看见日期已经是第二天傍晚了,顿时内心一片悲凉。 她以后一定要跟枭爷约定好除非第二天周末,不然不准他睡卧室! “对了,你画室里那幅画送我好不好?”韩菲儿问。 看着江栩不好走动,自己去了画室把裱好的画搬了出来,走出来时,她看见靠近画室最里侧的墙上挂着四九的画像,高大魁梧的身影立在阳光下,那张木讷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又分明让人能感觉到他的忠诚与肃穆。 这幅画不像其他画坠着江栩的署名,而是在右下角浅浅地写着四九两个字。 韩菲儿微微叹息了一声,随后抱着手里的画走了出来。 莫老四的酒店还在敲最后一个环节,把燕廷枭也叫了过去,家里只留下两只燕卫,正蹲在角落里吹空调吃雪糕,大概是担心江栩醒来一个人害怕,才把韩菲儿给叫了过来。 韩菲儿以为江栩顶多睡到十一点,哪知道,她回笼觉能睡这么久,她前前后后跑楼上都看了不下四次长安,这趟下来,总算江栩醒了。 她也终于能开口要这幅画了。 画上是长安,一身白衬衫,目光澄澈干净,他仰脸站在那,看墙上的画,画上是一个女人,穿着一身大红色长裙。 这是一幅画中画。 “本来就是要送你的。”江栩点头。 “我太喜欢了。”韩菲儿又过来帮她捏了几下肩膀。 江栩被捏得骨头差点散架了,低低叫了一声。 韩菲儿“啧”了一声,“叫得真好听。” 江栩:“……” 燕廷枭回来时,就见沙发上两人在互相挠痒痒玩得不亦乐乎。 他换了鞋进来,看着江栩被欺负得头发散乱仰躺在沙发上,笑得眼角沁泪时,忍不住松了领口两颗纽扣,露出的喉结滚了滚。 身后紧跟进来的燕卫忍不住掏出手机进群吐槽: 燕卫1:爷最近吃什么了? 燕卫2:昨晚的面条和蛋糕。 吃雪糕的燕卫3:不,我怀疑是羊肉汤和牛鞭。 吃雪糕的燕卫4:禽兽! 江栩八号回去上课,刚到班级就发现班里出了事。 “我算是整明白了,每次你一请假我们班必定出事。”屠大图道。 江栩把书包放下,问了句,“怎么回事?” 班里只剩零星十几个人在,其他人的位置上空空如也,仿佛很久没来上课一样。 “不是前天开始让我们去打扫礼堂和音乐室啊,钢琴被人弄坏了,s班的人赖到我们身上,硬说是我们打扫的人不注意弄坏了,叫我们全班凑钱赔偿。”屠大图摊手,“我们班其他没去打扫的人根本不认,让谁弄坏谁去赔,然后开始旷课了。” “是我们班人弄坏的?”江栩问。 “她们都说是李曼。”屠大图说,“我也觉得是她,平常都跑没影了的人,昨天居然跟我们一起去打扫卫生,也就她去碰过钢琴,现在想想,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肯定是她。” “有证据?” “我去,这还要证据?”屠大图一脸人间正义,“反正她现在就应该一个人敢作敢当站出来把这件事认了,省得连累我们整个f班。” “她人呢?”江栩回头看了眼,没看见李曼,倒是看见又趴在桌上睡觉的关妙。 “跑了呗,一出事就跑了。”屠大图不屑,“这种人真的是祸害,就知道惹了祸自己躲,让我们其他人背锅。” 下午班主任来了一趟,通知班长把旷课的同学全叫回来开了场班会。 说是班会,其实就是通知大家一起凑钱赔偿那架价值十一万的钢琴。 “要赔就让弄坏的人赔!”有人在底下出声,“又不是我弄坏的,凭什么让我赔啊?” “是啊!凭什么让其他人赔?”有人附和,“谁弄坏的谁自己站出来承担。” “李曼,说你呢。”有人直接喊话李曼。 李曼坐在位置上,她这天没有化妆,素淡的一张脸并不丑,听到有人喊她,她站了起来,冲班主任说,“我没有弄坏钢琴。” 其他人则是嘲讽,“不是你弄坏难道是我弄坏的?全班都不想去打扫卫生,也就你一个人积极地去打扫,完了后钢琴就坏了,不是你还能是谁?” 李曼说不出话来。 其他同学也纷纷交头接耳起来,“是啊,自己弄坏的就自己承认,要是赔不起,就让学校给你搞募捐。” “打工也行啊,再说了,你外面不是认识很多社会朋友么,让他们帮你赔啊。” 大概这句话戳到了李曼痛点,她忽然愤怒道,“我说了不是我弄坏的!” 班主任在台上拍了拍桌子,“行了!都别吵了!这钢琴不管是谁弄坏的,都跟你们f班脱不了干系,你们大家一起凑钱赔吧。” 其他人吵吵嚷嚷地辱骂李曼,各种难听话都有,李曼两手抓住桌上的书,眼底很快蓄满了泪,她看着班上那一张张嘲笑又嫌恶的嘴脸,愤怒又委屈。 “我就是心情不好!想去打扫卫生!是!我是碰过钢琴!但是我弹过一下就合上了!根本就没有坏!我碰的时候是好的,碰完也是好的!” “你怎么知道你碰完之后是好的?”班上有人插嘴,“说不准你刚碰完就坏了。” 李曼看着她,死死咬着唇没让眼泪掉下来。 “一人做事一人当,自己弄坏了自己赔,别拉着我们班给你陪葬。”有男生恶毒地说,“我们没钱,倒是你天天认识那些人,肯定有钱的很。” 李曼手里握着笔,几乎下一秒就要暴走。 却听到前方传来声音。 “老师,她说不是她弄坏的。” 整个班级都安静了。 江栩戴着口罩站在位置上,表情很淡,“她不是说了吗?不是她弄坏的。” 班主任没明白,“所以?” “所以我们不需要赔啊。”江栩说。 其他人也懵了一下,随后才认真思索,如果承认是李曼弄坏的,他们全班都要赔偿,一行人立马改口,“是啊,都是s班赖我们班人弄坏。” “李曼说了不是她弄坏的,那肯定是s班人弄坏,想赖给我们班的吧?” “是啊老师!你不能因为我们班学习差就诬陷好人吧?” “对啊,这件事肯定跟s班有关,凭什么只怀疑我们班?” f班难得地团结起来,这是这个班从未发生过的罕见状况。 班主任都被问住了,一时半会不知道是该替f班争取还是该向着s班。 李曼怔怔地站在那,看着前方说完话就坐在位置上低头看书的江栩,完全想不到,这个人只用了短短两句话,就将她从深渊里拉到岸上,而且从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看过她一眼。 明明她使坏要丢她的试卷。 明明……她骂过她丑八怪。 明明……之前有人说她被包养时,她还十分不屑各种辱骂她。 可她却救了她,不止一次。 “老师,信我们一次,替我们争取一次吧。”江栩看着台上的班主任,她坐在第二排,离班主任也近,说的话其他人听不见,但前面几排的人都能听得到,“要做担保的话,我相信有老师愿意站出来的。” 班主任不知道江栩的身份,录过来的信息也就是父母都不在了,其余背景一概不知,但是校长曾关照过他对新来的转校生多照顾一点,他就不着痕迹地关照她的同时,小心地观察她,只发现她一直戴着口罩安静上课以外,找不出富家小姐的半点影子,即便不确定她身后是不是有另一层重要身份,但对于她的要求,他是不敢拒绝的。 “好。”班主任说完走了。 f班却爆发欢呼声,大家第一次被班主任认可被相信,所有人都难掩激动心情,撒着欢地欢呼。 李曼站在位置上犹豫了很久,才在江栩去洗手间时,跟着去了洗手间道谢。 江栩洗完手,才看着她说,“我只是为了我们班,不是为了你。” 第562章 口罩 第562章 口罩 李曼知道她的意思,还是道了谢,又想起之前的试卷事件,低头又认真道了歉,“试卷的事,对不起。” “没事。”江栩擦干净手,“你其实该向关妙道谢,如果不是她保下我的试卷,今天这种状况,即便为了全班,我也可能不会站出来说话。” 她用的是可能。 李曼知道她不会真的见死不救,当即冲上前抱住她,“对不起,谢谢你。” 江栩一僵。 关妙从外面进来,看见这场面笑了一下,“哟,赶上报恩的场面了。” 哪知道李曼转身扑向她,也抱了她一下,“以前的事对不起,试卷的事谢谢你,真的谢谢你,谢谢你和江栩。” 关妙伸手去推,“疯了你,赶紧松开我。” 江栩则是隔着口罩笑了一下,“你也让人家‘抱’一下恩吧。” 关妙翻白眼。 几个人出了洗手间之后,隔间里才陆续走出几个学生,正是小太妹和她的跟班们,几人站在洗手台前洗了手。 跟班们忍不住小声说,“江栩挺好的啊。” “是啊,这次要不是她出来说话,班主任根本不信我们。” “我们班差点就要一起赔十一万了,好险。” “多亏江栩啊。” 小太妹脸上不悦,“拍马屁是不是太早了,s班会承认吗?就算我们班主任信了,其他老师会信我们班?时间问题而已,到时候他们还是站s班。” 其他人想想也有道理,赶紧闭了嘴。 下午几个老师开了大会,几个班都在暗暗打听结果,听说体育老师和美术老师都给f班的学生做了担保,校长也为了讲求公平公正,亲自问了f班的李曼和s班的几个人,等会议结束后,听说校长没再追究是谁弄坏了钢琴,只是重新对外购买了新的钢琴,还说是因为之前的钢琴旧了这才闹出这么大的误会。 但知情人都明白,这次多亏江栩出面,班主任才相信f班,多亏了江栩,他们班才免除了一起赔偿的责任。 为此,校长还说,“既然是元旦晚会,那么每个班级都来一场表演吧,f班也加上。” 于是,f班从打扫组直接被放到了表演组,从前的f班是没有过任何上台表演的机会,这一次校长亲自发话,众班级的惊讶程度不亚于f班。 f班原本对这种集体表演的事都没什么兴趣,但毕竟刚经历过差点掏钱赔偿的事件,班长过来汇报这件事时,大家商讨了一下,居然全都同意参加表演。 与此同时,f班所有同学开始对这个一直以来戴着口罩传闻十分丑陋的的江栩表示了友好,这一点上,f班难得团结一致。 接连几天,江栩桌上都有人送饮料面包什么的,看得屠大图都兴奋地拍她肩膀,“开不开心!都是班里人偷偷送来的,好羡慕哦。” “你要吃就拿。”江栩说。 “我才不拿。”屠大图笑,“你最近忙什么呢?看你都熬出黑眼圈了。” 江栩揉了揉眼睛,她这两天夜里忙着准备参加美术教育研究的参赛作品,六点多到家,她从七点开始补课到九点,随后从九点半画画到十二点,洗完澡就近十二点半,枭爷这几天心疼她,也没闹她,倒是她自己第二天又早起想到教室里早点温习昨晚的,以至于睡眠不足,黑眼圈十分严重。 原本她可以在美术课画的。 但是最近几次美术课,她都是胡乱涂鸦——因为李小可坐在边上,几次和屠大图追剧时都会忍不住用余光偷看她在画什么,江栩干脆就瞎涂了。 韩菲儿看她有些防备,只以为是对边上的同学不放心,倒是韩东延在体育课上对那位叫李小可的多多观察了下,兄妹俩回去后简单讨论了下,都察觉到江栩在防备李小可,却是不清楚为什么,因为李小可存在感特别低,几乎不怎么说话,也不太敢看人。 这个月事情很多,元旦晚会他们班还没讨论要表演什么,大家都投了唱歌,但是还没选好曲目,江栩还要一边忙着画画,一边复习功课,一边还得在课后跟着班里其他人一起去音乐室开会试听曲目以便挑选哪一首作为表演歌曲,几乎忙得分身不暇。 而就在这么个档口,s班被爆出有人捐了一笔钱给班长用于手术治疗的费用,而捐赠者没有留下任何名号,只说是认识f班的人。 这件事在整个学校掀起轩然大波,因为钢琴事件,f班和s班堪称水火不容,再加上之前的体育课事件,一个好班和一个差班又怎么可能友好相处,但是谁都没想到,在这么个时候,跳出来一个认识f班的人,十分大方地给s班的班长捐了一笔不小的款。 不仅s班在议论,包括f班全体都在讨论到底是谁认识的富豪,居然捐了那么多钱,有人传,说是捐了一百多万,还有人传说是捐了两百多万,当然,不管捐了多少,起码是百万为单位,足够令讨论的人惊掉下巴。 这得多有钱啊! 一群人立马把视线都聚焦到了关妙身上,整个班级唯一跟土豪挂上钩的除了她就只剩她了,毕竟她都是坐豪车来的,而且,那人说认识f班的人,也只能是认识她了。 体育课上,s班的班长找到关妙,冲她道了谢。 哪知,关妙拧着眉说,“不是我,也不是他,开玩笑,有那么多钱给我多好,怎么可能捐给你,反正他也不是那么好心的人。” 一句话把s班的班长堵得哑口无言,好在对方礼貌地仍是道了谢,“谢谢你们f班的人,不管是谁,我都心怀感恩。” 关妙多看了他一眼,只觉得这个人挺有气性,毕竟没有几个男人在受到他人的捐赠时,能有这样的气度说出这样一番话。 “想不到她居然否认了。”屠大图缩在拐角冲江栩说,“你说她为什么否认啊?班里大家都猜是她,这种时候她应该承认,这样才能拉一波好感啊。” “她不是这样的人。”江栩转身往回走。 屠大图耸肩,转头看着江栩高喊,“哎你去哪儿?” “看书。” “体育课你看什么,体育书?”屠大图问。 “美术课你看美术了吗?”江栩反驳。 屠大图:“……” 说得太有道理了! 自从江栩人缘变好以后,班里人时常关注她的走向。 比方,今天江栩课堂上再次没回答物理老师的问题,再一次被叫进了办公室时,大家都忍不住为她捏了把汗。 因为,上一次,江栩从办公室出来时,眼睛通红。 然而,这一次,江栩回来时,低着头,显然也是哭过! 班里其他人都忍不住议论纷纷: “燕老师好可怕,每次江同学都哭着回来。” “是啊,她好惨,每次就她一个人被叫进办公室……” “燕老师肯定发飙了吧!” “搞不好拿出戒尺打人了!” 江栩:“……” 吃完芒果千层,被压在办公桌欺负完的江栩表示,你们真的想太多了。 十二月中旬,江栩的参赛作品终于完成,由枭爷替她投去参赛,她则终于放心地投入到了学习中……以及合唱排练中。 别的班级演唱的都是什么我爱我家歌颂祖国一类的,结果他们班选了个粤语歌【海阔天空】,江栩作为一个只会唱黄鹂鸟的人,去试听几次后,根本跟不上其他人,干脆拿了笔,自己画了谐音跟着唱。 高潮部分要飙高音,男生嗓子可以带起来,女生就只能做和声部分,所以大家分工也还算明确,大概男生们比较喜欢这首歌,排练比上课还积极,每次都早早到了,而且跟着副歌唱了几遍,等女生来了,这才一起再练一遍。 “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 “也会怕有一天会跌倒……oh~no~” “背弃了理想谁人都可以……” “哪会怕有一天只你共我……” 江栩唱完歌才发现班里很多男生都哭了,大概受到情绪感染,一些女生也哭了。 一首歌下来,江栩茫然着脸回头,见边上的人都嚎啕哭着,不管男生女生全都哭得泪眼朦胧,他们也曾被人好好期待过,结果走了歪路,从此被流放在f班,遭受着全校人的白眼和嘲笑,他们也曾有过远大抱负,他们中有人也想仗义走天涯,可惜,他们的人生从此和最差f班划上等号,他们走不出这个圈,他们被困住了。 被永远地困住了。 江栩窝在燕廷枭怀里,把今天发生的事都讲了一遍,看着那些同学痛哭流涕的场面,她很受触动,有些人是真的想好好地,可是完全不知道方向,而有些则是觉得自己无可救药,只能过一天是一天地混日子,还有的是空有抱负满腔,却不被肯定也放弃努力,从此郁郁不得志,只想混个毕业证。 “我刚来的时候,从没想过去了解谁,现在才发现,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或许都有自己的苦衷,自己学坏或者不小心学坏的理由和原因,他们应该有一次被原谅的机会,不应该因为身在f班,就仿佛被钉在了耻辱柱上,永远低着头走路。”” “你想改变他们?”燕廷枭把玩着她的一缕头发。 “不是。”江栩蹭了蹭他的脖颈说,“我想改变他们对f班的态度,f班不是耻辱,我希望以后他们提起这个班级,不再用嫌恶和嘲弄的表情。” 燕廷枭低头亲了亲她的脸,“改变其他人对你们班的态度,不就意味着要改变你们班的人?” “好像是,但也不全是。”江栩思索了一下,“他们有些人成绩差,但好像有其他出色的地方。” “想做什么就去做。”燕廷枭握住她的手,“出了事我担着。” 江栩回头蹭了蹭他的脸,“好。” 话是这么说,但江栩回到班级,看见后排那群乱糟糟的同学时,登时就没了改变他们的半点心思。 好在他们在上课时也不捣乱,只是因为跟不上进度,大家都打游戏或者传纸条在玩,很少有人在认真学习。 元旦晚会来临之前,平安夜和圣诞节悄无声息地到了。 大概有点着凉了,江栩今天一直在打喷嚏,她带了十几个口罩在教室,体育课去洗手间的路上再次打了个喷嚏后,她干脆把口罩丢进垃圾桶,随后重新去摸口袋里的口罩,然而她只摸到一团纸。 她犹豫了瞬间,伸手去捡垃圾桶里的口罩。 边上传来洗手的声音,江栩抬头看了眼,共用洗手台边上站着个个子挺高的男生,脸上淌着不知道是水还是汗,眼睛诧异地看着江栩。 江栩错愕地指着垃圾桶里的口罩说,“这本来就是我的。” 对方愣了好一会,才点点头,冲她问,“你……你是f班的?” 江栩捡起口罩戴在脸上那一刻才想起自己忘了件什么事。 她的脸被看到了。 完了。 她答应过枭爷不能被学校任何一个人看见脸。 江栩低头思索了很久,才看着那个男生问,“那个……能不能请你保密?” “啊?”那人没听明白。 “就是……能不能装作没看见我?”江栩捂着口罩,“以及我的脸?” 那男生果然听懂了,连连点头,面上带着青涩的笑,“好,可以,一定。” 远处传来呼喊声,江栩赶紧捂着口罩进了洗手间,没一会,一群男生冲到这个男生身边喊了声,“干嘛呢?洗个脸洗这么久?” 那男生冲洗手间的方向傻笑,“没什么。” “卧槽!你冻傻了吗?”边上有人问。 那男生还是傻乎乎地笑,随后被人推搡着去了篮球场。 “s班的体委回来了!你看看帅不帅?”江栩刚回来,就被屠大图拽到一群女生身后,指着篮球场某个身影说,“虽然他们班人都不怎么好,但这个体委是真的帅。” “我记得你之前说韩老师最帅。”江栩随意扫了眼,只看到统一的校服,根本没看清几张脸。 “不,和韩老师那种成熟的帅不一样,他们班体委是真的阳光帅气,你看过就知道了。”屠大图指着一个运球的男生说,“就他就他。” 江栩头也不抬,抽出单词本说,“不,我要背单词。” 运球的男生不知道是听到了屠大图的声音,还是看见了江栩,运着球朝江栩的方向看了眼,随后手里的球就被人切走了。 “还他妈流川枫!傻站在那球都被人切走了!你洗个脸把魂洗没了啊!” 有队员在骂。 那位人称流川枫的体委却半点不在意,又朝江栩的方向看了眼,笑了一下才收回了视线。 屠大图拽了拽江栩的袖子,“我去,江栩,你看到没?他刚刚对着我笑了,他刚刚因为盯着我看走神了,所以手里的球都被人切走了,你说他什么意思啊?” 江栩从单词本中抬头,“大概对你一见钟情了吧。” 前排几个女生闻言回头看了眼屠大图,随后偏头干呕一声。 “……” 屠大图睁着一双死鱼眼说,“同学,怀孕了吗?” 第563章 殷勤 第563章 殷勤 其他几个女生登时冲她道,“那么丑,也好意思站在那,还说什么一见钟情,笑死人了,你出门都不照照镜子的吗?”说着,又看向边上站着的江栩,“戴着口罩那个就是你们班的丑八怪吧?果然人以群分物以类聚。” “你说谁丑八怪?你才丑,你全家都丑!”屠大图这么有底气不是没有道理的,毕竟有人以f班朋友的名义给s班捐了一笔大钱,所以她现在站在s班人面前气势相当足,从前根本不来s班的篮球场,如今不敢来了,还敢站在这光明正大地看s班人打篮球。 以前见到s班的女生都要绕道走,如今不仅敢正面刚,还大有一副要打架的气势。 几个女生齐刷刷转过头来,指着她就开始要开启骂战。 江栩无力地又‘被迫’加入一场口水战中,她正收起单词本,就见篮球场上的人停了下来,有个男生穿过人群走了过来,“怎么回事?” “体委!她们是f班的,居然跑我们地盘!快赶他们走!”女生喊。 “是啊,还骂我们是丑八怪!” “对,她还特别不要脸地说你刚刚在看她。” 体委脸一红,看着江栩说,“对不起。” 因为屠大图站在江栩面前,所以在场所有人都以为他在朝屠大图道歉,当然,屠大图本人也是这么想的。 不仅如此,她还觉得对方脸红是因为和她说话不好意思了。 江栩这才发现这个体委不是别人,正是刚刚在洗手间门口遇到的那位男生。 “谁说f班不能在这看我们打篮球了?”他转过身,耳朵有点红,“她们想看就看,你们几个,态度别太差了。”他盯着自己班里几个女生说完,随后又看了江栩一眼,这才抱着球重新回到篮板下。 其他几个男生虽然对f班没什么好脸色,但是毕竟人家班级有认识的人给他们班班长捐了做手术的钱,老师都交代过以后再遇到他们班,必须友好一点,于是,男生们都没说什么,转身继续打球。 “我去,江栩你看到没?!”屠大图猛地撞了撞江栩的胳膊,“他是什么意思啊?他在替我解围?不是吧?真的看上我了?” 江栩:“……” 李小可一直在f班帮女生捡球,看见屠大图这边有动静,这才跑了过来,有些紧张地问,“刚刚怎么了?” 屠大图就把事情简单说了。 李小可看了眼篮球场上打篮球的几个男生,一眼就看见了那个体委,他投篮时,眼神不自觉就看向这边一眼,李小可察觉到,他不是在看屠大图,他是在看……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来,就看见江栩正盯着她看。 “江,江栩?”李小可结巴了一下,“我的脸上怎么了吗?” 江栩点头,淡淡道,“有灰。” “哦,谢谢。”李小可用手背擦了擦脸,又看了眼江栩,她额前刘海遮住眉毛部分,只露出一双眼睛,但是隔得远只能看见她的刘海和口罩,只有离得近的人才能发现,她有一双多么漂亮的眼睛。 今天是平安夜,校园里女生们互相送着苹果,有些男生则悄悄把苹果送到心仪的女生桌洞里,有些还秘密塞着张便签信纸。 江栩放学回去的路上,看见小太妹和几个跟班围着一个女孩,那女孩被人夹在中央走路都低着头,一副被威胁了的样子。 江栩微微蹙眉,只觉得这一幕过分眼熟,等她想起来什么时候见过时,人已经跟着小太妹几人到了一条巷子里。 说来真的巧,当时砸在墙上的那块砖头现如今还碎在地上,没人动过。 小太妹和跟班们转身看见江栩,不知怎么地,她们居然全都松了手。 被围得贴墙而站的那个女生不知是被吓傻了还是怎么了,居然没跑,就那样站在那傻呆呆地看着江栩,大概是第一次遇到有人跟了过来,也或者猜测江栩跟面前的小太妹们是一伙的,总之那双眼显出几分被吓傻的呆愣。 江栩看着小太妹问,“敲诈还是勒索?缺钱?” 小太妹往墙角吐了个口香糖,“我们不招惹你,但你也别多管闲事。” “我在问你,缺钱?”江栩又问了遍。 小太妹不爽道,“是啊缺钱!你替她给啊?” “可以,但我不能白给。”江栩说。 “不白给?”小太妹狐疑地看着她,“那你想干什么?” 跟班们则是神神叨叨地查看周围,生怕江栩那四个保镖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就冒了出来。 “你能替我做什么?”江栩看着她,“你得告诉我,你有什么值得我为你掏钱的地方。” 这句话无异于在嘲讽一个人认清自己有没有用,有没有价值一样,小太妹瞬间变了脸色,跟班们则是急急拉着她的胳膊,生怕她一生气就要动手。 “出了社会还能敲诈勒索?那是犯法的。”江栩说,“觉得我说得不对可以反驳我,当然,你也可以回去好好考虑一下我的提议,想好了来找我。” “你能给我多少?”小太妹盯着她问。 她可以确信江栩特别有钱,能雇得起四个贴身保镖的人怎么可能没钱。 江栩看着贴墙站着发傻的女同学问,“她给你多少?” 站在墙根的女同学弱弱地出声,“五十。” 小太妹纠正道,“一次最少五十。” “一个月一千五?”江栩抬头看了眼贴墙的那个女同学,“每次你都给?你不告诉老师?不告诉家长?你家一个月给你这么多零花钱?” 江栩是根据屠大图的月零花钱才推算出来的,屠大图每个月生活费只有三百,所以对比起来,一个走读生一个月一千五的零花钱真的是相当多了。 女同学看着就柔弱好欺负,点了点头。 江栩看着小太妹说,“好啊,我可以给你一个月两千。” 小太妹包括她身后的跟班们全都睁大了眼睛,在她们眼里,一千五就已经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而且那学霸每次虽然都给五十,但有时候她家忘了给她钱,她们也都沾不到半毛钱,还有的时候,她们来晚了,这个学霸已经买了一堆吃的,她们敲来的钱就只有不到十块。 因此,几个人听到江栩云淡风轻地说出‘我可以给你一个月两千’的时候,小太妹的跟班们特别想冲到江栩跟前抱着她的大腿求收留。 小太妹嗓子紧了紧,“你,你说的是真的?”她在巨大的金钱诱惑面前保持了清醒的头脑,“不,不告诉老师?” 江栩隔着口罩轻轻笑了,“这件事只有在这里的我们几个人知道,除此以外,没有其他人知道,还有别的疑问?” “我需要做什么?”小太妹问。 跟班们也点头附和,“我们也可以帮忙做。” “这个就要问你自己了。”江栩看着她,“我刚刚已经说了,你回去自己想。” 这个问题简直比奥数题还难,小太妹和身后的跟班们蹙着眉走了。 江栩转身正要走时,才发现贴墙的那位女同学还没走。 ——“你帮她一次,对方会更加肆无忌惮地报复回来,你不可能每天都护着她。” 耳边回想起枭爷的话。 “你还不走?”江栩说,“如果还有别的人敲诈勒索你,你就告诉老师。”顿了顿,她加了句,“如果老师不管,你来找我,她们以后应该不会找你麻烦了。” 那个女生点头道了谢,朝她走了几步,看着江栩的眼睛才问,“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江栩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那女生刚才就觉得这双漂亮的眼睛很熟悉。 江栩不确定自己那次在餐厅外看见的那个被勒索的女孩是不是面前的这位女同学,但不知道对方有没有看过燕廷枭,她还是否认了。 “抱歉,我没见过你。” 对方黯然了片刻,却很快下一秒又振作起来,“谢谢你。” “没事。”江栩冲她挥手,“再见。” “再见。”女生挥了挥手,又冲她问,“我可不可以知道你的名字?” 江栩想了想还是告诉了她,“江栩,有事的话来f班找我。” “我叫路如意。”那女生说,“谢谢你,江栩,我会去找你的。” 此时此刻的江栩并不清楚,对方那句‘我会去找你’的真正含义。 第二天,她才从年级排名的榜单上注意到路如意这个人。 “a班第一名,s班老师和a班老师吵了很多次,都是因为她,因为考得好就会往上面的班级进,所以s班早就为她准备了位置,谁知道a班老师不放人,认为她的成绩就刚好卡在a班,所以不让她去s班。”屠大图看她一直盯着年级排行,就按顺序给她介绍了一遍,年级第一是s班班长,而路如意是年级第三。 江栩完全想不出那个被小太妹们包围着只为了勒索五十块钱的女同学居然是个学霸,还是个年级第三。 “学习很厉害啊。”她感慨道。 屠大图点头,“是啊,书呆子,读书读傻了,听说以前一直买东西讨好身边的同学,后来因为考试没帮同学作弊,后来就被女生们孤立,性格也越来越孤僻了。” “那些同学也没必要相处。”江栩说,“道不同不相为谋。” “三观很正啊。”屠大图拍她肩膀,“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我就不喜欢那种一到考试就各种求帮忙的,要么就别考,要考就认真点。” 江栩点点头,从桌洞掏出下一节课的书,结果就掏出来很多零食和苹果,昨晚平安夜,不知道多少人塞了苹果给她,还有几张贺卡。 “我去!你人气也太好了吧!”屠大图兴奋地说,“我这么大人就没收到过贺卡!” 江栩也是第一次收到贺卡,封面是圣诞老人,打开的刹那还有圣诞音乐响起,贺卡上写着漂亮的字体。 【圣诞快乐。——贺航。】 班里的男生? 江栩没在意,继续打开下一个。 “给我看看。”屠大图笑着过来伸手,“我能不能看?” “可以啊。”江栩把看完的贺卡递给她。 刚递过去,就听屠大图发出一声暴喝,随后整个班级都抬头看向她,屠大图装死一般瘫在桌上,死死盖住那张贺卡,等众人转头不再关注她时,这才拉着江栩,用抑制不住的激动嗓音说,“卧槽!s班的体委怎么会给你送贺卡?!” 体委? 江栩有点茫然。 屠大图敲了敲贺卡,“这个!就是我们昨天篮球场遇到的那个啊!s班的体委!我的天哪,原来他不是对我一见钟情,他竟然对你一见钟情了??” 江栩:“……” “不是吧?你戴着口罩他怎么会对你一见钟情?”屠大图发出灵魂拷问,“不会是恶作剧吧?会不会是别人以他的名义故意给你送这张贺卡,好让你误会的?” 不得不佩服屠大图此人的联想能力。 当然,江栩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 于是,两人决定就当没看见那张贺卡,倒是屠大图激动了整整一上午,因为她下了课,专门找人偷了s班体委的作业本来对比,和贺卡上的字体一毛又一样! “我去!江栩!是他写的!真的是他!”屠大图哀嚎,“我还听人说,昨天下课看见体委去小卖部买了贺卡,边上男同学都问他要送谁,他没说……啊啊啊,谁能知道,这张贺卡竟然送给了你!” “哦。”江栩淡淡地想,贺卡这个东西挺好,放学她也买一点,给大家每个人都送一张。 啊,对,还有苹果。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屠大图晃她肩膀。 “有。”江栩点头。 “那我刚刚说什么?” 江栩回忆,“贺卡是他写的。” 屠大图一脸生无可恋,“那是我三分钟前说的,我刚刚说,你抬头看看前面。 ” 江栩抬头,果然看见小太妹和她的跟班们在擦黑板,末了收拾讲台桌。班里的地板基本没什么人打扫,今天来的时候江栩就觉得干净不少,现在看来,她们应该早上打扫过。 “无事献殷勤啊,她们怎么回事?吃错药了?”屠大图费解道,“难道是因为今天圣诞节?还是因为昨晚平安夜她们收到人表白了所以一起亢奋?” 江栩:“……” 第564章 签名 第564章 签名 江栩看着讲台上那几个女生,她们擦完黑板整理完讲台,又去把后面的垃圾桶给倒了,回来后把扫帚等打扫工具都摆放整齐,临近上课前,后座还有人打游戏聊天,小太妹就皱着眉说,“快上课了,别吵了。” 其他人一开始还不觉得什么,次数多了,都发现新大陆一样看着小太妹,搞不清她怎么突然像变了个人一样,不仅主动打扫卫生,居然还监督别人不准他们在课上聊天打游戏。 小太妹思索了一整夜,觉得江栩需要她做的可能是保持她上课的良好环境,不受外界环境影响,不怪她这么想,毕竟在整个班的人眼里,只有前排那几个人是来上课的,其他人都是来长身体的。 小太妹把一切能做的都做了,这才在江栩去洗手间的路上问了句,“我做的可以吗?” 虽然和江栩预想的有所差距,但江栩还是点了点头,“可以。” “那你什么时候给钱?”小太妹问。 “月结。”江栩看了眼手表,“从今天开始的话,那就下个月的这一天,来找我结算。” 小太妹一开始不太信江栩能给她钱,但她说话的样子又特别认真,不像是耍人,就连给钱这种事都搞得像发放工资一样有明细,让人觉得十分地……靠谱。 “你为什么……”在江栩转身离开之前,小太妹忍不住问,“要给我钱?” 江栩回头,“不是给,是你付出同等代价,我支付同等报酬,好比你在为我做事,我给你发工资。” 小太妹被彻底震住了。 一个在这个世界上只接收外界的恶意,从不知善良为何物的女孩,在这一刻听到江栩这一番话,心头竟然涌起一股酸涩的冲动,她躲在洗手间的隔间内,愣愣地看着指尖的眼泪,有些错愕地想,这是……她的眼泪? 江栩趁着课间买了些贺卡回来,关妙刚好放了个苹果在她桌上,鲜红的苹果,比其他人的都要漂亮精致,一看就知道不便宜。 “谢谢。”江栩道谢。 关妙不常到前面来,每次回座位也都走后门,倒是第一次为了送她苹果,亲自到了前排,边上的人大概去了洗手间,关妙就干脆拖了椅子坐下,看着江栩桌上的贺卡问,“有我的?” 江栩点点头,第一个写下关妙的名字,随后写下圣诞快乐,递过去前,江栩看了眼关妙说,“等几分钟。” 她抽出笔,又从桌洞里拿出不知道哪个同学送来的零食,找出里面夹心的部分,用画笔描了描,在贺卡底下画了个和关妙略像的卡通小人物。 寥寥几笔,却是活灵活现。 关妙就坐在边上,亲眼看她几个勾勒就在贺卡上把自己画了出来,当即挑起眉笑了,“你可真是深藏不露,美术课都是在做样子吧?” 江栩笑笑不说话,等画完了,这才轻轻吹了吹贺卡,递到她手上说,“圣诞节快乐。” 关妙没敢立马合上,两只手捧着欣赏那个和自己十分相似的小卡通人物,眼里冒出喜悦的光,“我收过很多贺卡,这张最让我开心,谢了。”她起身冲江栩挥手就走了。 屠大图从外面回来,就看见关妙离开的背影,“她怎么来了?” “送我苹果。”江栩指着桌上的苹果说。 “这个苹果看起来就很贵的样子!”屠大图惊叹,“果然有钱人出手就是不一般。”她想了想又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平安夜才送苹果,她怎么今天才送?” 江栩低头正在写贺卡,闻言才想起关妙过来时说的第一句话,“以前没有送人苹果的习惯,看人家都送了,我也来凑个热闹,没有包装,也就给你一颗苹果,祝你平平安安事事如意。” “你还有朋友跟夏娜娜同名同姓?”屠大图诧异地盯着江栩正在写的那张贺卡。 江栩:“……” 该怎么告诉她,她的朋友就是夏娜娜。 “不过同名同姓的人确实很多。”屠大图又叹了口气,“唉,能跟女神同名同姓也算她的福气了。” 江栩:“……” “哇,你买这么多贺卡?”屠大图眼睛亮晶晶,“有我的吗?” 江栩拿出一份一分钟前写好的贺卡塞过去,“圣诞快乐。” “啊!谢谢!”屠大图开心不已,“都没人送我贺卡!江栩我爱你!”看到江栩在底下画的一个戴眼镜的卡通小人物时,她忍不住笑了,“这个是我吗?我长这个样子吗?哈哈,好可爱。” 同桌回来看见江栩正在写贺卡,也没在意,江栩现在人气很高,班里很多人给她送苹果送卡片,她回贺卡很正常。 同桌低头拿了漫画书在看,冷不丁,一张贺卡放在她桌上。 同桌睁大眼看着那张贺卡,好半晌才愣愣地转头看江栩,“这是……给我的?” 江栩点头,“是啊,送你的,圣诞节快乐。” 贺卡是个令人愉悦的东西,送的人开心,被送的人更开心。 “……谢谢。”很久之后,同桌才轻声道了谢,她打开看了眼,贺卡上不光有她的名字,底下麋鹿的背上还画着一个可爱的卡通小人物,她一眼就认出来,那个卡通人物和她长得特别像,可是和她照镜子时的心情完全不一样,这个卡通人物……特别可爱,看得她嘴角忍不住就翘了起来。 江栩花了一个自习课的时间写完了手里的贺卡,除了给那些朋友的,还有四只燕卫都有,包括……已经不在的四九。 她画给四九的那张贺卡,除了四九的卡通形象,还画了一颗糖。 “真好看,图图。”李小可下了课过来屠大图这边玩,屠大图就把江栩送她的贺卡拿出来给她看,李小可边看边夸,“江栩好厉害,画得特别好看。” “她肯定还画了你的,我看她忙了一节课了,你去问问她,你的画好没?”屠大图说。 李小可不好意思。 屠大图索性替她问,“江栩,李小可的贺卡你画好没?” 江栩正在把贺卡装进书包,听见这话才回头,“抱歉,没有她的,贺卡写完了。” “写完了?”屠大图有些震惊,“哇,你买那么多你全写完了?少说好几十张吧?” “嗯。”江栩桌洞里的苹果和贺卡全都装进书包里,这才背着书包起身,“那我先走了。” 屠大图冲她挥手,“好的,明天见。” 李小可则是努力挤出一个笑,冲江栩挥手。 等江栩走了之后,屠大图才安慰她,“贺卡写完了,小卖部里的贺卡肯定也卖完了,不然她肯定写你的。” 李小可咬着唇说,“江栩……她好像讨厌我。” “为什么这么说?”屠大图不解,“就因为没送你贺卡?可你也没送她贺卡啊。” 李小可说不出话,恰好回头看见关妙拿着贺卡在笑,旁边有同学在问关妙谁送的,关妙笑着说,“江栩送的,你看,这个卡通人物像不像我?” 有人笑着说,“像!” 还有人说,“想不到江栩画画这么厉害。” 关妙懒洋洋地说,“你们想不到的事儿多着呢。” 李小可看着屠大图说,“你看见了吗?她送关妙,却不送我,她确实讨厌我了。” 屠大图都找不到理由来安慰李小可了,她也觉得江栩这个事做得不好,好像明摆着告诉大家,她不喜欢李小可了一样。 明明她都送给那个经常说话阴阳怪气的同桌陈美月了。 江栩走在路上,才发现有人悄悄跟了上来,走到学校门口,她才发现是路如意,她手里捧了一只特别大的苹果。 “送给你。” 江栩接过苹果,想了想说,“抱歉,我没东西送你。” “没关系。”路如意说,“你收下我送的,我就很开心了。” 江栩走到门口的便利超市,冲她说,“你等等我。” 她进去重新买了张贺卡。 对于李小可,私心里她不想送她贺卡,贺卡这个东西是怀有祝福的,起码她写下每一笔的时候,内心都充盈着对对方的祝福。 但是李小可……她和屠大图不一样,她撒谎,而且并不坦诚,或许还做过许多江栩不知情的很多事。 但……到此为止吧。 她也不愿意再和李小可接触了,哪怕是一张贺卡,她也不愿意送了。 路如意眼睁睁看着江栩趴在柜台上,抽出笔在贺卡上,寥寥几笔就画了个小卡通人物,穿着校服,有点呆呆的看着书。 等江栩把贺卡送到路如意手上时,她才诧异地看着手里的贺卡问,“……送我的?” 江栩点头。 路如意喜欢地不得了,但是此前大概有过被需要的经历,毕竟江栩是f班的,可能需要考试上的帮助,她犹豫着握着贺卡说,“我……可我考试在a班,我……帮不到你。” 江栩一开始没听明白,过了会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 “我不需要你帮任何忙。”江栩冲她挥手,“回家吧,再见。” 路如意拿着贺卡呆呆站在那,看着江栩头也不回地离开,随后才低头看着贺卡上的小卡通人物。 愈发坚定了自己心里的某个想法。 “夫人!为毛他们都是单人!而我旁边还有一条狗!”马超看着手里的贺卡崩溃了,“这条狗不会就是大爷吧?!” “没错。”江栩点头。 马超偏头看了看几只燕卫们手里拿的贺卡,再看看自己的,郁闷地抱着又跑过来蹭他裤腿的越来越胖的狗狗,哀嚎一声,“大爷!不要在我裤子上撒尿!” 晚了。 江栩投去怜悯的目光,随后走到沙发上,歪到枭爷怀里问,“我画得好不好?” “好。”燕廷枭摸她脑袋。 天冷之后,他就不怎么出门了,腿也不太方便,只能呆在房间里,全天开着暖气,偶尔阴雨天的夜里还需要吃几片止疼药。 “等学校放寒假,我陪你去夏老爷子那边呆一个月。”江栩轻轻按摩他的腿,“让他帮你治好。” 燕廷枭低笑,“治不好怎么办?” “治不好就找别的神医,世界这么大,肯定还有别的神医能治好你的腿。”江栩说。 “今天有初雪,要出去看吗?”燕廷枭问。 江栩摇摇头,“不去,我今晚就在家陪你不好吗?” 燕廷枭搂住她,“你只要不觉得无聊就好。” “哪儿会无聊。”江栩戳他下巴,想到什么,又噘着嘴说,“你不闹我就好。” 燕廷枭低头亲了亲她的唇,“你体质太差了,应该多锻炼。” 江栩羞恼地瞪着他,“锻炼又不是锻炼那个。” “那个是哪个?”燕廷枭故意问。 江栩:“……” 晚上莫老四端了一盘烤鸡过来,说是为了庆祝圣诞节,还说国外也是这么庆祝的,咱国内也该跟上潮流。 韩菲儿问,“你说的是国外的感恩节吧?” 沈亦白噗嗤一声笑了。 莫老四石化了片刻,不确定地看着韩东延问,“卧槽,是感恩节?” 韩东延面无表情,“我跟你说了,圣诞节不吃烤鸡。” “我他妈以为你说你自己不吃烤鸡。”莫老四咆哮,“你怎么不跟我说,烤鸡是感恩节吃的啊!” “我怎么知道你以为烤鸡是圣诞节吃的?”韩东延反问,“而且,感恩节吃的是火鸡,不是烤鸡。” 莫老四:“……” 沈亦白笑得直不起腰,“哈哈哈!你怎么这么蠢!哈哈哈我应该录下来给三藏看看!笑死我!” 总而言之,江栩今年的圣诞节……是跟大家一起吃烤鸡。 快十点的时候,马超站在窗口喊,“下雪了!” 一群人全都涌到窗口看雪,窗外的雪花一片片落下,江栩恍惚想起去年下雪的时候,那时候她在驼峰村,在夏老爷子家门口,在等着里面第一次药浴的枭爷。 那时候四九也在。 而如今,四九已经不在了。 莫老四喊,“我们来拍个合照吧!” “好!”有人附和。 韩东延拿了手机要拍,却被莫老四抢了过去直接丢给马超,“小马!麻烦帮我们拍照!” 马超比了个ok的手势,拿了手机聚焦对准。 江栩因为个儿太矮,直接趴在枭爷背上,在他头顶双手比耶,长安和韩菲儿就站在两人边上,看见马超要拍照,长安就把韩菲儿搂进怀里。 而另一边莫老四则是比了个蠢蠢的耶字在韩东延头顶。 沈亦白一个人站在中央,看着身边几人都在秀恩爱,他一张脸写满了生无可恋。 江栩的贺卡则交给燕卫们去寄了,她在朋友圈分享了刚刚那张合照,以及满桌的贺卡,其他姐妹们都纷纷在底下留言。 梁嘉:【谢谢么么啾!元旦去看你!】 夏娜娜:【我也去!】 半雪:【我也来。】 唐玄回复半雪:【老婆我也去。】 安仅山回复梁嘉:【吃完饭了?别忘了喝牛奶,我还有半小时到。】 唐玄回复安仅山:【圣诞节还加班?】 安仅山回复唐玄:【嗯。】 唐玄回复安仅山:【多说几个字会死?】 安仅山回复唐玄:【加班。】 唐玄:【……】 穆承胤:【圣诞节快乐,没想到还有我的贺卡,谢谢。】 唐玄回复穆承胤:【那是看在我的面子上。】 穆承胤回复唐玄:【呵呵。】 唐玄回复穆承胤:【比中指。】 沈亦白回复唐玄:【哈哈哈三藏我跟你说!老四今天买了一只烤鸡回来!端上桌了才发现感恩节吃鸡,妈的他以为圣诞节吃!】 梁嘉回复沈亦白:【哈哈哈哈笑死我!】 安仅山回复梁嘉:【情绪不能太大,别笑得太猛,也别刷朋友圈了,看看我给你床头准备的几本书。】 梁嘉回复安仅山:【知道啦。】 唐玄回复安仅山:【你特么重色轻友的玩意儿!跟我说话就憋几个字!】 安仅山回复梁嘉:【乖,我马上到家。】 安仅山回复唐玄:【没有。】 唐玄回复安仅山:【滚滚滚。】 江栩看了会底下的评论,笑着递给燕廷枭看,就见夏娜娜发了消息过来: 娜宝万人迷:【想要什么礼物?我圣诞节还没给你们准备礼物。】 江栩想了想,给她发了句:【签名照吧。】 屠大图很想要她的签名来着。 娜宝万人迷:【????】 第565章 嗓子 第565章 嗓子 “你在看什么?” 燕廷枭看了会书,才发现江栩手里的书早就丢到一边了,整个人正盯着手机在研究着什么。 “夏娜娜教我的一款软件,说拍照会很漂亮。”江栩打开一个道具,给自己脑袋上加了两只兔耳朵,拍了一张递到燕廷枭面前,“好不好看?” 燕廷枭盯着照片上那只小兔子造型照片,嘴角弯起,“好看。” “那我们合拍好不好?”江栩把手机离远点,然后对准两个人的脸,镜头里出现两个脑袋,头上都顶着粉色兔耳朵。 燕廷枭:“……” “还有这个呢,给你加腮红,口红,画眼影,还给你戴假发,哈哈哈,枭爷你来试试这个。”江栩说着把手机对准燕廷枭,愣是连拍了十几张不同造型,随后对着手机边看边乐。 “不觉得时间晚了?”燕廷枭问。 “再玩一会。”江栩头也不抬。 “行啊。”燕廷枭把灯关了,“再玩一会。” 江栩:“……” 被窝里传来她小声的询问,“你腿不疼么?” 燕廷枭嗓子有点哑,“嗯,你来?” 江栩:“……” 第二天早上,江栩拖着一副饱受摧残的身躯去上课,燕廷枭神清气爽地端了早餐给她,还亲了亲她的额头,“早点回来。” 江栩嗓音嘶哑地说,“……混蛋。” 今天下午有合唱排练, 但是江栩不知道为什么嗓子哑得几乎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屠大图为此还泡了点胖大海给她润嗓,认为她可能是感冒了。 “你说你天天裹得跟熊一样怎么还能感冒呢?”屠大图发出灵魂拷问。 江栩捧着杯子喝了口,脸色一垮,“怎么……这么难喝?” “这东西还有好喝的?”屠大图又抠出一个含片递给她,“算了,一看你就是没吃过苦的大小姐,吃这个吧,清凉薄荷味,也是治嗓子的。” 江栩半信半疑地塞进嘴里,登时被辣到眼泪冒了出来。 屠大图:“……” “我去,你还真是大小姐啊?你这个也没吃过?”她不可置信地问,随后拿出纸巾递给江栩擦眼泪。 江栩摇摇头,又指了指自己的嗓子摆摆手,意思不吃了,只喝点水就算了。 屠大图这才收回含片。 没过多久,她又扯了扯江栩的校服,问,“你真的讨厌李小可了?” 想到江栩不能说话,她干脆拿了字条递过去,“你写给我。” 江栩知道班级经常有人传字条,而且这东西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传到李小可手里,并不是对屠大图不信任,只是屠大图眼里,李小可是单纯的朋友,对江栩来说,李小可已经不值得信任了。 江栩在纸条上回了两个字:没有。 屠大图松了口气,“我就说嘛,你怎么会讨厌她呢。” 江栩的同桌扭扭捏捏地塞了个苹果给江栩,小声说,“给你。” 江栩哑着声音说,“谢谢。” 同桌摆摆手,“你还是别说话了。” 说完大概觉得自己口气听着有点不好,又补了句,“保护嗓子。” 江栩点点头。 上课时间,她依旧低头认真做笔记,只不过今天手指异常不灵活,不知是冻的还是因为昨晚某些原因,总而言之,她上了一天课,放学时已经累瘫在桌上。 “排练了。”屠大图喊她。 江栩点点头,又转头指了指自己的嗓子。 “也是,你嗓子都这样了,干脆就别去了吧。”屠大图说。 江栩原本也想翘一次排练,结果看到班上人全都拿了歌词本往外走,小太妹还在后门数人头,不让任何一个人逃掉。 江栩就冲屠大图摇了摇头,随后背上书包拿了歌词本往外走。 李小可跟在屠大图边上,关心地看着江栩问,“你嗓子很疼吗?要不要我去买点药?” 江栩摆摆手。 屠大图说,“她连含片都不能吃,还是回去多喝热水吧。” 李小可关切道,“这样啊。” 江栩没说话。 一行人很快到了音乐教室,近来排练的班级很多,大家都需要排队使用教室,礼堂则是被高年级的人指定使用了,f班毕竟是吊车尾班级,也没去跟人家好班去争,一行人都默默候在音乐室门口,等里面的班级排练完。 有的人则是透过窗口去看,“哇,你看他们班统一穿白衬衫哎,好好看。” 其他人也就纷纷去看,看完了回来开始讨论: “我们班要不要也买一样的衣服穿?” “不要了吧,浪费钱,也就穿一次。” “谁说只能穿一次?” “太冷了吧,就一件衬衫?” “是啊,舞台上很冷的。” “我们不然就统一穿校服?” “行啊,校服也挺好的。” “我觉得大家穿一样的白衬衫好看,你看他们穿的就很好看,看起来还整齐。” “班长呢?我们不然开班会决定一下吧?马上就元旦晚会了。” 于是,一行人就在音乐室门口开了个简短的会,班长让同意的人举手,有一半人举手,有一半人沉默。 还有人开口说,“我反正没钱,这钱谁出?” 小太妹却是看了江栩一眼。 江栩:“……” “这钱当然自己出,谁穿谁出,每个人都交班费,我们用班费买不就行了。”有同学说。 “不是有有钱人么,让有钱人给我们买不就好了。”有人小声说。 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向了关妙。 关妙正在嚼着口香糖,听到这话,微微挑起唇角笑了,坦然地说,“看我干吗?我又没有钱。” 其他人打圆场,“算了算了,我们自己出。” 还有人嘲笑地说,“她说得也对,说到底她也是被包的,哪来的钱。” 原本就该自己出钱的事,结果被一群人弄得好像关妙欠了他们一样,江栩面色有些不好,关妙却没什么表情,自顾自地嚼着口香糖看音乐室里其他班的排练去了。 屠大图悄声跟江栩说,“虽然我不喜欢她,但是他们也很过分啊,本来这个钱就应该大家一起出,他们凭什么要求她一个人出,还说什么人家有钱,人家有钱那也是人家的,人家凭什么给他们花钱买衣服?” 李小可也点点头,“是啊。” 江栩看着班里那群人,原本还觉得他们只是不小心走错了路,需要人拉一把,现在才发现,他们本来就坠在深渊,连同身和心。 这世上的恶总比善多。 有些人轻轻一句话,就能叫人深陷沼泽。 班会决定最后大家每个人都出五十元班费,排练时大家心情都不太愉快,似乎都觉得不该花那笔钱,这一趟合唱效果很差,折腾了半个多小时之后,班长才说解散。 江栩回到家之后,接到了夏娜娜的电话。 “你们元旦晚会我能进去吗?”她很兴奋地问,“我很久没去过学校了。” 江栩想了想,“可以让韩东延他们带你进来,但是……你这张脸应该很容易被认出来吧。” “没事,画个浓妆就行。”夏娜娜说,“对了,你要的签名我写了,整整一套。” “谢谢。”江栩笑,“我们到时候要唱歌,你要不要一起来?” “舞台上?”夏娜娜哈哈大笑,“那还是算了吧,免得被你们全校人认出来,那就成灾难现场了。” 她提议道,“你们晚会结束后,我们可以私下聚聚,选个唱歌的地方。” “嗯。”江栩说,“正好我有事找你。” 夏娜娜顿了一下,还以为江栩发现了四九在这边,不由得问,“什么事?” “寒假我打算带枭爷去你那边,想让夏爷爷再帮忙看看他的腿。” “他的腿还没好吗?”夏娜娜说,“我待会就跟爷爷说,让他提早做准备。” “好。” 两人又聊了会这才挂了电话。 燕廷枭在书房看书,厨房马超在捣鼓晚餐,江栩打了招呼后,先进书房看了眼枭爷,搂着他的脖子撒了个软萌萌的娇后,就走向了自己的小画室。 这套房刚买下来的时候没有书房和画室,都是后来改的,改得还挺快,起码都是趁江栩上课时改的,等她回来时,房间已经大变样,除了卧室保留原样,其他都改了一遍。 画室比之前郊区那套房里的空间自然小上许多,但足够她用了,墙上挂满了她随手画的作品,有些半成品则靠在画架边上,脚边放着一只绿色精致小桶,桶里是干净的清水,边上是洗得十分干净的一排画笔。 她挑了一支笔,调好颜料,随后轻轻在画纸上落下一笔。 元旦要到了。 她想爸爸了。 也想起了董玉华,和曾经那个十分和睦又幸福的家。 ** 夏娜娜挂了电话后,才盯着房间中央那个灯看。 前天灯突然坏了,非常时期,她又没法出去,夏老爷子根本也不会买东西,原本夏娜娜都打算找师傅上门来修灯了,结果四九给她换了个灯,和之前的昂贵吊灯不一样,他用的是一圈圈的竹片,中央糊了一层很薄的纸,圈成一个圆形,里面是一颗灯泡,泛着炽白的光,外面则是缠着一圈细小的灯泡,那是夏娜娜打包回来不用丢到仓库的小灯泡,被他回收再利用了。 “既然你送我圣诞节礼物了,那我也送你一个其他粉丝想想就十分激动的礼物好了。”夏娜娜伸出自己的双臂,“来,给你一个爱的抱抱。” 想起昨晚的场景,夏娜娜忍不住想笑。 四九当时的表情说不出是木讷还是被吓到,反正把东西放下后转身就走了。 害得夏娜娜郁闷了好一会。 夏老爷子则是满脸菊花褶子劝她,“矜持点。” “吃饭了。”外面传来四九的声音。 夏娜娜应了声,起身往外走,路过桌子跟前,看见一瓶跌打损伤酒,登时想起之前因为下河捉鱼不小心滑进河里,不仅害得四九纱布全湿,也害得自己腰也扭伤,对了,那段时间吃什么都觉得嘴里臭臭的,像是吃到了淤泥,害得她几天下来瘦了好几斤。 啊,想远了。 夏娜娜握着手里的跌打损伤酒,拧开瓶盖闻了闻,味道很冲,当天自己扶着腰回房间时,没想过四九会进来,毕竟自己害他纱布湿透,更害他重新换纱布忍受很大的痛苦,夏娜娜对此还是很愧疚的。 没想到,四九吃饭的时候发现她的腰扭伤了,吃完饭后,就跟着进了她的房间,拿了桌上的药酒说,“衣服。” 夏娜娜就想起四九第一次替她按摩的时候,那个愣头傻子因为看见她的腰,甚至还掀起自己的衣服让她看回去。 “你笑什么?”四九发现她在笑,狐疑地问。 “我在笑,你待会是不是还要掀开自己的衣服让我再看回来。”夏娜娜看着他的腹部说,“我上次没看清楚。” 四九:“……” 夏娜娜这是挑明了自己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 四九不知是叹气还是怎么,对着药酒沉默了片刻,随后拧开瓶盖搓了点倒在手心,直接掀开夏娜娜的衣服就按在腰上。 房间内顿时传来夏娜娜堪比杀猪般的叫声。 隔壁夏老爷子刚从厨房回来,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刚冲到夏娜娜房门口,还没来得及问话,就听夏娜娜哭着喊,“轻点!轻点!” 夏老爷子:“……” “轻了药效散不开。”四九面无表情地说着,手上力道更重。 夏娜娜捶墙,“爷爷!救命啊!” 夏老爷子:“……” 一时不知道该进去还是该躲进房间。 第二天早上,夏老爷子隐晦地跟夏娜娜表示四九人挺好,让夏娜娜考虑一下,夏娜娜整个人惊呆脸,还问老爷子是不是马上要飞升了,被夏老爷子骂了一通之后,这才跑路走人。 夏老爷子转身又去找了四九,冲他隐晦地表示自己这个孙女虽然……脾气有点不太好以外,但其他身材啊颜值什么的都挺好,让四九考虑一下。 四九却是觉得他老人家想多了,夏娜娜条件很好,不缺人追。 老爷子虽说听见这话心里颇受安慰,但还是补了一句,“如果我死了之后她都没结婚,那你一定要帮我盯着,让她找个像你一样安稳踏实的。” 四九这才点头应下,“好。” 夏娜娜放下药酒,走了出去,最近天凉,大家都在夏老爷子房间吃饭,开了空调暖气,周围都暖烘烘的。 夏娜娜刚一坐下就说,“过两天我去看个朋友。” 夏老爷子问,“什么朋友?男的女的?” “女的,你见过的,江栩。”夏娜娜说。 四九吃饭的动作顿了顿,带着纱布的脸有些木讷地转向夏娜娜。 只听夏娜娜说,“她现在上学,元旦有个晚会,挺热闹的,我想去看看。” 说完,她看向四九,“你呢?要不要去?晚会应该可以戴个面具什么的。” 四九停顿了片刻,才缓缓摇了摇头。 夏娜娜喝了口汤,“那行,我就不带你了啊。” 四九沉默着点头。 是夜,四九对着镜子看了眼自己,镜子里的人满脸裹着纱布,只露出一双辨不分明的眼睛,他把镜子反扣在桌面上。 再过几年,二小姐应该就不记得他了吧。 第566章 同存 第566章 同存 圣诞节当天,整个医院都像是过了节一样欢庆。 食堂加餐还送苹果,晚上还有圣诞树活动,医生和护士都可以去挑选圣诞树上的礼物盒,医院这次活动搞得还挺顺应民心,不少患者和家属也都踊跃参加,不管男女老少,这一晚各个脸上都带着笑容。 穆承胤作为一只带着石膏手的不方便人群,被大家率先请出来去挑选礼物盒,圣诞树约两米高,他个头不矮,左手取了个较高的小盒子,比较精致的小礼物盒,东西应该更为精致。 小护士们都含羞带怯地看着他,等着他打开礼物盒,然后走过来送给她们中的一个,但穆承胤没有打开,他拿了礼物盒转身就回了办公室。 今夜他值班。 小护士们垂头丧气地看着他的背影离开,男医生们更是哀怨,不懂穆承胤为什么有女朋友了,还招这么多小护士喜欢。 手机传来微信提示音,是穆母的,无非是发了几张照片让他抽空挑一个,然后周末的时候去相亲。 穆承胤随意扫了眼,美颜过的照片各个肤白貌美大长腿,一个赛一个地美,他面无表情地扫完,合上手机,打开自己的文件夹看这几天跟进的一个患者的情况。 “圣诞快乐!”眼镜医生敲门进来,“你礼物盒拆了没?” “没呢,怎么了?”穆承胤抬头。 “我去,院长这次大手笔啊。”眼镜医生从身后拿出自己的礼物盒,打开里面给穆承胤看,“超市购物卡!” 穆承胤:“……” 这叫大手笔? 他拿出自己的小盒子丢给眼镜医生,“那烦你帮我打开瞧瞧,我的是什么大手笔。” 眼镜医生打开一看,“哇哦,牛批了,你这个是耳钉啊,看着还挺好看,那群小护士们要是选了这个恐怕高兴疯了。” 穆承胤扫了眼,是一对麋鹿耳钉,喜庆的麋鹿脑袋上还扣着顶红色圣诞帽,做工十分精细,连麋鹿的眼睛都栩栩如生。 “哟,可以拿回去送你那个小女朋友了。”眼镜医生酸溜溜地说。 “我说了,那不是我女朋友。”穆承胤把耳钉拿了回来,放在手心观摩了片刻,随后收进礼盒里。 “得得得,不是女朋友,好歹也是位漂亮的女性朋友,拿回去送给她吧,搞不好送完了,她就成了你女朋友了。”眼镜医生不无羡慕地说,“你说你,身边怎么认识的都是些大美女啊,上次相亲那个也漂亮。” 大美女? 他倒是认识一个和美女半点边都沾不上的。 穆承胤把抽屉拉开,把那精致的小礼盒丢了进去,却看见了抽屉里那瓶香水。 “别人圣诞节都有约会,就剩我们单身狗值班。”眼镜医生感慨道,“你说你还能个抽个耳钉送女生,我这购物卡只能送我妈了。” “你也可以送小护士。”穆承胤合上抽屉。 “别,那我妈能抽死我。”眼镜医生哀叹,“她天天消息灵着呢,医院一点风吹草动她都立马知道,简直堪比特工。” 穆承胤想了想穆母,不禁也跟着叹了口气,大概全天下都有同一个妈。 第二天早上,他收拾完东西走人,拉开抽屉时,看了眼那个小盒子,边上还放着那瓶香水。 平安夜和圣诞节相继过去,他都没和蚤姐联系过一次。 冬日的凌晨很冷,走在路上,呼出的气都是白色的,万物还处在将醒未醒的寂静中,地平线上那枚火红色的蛋黄已经急不可待地露出脑袋。 穆承胤披上大衣,出门打车。 半小时后,他提着一袋早餐上楼敲响了蚤姐的房门。 “穆医生?”蚤姐似乎还没睡醒,寒冷冬日,她只穿着薄薄一款睡衣,站在门内,披头散发,眼睛半眯。 这画面怎么看都生不出半点美感和旖旎。 穆承胤抬脚往前一步,伸出石膏手搂住她。 一个身上泛着冬日凌晨的寒冷气息,一个刚从被窝爬起浑身充满暖意,两人的怀抱是冰与火的碰撞,蚤姐被那股冷意激得毛孔炸开,眉头不自觉皱起,微微抗拒着就要推开他。 “我手疼。”穆承胤整个脑袋压在她肩上,闻着她身上带着被褥暖意的气息,整个人放松下来。 蚤姐抗拒的力道渐渐松了,略空洞的眸微微抬头,只看见对面的墙壁,她看着虚空,刚醒来的声音异常沙哑,“穆医生,你不是有女朋友了吗?” 穆承胤一瞬间有些恍然,他心思活跃,面上却半点不显。 蚤姐这是吃醋了。 他心里的小人在畅快地喊着。 “没有。”穆承胤搂着她的手臂微微用力,没人知道他现在问话时有些紧张,“陈希,你吃醋吗?” 她没说话。 穆承胤松开手,看着她的眼睛,那里空空落落,什么都没有。 他忽而泄了全部力气。 他没再问,换了鞋走进去,“吃东西吧,我买了早餐。” 蚤姐点点头。 关上门先去洗漱,走到洗手间时,脑海里蹦出穆承胤那句话: ——“陈希,你吃醋吗?” “你明明之前都写得很甜的!”编辑的吼声也近在耳边,“为什么这段时间给我的稿子全都那么虐?!你不能因为自己失恋了就让你笔下的主角也失恋啊!” 蚤姐刷牙漱口,把脸埋进水里。 ——“有钱人都是一个德行,玩玩而已,你千万别动真感情,一旦动了,那就真的只剩死路,你看看我,我就是典型的例子。” 陈希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说,“我没有。” ——“没有?你看看你最近的文风,虐得要死,你再看看你的脸,平时虽然也都这张死人脸,但你和他甜甜蜜蜜的时候偶尔还笑一下,你看你现在,明显就是一副失恋的状态!你打电话问他啊!你就说那天和你吃饭的那个女人是谁?!他要说是你女朋友你就拉黑他从此不要再联系,如果不是,你们就好好继续,何必要这样呢?!” 陈希听见自己心跳的节奏乱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不是怕他知道你以前的事嫌弃你?” 陈希憋气憋了许久,大口喘着气从水池里露出脸,她看着镜子里的人,只觉得脸上的水像极了一道道眼泪,从她颊边往下滑落。 ——“如果他喜欢你,不介意呢?” “可是我介意啊!”陈希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吼。 她伸出手用水模糊了镜面,整个人低头望着水池发呆。 她羡慕所有一出生就含着金汤匙的孩子,羡慕他们有美好的童年,羡慕他们有疼爱他们的父母,羡慕他们想要什么都能得到,更羡慕他们心中永远充满了自信与乐观,因为这些东西她统统都没有。 都说你越奢望什么,你就越会向这样的人靠近,所以,穆承胤的存在刚好折射出她心底最阴暗的地方。 如果说她是不能见光的跳蚤,活在食物链最底层。 那么穆承胤就是揭开跳蚤所有丑陋与不堪的那道光。 跳蚤和光……又怎么能同时存在呢? 第567章 墨水 第567章 墨水 “江栩!赶紧去换衣服准备了!”屠大图捅了捅还在做练习题的江栩,“班里人都走光了。” 江栩回头看了眼,果然教室里只剩下她们俩个,她填好最后一道选择题,把笔帽认真盖上,这才拎起书包往外走。 今天是十二月的最后一天,也是悦城二中正式举办元旦晚会的日子。 沿着长廊,可以看见其他班级后门墙上漂亮的板报,上面无一不是弘扬元旦和歌颂美好祖国的,不然就是激励又上进的宣言和口号,看得江栩都忍不住精神一振。 此时刚好下午第二节课刚结束,为了元旦晚会顺利进行,从下午四点半开始,大家就都要去礼堂进行准备,还有的班级是学生单人表演节目,其他没有表演的同学大多数都在教室里看书。 “哇,他也太拼了吧。”屠大图忍不住盯着一个出了教室手里还拿着试卷的学生感叹道,“待会去看元旦晚会,到处都乌漆嘛黑的,他难不成还要借光做试卷?” 江栩抬头看了看,这是隔壁的隔壁的班级——d班。 d班都有这么勤奋刻苦的,s班的只怕更刻苦吧。 江栩和屠大图两人刚出教学楼,正要走向礼堂,迎面碰到班主任,手里拿着一个保温杯,“屠大图,你过来把这个送给你们李老师。” “哦,好。”屠大图接了过来。 她属于在班级里学习中等,不惹事还算听话的学生,一般老师都喜欢点名让她做什么。 等班主任走后,屠大图叹了口气,冲江栩道,“那你自己去洗手间换衣服吧,我先去送保温杯,待会去找你。” 屠大图下午趁上洗手间的时候早就换好了衣服,当时人多,江栩没凑那个热闹。 “好。” 两人走到礼堂门口分道扬镳,江栩这才掏出手机给夏娜娜发消息,她说今晚要来学校看元旦晚会,到现在也不知道有没有到悦城。 那头夏娜娜收到消息直接回了电话过来,“早就到了,我已经坐在礼堂里了,我说你磨磨蹭蹭地怎么还没来啊,这边学生都坐差不多了,你人呢?” “……”江栩望了眼书包,“那你等一下,我换好衣服再过去。”这样到时候轮到他们班表演,直接脱了羽绒服就可以上去了。 礼堂的洗手间也人来人往,不过很多班级都是个人表演,所以来换衣服的人很少,f班的人也都在教学楼的洗手间早早换好,所以,礼堂的洗手间几乎没人换衣服。 江栩拿了书包进去,她上洗手间有个习惯,只喜欢最后一个隔间。 因为不少班级穿的都是白衬衫上台表演,所以f班最终决定定制一款胸口印有f字样的白色长袖t恤。 江栩脱下校服和羽绒,正要脱下毛衣时,她听到有脚步声往她这边过来,这是最后一个隔间,而她隔壁的隔间也是关着门的,可这个脚步声却还在往这边靠近。 江栩把毛衣放下,安静等待。 没多久,头上传来声音,像是一盆水落在油布上,传来厚重的沙响。 她抬头看了眼,一只燕卫坐在门板上方,手里拿了把黑伞,正安静地和她对视。 “……” “……” “啊变态啊!”外面进来的女学生高声尖叫起来,随后是慌乱的脚步声,不少女生都逃了出去。 江栩盯着他说,“把她带进来。” “是!”燕卫伞一收,整个人轻飘飘往外落。 江栩抬头看了眼门板,飞溅的墨汁泛着恶心的脏臭味儿,大概兑了不少水,溅出来的水是灰色的。 她打开隔间门往外走,果然从地上看见一只水桶,桶的边缘还沾着一层灰黑色的墨,正凝成水珠慢慢往下滑落。 洗手间内因为那声尖叫惊动了不少人,不少正在上厕所的女生都往外跑,而不知所以的男生则是往洗手间里走,企图抓到那个变态。 就见那个黑衣变态抓了个女生往洗手间拽,s班的体委见状立马上前就去拉扯那个男人,“喂!你是什么人!?放开她!” 燕卫轻轻绕开他,抓了李小可就往洗手间里一丢。 李小可害怕地叫了一声,整个人被摔进了洗手间的地板上,寒冷冬日,地面上还有冷水,她摔了一跤膝盖磕在地板上,疼得钻心蚀骨,一抬头就看见江栩静静站在那,一双漆黑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江栩,有,有变态……”李小可试图爬起来,有些害怕地指着门外,“那个男的,偷看你上厕所,还……抓我进来……” 外面刚好传来体委的声音,“同学!你没事吧?!让我进去!你把她丢进去是什么意思?!里面有同伙是不是?!你们是不是想绑架我们学校的女学生?!我告诉你,你这是犯法的!” 李小可赶紧爬起来,走到江栩跟前,扯着她的袖子轻声说,“江栩,外,外面有个变态,他可能是想绑架我们……” “是吗?”江栩看着她,语调淡淡的。 李小可突然愣住了,一般人听说有变态,女孩子下意识会惊慌失措,而不是此刻江栩这般淡然平静。 她睁大眼睛看着江栩,好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江栩却是拉起她垂在两边的手,攥着她的一根食指看了片刻才问,“怎么是黑色的?” 那是她刚刚提桶时,手指不小心碰到的墨水。 李小可脸色煞白,“我,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的……” 江栩“哦”了一声,不再开口。 洗手间的气氛陡然僵滞,李小可呼吸都屏住了。 江栩知道了! 李小可脑子里的警报拉响。 “我没有——”她情急地解释,“不是我,你不要怀疑我,真的不是我!” “不是你什么?”江栩看着她,神色淡淡地问。 李小可陡地就哑了声音。 “照片不是你拍的,谣言不是你传的,还是说刚刚那桶水不是你泼的?”江栩走近一步,被刘海遮住的眼睛静静盯着李小可,“为什么?给我个理由。” 李小可浑身发抖,她眼泪簌簌往下落,却迟迟说不出一个字。 “江栩!你没事吧?!”外面传来屠大图的声音,“怎么回事?!门口哪来的男人?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江栩!你在不在里面?!” 江栩抬头冲门口道,“让她进来。” 燕卫应声,“是!” 门口的人霎时愣了,原本大家都以为是变态闯进了女洗手间,叫嚣着要把人送警局,可如今洗手间里传来女声,明显是认识外面这个变态的,大家一时全都搞不清状况呆呆地站在那,还有的人在问,“谁……?里面谁在说话?” 屠大图听出说话的声音是江栩,愣了一下才进来,“我去!吓死我了!我听他们说洗手间遇到变态了,我第一个想的就是你……你没事吧?李小可?你也在啊,怎么回事?你怎么哭了?” 体委听说江栩在里面,也奋不顾身地要冲进去,“你这混蛋!拦在这里做什么?!让我进去——” 跟在体委身后的几个男生也作势要进去,其他女学生也怂恿着往前冲,燕卫一个人有些招架不住,暗处的其他三个燕卫霎时悄无声息地出现拦在了洗手间门口,这下,门口的学生们全都傻眼了。 一开始他们还怀疑对方是变态,还是个穿着异常考究得体的变态,眼下突然出现四个一模一样的黑衣人,学生们顿时自我怀疑起来,这四个人看起来根本不像变态,反倒是像漫画里的……高级私人保镖。 这些人拦在洗手间门口做什么? 而且洗手间里面有谁? 为什么要抓一个女学生进去? 第568章 脏的 第568章 脏的 一群学生站在门口充满了太多疑问,但是对着燕卫们面无表情的脸,他们没一个敢问出口。 f班的小太妹原本远远地站在外面,听说洗手间有变态时,她都不为所动,只专注地刷着手机,直到听见人群传来惊呼声,随后跟班们扯着她的胳膊大喊,“是江栩的那些保镖!” 她一抬头就看见四个一身黑的保镖站在洗手间门口,身形高大,面无表情,最要紧的是看穿着就知道是特别昂贵的保镖,每个人站姿都充满了压迫感,让人不敢再靠近。 “什么情况?”她问。 跟班们摇头,“不知道啊。” “去问问。” “好。” 洗手间内,屠大图问完话,看着江栩问,“外面那个变态你认识啊?他怎么听你话啊?”她问完又去拉李小可,“你是不是被那个变态吓到了?那人认识江栩,你别怕,应该是误会,我们待会出去……” 李小可听到那个变态认识江栩时,整张脸已经煞白。 她提桶泼过去时就看见了一道黑影,当即就吓得转身往外跑,却没想到刚出去没多久,就被那黑影抓了回来。 此刻,听见屠大图的话,李小可整个人不可抑制地发抖。 那人是认识江栩的。 不,换句话说,江栩认识那个人。 “你怎么了啊?”屠大图还在问。 江栩伸手抬起李小可的下巴,安静地看着她问,“我再问一遍,理由?” 屠大图总算看出不对劲来。 “江栩,怎么回事?”她看看江栩,又看看李小可,整个人云里雾里搞不清状况,“你们这是怎么了?” 她回头才看见地上一滩墨水,恶臭满满,她捏着鼻子说,“谁啊?怎么把垃圾倒在这里啊,好臭啊!” 李小可终于抬头,眼泪簌簌往下落,依旧咬着唇否认,“不是我。” “什么不是你?”屠大图没听明白,“你做什么了?” 李小可小声地哭,就是不解释。 江栩没了耐心,冲门口的燕卫喊,“谁拍下来了?拿进来。” 燕卫4拿了手机进来。 在屠大图目瞪口呆的视线里,打开手机递到江栩手上。 江栩把手机递到李小可面前,指着视频画面里——正提着桶走向最后隔间的那个女生说,“李小可,我给你机会在这里解释,如果你不想解释,那我们就出去,让全校人来观摩一下这部手机。” 李小可抬头看见视频中自己的身影,当即尖叫一声扑过去就要抢,江栩侧身躲开,李小可直接扑倒在地,地上还残留着墨水的脏污痕迹,她身上的校服全被染透,整个人狼狈不堪。 屠大图却是全都明白了。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江栩手里的手机,又看向李小可,整个人诧异得瞪大了眼睛,“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李小可,你为什么要泼江栩?!” “我为什么要泼她?”李小可从地上抬起头,一直胆小害怕的脸上显出一丝狠意,“你怎么不问问她!?” “明明就是和关妙一样是个被人包养的贱人!” “每次还装作来学习的样子!” “还撒谎!” “还说那辆车是她买的!” “屠大图!明明你也不信!你还要跟这样的人混在一起!” “她就是个骗子!” 屠大图整个人呆滞了,“李小可,你怎么能这样说她……” 李小可冷笑一声,“你装什么装!还不是因为班里没人跟你玩,你才找上她!” 屠大图脸色一白,“我……” “装什么姐妹情深?!我最讨厌你们这副嘴脸,明明你也瞧不起她不是吗?!她就是和关妙一样贱!都是陪人睡的不要脸的贱人!拿的钱都是脏的!”李小可瞪着江栩,“我觉得你恶心!我讨厌你!” “哦。”江栩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屠大图转头看着她,紧张地解释,“江栩,我……我相信你不是这样的人,真的,我相信你,我一开始也不喜欢关妙,但是后来我发现她人……挺好的,我以前确实很讨厌她这种人,但是现在没有了,真的。” “如果她说的都是真的呢?”江栩抬头看着屠大图问。 “真的也没关系。”屠大图毫不犹豫地回,“我觉得认识你很开心,你人很好,不管你曾经做过什么,那都是你的过去,和别人没关系。” 江栩没说话。 屠大图伸手握住她,“江栩,你不要听她说的那些,我和你相处这么久,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用在意她,她……” 李小可冷笑,“她是什么样的人?她是贱人!屠大图!你也是不要脸的贱人,长得又丑又胖,天天做白日梦,暗恋s班体委,还非要说对方暗恋你!你哪来的脸?!” 屠大图猛地回过身瞪着她,“李小可!我完全没想到你是这么不要脸的人!你才贱人!你全家都贱人!” 李小可吼,“我有你们不要脸吗?!” 屠大图气得要死,差点要上手打人。 洗手间门口传来喧闹,听声音似乎是老师来了,有人在解释,燕卫们却纹丝不动,场面乱糟糟。 江栩手机嗡嗡作响,她打开看了眼,是枭爷。 她按了接听。 “要我进去?”燕廷枭问。 “不用。”江栩看了眼手表,“给我几分钟就好。” 电话挂断后,江栩回过身看着李小可说,“好了,理由和原因我知道了,你走吧。” 李小可不敢置信地瞪着她。 江栩抬头,“怎么?不想走?” 李小可爬起来飞快地往外跑了。 屠大图瞠目结舌地看着她的背影,问江栩,“她,她……你……?” 她以为接下来会是一场战争,起码要动手打起来,没想到江栩却是直接让李小可走了,她瞪着洗手间的门口,咬牙切齿,“真没想到李小可居然是这样的人,我真的是瞎了眼……” 江栩不置可否,她进了最里面的隔间,脱了毛衣换上。 屠大图看得目瞪口呆,“你换衣服干嘛?待会你还要上台?你居然还有心情上台唱歌?!” “今天有朋友来看我唱歌。”江栩脱掉毛衣,套上那件t恤,“我非常有心情。” 屠大图:“……” 她千言万语堵在喉口,只冒出俩字:“牛逼。” 第569章 低调 第569章 低调 三人明明之前很要好的关系,结果万万没想到闹成今天这幅局面。 等江栩换好衣服,屠大图问,“李小可你打算怎么办?” 江栩重新套上校服,“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但是她如果下次再敢……招惹我,我不会手下留情。” 两人出去时,门口的学生们已经不见了,倒是小太妹和跟班们还守在门口,屠大图出来诧异地问,“人呢?” 小太妹回头看了眼江栩,看她没事,这才说,“听说外面来了个什么明星,一群人全跑去了。” 男洗手间的门口还立着个人,见江栩出来,他才走出来,看着江栩问,“你没事吧?” 是s班的体委。 江栩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直直走了。 屠大图有些尴尬地看了眼江栩,又看向体委,解释了句,“她……她心情不太好。”随后赶紧朝着江栩追了过去,小声道,“我搞错了,原来体委喜欢你啊!” 江栩已经看见前方暗处站着的男人,她偏头冲屠大图说,“夏娜娜来了,在礼堂里,你不是喜欢她吗?可以去要签名。” 屠大图大吃一惊,拔腿就往礼堂跑,跑到一半有些迷糊地想,江栩怎么知道夏娜娜来了?而且明明刚刚小太妹说的是来了个明星,根本都没说是夏娜娜…… 天色渐渐黑了,长廊亮起灯,那人就站在洗手间通向礼堂方向的暗处。 江栩走过去,“我没事。” 燕廷枭微微蹙眉看向她身后。 江栩回头才看见体委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来。 她回头冲燕廷枭道,“你先进去,我待会进去找你。” 燕廷枭不动。 他背靠墙壁,身姿颀长,纯黑西装和夜幕融为一体,露出的下半张脸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淡漠深邃的眸。 体委认出这是f班新来的代班老师,只是一开始不觉得有什么,此刻看着这两个同样戴着口罩的人,整个人有瞬间的僵滞,随后才有些不确定地问,“你,你们是认识的?” 江栩点头,随后看着体委,“有问题吗?” “没,没有。”体委摇摇头,“我,我就是担心你,跟过来看看,你,没事吧?刚刚洗手间里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我……” 江栩打断他,“谢谢。” 体委挠挠头,“那,没什么,我……我走了。” “等一下。”江栩轻喊。 体委赶紧回头,“怎,怎么了?” 只看见江栩伸手摘掉了那个男人面上的口罩。 体委错愕地看着那个男人露出的脸,心头怔怔地想一个问题:为什么长得好看的人都喜欢戴口罩遮住脸? 下一秒,他就看见江栩摘了自己的口罩,随后踮着脚吻上了那个男人的唇。 体委目瞪口呆地站在那,三观和芳心碎了一地。 江栩亲完,给燕廷枭戴上口罩,随后才回头看向体委,“保密可以吗?” 体委傻傻点头。 他好不容易一见钟情喜欢一个女孩,可却接二连三地受打击,圣诞节对方没有回卡片不说,元旦节还来了这么大一个暴击。 体委几乎是震惊错愕又狼狈地跑了出去。 燕廷枭睨着江栩,“不跟我解释解释?” 江栩举手,“我很冤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看过你的脸。”笃定的语气。 “……”江栩拉了拉口罩,心虚道,“就一眼。” “你还想给他看几眼?”燕廷枭捏住她的下巴。 江栩赶紧戴上口罩捂住脸,“我不是刚也让他看你一眼了吗?我们扯平了。” 燕廷枭:“……” 他语气危险,“所以,刚刚摘我口罩不是为了亲我,而是为了让他看我一眼,好让我们扯平?” “……”江栩堆起一个心虚的笑,“没有……” 礼堂那传来高呼声。 燕廷枭松开她,“回去再找你算账。” 江栩:“……” 燕廷枭转身向礼堂方向走,江栩跟在他身后小步走,两人到了礼堂自动分开。 夏娜娜坐在座位上不知道是怎么被发现的,此刻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大家都在尖叫着要签名,大概第一次这么零距离接触一位明星,所有人的情绪都很亢奋加激动,就连十分钟前洗手间有变态的事都被这份激动和亢奋洗涮过后,忘得那叫一干二净。 燕卫们正守在边上替她遮挡四面八方围攻而来的人群,夏娜娜一个人坐在座位上低着头在写签名,晚会明明都快开始了,结果出了这么一个意外惊喜,校长则是亲自邀请夏娜娜去前排坐,并要求同学们等晚会结束再合影签名。 屠大图被人群挤在最外面,江栩过来的时候,她还在奋力往前挤。 听到校长一席话,所有人都往外撤,总算露出夏娜娜的真容,那一刻,屠大图眼泪都快下来了,这还是她有生之年第一次看见自己特别喜欢的女明星,特别是这个女明星在正当大红时突然宣布息影,惹得不少粉丝遗憾又难过。 夏娜娜今天就穿了个白羽绒,脑袋上戴着帽子,脸上罩着墨镜和口罩,堪称全副武装,没想到的是,几分钟前和江栩通个电话的时间,一转头就看见边上坐着个女学生,目光热切地看着她问,“你是夏娜娜吧?” 夏娜娜惊得摘了墨镜,“你怎么认出我来的?” 那女生当即尖叫一声,“我听你声音听出来的!” 夏娜娜:“……” 于是,夏娜娜就这么被包围了。 江栩过来时,夏娜娜正被校长邀请去前排,两人目光隔空对视,夏娜娜扬了扬手里的袋子,江栩了然地上前,冲她问,“能不能请你签个名?我特别喜欢你,你所有的电影我都看过。” 边上校长开口,“同学,等元旦晚会结束后你……” 不等他说完,就听夏娜娜说,“好啊。”她把手里的袋子递给江栩,“你真幸运,我带了一套电影特签,送你了。” 边上所有围观同学捂住嘴发出惊呼声。 电影特签?! 夏娜娜的电影特签?! 一张得卖好几千的电影特签啊!她居然一下就送了一套! 这就等同于送出去好几万啊! 同学们叽叽喳喳地对江栩表达了十二分的分羡慕和嫉妒。 江栩接过道谢,又问,“能不能抱一下?” 边上其他学生都在尖叫,因为不少人不仅没得到签名,连手都没握上,江栩则是得到一套特签不说,居然还要求拥抱,围观的屠大图激动地眼珠子都瞪圆了。 夏娜娜张开手臂。 江栩抱了抱她,笑着在她耳边说,“元旦快乐。” “元旦快乐。”夏娜娜也笑。 落座后,屠大图还有些恍惚,时不时提醒江栩,“快掐我一下。” 江栩掐了她一下。 “我不是做梦!”屠大图看着前方夏娜娜的背影喃喃道,“我居然不是做梦!我女神居然来我学校了!我的妈啊!快抱抱我!让我沾沾她的拥抱!” 江栩:“……” 不少学生都在落座后小声讨论f班的丑八怪,不明白她为什么那么幸运,能获得女神的特签,还能获得女神的拥抱。 而且,校长过来邀请夏娜娜去前排位置坐下时,还问过她为什么来这个学校,女神说是来看朋友的,不少学生都在猜测这个朋友是谁。 江栩把夏娜娜送的那袋特签递到屠大图面前。 屠大图赶紧接过打开,“我刚刚就想看了!但是没敢!谢谢谢谢!我一定小心不会磨损!我……卧槽?!” 她震惊地看着特签上写着的屠大图三个字,转头看向江栩,茫然又错愕地说,“女神为什么写这三个字?” “因为这是送你的。”江栩看着台上,主持人是s班的班花,人漂亮身材又好,声音甜美,几句话后校长上台致辞。 掌声雷动中,屠大图又打开了其余几张特签,发现每一张特签都写着她的名字。 她偏头看向江栩,傻傻地问,“送给我的?不是送给你的吗?怎么忽然变成送给我的了?不是,她不是说送给你的吗?怎么……” 她似乎明白了,又似乎没明白。 她想起之前江栩问她是不是想要夏娜娜的签名,她怎么回来着? ——“你别告诉我你认识她,然后你俩还是好朋友,最后你还能帮我搞一张签名?” 当时江栩还很诧异地问,“你怎么知道?” 她又想起圣诞节那天,江栩那张写着夏娜娜三个字的圣诞贺卡。 她又想起洗手间里江栩说,“今天有朋友来看我唱歌。” 而且江栩明明从半小时前就一直呆在洗手间里,明明小太妹们都不知道来了谁,她却十分笃定地告诉她是夏娜娜。 所以…… 所以…… 她们是好朋友? 屠大图捂住嘴,不可能的吧? 江栩才多大,怎么会和夏娜娜是好朋友? 可是手里这些特签怎么回事? 夏娜娜不可能知道她的名字,除非……江栩把她的名字告诉了她。 “卧槽!你朋友就是夏娜娜?!”屠大图不可置信地吼。 幸好前面有人鼓掌,其他人没听见她的吼声。 江栩点了点头。 屠大图捂住嘴,“卧槽!” 她一个人自我震惊、怀疑、反驳、来回消化了快一小时,直到轮到她们班上台,她这才抱着那份特签站起身,想了想,又坐下了。 “我不去了,不行,我怕这个被人偷了,我留在这里守着,你去吧。”她说。 江栩:“???” 屠大图不来,李小可也不见了。 江栩作为矮个担当站在第一排,边上没一个认识的,特别是帷幕还没拉开之前,那个漂亮的女主持还问,“你不把口罩摘下来吗?” 她像是在问一个很严谨的问题,表情严肃极了,“不摘口罩怎么唱歌?” 边上同学也说,“摘了吧,我们班就你一个戴口罩的,看着不整齐。” “有话筒,担心什么。”关妙从后面一排悠悠地说,“而且我们班什么时候整齐过?打架整齐?逃课整齐?人戴口罩关你们什么事?” 小太妹也出声说,“马上唱歌了,瞎吵什么,戴口罩怎么了?明星不也戴口罩吗?” 跟班们附和:“就是就是!” 女主持没了好脸色,报幕时声音都不甜美了。 帷幕缓缓升起,音乐响起,舞台灯光落下,江栩看着前方一片黑暗,只隐约看见第一排的夏娜娜,隔着口罩她静静冲夏娜娜笑了一下,随后转头看向墙边,果然看见燕廷枭立在暗处,边上站着韩东延和韩菲儿几人,莫老四也来了,手里举着打着灯的手机冲她挥了挥。 这是江栩第一次站在这样的舞台上,面向台下这么多的学生,她有些紧张地深吸一口气。 低音部分是男生唱,第一句是班里一位男生领唱,他音色很低,大概有点紧张,第一句有些不稳。 第二小段开始女生合唱: “多少次迎着冷眼与嘲笑……” “从没有放弃过心中的理想……” “一刹那恍惚若有所失的感觉……” “不知不觉已变淡心里爱……” 台下不少人听过这首歌,起初男女生各唱一小段,高潮部分合唱时,台下渐渐有人跟着唱了起来: “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 “也会怕有一天会跌倒……oh~no~” “背弃了理想谁人都可以……” “哪会怕有一天只你共我……” 舞台的音响震耳欲聋,第三小段唱完后,夏娜娜带头站了起来,跟着大声唱了起来,台下学生大概第一次见到这个场面,兴奋之余也都站着跟着唱了起来。 f班的男生被台下的热情淹没,嘶吼着放声唱道: “仍然自由自我——” “永远高唱我歌——” “走遍千里——” 台下的所有学生站起来,跟着唱道: “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 “也会怕有一天会跌倒……oh~no~” “背弃了理想谁人都可以……” “哪会怕有一天只你共我……” f班的一个男生哭着唱他的独唱部分: “背弃了理想谁人都可以……” “哪会怕有一天只你共我……” 台上台下唱歌的人群突然都染了些别的情绪,他们奋力唱着: “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 “也会怕有一天会跌倒……oh~~” “背弃了理想谁人都可以……oh~~” “哪会怕有一天只你共我……” 歌曲结束后,台下不少学生都还站着,夏娜娜带头鼓掌,其他人这才开始鼓掌坐下,不少人坐下之后才开始思索,夏娜娜为什么这么捧f班的场,是因为这首歌唱出了她的心声,还是说她的朋友就在f班? 但转念一想他们又觉得不太可能,f班是最差的班级,夏娜娜认识的朋友肯定是f班的老师,但是有人搜寻f班老师时发现,整个学校的老师都站在那边,可远远看着,只有f班新来的几个老师气质超然,女老师十分漂亮,男老师冷酷帅气,还有一个戴口罩的看着身形也十分修长,虽然看不见口罩下的下半张脸,但不少女同学觉得这个老师戴着口罩也特别帅。 台下还有一部分人则是偷偷在夏娜娜身后录制了她站在那高声唱歌的画面,一时间,网上的娜宝们兴奋地各种转发,没一会,夏娜娜出现在学校元旦晚会在台下唱歌就登上了热搜。 视频中,她十分低调地戴着帽子,站在那,用尽全力地在唱歌,甚至还用手放在嘴边扩音呐喊,不少粉丝看到这一幕都纷纷忍不住掉下眼泪。 在她们心中,夏娜娜受了太多委屈,如今她出现在这里,身边都只是一个人,不存在恋爱交男朋友这种捕风捉影的事,那些绯闻都是诬陷,是有人蓄意落井下石诬陷她。 可她不给任何人包括自己机会了,她直接承认恋爱,随后解约潇洒离开,只留给大家最后一条微博动态。 可现在种种迹象都表明,她并没有恋爱,她只是被粉丝中伤到了,所以……失望地离开了。 夏娜娜的微博底下一片哭声。 然而当事人夏娜娜此刻却是神采飞扬。 “哇!早知道我也应该上去唱!这首歌我特别喜欢!” 她此刻摘了墨镜和口罩,整个人踩在悦城二中校园的小路上,身心都觉得年轻了十几岁。 莫老四应和道,“我也喜欢!他们那个男声第一句没唱好,应该换我来就完美了。” 沈亦白摇了摇手里的扇子,不屑地嗤了一声,“要是三藏说这话我还给几分面子,老四你哪来的逼脸说出这种话的?” 作为兄弟几人当中唱歌最好听的唐玄默默地轻咳一声,“低调。” 莫老四“靠”了一声,瞪着沈亦白道,“别特么瞧不起人!待会ktv,老子唱死你!” “来啊!”沈亦白扇子一收,“来点彩头吧,评分没我高的话,你那新酒店就归我了!” 莫老四的新酒店莫有酒店简直耗费了莫老四这几个月的所有心神,凡事亲力亲为,就差地板是自己扫的了,里面桌椅装潢乃至一块餐巾布都是他亲自选购的,莫老四对待这家酒店宛如对待自己亲儿子一样重视,沈亦白这话无异于是拿他的儿子去赌。 莫老四舌头立马打结了,他支吾片刻,把韩东延往前一推,“那到时候他替我上场!” 沈亦白“哟呵”一声,胳膊往唐玄肩上一搭,摇着扇子好不惬意,“可以啊,那我让三藏替我。” “靠!”莫老四立马反驳,“不行!”他把唐玄扯过来,“三藏替我上!” 沈亦白伸出扇子点了点韩东延的肩膀,“可以啊,那我让韩东延替我。” 莫老四又怒了,“不行!” 第570章 亲家 第570章 亲家 “怎么回事啊你?吃着碗里想着锅里,吃了锅里的还惦记着别人碗里的?”沈亦白“啧”了两声,“到底选谁?” 莫老四一把掀开他放在韩东延肩上的扇子,“去去去,你去找老五。” 韩东延面无表情地离莫老四远了点。 沈亦白撇嘴,“老五会唱歌?” 忽然被点名的老五认真想了想,“会的。” 沈亦白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只听老五念,“东方红,映山红,军中绿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红太阳照边疆……” 莫老四:“……” 沈亦白:“……” 韩东延:“……” 梁嘉忍笑,“我作证,他确实会唱那些。” 江栩忍不住说,“比我厉害,我会唱的比较少。” 沈亦白点头,“是,嫂子那首两只黄鹂简直妙极了,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到现在你唱歌的画面都还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 江栩不好意思地挠头,“真有那么好听吗?” 沈亦白:“……” 燕廷枭揉了揉她的脑袋,“好听的。” 江栩笑了,“那好,待会我再唱一遍。” 其他人:“……” 出了校门后,几人正要上车,江栩忽然停了下来,回头看了眼。 夏娜娜没开车,打算蹭枭爷的车坐,见江栩停下不由得问,“怎么了?” 燕卫们手里提溜着一个穿校服的女生,原本打算威胁一番再丢进学校,不想被江栩发现了,几人只好把那女生提溜着扔了过来。 是李小可。 江栩蹙眉看着她,不明白她跟过来想干什么。 李小可却是瞪大眼睛看着站在江栩边上的夏娜娜,先前被不少学生围在中央的明星,此刻和江栩肩并肩站着,甚至几分钟前,他们一群人有说有笑地从学校里走出来。 夏娜娜偏头问江栩,“你同学?过来要签名的?” 江栩摇头,心里却是想,李小可如果在这里撒泼,那就真的别怪她不客气了。 夏娜娜看着地上的李小可问,“同学,要签名?” 李小可傻眼地看着她,“你,你是夏娜娜?” 夏娜娜还以为她激动坏了,点点头,“是啊,你想签哪儿?” 李小可却宛如见了鬼似地瞪着她,又看向江栩,神经质地摇头,“不可能——不可能,你怎么会是夏娜娜,不可能,你们怎么会认识……” 夏娜娜这才察觉出不对劲,问江栩,“怎么回事?她好像脑子有点问题?” 那边沈亦白和莫老四听见动静也都把车开了过来,两人都是酷爱跑车的主,引擎声轰鸣而至,李小可抬头看去,只看见夜幕下几辆看起来就十分昂贵的跑车开到了面前,车窗降下,莫老四和沈亦白问,“怎么了?” 江栩淡淡道,“没什么。” “那,嫂子,我们先开车过去了。”莫老四说。 在李小可惊疑不定地思索嫂子是谁时,江栩挥了挥手,“嗯。” 副驾驶的韩东延隔着莫老四的车窗向外看了眼,认出李小可,拉开车门走了过来,“怎么回事?” 后座的韩菲儿见状也打开车门走了下来,长安伸手没拉住她,也跟着下了车。 李小可错愕地看着这两位新来的老师,他们十分自然地走到江栩边上,像是那几个保镖一样,将江栩牢牢护在包围圈内。 李小可视线受阻,却在这时才看见最近一辆车边上站着一个男人,她被人丢过来时,因为角度问题,一直没看到这里站着个人——男人一身黑色西装,明明和黑衣保镖同色系的黑衣服,偏偏在他身上穿出几分漠然的冷冽气息,他倚着车门,长腿在地上拉出一道修长的影子,一双锃亮的皮鞋在灯光下散着质感的光。 她抬头才发现,这个男人下半张脸戴着口罩,是……新来的物理代课老师。 李小可悚然一惊,他们……全都是认识的! 江栩究竟是什么人?! 唐玄开着车,发现老四几人都下来了,还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个人,半雪也觉得奇怪,说了句,“我下车看看。” 唐玄喊了声,“别,你呆着,我下去看看。” 半雪朝窗外打了个手势,石家的保镖立马从暗处跳了出来,八个人一字排开,团团把李小可围了个水泄不通。 坐在地上的李小可彻底傻眼,她瞪着眼睛看向江栩,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江栩把玩着校服的拉链扣,隔着口罩,嘴角缓缓勾起,“一个你不会想认识的人。” 马超站出来说,“夫人,交给我处理吧。” 夫……人? 李小可错愕地看着那位看起来像是助理的男人,他恭敬地朝江栩说完话,随后走了过来。 江栩朝马超点点头,又回过身冲半雪韩菲儿几人挥手,随后拉着夏娜娜上车。 “你不怕她告诉你们班同学?”夏娜娜坐在车上不放心地问。 “不会。”江栩十分笃定,“这种事,她不会说。”顿了顿,她托腮看着窗外的一个小巷子,手指点了点,“如果我今晚被男生围在巷子里……这种事,她不仅会说,还会录下来。” “……”夏娜娜看了眼窗外的李小可,“这女生坏得很啊。” 李小可愣愣地坐在地上,看着韩东延和韩菲儿问,“老师,她……她不是被包养的吗?你们是不是被她骗了?你们为什么和她在一起?” 既然已经被她看见了,韩菲儿也懒得遮掩,“因为她是我们的老板。” “老板?”李小可错乱地瞪着眼睛。 韩菲儿补充,“而且,要说包养的话,现在我们都是被她包养的。”她指了指边上的燕卫和韩东延。 韩东延默不吭声,俨然一副默认的姿态。 李小可只觉得像是听到了世界末日一样,整个人都混乱了,她喃喃地问,“不,不可能,她,她哪来那么多钱?” 韩菲儿微笑,“以后你就会知道了。” 马超把李小可提了起来,她又惊又惧地挣扎,声音凄厉仓惶,“你们要做什么?!”她惧怕地朝韩菲儿伸手,“老师!救我——” 韩菲儿只微笑看着她,随后和韩东延一前一后上了车。 李小可被马超提着进了巷子里,她害怕地哭了出来,“放了我好不好?我错了,放了我吧!老师救我——” “喂,他把她带巷子里了。”夏娜娜往后视镜看了眼,“不是吧?马超要做什么?” “想什么呢。”江栩朝后面看了眼,“马超好歹也是教导主任级别的,对付学生应该很有一套吧。” “教导主任?”夏娜娜笑,“别说,还真挺像。” 燕廷枭坐在江栩对面,手里倒了杯热茶递过来,江栩接过抿了口,“唔,好喝。” 茶庄的茶叶下来的第一批没卖,全部自留了,段木央送了些过来,江栩挺喜欢的,每天下课回家都泡一杯,燕廷枭干脆车上也带了些,出门可以随时喝一点。 江栩给夏娜娜也倒了一杯,“你尝尝。” 夏娜娜喝过不少好茶,闻着这茶香味就觉得不错,浅浅喝了口,点点头“不错啊。” 江栩放下茶杯,“我让段木央给你寄点。” 夏娜娜眨眼,“需要我打广告吗?” “不用。”江栩笑得像只小狐狸,“明年早春市场就供不应求了,不需要你打广告。” 夏娜娜惊奇地看着她,“你这架势很像半仙啊,要不要帮我算算我的桃花运什么时候来?” 江栩仔细看了她一眼,夏娜娜长得很漂亮,眼尾一颗泪痣,平时演戏都遮住,此刻没了遮掩,那双眼看着很有几分风情的味道。 “看不出来,但我觉得如果有男的经常看着你,肯定会喜欢你的。”江栩说。 夏娜娜问,“为什么?” 江栩笑着摸了摸她眼角的泪痣,“因为你这颗泪痣太勾人了,看久了,女人也会喜欢你的。” “真的假的?”夏娜娜笑。 “当然是真的。” 前方传来轻轻地一声咳。 两人抬头,就见对面燕廷枭端着茶杯,轻轻抿了口说,“有点烫。” 江栩:“……” 几分钟后教导主任马超走了出来,上了车,“放心,以后她不会找夫人你的茬了。” 夏娜娜好奇地问,“主任,你对她做了什么?” 马超正在系安全带,闻言看了眼后视镜,有些不确定地伸手指了指自己,“你问谁?我?我什么时候成主任了?” “江栩说的。”夏娜娜指了指江栩。 江栩:“……” “所以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夏娜娜问。 马超笑而不语。 夏娜娜悄声朝江栩说,“你看他笑得那个得意样儿,该不会是强吻人家了吧?” 江栩:“……” 马超:“……” 一行人坐车到了悦城一家饭店ktv一体的酒店,要了个大包,还点了不少甜食,梁嘉自从孕吐减轻以后,就比较喜欢吃甜食,但不敢吃太多,怕血糖高。 她在家里整整养了一个多月的胎,差点都快发霉了,安仅山又不放心让她出去,就连去小区散个步都得等他下班回来,梁嘉干脆也不出去散步了,也就从自己房间到洗手间的距离来回走几步,实在不行,还可以远一点再走向阳台。 安母在家陪了她几天,担心她无聊,买了很多摄影图片给她看,后来索性花了几天时间,把梁嘉相机里的所有照片都洗了出来贴在她卧室的墙上。 安母做了太多事,梁嘉挺感动的,可能怀孕的女人心里都比较脆弱,也容易多想,她夜里总是会翻来覆去地想安母如果知道真相会怎么样。 后来她找了个时间,跟安母挑明了,把她和安仅山的所有过往都说了,包括武宏斌,没有丝毫保留。 “我不想你对我愧疚不安。”梁嘉低声说,“该觉得愧疚的人是我。” 安母当时愣了好一会,才面露惊喜地说,“这是好事啊!我还担心你是为了孩子才忍着和仅山在一起呢!哎呀!这是好事啊!有什么愧疚不愧疚的!” 梁嘉从没想过真相会是‘好事’,但安母脸上的喜色不是作假,她忽然也就释怀了。 如今孕吐减轻,压在心底的那件事也得到圆满解决,她无事一身轻,看到江栩学校有元旦晚会,也吵着让安仅山带她来。 于是,一群人终于相聚在这里一同跨年。 “元旦快乐!”夏娜娜拿出一个小袋子,里面是四对一模一样的明黄色皮卡丘耳钉,“我们一起戴这个吧?” “哈哈哈好可爱!”梁嘉笑着接过,她最近没化妆,耳朵上什么都没有,拿了直接往耳朵上一戴就好。 韩菲儿大概从来没戴过这么幼稚可爱风的耳钉,但是接到手里时,脸上满满都是笑意,“谢谢!” 她把自己耳朵上的流苏型性感耳坠摘了下来,收进包里,随后盯着掌心那枚可爱的皮卡丘看了眼,这才忍俊不禁地戴在了耳朵上。 半雪平日要么不戴,要戴就是白玉耳坠,从小到大几乎没有戴过这么卡通可爱的形象,看了许久,这才戴到了自己耳朵上。 江栩看着她们几人都在戴,有些羡慕地摸了摸耳朵,“好喜欢,但是我没有耳洞怎么办?” 夏娜娜打开最后一个小透明袋,拿出里面一对夹耳式的皮卡丘耳钉递过去,“你的在这。” 说着,她亲自帮江栩戴上。 几个女人戴完后都拿出手机照了照,随后互相看着彼此耳朵上的皮卡丘耳钉,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男人们默默在边上围观这群兴奋的女人。 唐玄忍不住分享了一个喜悦,“咳咳,我马上要有小棉袄了。” 莫老四立马开启嘲讽模式,“这年头谁还穿棉袄啊?土包子。” 唐玄:“……” 韩东延不忍心看莫老四在这秀自己脑子里的屎,忍不住替唐玄解释,“他说的是女儿。” “卧槽!”莫老四震惊脸瞪着唐玄,“你他妈——”又回头瞧了瞧茶几上那群女人,完全看不出半雪像个怀孕的样子。 “完全看不出来啊!”他感慨。 “废话,现在还不到两个月,能看出个屁啊!”唐玄骂人都眉飞色舞。 “哦。” 莫老四想了想,三藏马上就要从一家三口变成一家四口了,妈的。 沈亦白也见证了三藏都一人到三人,再从三人变四人的这段经历,整个人大写的嫉妒,再一想到小石头又可爱又萌,再再想到人家马上要有个可爱的女儿,整个人险些酸死。 酸死之前,他看见了梁嘉,忽然想起一件事,梁嘉和半雪怀孕差不多时间,到时候可能一前一后生产,立马有个主意: “三藏,你完全可以和老五结为亲家啊!如果他家是儿子,你家是女儿,那不刚好,以后你们俩就是亲家了。” 唐玄毫不留情地拒绝,“滚,我才不要跟他做亲家。” 沈亦白:“……” 安仅山正在喝茶,听到这话抬头,表情还有些茫然。 沈亦白又继续说媒,冲唐玄悄声道,“老五家很有钱的。” 唐玄不为所动地冷笑:“呵呵。” 沈亦白忽然一拍桌子,“操,我忘了,半雪家更有钱。” 唐玄:“……” 男人们聊起孩子的话题堪比长舌妇般绘声绘色滔滔不绝,沈亦白自己还单身狗一条,开始咸吃萝卜淡操心关心起边上几位兄弟的未来了:“长安,你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 整个桌上的人都安静了。 “……” 长安抬头看过来,目光干净澄澈得像个孩子。 莫老四无语地瞪向沈亦白,“你特么还是个人吗?问这么禽兽的问题!” 沈亦白:“……” 莫老四转头看向长安,努力用自己肤浅的语言拼凑出一个充满哲学性的问题,“长安,你知道吗?就男人和女人之间……嗯,如何能孕育孩子……” “四哥,我iq比你高。”长安说。 莫老四:“……”心口似乎被扎了一刀。 “我六岁就知道了。”长安补充。 莫老四:“……”心口又被扎了一刀。 长安摸索着杯子,看向远处坐在沙发上聊天的韩菲儿,脸上微微带着笑说,“我们还没打算要孩子。” 唐玄突然看着他道,“长安,不管你家生男生女,我跟你做亲家!” 长安:“……” 沈亦白也反应过来,立马拍桌子站起来,“不行!长安!我跟你做亲家!” 长安:“……” 莫老四忍不住揭他短,“老七你孩子在哪儿呢?啊?单身狗一条,你也好意思跟人家做亲家,脸还要不要了?” 沈亦白立马萎了。 也是,等总攻念完书,再上大学……再等她工作,再求婚再结婚,这么算下来,起码要等个七八年。 七八年…… 沈亦白捂住脸,心酸地想哭。 “没事儿,等你到时候有孩子了,还可以找老大做亲家。”莫老四安慰他。 沈亦白一听这个主意确实不错,立马又振奋了。 “老大,到时候我们做亲家吧,你等等我。” 燕廷枭淡淡抬眼,“滚。” “……”沈亦白委屈极了,“这么绝情的吗?” 第571章 美男 第571章 美男 服务员端着菜过来上菜,江栩几人也赶紧过来坐下,看见沈亦白表情哀怨时不时看过来,江栩忍不住悄声问枭爷,“他怎么了?” 燕廷枭夹菜放进她盘子里,“嫉妒了吧。” 嫉妒? 江栩仔细看了眼,发现沈亦白时不时看一眼韩菲儿和长安,又看向半雪和唐玄,最后看向梁嘉和安仅山,每一眼都饱含怨念。 “……” 江栩看着沈亦白问,“总攻呢?” “补课了。”沈亦白叹了口气,“从早补到晚,一天二十四小时除了吃饭就是看书。” 梁嘉听得啧啧称奇,“我以后要是开公司,我一定要聘请总攻来,她太勤奋了。” “年薪给多少?我可以帮你问问。”沈亦白很是自豪。 “说说而已,别当真。”梁嘉轻叹,“我还开不起公司。” 安仅山在边上握住她的手,“我赚钱给你开。” 梁嘉忍不住笑着掐了他一下,“神经病,我开玩笑呢。” 安仅山嘴角抿着笑,夹了菜给她,“我认真地。” 沈亦白一看到这恩爱场面,眼睛就有点被辣得受不住,捂住眼睛看向另一边,就见唐玄殷勤地挑鱼刺,整块鱼肉挑完,这才小心翼翼地送进半雪嘴里,轻声说,“没有刺,放心吃。” 沈亦白糟心得捂住心口,伸手去拿茶壶倒茶,就见长安比他快了一步,拿起茶壶替韩菲儿倒了半杯,又给夏娜娜倒了半杯。 夏娜娜羡慕地看着韩菲儿说,“我也想恋爱了怎么办?” 她自从知道去年发现她在酒店天台上的人是长安之后,对长安就充满了好奇,而且长安和她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他长得十分干净,眼睛澄澈纯真,和他对视只觉得万物美好,最重要的是,太奶了哇!简直小奶狗一样! “那就谈恋爱啊。”韩菲儿说,“你现在不是解约了吗?应该没人管你恋爱了吧?” 夏娜娜点头,“但是,不知道是演戏太多还是怎么,就……对现实中的没什么感觉。” 韩菲儿挺理解她的,毕竟当初自己也游走在不少男人周边,见惯了男人的德行,根本没有哪个能勾动她的真心,直到……遇到了长安。 “明天我去你们家做客好不好?”夏娜娜问,“我有点事,想跟你老公聊聊。” “好啊,”韩菲儿应下,又问长安,“明天你忙不忙,抽出一小时可以吗?” 长安点头。 夏娜娜羡慕道,“你老公好听你话啊,好乖好奶好可爱。” 韩菲儿:“……” 为什么听着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tiamo,我要吃虾仁。”江栩盯着桌上的一盘虾。 燕廷枭点头,拿了一次性手套剥虾。 梁嘉忍不住问,“你刚说什么?” “枭爷的意大利语名字。”江栩又说了一遍。 梁嘉作为一个走遍全世界的导游,对于各国文化都有了解,对于各国语言也算得上懂一些,所以江栩那句tiamo一出来,她就笑了,“这不是我爱你的意思吗?” 江栩愣在那,“啊?” 桌上其他人咳嗽一声,“来,喝酒!” 燕廷枭面色如常地剥虾。 江栩惊疑不定地拿了手机搜索,果然搜到了注释上写着我爱你三个字。 “……” 她放下手机,面带微笑地吃着枭爷递来的虾仁,只是咬着虾仁的力道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吃完饭就到了唱歌环节,毕竟莫老四和沈亦白还下了惨无人道的赌注,只不过后来把酒店改成了一辆跑车,两人都是酷爱跑车的主,所以,算得上是拿自己的心头好在赌,也因此,到了唱歌这一环节,这两人都磨磨蹭蹭地在选歌,半雪却是点了首歌给唐玄。 是之前在单身天堂聚会时,唐玄唱过的一生所爱。 当初唐玄唱这首歌时,他和半雪还是路人关系,顶多算是认识,当然那天晚上,她喝醉了吻了他。 这首歌以前给唐玄的回忆是不甚愉快的,他默默追逐长歌多年,后来才发现自己追的不过是执念,再次唱起这首歌时,脑海里想的也不再是长歌,而是他和半雪之间的点点滴滴。 江栩坐在沙发上掐着燕廷枭的腰,“枭爷!” 燕廷枭低笑,“怎么了?” “你还问!”江栩捂着脸,“我丢脸死了!” 她想了想,自己公众场合包括夜里睡觉几乎每个夜里都要喊一遍tiamo,结果现在突然冒出个人告诉她,这个词不是枭爷的是名字,是我爱你…… 那岂不是,她天天都在肉麻地表白…… 燕廷枭拿开她的手,亲吻她的脸,“又不是说给旁人听,没什么丢脸的。” “那你怎么不说!”江栩羞恼地瞪着他。 只见燕廷枭薄唇一弯,“tiamo……”说了意大利语还不行,又贴着她的耳朵说中文,“我爱你……” 江栩担心被别人听见,赶紧伸手捂住他的嘴。 燕廷枭亲她的掌心。 江栩痒得眯着眼笑。 梁嘉坐在边上,赶紧喊安仅山,“快扶我去那边坐,这两人秀我一脸。” 江栩:“……” 安仅山扶着梁嘉坐到了半雪边上,唐玄正站在台上唱歌,半雪目光专注地看着他,两人隔空对视,满眼爱意。 “唐玄唱歌真不错。”梁嘉夸道,“比小安子唱歌好听。” 半雪点点头。 “你呢,会唱歌吗?”梁嘉问。 半雪摇摇头,“我唱得不好听。” “我感觉你什么都挺厉害的,总算有个不会的,不然其他人都该活不下去了。”梁嘉笑。 半雪也笑。 唐玄唱完男声,拿了麦克风递过来,问半雪要不要唱。 半雪犹豫着接过麦克风。 众人都没听过半雪唱歌,一时都抬起头。 梁嘉已经做好捂住耳朵的准备了。 就见半雪清了清声音,这才对着麦克风唱了女声的和声部分,只是简单地哼唱,却是让不少人瞪大眼。 半雪平时声音听不出有多好听,但是唱歌时变换成了高音,音色很柔,又轻轻缓缓地唱着和声部分,唐玄也有些诧异,愣了一会才接着唱。 两人一唱一和,这首歌结束后,台下众人都在大力鼓掌。 莫老四叹道,“卧槽!三藏!你媳妇这是深藏不露啊!” 沈亦白拍了拍手,“这就是传说中的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吗?太让我惊叹了啊!” 梁嘉看着半雪说,“我再也不相信你的鬼话了,女人,你已经失去了我对你的信任。” 半雪:“……” 江栩也站起来鼓掌,“半雪!唱得真好听!” 韩菲儿笑,“是不是比你的两只黄鹂好听?” 江栩哈哈笑起来,“你们原来都是取笑我,那首歌不好听吗?枭爷说好听的。” 燕廷枭握住她的手,“你唱的,都好听。” 其他人笑而不语。 韩菲儿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跑去点歌台干脆地点了两只黄鹂,冲江栩道,“给你点了,再给我们来一曲吧。” 江栩清了清嗓子,“好。” 她从半雪手里接过麦克风,见唐玄拿着麦克风径直递给燕廷枭,不由得问,“枭爷,你要跟我一起合唱吗?” 燕廷枭黑眸睨着她,“不想我跟你一起唱?” “倒也不是。”江栩颇自豪地挺了挺脊背,“我怕你唱得没我好听。” 燕廷枭:“……” 江栩这话确实不假,她声音软萌可爱,很适合这首童谣,倒是燕廷枭的声音低沉质感,落在众人耳边就成了另一首歌的味道,但是两人声音叠在一起又有种说不出来的契合感,一群人听完鼓起掌来,莫老四和沈亦白都劝江栩多学几首歌,这样就可以听老大多唱几首不一样的歌了。 夏娜娜是第一次听这两人唱歌,鼓掌鼓得掌心发麻,听一半的时候就拿了手机录了起来,打算回去带给四九看看。 江栩两人合唱完后,一时没人唱歌,梁嘉坏笑着上去给安仅山点了首军中绿歌。 众人几乎是笑着听安仅山一板一眼地把歌唱完,并表示有生之年都不想再听到他唱歌了。 梁嘉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安仅山唱完歌拿了纸巾替她擦眼泪,看她笑得厉害,忍不住说,“别笑了,再笑我就亲你了。” 他担心梁嘉情绪起伏太大,动了胎气。 梁嘉终于忍住笑。 另一边莫老四和沈亦白终于决定好歌曲,两人为了决胜负,还让唐玄和韩东延做裁判,每一首歌都有打分,谁的分数高,谁就胜利。 两人把跑车钥匙都放在托盘上,随后拿了麦克风开始热身了。 没错,热身。 莫老四在地上做了几个俯卧撑,跳起来又做了几个挥拳动作,俨然一副要上擂台干架的架势,沈亦白则是拿了硬币在手指间快速翻转,等他一套翻完,把硬币抛高,冲莫老四说,“字是我,花是你。” 硬币落下,沈亦白一拍一开。 正面是字。 莫老四松了一口气,“你先来。” 沈亦白嘲笑地看着他,“你要是怕了,现在就可以把车钥匙送我。” “滚。”莫老四气势十足地冲他轻蔑地抬了抬下巴,还做了个比中指的手势,俨然胜券在握,等沈亦白上台唱歌后,他又怂了吧唧地跑到韩东延边上求助,“咋办,有没有什么技巧,能让我的分数高一点?” “有。”韩东延淡声说,“换人。” 莫老四:“……” “可我一换人,他就要换你或者三藏上,我也没听过你唱歌,万一你唱得没三藏好听呢?那我不就输了?” “你可以让唐玄替你。”韩东延喝了口桌上的茶,“我替沈亦白。” 莫老四想也不想地就拒绝了,“不行。” 韩东延:“……” 莫老四皱着眉,“你要替只能替我。” 韩东延:“……” 韩菲儿在边上都快笑死,拿了手机录了一段,悄悄拿给长安看,只听长安说,“十一在,不用录。” 韩菲儿一瞧,果然十一站在茶几边上,灰色宝石眼珠盯着在场众人,俨然把之前的所有场面都纪录了下来。 沈亦白已经拿着麦克风唱了起来,他选的是一首游戏歌曲,唱得还不错,伴奏声音开到最大,自我陶醉唱得很是热血澎湃,一曲结束,评分得了七十三分。 他觉得挺不错了,朝莫老四抬了抬下巴,气态十足高傲,像只开了屏的孔雀,眉眼都高高昂着。 莫老四拿着麦克风战战兢兢地上去了。 他会唱的歌还真不少,但要说哪一首拿得出手,还真不好说,因为他每首歌也就学了个半吊子,会个高潮部分就能拿来唱几句,全须全尾能唱的歌实在是少之又少。 边上韩东延见他表情沉重,难得开了口替他想了个法子,“两只老虎会唱吗?声音大点,调子准,分数应该比他高。” 莫老四不可置信地瞪着他,随后猛地扑过去抱住他,“哈哈哈哈!韩东延!真有你的!” 梁嘉在那边喊,“注意点影响!” 莫老四赶紧跳起来,扑到点歌台那边给自己点了首两只老虎。 刚下来的沈亦白正在喝茶润嗓,看到屏幕上突然跳出来的两只老虎,一口茶全喷了出去,“操!莫老四!你丫要不要脸?!” 莫老四浑然不介意,拿了麦克风就深情款款地唱了起来,“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没有尾巴一只没有耳朵,真奇怪,真奇怪……” 沈亦白眼珠子直直瞧着那分数蹭蹭蹭往上涨,气得扇子都快捏碎了,他站起来冲到莫老四边上就开始捣乱,跟着瞎唱,“两只!嘿!老虎!嘿!兔子!嘿!真呀么可爱!” 莫老四一边捂住耳朵,一边不受干扰地继续唱。 两人在台上扯着嗓子又唱又闹,最后莫老四得分只有七十分,他瞪着沈亦白,“你丫耍赖!” 沈亦白嚎了一通,嗓子都累了,往沙发上一坐,摆摆手,“算了,拿去拿去,车给你,累死我了。” 莫老四才不稀罕他的车,往他边上一瘫,“算了,没意思,我才不要。” 两人对视,都傻不拉几地笑了起来。 正在喝茶的韩东延看着那画面也忍不住唇角微勾。 “哥,你笑什么呢?”韩菲儿问。 韩东延抿了抿唇,“没什么,你要唱什么?” 韩菲儿“唔”了声,“十八摸。” 韩东延:“……” 他回身喊,“长安,把她带走,今晚不准她唱歌。” 长安不明所以地拉着韩菲儿走了。 夏娜娜凑过来点了首海阔天空,前奏刚响起,莫老四沈亦白两人纷纷抢了麦克风干嚎起来,夏娜娜无措地拿着另一只麦克风干脆贴着墙站着唱,莫老四还嫌不够,拉了安仅山和唐玄一起上来,又把坐在那的韩东延和长安全部拉了过来,一群人站在那边扯着嗓子吼。 江栩都忍不住捂住耳朵,她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韩菲儿调暗了灯光,周围瞬间暗了下来,江栩笑着笑着,觉得唇上一热,枭爷已经扣住她的后脑勺吻了下来。 耳边的声音在高声唱着:“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 震耳欲聋的喧嚣声里,江栩热切地回应着枭爷的吻,唇齿相依间,有猫咪似的声音在说,“tiamo……” 散场已经很晚。 唐玄和半雪,梁嘉和安仅山就近直接住酒店,夏娜娜则是跟着韩菲儿回了家,莫老四这一晚没喝什么酒,就是唱歌唱得嗓子有点劈,硬要韩东延开车带他去药店买点什么治嗓子的药,沈亦白则是开车去看看总攻,几人出了酒店分道扬镳。 快到家时,江栩看着窗外的小雪,忍不住开了车窗伸出手去接。 新的一年了,她在心里默默地说,爸爸妈妈,四九,新年快乐。 手机微信响起,她打开一看,段木央建了个群,江逸城江依半雪都在,半雪又拉了唐玄进去,唐玄又拉了莫老四,莫老四拉了韩东延沈亦白安仅山……这个群就这么壮大了。 等人全部进来后,莫老四把群名改为【后宫群】,沈亦白大概看不惯觉得辣眼,改成了【战队群】,梁嘉进来后干脆改成了【花美男群。】 这群男人居然全都脸不红心不跳地接受了,再也没人更改。 群里正在发红包。 都是男士发的,祝美女永葆青春,新年快乐之类的。 江逸城发了个专属包,特别发给江栩的,只四个字,新年快乐。 江栩领了,在群里说了句,“谢谢大哥。” 梁嘉在群里拍了张照片,是唐玄和半雪的套房,大概是来之前就订好的,大床上铺满了红玫瑰花瓣,浴缸里也尽数是玫瑰花。 梁嘉又发了句语音:“浪漫死了!” 半雪在群里忍不住说,“梁嘉的房间也很浪漫。” 说着发了张图片,照片里梁嘉伸手挡住镜头,半雪只模糊拍了个手掌的残影,她又发了语音说,“她不给我拍。” 梁嘉发语音笑得很大声。 底下莫老四几人纷纷刷屏,要安仅山滚出来,一行人热闹非凡。 到家了。 江栩下了车后,看着漆黑星空中落下的点点白茫雪花,忍不住仰着脸感受这份凉意。 燕廷枭低头吻去她眉间的一片雪花,“要走走吗?” 江栩点点头,随后张开手,“抱。” 燕廷枭直接把她提到肩上坐着,从小区门口绕着走,一步一步很慢。 “枭爷,你想你的爸爸妈妈吗?”江栩坐在高处,视野开阔许多,她吸了口气,眼睛却仍看着头顶的星空,似乎想辨认自己的爸妈是哪一颗。 燕廷枭步伐不停,“偶尔。” “那你想他们的时候会哭吗?”江栩声音嗡嗡地。 燕廷枭脚步顿住,他垂目看着前方被路灯照亮的地面,想了片刻才说,“很小的时候,偷偷躲在被窝哭过一次,那时候身边其他小孩都有爸爸,只有我没有。” 江栩听得怔怔地,“后来呢?” “后来……”燕廷枭缓声说,“我没见过他们,脑海里也没有画面,偶尔想起他们,也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 他说的他们。 不止养父,还有那位生父,以及那位刚生下他就去世的生母。 和枭爷一对比,江栩不知道要幸福多少倍,她一路走来都有人疼,即便离开董玉华,还有江远山和江逸城的陪伴。 也正因如此,她才会在跨年这一天,倍感难过。 往年都有家人陪伴,从今往后,不管是圣诞节还是元旦节,还是中秋节,她只有枭爷了。 “回去吧,枭爷。”江栩往下滑,两手搂住燕廷枭的脖子,趴在他背上说,“我们回家吧。” “好。” 第572章 毛巾 第572章 毛巾 ** 沈亦白开着车在悦城绕了二十多分钟,终于把车开到一户二层小院的人家里。 总攻之前租了个房子,沈亦白过来看了眼,觉得她一个人住不安全,于是给她找了这里,这户人家刚好以前做过保姆,家里只有个女儿,没有男人,沈亦白很放心。 二楼的灯还亮着,总攻每天看书都很晚。 沈亦白熄了火下车,就站在底下静静看着二楼的灯,窗帘紧紧闭着,只有昏黄的灯亮漏出来。 离零点还有不到几分钟,远处有人放烟花,院子里传来动静,有人开门出来了,发现沈亦白就站在门口,不由得打开门问,“怎么不按门铃啊?” 沈亦白点头冲她道,“陈姨,元旦快乐。” 陈姨长相富态,皮肤很白,裹着军大衣走了出来,“不进来吗?她还没睡。” 沈亦白抬头看向二楼,笑着说,“我就在这站会。” 陈姨的女儿听见门口的动静,皱着眉出来了,“妈,大晚上谁啊?” 一抬头看见沈亦白时,她突然愣住了。 陈姨女儿二十八九了,长得和陈姨差不多,都是偏胖体质,皮肤白,长得都挺富态,戴着眼镜,她有些羞涩地看了沈亦白一眼,似乎从没想过居然有男生可以长得这么帅。 “这就是租房的那位沈先生,他来看看他女朋友。”陈姨说,“外面冷,你赶紧进去吧。” 她女儿听到这话,内心的雀跃一瞬间浇灭得一干二净,还以为是自己的相亲对象,却不想,是楼上那个租客的男朋友。 沈亦白偶尔过来几次,不是站在底下看看二楼,就是把东西递给陈姨就走,倒是没见过她女儿,他冲对方点了点头,又继续抬头看向二楼。 二楼的人大概听见底下说话的动静,伸手扯了帘子一角。 沈亦白嘴角微扬,抬手挥了挥。 总攻又把帘子合上了。 沈亦白笑容不减。 因为私自扣留了总攻的户口簿,沈亦白几次过来,总攻都不见他,这次好歹还掀开帘子看了眼,前几次,帘子都不肯掀的。 沈亦白朝陈姨打了招呼,准备上车走人。 结果就听院子传来脚步声,总攻居然下来了。 陈姨笑着拉着自家女儿进去了。 总攻依旧穿着男款羽绒,沈亦白买了不少粉红色衣服给她,但她穿习惯了男款的衣服,觉得舒适懒得换了,好在陈姨她们知道她是女孩子,也并不介意她穿男装。 从国外回来后,她的头发就一直没剪,比之前多了几分女气,眉眼却依旧有着坚不可摧的毅力与韧性。 “怎么下来了?”沈亦白迎上去,伸手握住她的手,“外面好冷,你看我的手都冻僵了。” 他故意想牵着她而已,手哪有冻僵。 总攻没挣扎,任由他握着。 “今天怎么这么乖?”沈亦白抬头看了看院子,里面陈姨和她女儿进了客厅,没人看着这里,他低头去蹭总攻的鼻子,沿着往下想亲吻她的唇。 总攻躲开了。 “我待会要走了。”他可怜兮兮地说,“大晚上开车回去看我爷爷,一个人开车呢,又冷又饿,没人陪,孤苦伶仃。” “队长。”总攻终于开口,“你什么时候把户口簿还我?” “等你毕业就给你。”沈亦白低头轻轻地啄了一下她的唇,抬头看了眼院子,想了想,还是拉着总攻到了车边,把人压在车门上吻了下来。 总攻躲了躲,没躲开,不远处的天空有烟花炸裂,轰鸣声震耳欲聋,她听见跨年倒计时,万民欢呼着喊,“3——2——1——” 总攻睁开眼,烟花照亮了头顶的视野,她抬头只看见青年俊美异常的眉眼。 “跟我一起去见我爷爷好不好?”沈亦白问。 总攻有些茫然,“嗯?” “天太冷了,我不想走了。”沈亦白靠在她肩颈,“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有雪花落进眼睫,总攻眨了眨眼,那片凉意让她清醒了些。 “好不好?”他不依不饶地问。 “你把户口簿还我,我就去。”她知道这样的节日跟着队长去见长辈代表了什么,所以她根本没打算去,但她没想到的是,为了扣下户口簿从未妥协过的队长居然妥协了。 “好啊,你陪我去,我就给你。”沈亦白抱住她,“我说话算话。” “……” ** 江逸城在洗手间给段木央发消息:【哪条毛巾是你的?】 段木央没回。 片刻后,洗手间门把被扭开,江逸城抬头间,段木央已经走了进来,“那条绿色的是我的。” 她把毛巾用热水洗了一遍,洗得香喷喷的,才递给江逸城。 又问,“你要不要喝点醒酒汤?” 江逸城接过毛巾往脸上擦了擦,低笑,“不用,我又没醉。” “但你的脸很红。”段木央指着他的脸说。 “嗯,我知道。”江逸城点头,放下毛巾后,目光有些灼热地看着她。 “……”段木央眼神闪烁地指着手机,“那我回房间了,你还有什么问题,可以发消息问我。” 江逸城扯过她的胳膊,将她整个人往怀里搂住,整个下巴压在她的肩窝,“没什么问题了,但是不想你走了。” 江逸城今天陪段木央回段家过元旦节,当晚住在这里,没有回去。 段木央被段母拉着叙了四五个小时的家常,听得耳朵都快耳鸣了,总算被放出来后,她又去帮江逸城睡的那间客房收拾了一下,刚收拾完出来就看见了江逸城发来的消息。 这个时间点,段父段母已经休息了,江依的房间也关了灯,段木央这才小心翼翼地进了洗手间。 一整天,她和江逸城都没有过任何亲密的举动,担心惹段父段母不满,两人这一天连手都没牵过。 段木央拉了拉他的袖子,江逸城偏头看她,段木央没说话,只是踮着脚凑过来吻他。 江逸城轻笑。 段木央羞恼地瞪他,“你笑什么?” “感觉我们像是在偷情。”江逸城亲了亲她的唇,声音几乎是从喉咙里发出来的,有些低,有些好听。 段木央听到这话也忍不住想笑。 “那我走了,你慢慢洗。”她松开他,转身往外走。 江逸城把人又扯了回来,手指勾着她的下巴,低头吻住她的唇。 洗手间门口传来段父的声音,“谁在里面啊?” 段木央拍了拍江逸城。 江逸城松开她,清了清嗓子说,“我。” “哦。”段父说了句什么转身走了。 段木央红着脸说,“我出去了。” 江逸城拉着她的手指,低声问,“我待会去你房间待一会?” 段木央摇头,“不行。” 江逸城叹了口气。 “明天就回去了。”段木央轻声说。 江逸城低头吻她,“今天是跨年,我想陪你一起过。” 段木央意志非常不坚定,“……那好吧,就只能待到零点。” 江逸城低笑,“好。” 段木央回到房间后,没一会,房门就被敲响,她吓了一跳,还以为江逸城立马就来了,开门一看是江依。 “你怎么还没睡?”段木央问。 江依悄声说,“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你和大哥还分房睡啊?” 段木央点头,“我们家比较封建。” 江依小声说,“这样,我去大哥那屋睡,待会夜里你让他过来,明天早上我们换回来就行。” 段木央脸彻底红了。 江逸城洗完澡直接过来的,看见她脸还红着,有些心猿意马,但是毕竟在段家,他有所顾忌,衣服都穿得板板正正的。 段木央也有些不好意思,拿了睡衣小声说,“我去洗澡。” “嗯。” 江逸城坐在床上等了会,床单被褥都是晒过的太阳的味道,他打量着整个房间,过去二十多年来,段木央就是生活在这里,坐在这里的椅子上,床上,踩在这里的每一块地板上。 他站起来看墙上的照片,是段木央的单人照,从小学到中学直至大学,段木央拍照时也板板正正地笑不露齿,穿着规矩,非常地符合段家家风。 江逸城看着觉得好笑,掏出手机把她从小学到大学的照片挨个拍了下来,又在手机里存了个文档,仅自己可见。 桌上是段木央的笔记,有最近看的各种茶树种植类的书,还有装修设计书,旁边还有便利贴,写着几个重点注意事项。 江逸城坐在椅子上,目光扫过她书架上的一排书,随手抽了本余秀华的诗集出来翻看。 读到【但你还是你 有我一喊就心颤的名字】时,门口传来动静,段木央回来了。 她做贼一般快速地关了门,关门之前还心虚地朝廊道两侧看了看,以防被人看见。 江逸城贴在她身后悄声问,“在看什么?” 段木央吓了一跳,推了他一把,压低声音道,“吓死我了你!” 江逸城轻笑,他往床上坐,段木央原本也打算坐在床上,见他坐了,自己只好坐在椅子上。 江逸城拍了拍床边,“过来啊。” 段木央身上还披着羽绒外套,她坐在椅子上,扭扭捏捏地脱了外套,这才往床边走。 房间里空调开得暖气十足,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抱着手臂往被窝里爬,她这里的衣服几乎都拿到了自己的住处,冬天的睡衣都比较保守,这一件是江依送的元旦礼物,说是洗过的今晚就能穿,她真的就信了,穿到身上才发现,这睡衣……简直该遮的地方哪哪儿都没遮住。 江逸城看她到了床边就要关灯,不由伸手拦住她,“关什么灯,让我看会。” 段木央:“……” 她面红耳赤,到了被窝就把脑袋蒙上了。 江逸城伸手去拉被子,“干嘛呢?” 段木央把浑身都包严实了,这才说,“睡觉。” 江逸城低笑着关了灯,这才钻进被窝。 两人躺在床上安静了会,江逸城伸手把人揽到怀里,“又不吃了你,躲那么远干什么?” 灯被关了,段木央胆子大了些,转过身朝着他说,“你声音小点,隔音不好,我担心他们有人路过门口都能听到。” 江逸城低头亲她,“放心,这种程度的声音他们听不到。” 段木央:“……” 窗外有烟花炸裂的声响,一簇簇烟花盛开在黑暗中,透过窗户投影在墙上。 零点过了。 现在已经是新的一年了。 江逸城亲了亲她的脸,掀开被子要走了。 段木央从床上坐起来,黑暗中,江逸城看不清她的表情,只以为她要起来送他。 “不用,你睡吧,我不会吵醒他们的。”他轻声说。 段木央咬了咬唇,忽然伸手拉住他。 江逸城停住,回握她的手,“睡吧,我走了。” “江逸城。”她轻声喊。 “嗯?”江逸城靠近了些,问,“怎么了?” “别走了。”段木央耳后根有些热,“江依睡在你房间里,你……今晚睡我这里吧。” 江逸城没动。 段木央看不见他的脸,不知道他此刻什么表情,她心里有些紧张有些羞耻还有几分担心被发现的不安,“你,明天早点起来跟她换。” “嗯。”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段木央听出他在脱衣服,没说什么,赶紧背过身躺下了。 江逸城上来后直接伸手把她揽进怀里,两人安静躺着,片刻后,江逸城低头吻了下来。 第二天天没亮,段母刚起床,才听段父说,江逸城一大早就带段木央走了,说是什么茶庄那边有什么事,段母点点头,孩子忙倒也能理解。 又去江依房间和江逸城房间看了眼,江依和江逸城的房间都乱着,大概走得匆忙没来得及收拾,段母走过去收拾了下,段木央的房间大早上就开着窗户,段母被冻得一个激灵,走进去四处查看了下,被子什么都叠得挺整齐,就是床单好像换了。 她记得昨天的床单她亲手换的,是青绿色的,今天换的是藏蓝色的。 段父刚好过来,段母就问,“床单怎么换了?换下来的床单呢?” “江逸城带走了,说是木央喜欢那张床单。” “这孩子……”段母笑,“她从小到大还真的最喜欢那个颜色的床单。” 坐在车上的段木央打了个喷嚏。 江逸城把车里的温度调高,“冻着了?” 段木央闷闷地不说话。 后座的江依说,“那个,大哥,待会到路边放我下去就行了。” “嗯。”江逸城依言到了路口把人放下了。 车上只剩下两人,江逸城重新把车发动起来,段木央抬头,一双眼通红,显然哭过,她咬着唇问,“会不会怀孕?” 江逸城轻咳一声,“不会。” “你怎么知道不会?”段木央不安地绞着手指,“万一……万一呢?” 江逸城把车一直开到车库,这才把人抱出来说,“我说不会就不会,我知道你现在不想怀孕,我也没准备好。” 段木央这才放松下来点了点头。 想想昨晚,她又忍不住脸红起来,江逸城问过她愿不愿意,她没说话,他不停地亲她,不停地问。 她现在脑子都晕乎乎地,完全不记得自己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只记得那一刻是真的很痛,痛到她当场就哭了。 江逸城抱着段木央开门进了房间,先把她放在卧室床上,随后出来去给阿黄换水喂狗粮,随后进了浴室洗了个澡,紧接着打开抽屉拿了一盒东西走到房间。 “什么东西?”段木央正要睡觉,看见他手里拿了东西,有些困惑地问。 江逸城头发还滴着水,他拿了手机给助理发了消息后,把手机静音放在床边,随后拆了盒子,拿出一个递给段木央。 段木央看清后,眼睛瞪大了,“江,江逸城,你,你今天不去上班吗?” 江逸城拿边上的毛巾擦了擦头发,声音有点哑,“不去了,刚请了假,一天。” 段木央:“……” 第573章 扑克 第573章 扑克 元旦节当天学校放假,江栩睡懒觉到中午才起,夏娜娜都过来串三次门了,发现江栩还在睡,用一种‘我懂我懂’的眼神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燕廷枭后,转身就走了。 江栩昨晚在画室呆到很晚,她给燕廷枭画了生母的肖像。 因为燕廷枭说过没见过父亲,脑子里想起时也只是个模糊的影子,生母更是生下他后就去世了,他唯一记得的只有自己的养母——燕夫人,以及那个小小年纪就车祸身亡的妹妹。 枭爷的生母应该是个很有智慧的女人,她有一双聪慧的眼睛,还有异于常人的豁达胸襟,江栩边想边画,熬到后半夜,终于抱着画走进了卧室。 燕廷枭运动了半小时又去洗了澡,此刻正躺在床上看书,见她抱着画进来,愣了一下,原本以为她在画室画自己的父母,却没想到,她画的是他的母亲。 眉眼间隐约和他是有一点像的,却又比他多出几分柔意和温和的笑意,目光磊落明亮,嘴角微微抿着一丝笑,整个人端庄又大气。 燕廷枭盯着那幅画看了许久,他听药医说过许多关于生母的事,可是看到这幅画时,这才把那些事和眼前的人融合到了一起,他伸手轻轻触碰那幅画,想着这就是他的母亲,眼眶微微带了些热意。 边上传来小动物似的细微鼾声,他转身一看,小丫头已经累得瘫倒在床上睡着了。 他把人抱上床,轻轻吻了吻她,“谢谢。” 夏娜娜和韩菲儿过来蹭午饭时,江栩终于洗漱完出来了,整个人还带着刚睡醒的迷糊,看见夏娜娜,还问候了句,“早。” 夏娜娜指着外面的太阳说,“早?大姐,现在都中午了,马上就下午了。” 江栩迷糊地看了眼窗外,“我睡这么久了吗?” “可不是嘛。”夏娜娜坏笑着朝她道,“昨晚战况激烈啊。” 江栩:“……” 厨房长安和韩菲儿正在做午餐,江栩没看见韩东延他们,便问了句,“他们人呢?” “说起这个,我正要找你说呢。”夏娜娜拉着江栩往沙发一坐,“我今天跟长安说了下我的一个想法,我想弄个抑郁症轻松室,因为他有电脑上的太多抑郁症患者的信息,所以我想和他合作,到时候邀请这些人来我的轻松室放松心情。” 江栩点点头,她刚睡醒大脑还处在没运转的状态,整个人有点发蒙。 “然后我就打算在悦城这里选个地方,后来听菲儿说,莫老板在这里开了个新的酒店,而且酒店规模挺大的,到时候可以直接给我空出一个地方做轻松室,莫老板也同意了,巧的是,听说他的新酒店你投了钱?” 江栩点头,“不多,只占了两成股。” 另外,她还给韩菲儿和韩东延各买了一成。 “那以后我就直接跟你对接就好了,你也算小老板了。”夏娜娜拍了拍她的肩,“江小老板,幸会幸会。” 江栩:“……” 直到吃中饭时,江栩迟钝的反射弧才反应过来,看着夏娜娜问,“你以后要在悦城发展?” 夏娜娜把饭吃完才说,“是啊,你们都在这里,我想了想,也干脆在这里找点事做,正好地方都是你们的,省了我的房租费。” “莫老板可高兴惨了,大明星租他的地盘,他这酒店还没开张就火了,到时候成千上万的粉丝都奔着你来,也算免费帮他的酒店宣传一把了。”韩菲儿喝了口热汤。 夏娜娜笑,“我马上就过气了,能趁着过气之前帮点忙,是我的荣幸。” 江栩却是思索了片刻才说,“娜娜,你想做的这个事挺好的,首先你有名气,你会带动很多人参与这个事,而且这个事很正能量很积极,这个事真的很好,我赞成你,而且我觉得就一个房间作为轻松室的话不够。” 夏娜娜认真点头,“那你觉得应该需要多大地方?” “大概和莫有酒店规模差不多大。”江栩偏头看向马超,“帮我查一下莫得酒店边上是什么,地租多少,买下来要多少钱。” 马超应了声,随后去拿平板。 燕廷枭不声不响地给江栩剥了只虾仁,江栩张着嘴接过,正要嚼,余光瞥见夏娜娜艳羡的目光看着她。 “……” 夏娜娜感慨道,“真的,看见你们我就特别想恋爱。” 她目光转向对面的长安,“小奶狗也可以。”又转向斜对面的燕廷枭,“大狼狗……啊不,大狮子,我也可以。” 江栩:“……” 韩菲儿:“……” 莫老四为了他的新酒店简直是操碎了心,夜里睡觉做梦都在喊工人注意别碰倒大厅的花瓶,虽然是高仿的清朝花瓶,但也贵得很。 他连着多少天都泡在新酒店里,忙着参与改造和装修,下雨了下雪了也要过去查看所有窗户有没有好好关上,免得哪里漏水漏雨糟蹋了他好几十万的装修费。 元旦节当天,所有人都呆在家享受节日欢快,他却苦逼地天不亮就爬起来去酒店盯着工人打扫卫生,离开业的日子越来越近,他整个人也越紧张,就怕有什么突发状况耽误开业。 “韩东延,我最近眼皮子老是跳。”莫老四拿了手机照了照眼睛,又用手搓了搓,“你说会不会是有什么预兆啊?” 韩东延正检查厨房角落有没有漏水状况,闻言头也不抬,“可能抽筋了。” 莫老四:“……” 两人查完各个角落,确定没事之后,莫老四的手机响了,来电是江栩,他颇觉罕见地勾唇,“哟,嫂嫂,今儿怎么想起我了?” 电话那头是燕廷枭,冷着声音说,“不需要你空地方了,你隔壁那块地我们买了,待会马超过去,你们一起跑一趟,记你名下就好。” “哎好。”莫老四忙不迭应声。 那边燕廷枭又道,“你嫂子从来没想过你。” 莫老四:“……” 莫有酒店边上是个洗浴中心,悦城这边生意也就一般,这店里天天冷冷清清,老板也都早就生了要转卖的心思,马超又是个惯会谈生意的,他先在远处查看了下,又去隔壁几家店打听了下情况,心里有了个底之后,这才去店里点了个号,进包间躺下了。 做这行的话都挺多的,小男生年纪不大,也就二十几岁,几分钟时间就把店里情况全部跟马超交代了个清清楚楚。 江栩给马超的预算是楼上楼下全买下六百多万,夏娜娜违约金赔了不少,眼下只能拿得出一百来万,还得留点钱做生活费,其余钱全部都是江栩垫付。 马超作为勤俭持家小能手,在莫老四和韩东延俩人还没到场之前,已经跟老板把价格谈到了四百六十万。 等莫老四到场时,马超冲他使了个眼色,莫老四没能领会,韩东延却是看懂了,问了句,“多少?” 马超比了个手势。 韩东延皱着眉,又挑剔地看了眼周遭的装修,随后冲莫老四道,“算了,去看看别处吧。” 老板一听这话,立马把人拉住,“价格好商量!好商量!”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马超露出狐狸的微笑。 马超夜里带着合同回来的,同时手里拿着一串钥匙和房产转让等各种转让合同,夏娜娜还没走,正准备蹭一顿晚饭再走。 听到马超花了三百七十万买下那两层时,江栩都惊了,不为别的,因为当时莫老四买酒店时,他财大气粗也根本不会砍价,直接就花了六百六十万买了下来,如今,马超几乎是以一半价格购入了和莫有酒店同等规模大小的地方,可不就是赚了。 莫老四跟在后面来的,脸都是绿的。 “老大,早知道马超这么会砍价,当初就应该带上他,我居然都不知道还有砍价这么一出!操!” 韩菲儿笑喷了,“莫老板,不是吧?你还真的是财大气粗啊。” 韩东延嘴角淡淡勾着,“砍价太不符合他的身份了。” “符合的!”莫老四嘴巴哀怨地往下撇,“符合的!少花那几百万,我现在能再买一套房了,或者买辆跑车。” “算了吧,你那地方砍也降不了太多。”韩东延直言,“你那位置虽然和边上洗浴中心并排,但你那个位置客流量比较多,原本的老板经营也比较用心,装修还有保养都比洗浴中心好一些。” “是吗?”莫老四有点被安慰到。 “但是省下来两三百万专门做装修的话,那肯定比你装修好的酒店都还要好,毕竟是好几百万呢。”韩东延喝了口水继续道。 莫老四:“……” 他丧着脸说,“好了,别说了。” 韩东延使劲往他后背拍了一巴掌,“酒店做起来了,不到一年你就能收回成本,轻松室那边是高消费高投资,只出不进,懂?” 莫老四这才猛地想到这一点,赶紧回头看着江栩问,“是啊,这到时候都是一直投钱进去,你们到时候怎么撑?” “到时候缺钱了,夏娜娜呼吁一下,应该会有赞助商来支持吧?”江栩看着夏娜娜说。 夏娜娜点头,“可以啊,我到时候就发微博宣传。” “到时候我们都去帮忙。”韩菲儿拿起手里喝水的杯子冲夏娜娜碰了一下,“先祝你以后越来越好。” “谢谢。”夏娜娜冲她笑。 江栩也赶紧拿了杯子凑过去,“我也跟你碰一个,祝我们以后事业红火,赚钱多多。” 夏娜娜笑,“好!” 莫老四这会才意识到,夏娜娜做的和他那种纯粹赚钱盈利的生意不一样,她是在做公益,面向的是社会上的广大群众,不计任何成本和时间精力。 莫老四突然觉得自己的人生好像……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谈资,也就投胎投了个好人家,从小衣食无忧,富贵天成,工作没什么出彩的地方,回了家继承酒店,娶了个相亲对象,没几年又离婚…… 他想了想,自己这一生过得有点失败。 “你们这个,我也加入,缺钱了跟我说,我先拿一百万垫上。”莫老四突然拿起杯子也凑了过去,跟夏娜娜碰了一下杯,“就虽然这个东西我不太懂,但是我想加入你们。” 夏娜娜笑道,“本来就没打算撇开你啊,之前不是还打算用你的地盘吗?现在虽然不用了,但这是我们大家一起做的,到时候谁都别想偷懒,都得去那边帮忙干活的。” “好,当然没问题。”莫老四爽快道,“我就在隔壁,有什么事喊我就行。” 他说完又拉上韩东延,“韩东延,到时候我的酒店你帮我管,这样我就有时间去隔壁照看一下了。” “你怕是去隔壁偷懒吧?”韩菲儿毫不留情地揭穿,“就想让我哥免费当苦力。” “哪里免费了,你根本不知道他有多贵!你看看他身上的衣服哪件不是我买的?一条内裤都比我一套西装贵!”莫老四辩驳道。 满座皆惊。 莫老四茫然地看了一圈, “咋了?” 江栩大眼睛眨巴眨巴,“莫老板,你还帮韩东延买内裤?” 莫老四:“……” 夏娜娜也睁着一双好奇又八卦的眼扫着他俩。 韩菲儿憋笑到不行,趴在韩东延肩膀上笑到险些打鸣。 窗外是冷冷冬夜,屋内是暖暖人气,满屋子的欢声笑语几乎要溢出房间,为这寒冷冬日添把热烈的火。 晚饭后,一群人围在客厅里打牌。 江栩不会打,只专心趴在燕廷枭后背看他打,枭爷的下家是长安,上家是莫老四,韩东延坐在正对面。 夏娜娜和韩菲儿在厨房洗水果,冬天的葡萄,甜进人嗓子里,她洗完拿了小碟子分成四份拿了过来,放在打牌的几人手边。 江栩挂在燕廷枭脖子上,等他低头时,就顺势捏了颗葡萄塞进自己嘴里,再低头,再捏一个,第二个才轮到枭爷。 长安不爱吃葡萄,韩菲儿只管捏给自己吃。 夏娜娜独自守着一盘葡萄。 莫老四和韩东延之间隔着一盘葡萄,韩东延一口没吃,莫老四已经吃到第五颗了。 “莫老板,别顾着自己吃啊。”韩菲儿笑,“给我哥留点。” 莫老四手里刚好拿了一颗,顺势就递了过去。 韩东延蹙眉看了眼面前的葡萄,断眉拧着,片刻后才张嘴接了过去。 夏娜娜装作不那么震惊,实则一双眼跟雷达一样时刻周旋在两人身上,韩菲儿则是倚在长安身上快要笑疯了。 江栩趴在枭爷后背吃吃地笑,呼吸都喷在燕廷枭后颈,男人微微偏头,很轻地碰了一下她的唇,尝到一点葡萄的甜味,满足地勾唇笑了。 江栩则是脸红地看了眼边上,发现没人看他们之后,这才低头咬了燕廷枭后颈一口。 第一轮牌局结束,长安赢了。 燕廷枭手里还剩一张,韩东延手里剩一副对子,莫老四则是剩下整整八张。 “我靠!长安你不是说你没玩过吗?”莫老四不敢置信,嘴里的葡萄都不甜了。 “嗯,没跟真人玩过。”长安说。 莫老四问,“那你平时和十一玩?” “没有。”长安有些笨拙地洗牌,“在电脑上研究过,而且一共才五十四张牌,比较简单。” 莫老四:“……” “他们都会算牌。”韩东延断眉微微挑起,近乎不屑地扫了莫老四一眼,“除了你。” 莫老四:“……” “等会,不带这样啊!你们这是满级boss开小号虐菜鸡啊!”他大吼。 江栩第一场看下来差不多懂了些,燕廷枭就像是玩儿似地在教她怎么出牌,第二轮开局没多久,就指着莫老四的牌说,“老四出了两副对子,一条顺子,现在手里最大的也就一张老二,长安手里的牌比他好,两张二,还有张小王,韩东延手里有张大王。” 江栩诧异地问,“你怎么知道?” 莫老四捂着自己的牌,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眼自己身后,他以前跟燕廷枭打牌时,只知道他厉害,一般没人能赢得过他,但从来不知道原因,只当他天赋异禀,此刻听他这么一分析,再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牌,竟然被他算得一个张不差! 太特么可怕了! “算出来的。”韩菲儿捏了颗葡萄塞进嘴里,笑着朝江栩说,“有的人可以把每个人出的牌全部记下来,由此推算出他手里剩下的牌。” “下局换你玩?”燕廷枭问。 江栩趴在他后颈点了点头,“好。” 这局燕廷枭手气好,牌不错,赢了。 莫老四苦逼兮兮地捏着葡萄问韩东延,“我今晚不会输得裤衩子都不剩吧?” 韩东延断眉微扬,“我觉得他们应该会把裤衩子留给你。” 莫老四:“……” 一开始几人打算随便玩玩,没打算赌什么,后来韩菲儿说了句‘输最多的脱衣服裸奔’,刚坐下的莫老四就预感不妙地想跑,奈何其他几人都已经坐下了,他抱着一点侥幸心理想着长安毕竟没玩过,说不准最后输的最厉害的人是他,结果……万万没想到,才刚上手的小嫂嫂都能轻而易举地赢了他! “不公平!老大!有你在!小嫂嫂当然能赢我!”莫老四叫嚣着,“你不可以帮她出牌!我们再来一次!” 燕廷枭眉峰微挑,“好啊。” 半小时后,裸奔完的莫老四披着羽绒打开门一头扎进了夜色中,没多久,夜幕下爆出一句吼声,“啊——气死我啦——” 江栩洗完澡还有些兴奋,拿了一副牌到床上,要跟燕廷枭继续玩算牌游戏。 “太晚了,你明天还要上课。”燕廷枭放下书,目光无奈地黏着她。 “再玩一次。”江栩分好牌之后,一人分饰三角,先出自己的牌,再出另外两副牌,最后冲燕廷枭努努下巴,“到你了。” 燕廷枭:“……” 半小时后,江栩把牌收了起来,“不玩了,睡觉。” 燕廷枭把空调温度调高,这才看着她说,“输了的自觉点。” 江栩茫然地回头,“嗯?” 燕廷枭静静看着她。 江栩后知后觉,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枭爷,你要我裸奔?” 燕廷枭薄唇微抿,补充道,“活动范围仅限卧室。” 江栩:“……” 凌晨三点,江栩拖着残躯发布朋友圈,配文:【以后再也不跟枭爷打扑克牌了!再打我就是猪!】 第二天早上她打开手机才看到下面一溜的评论: 莫老四:【嫂嫂英明!】 梁嘉:【啥情况?】 韩菲儿:【哈哈哈想知道我们走了之后发生了什么,求详情。】 韩东延:【估计是惩罚游戏。】 夏娜娜:【我准备好纸巾了。】 长安:【……】 沈亦白:【什么情况?你们背着我玩什么刺激的?】 唐玄:【是啊,早知道我们也不回去了。】 半雪:【打扑克?】 江栩顿了顿,才发现,半雪给自己私发了消息,点进去一看:【有空教你出老千,绝对能赢枭爷。】 江栩:“……” 第574章 老婆 第574章 老婆 元旦过后,学校恢复正常上课模式。 那天元旦晚会江栩没能呆到最后,而元旦晚会的表演节目,f班拿了第三名,全班上台鞠躬合影,唯独没有江栩和屠大图李小可三人。 说起这事,屠大图就无限感慨,“唉呀,早知道能得奖我就上去露个脸了,多光荣啊。” 当然,她到现在对于江栩和夏娜娜是朋友这件事还处于极度震惊的状态。 “你们到底是怎么认识的啊?我到现在都有种在做梦的感觉,太不可思议了,我朋友,坐在我前面的这位同学也就是你——江栩,你看着也不起眼,结果还认识大明星,还能搞到特签!你简直!简直!”屠大图词穷了,憋了半天说了俩字,“牛逼!” 江栩低头看书复习功课,闻言头也不抬,“哦。” “你还能看得进去书,我这两天都像是在梦里!”屠大图兴奋道,“我跟你说,我做梦都是梦见夏娜娜给我送特签,我的妈啊,醒来发现不是梦,你知道这种感觉吗?!简直要飞升了!” 江栩笑了笑,没说话。 屠大图一个人自嗨了很久,直到早上的课结束,她才悄声问江栩,“你对李小可做啥了啊?她今天请假没来。” 江栩抬头看了眼前方,确实,第一节课她就注意到了。 “不知道。”她摇摇头。 屠大图托腮思索,“那她可能良心发现,觉得自己错了,又不好意思来见我们。” 江栩不置可否。 “快放寒假了。”屠大图说。 江栩点点头。 “寒假之前有场大考。”屠大图继续说。 江栩点头的动作顿住,“大考?” “这次考得好就可以进前面的好班级,其他班考不好就会进我们班。”屠大图安慰她,“放心,我们考不好还呆在这个班,再没有比我们班还差的班了。” 江栩:“……” 中午江栩简单吃完饭就回学校看书,大概昨晚疯太晚,导致她书没看几页,人就睡着了。 不少学生都在教室午休,屠大图正偷偷摩挲书桌里那几张特签,偷偷看几百遍都嫌不够,耳边听到皮鞋踏在地板上的质感声音,她以为是外面查纪律的老师,赶紧把东西收回书桌里,趴在桌上假装睡觉,等了片刻,听脚步声走了之后,她才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眼,这一眼别的没看见,就看见江栩身上不知被谁盖了件黑色大衣。 下午第一节课上课之前,江栩总算醒了,看见身上的大衣也没说什么,直接叠起来收进书桌里,屠大图戳了戳她的后背问,“谁的大衣啊?” 江栩迷迷糊糊刚睡醒,脑子还有点懵,好不容易睡了个午觉,梦里还都是在和枭爷打扑克,自己输得一件不剩,任他欺负,一偏头看见始作俑者的衣服,江栩气得往地上一扔。 “不知道哪个混蛋的。”她刚睡醒,声音还哑着。 屠大图:“……” 燕廷枭正好从门外进来,其他人还处在似梦非醒状态,没看见前面发生了什么事,屠大图赶紧把地上的大衣捡起来,一摸这手感就觉得衣服不便宜,起码得好几百吧,她赶紧叠好塞进书桌里,准备下课还给江栩。 哪知,课上一半,江栩就往后倚了一下,说,“衣服。” 屠大图赶紧递过去。 江栩囫囵塞进书桌里,抬头看着讲台上的男人,从进来时眉毛就沉着,直到此刻,眉间才松泛些,眼底也沾了几分笑意。 “江栩,这道题你上来做。” 江栩在底下骂了燕廷枭十几遍,上去拿着粉笔冲他干瞪眼,憋了很久才冒出一句沙哑的声音,“我不会。” “上课都不认真听讲的吗?”燕廷枭蹙眉看着她,“下课去我办公室。” 江栩:“……” 下课时,江栩耷拉着脑袋站起来要去办公室,屠大图还安慰她,“没事,别怕,顶多就是训你几句。” 江栩:“……” 直到江栩抱着大衣走出教室,屠大图才纳闷地问了句,“哎,去老师办公室,把大衣抱去干嘛啊?” 同桌陈美月到现在都还震惊着,她只不过偷看漫画的时候不小心抬头看了眼,就看见那个平时特别冷酷的代课老师,动作十分轻柔地将大衣披在江栩肩上,离开之前,还用指腹轻轻摩挲了下她的脸蛋。 这份震惊一直持续到第一节课结束,陈美月都没缓过来。 她忽然觉得班里之前有人说代课老师和江栩都戴口罩搞不好是认识的这句话是对的,他们真的很有可能是认识的。 江栩抱着大衣进了办公室,门被关上后,她就把大衣放在椅子上嗡声问,“没被人看见吧?” 燕廷枭挑眉,没告诉她,她的那位同桌已经看见了。 “饿不饿?”他从抽屉拿了份芒果千层递过来。 江栩哼了一声,接过来,叉一口塞进嘴里说,“别以为你做这些我就会原谅你,哼,我们江家人很有气性的,一生气都要小半年。” 燕廷枭低笑一声,把人扯到怀里亲了亲,“我错了,老婆大人,原谅我好不好?” 江栩小脸通红,她还是不习惯被这么亲密地喊老婆,更何况,眼前这人又亲又抱的。 “大骗子。”她咕哝,“每次哄人都各种保证,到了……” 说一半说不下去了,她脸红地闭了嘴。 燕廷枭却是低头勾着她问,“到了哪儿?” 江栩拿起叉子叉了一口奶油塞进他嘴里,狠狠咬了他下巴一口,站起身,用食指抹了抹唇,眼含风情地朝他说,“……床上。” 说完戴上口罩利落走人。 只留下燕廷枭坐在那,半晌才摸了摸下巴,忍不住低声笑了。 小丫头。 江栩之前医药的股票涨了不少,后来缺钱用提了一部分出来,最近几天,马超见她天天盯着一个月前买的几支茶行股票,有些困惑,“上市的茶行股份一直不温不火,没有几支涨的,夫人,你该不会是想开个茶叶公司然后做上市吧?” “没有。”江栩看完行情,关了电脑,又给段木央去了电话,让她这几天盯紧点,让工人做好防潮工作。 段木央好像病了,从元旦后江栩跟她通话,她就一直说话都没多少力气,江栩问她是不是病了,她也只轻咳几声说好像是上火,嗓子哑了,没有生病,但江栩总觉得哪儿怪怪的,叮嘱她注意身体后就没多说什么。 今天通话时,段木央状态明显比之前好很多。 “到时候如果有买家,你就让我哥出面。”江栩说,“从江氏集团走出去,茶叶会显得更正规些,也算直接引着走向市场,你跟我哥说,他知道怎么做。” “好。” 江栩又说了些别的,随后才想起什么似地问,“你病好了啊?” 段木央咳了一声,“没,没有,一直没有病,就,就那天上火。” “哦。”江栩打开手机,查看自己买的那两支股,“段木央,你手里如果有钱的话,我现在建议你买两支股。” “好,你说。”段木央赶紧用手机记下,“我待会就买,应该买多少?” “我也不确定能涨多少。”江栩实话实说,“我手里的钱基本全买了。” “行。”段木央笑,“我待会就问你哥要钱,我也全买。” 江栩最近看了不少关于茶农茶行的新闻,但是没找到茶叶竞拍的新闻,或许还没到时间,也或许刚出来就被压下了。 她让段木央去收过茶市的大红袍,几乎别人出多少,他们收多少,茶叶也不算很贵,只是存放费心费神,不少工人都得时刻盯着,下雨下雪了工人也都彻夜不眠地守在门口,就怕有雨水进了屋子。 挂了电话后,江栩走了出来,夏娜娜和韩菲儿几人蹭过晚饭之后就在沙发上聊轻松室的改造和装修。 夏娜娜自己画了个心目中的理想轻松室草图,韩菲儿做了些更改,长安则是把她们的画扫到电脑上,做出专业的室内规划。 机器人十一则是在地板上拿了根骨头逗着不再是奶狗的大爷在玩。 看见江栩出来,韩菲儿冲她招了招手,“老板,你来看看,你的办公室要放在哪儿?” “我还有办公室?”江栩有些诧异。 “对的。”韩菲儿指着草图,“空间很大,二楼房间也多,而且娜娜说了,到时候她可能出去的时间比较多,所以坐镇的办公室只留一个给你。” “你出去干嘛?”江栩看着夏娜娜问。 “拉赞助商啊。”夏娜娜笑,“难不成全靠你养着?再说了,我也能工作,到时候我看看我适合做什么,我出去赚点。” 江栩正要开口,夏娜娜已经伸手揽在她肩上,“而且,你养着我们这么多人呢。” 韩菲儿眼睛眨了眨,“是啊。” “你出去工作有点不安全。”江栩看着夏娜娜说,“暂时轻松室还没开,你也别想着出去上班了,马上过年了,等年后再说吧。” 夏娜娜捧着脸道,“江栩,你现在特别有当领导的范儿,知道吗?” 江栩:“……” 门外传来敲门声,马超过去开门,果然又看见莫老四宛如死狗一般趴在门上,每次从酒店回来,他都一副被掏空的模样,看得韩菲儿和夏娜娜都忍不住露出蜜汁微笑。 韩东延在后面踢了他一脚,“赶紧进去。” 外面又下雪了,两人把外套脱了挂上,进了洗手间洗完手这才直奔厨房,“还有吃的吗?” 韩菲儿已经从冰箱取了饭菜出来加热,“长安多做了两份。” “长安你太贴心了,我爱你!”莫老四冲长安的方向飞了两个吻。 韩菲儿眼疾手快隔空抓住那个吻把它往韩东延面前一摔。 莫老四:“???” 韩东延:“……” “莫老板,你们什么时候开业?”莫老四和韩东延在餐桌上吃饭,江栩凑过来问,“我看看我那天放不放假。” “情人节。”莫老四刨了口米饭,“套餐附送玫瑰,怎么样?要不要带老大来享受一下烛光晚餐?” 江栩茫然,“情人节?” “我去,小嫂嫂,你不会不知道吧?马上就情人节了。”莫老四擦了擦嘴,又悄悄看了眼书房的方向,“不是吧?你不会还没准备好情人节礼物吧?” 韩东延纠正,“下个月才情人节。” “马上也快了好不好。”莫老四翻白眼,“而且,礼物当然越早准备越好,对了,韩东延,你情人节和谁过?没人陪的话,我陪你吧。” “滚。”韩东延低头吃饭。 “靠!” 忽略身后莫老四叽叽喳喳的吵闹声,江栩低头沉思,情人节马上要到了啊,去年情人节因为半雪出了事,大家好像都没能过成,今年……江栩想到昨晚禽兽不如的枭爷,秀丽的眉一皱,算了,过个毛线。 夏娜娜准备过几天就回去一趟,等过完年再来。 江栩还打算带她到处去逛逛,但是她一来马上要考试,二来,夏娜娜也担心被路人发现,每次都只能选晚上出去逛那么一小会,就那一小会都得全副武装口罩帽子墨镜一个不落,生怕被人认出来。 上次元旦晚会,她突然出现在悦城二中,还在台下唱歌的视频在网上火了一波,但因为已经解约,公关也不会再处理与她有关的任何事项,这波热度只挂了两三天就消了,因为其他新生代的流量明星起来了,每天不是这个绯闻就是那个绯闻,天天挂满热搜,很快就把夏娜娜的唱歌视频给挤下去了。 夏娜娜乐得清闲,反正她现在只盯着眼下一件事,那就是把轻松室弄出来,装修什么的这里这么多人盯着,她留下来也没什么用,又玩了这么多天,该回去了。 夏娜娜临走前一天,江栩陪她去逛了次街,买了不少冬季衣服,又听夏娜娜说那边有个病患,两人又给那位病患连同夏老爷子一起挑了几身冬装。 这次逛街,两人都戴着帽子和口罩,十分低调,暗处有燕卫跟着,燕廷枭没跟来,他此刻呆在莫老四的新酒店莫有酒店里。 包间名字莫老四想了许久,好不容易查字典找词语凑出十一个,被韩东延驳回了十个,留一个说是担心打击到他的积极性。 气得莫老四干脆找了燕廷枭过来亲自题名。 十一个包间经过装修后尽显富贵奢华,墙上还空着,显然那些预定的画作还没到,墙纸铺着一层金色,里面缀着细小的花,一点点细细密密地填进整个墙面,一打开包间门,放眼望去,四处都闪着金色的光。 燕廷枭眉头微蹙,回头朝莫老四道,“你干脆把整面墙都镶上金,包间就叫土豪居。” 莫老四不好意思道,“老大,资金不够啊,要是够我肯定就镶了。” 燕廷枭:“……” 几人逛到另一个包间,这个包间是商务风,一进去就是灰黑色设计,墙面和桌椅,包括会客茶杯茶壶,都是一样的黑色,简约大气。 “这几间都是韩东延弄的。”莫老四耸肩,“虽然没我设计的那间好看,但也还算能看得过去。” “比你那间好多了。”燕廷枭毫不留情地反驳。 莫老四不可置信,“真的假的?!” 燕廷枭走了进去,“如果我是客人,我会选这间。” 莫老四备受打击,瞬间蔫成一颗黄花菜。 夜里关门回去时,莫老四蔫不拉几地问韩东延,“我是不是很差劲?开那么久的酒店,结果审美还这么差。” “还行。”夜里又下起雪来,韩东延抬头看了看天,回身把伞撑了起来。 这里没有地下车库,车都是往巷子里塞。 莫老四丧丧地停在那,韩东延撑着伞走了几步,回头看他,“还不走?” “夸我几句吧,求求你了。”莫老四丧着脸说。 路灯下,莫老四整个人罩在黑羽绒里,那张阳光俊帅的脸此刻因为垂头丧气显出几分反差萌,而且他以肉眼可见地速度在瘦,如今整个人已经瘦了一圈还多,等韩东延回过神时,他好像已经从初次见面的那个小胖子变成了如今这个模样。 “你瘦了。”韩东延好半天才皱眉说出这句,顿了顿,又说,“比以前好看。” “我靠真的?”莫老四摸了摸脸,立马笑开了,“哈哈哈操!小爷我本来就长得倾国倾城国色天香!” 韩东延:“……” 江栩买了不少衣服,给马超和燕卫们都买了,全黑的羽绒,每人肩上还别了个可爱的笑脸。 燕廷枭带着马超回来时,客厅里四个燕卫已经换好羽绒摆好了pose在合影拍照。 “……” 江栩拿着手机拍了几张后,看见枭爷回来了,冲他招手,“枭爷,给你买了礼物。” “买了什么?”燕廷枭脱了大衣。 江栩从沙发上拿起一个纸袋,从里面拿出一副手套。 手套是黑色的,只不过靠近手腕的地方垂着两只黑色兔耳朵。 “……” “是不是很可爱?”江栩献宝一样递过去,“我亲自给你挑的。” 燕廷枭额际一跳,“……可爱。” 第二天燕廷枭上课时,就戴了这副手套。 刚到班级,底下学生看见他戴着的手套,全都笑出声。 “不是吧兔耳朵???” “没想到老师你居然童心未泯啊!” “男人就算到中年也有一颗少女心啊!” “不应该是女生才喜欢小兔子玩意儿吗?男的也喜欢?” “喂老师你该不会是个变态吧?” 屠大图戳了戳江栩的肩膀,小声说,“你看到没?笑死我了!他怎么戴那么傻的兔子手套啊,哈哈哈哈!以前他在我心里还挺高冷的。” 江栩回头,目光却是扫了眼后排,几个男生还在呵呵笑着,好似说老师是变态像是给自己脸上贴了金块一样得意。 小太妹见江栩回头,还以为她是嫌吵了,不由得拍了拍桌子,“吵什么吵?没听见上课了啊。” 一群男生冷哼了几句低头玩去了。 屠大图戳了戳江栩,“怎么了?你在看什么啊?” 江栩回头,“没什么。”顿了顿,她又往后面桌上倚了一下,问,“不觉得可爱吗?” “什么?”屠大图没反应过来她问的是什么。 江栩眼睛看向讲台上的男人,目光扫着对方高挺的鼻梁,那漆黑深邃的眸,嘴上却是道,“手套。” 屠大图:“……可、可爱?” 同桌陈美月小声说,“挺可爱的,应,应该是他女朋友买的吧。” 江栩看了她一眼,口罩下的唇角微微上扬,连带着那双漂亮的眼睛都沾着几分笑意,“嗯。” “……” 陈美月手里的漫画书‘撕拉’一声被撕成两节。 不仅认识,居然是男女朋友关系?! 下课后,燕廷枭戴上手套回办公室,路上遇到其他老师,有人打招呼说,“燕老师,这手套真可爱,女朋友送的吧?” 燕廷枭微微颔首,“我老婆送的。” 办公室几位老师并不知道他的来历,也鲜少能跟他说上话,乍听到他结婚了,都不由得震撼了片刻,才讷讷道,“啊,结,结婚了啊?” 回头再看,人早就走远了。 没多久,整个办公室的人都知道了,燕老师早就结婚了,还很宝贝他老婆送的一副手套,但凡来代课都要戴上,就连开会都要戴着,生怕还有人不知道这是他老婆送的。 “听说不是他女朋友送的,是他老婆送的!”屠大图打听到消息后回来告诉江栩。 江栩还没做出什么反应,同桌陈美月却是把刚喝的水全喷了出来。 老、老婆?! 第575章 找他 第575章 找他 另一边。 夏娜娜也满载而归地到家了。 “又买了什么东西?”夏老爷子见她大包小包地,忍不住道,“少花点钱,你现在又没上班没工作的,别瞎买东西。” “就穿的吃的。”夏娜娜提了一个袋子丢给四九,“喏,你的。” 四九接过道了谢。 夏娜娜状似无意道,“我跟江栩一块逛街买的。” 四九脚步一顿。 夏娜娜已经拿起买给夏老爷子的羽绒打开让他试穿了。 进了房间后,四九打开袋子,里面一套羽绒,毛衣裤子,还有一双鞋。 想到江栩站在橱窗前皱着眉打量的模样,四九忍不住微微笑了。 “对了,我还录了我们唱歌的视频,你要不要看?”吃完晚饭后,夏娜娜拿了手机冲四九道,“要看的话来我房间。” 夏老爷子犹豫着说,“娜娜啊,这……大晚上的……” 夏娜娜无语,“大晚上的你还怕我吃了他?” 夏老爷子:“……” “放心。”夏娜娜拍了拍夏老爷子的肩,“我再怎么样都不会对病患下手的。” 夏老爷子:“……” 夏娜娜自己弄了个投影仪,之前一直坐在那看电脑觉得腰酸背痛,后来干脆在房梁上弄了个投影布,想看什么就躺在床上看,边上还有零食吃,人生无比惬意。 四九洗完澡过来,就见夏娜娜穿着毛绒睡衣躺在床上,边敷面膜边冲他道,“来,靠边躺。” 四九:“……” “我坐这里吧。”他指了指椅子。 “随你。”夏娜娜继续躺在床上,看着头顶。 投影仪上是唐玄几人唱歌的画面,随后到了江栩,她和燕廷枭两人在唱两只黄鹂。 镜头扫过每个人的脸,他们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浅浅的笑意。 四九坐在椅子上,脑袋后仰,眼睛看着投影仪上江栩言笑晏晏的那张脸,她和燕廷枭十指紧扣,两人唱完之后,在沙发上热烈拥吻。 耳边夏娜娜突然出声问,“你是不是喜欢江栩?” 四九愣了一下,随后才缓慢地摇了摇头。 夏娜娜揭了脸上面膜,问,“等你的脸好了以后,你打算回江栩那吗?” 四九依旧摇头。 “那你打算去哪儿?”夏娜娜奇怪地看着他,“你好了以后干嘛不去找江栩?” 夏老爷子对四九脸上的伤是没有把握的,四九也算是他正式医治的第一个车祸毁容的病人,因此里面的详细情况夏娜娜根本不清楚,如果夏老爷子医治失败,四九这张脸还是布满了褶皱和烧伤,那他自然是不会去见江栩的,如果真的好了,他或许会绕到悦城去看一眼二小姐。 也仅此是去看一眼而已。 几年过去,二小姐恐怕早就忘了他,他又何必去打扰。 “这样吧,在你还没做决定之前呢,你就待在这里,陪我爷爷,怎么样?”夏娜娜问,“这里吃住什么都免费,你有什么想买的可以跟我说,我暂时可能付不起你工资,但是等以后,以后我赚钱了,慢慢付你工资怎么样?” “等我好了,我会出去赚钱养你们。”四九说。 “养……我们?”夏娜娜指了指自己,“你要养我?” “……”四九站了起来,“你暂时不能抛头露面,等我找到工作,我去赚钱。” 夏娜娜忍笑到不行,“别逗了你。” 四九没再多说什么,拉开门走了出去。 夏娜娜没把四九的话当真,直到几天后,早上起来没看见四九人,才听夏老爷子说,“他去给人搬木头了。” “啊?”夏娜娜茫然,“搬什么木头?” “一天一百八。”夏老爷子说,“要扛一天的木头。” “扛一天的木头才一百八?”夏娜娜惊呆了,又问,“去哪儿扛的?” 夏老爷子往西指了指,“就过条马路,那边有个木材加工,那边都是从车上往下卸货的,还有些跟车去山里砍木头再回来,那种的一天两三百,他说先去看看,合适的话就跟车去。” “不是,爷爷,你干嘛让他去干那种活啊?”夏娜娜无语。 “不是我让他去的,是他自个儿要去的。”夏老爷子指着桌上夏娜娜新买的紫檀茶壶,道,“还不是看你天天花钱,想着赚一点贴补你啊。” 夏娜娜:“……” “我打电话叫他回来。”她回房间拿手机。 身后夏老爷子喊,“他没手机。” 夏娜娜:“……” “呃,我去找他。”她换了身衣服,戴了口罩和帽子就往外走。 夏老爷子叮嘱,“你可别在外人跟前跟他吵啊,男人在外面都是要面子的,你私下里跟他好好说,别看他性子木讷,还挺犟的,你要是劝不动就回来。” 夏娜娜失笑,“我跟他有什么好吵的啊?” 等到了地方,夏娜娜总算理解夏老爷子那句叮嘱的意义所在。 大冬天的,木材加工厂门口全是木板木材和人,不少中年男人站在边上抽烟聊天,就零星几个任劳任怨的老实人在那抬木头,四九就是其中一个。 夏娜娜气得不行,这里干活脏倒是其次,累也就算了,老员工欺负新人,根本不干活,一大早就在那抽烟聊天,原本应该一群人的活,全丢给四九和其他新人干了。 夏娜娜过来的时候引起不少人注意,但四九没注意到这边,他低头忙着给木头做标记,哪些需要送到一号仓库,哪些是送到二号仓库,哪些需要送去直接加工出货,还要审核数目对不对。 他这边正低头记着,耳边听边上的人说,“看,有个女人来了。” 四九没在意。 “谁家娘们?”有人问。 “不知道,没见过。” “戴着口罩也看不清脸,但是这腿很细啊。”有人发出猥琐的笑声。 “通身都是贵妇气派,该不是谁家包的三儿吧?” 不少人都在议论,唯独四九闷不吭声地低头做事,直到他听到脚步声从身后绵延到他眼前。 他站定,抬头,这才瞧见来人是夏娜娜。 “你怎么来了?”四九回头看了眼,那群人见夏娜娜来找的人是脸上缠着纱布的四九,顿时露出不怀好意的笑。 一开始还议论说夏娜娜是被谁包养的,轮到了四九身上,一群人笃定是四九被包养。 毕竟要钱没钱,要脸……脸都伤了,估计也就那方面比他们其他人厉害吧,身材看着也高大,一群人心里泛酸,脸上的恶意满满。 “你还真来工作啊?”夏娜娜看了眼他手上脏兮兮的手套,“这里……又脏又累的,你跟我回去吧,我已经在悦城找到工作了,不需要你赚钱养。” “你回去。”四九转过身继续去搬木头。 夏娜娜忍不住跟着他走了几步,原本想发火,想起夏老爷子那句叮嘱,她又忍了忍,“你跟我一起回去。” 一群干活的几个中年男人笑出声,“哟,家里婆娘都找上来了,还在这里搬什么木头啊?我要是你,赶紧抱着人回家了。” “回家干什么啊?” “你说回家干什么?啊哈哈哈!” “哈哈哈哈!” 夏娜娜不甚在意,四九却是回头扫了那边一眼,一群人仍然放肆地大声笑着,有些人笑四九那方面太厉害了,都出来干活了,家里婆娘还追到了这里。 “你回去。”四九看着夏娜娜说。 “你在这里肯定受他们欺负,别干了,跟我一起回去。你要实在想工作的话,等年后跟我一起去悦城,我开你工资,一个月八千,不,一个月一万,比这里多十倍,怎么样?”夏娜娜问。 “这里离你们家近。”四九说,“我不去悦城。” “那好,你不去,那你就呆在家里,我给你开工资,怎么样?”夏娜娜问。 “好——”远处传来一道男人猥琐的笑声,“这么好的事干嘛不答应啊?哎!!你要不包我吧?我肯定比他厉害!” “哈哈哈哈哈!”一伙人又笑作一团。 四九拳头紧了紧,冲夏娜娜说,“你赶紧回去,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夏娜娜想了想点点头,“那行。” 她往回走,那群中年男人见她走了,全部都走了过来,他们不知道四九是哪来的,但是新来的基本都会打点好人际关系,来第一天起码中华烟伺候着,结果这小子闷不吭声就知道干活,老员工们早就憋了火等着发,眼下看到夏娜娜这么曼妙的人,一群人又动了别的心思。 “这就走了啊?”一个秃了顶的中年男人拦在夏娜娜面前问,“留下来跟我们一起吃中午饭吧?” “是啊。”其他几个也顺势把夏娜娜包围住。 其中有人伸出手想摘下夏娜娜的口罩,“戴什么口罩啊?让我们看看长什么样啊?” “哎,你自个撞上来的啊?可别赖我。” 不等他笑完,就见之前想摘夏娜娜口罩的男人右手以诡异的弧度被人反拧着,众人诧异地回头,就见四九不知何时站到了身后,正钳着那人的手。 “哎!放手!”那人疼得哭喊,“疼啊——” 四九拧着那人手腕把人往地上一推,下一秒走到秃顶中年男人跟前,单手拎起对方的大袄领口,直接把人提得双脚离地。 夏娜娜担心他把人掐死,伸出手抓住四九的胳膊,他手腕力量很大,绷着劲儿的手臂跟石头一样坚硬。 “哎!松手松手!”秃顶男人害怕地喊,“你要死啊!你放我下来!” 四九把人往地上一扔,拨开夏娜娜的手,随后另一手抓住了正要跑开的龅牙男人,径直一拳揍了过去,龅牙男直接被揍得摔倒在地。 “打死人了啊!”几个人躺在地上喊,“救命啊——有人打死人了啊!” 木材老板听到动静火速赶来,七八个工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四九突然发病打人,四九也不辩解,就站在那看着夏娜娜说,“我送你回去。” 送? 他待会还要来这里? “你还要来这里上班?”夏娜娜觉得他刚打了人,这份工作应该保不住了才对。 但她没想到,四九关心的并不是这个。 太阳终于升到半空,夏娜娜眯着眼,只看见四九逆光站在面前,冲她说,“女孩子不要一个人出来,外面危险。” 远处几个工人还在吵着闹着喊木材老板主持公道,天空掠过几只鸟儿,夏娜娜鼻尖闻到浓郁的草木气味,眼前是变幻的光和人影。 唯有脑海里,这句话一直在回荡。 江栩考试当天,茶行股票蹭地一路向上升,等她三天后考试结束,马超才抱着平板不可置信地问她,“夫人,你是股神下凡吧?!” 月初时,杨市就有许多外地人过来收购茶叶,而且点名要的是大红袍,奈何大红袍都被段木央收购得差不多,不少人都是空手而归。 然而,没过多久,江氏集团就在宣传册上挂了茶叶的图片,官网上也添加了大红袍等茶叶的词条,外地人一路打听到芙蓉茶庄有种植大红袍时,被告知是江氏集团旗下,于是一拨又一拨人上门到江氏集团请求购买。 江逸城早早就得了江栩叮嘱,只招待,但不卖。 等几天后,其中一方熬不住了,提出高一倍的价格,其他几个客户也开始竞价。 江逸城原本只以为茶叶顶多几十一克,利润太低,他甚至一开始不太赞同江栩的提议,但没想到,看到江栩给出的茶叶报价时,他差点以为小数点标错了。 最令他吃惊的是,客户看到这份报价时并没露出诧异的表情,反而在竞价过程中把价格又提升了一倍。 马超这边也将客户的信息调查清楚,大多是企业方过来购买想回去高价卖出,江栩已经清楚这里的门道,在价格达到自己心理预期值时,这才让江逸城签合同。 签的是后续茶庄的茶叶定期定量供应。 江逸城签完合同,手还有些发抖。 段木央跟他说过,从几个月前江栩就让她去收购大红袍,而且从去年开始,她们茶庄第一波栽种的就是大红袍,今天客户过来也点名要的就是大红袍。 而且…… 段木央说,仓库里大红袍有十万多克。 而合同里,大红袍的价格是二十万一千克。 江逸城震惊的不单单是一次性赚这么多钱,而是……江栩为什么早早就知道大红袍会卖这么贵? 和他有同等疑问的马超也在线求江栩解答。 江栩刚考完试,整个人疲惫得很,回来后就躺在沙发上,大爷正过来用脑袋拱她的棉拖,暖气开着,燕卫们挤在角落里吹着暖气,吃着冰淇淋。 马超则是跪在地毯上,抱着平板,一脸的狗腿。 “夫人要不要捏肩服务?” “不用。”江栩懒懒地挥手。 “那热不热?我要不要把空调开低点?” “不用。” “要不要吃冰淇淋?”马超指着冰箱的方向,“今天买了蛋糕店里的芒果味冰淇淋,现做的。” 江栩犹豫,“……嗯,可以。” 马超赶紧飞快地跑去拿了一个递过来,勺子垫子全部准备好,还拿了纸巾坐等替江栩擦嘴。 江栩吃了一口后,看着他道,“明天帮我全卖了。” “茶叶吗?”马超问。 “全部。”江栩嘴里吃着东西,声音有些囫囵,“然后把钱给段木央,让她替我在杨市买房,要市区的,还有学区房。” 马超赶紧记下来。 “提三百万到韩东延账户。”江栩停了一下,看了眼马超在平板上飞快地记录着,等他记完才说,“到时候夏娜娜的轻松室有需要钱的地方,直接让韩东延去。” “对了,帮我把韩东延和韩菲儿的年薪全付了吧,一人给五十万,段木央给两百万,还有我哥的,今年多分一点,给他五百万吧。”江栩正吃着,目光一抬,看见角落站着的四个燕卫,她放下勺子,问,“燕卫的,你的,你们年薪多少来着?” “爷都给我们结了。”马超说。 江栩点点头,又问,“枭爷还有私房钱吗?” 马超:“……” “我去问他。”江栩放下勺子走了。 马超跪在那看着平板,想了想,自己明明是来问小巨人怎么买啥涨啥,结果啥都没问到不说,还被小巨人套路了一把险些把枭爷的私房钱都交代出去。 燕廷枭在洗澡,他刚从莫有酒店回来不久。 莫老四回了杨市,主要是莫父莫母觉得马上过年了,让莫老四赶紧死回家看看还没死的父母尽尽孝,顺便走访一下亲戚好友。 莫老四也觉得该回去看看莫得酒店了,于是就走了,这一走顺便把韩东延也拐走了。 学校考完试就要放假了,美术老师和体育老师早就提前放假了。 韩菲儿也跟长安回去了一趟,听说是准备把杨市的东西都搬过来,但是马上过年了,江栩猜测,他们应该会在杨市过完年再回来。 他们人一走,燕廷枭既要看着莫有酒店,又要去隔壁盯着夏娜娜的轻松室,轻松室的装修设计图已经出来了,但还得有个主事人在场盯着,以防装修工人偷工减料。 洗手间的门被拧开,燕廷枭听见动静,以为是马超,冲他道,“什么事?” 燕廷枭受伤那段时间,肌肉有些萎缩,他对自己的身体不太满意,稍微好些的时候就开始锻炼,即便不能锻炼过度,他也每天保持一定量的运动,此刻隔着玻璃门看,身材肌肉匀称,几乎看不出从前萎缩的样子。 燕廷枭问完话一转身就看见了江栩,小丫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得他心火燎原。 玻璃门忽然被打开,江栩刚要说话,整个人就被扯了进去,于是那句‘你有没有私房钱’是第二天早上才想起来问的。 “私房钱?”燕廷枭吃完早餐,擦了手,这才看着她说,“有一点,用老四的账号做了点投资。” “投的什么?”江栩问。 燕廷枭看了她一眼,“跟你一样。” 江栩被看得心虚,笑了笑说,“那……你岂不是赚大了?” 燕廷枭揉了把她的发顶,“赚的都是你的。” 江栩被这话暖到,一口喝完牛奶,站起来搂住他的脖子印了个吻,“我走了。” 燕廷枭站起来给她穿上羽绒,又给她戴手套,这才用手指刮了刮她的鼻子说,“早点回来。” “好哒。” 第576章 废物 第576章 废物 刚考完试,整个学校都充斥着即将放假的高涨情绪。 屠大图三天前就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回家过年了,今天到了学校先是给自己的保温杯清洗一番,又给桌子擦了擦,随后把桌洞里的垃圾什么也收拾一遍,没事干了,这才抱着那套夏娜娜的电影特签沉醉不已。 “唉呀,我跟你说,这个我拿回去绝对要炫耀死她们。” 屠大图有一群表兄妹,各个都是追星族,用她们的话来说,虽然没有什么钱,但是她们有一颗对爱豆的真心。 江栩低头在看【巴黎圣母院】,因为之前月考时,语文考过一次巴黎圣母院的阅读理解,书本只有些片段,不够全,所以考完之后,她就去图书馆找了这本书,奈何当时拿回来就被屠大图拿去看了,她看书太慢了,看了快两个月总算看完了,这才轮到江栩看。 幸好这次大考没再考巴黎圣母院,不然江栩铁定要找屠大图算账的。 “我觉得女主太傻了,但是没办法,我要是像她那么漂亮,我也选帅哥,主要是卡西莫多太丑了。”屠大图伸头过来说,“江栩,如果换做是你,你选谁?” 江栩毫不犹豫地说,“卡西莫多。” “为什么?”屠大图不解。 “我只喜欢对我好的,长相无所谓。”江栩转了转手里的笔,“如果他长得好看,对我做很过分的事,那我不但不会喜欢他,还会报复他。” “比方?” 江栩想了想说,“拿砖头砸死。 屠大图:“……” 成绩是下午出来的,不知道什么情况,整个年级都疯了一样,屠大图冲进教室时气都没喘匀,指着门口的手抖得像帕金森重患。 江栩狐疑地看向门口,以为是请假多日不来上课的李小可来了,却不想,在门口看到了学霸路如意。 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江栩回头看向后排的小太妹,却发现小太妹也有些错愕地看着门口的人。 不是被威胁过来的? 江栩想了想,难不成对方是来找她的? 啊,想到之前好像对她说过,如果遇到麻烦可以过来f班找她。 江栩站了起来,还没走出去,就见路如意抱着一堆书走了进来。 “……” 整个班级安静了。 屠大图那口气也总算喘匀了,她震惊地冲江栩说,“她!年级第三这次考砸了!倒数第五!直接降到我们班了!” f班沸腾了。 “哈哈哈哈哈!a班的人也有今天啊!” “从天坛跌下来的滋味是什么样啊?!爽不爽!?” “什么好学生啊!居然还没我考得多!” 堪比过年般的喜庆声音爆发在整个教室,路如意抱着书站在门口,她缩着脖子躲过一群冲她张牙舞爪的学生,看到江栩后,直直朝她走了过来。 江栩已经坐了下来,虽然她不知道路如意是怎么发挥失常跌到这里的,但本着对学霸的尊重,她还是在路如意走到面前时安慰了一句,“没事,下次考试正常发挥就能回去了。” 但她没想到,路如意看着她说,“不,我专门来找你的。” 江栩:“……” “我不回去了。”路如意把自己的书放在江栩隔着走道的右手边位置,冲她说,“我想跟你做同班同学。” 屠大图猛地一拍江栩,“我去!你什么时候认识她的?她是为了你才来我们班的?那她考试是故意考差的吗?” 江栩也满脑子疑惑,她看着路如意,不确定地问,“你……为了我过来的?” 路如意点头,又拘谨地说,“对不起,我不会给你添麻烦,我就是想跟你做同班同学。” 江栩:“……” 学霸果然是书呆子学傻了吗? 江栩搞不懂她的脑回路,下午上课时,老师都震惊了好几回。 这两天都是在讲卷子,这次大考江栩只进步了一名,她找了错题集,把错题都抄录下来,在底下写上正确答案,余下的时间就看巴黎圣母院。 路如意很安静,上课也不说话不开小差,就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听讲。之前坐在那的同学早就想换位置,刚好路如意过来,他就飞快地拿了书包去了后面一排。 放假那天,老师发了份寒假作业和一套试卷,让学生都带回家做,江栩拿了试卷先看了一遍, 边上路如意说,“你有不会的,我可以教你。” 江栩顿了片刻,才问她,“你不会是想为了提高我的成绩,才专门考差过来的吧?” “不是,我是想跟你做同班同学。”路如意小声解释。 “跟我做同学,又要教我功课,不是为了提高我成绩?”江栩问。 屠大图伸头插话,“我也这么认为。” 路如意低头不说话了,手指无意识地整理着书本,直到桌面干干净净实在没东西可整理了,她才轻声说,“我想跟你做同学,也想提高你的成绩。” 江栩手指点了点桌面,不知道该怎么和学霸沟通了,她没想到路如意不是因为发挥失常才降到了f班,而是因为她。 但是之前已经有了个李小可作为前车之鉴,江栩不愿猜测路如意怀着什么目的接近她,放学铃声一响,江栩就收拾书包走人,多一秒都没停留。 小太妹和跟班们就候在后门,见江栩出来就赶紧跟上,左右夹击把人包围在拐角处。 “喂,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小太妹看着江栩问。 江栩从书包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小太妹,“表现一般。”说完就走了。 跟班们赶紧拆开信封数了数,整整齐齐三千块。 她们有些错愕地看着小太妹,“老大,她给了三千。” 小太妹有些诧异,“三千?” “是啊,三千,你数数。” “数什么数。”小太妹颇不是滋味地把钱接了过来,一人分了两百,剩下的塞进自己口袋,她嚼着口香糖,看着江栩离开的背影,眼底情绪翻涌,不知在想什么。 “老大,这钱给你吧,奶奶不是病了吗?” 跟班们把钱又塞回去,“是啊,奶奶病了,马上过年了,你给奶奶买点药,也买点年货吧。” 小太妹没说什么,把钱接过来收好,又说,“谢了。” “谢我们干什么。”有个跟班大着胆子说,“我觉得……江栩真的挺好的。” 其他几人面面相觑,也都同意,却不敢说。 小太妹嚼着口香糖,冲跟班们说,“你们先回去,我有事先走了。” 说完不等跟班们回应就往前冲了出去。 江栩背着书包刚到学校门口,就遇到了关妙,她脱了校服,只穿着短款羽绒,底下是短裙,露出笔直纤细的腿。 “你的车还没到?”江栩问。 关妙把校服塞进书包里,“那倒不是。”她看了眼江栩,露出一个隐秘的笑,“你要不要一起来?” “有人打架?”江栩走了过去。 关妙挑了挑眉,“嗯哼。” “谁和谁?” “我们班和s班。”关妙带着她往前走。 “为什么?”江栩问。 “还能为什么?早就看不爽了呗,被老师发现就是记大过,只能选择在放假的时间解决了,而且这个时候就算被老师发现,也没什么处罚,因为我们现在放假了。”关妙说完,想起什么似地看着江栩问,“你那个铁三角呢?最近怎么没来上课?” 她问的是李小可。 江栩耸肩,“不知道。” “听说在洗手间被你教训了。”关妙低笑一声,“让我猜猜,你是不是发现了她的真面目了?” “你知道?”江栩微讶。 关妙却是笑而不语。 江栩忽而想明白了,“你当初也是因为她?” “不知道,但我猜八九不离十。”关妙带着她绕过一条又一条街,“管他是谁,总归会被人发现,对我反正又没什么损失。” 她字里行间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倒是你……”关妙转头看过来,“你和夏娜娜认识?” 江栩点头,“嗯。” “我以为你会说你就是她的粉丝。”关妙掏出一个棒棒糖撕开糖衣塞进嘴里。 “我这么说你会信?”江栩问。 关妙冲她眨眼一笑,“特签,整整一套,加一个充满真心笑容的拥抱,太难让人相信你们不认识了。” 江栩淡淡笑了下。 关妙带着她终于走到了一处施工的空地上,“走,时间还早,我们去旁边喝点东西。” 两人进了一家奶茶店,江栩随意点了杯巧克力口味的,关妙点了草莓味的。 隔着玻璃门,两人可以看见对面那片空地,不知道什么原因,这片施工地一直圈着,却没工人来施工,空了许久。 奶茶喝到一半,江栩才看见远处来了一群人,是她们班的那群男生,虽然每天都看着,但江栩依旧叫不出名字。 “你不会一个都不认识吧?”关妙指着那群男生说,“我们班的,个儿矮的那个叫高壮,别看个子矮,打架很厉害。” 江栩扫着那群人,矮个还挺多,这个年纪的很多男生发育都比女生晚,只有个别男生魁梧高大些。 那群人个个手里拿了根棍,矮个的掏出一包烟出来分了分,每个人都点火吸着烟,江栩看他们抽烟的样子只觉得有些想笑,像是不小心偷穿大人衣服的孩子,举手投足都透着青涩和别扭。 没多久,s班的人也来了。 隔着远远距离,江栩却认出其中几个正是之前在体育课上洗手池边——泼她水叫嚣着想看她有多丑的男生,其中还有那位鼻孔朝天目中无人的副班长。 “他们斗不过s班的这群人的。”关妙表情悠哉地喝着奶茶,“s班的各个都是人精,嘴上说着是男人就不准打小报告告诉老师,转身就能把消息捅到校长跟前,让校长严厉惩罚我们班那几个动手打架的男生。” 两拨人见了面话没说几句就开始推推搡搡动起手来了,关妙找的这个地方实在好,离得远还能看得很清楚。 这里位置略偏僻,来喝奶茶的人也少,奶茶店的两个员工听说有人打架了跑过来看了眼,却是没敢出去,更没敢报警。 一拨人混战,f班都是发了狠地逮着人就打,s班却讲究策略,逮住一个人拉过来一群人对着他拳打脚踢,直到打到毫无还手之力,再继续拖下一个人。 “我们班的人也太不中用了吧。”关妙拿吸管戳了戳杯底,“我还以为学习比不过,起码打架能占一头呢。” 没错,照目前状况来看,要不了多久,f班的那群男生就会被打成一滩烂泥,扶都扶不起来。 “没看头。”关妙冲江栩说,“走吧。” 江栩把书包放在桌上,说,“你在这等一会。” 关妙不解,“嗯?” 她以为江栩打算再去买几份奶茶,就见江栩放下书包后,又脱了校服外套和羽绒服,只穿着一件毛衣就走了出去,奶茶店门口有公用伞,伞柄漆黑厚重,她拿起一把伞径直走了出去。 关妙似乎明白她要去做什么了,有些吃惊,追了几步才想起她书包和羽绒服都放在这里,只好冲店员说“帮我们看一下包”,等她追出去时,江栩已经走到了那片空地上。 小太妹一直跟着江栩,没想到江栩和关妙走得很近,两人从学校出来就直奔奶茶店,她不知道这两人在干嘛,等了好久,无聊到差点发霉了,就见他们班的那群男生从面前经过,随后没多久,s班的男生也来了,她这才知道,他们两拨人定了这里准备干架。 小太妹原本就和班里那群男生不对付,遇到他们打架也不会上前帮忙,虽然他们被打得很惨,几乎是被s班当狗一样踩在地上虐,但小太妹没想到的是,江栩会走出来,还直直地走到了打群架的风暴中心。 拳打脚踢的声音离得很近了,伴随着辱骂嘲讽的声音,被冷风吹着送了过来,f班的男生们被打得鼻青脸肿地躺在地上,他们被s班的人踩在脚下,被高声辱骂着,他们赤红着双眼,却被压制着无法动弹,他们破口大骂,却迎来更残暴的一脚重击,直到痛得发不出半点声音。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脚步声,有人来了。 f班的人期翼地看过去,待看见来人是个女生时,顿时绝望了。 s班的人也转过身,看着走过来的江栩时,认出了她戴着的口罩,顿时有人笑出声,“这不是f班那个丑八怪吗?” “哈哈哈哈!难不成是来救你们班这群废物同学的?”有人恶意地发出嘲笑声。 “笑死了!丑八怪救废物哈哈哈哈!” 很快,s班的人都沉浸在这片笑声里,f班的人像烂泥一样躺在地上,闻言全都不甘心地握紧了拳头。 江栩走近,冲地上的几个男生说,“起来。” f班的人原本就打算起来,但被s班的人踩在脚下,一时都没能起来,但是江栩来了之后,s班的人全都松了脚,于是f班的人这才喘着气爬了起来,他们扶着受伤的胳膊和腿慢吞吞挪到江栩身后,惹得s班的人纷纷大笑出声。 “哈哈哈哈!你看他们那个怂样儿!!!” “啊啊哈哈哈笑惨了!丑八怪还真的是来救人的!” “你说她打算怎么救人啊?该不会是打算摘了口罩把我们全都吓死吧?” “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有人朝江栩走近一步,伸手想摘掉她脸上的口罩,出口很是恶毒,“喂,把口罩摘了让我们看看到底有多丑,看能不能吓哭我们……” 江栩偏头躲开他的手,立在脚下的伞狠狠一踢,伞直接打在对方裆下,男生几乎是弯着身体发出一声急促地哀嚎,随后倒下了,浑身都在抽搐发抖。 整个空地安静了。 第577章 属狼 第577章 属狼 s班的男生笑不出来了,f班的男生则是瞪大眼看向江栩,关妙也有些错愕地看着她,她是完全想不到江栩看着不声不响低调内敛,可却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定惊天动地。 江栩安静地立在那,隔着口罩,众人看不清她的脸,只觉得被刘海遮挡的那双眼睛很黑,被盯上时有种冷意。 “喂!大赵!没事吧?!”s班的人很快围住了躺在地上的那个男生。 副班长则是看着江栩说,“你完了。” 江栩淡淡看着他,唇角勾起一抹浅笑,随后她语调很轻地说,“是男人就别告诉老师。” 这话放在任何一个男生身上都能听得出些血性来,可放在一个女生——还是一个戴口罩的丑八怪女生身上,众人怎么听都有种毛骨悚然的怪异感。 s班的副班长说,“你打伤了我们班同学,这种事就算我们不告诉老师,他们也会知道的。” f班的一个男生冲他道,“你们也打伤我们了,而且我们比他伤得更重!” “你们一群废物伤了算什么?!”s班的男生喊,“你们就算死了老师都不管的,我们班不一样,我们班都是尖子生!你们一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你们这群蛆只配生活在臭水沟里!” f班的人听了这话,气得全部冲上去,和他们再次扭打起来。 他们刚刚被踩在脚下,碾碎了尊严和骄傲,此刻发了疯一样,像条饿狼,扑上去,逮住s班的人就是一通啃咬。 s班的人瞬间被吓得四处逃窜。 副班长却是紧盯着江栩,眼看着其他人都被打得满地乱跑,他则是冲到了江栩跟前,“丑八怪——” 他发狠地伸手想要摘掉江栩的口罩,江栩矮身躲开,他大概也料到她会躲,另一只手直接去攥住她的肩膀。 江栩直接丢掉雨伞,趁着副班长攥住她肩膀的瞬间,双手抱着他的胳膊一个用力下拽,随后脚放在副班长脚后绊了一下。 副班长被摔在地上时,整个人脑子都懵的,直到一双鞋轻轻踩在他脸上,他才愕然地瞪大眸子,不可置信地挣扎起来。 然而,江栩拿着伞的伞尖警告似地抵在他心口位置,伞尖冰冰凉凉的像匕首一样杵在那,下一秒似乎就能透过衣服捅进去。 副班长顿时不敢动了。 小太妹躲在角落诧异地看着这一幕,她到现在都以为上次江栩那么强横完全是因为身后有保镖护着,直到此刻她才知道,江栩本身就是练过的,如果上次她真的和她对上了,即便她们人多势众,也有可能打不过她。 江栩回头扫了眼混战的那群同学,f班的人发现s班的副班长被江栩踩在脚下,顿时兴奋地冲了过来。 没多久,s班的副班长脸上就多了二十几个鞋印,包括他干净的校服上,此刻也布满了脏兮兮的鞋印。 然而,他半张脸上一直被一双不足三十五码的脚踩着。 那双脚的主人漫不经心地扫着他,等f班的同学泄完愤,她才松开脚。 “你给我等着!”副班长一爬起来,就双目赤红地冲江栩喊,“被我抓到,你就死定了!我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谁怕你!来啊!”f班的人不甘示弱地吼回去。 他们担心江栩受到威胁就怂了,没想到,江栩听到副班长的话只是淡淡地说了声,“哦。” 关妙在边上看得那叫一个叹为观止。 等江栩拿了伞往回走时,她才迎上去说,“你可真是牛批。” 小太妹则是目光复杂地在暗处又看了江栩一眼,随后偷偷走了,走到拐角时,她忍不住摸了摸口袋里的信封——她一直不相信江栩会给她钱,但当江栩真的拿着钱送过来时,她满脑子的疑问都在猜测: 江栩她……到底是什么人? 为什么愿意给她这样的人钱? 回头看了眼来路,她更是不明白,江栩为什么会出手帮那群爱打架的男同学? f班的那群男生伤得很重,此刻都瘸着腿跟在江栩身后,江栩回了奶茶店拿衣服和书包,他们也都跟着进了奶茶店。 关妙转身才发现这群人也跟了上来,不由得问,“你们……干嘛?” 八九个男生打群架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不说,最惨的是被踩在脚下的时候还被女生看到了,自尊早就没了不说,还被这个女生给救了。 一群男生心里不知道作何感想,跟上来也全凭本能,此刻被关妙这么一问,几个人面上都有些尴尬,其中一个装作镇定地说,“喝,喝奶茶。” 关妙干脆不理他们了,走到之前喝奶茶的位置上,看着江栩淡定地一件件穿上羽绒和校服,随后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关妙问,“你要走了?” “嗯。”江栩点头,“我得回家了。” 关妙冲她努了努下巴,不太懂她为什么出手去救这群男生,但是碍于这群人都跟了过来,她也没法细问,只说,“他们跟过来了,大概有话想跟你说。” 江栩背上书包走了过去,停下来的时候,几个男生全都紧张地绷直了,他们一开始确实瞧不起江栩的,也跟s班那群人一样,私下里认为江栩是个戴口罩的丑八怪,但是之前钢琴事件,不少人对江栩改观了不少,但也有不少人觉得她做再多都掩盖不了丑的事实,只不过大家都没太表现出来,也并没有像s班那群人充满恶意地说出来。 但是他们完全没想到,江栩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样……弱小,她会打架,而且看着还挺厉害,他们上次被体育老师的武力值所折服,但因为对方的老师身份,他们都没有过分表现对他的认可与好感,此刻同班同学这么厉害,还是个女孩子,他们一方面尴尬一方面又忍不住自豪。 就很奇怪,明明对方是个女孩子,而且还被她看见了毫无尊严的一幕,可此时此刻,一群人看见江栩走过来时,心头涌出来的居然是激动和自豪。 她过来想说什么? 想说以后打架了不要担心,她会出手帮忙吗? 然后,他们就听江栩说,“如果被老师发现了,别出卖我。” “……” “……” “……” 一行人鼻青脸肿地目送着江栩离开,走到门口时她还轻轻合上门,头也没回。 关妙隔着玻璃门看向江栩的背影,忽然觉得她之前对江栩的认知都太浅薄了,在自认为已经足够了解她时,结果她却出其不意地带来更大的惊喜……啊不,这次是惊吓。 江栩回到家里用四只新口味的冰淇淋成功堵住了四只燕卫的嘴,随后她也拿了冰淇淋坐在沙发上,边吃边看手机。 夏娜娜知道她放假了,问她什么时候过去。 再过半个月就过年了,江栩思索了片刻,打算先带枭爷去一趟,看看夏老爷子怎么说,如果需要在那边住下治疗,他们自然配合,毕竟她有近两个月的寒假,有足够的时间陪着枭爷。 江栩回了句后天过去。 夏娜娜回了个ok。 江栩合上手机,把最后一口冰淇淋飞快吃完,又拿出手机照了照,确认自己嘴角没有任何冰淇淋残留物之后,这才站起来往书房的方向走。 “回来了?”刚推开书房门,就听到声音,江栩抬头看,枭爷就坐在书桌前,面前是一台电脑。 江栩笑着走过去,才发现他正在和人视频。 电脑那头不是别人,是孤鹰,他此刻不知道在哪个国家,正在捧着椰子晒太阳,墨镜一摘,他冲江栩打了招呼。 江栩冲他挥了挥手,“好久不见。” 孤鹰晒黑了不少,但看得出来,他出去玩了这么久,心情很不错,江栩正要问一句独啄在哪儿,就听枭爷说,“先这样,挂了。” 下一秒,电脑就被合上了。 江栩还没来得及说话,整个人就被燕廷枭提到了腿上坐着。 他卡住她的下巴,凑近闻了闻,微微蹙眉说,“吃冰淇淋了?” 江栩睁大眼,“枭爷,你属狗的吗?这你都闻得出来?” 燕廷枭捏了捏她的脸,“我属狼的。”他说完低头咬了她下巴一口,又辗转吻到她唇上。 江栩搂住他的脖子,两人气息微喘地分开时,江栩问他,“我们后天出发去夏老爷子那边好不好?” 燕廷枭抱起她往外走,“好啊,你明天可以睡一整天。” 江栩茫然,“我为什么要睡一整天?” 直到燕廷枭把她放在床上那一刻,江栩才明白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出发去驼峰村那天,江栩起了个大早化妆——拿粉底液使劲往脖子上抹匀了,试图遮掩自己前天晚上被种下的各种痕迹。 粉底液是马超的。 他之前脸上有疤痕的时候买了不少粉底液,后来涂了祛疤痕的药膏,脸上的疤痕浅了些,这些粉底液就都送给江栩了。 马超买了不少老年人营养品放在后备箱,随后抱了大爷上车。 江栩预备着在那边住几天,于是大家都带了洗漱用具和换洗衣物,一大早出发,中午才到。 夏娜娜早就候在门口等着了,此刻看见他们车子开过来,径直跑了过来,“嗨!来啦?” 江栩和她抱了抱,两人说着话进去了,到了门口,江栩才想起什么似地回头,燕廷枭正下了车站在车门跟前,正当中午,太阳刚出来,金色的光落在他身上,驱散了他身上那股冷意,他眉眼微抬,打量了附近片刻,随后才走向江栩。 “怎么了?”江栩问。 燕廷枭握住她的手往里走,“没什么。” 燕卫们已经四散开来去找四九了,因为他们感觉得出来,房间里只有夏老爷子一个人,没有第二个人的呼吸声。 夏老爷子已经从房间里出来了,看见燕廷枭时拍了拍他的肩,什么都没问,只是看着他和江栩笑了笑说,“不错,你们俩都不错。” 马超把后备箱的东西全部拿了出来,惹得夏老爷子连声说,“人过来就行了,买什么东西啊。” 夏娜娜揽在夏老爷子肩上,“好了,爷爷,进去吧,先给人看看再说。” 江栩握住燕廷枭的那只手紧了紧,“我,我跟你一起进去吧?” 燕廷枭摸了摸她的脑袋,“不用,在外面等我。” 夏娜娜拉着江栩安抚她说,“别怕,我爷爷在呢,包在他身上。” 夏老爷子轻咳一声,却是什么都没说,带着燕廷枭进了屋关了房门。 夏娜娜则是带着江栩去了她的房间。 江栩一进去就注意到了头顶的那个灯,以及天花板的那块投影布。 “看电影方便。”夏娜娜选了个电影,随后邀请江栩和她一起躺下,“来,感受一下。” 江栩躺了上去,注意力却在那个灯上,“这个好像是做的吧?” 夏娜娜以为她看出来什么,问,“怎么了?” “感觉和你这个房子不搭。”江栩扫了眼,“你看你的床梳妆台都是一个样式,就这个灯……我记得好像是水晶灯。” “嗯,坏了。”夏娜娜说,“隔壁那个病患给我做的灯。” 江栩点点头,“那个病患手挺巧的。”她躺下来,忽然又坐起来,“哎对了,你不是说病患住在这里吗?怎么我们过来没看见?” “去干活了。”说起这个夏娜娜脸上就有点不悦,“他这人真的太犟了。” 她把四九在木材厂那边干活被老员工欺负,以及为了她跟那些工人打架的事三言两语跟江栩说了,说完还觉得火大,“你说他是不是有毛病?我都跟他说了,每个月付他点钱,他不需要出去,就在家陪我爷爷就行,结果他还非要出去工作,那个活又脏又累,还受欺负,上次打了架被老板还克扣了两天的工资,真的是气死我。” “可能平日就受你们照顾,所以不愿意收你的钱吧。”江栩看着头顶的灯,“而且我觉得他是个很细心很善良的人,为你打架,给你做灯,对你和夏爷爷都很不错,应该是觉得你没了工作,想出去赚点钱贴补你们吧。” “你怎么跟我爷爷说话一样啊?”夏娜娜瘫倒在床上,“我爷爷就说我败家花太多钱了,所以四……”险些说漏嘴喊出四九的名字,夏娜娜改口说,“所以他……才出去赚钱打工了。” 四九一大早就出去了,明知道今天江栩和燕廷枭会过来,他还是走了,原本中午是要回来吃饭的,今天说了句中午不回来了。 夏娜娜知道他是特意躲着不见江栩的,自然不敢说漏嘴,但是换个角度想,她又希望江栩发现四九在这。 至少知道四九还活着。 夏老爷子检查完燕廷枭的腿后,没说能治,也没说不能治,只让夏娜娜招呼吃中午饭,马超早就在厨房做午饭了,腿上还挂着大爷。 夏老爷子进去时还问了句,“这狗叫什么名儿?” “大爷。”马超回。 夏老爷子懵了一瞬,“你喊谁?” 马超指了指底下的狗,“它叫大爷。” 夏老爷子:“……” 吃饭之前,江栩拉着燕廷枭去了夏娜娜隔壁的房间,这里之前是仓库,没想到推门进去后才发现是有人住的,大床,墙上挂着衣服,桌上也整整齐齐。 她顾不得那么多,拉着燕廷枭问,“他说什么?能不能治?” 燕廷枭低笑着摇头。 “不能治?”江栩脸色瞬间垮了。 燕廷枭捏了捏她的脸,“没有,老爷子什么都没说。” 江栩松了口气,“那肯定能治。”她抱住燕廷枭的腰,“吓死我了。” 夏娜娜在外面喊吃饭,江栩拉着燕廷枭正要出门,余光瞥见桌上放着一盒水果糖,她扫了眼房间,这应该是那个男病患的房间,却没想到,那个病患也喜欢吃糖。 那个糖……以前江栩很喜欢吃。 “要吃吗?”燕廷枭走过去,揭开盖子,拿起一颗。 “哎,这是别人的房间。”江栩抬手想制止,然而燕廷枭已经剥了糖衣,塞进了嘴里,下一秒,他走过来,低头吻住她,将嘴里那块裹着草莓甜气的糖果渡了过来。 江栩开门出来时,才看见夏娜娜拿着手机蹲在门口。 “……” “……” 夏娜娜晃了晃手机,“可以啊,你们,我都听到了,我还录了下来。” 江栩摸了摸嘴唇,掩饰道,“我们就在里面说会话。” 夏娜娜笑了声,“呵呵,我信你个鬼。” 江栩:“……” 燕廷枭揽住江栩往外走,路过夏娜娜时说了句,“发我一份。” 夏娜娜:“???” 江栩:“????” 第578章 一样 第578章 一样 午饭后,燕廷枭被夏老爷子带进房间里,江栩原本也想跟进去看看,但夏老爷子不喜欢边上有人,她只好退了出来,蹲在门口守着,夏娜娜见她无聊,说带她出去转转,两人就出来了。 这个村庄到现在只有夏娜娜和夏老爷子在住,其他全都是空房子,即便那场病已经过去十五年多,但还是没人敢回来住。 从门口出来时,江栩就看见好几根烤鱼用的木棍插在地上,烧得发黑。 “现在水应该都冻起来了吧,你们还能吃到鱼?”她问。 “没有,那是之前吃的。”夏娜娜看着那几根木棍说,“吃完了……那个病患说,鱼骨头可以埋土里补充土地营养。” 江栩点点头,往前走,没再说话。 前面没什么地方可以转的,夏娜娜带着她往村子后面转,路过那条河时,江栩停了下来,她看着被冻住的河面,目光定定,不知道在想什么。 夏娜娜现在只要来到这里就会想起那次落水的事情,害得四九脸上的纱布浸了水不说,又害他重新遭受一次换纱布的痛苦。 两个人各怀心事地站在这里想了许久,江栩才抬步往前走,夏娜娜也跟了上去。 身后一道身影慢慢退到了墙角。 燕卫4坐在房顶上看着底下的那道身影问,“你的脸还没好吗?” 四九抬头看着房顶上的四个人,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纱布,摇了摇头。 “你的主子很想你的。”燕卫1说,“她画了一幅你的肖像,每次去画室的时候都要看上几眼。” 四九沉默地低着头。 就当几个燕卫正准备起身跟上前方的小巨人时,底下的四九忽然抬头看着他们问,“如果你们有一天残废了,你们还会来找枭爷吗?” 几个燕卫全都沉默了。 答案自然是不会。 等他们再低头去看时,四九已经不见了,墙角只留下他的一串脚印。 江栩回去时,燕廷枭还呆在夏老爷子的房间里没出来,马超在外面啃着不知名的果子,夏娜娜正在问他,“不知道有没有毒你就敢吃啊?” “没事,毒死了,有你爷爷在,还能把我救活。”马超回。 夏娜娜说,“没跟你开玩笑,这个真的有毒。” 马超向来云淡风轻的脸突然变了颜色,他低头震惊地看了眼被吃的只剩下一口的青色果子,问,“什,什么毒?” 夏娜娜往椅子上一坐, “杀虫的毒。” 马超:“……” “虽然吃不死人,但是也是种毒啊。”夏娜娜绷不住笑了,“你看你刚刚被吓的那个样子,哈哈哈……” 马超:“……” “你比四九差远了,我……”夏娜娜笑到一半,发现自己说错话了,江栩正抬头看着她,夏娜娜磕巴了一下,“我……以前……逗他,他都不信,也没什么表情。” 江栩想起之前带着四九过来时,枭爷在里面药浴,他们几人就在外面聊天,还有一次四九和马超夏娜娜三人在外面斗地主。 明明那些事情就好像发生在昨天,可回头看时,才发现,那已经是去年的事了。 快傍晚时,燕廷枭开门走了出来,他脸色很苍白,走路时微微瘸着腿,明明之前走路几乎看不出半点瘸腿的迹象,此刻却揽着江栩,每走一步都有些艰难。 江栩担心得厉害,“怎么了?腿怎么了?” “没事。”燕廷枭靠在她肩上说,“被抽了点血。” 夏老爷子的房间门大开,江栩回头看了眼,就见一个大盆放在地上,里面满满一盆血水,她腿软了一下,想起身上还架着枭爷,立马又站直了。 “一个月来一次。”夏老爷子从门口出来,手里拿了毛巾正在擦手,“你这个拖得太久了,我只能争取给你减轻疼痛,到底能不能治好,就看天意了。” 江栩赶紧道谢。 夏老爷子摆摆手,又说累了,径直关了门进去休息了。 夏娜娜送他们出来到门口,马超扶着燕廷枭上了车里,江栩也赶紧上去,随后打开车窗冲夏娜娜挥手,“下个月见。” “好。”夏娜娜挥了挥手,又说,“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江栩冲她笑,随后关上车窗。 车子往回开的时候,江栩全程都在照顾燕廷枭,帮他擦拭额头的汗,看他脸色苍白得厉害,她忍不住亲了亲他的唇。 马超很有眼力见地放下挡板。 而车子开出去时,路边遇到了一个低头走路的人。 江栩只看到一个黑影过去,等她回头看时,只看到一个背影。 燕廷枭靠在她肩上,此刻面色虚弱地看着她,江栩低头问他,“好些了吗?” 燕廷枭抬头吻住她。 他拿了不止一颗糖,此刻嘴里还有一颗草莓味的糖果渡了过来。 前方马超突然一个刹车,“坏了!我把大爷落下了!” 江栩:“……” 燕廷枭:“……” 夏娜娜回家时,才发现那只胖乎乎的狗被落下了,她正要给江栩打电话,就见那狗冲到她腿边,乖巧地在地上撒娇。 夏娜娜蹲下来,用手指挠了挠狗的肚子,轻声喊,“大爷?” 狗狗听到有人喊它的名字,立马汪汪两声算是回应。 夏娜娜笑了,“你好聪明啊,你怎么知道你叫大爷?” 狗狗又叫了两声。 夏娜娜正顺着狗毛,忘了给江栩打电话,而另一边,四九回来了,他简直就是卡着江栩离开的点回来的。 夏娜娜看着他回来直接进了外面搭建的浴室也不好说什么,想着等他洗完澡再说。 狗狗大概有咬鞋子的坏习惯,看见四九脱了鞋丢在浴室门口,它就欢快地跑了过去,叼着那只鞋就撒欢咬了起来。 马超跑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四九一手提着狗,另一只手在捏狗狗的嘴,企图从狗嘴里解救自己那只鞋。 看见马超回来,四九愣了一下,随后速度极快地把狗放下,转身就往自己的房间跑。 他以为江栩回来了。 但是并没有,只是马超回来把狗抱了回去。 院子里很快没了动静,只有夏娜娜的声音,她在叹气,“你躲什么啊?看见了又怎么样?脸受伤而已,又不是残废了,你至于这么避着她吗?” 四九背靠在房间门上,是啊,只是脸受伤而已。 至于吗? 他偏头看见桌上的糖罐被人打开了,有一只草莓味的糖被放在了桌上,他拿起来,撕开糖衣丢进嘴里。 忽而想起,记忆里,二小姐站在二楼冲他丢下一颗糖。 那个味道,和现在的一样,又有些不一样。 第579章 录像 第579章 录像 ** 江栩的寒假生活正式开始了,她每天保持看书学习,傍晚和燕卫们简单地对招练习散打,晚上吃了饭以后就拉着燕廷枭去外面散步。 燕廷枭从夏老爷子那回来之后,腿瘸了好几天,马超买了不少猪肝什么的给他补血,江栩也不定时给他按摩,一周后,他恢复差不多时,这才拉着他下去散步。 街上到处都是即将过年的欢快气氛,江栩逛到超市就忍不住拉着燕廷枭进去,随便买了些东西,两人再继续逛下一家。 路过一家电影院时,江栩步伐顿住,看着玻璃门内那些情侣互相依偎互相喂爆米花时,她转头看向燕廷枭问,“枭爷,我们……看电影?” 燕廷枭倾身靠近她耳边说,“来电影院的基本都不是为了看电影,你确定?” 江栩觉得这话有点耳熟,想了片刻,才想起来这话是石家三少爷说的。 她也学枭爷的样子踮脚凑到他耳边,吐气如兰,“确定啊,那你来吗?” 燕廷枭:“……” 江栩买了六张票,收银的服务员问,“你们不是两个人吗?怎么买这么多票?” “不啊,我们六个人。”江栩指了指边上。 服务员一抬头才发现不知何时,边上站了四个黑衣男人。 四只燕卫领着自己的电影票看了许久: 燕卫1:“我们第一次进电影院看电影哎!” 燕卫2:“嗷!刺激!我们坐在爷和小巨人的后面!” 燕卫3:“啊!到时候他们俩做点什么……岂不是我们什么都看到了!” 燕卫4:“呵,男人。” 江栩买了六份爆米花,每人抱着爆米花,外加六份饮料,雄赳赳气昂昂地进了三号厅,一行人气场十足,走路那架势根本不像是要去看电影,倒像是去打架。 好在影厅内灯光昏黄,不少情侣都在悄声讲话,没人注意他们。 江栩拉着燕廷枭找到位置坐下后,这才摘了口罩,呼出一口气,“这里好热。” 她脱了羽绒外套,又看向燕廷枭,“你要不要脱一件?” 头顶的光很暗,江栩转过来的脸显得有些朦胧,像是躲在暗处的角落里,只一双眼亮得发湛,燕廷枭看着她,喉口滚了滚,“你帮我。” 江栩帮他脱下大衣外套时,还困惑地问了句,“你嗓子怎么哑了?” 燕廷枭没说话,江栩把他大衣脱下正要放在一边时,被他轻轻一拉,靠坐在他腿上。 “旁边都是人……”她轻轻挣了挣。 燕廷枭摘了口罩,偏头吻她的耳骨,“没人看我们。” “谁说的?”江栩戳了戳他的心口,下巴一抬,示意他回头。 燕廷枭回头看了眼,就见四只燕卫正掏出望远镜对准了他们。 “……” “……” 电影是浪漫爱情剧,主要讲了什么,江栩不太记得,唯一记得的就是电影院确实不是看电影的地方,四面八方都是接吻的声音,害得她一场电影看得面红耳赤不说,还被枭爷拉进怀里亲了许久才松开。 从夏老爷子那回来后,因为抽了不少血,燕廷枭虚弱了好几天,马超连着一周在变着花样做饭给他补血,江栩更是跟他分床睡,担心他气血不足,晚上再闹影响恢复,于是算下来,两人已经一周多没亲密过了。 回去后,江栩就赶紧洗完澡把自己卧室门反锁了。 燕廷枭洗完澡过来推门,发现门被锁了,整个人心口裹着把浇不灭的火,他敲了敲门,冲里面的人低声道,“开门。” 江栩盖好被子,拿着手机欢快地唱,“不开不开我不开,妈妈没回来,门儿不能开。” 燕廷枭:“……” 几分钟后,门口没了动静。 江栩竖起耳朵听了听,确实没动静,她忍不住下床隔着门听了听,马超在门口跟燕卫说话,“爷已经去书房睡了,你们也去休息吧。” 随后是燕卫们的脚步声。 江栩听到关灯的声音,她悄悄打开门,正想去厨房偷支冰淇淋吃,就被门口一个黑影吓到捂住嘴。 “……枭爷?”她讷讷地往后退,“好,好巧啊。” 正要关上门,门缝里卡进来一条腿。 燕廷枭黑着脸进来问,“这么晚出去干什么?” 江栩明知道他是借题发挥却完全拿他没办法,退到墙边说,“……渴了,想喝水。” 燕廷枭走过来,低头看她。 他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她。 江栩忍不住举手投降,“好好好,我错了,我想吃冰淇淋。” 在她伸手投降那一刻,燕廷枭按住她的两只手,压在墙上,随后低头吻了上去。 江栩第二天傍晚起来的时候,浑身无力,是被枭爷抱到餐桌上吃饭的,她抬头看见马超就气得哼了一声。 马超:“……” 太难了。 一边是不能得罪的爷,一边是小巨人……当然是只能得罪小巨人了! 江栩吃完饭说,“枭爷,马超借我用用。” 燕廷枭帮她擦嘴,“随意。” 马超:“!!!” 但是江栩什么都没说,只是冲马超笑得十分‘阴险。’ 导致接连几天马超做噩梦都梦见江栩让自己去工地搬砖扛大包,还被狗追着跑了十几里路,好几天夜里没睡好,黑眼圈都重了,直到除夕前一天夜里,他实在扛不住了,去问江栩,“夫人,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啊?” 江栩狡黠一笑,“没有啊,就想让你记着这件事,然后睡不着觉,哼。” 马超:“……” 我他妈到底做错啥了!(╯‵□′)╯︵┻━┻ 江栩在画室呆了几天,她各方面进步都很大,不管是学习还是绘画,甚至近期练习散打时劲头都很足,静下来画画时,就像换了个人。 江栩最近几天都在画一幅画,除夕前夜,她总算把这幅画画完,交给马超让他去裱框后,她就走进书房趴在燕廷枭后背。 她很喜欢这样,像猫一样黏着主人。 燕廷枭如果在看书,就会把她捞进怀里,如果在敲电脑,就会伸出手到后面轻轻挠她的脖颈,逗弄猫一样。 燕廷枭把书放下,伸手把江栩捞进怀里,把小丫头压在桌上亲了一会,才问,“画好了?” 江栩咕哝着说了什么。 燕廷枭没听清,耳朵侧过去,“嗯?” 江栩往他耳朵上轻轻咬了一下,不疼,泛着麻麻的痒。 燕廷枭眸色渐深,伸出手去扯她的衣服,江栩抱着胳膊咯咯咯地笑,“你干嘛啊?” “你说呢?”燕廷枭把人抱起来往卧室的方向走。 江栩扑腾着喊,“等一下!我有话要说!” 燕廷枭耐心很足,“你说。” “我想回杨市。”江栩说。 燕廷枭脚步顿住。 江栩看着他的下巴,轻轻凑过去亲了亲,“枭爷,明天除夕,我想回去守夜,就呆一晚上,可以吗?” 燕廷枭低头看她讨好的小表情,刻意绷着脸说,“那得看你今晚的表现。” 江栩立马缠住他热情地吻了上来。 除夕当天,吃完午饭后,江栩是被毯子包着抱上车的,一直睡到晚上,车子开到杨市,她才悠悠转醒。 这个家里只剩下管家了,他一个人老无所依,每天无所事事,只能守着这里,却没想到江栩会过来,他开心地开了门,把人迎进去,又匆匆关上门,担心被人看见枭爷。 江栩裹着毯子坐在客厅,打量了一眼周围,恍惚觉得自己似乎离开太久了,久到刚踏进这里时,感受到的不是家的温暖,而是陌生。 明明她在这里住了将近十一年。 江栩看着那张餐桌,她想起江柔和王雪华两人经常坐在那笑着聊天,她目光又扫向单人沙发,那是大哥江逸城经常坐的一个位置,回头看向厨房的方向,总觉得下一秒宋妈会走出来问她要吃什么,她站起来,看向门口的位置,却没看见那个高大木讷的身影。 管家给宋妈打了电话,没多久宋妈就匆匆忙忙赶了过来,她还带了一大袋饺子,知道这里人多,干脆把家里包好的饺子全带了过来。 “等一会啊,我现在给你们下饺子。”宋妈一进来匆匆打了招呼就进了厨房忙活起来,江栩也进了厨房,冰箱里东西很少,管家一个人住在这里,也没买什么鱼肉,就是些素菜和咸菜馒头什么的。 “二小姐,你想吃什么,我,我现在去买。”管家走过来有些拘谨地说。 江栩摇摇头,她站在那看宋妈下饺子,看她拌凉菜,看她给锅里的饺子加一遍凉水。 宋妈偶尔回头看她一眼,笑着说,“二小姐长大了,像个大姑娘了。” 江栩静静听着,嘴角微微弯起。 宋妈回头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脑袋,伸手抱了抱她,“看到你过得很好,我就放心了。” 江栩微微笑着说,“宋妈,谢谢你。” “老爷子前段时间回来过一次。”管家说,“没说什么又走了。” 江栩点头,却没什么情绪,于她而言,江老爷子只是个比陌生人和她多了一层血缘关系的人,“嗯。” 马超出去买了不少热菜回来,江栩让燕卫们也进来吃饭,一桌人还算热闹,燕廷枭吃饭时不爱说话,这次大约是照顾宋妈和管家的心情,吃饭时,偶尔会抬头问候一句两位的身体,宋妈和管家都有些受宠若惊,两人都笑着回答了,又问江栩在那边生活得如何,一顿饭吃得大家都很高兴。 江栩还喝了点酒,大概是坐车太累,也或许昨晚某人兽性大发实在不够体贴,总而言之,刚吃完饭没多久,江栩就困得趴在桌上就要睡了,被燕廷枭抱到了房间里。 宋妈已经早早把她的房间收拾了一遍,换上了新床单和被罩,江栩躺在自己久违的床上,轻轻嗅了嗅被子的味道。 燕廷枭拧了毛巾过来替江栩擦脸,力道很温柔,她眼皮一沉就那样睡着了。 燕廷枭见她睡着了,这才起身走了出去。 管家和宋妈正在厨房收拾碗筷,见他出来,都有些诧异,“枭爷,这是要出去?” 燕廷枭点点头,随后踏进了夜色里。 宋妈回家后才从自己包里发现一个厚厚的信封,打开一看,厚厚一沓钱,信封上江栩手写的三个字:给宋妈。 另一边,管家回到房间歇下,也才从桌上看见突然多出来的信封,他握着信封,不需要看都知道里面装了什么,一双老眼有些湿漉。 燕老爷子除夕夜吃完晚饭就呆在房间里,左右睡不着,他就拿起以前的相册翻看起来,他当族长的时候,儿子和女儿也都长大成人了,因为那些阴谋诡计,他的女儿惨死,又因为孙儿被绑架,他的儿子也惨死异地。 他这辈子该是遗憾的,含辛茹苦养大的燕廷枭不是他燕家的后代,这个孩子太聪明也太隐忍,明明知道一切真相,却也能忍辱负重多年。 燕老爷子看着照片上燕廷枭十几岁时就皱着眉的模样,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大晚上的叹什么气?”门口传来声音。 燕老爷子抬头一看,燕廷枭正从门口往里走,他走路很慢,像是腿脚不便,但走路的步伐又很稳。 “怎么过来了?”燕老爷子把相册放下,“吃过了?” 燕廷枭走过去垂眸看着他手里的相册,点了点头,“嗯,过来看看。” 燕老爷子顺势打开相册给他看,“睡不着,起来看看以前的照片。” 燕廷枭低头陪他一起看,燕老爷子指着相册上他小小年纪就皱着眉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笑着说,“你看看你小时候。” 燕廷枭抿着唇看,边上马超默默掏出手机咔嚓拍了一张。 声音不小,闪光灯还闪了一下,险些把燕老爷子的眼睛闪瞎。 “……” 气氛有点尴尬,马超干笑一声往后退,却在这时看见燕卫4正掏出手机录像,燕老爷子手底下的那本相册从翻开那一刻起,他就在录像。 马超:“……” 是在下输了。 燕廷枭陪燕老爷子呆了半个多钟头,等老爷子睡下这才转身走人。 江栩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站在阳台吹风,二楼阳台可以看到外面很远的地方,她没有开灯,就站在那看着远处,目光放空,不知是在看这片万籁俱寂的黑夜,还是看这片被寒冷冬日覆盖的街道。 忽然,她听见底下传来动静,窸窸窣窣的,她探头看过去,只看见燕廷枭一身黑衣,正踩着几个燕卫的肩膀到了阳台。 江栩憨憨地笑,“枭爷,原来你是这么上来的啊?” “你以为我会飞檐走壁?”燕廷枭走过来,解了大衣披在她身上。 “我以为你像电影里那种,一下就飞到这里。”江栩憨笑,漂亮的眼睛笑得眯了起来,“然后……嗖一声又飞下去。” 她像是还没醒酒,声音带着微醺的醉意。 燕廷枭搂住她,贴着她的耳朵说,“想看的话,我让他们给你飞一个。” 暗处的燕卫们登时一个激灵。 只见江栩拍手笑着说,“好。” 燕卫们:“……” 这一晚,燕卫们累得瘫在阳台上,四张脸写满了‘生无可恋。’ “枭爷,新年快乐。”江栩从被窝里露出一颗脑袋,冲边上的燕廷枭伸出一只手。 燕廷枭握住她的手,低头吻住她,气息不稳,“新年快乐。” 江栩笑着往后躲,“新年快乐的潜台词是红包拿来。” 燕廷枭低笑出声,呼吸都喷在她颈窝,她缩了缩脖子,冲他仍伸着手。燕廷枭下了床,把燕老爷子送来的两份红包都交给她,随后掏出一份早就备好的红包递了过去,“新年快乐。” 江栩把两个红包压在枕头底下拍了几下,这才冲燕廷枭说,“睡觉吧。” 后来燕廷枭才知道,董玉华每年除夕夜都会把红包塞进江栩枕头底下,而今,她失去双亲,只剩下他。 这一晚,燕廷枭依旧闹到很晚,江栩哭到发不出声音,最后睡着时似乎看见外面天都快亮了。 江栩做了个冗长的梦,那场梦里有人载歌载舞耳边尽是喧嚣吵闹,她看见江远山和董玉华倚着桌在喝酒,她看见江逸城和王雪华在说话,她还看见了江柔,她皱着眉冲宋妈说自己的裙子沾了奶油让她十分钟内弄干净送过来…… 镜头一转,她看见燕廷枭站在阳台上,他眸深目邃,几步走来,她才发觉她好像是蹲在那,面前的人像巨人一样轻易地将她笼罩住。 她听见他在说话。 那张薄唇一开一合,她努力去听去看,却是辨不清他在说什么,直到有声音传进耳廓,她忽而睁开眼,终于大梦初醒。 眼前是一片被雪覆盖的世界,目光所触尽是白茫茫一片。 江栩讷讷地看着,被这画面震撼得久久说不出话,等她欣赏完,这才偏头看向身边一直搂抱住她的男人,哑着嗓子问,“……枭爷,这是哪儿?” 她眼角还红着,刚刚睡醒的眼睛还犯着迷糊,不设防地盯着人瞧时,带着点可怜的味道。 燕廷枭低头亲了亲她的眼睛,“滑雪场。” 江栩几次在画上画过漫天白雪,但她终究没有亲眼看过满世界的白,燕廷枭没打算带她去很远的地方,只好带她到了这儿。 这里安安静静,除了他们没有旁人。 江栩从他怀里站起来,披着毯子,想去踩一踩雪,脚还没放下,就被燕廷枭拦腰抱起往回走,“洗漱完,吃完饭,我们再来。” 江栩第一次过年是在外面,离了那个家,她不再满腹心事甚至难过,她搂住燕廷枭的脖子,声音还哑,嘴角却翘了起来,“好。” 第580章 烟花 第580章 烟花 ** 莫老四刚从悦城回到杨市,还没来得及去趟莫得酒店,人就被莫母的连环催电话call回了家里,他把莫得酒店交给韩东延,办了些年货回去,又陪着父母去亲戚家走动一番,等他拖着疲惫身躯回到莫得酒店时,当天已经是除夕。 “走,去我家吃年夜饭吧。”莫老四整个人躺在沙发上,疲惫得只睁着一双眼看向坐在电脑前的韩东延。 “不去。”韩东延头也不抬地拒绝。 莫老四翻了个身趴在沙发上,“长安今年要回家过的,你难不成要跟你妹一起去公孙家过年?” 韩东延摸出烟点上,“不去。” 莫老四点了点头,“所以,你跟我回家吃年夜饭吧。” 韩东延依旧是那俩字:“不去。” “操了。”莫老四从沙发上爬起来,拧着眉看他,“不是,你咋回事啊?你大过年难不成打算一个人过?” 韩东延把电脑上这些财务和账单全部核算得差不多了,这才叼着烟,隔空看了莫老四一眼,“过年非要一群人过才叫过年?” “随你怎么说,反正我跟我妈说了,让她今晚准备你的晚饭了,而且房间都给你收拾好了,我妈那人你也知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那种,你送的那几个西瓜,她都惦记大半年了,好说歹说地叫我带你回家吃饭,这不,碰巧赶上过年了。”莫老四从口袋里掏出嗡嗡直响的手机,冲韩东延露出屏幕,“我妈催我了,不然你跟她说你今晚不想去我家,因为她做饭太难吃了。” 韩东延:“……” 莫得酒店关门时,服务员们都躲在一旁窃窃私语,声音都带着忍不住的笑意: “老板带着老板娘回家过年了!” “开什么玩笑!明明是小老板带男朋友回家过年好吧!” “有区别?” “区别大了!” 这是韩东延第一次去莫老四家,也是他第一次在别人家过年。 他去超市买了些营养品,边上莫老四一个劲叨叨这个家里有,那个也不需要,后来韩东延还是买了一大堆提在手里。 两人从车上下来时,莫母已经迎在门口,看见韩东延下来,她仿佛看见了亲儿子一样把人迎进门,“哎呀,越来越帅了啊。” 莫老四颇不是滋味地摸了摸鼻子,“妈,怎么我回来没听你夸我一回帅?” “你那德行自己照照镜子就行了。”莫母白他一眼。 莫老四:“……” 看见韩东延买了不少东西,莫母又是高兴又是埋怨,“来就来了,买那么多东西干什么啊?别乱花钱,下次来吃饭,人过来就行,我看见你我就高兴。” “出现了出现了!”莫老四在一旁惊叫,“那句台词果然出现了,不是有一年春节晚会上那个名言名句啊,来就来了,还买那么多东西干什么啊?结果一看,啥都没买,就空手来的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他自己笑了半天,发现莫母和韩东延都面无表情,这才收起笑容,轻咳一声走了进去,“算了,不好笑。” 厨房阿姨在做菜,隔着老远都能闻到阵阵香味,餐桌上已经摆了不少菜,粗略一看,起码已经有十几道了。 莫父下来和韩东延打了招呼后,又去楼上跟朋友通电话,他业务往来多,逢年过节也要联络一下保持友好往来。 莫老四从酒柜里把自己最喜欢的一瓶红酒拿了出来,正要冲韩东延显摆一下自己这酒,就见客厅已经没人了,他四下找了找,才听到厨房传来说笑声。 探头一看,韩东延在厨房穿了围裙,正在帮忙切菜,他刀工很好,切菜的动作干净利落,配着那高大身材,整个人都像闪着光一样找不出半分缺点。 边上莫母看得都忍不住直夸,“哎呀,那天你说你会做饭我都不太敢信,现在是真的信了。” 韩东延略掀了掀唇。 莫母在边上又说,“我听思东说了,他这些天啊都托你照顾了,早就想找个机会请你来家里吃顿饭,你们一直忙,好不容易到了过年才见到人影。” 韩东延手起刀落,声音也不含糊,“帮忙而已,谈不上照顾。” 莫母听到这话笑了,“他那人,到哪儿都是个大爷,需要人伺候,饭不会做,地不会扫的,肯定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韩东延觉得这话听起来有些微妙,但他凝神切菜,没多想。 厨房的阿姨不知何时走了出去,莫母悄声问,“小东啊,你跟阿姨说实话。” 韩东延一听这话下意识放下手里的刀,抬头看过去。 却听莫母问,“思东他有没有偷偷交女朋友啊?” 韩东延低头重新切菜,“我不知道。” “你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吗?”莫母问,“他就没有什么走得近的女孩子?” “可能有。”韩东延看着她说,“但是我不知道。” 莫老四从门口提着红酒一脚踏了进去,神情有些吊儿郎当,嘴角却往下撇,俨然一副故作高兴的样子,“有什么话不能当面问我吗?问他干嘛?” 莫母看他听见了,也不扯别的,直截了当地问,“那你到底有没有交女朋友?” 莫老四看了韩东延一眼,才说,“没有。” “那行,待会有个客人来,女孩子,长得不错,你到时候跟人家多聊聊。”莫母说。 莫老四表情瞬间惊呆,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莫母,诧异地问,“你给我在年三十晚上安排相亲?!妈你疯了吧?!” “都是认识的,又不是别的什么人。”莫母一副‘就你大惊小怪’的模样,“就过来吃个饭,也不是我想这么一出,是人家姑娘也就过年才放假回来,我把你照片给了,也说了你的情况,人家姑娘也不嫌弃你是离过婚的,说愿意见见你。” “……”莫老四无语,“妈,离过婚怎么了?我就是到了四十走到路上都有不少女人上赶着想倒贴我。” “吹,接着吹。”莫母指着他,“你现在去街上给我转一圈,我看看除了收垃圾的还有谁往你跟前站。” 莫老四:“……” 莫母说完就往外走,莫老四突然想起什么似地指了指韩东延道,“妈,万一人家没看上我,看上他了呢?” 韩东延手里握着刀扫了他一眼。 莫母高兴地笑道,“那更好啊,起码你们今年没白来。”她说着又冲莫老四笑得意味深长,“原来你担心这个啊,别怕,这个看不上你,还有别的,总有看得上你的。” 莫老四:“……” 韩东延低头切菜,仿佛没听见他们在议论什么。 等莫母走了之后,莫老四才拿着红酒走到韩东延跟前,“操,早知道是鸿门宴,我就不叫你来了!妈的!” 他越想越烦躁,“我这次就不该回来!” 韩东延把切好的菜装进盘子里,随后拿了刀冲洗干净,又拿毛巾擦干。 莫老四见他都不回话,不由得凑了过去,仔细看他表情,“喂,韩东延,你不会生气了吧?我根本不知道我妈整了这么一出,你要是不高兴了,我们现在就走。” “没有。”韩东延洗完手转身,他看也不看莫老四,只说,“挺好的。” “挺好?”莫老四错愕地瞪着他,“你难不成还真想跟人姑娘相亲?” “给你介绍的。”韩东延找了开瓶器,走过来接过莫老四手里的红酒,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放心,我不会截胡。” 莫老四看着他,许久才说,“我不会跟别人谈恋爱,也不会跟别人结婚。” 韩东延低头摆弄开瓶器和那瓶红酒没吭声。 莫老四说完又警告似地盯着韩东延说,“你也不可以,听到没?” 韩东延扯了扯唇角似是笑了,那弧度却不易察觉,总之莫老四没看见,只知道韩东延不搭理他,于是他耷拉着脑袋出去了。 那客人已经来了,似乎是和婶娘一块来的,那婶娘和莫母大概十几年前有点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关系,莫母正在招待着,看见莫老四出来,立马冲他笑,“快,来得正好,人家刚来。” 莫老四跟人打了招呼,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 莫母私下掐了他一把,掐得莫老四嗷嗷直叫唤,“妈!你掐我干什么啊?” 莫母:“……” 客人都在看,莫母尴尬地笑着说,“这孩子就喜欢开玩笑。” 莫老四露出自己的手背,“什么开玩笑?你看看这是叫开玩笑吗?掐这么狠,还开玩笑……” 莫母挤出笑冲莫老四说,“你去厨房看看小东。” 莫老四赶紧走了。 韩东延正要拿着红酒出来,看他一脸得意之色进来,不由得问,“怎么了?” 莫老四以为对方肯定不会留下来吃饭,正得意着呢,结果在厨房呆了十几分钟后,出去一看,好家伙,一群人都已经坐在餐桌上了,他的位置旁边坐着那个女孩子,戴着厚眼镜,一看就是学习学傻了的那种。 “小东啊,来。”莫母招呼韩东延坐下,随后忍着怒火冲莫老四说,“坐啊,发什么呆啊。” 莫老四却是不坐自己的位置,愣是走到韩东延的位置上坐下。 一群人愣了愣,那女孩也看出来了,有些尴尬地坐在那,连笑都挤不出来。 韩东延没法,只能坐在那女孩边上。 莫母有些感激地看他一眼,韩东延没说什么,倒是把莫老四气得不轻。 餐桌上氛围古怪,一顿晚饭,吃得大家都挺压抑。 莫母时刻照顾着客人的情绪,不停地跟小姑娘聊天,试图洗刷莫老四之前制造的种种不堪印象。 然而,莫老四刚吃完饭,就放下碗筷冲莫母说,“妈,我吃好了,我们走了。” 随后,拽着韩东延就走了。 气得莫母脸上的表情险些都要崩了,还是那个戴眼镜的女孩和她婶娘反过来安慰她,莫母这才没有爆发。 出了门,莫老四的脸色臭得很。 韩东延开着车,冲他说,“兜一圈,再送你回来?” “不回来了,去你那吧。”莫老四撑着眉,眼睛看着前方,不爽都写在了脸上。 不远处天空有人放烟花,他伸了头出去看,看了会才说,“韩东延,我们去海滩吧,那边夜里有烟花。” 韩东延正叼着烟点火,闻言看他一眼说,“嗯。” 莫老四拽着韩东延出来时,不是拽着他的手腕,也不是手臂,而是……牵着他的手。 杨市离海滩有点远。 韩东延回家拿了两条厚毯子和睡袋,随后开着车带着莫老四去了海滩。 过了零点,他们才到,临近时天空烟花炸裂,团团绽放,美得惊心动魄。 两人下车后,莫老四掏出手机录像,忽然镜头一转,对准了韩东延,韩东延正抬头看着烟花,看得过于专注了,很久后他才发现莫老四在拍他,转过脑袋冲他说,“删了。” 声音听不清,只能从唇语依稀分辨出是这俩字。 莫老四在烟花轰然炸响的瞬间,说了句什么,韩东延不知是听见了抑或是没听见,看了他一眼后,又转头看向眼前绚烂整片天空的烟花。 新的一年。 他们走出黑暗,迎向光明。 ** 公孙家一整天都处在亢奋中,因为——少爷回家过年了! 长安是临近中午的时候才到的,穿着白羽绒,脖子上圈着红色的围巾,和韩菲儿脖子上的是同款,两人牵着手从门口走进去,将公孙家的一群下人全都震在了门口。 不知道是谁反应过来冲进去高声喊了句——少爷回来了!随后整个公孙家立马热闹了起来。 公孙父母坐在沙发上,直勾勾地盯着长安看,红色围巾圈在他下半张脸上,只露出一双眼睛来,那双眼干净又澄澈,却又带着看透人心的力量。 公孙母亲看着看着就红了眼,忍不住低头拿纸巾擦了擦眼睛,又继续盯着瞧。 这么多年来,她没看过长安的脸,她想靠近他都怕吓坏了他,如今孩子好好地站在她面前,她却是连碰一下都不敢。 她吩咐厨房赶紧做饭,却听韩菲儿说,“今天我和长安做饭给你们吃。” “什么?”公孙父母都震住了,包括刚从楼上下来的公孙老爷子。 “我们做饭。”韩菲儿已经站了起来,她拉着长安的手,替他摘了围巾,又替他脱掉羽绒,公孙母亲直直地看着长安尽数露出来的那张脸,眼泪不自觉滚了下来。 长安个头很高,因此显得人也更瘦削,他穿着白色毛衣,衬得那张脸更显白皙。 瘦。 太瘦了。 公孙父母都很心疼。 公孙老爷子也是第一次看见长安的脸,忍不住凑近看了看。 韩菲儿冲老爷子打了招呼,“爷爷好。” “哎,好好。”公孙老爷子点头之后才发现自己之前在韩菲儿面前装扮成管家的事儿暴露了,他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走到一边去盯着长安猛瞧。 韩菲儿却是拿了一次性发圈给长安脑门上扎了个小揪揪,随后拍了拍他的背说,“好了,进去做饭吧。” 长安勾着她的手指说了进门来的第一句话,“你陪我。” 韩菲儿点点头,“行啊。” 于是,公孙家全体上下都挤在厨房门口,看里面的长安和韩菲儿做饭。 长歌从外面刚回来,听说长安回来后,气喘吁吁地跑到了客厅,左右没看见人,直到走进厨房才看见门口乌泱泱围满了人。 再往里看,只看见韩菲儿站在那切菜,边上长安正在洗锅,青年身姿颀长,白毛衣下露出的手臂瘦削,血管都清晰可见。 等他回头,长歌才看清那张脸,和记忆中那个天才弟弟有些不一样,长安的目光很干净,温温凉凉的没什么情绪,脑袋上那个小揪揪让他显出几分可爱,他穿着围裙,手长腿长,手指骨节分明。 他手里拿了根黄瓜,咬了前面一小节之后,随后递到韩菲儿跟前。 韩菲儿偏头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秀丽的眉微微蹙着。 “不好吃?”长安低声问。 韩菲儿嚼着嘴里清脆可口的黄瓜,冲他囫囵道,“嗯,难吃,你放在那,待会我吃。” 长安忽而笑了。 厨房门口站着的一群人全都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只看见长安轻轻笑着说,“好吃也留给你吃。” 韩菲儿冲他挑眉,“然后把我养成大胖子?” 长安摇摇头。 韩菲儿伸手接过他手里的黄瓜,递到他嘴边,“你吃一口尝尝。” 长安张嘴咬了一口,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 韩菲儿忍不住笑,“你笑什么?有那么好吃吗?” 长安趴在她肩颈,“没有。” “那你笑什么?”韩菲儿转头问。 长安正要说话,门口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两人抬头一看,就见几个下人趴在地上,公孙父母以及公孙老爷子,包括长歌正诧异地站在门口瞪大了眼睛。 “……” 长安少爷长得非常好看,个头高,皮肤白,会说话,甚至会笑,还特别黏人! 最最厉害的是,长安少爷还会做饭! 公孙家的下人透过厨房门口那一窥之后全都打了鸡血一样亢奋。 厨房里长安有条不紊地做着手上的活儿,切菜洗菜,热锅倒油,颠勺翻炒,边上韩菲儿倚着流理台和流理台上的十一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长安成菜出锅时,路过韩菲儿面前,忍不住偏头亲了她一下。 门口的下人们全都捂住了眼睛,公孙父母则是又哭又笑地看着这一幕,长歌立在一边,笑了一下之后转身离开了。 长安一共做了六个菜,韩菲儿煲了份排骨汤,不知道她是怎么做的,公孙母亲平时不太喜欢喝排骨汤,觉得又油又腻,但是韩菲儿煲出来的这道汤,尝不出半点油腻的味道,只觉得清甜可口。 喝完汤之后,公孙一家人全部把筷子伸向了桌上的那几道菜,那是长安做的菜,冰箱里现在还留着之前中秋节时,公孙老爷子从韩菲儿那打包回来的菜,他们一个都没敢尝。 此时此刻,公孙母亲第一道菜尝完,嘴里什么味道都没品出来,眼泪就先下来了。 她去了趟洗手间,回来的时候,看见长安正在夹菜给韩菲儿吃,顿时立在那,静静地看着,她看见坐在韩菲儿身边的长安好似变了个人一样,他会说话会笑,会夹菜,甚至还会拿纸巾替韩菲儿擦嘴巴。 他是长安,却又不是长安。 这么多年来,在她心里,她从没想过长安有一天会走出来,即便她每一天都期盼着这件事,可年复一年,她怀揣着满腔希望都落空,以至于后来根本不敢去想长安能走出来这件事,她只希望他后半辈子能好好活着。 可是,长安他现在好好地坐在餐桌上吃饭。 公孙母亲又难过又开心,开心的是长安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难过的是……他的喜怒哀乐都和她无关,和整个公孙家无关。 这顿饭吃的尤其慢,公孙父母担心长安吃完饭就走了,因此,几乎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在那吃饭。 韩菲儿也配合他们的节奏,放慢速度,和长安一起细嚼慢咽。 等半小时后,一群人吃完,阿姨过来收走碗筷,公孙母亲才站起来问,“长安,要不要再待会?” 长安点了点头。 公孙母亲安排他们坐在沙发上,随后和公孙父亲上楼,公孙老爷子早就趁他们吃饭时就备好了红包,此刻看长安和韩菲儿坐在沙发上,立马走了过来,把两份红包往两人面前一放。 “那个,给你们的。” 韩菲儿接过来,“谢谢。” 长安抬头看向公孙老爷子,迟缓地说,“谢谢……爷爷。” 公孙老爷子当场热泪就要下来了,他转头看了会头顶,摆了摆手,“没什么,你们俩过得好就好了,你们……最近听说都去悦城了?以后不回来住了吗?”担心自己管太多,他又补了一句,“没什么,我就随口一问,你们想住哪儿就住哪儿。” “嗯。”长安说,“以后会住那边。” 公孙老爷子点点头,“行啊,逢年过节回来看看就行,你爸妈身体也都好着,我也好得很,你……你在外面,你们俩人照顾好自己。” “好。”韩菲儿笑着说,“爷爷,你也保重身体。” 气氛似乎一下子亲近了不少,公孙老爷子往沙发上坐下,冲她笑,“你怎么知道我是他爷爷?” “我见过管家。”韩菲儿在外摸爬打滚多年,说话很有一套,如果真的想哄人开心,那是男女老少都不在话下,“而且,爷爷您一点都不显老,看起来还有年轻时帅气的影子,我一看就知道您肯定是长安的爷爷,都是一脉传承的高颜值。” 公孙老爷子哈哈大笑。 公孙父母下楼时,看见老爷子开心地眼睛都眯起来,不由得也跟着笑了,“什么事这么高兴?” 老爷子笑而不语,看他们拿着红包下来,却没看见长歌,不由得问,“长歌呢?” 公孙父母转头看了眼,“不知道啊,刚刚还在啊。” 公孙老爷子起身去找人了,公孙父母则是坐在沙发上,把手里的红包递到韩菲儿面前,“这是给你们的压祟钱。” 韩菲儿接过道了谢。 公孙父母拘谨地坐在那看着长安,两人都有心想和长安多呆一会,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韩菲儿握住长安的手,冲他低声说了句,“我去趟洗手间。” 长安点点头。 韩菲儿抬脚往外走。 这次来长安家过年是韩菲儿的主意,长安不喜欢这里,他对这里有来自生理上的排斥和厌恶,从门口过来时,他就抵触地不愿意抬头。 韩菲儿一直往后走,终于走到那处后花园,这才发现,长歌站在那。 听见声音,长歌回头,似乎也有些怔愣。 韩菲儿淡淡打了招呼。 长歌冲她微微点头。 “要走了吗?”韩菲儿看她往外走,问了句。 长歌回头看了眼,冬日的花园只剩落败的草木,再也找不出曾经和长安两个人在这里奔跑玩耍的画面。 “嗯。”她走之前,又冲韩菲儿说了句,“谢谢你,谢谢你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韩菲儿觉得公孙家都有个错误的认知,他们所有人都认为是她拯救了长安,却不知……真要论起来,她才是被救赎的那个。 从公孙家出来后,韩菲儿牵着长安的手,两人在街上随意散着步。 中午刚过,冬日的太阳还暖暖挂在天上。 韩菲儿晃着他的手问,“你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长安认真想了想,摇头。 “大过年的,给你一次机会,你想去哪儿,我就带你去哪儿。”韩菲儿冲他挑眉一笑,“算是新年礼物了。” 长安看着她说,“不,你想去哪儿,我陪你去哪儿。” 韩菲儿捏他的脸,“不许学我说话。” “没有。”长安被掐着脸,说话都有些含糊,“我想跟你在一起,你去哪儿,我就跟你去哪儿。” 韩菲儿摸了摸他的脸,“这么乖啊,那好吧,姐姐带你去个地方。” 长安咕哝着说了句什么。 韩菲儿没听清,偏头问,“你说什么?” 长安低声说,“我不小。” 韩菲儿:“……” 她表情微妙地看了他一眼,忍住笑,拉着他往前走,没走几步,还是没忍住哈哈笑出声。 长安见她笑,自己也跟着笑起来。 韩菲儿笑得不行,“你笑什么?” “不知道。”长安笑着说。 韩菲儿笑得整个人跳在他身上,搂着他的脖子说,“长安……” “嗯?”长安稳稳地抱着她,他这些天虽然没长多少肉,但力气大了些,起码可以抱着她转好几圈。 “不知道为什么,好开心啊。”韩菲儿那双风情的眼睛都带着满满笑意。 长安也笑,“我也开心。” “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很开心。”他说。 第581章 马屁 第581章 马屁 “枭爷,你看这个雪人像不像你?”江栩指着和几个燕卫一起堆出来的雪人问。 那雪人圆滚滚的脑袋上戴了顶帽子,眼睛是两颗黑葡萄,鼻子是胡萝卜,江栩拿口红给它画了个大红唇。 “哪儿像我?”燕廷枭坐在那,眉眼被雪映衬得极黑,他微微抬眸看过来,眼底盛着一抹笑意。 “你看它眼睛跟你一样黑,这鼻子跟你一样直,还有这嘴,跟你一样红。”江栩揩完雪人的油,转身过来摸燕廷枭的脸,手指滑到他薄唇时,轻轻用指腹捻了捻,她手上残留的口红全部沾到了他唇上。 燕廷枭攥住她作乱的手,将人扯进怀里坐下,这才和她一起抬头看着面前的那个一人高的雪人。 雪人面前挂了个小牌子,江栩亲笔写下‘小燕夫人到此一游。’ 四周都是白茫茫一片,空气都冷得厉害,江栩担心燕廷枭的腿吃不消,堆完雪人拉着他就往里面走。 “不玩了?”燕廷枭问。 江栩看着几个燕卫们踩着滑板急速穿行在远处,目光露出几分向往,她回头看着燕廷枭道,“等你腿好了,你再来教我怎么滑雪。” “太危险了,你看着就好。”燕廷枭把她的帽子往下压了压。 江栩噘着嘴有些不高兴,“这个危险,那个危险,那你带我来干嘛?” 燕廷枭眼底浮起浅浅笑意,低头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江栩面红耳赤地瞪着他,随后转身往大厅里跑。 燕廷枭在她身后喊,“慢点。” 江栩闻言跑得更快。 还没到地方,江栩就在雪地上摔了一跤。 燕廷枭赶过去把人拉起来,“让你慢点,摔哪儿了?” 江栩委屈地撇嘴,她捂着心口的位置,随后才从衣服里掏出一根胡萝卜。 燕廷枭:“……” “你把胡萝卜……”他组织着语言,还是没忍住偏头笑了。 “你还笑!”江栩瞪着他。 身后赶来的马超和燕卫们目睹这一幕,全都不约而同地“噗嗤”一声笑了。 “……” “……” 江栩窝在休息区的毯子上,脑袋枕在燕廷枭腿上,她手里拿着手机,正在玩一款对对碰游戏,几颗相同颜色的宝石连接到一起就可以得分。 边上四个燕卫包括马超都在倒立着,几个人倒立了半个多小时了,脸上的汗哗哗往下流。 江栩回头看了眼,忽然说,“枭爷,我想吃冰淇淋。” 燕廷枭招手唤了个人来,没一会,那人送来一盘子的冰淇淋。 江栩拿了一只,边吃边说,“这个比家里的好吃。” “等走的时候带点回去。”燕廷枭说。 江栩点头。 燕廷枭手机响了,是沈亦白,过年的时候,他们兄弟几个都会挨个打电话过来问候。 江栩见他接电话了,拿着冰淇淋走到正在倒立的几个燕卫跟前,“来,考你们几个问题,答出来的不仅可以休息,还可以吃冰淇淋。” 燕卫们点头,“好,夫人你说。” 江栩咬了口冰淇淋,慢悠悠地问,“半小时前门口发生了什么?” 燕卫123抢答道,“我知道!夫人你在门口跌倒了!” 江栩面无表情地看他们一眼。 燕卫4说,“爷摔倒了,夫人去扶了。” 燕卫1:“???” 燕卫2:“???” 燕卫3:“???” 特助:“???” 江栩扭头看向燕卫4,“然后呢?” “然后夫人请我吃冰淇淋。”燕卫4说。 江栩又看了他一眼,随后才说,“行,你起来吧,去那边吃冰淇淋吧。” “好。”燕卫4利落地爬了起来。 剩下的燕卫们瞪大了眼珠子,却还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 唯有马超,恨不得掏出小本本记下来,这特么绝对是拍马屁的鼻祖啊! 江栩拿着冰淇淋回去时,燕廷枭的电话还没打完,江栩凑过去听,隐约能听到沈亦白的声音,“我也想过去玩……” 江栩便说,“来啊。” 沈亦白在那头笑了一声,“不去了,时间也不够了,嫂子,新年快乐。” 江栩也跟他互相祝福了一通,电话挂断之后,江栩才窝在燕廷枭怀里说,“枭爷。” “嗯?”燕廷枭用指腹擦掉她唇角的巧克力。 “新的一年,你有什么愿望吗?”她问。 燕廷枭认真想了想,随后低头看着她。 “你的愿望和我有关吗?”江栩问,一双大眼睛已经带了点笑意。 “嗯。”燕廷枭低头亲了亲她的鼻尖,“你有愿望吗?” “有。”江栩认真地说,“我希望大家都幸福,半雪,梁嘉,还有娜娜,还有段木央,还有……” 还有四九。 她只沉默了片刻,又继续笑着说,“我希望身边的朋友,都能幸福,沈亦白和总攻怎么样了?他们过年一起回家了吗?” 燕廷枭摇头。 江栩露出惋惜的神情,“他们不会还没在一起吧?” 燕廷枭不置可否。 江栩想起之前聚餐时,沈亦白几次落寞的表情,不由得轻声说,“沈亦白好可怜。” 燕廷枭忽然道,“老四和韩东延一起回家过年了。” 江栩:“???” ** 莫老四下了车就是一个喷嚏。 “卧槽!谁在背后夸我?!”他猛地回头,却被毯子兜住了脑袋。 韩东延按着他的脑袋,把人往前面推,“你先回去,我去药店买点药。” “买什么药啊?”莫老四揭开毯子,露出两只眼,“不至于吧?就冻一晚上而已,你身体这么虚的吗?” 韩东延看着他,“把你鼻涕擦干净再说。” 莫老四:“……” 大过年的药店都关门了,韩东延开车去了稍远的地方,却不想,从药店出来后,就被一群人给盯上了,大概是他最近穿得比较阔气,也或许他最近看起来平易近人了许多,总之那群人围过来的时候,韩东延不单把药袋丢在地上,还把大衣给脱了。 逢年过节偷鸡摸狗的人不少,团体作案的也不少,但韩东延遇到的不多,他往年也都一个人采买,这种事路上看到不少,但对方都是悄么声地偷了东西就跑,或是手机或是钱包,这是第一次……他被一群人围到了巷子里。 车停在这。 四五个人手里都有刀,韩东延一整个冬天都没怎么动手,他脱了大衣,活动着身体骨节,随后一拳砸了出去。 穆承胤帮眼镜医生代半天班,他刚好今天过来把石膏拆了,这会刚从诊室出来,就看见韩东延捧着胳膊走过来。 “你……”穆承胤正要问话,就见韩东延走过来的那条路上滴着血,他立马扫向韩东延的胳膊,“你受伤了?” 韩东延捂着手臂,断眉皱着,“嗯,帮我简单包扎一下。” “我包扎不了,我给你找个人。”穆承胤正要叫人,想起什么回头又问了句,“伤口给我看看需不需要缝针。” “不需要。”韩东延把胳膊伸出去,手臂上一道血淋淋的刀口,约七八厘米,刀口不是很深,但是血流得不少,一路走来,他压着手臂的那块围巾都沾了血,此刻正往地上滴血。 穆承胤点了头,随后领着他,把人交给了一个护士,随后坐在一边的椅子上问,“怎么回事?” 小护士在消毒,冲韩东延说,“会疼,忍一忍。” 韩东延面不改色,也没什么表情,点了点头,才看着穆承胤的方向说,“遇到一群惯偷了。” “报警了吗?” 韩东延摇头,“没,打了一顿。” 穆承胤:“……” 小护士都不由得抬头看了韩东延一眼。 “对方多少人?”穆承胤指着他的胳膊,“你好像……挺能打的。” 起码唐玄和半雪结婚那天,在游轮上,韩东延亮出来的那几招都特能唬人。 韩东延知道他的意思,扯了扯唇,“他们比我伤得厉害。” 穆承胤相信。 “他们……?”小护士好奇地问,“多少人?” “五个。”韩东延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胳膊,被消毒后的伤口彻底展露出来,皮肤被剖开,翻出里面崭新的血肉。 小护士正把棉球丢进垃圾桶,闻言目瞪口呆地转过身,看着他问,“五,五个?” 韩东延蹙眉,想起正打架时,丢在地上的大衣口袋里电话响起,是莫老四的电话,他伸手去拿手机,也是那时,那把刀以扭曲的弧度划了过来。 原本韩东延可以拿手机抵在刀上拦下那一刀,但是手机是莫老四新买的,手机壳是莫老四擅作主张替他装上的,还威胁他不许换。 鬼使神差地韩东延手腕一转,护住了手机,任由那把刀往自己胳膊上划了下来。 包扎完毕后,穆承胤送韩东延出来。 “你过年也要值班?”韩东延问。 穆承胤看了眼表,“倒不是,替一个同事值半天班,而且我今天刚好拆石膏。”他捧着自己明显白了一圈的手腕给韩东延看。 韩东延这才记起他之前手腕骨折的事儿,两人又聊了几句,韩东延这才打招呼离开。 莫老四在沙发上烙煎饼一样翻来覆去,直到门被开了,他才懒洋洋来了句,“你是到外太空去买药了吗?” 韩东延把手里的药丢在茶几上,随后又从玄关处提来一袋子吃的。 莫老四抬头看了眼,“你怎么买了吃的?不是说今天炒牛肉给我吃的吗?” 韩东延往洗手间的方向走,“不想做了,随便吃吧。” 莫老四耸肩,提着袋子放在餐桌上,开始找盘子装。 昨晚两人都在车上看烟花,车里也开着暖气,就是早上的时候,去海边浪了一圈,回来莫老四就有点冻着了,鼻涕一直流。 手机又响了,他把袋子放桌上,回来看了眼来电,莫母昨晚就打了电话,莫老四应付了几句,没成想,今天又打来了。 莫老四正要接了,韩东延刚好从洗手间出来,他换了件衣服,他宽松的浅蓝色毛衣,莫老四狐疑地盯着他,“你出去干嘛了?回来怎么换衣服了?” “昨晚没换。”韩东延绕过他,走向餐桌。 “那你怎么不洗澡就换?”莫老四跟了几步,很确信他没有洗澡。 “饿了,想先吃东西。”韩东延洗了筷子,又拿了盘子过来,莫老四注意到,他的右手一直垂着没动。 “你手怎么了?”他问。 韩东延抬了抬胳膊,正要说话,莫老四已经几步走过来,抓着他的手臂掀起衣袖。 “你特么出去买个药怎么能受伤?”莫老四诧异地盯着他问,“什么人干的?” “一群小偷。”韩东延拿了杯子倒了水,又去茶几上拿了药过来,对着说明看完后抠了两片药出来,和水一起送到莫老四跟前,“赶紧把药吃了。” “靠了!”莫老四突如其来一股怒火无处宣泄,他往外走几步,又回头问,“没报警?人呢?” 韩东延扯着他,把人按在椅子上坐下,“吃药。” “我靠韩东延你——”莫老四话没说完,就被到嘴的杯子磕到牙齿,紧接着,那杯水灌进了嘴里,随后是发苦的药丸。 他呛了几声,指着韩东延想骂脏话,却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韩东延拿了筷子递过去,“吃饭,吃完睡觉。” 莫老四终于缓过来,心里却还怒着,特别是看见韩东延被卷起的那半截衣袖,更清楚地看见那长长的半截纱布,里面似乎有血渗出,洇红了最里面的那部分纱布。 “为什么不报警?”莫老四掏出手机,气得忍不住就想冒脏话,好歹压下了,胸口却还起伏不定的,仿佛被刀砍伤的人不是韩东延,是他。 “在哪个位置?”莫老四问。 韩东延隔着桌子压住他的手,目光沉静,“大过年的,别多事,安静吃饭。” “不是,我说你图什么啊?”莫老四火大地瞪着他。 韩东延淡淡地,“他们被我打得更惨,报了警,对方什么都没偷到,被我白打了一顿,他们顶多教育几天,我是要罚款的。” “……”莫老四险些一口气没喘匀,“合着你是为了省钱?” 韩东延看了眼莫老四,那一眼似乎在看智障。 “你赶紧去医院看看。” “什么?看什么?”莫老四茫然。 韩东延指了指他的太阳穴,“脑子。” 莫老四:“???” 第582章 洗头 第582章 洗头 穆承胤下了班去超市买了点东西,随后打车回到父母那。 从年三十晚上到今天,他都呆在父母家,陪他们吃饭,陪他们看春晚,陪他们聊聊天。 “你这手也好了,过几天,去见见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女孩子?”穆母看气氛不错,吃完晚饭后跟他说。 穆承胤单手叉起一块苹果,放在嘴里嚼了以后,才冲穆母说,“嗯。” 穆母开心得不行,“好好好,我过几天就帮你联系。” 年三十那天,穆承胤有种把蚤姐带过来的冲动,但是没等这份冲动发酵,就被穆母一番话给熄灭了:“我跟你说啊,昨天老张家的儿子带了个姑娘回来,看着打扮得倒还不错,像模像样的,结果啊,人老张私下一查,那女孩子私生活乱得很,听说还堕过胎,哎哟,造孽哦,谁家还敢要这样的女孩子啊,老张和他儿子吵了个天翻地覆,年三十他儿子都没回来吃饭……” “儿子我跟你说,你千万不能找那种女孩,你要把那种女孩带回家,妈就能被你活活气死,我可不愿意为了女人跟你吵架,你也别来气我……” “妈,门当户对有那么重要吗?”穆承胤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问。 “当然重要!你难不成找老婆找乡下的?配得上你吗?她自己都觉得自卑配不上你,她也不敢嫁给你,要是敢嫁给你,那就是图你的钱,对你根本不是真心的!” 蚤姐没有图他的钱,但是不喜欢他却是真的,他感受不到她对他的半点迷恋,却发现自己对她的感情越陷越深。 他越来越习惯她的存在,甚至于有时候渴望听她说句情话,哪怕是喊他的名字,而不是那疏离又客气的穆医生三个字。 就像现在,从年三十到大年初一,她没有一个电话打进来,没有半条信息发来,没有半句祝福,明明他的短信箱里从两天前起就塞满了短信,唯独……没有她的。 穆承胤回过神,就听穆母笑着在说,“那个女孩真的特别好,你会喜欢的,会做家务,又特别会照顾人,你们以后在一起了,她肯定能把你照顾得很好。” 蚤姐看着冷冷的,却也很会照顾人,至少他手腕骨折打了石膏那段时间,都是她在照顾他,特别是在……床上。 穆承胤又走神了。 穆母和穆父不知道聊到什么,问穆承胤的意见,问了好久没见他有反应,抬头看去,却见穆承胤盯着茶几上的苹果露出一个笑来。 “你傻笑什么呢?”穆母拍了穆承胤一下。 穆承胤脑子里那些情腻汗湿的画面顿时潮水般退了出去,他往后靠了靠,“怎么了?” “我跟你爸说,到时候我们跟你一起去。”穆母说。 “啊,行啊。”穆承胤已经不记得他们在讨论什么话题,只想草草结束,含糊地答应了。 穆母惊奇地看着他,“你真答应了?”这几天穆承胤太配合,她大感安慰,拍了拍穆承胤的肩膀说,“我再去给你们切个苹果。” 等穆母走之后,穆承胤才恍惚明白自己答应了什么。 倒也没什么。 他和蚤姐的这段关系里,他处于不被需要的一方,这段时间以来,他也想通了,原本这个家就不会接受蚤姐这样的家庭背景,他又何必自寻烦恼,倒不如顺了母亲的意,娶个令她满意的女孩。 只是,一想到要和别的女孩结婚,他脑海里就会无端想起那双空洞的眼睛,以及那性感撩人的烟嗓,总在寂静暗夜里,在耳边沙哑地唤他: “穆医生……” ** 年后没几天,情人节就到了,也是莫老四酒店开张的日子。 江栩今天一起床就在门口收到了一大捧的红玫瑰,她揉了揉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半人高的玫瑰花笑了。 她想起昨晚夏娜娜给她发消息说明天情人节,没人给她送花,让江栩收到花以后送一朵给她。 江栩从里面取出一朵玫瑰花捏在指尖,随后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夏娜娜。 洗漱时,夏娜娜就回了消息: 娜宝万人迷:【就一朵?】 小燕夫人:【不是你说要一朵?】 娜宝万人迷:【……枭爷送了多少?】 江栩含着一嘴泡沫出去,又拍了张照片。 夏娜娜震惊了羡慕了嫉妒了。 娜宝万人迷:【呜呜呜呜!想嫁!】 小燕夫人:【……晚了,我的。】 娜宝万人迷:【再见jpg.】 娜宝万人迷:【我不管,送一朵给我。】 小燕夫人:【怎么送?】 夏娜娜发了个定位过来,江栩笑了,直接打了电话过去,“你一早就来了?” “可不嘛,今天可是莫老板的开业大典,我作为一个过气影后,怎么也该出来捧个场。”夏娜娜问,“你们什么时候过来?” 江栩把毛巾放下,“我刚起床。” “啧。”夏娜娜发出浮夸地笑声,“果然结了婚就是不一样,夜生活比我们单身狗丰富。” 江栩:“……” “你再这样,我就给你征婚了。”江栩冲那头道。 夏娜娜笑,“好啊,枭爷那样的,你给我找一个,我立马拉他去领证。” 江栩:“……” 餐桌上,江栩吃完早餐就坐在燕廷枭边上看他。 看久了,燕廷枭转头睨着她,“怎么了?” “夏娜娜好像喜欢你。”她思索着又加了个词,“你这种类型的。” 燕廷枭喝了口茶,淡淡道,“马超也是我这种类型的,你可以介绍他们认识。” 边上的马超:“……” 江栩看了眼马超,又看了眼燕廷枭,“我觉得你们不是一个类型的。” “嗯,我也觉得。”马超点点头,他下意识站直身体,冲江栩道,“我是精英型男,我们爷就是老板型。” “……”江栩微微眯眼,“不,我不是说这个类型,我的意思,你看起来有点受,枭爷看起来有点攻。” 马超:“???” 燕廷枭:“……” 莫老四一大早就打扮得十分帅气地出现在莫有酒店门口,虽然这酒店名字有点智障,但是招牌设计得不错,一块黑石,高高矗立在酒店门口,刻着莫有酒店四个字,笔法飘逸洒脱,远远看着就有种气吞山海大气磅礴的气势。 而酒店上方和二楼是一块led曲面显示屏,此刻画面里是一片海水,逼真程度足可以让驻足路人闻到海水的咸湿气味,更能听见海水的声音。 江栩几人下车时,就见门口已经围满了不少人,莫老四和韩东延正在剪彩,服务员统一穿着黑色制服正在为门口驻足的路人发放免费奶茶和茶水,茶叶自然是段木央送来的。 江栩手里捏了朵玫瑰,下了车后没看见夏娜娜,倒是莫老四看见她,直接张手朝她抱了过来,江栩没躲,正要回抱过去庆贺他酒店开业,中途一只胳膊伸了过来。 抬头一看,燕廷枭走了过来,揽着她避开了莫老四的双手。 莫老四嘿嘿一笑收回手,“这不是激动吗?”说着话,他目光转向江栩,伸手直接接过她手里的那朵红玫瑰,不好意思道,“哎呀,来就来了还送什么玫瑰花,谢谢啊。” 江栩:“……” 她哑然地看着那朵花被莫老四放在鼻端闻了又闻,十分陶醉不说,还十分不要脸地问燕廷枭,“老大,嫂嫂送我红玫瑰,你不会吃醋吧?” 燕廷枭扫了他一眼,“想多了。” 莫老四笑道,“我就说嘛,你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就吃醋。” 只听燕廷枭继续道,“那花不是送你的。” 莫老四嘴角的笑僵硬了,他尴尬地看向江栩,只见江栩伸手抽回他手里那朵红玫瑰,“不好意思,这个是送娜娜的。” 莫老四:“……” 夏娜娜出来露了个脸,随后进了包间就没出来。 门口不少人都在传,说是夏娜娜在里面吃饭,不多时就有许多人慕名来访,但是进来的人没再看见夏娜娜。 江栩进了酒店,被燕廷枭牵着走到一处包间门口,抬头看见门口那石雕的牌子上刻着四个字:【天上人间】 边上还有一行小字:【莫思东亲笔题字】 江栩:“……” 忽略这四个龙飞凤舞几乎看不清原貌的字体,推开门后,包间内的构造倒是让江栩眼前一亮,和别处的包间不一样,这一间几乎打通了三个包间,空间极大,分内外两处沙发,一处很明显是设给女性坐的,通身粉色,连脚底都是暖色的羊绒地毯,而另一边黑色真皮沙发,配着黑色茶几,木地板什么都没铺,看着冷清又整洁。 江栩一进门才看见唐玄他们都来了,半雪和梁嘉正坐在沙发上和夏娜娜聊天,韩菲儿手里端着一份糕点甜品,正站在那招呼她们吃。 “江栩,你可总算来了,就等你了。”梁嘉看见江栩,冲她率先招了招手。 江栩走了过去,每个人都抱了抱,随后把手里的花递给了夏娜娜。 “谢谢。”夏娜娜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情人节礼物。” 江栩道了谢,又笑,“我没礼物送你。” “这不是礼物吗?”夏娜娜拿着手里的红玫瑰反问。 江栩耸肩。 其他人夏娜娜也都送了礼物,半雪和梁嘉作为回礼直接往夏娜娜的轻松室投资一百万,支票都是刚给的,夏娜娜捏在手里冲江栩轻轻甩了甩,“交到有钱的朋友真是幸福。” 韩菲儿在一边说,“我可最穷。” “你最好看。”夏娜娜回头说,“交到好看的朋友更幸福。” 沙发上的几个人都笑了。 莫老四和韩东延在外面忙着招待,安仅山和沈亦白也都去帮忙了,唐玄坐在一边剥了不少松子送了过来。 几人立马冲半雪挤眉弄眼,夏娜娜更是直言,“你好幸福哦。” 梁嘉笑着说,“那是当然,半雪现在可是国宝级待遇。” 江栩没听明白,就见梁嘉笑着用下巴指了指半雪的肚子。 “怀孕了?”夏娜娜率先反应过来。 韩菲儿坐了下来,“恭喜!” 江栩也道了喜。 半雪笑着说谢谢。 几人聊了聊,才知道梁嘉和半雪的预产期一前一后,又是一番恭喜和庆贺,唐玄和燕廷枭俩人坐在冷色调的沙发上,耳边全是里间传来的欢声笑语,他抬头看过去,只看见半雪带笑的一双眼。 回头正要和燕廷枭说话,就见燕廷枭也正看着里间,眉眼尽是温柔。 江栩笑着笑着察觉到这边的视线,和边上的人说了几句话,随后走到燕廷枭身边问,“怎么了?” “没事。”燕廷枭握住她的手,房间里开了暖气,她脱了大衣,只穿着毛衣,小手又暖又软。 “没事你看我干嘛?”江栩问。 燕廷枭唇角微勾,没说话,边上剥松子的唐玄忍不住了,“嫂子,老大一直在看你,边看边傻笑。” 江栩:“……” 燕廷枭拿出手机点开照片给江栩看,照片上唐玄看着半雪的方向,正在傻笑。 唐玄:“……” 段木央和江逸城是快中午的时候到的,身后跟着小助理一样的江依,三人送了不少花篮,到包间时,菜都上齐了。 茶叶的钱直接走的公账到了江栩那,倒是段木央揣着一笔租金,刚坐下就忍不住把钱塞给江栩,随后拿了小本子写下结清俩字。 江栩把钱收下之后才问她,“感冒好了?” “……”段木央的表情复杂又微妙,她差点以为江栩在开她玩笑,但是抬头看时,江栩一张脸分明是关心的。 她只好心虚地说,“早就好了。” “你最近身体不太好啊,好像有点瘦了。”江栩观察她,“好几次打电话给你嗓子都特别哑。” “……”段木央赶紧倒杯茶递给江栩,“喝口尝尝,我们那的茶叶。” “我一直喝着呢。”江栩狐疑地看她,“你怎么了?” 韩菲儿在对面冲她笑,“你别问了,人家这是害羞了。” 段木央:“……” “为什么?”江栩还没懂。 梁嘉用勺子在碗里拨了拨,笑着看向江栩,“还能为什么啊,你刚刚问的问题让人家害羞了呗。” 江栩回想了下,自己好像就问她感冒好了没,还有就是嗓子特别哑…… 呃,江栩忽然想起自己某种情况下嗓子就会特别哑,随后她看了眼段木央,段木央此刻耳朵都已经红透了,低着头只是一个劲摩挲着那杯茶。 江栩立马懂了。 半雪和韩菲儿曾经都是和段木央讨论过某种话题的人,这种情况两人相视一笑,原本梁嘉还打算开几句玩笑,看段木央脸红得厉害,她只好忍着笑说,“算了算了,不开玩笑,吃饭吧。” 江栩则是低头冲段木央笑了笑,段木央有些不好意思地捏了她一下,“你笑什么?” “不知道,就是觉得好奇妙。”江栩嘴角微勾,声音压得很低,“我没想过你会比我还害羞。” 段木央:“……” “是啊,多跟我们这群人混,马上你连害羞俩字怎么写都不会了。”梁嘉耳尖听到了,冲她俩道,“不信你问半雪。” 半雪忍着笑说,“是,我作证。” 其他几人哈哈笑出声。 莫老四也乐得不行,他招待完那群人,急着过来和大家一起庆祝,当即就冲服务员喊,“去把我那瓶82年的……” 话音未落,桌上的梁嘉和半雪齐齐朝他看了过来。 莫老四当即想起这俩孕妇,又想起韩东延受伤不能喝酒,立马改口,“……雪碧拿来。” “不是吧,莫老板?今天这么重要的大日子就喝雪碧?”梁嘉手托腮瞧着他,那眼神怎么看都有几分鄙视的意味。 莫老四想起之前几次游戏,轻咳一声,理直气壮地说,“你们都不能喝,剩下的没几个能喝的,我们喝多没意思。” “有意思多了。”梁嘉接过安仅山倒来的一杯热牛奶,小口抿了,这才看着莫老四道,“我们看着你喝。” 莫老四:“……” 沈亦白扇子一展,冲服务员道,“把你们老板的珍藏全部都拿上来吧。” 服务员知道这个包间都是老板的朋友,看老板没异议,立马应声出去拿酒了。 莫老四脸一黑,冲边上韩东延低声说,“完了,待会趁我喝醉之前赶紧把我打晕带走。” 韩东延低头喝了口茶,漫不经心地回,“我会记得录像。” “卧槽……”莫老四顿觉人生黑暗,他夹了道菜递到韩东延碗里,冲他道,“你是不是忘了这些天都是谁伺候你吃喝拉撒的?” 桌上众人全都竖起耳朵听,夏娜娜更是目光灼灼看向莫老四。 “提个外卖累着你了?”韩东延挑起断眉问。 “……”莫老四大爷似地往椅背一靠,“那可不,那外卖不得打开放盘子里啊,对了,你忘了你洗头……” 韩东延丢了颗葡萄塞进莫老四嘴里,边上一群正听得兴致盎然的众人立马抬头看向莫老四,夏娜娜迫不及待地问,“继续啊,洗头怎么了?” 莫老四:“……” 韩东延:“……” 直到服务员拿了酒上来,莫老四的‘洗头’都没讲,因为边上韩东延不停喂他吃葡萄,众人也算看明白了,心照不宣地露出一个你懂我懂大家都懂的表情。 莫老四赶紧举手澄清,他嘴里塞满了葡萄,说话含糊,“别踏马瞎想,就是我帮他洗了个头。” “哇哦~”夏娜娜两眼放光。 莫老四:“……” 还是闭嘴好。 第583章 鬼话 第583章 鬼话 江栩左手边坐着燕廷枭,右手边则是段木央,吃饭时,她和段木央低头在聊茶庄的一些事,段木央边上的江逸城和江依只是听着,偶尔附和几句,另一边半雪和梁嘉几人聊天,沈亦白和唐玄莫老四几人闲聊,大家各聊各的,倒也其乐融融。 一顿饭吃完,江栩才发现自己冷落了枭爷,立马夹菜亲自投喂。 枭爷吃饭挺挑的,很多东西只尝一口就不再吃第二口,但是江栩喜欢吃的东西,他都会在每次夹给她之后,再给自己夹一筷子,好像和江栩一起同时吃她喜欢吃的食物,于他而言也是种乐趣和享受。 “枭爷,你还想吃什么?”江栩夹了蔬菜和肉放在他碗里,又给他添了茶水,随后轻声问。 燕廷枭垂眸看向碗里的食物,用筷子夹起送进嘴里吃完,才看着她说,“你看着来。” 江栩想了想,把自己爱吃的全部夹进他碗里,她喜欢吃虾仁,喜欢排骨,喜欢一切肉类的,当然也喜欢菜,唯独不喜欢西兰花和紫菜。 桌上好几道鱼,她比较喜欢桂鱼,因为身上的肉没刺,而且肉质鲜嫩,口感上佳,她很喜欢,她夹了一筷鱼肉,正要送到枭爷碗里,却见燕廷枭冲她筷子的方向略倾身,随后微微张嘴接住了那块鱼肉。 “嫂嫂,你可真神了。”莫老四在对面惊叹道,“我们老大不爱吃鱼,当然,他喜欢吃的东西没几样,但是讨厌的东西不少。” 江栩狐疑地看着燕廷枭,“鱼肉明明很好吃,为什么你不喜欢?” “吃鱼浪费时间。”燕廷枭淡声道。 莫老四:“……” 老大你变了! “老四确实说得没错,老大喜欢的东西没几样。”沈亦白在边上展开扇子道,“就像这个明天见,他从来不吃。” “什么明天见?”段木央抬头问。 沈亦白扇子一收,笑得一脸无害,“就是金针菇。” “为什么叫明天见?”夏娜娜问。 沈亦白抬头环视一圈,忍不住低头轻咳一声,“因为……算了,吃完再说。” “……” 大家似乎瞬间秒懂了什么,又不约而同地看了桌上那盘金针菇一眼。 莫老四朝韩东延问,“你刚吃了吗?” 韩东延面无表情,“闭嘴。” 莫老四想嘲笑他,忽然想起自己好像也吃了,登时一张脸跟吃了屎一样糟糕透顶。 饭后是甜品和下午茶时间,一群人自动分散开,女孩子们全都进了里间的沙发,每人抱着一个靠枕歪靠在沙发上,那沙发面对面放着两张,距离又近,中间只放了个小茶几,地上铺着干净的羊绒地毯,她们过去时干脆就把鞋脱了,光脚踩在地毯上,随后取了糕点坐在那边吃边聊。 在场的除了夏娜娜和江依,其他几人全都有伴儿,聊天内容不外乎老公和孩子,当然,江栩坐在一边很少插话,都是听她们聊天。 梁嘉和夏娜娜见多识广也爱说话,很快就把聊天氛围炒热,半雪不怎么讲话,但她每次讲话都能体现出她丰富的阅历和社会经验。 韩菲儿更不用说,她是十几岁就出来讨生活的人,站在那就是一本书,一个冗长的故事,端看她自己愿不愿意让别人阅读她。 但她从不讲自己的过去,只听着梁嘉和夏娜娜感慨过去的某些经历,她配合地报以微笑,但江栩看得出,她眼底没有任何向往,有的只是无尽的黑暗。 江依说起自己过年时父母打电话给她,劝她回家,但她没搭理,她说起那时候江逸城和段木央去救她的事情,明明就在去年发生的事情,可偏偏好似过去许久,几人听完都是一声唏嘘,倒是段木央忽然抬头看了眼外间沙发上的江逸城。 江逸城的腿恢复得很慢,目前依旧需要依靠拐杖,但他坐在那,侃侃而谈的样子和以前没什么变化,依旧阳光疏朗,身上还多了层稳重的气息,比边上的莫老四和沈亦白看着就靠谱许多。 江栩顺着段木央的视线看过去,看见她在看江逸城之后,悄悄打开手机拍了张照片,随后发给了江逸城。 那边江逸城收到消息,还没点开,就回头看了眼这边,刚好和段木央对上视线,段木央冲他笑了一下,随后回头继续听江依说话。 而江逸城打开手机,却是看到了江栩拍下的那张照片,他看了会,对着那张照片不由自主露出一个笑。 “乐什么呢?”唐玄拍了拍他的肩膀,“长安跟你说的,你听明白没?” 江逸城抬头,“抱歉,我刚没听清。” 唐玄微微耸肩,冲长安说,“算了,我跟他再说一遍,你先去忙。” 长安抱着电脑坐到了单人沙发上,边上是燕廷枭,燕廷枭正在和韩东延下棋,莫老四抱着半节西瓜坐在旁边围观。 “长安说,可以帮你用机械固定你的腿,到时候你可以正常走路。”唐玄说完又给他解释了句,“不需要手术,那个机械就是在你脚后跟的位置,提供一个抬脚的力量,裤子盖起来应该是看不到的,就算看到了,也是很酷的,机械战警你看过没?” 江逸城根本不看那些,却还是点了点头。 “那你考虑考虑。”唐玄冲他说完,就坐到一边继续剥松子了,半雪喜欢吃这个。 安仅山在剥瓜子,两个准爸爸似乎对即将到来的孩子满怀了一百二十分的期待,各自剥着手里的松子/瓜子,速度不由自主地提升加快,最后莫名其妙就比起谁剥的多了。 沈亦白原本在查几个队员的游戏时长,看安仅山和唐玄突然比起速度来,立马放下手机过来充当裁判。 ——男人有时候真的幼稚得像个孩子。 那边梁嘉问段木央“感觉如何?” 一群女人哈哈大笑起来,就连江依都抿着嘴笑,段木央面红耳赤,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话题逐渐都转到段木央和江逸城两人身上了,段木央说江逸城收养了一条流浪犬,因为之前这条狗被很多人打过,所以不太让人亲近,他们花了快两个月时间才和它亲近起来,又拿手机里的照片递给江栩她们几人看,是条金毛,正温顺地躺在江逸城和段木央两人中央。 江栩看着照片上面露幸福微笑的段木央,忽而就想起上一世的段木央,那时候,她在茶庄,用一段凄美的文字结束了自己简短又悲惨的一生。 那时候江栩的很多见闻都是从她口中得知,她告诉她爱情的苦涩,告诉她男人的不忠与婚姻的失败,告诉她社会的复杂与人心的险恶,每每说起,总会哭到不能自抑…… 但此刻看着面前的段木央露出少女般羞涩的面庞,江栩忍不住轻轻抱了抱她。 段木央也回抱住她,其他几人见状也都轻轻抱了过来。 梁嘉问,“我们在干嘛?搞拉拉吗?” 一群人又哈哈笑了起来。 机器人十一立在角落,一双灰色宝石眼珠转动着,将这一幕尽数纪录下来。 安仅山和唐玄也剥完了手里的东西,沈亦白正扇着扇子在那一颗颗地数,数到一半,他扇子一扔,“卧槽我疯了我在这数这玩意儿!” 莫老四捧着西瓜悠悠回头看了他一眼,“可不是么。” 沈亦白翻了个白眼,凑过去,“给我吃一口。” 莫老四挖了一勺递过去,临到沈亦白嘴边,悠悠说了句,“韩东延刚也吃了几口。” 沈亦白赶紧捂住嘴往后退了几步。 莫老四挑眉,“韩东延,老七嫌弃你。” 沈亦白表情浮夸,“扯淡!老子是嫌弃你俩的口水!” 韩东延下棋的手微顿,抬头看了莫老四怀里的西瓜一眼,里面果然只有一只勺子,回头再看,另一只勺子俨然在对面燕廷枭手中。 “……” 他为什么会产生——莫老四拿了另一只新勺子喂给他的错觉? 莫老四见他抬头看过来,以为他还想吃,不由得挖了一勺西瓜递过去,中途西瓜汁几乎要溢出来,他赶紧凑过去吸了一口。 韩东延:“……” 快傍晚时,大家散了。 莫老四今天各种忙,大家没逼着他喝酒,也就一杯意思意思就行了,毕竟今天开业,他要是喝大了说不过去。 这边散了,莫老四就和江逸城去隔壁包间洽谈茶叶合作事项,原本江栩是打算白送的,但莫老四觉得合作就得有合作的样子,让江逸城印了合同过来,双方算是正式合作了。 安仅山带着梁嘉出去转悠去了,梁嘉每天宅在杨市,活动范围太小,好不容易盼到安仅山休息放假,这次说什么也要去悦城转一圈,两人临走之前,安仅山又跟莫老四订了夜里的情侣套餐,说是逛完回来再吃,订的还是夜里十点的。 段木央则是在外等江逸城和莫老四谈完再走,江依在边上等着,江栩陪同站了会,问她要不要晚上去她那,段木央冲她小声说,“这要是别的时候就算了,今天怎么可能去你那。” 江栩正要问为什么,就见段木央冲她身后示意,她转头看去,大厅不少女孩子都是怀抱着红玫瑰出去,满脸幸福之色。 她这才想起今天是情人节。 夏娜娜赶了大早过来,现在有些困意来袭,开了个房上去睡了,中午那瓶红酒,也就她和莫老四沈亦白三人喝了点,江栩这才发现夏娜娜也是能喝的,起码饭后聊天时,完全看不出她有半分醉意。 其他人散的散走的走,江栩牵着燕廷枭的手从酒店出来时,被外面的冷气冻了个激灵。 “哇好冷。”她缩了缩脖子。 “上车还是去哪儿转转?”燕廷枭把她帽子给她扣上,随后拿了围巾替她围好。 “回家吧,看电影。”江栩想起刚刚她们聊到的一个电影,非常想看。 “什么电影?”燕廷枭问。 “叫肖申克的救赎。”江栩说完,看向他,“你看过了?” 燕廷枭摇头,“没有。” “太好了,我们一起看。” “好。” 江栩看电影的时候喜欢裹着毯子,更喜欢洗完澡穿着睡衣裹着毯子,于是燕廷枭洗完澡出来时,就见她正裹着毯子躺在沙发上,盯着电视屏幕的一双眼睛湛亮。 马超从外面取回一样东西递了过来,燕廷枭微微蹙眉,“什么东西?” “孤鹰少爷送来的。”马超打开盒子,拿出里面一系列的贝壳海螺,随后掏出一张贺卡递给燕廷枭。 “念。”燕廷枭没接。 客厅的灯被关了,夜幕来临之前,只余阳台的星点光亮,马超就着那点光把自己看到的念了出来:“亲爱的……大哥,收到礼物应该过年了吧,不,说不准已经情人节了,那就祝你和嫂子情人节快乐!哈哈,猜猜我在哪儿?” 马超正反面都看了眼,随后冲燕廷枭说,“没了。” 燕廷枭扫了眼那箱东西,“放那吧。” 马超点头,正要说什么,就听燕廷枭说,“都出去。” “……好的。” “包括他们。”燕廷枭扫向暗处的几个身影。 燕卫们:“……” 燕卫1:哦豁!让我们出去是想做什么坏坏的事情! 燕卫2:我的脑子已经不受控地打码了。 燕卫3:今天情人节,说不准爷是想搞新花样。 燕卫4:呵,男人。 特助:…… 电影已经开始了,江栩躺在沙发上,客厅的灯都关上了,只剩下一盏地灯漫出柔和的光。 燕廷枭走过去,把人捞进怀里抱着,这才和她一起看向屏幕。 “他把她老婆杀了。”江栩看得很认真,时不时跟燕廷枭分析,“他应该是喝醉了,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监狱的生活是江栩没接触过的,她看得目不转睛,偶尔目光停顿,似是想起了谁,转瞬间又继续看向屏幕。 桌上放着水果和糕点,还有一罐五颜六色的水果糖。 她伸手摸出一颗糖,看不清是什么颜色,等塞进嘴里才发现是草莓味的。 电影进行一半,燕廷枭低头吻她,草莓味的糖果彻底化开,齿间尽是草莓的香甜气息,她攀着他的手臂,小声地说,“枭爷,电影还没看完……” “待会再看。”燕廷枭的嗓音已然哑了,落在耳边火燎一般灼人。 江栩觉得枭爷什么都好,就是某种时候不太好,某种时候说的话一句都不能信,什么再也不会,什么待会,什么就几分钟,什么马上就好,统统都是骗人的鬼话。 就好比那句‘待会再看’,这一等就是一整夜。 第584章 跑车 第584章 跑车 总攻去外面买了一套试题和中性笔出来后,才知道今天是情人节。 马路上不少手捧着红玫瑰的男生,边上是抱着奶茶笑得一脸甜蜜的女孩子,还有不少抱着花束叫卖的年轻人。 不知哪家店里的音响在唱着: “情人节都快乐,我经过那条街人特别多……所以我忘了一个人走没有多寂寞……情人节都快乐,我多么希望在你的身边……” 她把东西都收进包里,沿着长街慢慢往回走。 这些天她一直宅在房间里看书,几乎都快忘了空气的味道,但此刻的空气里充满了腻人的粉红气息,她看到成双成对的情侣在街头站着,或搂抱着,或亲吻着,姿态亲密又自然。 她甚至看到一对年迈的老爷爷陪同一位老奶奶路过长街,老奶奶手里握着一支玫瑰花,是艳丽的红色。 傍晚时,她回到住处,陈姨正在厨房做饭,她打了招呼正要上去,就见陈姨的女儿回来了一趟,步伐匆匆的,“我东西忘了带!” 门口送她回来的男士是元旦后别人介绍的相亲对象,长得很一般,个头也就一米七几,打扮得有些油头粉面,进门时,总攻闻到了他身上浓烈的香水味,她眉头不自觉地皱了一下。 “这位是……?”那个男人进来后就看见了总攻,眼前一亮。 厨房的陈姨走了出来,介绍说,“这是我们楼上的租客。”她又转头喊,“倩倩,你干嘛去了?别让人小杨等久了。” 里屋的倩倩应了声,“马上,我找个东西。” 陈姨便和那位姓杨的男士站着聊天。 总攻便背着包上楼了。 陈姨的女儿拿了东西出来后,发现相亲对象一直盯着总攻的背影在看,她有些不太开心,走过去问了句,“怎么了吗?” “没,没什么。”那男人收回视线。 两人出来后,男人看着二楼窗户的方向,总攻正开窗透气,露出半张脸,她头发长长了许多,现下那张脸依旧英气十足,眉眼不像男孩子,却比女孩子要透出一种飒爽的帅气与漂亮。 倩倩盯着他,“你什么意思?你一直看着她什么意思?” 那位男士不太好意思,“抱歉,我就是看看。” “看看?” 从总攻出现时,倩倩的嫉妒就从来没停止过,她羡慕所有比她瘦削的女孩,羡慕总攻白嫩的皮肤,羡慕她英气的五官,更羡慕她有个高富帅男朋友,可是,这些都和自己无关,凭什么父母把她生的这么丑,凭什么她找的男朋友就这么穷,还这么丑这么矮……又矮又丑就算了,还死死盯着人家看。 倩倩看着他问,“从我出来时你就盯着看,一直看到现在,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我就是看看。”男人觉得她好似无理取闹,往前走了几步,“走吧,再不走来不及了。” 情人节玫瑰花没有,电影票自己订的,她故意把票落在家里,就想看看这个男人能不能重新买票,却不料,打车回来都要让她拿上,更遑论打车费都是她给的。 她忽然就崩溃了,“你滚啊——” 那男人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陈姨听到动静跑了出来,问她怎么回事,倩倩一声不吭,冲进里面,直奔二楼。 总攻原本开窗时就听到楼下两人说话的声音,却没想到和自己有关,听到倩倩敲门时震耳欲聋的响声,她默了几秒,还是起身去开了门。 门口倩倩眼镜底下的一双眼通红,“你给我滚!不要呆在我家!出去啊!滚——” 陈姨在边上拉着她,“你疯了!你发什么疯!乱说什么!” “妈!你让她滚啊!”倩倩崩溃地哭嚎道,“我每次上班路上,邻居都问我她是谁,有没有结婚,她们没有一个人考虑过我的感受,我快三十了!我到现在还找不到一个男朋友,可她呢!她长得那么好看,皮肤好,身材好,不缺男人追,还有个那么帅的男朋友,现在,我好不容易相亲的一个对象,看了她一眼之后,就对她恋恋不忘,妈!你让我怎么办!?让我怎么办啊!” 总攻站在那,有些无措,她第一次面临这种场面,安慰话说不出来,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她从学校出来就去网吧打游戏,跟人solo都是在游戏里说话,导致她现实中朋友很少,有且只有一个,但是对方对她很宽容,不会像此刻的倩倩这样,面露狰狞地冲她吼。 她很少和女孩子发生冲突,在学校是乖乖学习的好学生,出了学校,就是默默打游戏的总攻大人,她这几年来,一直钻研游戏,脑子里就只记得时间多么宝贵,根本就忘了正常社交,平时和陈姨见面也就是陈姨喊吃饭,她应声下来,她根本不和陈姨闲聊,陈姨也担心打扰她学习,很少拉着她聊天。 真要算起来,和队长沈亦白聊天算是最多的,但是沈亦白一直迁就她,所以她根本、也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面临这种事情——因为自己的存在而导致别人生活得很辛苦。 “对不起。”总攻想了想,还是冲倩倩道了歉。 陈姨眼睛也红了,却是冲总攻道,“她发疯呢,你道什么歉,你什么错都没有,不用道歉。”陈姨拉着女儿往外走,“你给我出去,冷静冷静,待会上来跟人道歉。” “我凭什么道歉!?是她的错!妈,是她的错——”倩倩还在哭嚎着,被陈姨拉了下去,门被关上,隔绝了那哭声。 总攻在床沿坐了片刻,起身收拾自己的东西。 她原本就该一个人住,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闹得鸡飞狗跳。 “呼——”她长长呼出一口气,走到窗边,正要把桌上的书全部收进箱子里,就见窗外停了辆眼熟的车。 沈亦白来了。 他就站在那,倚着车门,前面的引擎盖开着,里面装满了红玫瑰。 倩倩被陈姨拉下来之后,再也不愿意在家呆下去,冲出门看见的就是这一幕,她看向沈亦白那俊美的面孔,又看向他那价值不菲的跑车,最后看向他那盛满红玫瑰的车头,顿时捂着脸哭得更大声地冲了出去。 沈亦白:“???” 总攻站在窗口看着他,沈亦白没搭理刚刚那个小插曲,只问她,“下不下来?不下来我上去找你了。” 总攻回头看了眼房间,冲他说,“你上来吧。” 沈亦白有些讶异,这些天来,他每次过来,最好的待遇无非是总攻下来看他一眼,别说是进她房间,就是进这个门喝杯茶都是稀罕事。 这还是第一次,总攻邀请他上楼进她房间。 陈姨去厨房倒了杯热茶给他,沈亦白冲她打完招呼,随后就要上楼,陈姨面色有些为难地跟他说,“沈先生,不好意思,我女儿不懂事,刚刚说了些话,可能让小楚受伤了,但不是她的错,你跟她说清楚,是我女儿的不是,我肯定好好教育她。” 沈亦白总算听出不对劲来,联想到刚刚她女儿哭着跑出去的场景,他面色严肃道,“刚刚出什么事了?” 总攻把自己衣服和书全部装进箱子里,东西原本是很少的,但是沈亦白买了不少东西送过来,衣服鞋子被子玩偶,甚至还有个电竞椅,她环顾一圈,发现再来一个行李箱也装不下那些东西。 沈亦白推门进来时,就见总攻看着满地的鞋叹气。 “怎么了?不喜欢?”他走过去,仔细看她的眼睛,确认她没哭之后,这才轻轻松了口气。 “东西太多了,箱子装不下。”总攻轻声说,又找了鞋盒把鞋子全部装进去。 “没事,我来弄。”沈亦白看了眼地上正中央的那只行李箱,知道总攻这是要搬走的意思,蹲了下来,靠在她边上,问,“想好搬哪儿了吗?” 总攻没说话。 沈亦白把鞋子全部装好放在一边,随后提着行李箱要往外走。 只听总攻说,“去你那。” 沈亦白没回头,他嘴角的笑几乎压不下来。 身后是总攻不确定的声音,带着几分犹豫,“……可以吗?” 沈亦白努力压下笑容,装作无谓的样子说,“嗯,暂时先这样吧,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住太不安全,先去我那。” 总攻点头没有异议。 于是沈亦白欢快地抱着行李箱飞奔下楼。 只是该死的,今天骚里骚气地开着个跑车过来,空间太小了,唯一空间稍大的地方全部塞满了红玫瑰,他想了想,招手拦了个出租车。 总攻抱着一箱鞋子下来时,自动坐进了出租车里,沈亦白抱着她的几件衣服跟过来,塞进车里时,才看着她问,“你……不坐我的车?” 总攻接过衣服,冲他道,“我坐这个就行。” 沈亦白看了她片刻,隔着车门问司机,“跑车开吗?” 司机:“???” 这年头为什么人人都想开他的出租车…… 想起去年被塞进后备箱兜了一大圈,今年总算有所突破,起码没有被人捆起来塞进后备箱,对方也不是看着就吓人的黑衣人——司机终于勉为其难又兴奋异常地坐进了跑车里。 沈亦白的住处每天都有人打扫,显得十分整洁干净,他早就给总攻留了个房间,这些天来,时不时往里添置东西,书桌书架书柜书橱,包括书籍都是每天出去采买一些收进书橱里,总攻不看小说,她认真学习时只看跟考试内容相关的书籍,为此,沈亦白专门请教了马超,随后去图书馆买了一百多本书放在书桌上,书封都还在。 总攻把东西放在卧室时,沈亦白在门口问,“怎么样?还满意吗?” 她点点头。 这个房间一看就是早就留给她的,桌椅的颜色都是按照她的喜好置办的,甚至床单的颜色都和她住在训练基地时的床单一个样式。 “先收拾收拾,然后洗澡准备吃晚饭,我老大他们都住楼下,还有长安老四他们,明天带你去跟他们打个招呼。”沈亦白说完往外面走。 总攻问了句,“你会做饭?” 沈亦白挑眉,“有阿姨。” “……哦。” 沈亦白想了想说,“你要是想吃我做的饭,我待会就学着做。” 总攻摇摇头,“没有。” 沈亦白是真的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哥,他最落魄的时候也都是吃外卖,没体会过人间心酸,他和莫老四是一类人,饭来张口衣食无忧,所以他们能亲自为某个人下厨,已经算得上是这辈子做过的最浪漫的一件事。 但显然,沈亦白不适合这件浪漫的事。 他在学习过程中,被油溅到了。 “嘶——”他把手放在水龙头下冲洗,回来后又戴了副手套,更是不知道从哪儿摸了个头盔戴在脑袋上。 总攻洗完澡走到厨房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面。 “……” “……” 沈亦白戴着头盔冲她说,“等一会。” 声音嗡嗡的,总攻没听清,她原地站了会,想笑又忍住了。 行李箱里躺着她的户口簿,她其实可以自己出去随便找个房子,可以离沈亦白很远,也可以去一个谁都不认识她的地方。 但她没有这么做。 她想起元旦节跟着队长回沈家的那个夜晚,想起沈老爷子握住她的手说,“小白这孩子一直喜欢游戏,你是他第一个喜欢的女孩子……” 沈老爷子说了很多话,但总攻不知怎么地就记住了这句。 沈亦白端着菜过来的时候,脑袋上的头盔终于摘了下去。 “来,尝尝。”他拿了筷子递到她手里,目光殷切,“你尝尝好不好吃。” 总攻应声,夹了一筷子塞进嘴里,炒出来的东西黑乎乎根本看不出原貌,大概放了不少酱油,有点咸。 “有点咸。”她实话实说。 “……”沈亦白自己拿了筷子尝了一口,冲她笑得无奈,“我还以为你起码看在我辛苦这么久的份上夸一句好吃呢。” 沈亦白只炒了这一盘菜,其他三份菜是阿姨炒的,阿姨做完菜把厨房收拾干净就回家了,沈亦白把汤装了两份端到桌上,这才看见总攻正在吃那份黑乎乎看不清原貌的菜。 “咸,别吃了。”他伸手拿过那盘菜,“没事儿,难吃就难吃,我下次做好吃点。” 总攻应声,没再吃那盘菜。 两人吃完饭,沈亦白把锅碗全部放进洗碗池,这才走到桌边冲她道,“今天的事我听说了,不是你的错,你别钻牛角尖瞎想,陈姨说让她女儿改天过来道歉,我拒绝了,以后你不喜欢的人我们就不见,但是所有一切的前提是你必须开心,我不希望你不开心。” 总攻沉默了片刻,才抬头看着他说,“队长,谢谢你,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许多事情,都谢谢你。” 沈亦白站在餐桌上看着她,“今天什么节你知道吗?” 总攻点头,“情人节。” “情人节说什么谢谢,没点别的表示吗?”他斜斜倚着餐桌,整个人嘴角噙着一点狐狸一样的笑容。 总攻想了想,从餐椅上站了起来,起身走到他面前,随后踮着脚吻向他。 沈亦白觉出不对时,总攻的睡衣已经全部落在了地上,她眼睛里闪着碎钻一样的光,那张英气的五官在灯下折射出迷人的色彩。 沈亦白嗓子发干,“总攻,你在做什么?” 总攻的手搂在他脖子上,她逃离不掉这个人,也不想逃离,在害怕与拒绝面前,她选择短暂地拥抱这份炙热的爱意。 她看着沈亦白说,“我没醉。” 短短三个字像是平地丢了把火,瞬息间,烈火燎原。 今夜的沈亦白是真正身体力行地验证了什么叫攻气十足。 第585章 缘分 第585章 缘分 半雪近来嗜睡,下午茶时间后,就被唐玄带到了楼上房间里休息。 趁她睡着,唐玄帮她洗了头发,又为她修剪了指甲,随后才拿出静了音的手机给小石头发了半雪睡着的照片过去。 寒假刚放,石老大就给小石头请了个私人老师,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堪比古代的夫子,还会各种格斗,小石头为了快快长大可以保护妈妈和还未出生的妹妹,毫不犹豫地就接受了这个老师,这样一来,他和唐玄半雪相处的时间就很少,因此,唐玄答应他,每天都拍一张半雪的照片给他看。 半雪睡到夜里七点才醒,唐玄把窗帘拉开一条缝,轻声问她,“想吃什么?” “几点了?”半雪靠在他怀里问,“感觉睡了好久,天黑了吗?” “嗯。”唐玄亲了亲她的脸,“七点了。” 半雪缓了缓,目光清醒了些,“我们出去吃吧,顺便转转。” “好。”唐玄帮她穿衣服。 半雪伸着手,脸上带笑看着他。 “笑什么?”唐玄刮了刮她的鼻子。 半雪摇摇头,笑而不语,穿好之后,这才搂住唐玄的脖子,什么都没做,就只是静静搂抱着他。 唐玄回抱住她,伸手在她腰上捏了捏,“总算长了点肉。” 半雪轻轻笑了一下。 “医生说三个月后就可以……”唐玄凑在她耳边悄声说了句什么。 半雪一把推开他,“好了,走吧。” 唐玄:“……” 悦城的夜景比杨市的逊色了那么一点,大概是因为情人节的缘故,到处都是欢呼喜庆的人群,他们手里拿着五颜六色的灯,边上是半人高的红玫瑰,有流浪歌手在马路上用嘶哑的声音唱着阿杜的【情人节】,不远处似有烟花炸裂,昙花一现。 唐玄和半雪手牵手走过流浪歌手面前,唐玄自动接了流浪歌手准备要唱的下半句歌词,看着半雪深情唱道,“我会完美出现在你眼前,我要成为你最美的纪念……” 半雪看着他只是笑。 “anytime with you 都是情人节,oh我会完美出现在你眼前,让你牵着我的手不后悔……”唐玄唱完最后一句,拥住半雪,把人搂进怀里轻轻吻住她的唇。 远处传来刻意的两声咳嗽。 两人分开抬头一看,却是安仅山和梁嘉回来了,梁嘉正拿着手机冲半雪眨眼,“我全部拍下来了。” 半雪:“……” 唐玄:“……” “你们怎么这么快回来了?不是说要逛到十点?”唐玄问。 “累死了。”梁嘉指了指自己的脚,唐玄才注意到,她脚上穿着拖鞋,原本的平底鞋被安仅山提在手里,安仅山另一只手还提满了大包小包。 梁嘉从安仅山手里接过一个小包递给半雪,“给你的,情人节礼物,哈哈,以后不要只记得爱你老公,也记得爱我。” 半雪失笑,“你们现在回酒店?” 梁嘉拍了拍她的肩,“是啊,不打扰你们了,我们走了。” 安仅山全程都没说话,只在临走的时候冲唐玄说,“走了。” “……”唐玄无语,“喂,还能再多说俩字吗?” 安仅山又挤出俩字,“再见。” 唐玄:“……” “我们还要继续逛吗?”他走到半雪边上问。 半雪点点头,“我去买点礼物给她们。” “她们?”唐玄指了指自己,“宝贝,你是不是忘了一个人?” 半雪恍然似地看着他,“啊,我差点忘了给小石头买礼物。” 唐玄:“???” 梁嘉走到一半,累了不想动了,安仅山二话不说,把人拦腰抱起。 “我是不是很重?”梁嘉搂住他的脖子问。 “一点都不重。”安仅山低头看她,“我可以抱着你从这里绕悦城半圈。” 梁嘉哈哈笑了,“少吹了。” “真的。”安仅山也笑。 梁嘉捏他的脸,“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油嘴滑舌了,跟谁学的?” 安仅山看着她,“我说的都是实话。” 梁嘉趴在他颈间,忍不住咬了他脖子一口,“敢说谎我咬死你。” “啧,世风日下,道德沦丧,人心不古,世态炎凉……”莫老四站在酒店门口碎碎念了几句后,冲边上的韩东延道,“你看见没?女人太粘人了,就这点不好,逛个街,回来还要人抱着。” 韩东延不置可否。 梁嘉冲莫老四笑得十分温柔,“莫老板今天好兴致啊,出来赏月?” 情人节赏个屁的月,莫老四心里无限吐槽完全不敢表露出来,梁嘉每次露出这个笑容都让他觉得头皮发麻,联想到几次栽在她手里的场面,莫老四识时务者为俊杰,三十六计跑为上计。 “……”莫老四赶紧打开门冲她道,“快快快,快进去,服务员,赶紧上菜,99号桌的客人到了。” 等安仅山抱着梁嘉进去了,莫老四才呼出一口气,“操,吓死我了。” “自作孽。”韩东延在边上凉凉丢下这么一句。 “我靠,韩东延,你不向着我就算了,还在这说风凉话,老子今晚不帮你洗头了。”莫老四冷哼一声往里走了。 他们不住酒店,依旧住在江栩的那个小区里。 两人都喝了酒,莫老四招手打了车回去,透过车窗看见外面成双成对的情侣时,他偏头看了眼边上的韩东延。 “嘿。” 韩东延没理他。 莫老四又喊了声,“喂,喊你呢。” 韩东延依旧看着窗外,“说人话。” “你是不是想要花,我可以送你。”莫老四说。 韩东延和前方开车的司机一起把头扭了过来。 “我靠你他妈看路啊!操!”莫老四吓得直接咆哮三连,“咋肥四啊!大哥!我们讲话你在那偷听什么!” 司机轻咳一声没说话。 韩东延默默地重新看向窗外。 两人下了车都沉默地往小区走,莫老四看街边还有人卖花,便买了一朵回来,走到韩东延跟前时,很冷酷地把花塞进他怀里。 “喏,送你的。” 韩东延看着手里的花,一时无言。 “别太感动了。”莫老四拍了拍他的肩,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递过去,“其实这个才是礼物。” 是一枚胸针,韩东延穿衣很有格调,西装必备胸针,他的盒子里有很多胸针,但这个胸针很特别。 它刻着一个‘东’字。 两人名字里都有这个字,一时分不清到底是刻的他,还是……他。 “喂,走了。”莫老四走一半发现韩东延还立在那,路灯落在他身上,将那人显得异常孤寂寥落,听到声音,韩东延抬头,昏黄的光刷在他脸上,莫老四好似看见他眼底有淡淡欣喜。 “……你笑了?”莫老四惊奇地看着他。 韩东延却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走了。” 错觉? 莫老四耸耸肩跟上了。 这一年的元旦和春节情人节,他们都是一起过的。 他抬头看向漆黑的天空,忽然觉得特别满足。 “喂——韩东延——”他大喊。 韩东延拧眉回头,“别人都睡了,小声点。” 莫老四小跑过去,一个俯冲跳上他的后背,“我走不动了,你背我。” 韩东延一脸‘你脑子进屎’的表情回头,却只能看到莫老四的鼻子和眼睛,那双眼很黑很亮,里头盛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韩东延到底没把人丢下去,而是把人背着往前走。 暗处的燕卫们:啧啧啧。 燕卫1:完了完了,彻底完了。 燕卫2:祝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燕卫3:不行了,感动哭了。 燕卫4:??? 特助:…… 夏娜娜睡到夜里九点半才起来,是被饿醒的,她简单洗漱完,披了件大衣就下楼了。 到了楼下才想起忘了戴口罩和墨镜,想了想,大晚上应该没什么注意到她,索性挑了个最里面的位置坐下,跟服务员要了份单人套餐。 等餐过程,她打开手机回复一大波的情人节祝福,有些无聊,她戳到四九的对话框问:【干嘛呢?】 这次过来之前,她给四九买了手机,配了张卡,这样以后夏老爷子有什么事,她都方便联系。 但是四九显然不是个喜欢聊天的闲人,夏娜娜一个消息发完,十几分钟后都没回应,她不禁叹了口气。 无聊透了。 套餐终于上来了,她道了谢,正要吃,就见另一边,一位男士端着自己的套餐朝她走来,夏娜娜以为对方认出她了,没说什么,只冲对方笑了笑,希望对方有点眼力劲,能等她吃完再索要签名。 哪知,那位男士到面前了冲她问,“大家都一个人,不如拼个桌一起吃吧?” 嗯??? 夏娜娜狐疑地看着他,对方不是粉丝,没认出她,只是想跟她拼桌吃饭? 她看男人的眼光很差,助理和经纪人都觉得她在恋爱方面完全是白痴型的,之前的前男友无非就是长了张稍微帅气点的脸,她就沦陷了,险些被对方搞死不说,还抑郁了大半年。 但她空窗期确实有点久,身边那么多成双成对的,她确实有点想恋爱,但眼前的这位,长得还行,只是第一次见面就说拼桌,未免有点太轻浮。 “抱歉,有人。”夏娜娜冲对方说完,礼貌微笑。 那男士微挑眉,完全不介意的样子,直接坐在她隔壁的位置,冲她道,“那我坐在这可以吗?” 夏娜娜继续微笑,“可以。” 一顿饭吃完,对方都没有再打扰她的意思,夏娜娜略松了口气。 夏娜娜起身准备离开时,那位男士冲她举了举手里的杯子,他点了瓶红酒,夏娜娜虽然认不出他身上那件西装是什么牌子,却是认得出他手里的红酒,法国勃艮第产的罗曼妮康蒂,不知道他喝的是哪个年份的,但是最新年份的酒也不低于十万一瓶。 “你的朋友没有来吗?”男人问。 夏娜娜点头,“临时有事。” “接下来有什么活动吗?”他又问。 夏娜娜冲他礼貌微笑,“回去休息。” “晚安。”男人冲她微笑。 夏娜娜注意到他左脸颊有个浅浅的酒窝,她冲他笑了笑,“晚安。” 回到房间,她才收到四九发来的消息: 【有事?】 夏娜娜发了句没事,随后收了手机,转身趴在床上。 脑海里无端掠过刚刚在一楼吃饭时遇到的那个男人的脸,那人长得不错,身材也不错,脸颊还有个酒窝,笑起来有点迷人。 夏娜娜把脑袋埋进枕头里,哀嚎了一声,“好想谈恋爱啊——” 莫老四的莫有酒店是情人节开业,而隔壁夏娜娜的那间抑郁症轻松室则是情人节第二天对外开放,当天没有什么剪彩活动,但是莫老四几人送了不少花篮,门口除了花篮就是潮水般的人群。 夏娜娜的名人效应有些强悍,她前一天晚上发的微博,第二天就有不少人如约而至到达这里为她助威架势。 正门口放着硕大的一个轻松室救助箱,不少人一进来就往里投钱。 夏娜娜戴着墨镜和口罩进去时,刚好在门口遇到了昨天晚上遇到的那个男人,他正站在救助箱面前,随后从口袋里掏出纸笔,签了张支票,大概是察觉到身后有人,他回头看了眼。 夏娜娜隔着墨镜看着他,明知道他看不见,还是隔着口罩冲他微微笑了一下。 边上有服务人员冲男人说,“先生,感谢您的支持与救助,谢谢。” 那男人随手便把支票塞进了救助箱里,随后又从怀里掏出一张名片递过来。 他递给的是夏娜娜。 “你……”夏娜娜狐疑地看着他,轻轻摘了墨镜,“认出我了?” 男人冲她笑了笑,“我记得你的高跟鞋。” 夏娜娜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鞋,她这次过来就只穿了脚上那一双鞋,大概昨晚吃完上楼时被他注意到了。 “这是你朋友的店?”男人问。 “嗯。”夏娜娜接过他的名片看了眼,这人是财务顾问,姓吕,吕连城。 “以后在这里会遇到你吗?”他又问。 “不一定。”夏娜娜说,“我偶尔才过来。” “那短短不到一天,偶遇你两次,算不算我们之间的缘分?”男人微笑。 夏娜娜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很有魅力,也可能是她太想恋爱了,看到个男人就觉得很不错,但是对方冲她微笑时,她的确有心动的感觉。 “有缘再见。”她冲对方颔首,随后转身进了店里。 缘分什么的都是假的,世上没有平白无故的缘分,从来都是蓄谋已久的偶遇。 但是,对方能随随便便地就出手十五万捐助给这个抑郁症轻松室,夏娜娜觉得,这人虽然轻浮了点,起码人品不坏。 第586章 着火 第586章 着火 夏娜娜的轻松室招了不少员工。 当然,这些事都不是她出面经手的,作为一个刚刚息影不久的影后,她只需要在轻松室门口露个面,表明一下这家店是她开的,随后便退进办公室里,给等候多久的粉丝们签名,这是她在微博答应的。 抑郁症轻松室共分为两大区域,一个是身体休息区,有沙发和单人床,还有令人安心的音乐,休息区靠着一排排书架,不少人都会拿了书本坐在沙发上看书,累了就躺在单人床上休息。 另一个区域是精神休息区,这里还划分成两个板块,一个是发泄区,有沙包练习室,有单人ktv练歌房,还有壁球室。而对面的板块则是猫咪室,一旦进入这里,所有人都会不由自主放松心情,就连平日不爱笑的人进来,看见这么多乖巧的猫咪,都会忍不住露出笑容。 这些都是夏娜娜根据网上搜索得来的设计灵感,她进去查看了一圈,觉得和预期的没什么差距,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只是看着服务人员抱来的一沓抑郁症登记表格时,她才发现,在这个世界上,抑郁症患者是真的特别多。 那些站在人群里,看着不起眼,会说会笑的人,他们下一秒可能就会在不被人发现的角落里委屈又无助地无声哭泣。 夏娜娜看见不少女孩手腕都有割腕的伤疤,她们怀揣着特别大的勇气走了进来,填写了那份抑郁症登记表格,将自己的情况完完整整地交代给了这里。 来的人特别多,一半是粉丝,一半是抑郁症人群,夏娜娜兼顾不到太多人,但她从进来开始就注意到很多重度抑郁症患者,他们满眼都是死灰之色。 休息区不够,各个角落都挤满了人,她的名人效应是不错,可来了太多粉丝,她担心把真正的抑郁症患者挤走了。 没办法,她搬了椅子,站在最中央的地方,看着眼前潮水般汹涌的人群,她大着嗓门喊道,“大家安静一下,先听我说,来的人很多是我的粉丝,隔壁是莫有酒店,我希望粉丝们能给我一点时间,去隔壁坐一会,我处理完这边就去隔壁见你们,这里是抑郁症轻松室,我希望把空间留给需要帮助的人。” “好!”不少粉丝纷纷响应,没一会,大厅走了不少人。 夏娜娜松了口气,这才环顾周围,去看那些真正的抑郁症患者,江栩替她找了几个心理治疗师,开了三个办公室,她们坐在里面,但是没有任何人敢推门进去咨询。 “我想,大家应该都认识我,我之前是一名抑郁症患者……”夏娜娜依旧站在椅子上,她看着那些小心翼翼进来的抑郁症患者,微微笑着说,“我曾经试图过自杀,我觉得生活对我的打击太大了,我不想活了,后来我被一个女孩救了,那个女孩现在成了我最好的朋友,通过她,我认识了更多的朋友,她们告诉我这个世界还很美好,我现在也觉得世界很美好,我一点都不想离开这个世界……” 不少抑郁症青年和女孩全都不由自主地停下,认真地看着她。 “所以,请大家,再给自己一点信心,相信自己,也相信这个世界。”夏娜娜微笑着看向他们每一张脸,“如果你们有任何我能帮得上忙的困难,请不要憋在心里,告诉我,也让我帮你们。” 她深吸一口气,冲底下的那群人说,“这就是我站在这里的唯一目的。” ** 江栩又梦见四九了,这次,她看见四九站在一片花丛里,他手里拿着一朵红玫瑰在摩挲着,她轻声喊,“四九?” 声音又轻又小,担心把他吓走一样。 她看见四九转身,冲她笑了一下,随后把花递了过来,但她没能接到那朵花,她看见夏娜娜不知何时出现在边上,然后伸手接过了那朵花。 江栩有些诧异,随后,她看见夏娜娜上前拥抱了四九。 更令她诧异的是,她听见夏娜娜在问四九,“你喜欢她还是我?” 四九说了什么,她没听清,她眼前的世界开始眩晕了起来,她狼狈地摔在地上,明明一秒前这里还是花丛,可等她摔下来才发现周边是无尽大火。 一只手把她拉了出来,她恍惚以为是枭爷,可等她抬头,看见的却是四九。 “四九?”她知道自己在做梦,可这梦这样真实,以至于她迟迟醒不过来。 四九抱着她飞快地往前走,她忽然想起里面还有夏娜娜,猛地回头看了眼,喊了声,“四九,夏娜娜还在里面——” 不,她车祸的时候没有夏娜娜,这是梦,这是梦。 但她还是眼睁睁看着四九将她放在平地上,随后折身回去救人,她看见那火焰突然窜起两三米高,几秒后就把四九整个人吞了进去。 唇上一痛,江栩终于清醒过来,她满头大汗,茫然地抓着燕廷枭的手臂,等看清周遭没有任何火星之后,这才喘着气说,“……梦,我梦见着火了。” 燕廷枭抱着她,替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是梦,不是真的。” “我知道。”她还在无意识地发抖,燕廷枭搂抱住她,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乖,没事了,是梦。” 燕廷枭陪她在床上看了会蜡笔小新,等她情绪彻底缓和之后,这才带着她去洗漱。 “外面天怎么还黑着?”江栩洗完脸才看了眼窗外。 燕廷枭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江栩意识到什么,赶紧拿出手机看了眼,二月十五号,夜里八点三十五分。 “……” 她看向燕廷枭,“我今天没错过什么重大的事吧?” 燕廷枭点头,“没有。” 江栩松了口气,“那就好。” 等她坐上餐桌吃饭时,门被人抡得咚咚响,马超去开门,门刚打开,就传来夏娜娜的声音,“江栩!我等你等了一整天!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你过来参加的吗?我还买了蛋糕,等你一起吹蜡烛,结果……” 她说话间,人已经走了进来,一眼就看见江栩苍白着脸坐在餐椅上,拿着勺子的手还有点哆嗦。 “怎么回事啊你?你病了?我的天哪,你像是被吸血鬼吸干了一样。”夏娜娜惊讶地走过来扶着她,随后才看见江栩的脖子上密密麻麻布满了一大片草莓。 夏娜娜:“……我的妈呀,枭爷太禽兽了吧。” 燕廷枭:“……” “你……吃饭了吗?”江栩拉着她坐下,冲她小声说,“对不起啊,我睡过头了,刚刚才起。” “没事儿,反正今天算是圆满过去了,不过悦城有钱人挺多的啊,也或者是我的名人效应起了作用,今天救助箱里收获了近五十万。” “哇才一天就这么多。”江栩有些吃惊。 夏娜娜得意地笑,“对,我当时听到数字也吓了一跳。” “坐下一起吃饭吧。”江栩又拉了她一下。 夏娜娜顺势坐在她边上,“好呀。” 马超拿了新的碗筷递了过来,夏娜娜道了谢。 江栩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过几天吧。”夏娜娜随意夹了几筷子菜,正想给江栩夹菜,就见燕廷枭正细细地夹了菜给江栩,还把虾仁剥好了放进她碗里。 要说疼人也非常疼人,夏娜娜转头去看江栩的脖子,啧,要说禽兽也是真禽兽啊。 “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回去。”江栩正好抬头看着她说,“跟夏爷爷说好了,一个月去一次。” “行啊。”夏娜娜喝了口汤,“本来今晚打算来个庆功宴的,庆祝一下我和莫老板的小店开始营业了,结果你们……算了,下次再约。” 江栩把嘴里的虾仁嚼完才说,“半雪她们都还没走,我们可以约这周末。” “可以啊,你想去哪儿?”夏娜娜突然来了精神,“大冬天的,不然我们去泡温泉吧。” 江栩之前和梁嘉她们一起去泡过温泉,觉得这个提议不错,正要点头同意,就听站在边上的马超开口了。 “悦城西边有个涂鸦墙,释放压力的,有几十米的长墙可以供人涂鸦。”马超抱着平板,指尖往下滑了滑,随后才抬头看着江栩道,“最重要的是,旁边就有个温泉馆,小了点,但是可以泡温泉。” 涂鸦墙。 江栩没见过,她有些好奇。 门口有人敲门,燕卫去开门了。 夏娜娜举手赞成道,“好啊,就去你说的那个地方。” 莫老四从门外进来,大着嗓门嚷嚷,“去哪儿啊?” 韩东延跟在身后进来换鞋,脱大衣,随后往餐桌上一坐,冲燕廷枭问,“有饭吗?” 马超已经走向厨房准备现做两份了。 “你们开酒店的不在酒店里吃饱了,居然到这里蹭饭?”夏娜娜不可置信。 “酒店里的东西能吃饱?”莫老四无语,“请来的厨子不知道是留的哪门子学,做的菜就一口,就这么一小口,韩东延起码要吃五十人份,那我不得赔死。” 门外再次传来敲门声。 这次是韩菲儿,手里端着两份晚餐,“长安做的,分享给你们。” 厨房的马超松了口气,赶紧接过她手里的两份晚餐端进来。 莫老四接过自己那份,冲韩菲儿噘了个嘴,“替我谢谢长安,么么哒,我爱他。” 韩菲儿吐了吐舌,“呕。” “怀孕了吗?”莫老四作惊讶状。 韩菲儿笑骂,“滚蛋。” 韩东延坐在那不声不响地吃着,夏娜娜替他盛了碗汤,韩东延抬头道谢,随后低头继续吃饭,他吃东西有种野性美,不像别的男人那样斯文,却也有自己的魅力,很是引人注目,而且……很是让人充满食欲。 夏娜娜不由自主多吃了几口饭,就听莫老四边吃东西边含糊不清地问,“老七呢?” 韩菲儿歪头想了想,“好像从早上到现在都没看他出来。” “啧,说不准没回来。”莫老四嘿嘿笑得十分猥琐。 边上韩东延扫了他一眼,“赶紧吃。” “哦。” 莫老四没老实几秒,又看着夏娜娜问,“我刚进门的时候,你们说去哪儿来着?” “哦,周末,我们打算一起去……”夏娜娜看着马超,“你说的那个什么地方来着?” 马超:“……悦城西边,涂鸦墙,温泉馆。” “对的。”夏娜娜打了个响指,随后看着韩菲儿问,“你们去吗?” “去啊!”莫老四欢快道,“我们好久没一起出去玩了,哇,真的,我就跟着去了次温泉,之前你们去民宿我没去成,唉,遗憾。” “民宿?我拍戏住过,好像没什么好玩的。”夏娜娜托腮说。 “你拍戏肯定没什么好玩的。”莫老四边吃边冲她口齿不清含糊道,“朋友聚在一起才好玩。” 边上韩东延被他喷得满脸,莫老四忍了忍,没忍住笑出了声,随后才拿了毛巾替他擦脸,一边擦一边说,“哟哟哟,生气啦?别生气嘛,来,笑一个……板着脸多不可爱,笑一个……” 客厅的气氛突然诡异地安静下来。 莫老四帮韩东延擦完脸,才发现气氛不对,一回头,发现餐桌上所有人都在看着他,顿时心里打鼓,“怎、怎么了?” 韩菲儿抿嘴绷着表情,极力忍着不笑,“没事。” 江栩把脸埋进碗里吃东西。 夏娜娜正在拿手机录像,边录边笑。 莫老四:“……” 吃完饭,莫老四接到电话,他看了韩东延一眼,随后拿了手机进了洗手间才按了接听。 “莫哥,你之前托我找的那五个人找到了,刚从医院出来没多久,然后被我们给抓了,供了以前犯的不少案子,我也偷偷给你出了气,而且他们犯的这些案子,够他们蹲好几年的了,你就放心吧。” “谢了,回头请你吃饭。”莫老四心里总算出了口恶气,之前韩东延受伤回来时,他心口那股子火就烧得很旺,要不是当天韩东延拦着,怕是他自己就要杀出去找那群人算账。 “莫哥,咱俩之间客气什么……” 莫老四跟电话那头又说了几句,随后这才挂了电话。 吃完饭,大家都从枭爷家里出来,夏娜娜跟着韩菲儿去蹭客房了,韩东延和莫老四慢悠悠走在后面。 韩东延问,“谁电话?” “没谁。”莫老四走路的步子都松快几分。 韩东延看了他一眼说,“你心情很好。” “我哪天心情不好。” 韩东延:“……” 莫老四贱兮兮地问,“你是不是特别想知道谁给我打电话了?” “不想。”韩东延冷漠脸。 莫老四笑得见牙不见眼,“切,明明你就很想知道。” 韩东延不搭理他,“滚。” “被我说中了吧?嘿嘿。” “滚。” “别这么凶嘛。” “……” 第587章 太极 第587章 太极 沈亦白醒来时,发现身边的人不在,他吓了一跳,匆匆跑出去时,才发现鞋子都没穿。 楼道的风冰凉刺骨,他不小心灌了口冷风,冻得四肢百骸都僵麻了,他急急忙忙地几步跳到最后一层,刚出楼道,就看见了正提着几个打包盒回来的总攻。 总攻的头发剪短了,和之前一样,做了个酷酷的发型,远看着就像是个帅小伙,穿着黑色羽绒,整个人罩在羽绒里,像是踏着寒冷冬日里的最后一丝冷气过来,带着点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 “队长?”她走近了,才看见沈亦白傻兮兮地站在那,脚上没穿鞋不说,上身还光着,冻得嘴唇都发紫了。 她把羽绒服脱下来给沈亦白穿上,“你怎么不穿衣服出来了?” 沈亦白按住她的手,把羽绒服又披回她身上,这才哆哆嗦嗦地说,“我醒了,没看见你。” “嗯,我去买吃的了。”总攻抬高手里的打包袋,只听沈亦白委屈地说,“我以为你睡完人,就翻脸不认人走了。” 总攻:“……” 门口有人路过,隔着距离看见沈亦白光着身子站在那,喊了声“牛逼!” 总攻推了推他,“我们……先回去吧。” 沈亦白这才抓着她往回赶,快到门口时,才上下牙打颤地说,“我,我没带钥匙。” “我带了。”总攻把门打开,扶着他进去,把手里的打包袋放下之后,又要去洗手间,沈亦白抓着她的手问,“你要去哪儿?” “我去洗手间。”总攻有些无奈地看着他说,“队长,我不走。” “哦。”沈亦白松了口气,这才放开了她的手。 总攻去洗手间端了盆热水出来,先用热毛巾给沈亦白擦了脸和手之后,随后才重新端了盆热水过来给他泡脚,紧接着去厨房烧水煮姜汤。 “你还会做饭?”沈亦白裹着毯子坐在沙发上,整个人扭了一百八十度,姿势别扭地伸头看着厨房的方向。 “一点点。”总攻把姜片切完,打开冰箱,没找到可乐,索性洒了点糖进去。 “你怎么剪头发了?”沈亦白伸着脖子问。 总攻手顿了顿,“我觉得还是这样方便点。” 她宁愿被人误认为是男孩子,也不想掺和进其他人的感情里了,陈姨的女儿给了敲响她一记警钟,如果她上学时因为这张脸招惹了不少男孩子,那她不如从一开始就当男孩子,也正好绝了那些男孩子的心思。 她重新穿回了卫衣,背影看着和男孩子无异,只不过纤细了些。 沈亦白看着她的背影,悠悠地道,“你这样,让我觉得我自己好像弯了。” 总攻:“……” “但是很好看,不管是长头发还是短头发,都好看。”沈亦白泡好了脚,自己擦干净,随后裹着毯子走到厨房,搂住她的腰。 沈亦白是腿控,对颜值可能有一定要求,但是在某些方面,对于腿是有一定的执念的。 总攻拍开他的手,过了会,又拍开他的手。 片刻后,终于无奈道,“队长……” “怎么了?”沈亦白不要脸地装傻。 下午的时候总攻从床上起来时,就发现自己的腿上布满了痕迹,有些是手指印,更多地是吻痕。 “姜汤好了。”总攻关火,把姜汤倒在碗里。 “还很烫。”沈亦白黏着她。 “那就等凉了再喝。”总攻扒开他的手,“我待会还要看书。” “再陪我呆一会。”沈亦白可怜地用下巴搭在她肩上。 总攻看了眼手表,“好,陪你五分钟。” 沈亦白赶紧把毯子一丢,把总攻拦腰抱起往卧室走。 总攻大惊,“等一下,队长,去哪儿?干,干嘛?” “你说干嘛?”沈亦白踢上门。 总攻:“……” ** “枭爷……休息一会不行吗?”江栩整个人躺在地板上大口喘着气。 她穿着简单的长袖体恤,头发高高束起,整个人显得十分干练,只不过,此刻她满脸都是汗的躺在地上。 马超也疲惫地躺在地上,作为陪练人员,他一不敢对夫人下太狠的手,二又不敢明目张胆地放水,因此每次和江栩切磋时都极力保持一个折中点,对他来说简直比被燕卫们围殴还痛苦。 燕廷枭径直走过来,蹲在地上,修长的手指勾起江栩的下巴,低醇的嗓音说,“想休息的话,今晚就别想休息。” 江栩立马坐起来,冲他假笑道,“我休息好了。” 马超只好也从地上认命地爬起来。 江栩在画室呆了太久,腰酸背痛的,燕廷枭暂时没收了她的画笔和颜料,让她这几天跟着马超做训练。 江栩觉得自己挺厉害的,就开始对马超下了挑战书,于是,刚刚两人切磋了十几分钟,在马超有意的放水下,两人算是堪堪打了个平手。 旁观的燕卫似乎都有些看不下去,四张脸都挂着【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 马超拿纸巾擦了擦汗,冲江栩小声说,“夫人,不然你待会出拳重一些,我表演一个原地昏厥。” 江栩看了眼已经坐回单人沙发上的燕廷枭,有些心虚道,“……不好吧?” “没什么好不好的。”马超指了指自己的脸,“你待会往这里打,然后我整个人翻出去,昏倒,我们就彻底结束了。” 江栩看了看自己的拳头,觉得这个建议太不切实际了,于是提出另一个提议,“不如我待会这样……” 她低头扫了眼马超的裤子。 马超赶紧夹腿,双手合十,“夫人,饶了我吧,我还没女朋友,我还没结婚生孩子……” 江栩:“……” “你俩嘀嘀咕咕在说什么?”燕廷枭不悦地挑眉。 江栩冲他挤出一个可爱的笑,“没什么。” 转身后,她冲马超说,“不是有那什么太极么,来,我们打那个。” 马超:“……” 于是下一秒,江栩和马超两人面对面双手画圈……两人互相绕着圈手上画着圈,就这么绕了整整三分钟。 燕卫们:“……” 燕卫1:特助这特么在干嘛? 燕卫2:太极? 燕卫3:我特么差点以为他俩要跳恰恰舞,结果居然是太极? 燕卫4:噗嗤。 燕廷枭脸黑地看着这一幕,终于江栩觉得顶不住那道视线了,趁着马超不注意,往他脚后跟一别,随后脸贴脸靠近马超,马超被她吓了一跳,赶紧往后退,这一退刚好被她的腿绊倒,整个人摔在地上。 燕卫们集体鼓掌,“好!” 躺在地上的马超:“???” 燕廷枭从沙发上起身,脱了自己的西服外套,冲马超和燕卫们说,“你们出去。” 江栩吓得要死,赶紧扒拉着燕卫们,想跟他们一起出去,结果就被燕廷枭单手提了过来,地上铺着厚厚的羊绒毯,江栩没穿鞋,只穿着一双白袜子,她整个人被轻轻放在地毯上,只好仰着小脸无辜地看着燕廷枭。 “体质太差,还不锻炼。”燕廷枭擦掉她额角的薄汗。 江栩不服气,“谁不锻炼了,我每天都有锻炼的。” “你那几分钟锻炼哪儿够。” “本来是够的,但是谁让你天天晚上……晚上……”江栩鼓着腮帮,白皙的皮肤被汗水润湿,此刻泛着点嫣红,“反正,本来是够的,而且我体质也挺好的,就是怪你,才不好的。” “哦,怪我?”燕廷枭漆黑的眸子睨着她。 江栩咬了咬牙,忍辱负重,“……怪我。” “那还不起来?”燕廷枭把她多余的长发拨到耳后,嗓音低低的,带着丝蛊惑,“要我抱你?” 让他抱,就不是抱那么回事了,下一秒就该去房间了。 江栩赶紧站了起来,这才发现枭爷脱了西服外套,现下只穿着一件黑色衬衫。 她有些诧异,“枭爷,你要亲自教我?” 自从燕廷枭受伤从无人岛回来之后,江栩的锻炼都是由马超和燕卫们指导,偶尔他在边上旁观指点几次,但从没上场过,一来他的腿伤还没好,二来他的肌肉有些萎缩,暂时做不了太多高强度的锻炼。 燕廷枭卷起一节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抬头扫了她一眼,“错,我是来检查一下你的功课。” 江栩瞬间垮了脸,她现在对功课俩字都有阴影,以前不分昼夜地读书看书,自从放假之后,日子悠闲又安逸起来,她都快忘了上学这件事了,现在被枭爷这么一提醒,她才想起书桌上堆着十几张卷子和一套寒假作业。 “需要时间做准备吗?”燕廷枭站好自己的位置,冲江栩微微挑眉。 江栩看了眼他的腿,“枭爷,你的腿没事吗?” “没事。”燕廷枭淡淡道。 江栩心里一直打退堂鼓,她知道刚刚马超都是在让她,而她肯定打不过枭爷,只好迂回地关心枭爷的腿,“你别逞强啊。” “它确实没事。”燕廷枭睨着她道,“你晚上应该感受得很清楚。” 江栩:“……” 啊啊啊啊啊啊! 江栩挥舞着拳头冲了上去,枭爷怎么这么讨厌啊!!! “力度不够。”燕廷枭不躲不避,接住她的拳头,微微使力一拉,江栩整个人撞进他怀里,他微微挑眉,大掌从她的腿一直滑到腰际,食指轻轻从她的腰侧滑到心口,随后才贴着她的耳廓,低声道,“破绽百出。” 江栩羞恼地推开他,随后气鼓鼓地发动第二次攻击。 门口的燕卫们边看边摇头。 燕卫1:啧,难怪要把我们赶出去,完全就是少儿不宜! 燕卫2:咱们爷为了夫人,也真的是煞费苦心。 燕卫3:你看,夫人脸都红了。 燕卫4:呵,男人。 特助:…… 当天夜里,燕廷枭被锁在门外,他敲了敲门,冲江栩道,“开门。” “大坏蛋!一点都不让我!”江栩掐着腰站在床上,想想就生气,“你今晚去书房睡,不许进我房间。” 门口燕卫们和马超边吃雪糕边看戏。 冷不丁燕廷枭一道眼风扫了过来,燕卫们手里的雪糕都被冻掉了。 “……” 马超自告奋勇,“我来开。” 燕廷枭却是淡声说,“不用,我去书房睡。” 马超惊了,“爷,这么冷的天,你去书房睡?” 书房又不是没有暖气,他这么夸张干嘛? 江栩贴着门仔细听外面的动静。 只听马超又说,“书房的空调坏了,我今天还没叫人去修呢。” “没事。”燕廷枭已经朝书房走去了。 马超对着门叹了口气,“唉,爷的腿还没好呢,怎么能睡那么冷的地方……” 随后是脚步声渐行渐远。 江栩贴着门听了会,发现门口没人了之后,这才爬进被窝。 她才不要上当,马超肯定在骗她。 几分钟后,她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看了眼时间,已经夜里十点半了,往常的这个时候,枭爷会坐在床边看书,而她就窝在枭爷怀里看画册。 偶尔看到好看的图会戳一戳枭爷的胳膊,示意他看,然后两人不约而同露出个笑。 江栩噘着嘴在地上转了一圈,又贴着门听了会动静,随后实在忍不住了,轻轻地打开门,这次她只开了一条缝,过了很久,门口都没有动静,枭爷不在门口? 她悄悄探出脑袋,门外确实没人。 江栩这下把整个门打开,走了出去,地灯照出柔和的光,她踩着那道柔光走向客厅,沙发上没人,厨房没人,书房的门关着。 真的睡书房了? 江栩正要去书房,忽然被墙边四道影子吓了一跳,她捂住心口,看着四只燕卫倒挂金钩立在墙上,小声问,“你们大晚上不睡觉干嘛?” 燕卫1委屈地说,“吃雪糕被罚了。” “枭爷现在连雪糕也不让你们吃了?”江栩诧异。 燕卫2补充,“是我们看了爷的笑话。” “什么笑话?”江栩茫然。 四只燕卫全都看向她。 江栩指了指自己,“我?我做什么了我……”话音刚落,她想起自己把枭爷关在门外的事,顿时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那……你们继续。” “夫人,你不是劝爷回卧室的吗?”燕卫3问。 江栩轻咳一声,“才没有,我就是出来转转,消化一下。” 燕卫4:“呵,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江栩:“……” 她往回走,走到一半,想起什么,回过头盯着燕卫4说,“我记得好像是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燕卫4:“哼,都一样。” 江栩:“……” 气得江栩赶紧去厨房拿了支冰淇淋出来,坐在地毯上,对着四个倒立的燕卫们吃得十分香甜可口。 燕卫们:“……” “我觉得香草味的没有芒果味的好吃。”光吃还不够,江栩还开始点评起口味来,“水蜜桃口味的有点太甜腻了,但是芒果口味的就很好的中和了这一点,它在甜的基础上加了点芒果的自然口感,又添了点恰到好处的巧克力,哇,呼吸的时候都可以闻到甜甜的奶油气息,混着一点水果香……” “够了!”燕卫4从墙上下来了,看着江栩二话不说把人扛了起来,打开书房的门之后,把她丢了进去,临走之前,还把江栩手里吃了一半的冰淇淋给抢了。 “……” 第588章 开光 第588章 开光 江栩茫然地看着自己虚握的手,结果什么都没看到,门被关上后,书房就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枭,枭爷?” 她摸索着墙壁上的开关,没摸到开关,却摸到一只微凉的手,她被吓得低呼了一声。 那只手却不容分说地握住了她,随后江栩被扯进一个怀抱里,燕廷枭在黑暗中低笑一声,“这么怕还进来干什么?” 江栩松了口气,“你站在这里干嘛?” “等你来。”燕廷枭抱着她,下巴抵在她发顶。 江栩趴在他怀里,轻声咕哝,“那我要是没来呢?” “你这不是来了。”燕廷枭低低的声音落在耳边,江栩忍不住嘴角就扬了起来,“枭爷。” “嗯?” 江栩正要说话,却后知后觉地发现书房是有暖气的。 “马超!”她登时气鼓鼓地道,“他骗我!” 燕廷枭薄唇微勾,“嗯,他骗你。” 江栩挥舞着小拳头,“明天我要揍他。” “好,我支持你。”燕廷枭道。 已经躺下的马超突然打了喷嚏,他摸了摸鼻子,“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江栩又委屈地往燕廷枭心口蹭了蹭,“我今天被你打得很疼。” 燕廷枭明知她在撒娇,却还是忍不住问,“哪儿?” 江栩想了想,“浑身。” “那我给你按摩。”燕廷枭的大掌抚了上去。 江栩赶紧推开他的手,“……别。” 燕廷枭薄唇掠过她的耳畔,低声问,“那我要做什么?” 江栩想了想,语带兴奋,“我还没画过那个。” 燕廷枭额际不自觉一跳,“什么?” “就是那个。” “……” 十分钟后,画室里。 燕廷枭赤着身体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坐在画架前的江栩。 江栩把所有绘画工具摆在桌上之后,这才挑出一支笔来,随后盯着燕廷枭看了片刻,说,“枭爷,你可以放松一点。” 肌肉崩得太紧了。 燕廷枭虽然想把十分钟前答应她的那个自己掐死,但此刻只能呼出一口气,将自己轻松地往沙发上靠着,随后一只手撑着脑袋,漆黑深邃的眸笔直地看向江栩。 然而江栩此刻在调色,视线只在枭爷身上扫了一圈之后,就再次继续低头调色了,根本没注意到面前的美色有多么诱人。 “看完泰坦尼克号我就想画了,但是想找的人都有点忙……”江栩终于调完色,把色盘放在桌上,随后看向燕廷枭,这才发现枭爷实在太好看了,前额有一缕碎发,却没能遮住漆黑的眉眼,鼻子挺直,嘴唇薄削,此刻躺在沙发上,线条明朗的肌肉崩着,他翘着双长腿,姿态闲散慵懒,却又无形中多出几分迫人的压力。 江栩看呆了。 却听耳边枭爷的声音在问,“你还想找谁?” 她直愣愣地答,“……韩东延。”目光流连在枭爷的胸肌上,她还不忘补充一个人,“……马超。” 已经睡着的马超又又又他妈打了喷嚏,他盖紧被子,试图催眠自己,“什么事都没有!什么都不会发生!马超马超你最棒!yes!” 燕廷枭薄唇轻轻勾起一个弧度,语气有点危险,“是吗?他们身材很好?” 江栩差点被蛊惑,“嗯。”她点完头才发现不对,及时补救道,“不不不,都没你的好。” “你怎么知道?”燕廷枭挑眉,目光笔直盯着她的眼睛,“看过?” 江栩:“……” 送命题啊这是。 “没,没看过。”她举手,“我就是随便那么一想。” 燕廷枭抬了抬下巴,“以后要想,只能想我。” “好好好,想你。”江栩冲他讨好地笑了笑,随后拿了毯子披在他身上,“先盖着,待会画完了再拿下来。” 燕廷枭没动,只是看着她道,“下次换你。” “嗯?”江栩没听懂。 “下次换你坐这。”燕廷枭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颊,随后语调低了几分,“脱光。” 江栩:“……” 夜里两点,江栩才停笔,她揉了揉干涩的眼睛,走到燕廷枭跟前,声音都困到没力气,“枭爷,画好了。” 燕廷枭搂抱住她,“先睡觉,明天再说。” “嗯。”江栩搂着他的脖子,亲了亲他的下巴,随后靠在他肩上闭上了眼。 燕廷枭把人抱着往外走,到了门口低头再看时,小丫头已经睡着了。 燕卫们进来收拾,把沙发往外抬,路过画架时,四个人全都停下了动作。 燕卫1:卧槽,有生之年我看到了什么?! 燕卫2:爷的裸图! 燕卫3:哇,爷的身材真不错。 燕卫4:已存图。 燕卫1:…… 燕卫2:…… 燕卫3:…… ** 周日那天江栩几人才见到沈亦白,也见到了总攻。 自从去年总攻出国比赛以后,江栩就再没见过她了,夏娜娜是第一次见总攻,但她其实在医院的时候是见过沈亦白的那几个队员的,只不过她根本没注意,这次算是第一次见到总攻,看她穿着黑色羽绒,一头短发,穿衣打扮酷酷的,以为是个韩版范儿的小男生。 甚至在看见沈亦白揽着总攻出来时还尖叫了一声,直到去洗手间时,发现总攻进了女洗手间,她才错愕地冲到江栩跟前说,“那个男的居然进女洗手间了!” 江栩:“……” “总攻她……是女孩子。”江栩告诉她。 夏娜娜的三观崩裂了,“天哪,怎么会!她长得那么……像男孩子!酷酷的,还很帅,我还打算磕他们俩呢!” “嗯?”江栩没听明白。 “我以为他俩是……”夏娜娜悄声补充,“和韩东延莫老板一样的那种。” 江栩:“……” 悦城西边的涂鸦墙有二十多米长,但是分东西两面,也就是说,算下来一共有四十多米长的涂鸦墙供他们随意涂鸦。 在场只有江栩喜欢并且热爱画画,其他人纯粹是跟过来看个热闹,但是看见两面墙上都涂满了各种千奇百怪的画作时,她们全都跃跃欲试。 墙体宽大,边上还搭了不少梯子,俨然平时有不少人过来这边涂鸦玩乐,江栩占了一面白墙,脚边是小桶和刷子,她手里拿了粗头的马克笔,正站在墙下思考。 燕廷枭从马超那边拿了不少五颜六色的自喷漆过来,放在她脚边,随后和她站在一起,看着那面白墙。 “枭爷,我好想把你画在上面。”江栩悄声凑在燕廷枭耳边说。 燕廷枭觉得好笑,下一秒就笑不出来了,因为江栩又补充道,“没穿衣服的那种。” 燕廷枭脸一黑。 江栩已经笑开了,“哈哈哈骗你的。” 燕廷枭的那幅画被江栩第二天藏在了卧室,虽然她十分想裱起来挂在房间里,但又觉得这画挂在房间里显得色气满满,于是她只好藏在卧室的橱柜里,每天一打开橱柜找衣服时就能看上一眼。 马超扶着老腰坐在了一边的长椅上,他原本以为在前几天的训练中已经和小巨人达成了共识,没想到,在昨天和小巨人切磋时,被小巨人毫不留情来了个过肩摔,一把老腰险些都折了。 小巨人太狡猾了! 演技太高了,明明前一秒还跟他打太极来着,谁能想到她后一秒就能给他来个过肩摔啊! 马超扶着腰坐在长椅上,看着枭爷和小巨人站在那有说有笑地,表情委屈得像个被抛弃的小三。 “哎,哪来的你们!”不远处传来声音,带着质问的语气。 江栩回头,只看到一群身穿五颜六色夹克的人走了过来,他们有男有女,各个都染着发,有些是黄色,有些是酒红色,还有的是蓝色。 一个蓝头发的男人走了过来,盯着正拿了自喷漆在研究的半雪和梁嘉说,“这是我们的地盘,拿上你们的东西赶紧滚。” 有个酒红色头发的女孩子,化着浓妆,长得小巧,个头比江栩还矮一些,大冬天里面穿着吊带,外面套着绿色夹克,她耳朵上打了一排耳洞,她挨个打量着半雪和梁嘉,以及站在一边的夏娜娜和韩菲儿之后,又穿过人群看到了站在墙边的江栩,这才面露惊奇地冲身边的男人说,“马哥,这几个美女长得都还挺漂亮。” 那位叫马哥的蓝头发男人早就在过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边的男人穿着就很精英,而身边的女人则是一个赛一个的漂亮。 看见他们这一伙人过来,那几个女人都没有一个露怯的,全都目光淡淡地看过来,仿佛不把他们看在眼里。 “你没看见他们这里的男人也很帅吗?”有个黄发的女孩子说,她身形丰满,鼻尖挂着一个鼻环,嘴唇涂得艳紫色,身上穿着紫色夹克,内搭白色紧身衣,露出一节腰,肚脐眼里似乎打了个钻一样的东西,远远看着,闪着点点的光。 “看到了,里面那个最帅。”酒红色头发的女孩笑着看了燕廷枭一眼,“我喜欢。” 燕廷枭微微蹙眉,他和江栩今天都没戴口罩。 江栩几步挡在了燕廷枭身前,奈何她身高实在太矮,完全挡不住枭爷高大的体型,于是她皱眉回头看了他一眼说,“枭爷,你蹲下。” 燕廷枭:“……” “这里是我们的地盘,你们想参加也可以。”那位马哥开口了,“但是女孩子们要陪我们一起玩。” 莫老四冷嗤一声,“谁给你的脸?” 唐玄则是护着半雪往燕廷枭的方向走,安仅山也扶着梁嘉往燕廷枭的方向走,两个男人到了燕廷枭跟前,都丢下一句,“老大,交给你了。” 燕廷枭:“……” 夏娜娜见状不妙赶紧戴上口罩往江栩的身边躲,沈亦白也拉着还迷迷瞪瞪有些犯困的总攻往燕廷枭的方向走,韩菲儿和韩东延则是站在那没动,只一双眼扫着前面几个人。 那群杂色毛一共也就十几个人,跟他们比,人数上不分上下。 “怎么着,想打架啊?”马哥朝地上啐了口痰,双方的气氛登时剑拔弩张起来,下一秒就要打起来。 韩菲儿正要上前,手却被人扯了一下,是长安,他拉着她说,“你不要去,在这里。” “暗处跟了好多人,不需要我们出手。”韩菲儿解释,“我就是想去前面探探风,把围观的人赶走。” 长安牵着她的手,“那我跟你一起去。” 韩菲儿笑,“好吧。” 就在他俩往前走动的那一刻,马哥那群人突然转身跑了,跑出了前方不远处的一个拐角,韩菲儿几人面面相觑几秒,江栩却看着那群人逃跑的方向皱了皱眉。 梁嘉靠在燕廷枭的专属单人沙发上,问,“怎么回事?我还以为要打起来呢。” “如果要打起来,他们应该会选趁手的工具。”边上半雪说,“但一般这样的人太脆了,越是没能力的越喜欢借助外力工具。” 韩东延听到半雪的话,不由自主看了她一眼,哪知同一时刻莫老四也看了眼半雪,两人同时收回视线后不约而同地对视。 莫老四凑过来悄声说,“你是不是也想起森林公园那次了?” 韩东延不置可否。 半雪的功夫在游轮上那次他就领教过,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是天生的石家人,但她隐藏得很好,也或许本身就讨厌暴力和血腥,所以她身上几乎看不出半点石家人的戾气。 唐玄隔空冲半雪喊了声,“待会站远点啊,别怕。” 半雪微笑点头。 边上梁嘉问,“你打架很厉害吗?” “一般吧。”半雪说。 “我不信,你说你唱歌不好听,结果一开口好听到哭,你现在说你打架一般,我怀疑你比你老公还厉害。”梁嘉说完看向江栩,“你觉得呢?” 江栩点头,“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 半雪:“……” 被半雪说中了,马哥那群人果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拖来一根又一根的木头,一行人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 总攻也总算从昏昏欲睡状态清醒了几分,她正抬头去找沈亦白,就见前方的梁嘉转头看着她问,“怕不怕打架?” 总攻想了想,摇了摇头。 “那待会帮忙录个像?”梁嘉奉上自己的手机。 总攻:“……” 半雪压住了梁嘉的手,“你可别冲动。” 梁嘉掩嘴笑,她最近都是素颜,那张脸很是清丽动人,穿着白色羽绒服,散着长发,气质仙仙,只不过说的话没半分仙气,“你想什么呢?我才不会上去,我又不会打架,我就是想看看小安子能打几个。” 半雪:“……” 暗处的石家保镖和燕卫们在马哥冲到面前那一刻全都跳了出来,莫老四大喊,“等一下,好久没动手了,先让我们来活动一下!” 于是燕卫们和保镖又及时刹车,侧身闪到墙边……嗑瓜子围观。 石家保镖人手一把松子和各种小核桃开心果,燕卫们嗑瓜子磕一半,有些眼馋。 燕卫1:“那个,石家兄弟们,俗话说得好,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你看,我们不如一起分享?” 保镖1:“丑拒。” 燕卫1:“我靠,兄弟们,他说我们丑!” 燕卫4:“不,说的是你。” 燕卫1:“……” 燕卫4:“这瓜子很香,浮云寺产的,僧家开过光的,我们爷怎么会给我们吃普通的瓜子,别乱分享,这瓜子贵着呢。” 石家保镖们面面相觑,随后各自匀出一把松子一把小核桃和一把开心果送到了燕卫4手里。 燕卫4数了数手里的瓜子,最后给石家保镖每人分了一颗。 “……” “……” 石家保镖倒没说什么,将那瓜子磕了,没尝出什么浮云寺僧家开过光的瓜子味,只觉得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们觉得这瓜子比往常的好吃些。 燕卫们掏出手机进了微信群。 燕卫1:四号,我怎么不知道这瓜子是浮云寺产的? 燕卫2:僧家开光? 燕卫3:浮云寺是哪儿?你们谁去过? 燕卫4:哦,假的,我编的。 燕卫们扭头看向边上石家保镖们珍重地品尝着嘴里那颗瓜子,忍不住露出了同情的目光。 随后在群里疯狂地冲燕卫4咆哮。 燕卫1:无耻! 燕卫2:下流! 燕卫3:分我点!! 燕卫4:就不。 燕卫们:…… 第589章 时刻 第589章 时刻 韩东延胳膊上的伤才结痂不久,莫老四一边跟马哥那群人动手,一边冲他喊,“韩东延,你边儿去,旧伤还没好就别来凑热闹。” 韩东延单手扯住挥来的木棍,随后反手一巴掌把人拍出去,声音淡淡,“我一只手也能打得过。” 莫老四呸了一声,“不装逼是不是会死?” 唐玄面对的是女孩子,他把对方手里的木棍拽过来,对方嘤嘤嘤假哭一声,唐玄半点没有怜惜,提着对方衣领把人丢到墙壁底下,冲她道,“再上来,我就不客气了。” 男男女女混作一团,打得也乱七八糟,毫无半点美感,安仅山动手极有分寸,也不把人打残,却能把人打得躺在地上再也起不来,梁嘉站在后面目光紧紧盯着他,既担心他受伤,又想看他到底多厉害。 安仅山把几个男人摞在一起后,这才冲他们几人说,“都赶紧走,别耽误我们时间。” 几个女孩子见他们打不过,全都跑出来恶人先告状,哭诉地瞪着安仅山和唐玄说,“这里本来就是我们的地盘,是你们过来抢占了我们的地盘。” “这儿,是你们买下的?”莫老四松了手里的人,转身问。 马哥被几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本来丢脸丢到家了,此刻见莫老四转身,立马捡起地上一根木棍径直朝莫老四的后脑勺砸了过去。 谁知,半路伸出一只胳膊,一把扯过那木棍,甚至反手拿起木棍砸了下来。 马哥被吓得连连后退。 韩东延那一棍却没留情,直接砸在他右手胳膊上。 “我靠!我的手!你把我的手打废了!你要赔!”马哥躺在地上哀嚎,“我这是画画的手,你打废了我!你等着赔吧你!” 莫老四没看到身后发生了什么,只以为韩东延动手砸了对方的胳膊,当即冲地上的马哥道,“赔个鸡儿!你丫故意来找茬,摆明了就是欠打,现在打不过开始碰瓷儿是不是?我告诉你,碰瓷儿你特么是找对人了,你爷爷我最喜欢碰瓷的人了,来来来,我带你去警局,我们去跟警察好好说说。” 那几个人听他说去警局,立马全都蔫了,马哥也面露犹豫之色。 “但是你们打伤人了。”之前的酒红色头发女孩跑出来看着莫老四说,“你把我们马哥的手打伤了,你看见你后面那面墙没有,那上面的涂鸦就是他画的,以后他是要当涂鸦大师的!” 江栩看了眼对面的墙壁,那上面的涂鸦略抽象,一张扭曲的人脸在黑洞里扭曲着缩小,或许他是想模仿西方画家的那种抽象派画风,但是最终被他呈现出来的画除了有些阴暗扭曲以外,旁人看不出半点其他意义。 “这特么能当涂鸦大师,那我也能!”莫老四毫不在意地拿了自喷漆往那张人脸上一喷,那面墙主体都是黑色,莫老四拿了瓶红的,往上面随意喷,唐玄也拿了瓶绿色的上去喷了喷,梁嘉也赶紧拿了瓶黄色的冲了过去,半雪想了想也随手拿了瓶上去了。 于是几个人围着一面墙瞎喷一通,几十秒后,马哥那幅涂鸦就被毁了,现下那面墙只剩下杂七杂八的颜色填充的图块,又丑又难看。 莫老四喷完自我评价了一番,“不错,比你刚刚那个好看多了。” 唐玄和韩东延听到这不要脸的话都忍不住背过了身。 梁嘉虽然觉得丑,却还赞同莫老四,“我也觉得不错。” 半雪沉默。 江栩拍了拍手,“我也觉得挺好的。” 马哥被气得险些要翻白眼晕过去。 “你们不仅打伤人,还毁了我的作品!”他躺在地上大声吼道,“你们欺人太甚!” “是啊!你们欺人太甚!”几个女孩子也站出来大喊,“欺负我们算什么本事!” “是啊,有本事跟我们单挑啊!”体态丰满的黄发女孩喊,她鼻尖的鼻环随着说话时微扬的脑袋而晃动着。 “我们打不过他们……”有人小声说,随后黄发女孩说,“打虽然打不过,但是可以跟他们单挑画画。” 随后她音量渐渐放大,“如果你们赢了,这儿就是你们的地盘,如果我们赢了,那就请你们赶紧离开这里。” “对!”其他人纷纷附和,“单挑画画!” 莫老四举手,“我反对!这一点都不公平,你是看我们几个根本不会画画才跟我们比试的吧?” “你们既然不会画,为什么要来这里呢?既然来了这里,要么就比试,要么现在就走人。”黄发女孩喊,“对了,输了还得道歉,还得带我们马哥去医院。” “对!就该这样!”其他人附和。 地上的马哥没吭声,俨然也认同了这个提议。 莫老四完全没想到出来随便玩玩都能遇到这种破事,他挠了挠后脑勺,偏头看向最里面的江栩,问,“小嫂嫂,你觉得呢?” 江栩从人群里走了出去,直直走到马哥那几人面前,这才说,“好啊。” 马哥那条胳膊韩东延砸下去时心里有数,没把人骨头砸碎,只是砸得他时不时泛疼,皮肤表层已经渗了层淤青,隐隐发着紫色,他抱着右手坐在地上,几个女孩围着他商量待会派谁出来单挑。 还有几个男的正在拿白漆把墙面涂白。 江栩站在那,遥望着二十几米长的墙面,那上面布满了各种千奇百怪的涂鸦,有的可爱又幼稚,有的画风成熟,很多都是些景物画,比如气球,比如大象老虎等动物,还有些抽象到肉眼分辨不出具体画了什么。 没过多久,马哥那边商量好了,因为马哥手受伤了,因此,他们这边由黄发女孩出来单挑,黄发女孩站在江栩面前,冲他们几人看了眼,问,“你们谁出来跟我比?” “我。”江栩微微抬了抬手。 黄发女孩听到江栩说话,猛地捧腹大笑,她转头冲身后那群人笑着说,“他们居然派了这么个小不点来,她成年了吗?” 江栩等她笑完,才问,“有什么规则?” “没有规则,随便画。”黄发女孩指着墙壁说,“随便你画多大位置,只要在规定时间内画完就可以。” “输赢怎么判?”江栩问。 黄发女孩笑得一脸胜券在握的得意样子,“那当然是谁画的好看谁就赢了。” “谁来评判?”江栩又问。 “路人。”黄发女孩指着江栩身后,“只要是来这条路上的路人,在画完后,一小时内,谁的涂鸦获赞多,谁就赢了。” 莫老四忍不住插嘴,“你们经常来这里,谁知道来的是路人还是你们同伙。” 已经站起来的马哥没好气地说,“那你们可以不比,现在就走人。” 黄发女孩附和道,“是啊,比什么啊,都不会画画还来抢我们地盘。” “你们地盘?”莫老四嫌弃地看了眼黄发女孩,“大脸妹,你是不是以为脸大这条街都是你家的?” 黄发女孩一开始的得意笑容顿时散了个干净,“你说谁大脸妹?” “我说你,那么胖就算了,还穿那么暴露的衣服,是没地方显摆你的肥肉了吗?”莫老四瞅了瞅她的肚子,“你看你这水桶腰,啧,什么家庭啊,吃这么多,一顿起码得一头牛吧?” 黄发女孩气得直哆嗦,“……你!” “胖妹,别跟他啰嗦。”边上酒红色头发的女孩安慰她,“我们待会一定赢。” 莫老四大力拍打着韩东延的肩膀,不知道戳到哪个笑点,笑到直不起腰来,“哈哈哈她还叫胖妹……哈哈哈哈哈!胖妹!哈哈哈哈哈!我小时候,幼儿园里有个小女孩胖乎乎的,也叫胖妹!哈哈哈……” 其他人完全搞不懂他的笑点,场面一时十分尴尬。 韩东延单手合上莫老四的下巴,止住了他猥琐的笑声,莫老四肩头耸动还在笑,没多久两行眼泪笑了出来。 “……” 唐玄忍不住拍了他一巴掌,“什么情况你,笑那么夸张。” 莫老四被捂着嘴说不出话来,只一双泪眼看着唐玄,没多久又笑得一张脸扭曲了起来。 唐玄:“……” 韩东延把莫老四提到墙边,刚松手就被莫老四拉住了胳膊,他还在笑,整个人笑得有点喘不开气,“韩东延,不行了,我要笑死了,救救我……哈哈哈哈胖妹……我他妈……不想笑了……” 韩东延扇了他一巴掌,挑起断眉看了看,“好像挺管用。” 莫老四登时止住笑,“操!你下手不能轻点?!” 韩东延捏住他的下巴,“再说脏话,就把你牙拔了。” 莫老四赶紧伸手捂住嘴,却是隔着手掌,纳闷地问,“不应该拔舌头吗?为毛要拔我的牙?” 韩东延深吸一口气,转过脸不搭理他了。 江栩和胖妹已经各自站在一面白墙上,时针走向十点位置时,马哥喊了声,“开始!” 胖妹赶紧拿了笔就往墙上打了个草稿,她挥舞的速度很快,一看就是经常混这片的人,草草几个线条勾勒出想画的图案后,她拿了喷漆便开始往墙上喷。 离她五米远的江栩却站在白墙面前发呆,莫老四忍不住出声,“小嫂嫂,开始了,你怎么还不动啊?” 韩菲儿拉了拉他,“别说话,她可能还在思考。” 燕廷枭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过来,正站在江栩身后的位置,只要她一回头就能看见他,但江栩没有回头,她就那么看着眼前的白墙,许久后,才开始往墙上落下第一笔。 这里的涂鸦就像快餐式的涂画,充满了随性的随意的各种自由的想法,它代表了绘画者的自由,也同时代表了绘画者在涂画时的心情。 江栩画画的速度一直很慢,却很细致,她在画一条路,随后是斑驳的两面墙,梁嘉看了眼墙上的画又对比了身边的墙之后,这才悄声冲半雪说,“她好像在画这条路。” 半雪摇头,“不,她画的是之前发生过的一个时刻。” “嗯?”梁嘉起初还有些不解,等看清江栩下一笔时,她才恍然。 江栩在画人,很多人。 梁嘉,燕廷枭,马超,总攻,沈亦白,还有韩菲儿和长安,他们浓缩成很小的一个,有些只露出衣角,有些只露出半张脸,但他们却全都看向一个方向。 对面站着马哥那几个人,五颜六色的头发,略嚣张又狂妄的造型,他们的衣服全都是吊儿郎当的夹克,胖妹就站在马哥边上,露出那节偏粗的腰,肚脐眼中央闪着白色的钻芒。 马哥给的时间是一小时,这对于随性的涂鸦来说是绰绰有余的,因此胖妹没超半小时就画完了自己的涂鸦,她觉得自己赢定了,画完之后就站在自己的涂鸦前,让人给她各种拍照。 江栩那边围满了人,燕卫们更是叠罗汉把那面墙挡得严严实实,马哥那群人只能看见江栩在画画,根本看不见她画的是什么。 “我可以允许你们一起画,谅你们一群人全上也比不过我们。”胖妹大概觉得自己赢定了,所以口出狂言很是嚣张。 莫老四听到声音,非常大声地“切”了一声。 江栩却刚好打了底,她确实一个人完成不了,她转头看向韩菲儿和半雪几人说,“可以麻烦你们把自己的衣服颜色涂一下吗?” “可以。”韩菲儿和半雪加入了。 江栩对于喷漆的掌控不太好,她拿了颜料和刷笔,一点点填充细节,脖颈,皮肤,脸蛋,眉眼,最重要的是眼神。 每个人的眼神都不一样,每个人表达的情感也不一样,梁嘉是无所谓的,韩菲儿的淡定的,长安是澄澈干净的,半雪是冷静的,莫老四是不屑的,安仅山的注意力只看着梁嘉,而唐玄则是担忧地看着半雪的方向,沈亦白护着总攻往里走,两人对视时,目光是甜的。 枭爷…… 他微微蹙眉,漆黑的眼,挺直的鼻,薄唇微微抿成直线,偏头时露出的下颚弧度流畅又完美,再往下是扣得一丝不苟的衣襟,掩住了性感的喉结。 江栩画画时会投入自己全部的注意力,这种注意力在画枭爷时几乎达到浑然忘我的境界,她会听不见外界的声音,不受任何干扰。 于是,马哥喊了十几遍时间到了,江栩都还在继续画。 第590章 接客 第590章 接客 “卧槽!你们在绣花呢?!”马哥在外面张牙舞爪跳脚得不行,“时间到了!你们已经超时了!认输吧!超时了就没有比的必要了!” 胖妹悠哉地说,“有什么关系,反正他们输定了,那就再等等也不迟。”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马哥那几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买了烧烤,一路啃着过来了,随后就见江栩坐在不知何时多出来的单人沙发上,边上站着那位一身黑色西装,个头挺拔,眉眼十分英俊的男人。 胖妹和身后几个女孩子都看傻了眼,毕竟她们有生之年极少见到这么帅的帅哥,而且……他身边的几个男人也很帅。 “画好了?”马哥没忘了正事,他刚去药店给药店老板看了眼,人家说他胳膊没事,去医院都不需要拍片子的那种,回去养两天就好了,本来他还打算让药店老板开个很严重需要去急诊的证明来,好待会让江栩几人带他去医院,顺便再要点赔偿金,如今看来,只能自认倒霉。 时间已经近中午,不少上班族下了班都从这条路经过,随后他们就看见一群人围着一面墙在看,于是,他们也挤了进来,看见墙上那幅精细的涂鸦……不,硬要说的话,不能说是涂鸦,细节各方面处理得特别好,完全就像是一副绘画作品,而不是随手的一幅涂鸦作品。 越来越多的路人挤了进来,只为了看向那面墙。 于是,议论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哇!谁画的?” “天哪!这不就是边上站着的这群人吗?哇好厉害!画得太像了吧!” “是啊!不单单是像的问题了,眉毛眼睛,还有神态,简直太厉害了。” “这不是涂鸦墙吗?怎么突然画这个了?” “不知道。” “听说她们在比试谁画得好。另一幅在那边,我看过了,画得还行,只能说一般水平吧。” “画了什么?” “你们去看就知道了。” 于是一行人又转到胖妹那面墙去看,胖妹那面墙此刻除了自己人站着,只剩几个路人过来扫了眼,又匆匆走向江栩那面墙。 输赢已经见分晓。 胖妹不信邪,她一直没去看江栩画了什么,此刻,看见有上班族过来看了眼她面前的涂鸦墙后摇了摇头走了,她再也忍不住,跟着那人步伐走向了江栩那面墙。 刚刚看完的那人回来就点评道,“我刚看过了,确实很一般,画的是虎头,一般涂鸦做到能把虎头画出神态来就很不错,但她的那幅在这幅画面前,明显……差了不是一个档次。” 胖妹听到这话时,整个人也刚好挤了进来。 她一抬头看到的就是两方人马对峙的画面。 若不是切身经历过,她险些要被这幅画吓到,对方将他们每个人的衣服包括身材,包括神态全部画了出来,甚至对峙时双方发狠的眼神,全部……全部画在了墙上。 胖妹出来时,面前正站着莫老四,“嗨胖妹,你们输了吧,我们这么多人围着,还要不要比了?” 马哥当即喊道,“是你们输了,我们比赛画的是涂鸦,她这个根本不是。” 胖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闭上了。 虽然不是涂鸦,可她完全没想到,有人能在短时间内,把他们所有人的神态全部画在墙上,还画得那么好。 “哟,比不过就开始玩这套是不是?”莫老四讽刺道,“输不起就直说。” “谁输不起!”马哥吼道。 “急眼了是不是?想打架啊?”莫老四开始卷袖子了,但是羽绒服的袖子不太好卷,没卷上去,就被韩东延看不过眼拉到了身后。 江栩坐在沙发上,正在活动手腕,她捧着右手手腕冲莫老四说,“我们走吧,算她们赢,因为她画的是涂鸦,而我的不是。” 燕廷枭替她擦拭着指尖沾染的一些颜料,闻言薄唇微勾,似鼓励般摸了摸她的脑袋,“画得不错。” 江栩用头顶蹭了蹭他的掌心,随后才看着胖妹说,“涂鸦是一门新的艺术,但我还不太会。” 胖妹直直走过来问,“你明明不会涂鸦,为什么还要跟我们比?”她说到一半,对上江栩淡淡的视线,了然道,“不,你根本就没想跟我们比,那你为什么还要画这些?” “算是纪念这个时刻,在这个地点发生过的事吧。”江栩看着那面墙道,“我以为这里的墙是留下故事的,我想留下的就是那个故事。” 马哥身后那群涂鸦自由爱好者听到这话,全部怔愣在那,没了声音。 梁嘉后悔没带相机来,她正围着那面墙三百六十度拍照,还让安仅山替她拍了不少合影,奈何不少路人围了过来,害她最后只能站在外面拍几张。 半雪和韩菲儿也都拍了不少,饶是总攻,也没忍住拿出手机拍了几张,长安则是托着小机器人十一,让它一双灰色宝石眼睛全方位地将这里的一切尽收眼底。 夏娜娜一开始想发微博的,后来想起枭爷不能暴露在大众视线内,好歹忍住了,却是拍了几张图发给了四九。 沈亦白则是对着那块画了他护着总攻往里走的那块墙拍了数十张,满意得不得了,“我这张脸真的帅惨了。” 刚走到面前的总攻:“……” “哪里的烧烤?”梁嘉嗅了嗅空气里残留的味道,“好香啊,我们中午吃烧烤吧。” 其他人也都纷纷响应,“好久没吃了,走吧。” 夏娜娜是真的爱上了解约息影后的生活,每天可以尽情大鱼大肉不说,还可以吃很多一直以来都被勒令不准吃的高热量食物,比方炸鸡汉堡,比方奶茶可乐,再比方此刻的烧烤。 一群人浩浩荡荡离开,围观的上班族也都去吃午饭了,只剩下马哥那行人手里攥着烧烤串傻傻站在那,胖妹仔细看着那面墙,随后才发现,墙的右下角落了一个字。 仔细看,是个羽字。 江栩几人站在大马路上,人手拿着几根串串。 “太辣了。”夏娜娜被辣得一直张着嘴喘气,她从进演艺圈开始就没吃过烧烤,饮食各方面都有经纪人和助理监督控制着,哪怕她夜里想点份外卖,也必须点不带肉的面条,半点肉不能长,因为女演员一旦上镜就要胖一圈,她这种程度还算可以,但必须保持住,不能胖一丁点,为了这一丁点,她几乎都快忘了人间有多么多好吃的。 “你吃这个不辣。”韩菲儿把手里的一串递给她。 夏娜娜接过道了谢,又满足地喝了口可乐才说,“人生太美好了。” 边上江栩和她碰杯,“为美好的人生干杯。” “哈哈哈哈干杯!”夏娜娜笑着和她碰了一下。 其他人全都凑了过来,举起手里的烤串喊道,“为美好的人生干杯!” 烧烤就只是垫了垫肚子,一行人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打算先找个地方简单吃个午饭,休息片刻,傍晚再去泡温泉。 梁嘉拿了手机悄悄地拉着几个女人凑到一起嘀咕,“我们待会去这里吧。” “嗯?”江栩还有些云里雾里,盯着她手机看了片刻,才被上面那大胆的图片惊到瞪大双眼,“这是……吃饭的店?” “是啊,特色,听说老板去过泰国,随后就搞了个什么泰国特色店。”梁嘉悄声说完,眉眼带笑,“怎么样?敢不敢去?” 韩菲儿摊手,“我倒是没什么,就是不知道你们……” 半雪见怪不怪,“没事,可以去。” 夏娜娜倒是挺稀奇,她根本没去过夜店酒吧一类的地方,对这种脱衣做卖点的泰国特色店有些好奇,她捅了捅江栩的胳膊,“去吧,去看看。” 江栩点点头。 随后几人抬头看向一直没说话的总攻。 总攻愣了会才说,“我……没意见。” “那好,我们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梁嘉收起手机,冲莫老四和安仅山的方向道,“我们决定好了,去那家泰国特色店。” 正在前面喝可乐的莫老四抬头看了眼那家店,随后一偏头把嘴里的可乐全吐了出来。 特色店门口正站着一位男人,大冬天的,男人穿着一套紧身黑衣,时不时朝过路客人展示自己傲人的熊腹肌和肱二头肌。 “这特么什么店?”莫老四擦了擦嘴,随后不可置信地看向梁嘉,“这该不是鸭店吧?” “你脑子里天天想什么呢,怎么天天装些猥琐的东西。”梁嘉白了他一眼,拉着半雪几人走进去,边走边说,“这就是吃饭的店。” 燕廷枭看着门口的男人微微蹙眉,江栩拉着他往里走,“吃饭的,别多想。” “我想什么了?”燕廷枭睨着她。 江栩:“……” 门口的紧身男一看来了这么多客人,赶紧领着梁嘉几人往里走,冲里面扯着嗓子喊,“接客啦——” “……” “……” “……” “卧槽我就说这家是鸭店!”莫老四拉着韩东延转身就要走。 一位经理模样的男人已经走了出来,“欢迎欢迎!客人几位?里面请。” 店内装潢明亮,隐约有种酒吧风格,台上有人唱歌,是欢快的异国调子,没有包间,大厅有二十几张桌子,里面坐了四五桌客人,正在边吃边聊。 他们人多,被引到了大厅中央的位置,一张长桌面对面可坐二十人,服务员穿梭着过来给他们倒茶拿菜单。 梁嘉拿了菜单丢给安仅山,“你点。” 她目光到处转,看到台上唱歌的男人时,对方冲她眨了眨眼。 梁嘉做导游的时候,领略过不少风土人情,也见识过太多英俊潇洒的男人,台上唱歌的男人顶多长得好看一点,但吸引不了她。 梁嘉冲他笑了笑,随后转开视线看向整个大厅,每个过道都放了把椅子,不知道做什么用的,等她回头时,安仅山不知何时正盯着她。 “怎么了?”她小声问。 她左边坐着半雪,右边坐着韩菲儿,而半雪对面是唐玄,韩菲儿对面是长安,自己对面是安仅山,两人说话,边上的人都能听得到。 “没什么。”安仅山点好菜单,递给了半雪,半雪看了眼,勾了几个菜又递给韩菲儿,就这么一直传下去,边上的服务员都没有半分不耐烦的样子,耐心等待着,面上一直带着得体的微笑。 莫老四默默冲对面的韩东延道,“服务员挺不错的,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挖墙脚。” 韩东延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 菜单传了过来,他扫了眼,泰国特色的店里自然有泰国各种特色菜,但是名字起的五花八门,根本看不出原材料。 像什么蜻蜓点水,水上飞鱼,一叶扁舟,招财进宝,财源滚滚,六六大顺……简直就是瞎起的菜单名,大家点完了都不知道点了什么。 韩东延看大家点了差不多近三十几个菜,便把菜单递给服务员说,“点完了。” 服务员核对了下,说了声,“稍等。” 便抱着菜单下去了。 不一会,经理又回来了,手里拿了话筒,“因为今天客人来的比较多,所以我们决定再给刚来的客人展示一下我们店里的特色。” 江栩原本还在按摩自己的手腕,当听到莫老四喷了嘴里的茶水,以及爆出一句“卧槽”之后,她才慢半拍地抬头。 这一眼,就看见离自己不远的过道上,站着一位身穿粉色篮球宝贝运动紧身衣的男人,只见他搔首弄姿时不时地下腰摆臀…… 梁嘉吹了个流氓哨子。 韩菲儿笑意盈盈地看着,半雪看了眼,又面色淡定地转回视线,夏娜娜则是张大了嘴,边上总攻和队员们生活太久,对这些裸男什么早就免疫了,此刻看见好几个男人踩着凳子做出各种撩人姿势时,并没什么反应。 江栩瞪大了眼睛,不一会,眼睛就被人盖住了,她扒拉了一下,没扒拉开。 “他们没你身材好。”她急急地解释。 “那你还想看?”燕廷枭松了手,挑眉问。 江栩转头一看,那几个男人已经走了,只剩下服务员站在边上。 这什么特色,结束得也太早了吧。 “意犹未尽?”燕廷枭睨着她。 江栩:“……” 什么意犹未尽,顶多就看了不到两秒。 燕廷枭捏她的脸。 他俩位置并坐在一起,对面则是坐着马超和燕卫,再往旁边依旧是燕卫,隔开了梁嘉那群人,江栩被捏成了金鱼嘴,她噘着嘴不服气地道,“枭爷,你欺负人。” 燕廷枭忽而笑了,他倾身靠过来,薄唇贴在她耳边,低低的声音带着蛊惑的味道,“除了晚上,白天我一般不欺负人。” 江栩:“……” 对面的马超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燕卫们掏出手机进群聊天: 燕卫1:我不行了,我根本不应该上桌,我就应该在桌底。 燕卫2:这就是单身狗才能体会到的甜蜜暴击? 燕卫3:这特么得直接暴击而亡吧? 燕卫4:呵,男人。 燕卫1:四号你再呵,小心我扁你。 燕卫4:呵呵呵呵嚯嚯嚯,来打。 燕卫2:加我一个。 燕卫3:还有我。 燕卫4:…… 第591章 烫嘴 第591章 烫嘴 “来,飘飘欲仙!”服务员一边上菜一边报菜名,众人低头看着那道飘飘欲仙,满脑子都是把老板抓过来掐死的冲动。 那道飘飘欲仙是一道拍黄瓜。 “来,一叶扁舟!”服务员飘着过来放下一道菜。 众人低头看着汤里飘着的一颗葱叶,满脑子都是把掐死的老板救活了再掐死的冲动。 “来!财源滚滚!”服务员又来了。 这特么财源滚滚就是一道爆炒红辣椒。 莫老四拍桌子站了起来,“怎么回事?啊?欺骗顾客?这特么什么财源滚滚啊?你家财源滚滚全特么辣椒啊?会不会起菜名啊?你们老板是不是小学毕业的?这道菜实在不会起,我给他起一个怎么样?就叫瞎几把炒红辣椒,怎么样?” 总攻已经拿起筷子尝了一口,“挺好吃的。” 她是特别能吃辣的人,在场众人,除了半雪和梁嘉能陪她吃一点,江栩和夏娜娜都只能看着那盘辣椒面露难色。 半雪和梁嘉尝了尝,居然也觉得不错。 莫老四半信半疑地坐下了,隔着长桌伸了一筷子,爆炒辣椒确实不错,起码口味不错,脆脆的舌尖带了点麻意,并不是呛人的辣,却意外地齿间留香。 “卧槽?”莫老四朝韩东延露出诧异的表情,“这特么就……就一辣椒还炒得挺好吃。” 最后那句话声音压得特别低,显得有几分不情愿。 “这里的服务员明显是经过培训的,厨师肯定也有些水平的。”韩东延说。 “我还以为一个鸭店也就是靠男人吸引客人,没想到……”莫老四压低声音说,“没想到一个破辣椒炒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普通饭店里的水平。”梁嘉插话,她面露揶揄之色看向莫老四,“莫老板,你是不是觉得这辣椒比你酒店里的厨子水平都高?” “……也不是,我们酒店根本没有这个菜。”莫老四又夹了一筷子放到韩东延盘子里,“你尝尝。” “那是因为你吃的少。”梁嘉托腮看着他,脸上带着点别有深意的笑容,“让韩东延带你出去转转,多吃点,你就知道了。” 夏娜娜附和,“我同意,就当蜜月了。” 莫老四:“……” 韩东延:“???” 一旁的总攻看得有点懵,沈亦白跟她解释,“就你看到的那样。” 总攻:“……” 江栩噗嗤一声笑了,她捂住嘴,看向燕廷枭,一双漂亮的眼睛笑得都眯了起来,“枭爷……” 燕廷枭被她的笑感染,嘴角不自觉勾起,“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好开心。”江栩笑着说,“和大家在一起很开心。” “嗯。”燕廷枭一只手还在按摩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颊。 “你最近好喜欢捏我的脸啊。”江栩噘嘴,“我是胖了吗?” “长了点肉,刚刚好。”燕廷枭卡住她的下巴,随后低头在她唇上印了个吻。 江栩有些不好意思,“旁边有人。” 燕廷枭淡淡道,“没事,他们习惯了。” 燕卫们:“……” 给单身狗一条…… 马超:“……” 活路吧! 菜全都上的差不多了,吃饭间,台上的歌手又开始唱歌了,梁嘉冲唐玄和半雪道,“我觉得他唱歌没你俩唱得好听,要不然,待会吃完了,你们上去唱一首?” 唐玄正在给半雪夹菜,闻言摆手,“别,我要上去那不就是砸人家招牌嘛。” 莫老四冲他竖起大拇指,“三藏,也就你说这句话不被人打,这要换了老七,我绝对喷得他体无完肤。” “哟,唱两只老虎的人也特么好意思挑剔别人?”沈亦白往椅子上一靠,“体无完肤学得不错,韩东延教的吧?” 韩东延:“……” 莫老四冲沈亦白一伸筷子,“当初比赛你还耍赖你怎么不说?” “那也是你先耍的赖。”沈亦白下巴一抬,“你要不服气,你现在就上去唱一首,我们再比比。” 莫老四喝了口汤,“行,等我吃完。” 江栩拍了拍手,“莫老板,加油。” “好的,小嫂嫂。”莫老四冲江栩的方向抛了个媚眼。 沈亦白立马转头看向江栩,“嫂子,你偏心啊。” 江栩:“……你也加油。” 沈亦白这才满意地低头吃饭。 虽说这家店菜名起得随心所欲,但不得不说,菜做得很不错,江栩今天大概饿了,吃了两碗米饭,看得半雪和梁嘉两位孕妇目瞪口呆。 “想不到你这么小一只,饭量倒是不小。”梁嘉有些惊叹。 燕卫们快速吃完都撤了,江栩边上除了燕廷枭,就只剩下空桌了,梁嘉那边只需抬眼扫过来就能看见她吃了多少。 江栩笑了一下,那笑容有些俏皮可爱,“我好像有点饿了。” 夏娜娜擦了擦嘴才说,“我要是男人我就爱上你了江栩,你太可爱了。” 江栩早就知道她们说话的套路了,当即回道,“我要是男人,我也会爱上你的。” 夏娜娜和梁嘉都哈哈大笑起来,半雪也微微抿着嘴笑。 唯有边上的燕廷枭,慢条斯理地吃完东西,这才看着她问,“为什么不是爱上我?” “……”江栩一副听错了的模样,狐疑地看着他,“枭爷,我那是假设变成男人。” “我知道。”燕廷枭眸色淡淡。 “……”江栩噎了一瞬,“我变成男人,然后我再爱上你,那不就是……” “嗯?”燕廷枭漆黑的眸笔直看着她,“有问题吗?” “……没,没问题。”江栩乖巧地摇头,“假设我要是变成男人,我先爱上你,我再爱夏娜娜。” 燕廷枭:“……” 莫老四插嘴,“放心吧老大,如果我变成女人,我第一个爱上你。”随后,他看着韩东延,遗憾地说,“我要是女人,我肯定不喜欢你这款。” 韩东延面无表情,“那真是太感谢了。” 莫老四:“???” 梁嘉和夏娜娜已经笑得趴在桌上。 没多久,莫老四率先吃完,他轻咳一声,上去跟台上的男歌手说了句什么,随后就见男歌手笑呵呵地把位置让给了他。 莫老四装模作样地对着麦克风清了清嗓子,随后掏出手机打开某音乐软件,“接下来,给大家带来一首……咳咳,你们听就知道了。” 他转身冲身后的配乐师说了句什么,没多久,就有音乐响起。 江栩听这前奏根本听不出是什么音乐,倒是沈亦白当即跳脚,“卧槽,老四什么时候连日语歌都会唱了?” 莫老四唱的是灌篮高手的片头曲【好想大声说爱你】。 音乐声很大,全场都嗨了起来,莫老四蹩脚的中式日语发音逗乐了台下的一群人,沈亦白笑得最大声。 “哈哈哈哈哈哈老四我他妈服了!你舌头是被烫了是吗?!哈哈哈哈!” 江栩虽然不明所以,但听着莫老四的声音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她觉得这个发音很奇怪,但是音乐听着不错,台下的服务员也都挥着胳膊配合着莫老四的歌声。 莫老四自从上次唱歌回去之后,就苦练了这首日语歌,当然,他本身不会日语,只会简单的问候,为了这首歌,他抄了各种音标发音,然后把歌词给背了下来,虽然唱出来的感觉有点烫嘴,但总体而言,还是很不错的——【当然,这是他的自我感觉。】 “好了,谢谢。”莫老四唱完后,下来拿了韩东延面前的杯子就灌了两口水,“怎么样?是不是好听到哭?” “好听到哭?”韩东延斜斜扫了他一眼,“哪来的脸?” “别装了,我在台上看你笑得挺欢的。”莫老四放下杯子,不爽地瞪着他,“怎么下来就这个死样了?” 沈亦白还在笑得停不下来,原来他一边看一边录了视频,此刻对着视频笑得差点喘不上气,边上总攻都有些担心他下一秒要笑晕过去。 “笑屁啊,到你了。”莫老四走过去,一巴掌拍在沈亦白身后。 沈亦白摆摆手,笑得不时用手指去点眼睛,擦掉笑出来的眼泪,他喘了口气才笑着说,“我认输。” “卧槽?这特么就认输了?”莫老四瞪着他,“不行,我都上去唱完了,你也赶紧去唱一首。” 沈亦白指着自己的眼泪,“我不行了,我上去就想笑。” 莫老四睁着一双死鱼眼看他,“老七,我发现你比韩东延还狗。” 韩东延:“???” 沈亦白突然又大笑了起来,边笑边冲莫老四喊,“你给我滚。” 莫老四:“……” 梁嘉站了起来拉着莫老四去坐下,随后冲半雪和唐玄道,“快,你俩赶紧上去合唱一个,这儿的舞台很好,比ktv有感觉,我给你们录一个。” 半雪看了眼唐玄,“你要唱吗?” 唐玄冲她笑,“来吧。” 于是,两人手牵手上去了。 梁嘉托腮看着两人背影叹道,“哇,好羡慕。” 边上一直没怎么开口说话的安仅山说,“我可以陪你上去唱。” “唱什么?”梁嘉问。 安仅山想了想,“军中绿花。” 梁嘉赶紧别开脸,去看台上,“别打扰我。” 安仅山默。 半雪和唐玄两人上去后,和配乐师说了几句,两人似乎在商讨唱什么歌,江栩看了会,偏头问,“枭爷,你要不要上去唱歌?” “唱什么?”燕廷枭继续帮她按摩手腕。 只听江栩认真道,“蜗牛与黄鹂鸟。” 燕廷枭:“……” 总攻不小心听到这句,没忍住偏头把刚喝的汤给喷了。 沈亦白给她擦嘴,看她脸上带笑,不由得问,“怎么了?” 总攻摇摇头,“没事。” 只是觉得,大家都好好玩,也都特别有趣。 韩菲儿正看着台上,冷不丁手被长安勾住,她转头,回勾住他的手,“嗯?” “我不会唱歌。”长安说。 “我知道啊。”韩菲儿小声说,“我会,你想听什么,我给你唱。” “十八摸。” 韩菲儿:“???” “你上次跟大哥说的,我听到了。”长安白皙的面上染了层绯红的颜色,“我回去搜了一下。” 韩菲儿:“……” “吞风吻雨葬落日未曾彷徨,欺山赶海践雪径也未绝望,拈花把酒偏折煞世人情狂,凭这两眼与百臂或千手不能防,天阔阔雪漫漫共谁同航,这沙滚滚水皱皱笑着浪荡,贪欢一刻偏教那女儿情长埋葬……” 唐玄的声音一出来,整个大厅都安静了下来。 梁嘉惊艳地悄悄鼓起掌,江栩也笑着看向台上,还有四五桌吃完饭正准备走人的客人,原本被莫老四那一首歌吼得没了继续呆下去的兴致,大概觉得当着人家唱歌的面走人有点不礼貌,所以打算等莫老四下来再走,这边正结账,没想到又有人上去唱歌,更没想到,这次居然是一男一女上去唱,更更没想到的是,这次唱歌的人居然唱得特别好听。 正在结账的服务员都愣了一会,随后才想起拿着客人的卡去刷卡付账,耳朵却还竖起来去听,过道的服务员都在小声慨叹,“哇,比我们驻唱的歌手唱得都好听哎。” 原本被莫老四请下去的那位歌手在台下喝着水休息着,一开始听莫老四唱歌时,他全程带笑,此刻听到唐玄开口的第一句时,他脸上的笑就僵了。 不是没见过会唱歌的人,但是他作为歌手来说,声音偏柔,只能唱些柔软的情歌,这首歌他也唱过,但远没有此刻台上这个男人唱得好听。 而且……那个女人每次和声都卡得刚刚好,这首歌,女声其实没什么存在感的,但她却作为一个和声把自己那部分柔中带刚的感觉给唱了出来,甚至于歌词里的各种爱恨纠葛,几乎就在她简单几句哼唱中就让人身临其境了。 “哇!你俩干脆出道当歌手吧!”唐玄和半雪一下来,江栩一行人全都站起来大力鼓掌,梁嘉更是赞不绝口,“真的,你们俩不去当歌手太可惜了,现在不是很多组合一起出道的吗?你们唱歌太好听了,出专辑我一定第一个去买。” 唐玄给半雪倒了杯水,这才笑着冲梁嘉道,“行了,太浮夸了啊。” “没有半分浮夸好吗?!”梁嘉指着莫老四,“你看他,他唱得就不好听,很一般,比一般再难听一点。” 莫老四笑到一半站了起来,“什么?你居然说我唱得难听?”他气得不行,伸手推了推边上的韩东延,“你告诉他们,我唱得到底怎么样?” 韩东延毫不犹豫,“难听。” 台上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梁嘉有开玩笑的成分,但莫老四却是真的蔫了,一行人结完账出去时,他还苦着脸说,“操,我苦学那么久。” “你那几个晚上把自己关房间里,就为了学这首歌?”韩东延看了他一眼。 “是啊。”莫老四蔫了片刻又重新振奋起来,“算了,我不是唱歌这块料,我觉得我跳舞的天赋可以再挖掘一下。” 韩东延:“……” 第592章 小气 第592章 小气 几人快到门口时,经理匆匆赶来,拦住了唐玄和半雪,递了名片。 “你好,我们老板觉得你挺适合唱歌的,如果有机会希望能跟你合作。” 唐玄摆摆手,“抱歉,我就是过来玩的。” “外地人吗?”经理问,随后又道,“没关系,下次过来的话,有机会也希望你能过来唱一首。” 梁嘉插话,“唱一首多少钱?” “我们按小时算的。”经理低声说,“按照老板的意思,他可以给你一个小时两千。” “那你们可给少了。”梁嘉笑着说,“他都是按分钟收费的,一分钟大概一两万。” 经理认为她是在开玩笑,便轻轻笑了一下。 “没那么夸张,但是一小时大概两万。”唐玄纠正。 经理这下脸色微讶,他原本就觉得这一桌人都气质非凡,以为是富二代,就没多在意,但是此刻听话音,似乎,每个人的身份都不同凡响。 “这位,你更请不起了。”梁嘉手搭在半雪肩上,冲经理笑了一下,随后搭着半雪往外走。 经理和服务员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一行人离开,隐约能听到一道男声在说,“卧槽,三藏,你一小时才两万啊?不然你去我酒店上班吧,我给你开一小时三万。” “滚。”之前唱歌好听的那个男人说,“我还不如去给嫂子打下手,她两三个小时能创造一千万。” 服务员在门口呆呆地问,“经理,他们都是什么人啊?” “不知道。”经理看了片刻,其中有个男人一直被四五个保镖一样的黑衣人护在中央,完全看不清脸,送菜单时,他曾偷看过对方的侧脸,五官很是英俊,高鼻梁薄嘴唇,如果只单单看见,只怕会误以为是哪里来的大明星。 对方发现他的视线后,抬眸扫过来的眼神隐约带了点戾气,有些客人很不喜欢被服务员直勾勾盯着,于是经理低声道了歉就没再看过,此刻透过背影去看,那个男人的压迫感依然很强大。 “应该都是我们惹不起的大人物。”经理说完,招呼着,“都进去吧。” 吃完饭已经是下午三点多,江栩挂在燕廷枭的胳膊上,“枭爷,走不动了。” “刚吃饱就走不动了?”燕廷枭半提着她往前走,大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 江栩抬头看他,脸上带笑,“就是因为吃饱了才走不动。” “我背你。”他停下来。 “不要。”江栩两只手搂住他的胳膊,“我就这么挂着走。” 燕廷枭:“……” 有些时候他很怀疑自己和小丫头有代沟。 “我刚看到那边有个婚纱店。”梁嘉伸手指了指前方。 “你要去拍?”韩菲儿问。 “不是,我觉得我们可以哪一天大家一起去拍。”梁嘉转头看着众人,“你们觉得呢?” “可以啊。”沈亦白举手,随后看着总攻,“我们去拍好不好?” 总攻:“……” 夏娜娜委屈脸,“不好,我连男人都没有。” 梁嘉哈哈哈笑起来,“快,你们谁给她安排个。” 莫老四举手,“你们拍吧,我和韩东延就不去了。” “去啊,我说的大家就包括我们此刻站在这里的每一个人。”梁嘉郑重地重申了一遍。 “我们去怎么拍?”莫老四指着自己,又指了指前方的婚纱店,“那特么是婚纱店!” “你穿婚纱,韩东延穿西装,这不就解决了吗?还有别的问题吗?”梁嘉问。 莫老四:“???” 韩东延:“……” 韩菲儿拍着韩东延的肩膀,笑吟吟地说,“哥,到时候记得把婚纱照分我一张。” 韩东延面无表情推开她的脸。 韩菲儿还在笑,“哈哈哈别这么小气嘛。” 韩东延当先走了。 沈亦白凑到莫老四跟前,“别这么小气嘛,到时候记得给我一张?” “滚。”莫老四赶紧跑了。 “哈哈哈哈!”其余人大笑。 马超在前面带路,“还有五百米就到了。” 一行人走走停停,有说有笑的,五百米足足走了近四十分钟才到。 这是一间日式温泉馆,因为地方偏僻,门口栽种了不少花草树木,鹅卵石铺就的一条路上,门口有只大缸,探头去看,缸里装着的是金鱼,最近天气还不算特别冷,这些金鱼在缸里自由自在地游动着,一两片假荷叶在顶上飘着。 江栩伸手去探了探水温,不凉。 随后她才抬头看向门口上方,一块黑木匾额上写着大大的‘汤’字。 门是推拉木门,不等他们开门,就有人开门从里面出来,是两个年轻女孩,一出来看见这么多人,惊了一下,随后才掩着嘴边笑边从里面出来,走出去的时候又回头看了江栩他们一眼,不知道悄悄说了什么话,两个女孩笑得很大声。 “感觉很小的样子,够不够我们几个人泡的啊?”梁嘉问。 半雪说,“我们俩不能泡。” “我知道。”梁嘉看着安仅山几人说,“这一大帮子人呢。” “足够的。”马超率先带路走了进去,一进去就有穿和服的服务员微笑着过来问,“请问有提前预约吗?” 马超点头,随后沟通片刻,服务员带着他们到了大厅等候。 推门进来就看见一座假山流水,约占整个院子的一半,几人绕着假山走进来,跟在服务员身后,穿过一条鹅卵石小道,到达一座日式房间,这就是大厅了,里面有不少泡完温泉的客人,他们穿着宽松的浴衣,有些在看电视,有些在聊天,穿着和服的服务员穿梭在其中,更换水果盘和水杯。 “这是钥匙,进去右拐去取衣服。”服务员把一串钥匙递交给马超之后,微笑着半鞠躬九十度说,“祝客人今天玩得开心。” “谢谢。”马超道了谢,拿了一串钥匙分发下去,随后带着大家去换衣服。 里面右拐是衣柜,分男女,男士的在外面,女士的在里面,每个衣柜里面都整齐放着一套浴衣,男士是灰色和蓝色,女士是粉色和白色。 江栩刚把衣服脱下来,准备换上浴衣,就听梁嘉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说,“你别告诉我,你就穿着这套下水?” 江栩低头看了眼自己,“怎么了?” “你这个一点都不性感。”梁嘉从自己包里掏出一件递过去,“穿我的。” “……”江栩目测了一下,“我好像……没法穿。” 夏娜娜从自己包里掏出几个封好的泳衣甩了出来,“拿去挑。” “哇,你哪来这么多?”梁嘉接住了一个。 “前几天决定去泡温泉之后,我就去买了,后来看到店里挺多好看的,然后我就……”夏娜娜耸肩,“我买了江栩的,其他的你们自己挑,能穿就穿,我感觉我们都差不多。” “我们是差不多。”梁嘉看向正在换衣服的韩菲儿,“就她的比较大。” 韩菲儿:“……” 一旁默默换衣服的总攻低头看了眼自己,到底没把最后一件卫衣脱掉,她锁了衣柜,随手拿着浴衣便要走。 “哎,你……”梁嘉喊住她,“别不好意思,你不换衣服吗?” “嗯,我……不习惯那么穿。”总攻有些抱歉地说。 江栩看着她说,“你那样穿挺好的。” “没事,过来泡温泉,想怎么穿就怎么穿。”梁嘉点点头,“但是你穿着长裤肯定是不方便的。” 总攻想了想,还是把长裤给脱了,刚脱下一条腿,就听梁嘉惊呼一声,“我去,你的腿是怎么了?” 总攻两条玉白的腿上满是各种紫红印记。 江栩也低头看了过来,“受伤了?” 半雪偏头看了眼,“过敏?” “……”总攻又默默地把裤子穿上了,“我,我先出去了。” “她怎么了?”夏娜娜问。 “腿不知道是受伤了还是过敏。”江栩说着就要出去,“我跟沈亦白说一声。” 韩菲儿看了总攻的反应便明白是怎么回事,冲江栩说,“别去了。” “为什么?”江栩问。 “去什么去啊,人家那叫情趣。”梁嘉也总算反应过来,“我是真没看出来啊,沈亦白原来这么禽兽啊。” “……” 江栩几人出来时,大厅里几个男人早就穿着浴衣等候多时了。 “我还以为你们在里面洗了个澡呢。”莫老四无语地从席上爬起来,“就换个衣服怎么这么久。” “你这样是一辈子找不到女朋友的。”梁嘉白了他一眼,“当然,男朋友可以有。” 莫老四:“……” 总攻早就出来去转了一圈,整个温泉馆都开着暖气,到处都蒸腾着无尽热意,她不知从哪儿弄来几只冰淇淋,正举在手里拿了过来,身后跟着沈亦白。 梁嘉看见沈亦白就大叫一声,“喂!沈亦白!” “怎么了吓我一跳。”沈亦白把手里的冰淇淋送到江栩面前,这才回头看着她道,“怎么了姑奶奶,我又哪个地方得罪你了?” “呵呵。”梁嘉冲他龇牙一笑,“看不出来啊你。” 沈亦白被她说得没头没脑的,正要再问,就见总攻脸色通红,他立马走过去,伸手试她的额头,“怎么了?发烧了?” “没有。”总攻摇头。 “那怎么回事?”沈亦白问。 梁嘉见总攻有些不好意思了,赶紧笑着冲众人说,“我们先走吧。” 等他们走了之后,总攻才看着沈亦白说,“她们看见了。” “什么看见了?”沈亦白还没明白,“看见什么了?” 总攻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腿。 沈亦白立马了然,他轻咳一声,“那个,我,待会,我给你开个房间,你就在里面休息会?还是……?” 总攻看着他说,“没事。” 她这么说,沈亦白倒是羞涩得不行,“哎呀,算了,看到就看到。”他一面这么说着,一面检查总攻的裤腿,脚踝附近有一处露出来,他赶紧拉了拉裤腿盖上,又把她袜子往上提了替。 “她们不会开你玩笑的,顶多开我玩笑,还有,她们开玩笑你也别生气,也就是开玩笑,别当真。”沈亦白半蹲在那开导着她。 总攻点头,“我知道。” 她喜欢江栩她们,又怎么可能生她们的气。 温泉池分好几处,一种是露天的,一种是在房间里的,江栩几人商讨后,大家都选择了露天的,随后服务员在前面带路,一行人穿过鹅卵石的小道,绕过几处日式房间,在几个拐弯后终于到达了一处露天温泉池。 大约比泳池小一半,四面皆是黑色石块堆砌,表面并不平滑,大概是为了防止有人摔倒,东边还设了一圈栏杆,一头石狮子矗立在水中央,从狮口里不停向外吐着水。 一帘之隔的隔壁也是一个露天温泉池,一行人分男女两拨,隔着帘子下了水,半雪和梁嘉则是坐在上面一把椅子上,看服务员端来水果盘,两人边吃边聊。 江栩下水之前就脱了浴衣,总攻则是穿着卫衣下了水,江栩和梁嘉几人都是看过她的采访的,也知道她弟弟的事,但她们没有顾虑到一件事,那就是总攻似乎是怕水的。 她下来之前,静静盯着水面看了片刻,随后缓缓下水了。 “你没事吧?”江栩问。 总攻听见声音,抬头看向她,轻轻摇了摇头。 半雪坐在椅子上,问,“你如果不适应就上来。” “好。”总攻说着,却在温泉池里闭上了眼,缓缓地将自己沉了下去,在即将没入下巴时,她微微睁开了眼睛,心跳并没有乱。 她上一次也是跟着梁嘉几人出来泡温泉,当时也是下了决心才下的水,而且边上都是队员,还有队长,很多人在身边给了她莫大的勇气。 但这次过来心境却不太一样,大概是这次完成了弟弟的梦想,所以,下水之后,她似乎克服了对水的恐惧。 江栩走过来轻轻抱住她,“之前就想跟你说一声恭喜,一直没能见到你,你很厉害,我很佩服你。” 韩菲儿也凑过来抱住总攻,“别怕,再难的时候大家都过来了,你现在有我们了,有什么困难就找我们。” “加我一个。”夏娜娜也脱了浴衣下来。 半雪和梁嘉也都走到池边,伸出手拍了拍总攻的肩,“还有我们。” 她俩月份差不多,但因为身形都偏瘦,所以到现在肚子都还没显出来,但是蹲在那没一会,两人就觉得不太舒服,又都站了起来,回去坐下了。 总攻点点头,“谢谢你们。” “客气啥。”梁嘉冲她笑,“跟我们讲讲你队长是怎么禽兽的好不好?” 总攻:“……” 一帘之隔传来了女孩子们清脆的笑声。 “她们聊什么呢聊那么开心?”莫老四问。 “想知道?你去看看啊。”沈亦白坐靠在那,脑袋半仰,嗓音懒懒。 “我才不去,要是被看到,肯定骂我流氓。”莫老四从桌上取了块西瓜,“你老婆在那,你去问。” 他吃完西瓜扑通一声落进温泉池里,引来几声怒骂。 沈亦白更是不客气地一脚踹进去,莫老四嗷嗷叫着,“韩东延救我!” 韩东延坐在最边缘的位置,闭目不搭理他。 第593章 长辈 第593章 长辈 长安的皮肤太白了,在水底下都发出惨白的光,沈亦白十分羡慕,还问他平时怎么保养,长安想了想说,“没保养过。” 每天都花好几千护肤的沈亦白感觉受到了一万吨的伤害。 唐玄抹了把脸上被溅到的水,几步游走到韩东延边上坐下,他轻轻扫了眼韩东延的腹肌,有些艳羡,“你这肌肉比我的好看。” 韩东延抬眼看了看他的,随后才说,“你们老大的更好看。” 唐玄又看向靠在那的燕廷枭,他肩膀搭在池边,露出结实分明的胸腹肌,但唐玄的注意力却被他脖颈处的几个牙印吸引了。 “老大,你那是什么?嫂子咬的?” 燕廷枭食指碰了碰脖子,喉咙里发出一声“嗯”。 “我去,这么凶的么?”莫老四拍着水游到他边上,这才看见燕廷枭后背也有各种爪痕,“老大,你这是被家暴了啊?” 燕廷枭淡淡扫了他一眼,“你不懂。” 莫老四:“……” 唐玄和沈亦白两人都在闷笑。 安仅山也看了莫老四一眼,那一眼仿佛也在说‘单身狗不配问这个问题。’ “我靠你们等着!”莫老四飞快地上岸,然后转身一个千斤顶落下来,这次不单是唐玄沈亦白几人遭殃,连燕廷枭也被溅了满脸的水。 他任由脸上的水往下落,随后抬眸看向莫老四。 莫老四此刻正幸灾乐祸地从水里露出面,还没高兴多久,就见沈亦白和唐玄包括安仅山几人走了过来。 “嗷——救命啊卧槽!韩东延救我——”莫老四被几只手扒光了按进水里,沈亦白趁乱还踢了他屁股一下,长安在边上笑着撩了把水泼过去。 韩东延睁眼看了下面前的混乱,随后又闭上了眼睛。 “他们在闹什么啊?”隔着竹帘,夏娜娜朝那边看了眼,却什么都看不到。 “不知道,听声音好像是莫老板被欺负了。”梁嘉磕着瓜子说。 “莫老板好像每次都被欺负,好惨。”江栩忍不住说。 韩菲儿笑,“放心,有我哥在,他不会吃多大亏。” 夏娜娜顿时来了兴趣,“是的,我也这么认为。” 两人说完对视一眼,忍不住都笑出了声。 “对了,总攻,你以后就住楼上了吗?”江栩说,“那你以后可以常来我家玩。” 韩菲儿举手,“我也在你家楼下。” “好。”总攻笑了一下。 “真好,我也想搬过来了。”梁嘉瓜子也不磕了,托腮看着她们。 “来啊。”夏娜娜说,“我也打算搬过来了。” “真的假的?”梁嘉问。 “真的,买个房子方便点,正好离你们也近。”夏娜娜撩着池里的水玩。 韩菲儿看着她说,“不用买啊,住我那就可以了。” “那怎么行,万一我到时候有男朋友了。”夏娜娜认真地说,“难不成带到你们家?万一你们回来看到了多尴尬?” “我听你这话是半点没觉得尴尬,好像是炫耀的意思。”梁嘉一针见血地揭穿她。 夏娜娜娇嗔,“知道就好,干嘛要说出来,讨厌~” 其余人哈哈大笑。 总攻和半雪都忍不住笑出声。 “她们到底在聊什么啊怎么这么开心啊?”莫老四被虐得只吊着口气躺在韩东延边上,听着一帘之隔的笑声,还是忍不住嘴贱地问了句。 韩东延扫了他一眼。 “干嘛?”莫老四有气无力地问,“看什么?” “你这嘴除了说话,还可以做点别的吗?”韩东延嫌弃道。 莫老四认真想了想,“还可以接吻。” “……”韩东延面无表情地说,“你给我闭嘴。” 沈亦白和唐玄笑得猛拍了边上的安仅山一巴掌,安仅山正在闭目养神,被拍得一个激灵,睁眼就看见面前两个二傻笑得像鸡打鸣。 他不由得往燕廷枭边上靠了靠。 “最近工作怎么样?”燕廷枭难得关心地问了句。 安仅山说,“挺好。” “一直这么干下去?”燕廷枭撩开眼皮,目光却径直看着隔开另一面温泉池的竹帘,细密的竹帘依稀传来那头女孩子悦耳的笑声,“还是有别的想法?” “再做两年,等手艺精进了,我打算开个杨市最大的博物馆。”安仅山微微皱眉说,“就是感觉到时候可能对不起现在的老板。” “可以到时候把人一并挖过去。”燕廷枭声音一直淡淡的,但是每次开口都十分令人安心,“时代在变,人也得跟上脚步。” “是。”安仅山听完后,果然心里开阔了些。 沈亦白也凑过来问,“老大,你看我呢?我还适合做什么?” “还有我。”唐玄也凑了过来。 莫老四一听这话,赶紧也往燕廷枭跟前凑,“还有我还有我!老大,你看我还有救吗?我还能做什么?” 燕廷枭被吵得忍不住蹙眉,“你什么都别做,听韩东延的,闭嘴就好。” 莫老四:“……” 沈亦白和唐玄安仅山长安四人哈哈大笑,就连韩东延的嘴角都是弯的。 竹木门忽然被打开,几人以为是服务员,便抬头看去,哪知道,却是一群穿着浴衣的女孩子们走了进来,当先几个人更是直接脱了浴衣,露出里面性感的泳衣来。 “对不起,我们走错了。”为首的一个匆匆掩上自己的浴衣,眼睛却是匆匆扫过温泉池里几张脸,最后定在燕廷枭的脸上,她露出个娇柔的笑,又冲燕廷枭的方向说,“真是不好意思。” 竹木门被关上后。 唐玄洗了把脸说,“哪儿是走错,我看分明是知道这儿都是男人,专门进来的。” “你没看到她直勾勾盯着老大看的眼神。”沈亦白‘啧啧’摇头,“都看呆了。” “老四你怎么不说话?”两人说完才发现平时最活跃的老四没了动静,转头一看,莫老四默默地背过身站着,听到两人声音,这才转过身尴尬地说,“操,我裤子没穿……” “……” “……” 又一次爆出笑声后,那边梁嘉隔着帘子喊,“你们笑什么呢?” 安仅山回,“没什么,要不要出去?” “好啊。”梁嘉一出来,半雪也跟着出来了。 这边安仅山和唐玄也赶紧穿上浴衣小心伺候着两人出去了。 没多久,总攻和夏娜娜韩菲儿也都一前一后走了。 江栩躺在温泉池里有些昏昏欲睡,她勉力撑起一丝清明,从里面爬了出来,浑身湿漉漉的,她正拿了毛巾擦身体,就听那边脚步声响起,抬头一看,燕廷枭湿着一头黑发,正低头走进来。 “他们呢?都走了?”她低头擦腿。 “嗯。”燕廷枭走了过来,接过她的毛巾替她擦背上的水珠,食指轻轻从她后颈一根细带上滑过,“什么时候买的?” “……”江栩浑然忘了自己此刻穿的是夏娜娜买来的性感泳衣,她用毛巾掩住心口,另一手去拿浴衣,“就,夏娜娜送的。” “好看。”燕廷枭说完,低头在她肩上吻了吻。 江栩抬头看他。 漆黑似小鹿的眼睛湿漉漉的,里头涌动着几分撩人的点点星芒,亮眼得灼人。 燕廷枭勾着她的下巴吻了下来。 挂在外面的燕卫们举起手里的望远镜一边看一边嗑瓜子还一边在微信群发消息。 燕卫1:看不到了看不到了。 燕卫2:爷真的太狡猾了,挡得严严实实的。 燕卫3:看什么看,待会爷把你们的眼珠子都抠出来信不信? 燕卫4:我看到了,粉色的。 燕卫3:哪儿!哪儿?!我怎么没看到? 燕卫4:浴衣啊,在桌上。 燕卫3:…… 燕卫4:你们不是说浴衣吗? 燕卫1:泳衣! 燕卫2:四号你是傻了吗?看什么浴衣,我们当然是想看小巨人的泳衣啊! 燕卫4:已截图。 燕卫们:…… 特助:…… 梁嘉几人在大厅打扑克打了半个多小时,江栩和燕廷枭才回去。 “你们干嘛呢这么久?”梁嘉笑嘻嘻地问,“是不是背着我们干什么坏事去了?” 江栩听到这话下意识搓了搓被吮得发麻的耳朵。 燕廷枭却是拉着她直接走向里面马超早就定好的房间,“我们先去休息一下。” 他把钥匙丢给马超,让他把江栩衣柜的衣服取过来,随后带着江栩往房间里走。 身后传来梁嘉的声音说,“一小时后再回来哦,不然我瞧不起你。” 江栩:“……” 进了房间后,江栩换下湿透的泳衣,燕廷枭帮她擦干身体,直接给她披了件毯子,把人搂着抱到床上,“就这样睡吧,待会起来再换。” “嗯。”江栩实在是困极了,躺在他怀里没一会就睡着了。 燕廷枭低头看了会她的睡相,忍不住亲了亲她的唇。 江栩睡梦中无意识地回应他,像是早就嵌入灵魂深处的本能。 燕廷枭眸色渐深,揭开了毯子。 夜里八点,马超到门口喊两人吃饭,江栩这才悠悠转醒,她身上布满了痕迹,浴衣领口遮不住,她有些懊恼地瞪着罪魁祸首,然而罪魁祸首本人此刻也照着镜子,摩挲着脖颈处新烙下的一个齿痕。 江栩冲他哼了一声,“说好让我休息的,你个大骗子。” 不等燕廷枭回应,江栩已经气哼哼地拉开门出去了。 梁嘉和半雪几人正坐在用餐厅的一条黑木长桌上,所有人盘腿坐在一张圆垫上,对面也有一条长桌,坐着男男女女十几个人,他们有说有笑地在聊天。 江栩和燕廷枭进去时,一群人抬头看了过来。 有低低的吸气声传来,一时让人分不清是被江栩的美貌所惊艳,还是被燕廷枭的气场所震慑。 江栩穿着粉色浴衣,领口还围着一条白色小围巾,衬得那张脸愈发白皙,她眼睛漆黑水灵,嘴巴小巧,唇珠微微翘着,整个人像误闯人间的小精灵,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站在她边上的燕廷枭穿着灰色浴衣,明明和众人一样的浴衣,偏偏穿在他身上,多了几分旁人没有的冷酷气场,他眉眼微抬,眸子漆黑深邃,鼻梁挺拔,侧过脸时下颚弧度流畅俊美,薄唇微微抿着,五官冷傲又俊美。 “快过来啊!”梁嘉招了招手,这一排留了中间两个位置,一看就是留给他们俩的。 江栩慢吞吞走了过去,也不搭理身后的燕廷枭,到了位置上,自己坐下就拿起筷子开吃,燕廷枭坐在她边上,提醒她,“先喝点汤。” 江栩低声冲他说,“要你管。” 燕廷枭薄唇微勾,没再说话。 江栩左手边坐着梁嘉,只看见江栩面色不太好,不由得凑过来问,“怎么回事?你俩吵架了?” “没有。”江栩边吃边摇头。 “这么热,你还围什么围巾。”梁嘉看着她的脖子说,“别挡了,大家早就猜到了,看见就看见,有什么关系。” 江栩:“……” 饭吃到一半,江栩还没有要摘围巾的意思,梁嘉拿手掩着嘴说,“摘了吧,我看看他有多禽兽。” 江栩:“……” “那个,你好,这个给你喝。”一个长发女孩有些害羞地站到了燕廷枭的桌前,她手里拿了瓶饮料,不是什么碳酸饮料,是温泉馆自己售卖的一种泡温泉后补充能量的饮料,微微带了点甜意,不贵,也就七八块钱一瓶。 但重点并不是这瓶饮料,而是……面前这个女孩送燕廷枭饮料这个行为,这是搭讪的一种,在温泉馆里每天都上演着这样的场景,或是男人搭讪女人,或是女人搭讪男人。 总而言之就是,枭爷此刻被搭讪了。 江栩边吃东西边看戏。 女孩长得不错,脸上化着淡妆,还刷了睫毛,嘴唇涂着淡淡的粉色,大概有些紧张,微微咬着唇,显出几分我见犹怜的模样。 唐玄和沈亦白几人认出这个女孩就是今天下午走进他们温泉池的那个,不由得对视一眼笑了,果然是看上老大了。 燕廷枭一直没接对方的饮料,女孩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有些尴尬,她递着饮料的那只手都有些瑟缩了。 江栩不忍心,插嘴说,“他不喜欢喝这些饮料。” 女孩顿时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又怯怯地看了燕廷枭一眼,问,“那他喜欢喝什么?” “茶,什么都行。”江栩说。 女孩笑了笑,“好。”她拿着饮料又问江栩,“你是他……的朋友?” 江栩难得笑得十分可爱,“怎么可能,我是他的外甥女啦。” 正吃饭的燕廷枭额际一跳,边上莫老四几人也都停下动作。 “……” “……” “……” 等长发女孩走了之后,梁嘉掩着嘴笑得几乎眼睛都弯成一条缝,“她居然信了!” “是啊。”江栩嚼着嘴里的豆子,“她说待会泡杯茶过来。” “你怎么回事,光明正大替你男人找小三?”梁嘉问。 “没有啊。”江栩看着那长发女孩坐回位置上,整张脸都洋溢着愉悦的笑容,“站在那没人理她多尴尬啊。” “所以你就把你男人给卖了?”梁嘉理解不了。 “……”江栩赌气地说,“卖就卖。” 边上燕廷枭在桌下轻轻伸手握住她放在桌下的左手。 “你现在是我的长辈,枭爷,请自重。”江栩说完甩开他的手。 燕廷枭:“……” 第594章 白脸 第594章 白脸 吃完饭后,大家从用餐区转移到娱乐休息区,那里地方很大,也或许今天过来泡温泉的人比较少,总之,他们一行人进去后,整个休息区都显得很空旷。 夏娜娜一进来就摘了墨镜和口罩整个人呈大字型横躺在木地板上,她今天出来,时不时地戴墨镜和口罩,吃个饭都担心被认出来,于是只能戴着墨镜吃,虽然吃得都挺不错,但没能彻底自由还是让她微感遗憾。 总攻过来时递了瓶温牛奶给她,是沈亦白送来的,让她待会分给大家。 夏娜娜道了谢,又冲她问,“她们呢?” “还在后面。”总攻说完自己找了地方盘腿坐下,她穿着卫衣,头发很短,要不是知道她是女孩子,夏娜娜根本看不出来。 “听她们说你打游戏特别厉害,有空教教我?”夏娜娜问。 总攻愣了下,“好啊。” 自从比赛结束后,她就再也没碰过键盘和鼠标了,现在提起游戏,她心头涌动的是无尽的怀念。 莫老四几人也早早就出来了,江栩还没吃饱,燕廷枭吃完了正坐在那陪她,顺手拿了纸替她擦嘴,见江栩嘴里吃个不停,他又拿起自己那杯温汤递到她嘴边,“喝口汤再吃。” 这次江栩没再跟他客气,借着他的手喝了。 这边刚喝完,那杯长发女孩就端着一杯茶过来了。 “这个给你。”她径直放在燕廷枭桌上,随后面上露出期待的神情。 梁嘉都走到门口了,看见这一幕,又赶紧拉着韩菲儿和半雪两人折到门口偷听。 长发女孩站了很久,燕廷枭都没有搭理她的意思,她不由得急了,“你喝一口尝尝,这是我问老板要的最好的茶叶,我亲手泡的。” “谢谢谢谢。”江栩赶紧抬头冲她说,“他很感谢你,你真贤惠。” 长发女孩被江栩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没有啦。” 燕廷枭蹙眉看着江栩。 江栩幸灾乐祸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冲长发女孩说,“你跟我舅舅真的是太般配了。” 长发女孩被她说得满面羞红,“别乱说啦。” 燕廷枭却是突然站了起来,他轻轻把江栩提起来站好,随后当着长发女孩的面,拉开了江栩脖颈上的围巾,又将她的浴衣领口扯开了一些,江栩瞪着他赶紧伸手捂住脖子。 “看到了没?”燕廷枭淡淡瞧着长发女孩说,“我弄的。” “……” 江栩内心抓狂,她恨不得跳到枭爷肩上啃他一口,但是枭爷说完,就把她拦腰抱起往外走。 路过门口时,江栩看见了门边站着的梁嘉,半雪,韩菲儿……以及去而往返的莫老四,沈亦白,韩东延…… 他们低头看了眼江栩没盖全的脖子,又看向燕廷枭,随后不约而同竖起大拇指。 “……” 江栩捂着脸,啊啊啊啊啊啊! 回到娱乐休息区时,夏娜娜和总攻正在愉快地聊天,此刻里面人不多,大家也都围坐在一起,总攻把温在玻璃瓶里的牛奶都分了下去,随后坐在那听大家天南地北的胡侃。 江栩歪靠在燕廷枭肩膀上,看他们几人一边聊天一边打牌,半雪冲她使了个眼神,江栩赶紧挪了过去。 “你之前不是想学扑克吗?”刚过去,半雪就掏出一副扑克牌,展示给她看,“我教你出老千,绝对能赢过枭爷。” 江栩:“……” “会不会被发现?”她心里有些没底。 半雪手指灵活地洗牌,随后用尾指弹出一张牌,直接飞进浴衣袖口里,她看着江栩问,“看清楚没?这个洗牌的动作快一点,一般不会被发现。” 江栩接过那副牌试了一下,结果整副牌散掉,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指,犹豫着说,“我看是看会了,但我觉得我的手指好像不太会。” 半雪:“……” “没事,还可以这样。”半雪切牌时,速度很快地拿了一张牌塞在掌心,随后摊手展开给江栩看,“或者,你拿牌的时候速度快一点,还可以……” 江栩听了好一会,等她上手时,画面惨不忍睹。 半雪想了想,“要不,你下次跟枭爷打牌的时候直接认输吧。” 江栩:“???” 温泉馆的住宿房间是不够的,马超也只订到了一间房,是留给燕廷枭和江栩两人住的,但是一行人在大厅玩了片刻后,沈亦白提议去观景台看风景,于是一行人又换了衣服跟着去了。 江栩在门口的时候遇到了那个长发女孩,她站在门口,身边还有几个女孩子,看见江栩几人出来,几个女孩子都有些愤愤地看着江栩,有人更是嘴里怒骂,“不要脸。” 江栩没在意,莫老四却是当先皱了眉,“说什么呢?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韩菲儿和梁嘉也都冷了脸色看着她们。 长发女孩看着江栩说,“你爸妈知道吗?你这样是不对的。” 江栩知道她误会了,却不解释,只是勾唇笑,“什么不对?” “你们赶紧分手,他不适合你。”长发女孩看着她说,“撇开你的身份不谈,你太小了,根本不适合他。” 江栩觉得她说话挺好玩的,“那你适合他吗?” 长发女孩有些脸红,但还是强调自己那句话,“反正你们俩不合适,而且你们这样,不可能长久的。” “为什么?”江栩问。 燕廷枭早在看见长发女孩的瞬间就厌恶地皱了眉,听江栩和她还在有来有往地一问一答,更是耐心告罄,他看着长发女孩直接道,“你误会了,我不是她舅舅,我只是她包养的一个小白脸。” 长发女孩当场傻眼。 包括她身后站着的几个女孩,更包括莫老四几人,他们做梦都想不到,有生之年能看见老大开这样的玩笑,简直就是不要脸了啊! 江栩眼珠子瞪得大大的,正好前方马超开了车过来,燕廷枭走了几步打开车门,冲江栩道,“上车吧,夫人。” “……”江栩轻咳一声,扶着他的手上了车。 长发女孩眼睁睁看着那价值百万的豪车绝尘而去,男人低沉好听的声音似乎还落在空气里久久不散。 居然是包养的小白脸…… 梁嘉和夏娜娜几人忍笑忍得辛苦,好不容易上了车,这才在车厢里毫无顾忌地大笑出声。 “小白脸哈啊哈哈哈哈哈!” “枭爷是不是对自己的皮肤有什么误解?他有小白脸白吗?哈哈哈哈!” “要说小白脸,沈亦白倒能算一个。” “不不不,长安最白!” “对对对!长安才是当之无愧的小白脸!哈哈哈哈!” 韩菲儿默默出声,“你们是不是忘了我在这里。” “哈哈哈哈你在这里啊,正好,我问你,长安像不像小白脸?”梁嘉哈哈笑着问。 韩菲儿:“……像。” 一路上江栩都在偷偷觑着燕廷枭的表情,但是这位爷从上了车之后就没什么表情。 “消气了?”在她第十三次看过来时,燕廷枭偏头看着她问。 江栩立马傲娇脸看向窗外,“没有。” 燕廷枭眼底带笑,直接把人抱到腿上,这才鼻尖对着她的鼻尖问,“那还要我做什么?我的老婆大人才能消气?” 江栩捂住他的嘴,又看了眼前方,耳朵尖都红了。 “小点声,马超他们都能听到。”她悄声说,掌心却被舔了一下,江栩抽回手,燕廷枭又过来亲她的唇,她躲不过,被吻得没法呼吸,断断续续地说,“好,了,消气,了。” 燕廷枭抱着她,把脑袋埋进她肩颈的位置说,“我腿疼。” “啊?那我们回家休息吧?”江栩紧张地要从他腿上下来。 燕廷枭拦着她,“不用。” “那我待会扶你?”江栩伸出手替他按摩。 “我觉得你主动亲我一下,就不那么疼了。”燕廷枭微微仰躺在后座,后车厢昏暗,只外面的霓虹灯被切割成零星碎片落在他脸上,那人好看的眉眼被明暗两面照得朦胧又充满了蛊惑。 江栩觉得枭爷肯定在骗她,但她却又觉得枭爷很少拿自己的腿开玩笑,因此,她凑上前,主动亲了他一下。 车子停下时,梁嘉看着江栩红肿的嘴唇说,“枭爷可真是禽兽。” 江栩:“……” 观景台在一座稍高一点的塔上,一行人乘坐电梯上去,隔着透明玻璃,看着底下的万家灯火,众人都不禁面露感慨,“哇,突然觉得自己好渺小啊。” 长长的霓虹灯沿着道路一直延伸到远方,似乎连接着地平线,和天空连成一片,从电梯出来后,众人抬头看着头顶的浩瀚星空。 “哇,好美——”夏娜娜掏出手机拍了张。 梁嘉望着天空喃喃,“后悔没带相机。” 韩菲儿则是面容平和地看着天空,似乎走神了,目光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长安握住她的手,韩菲儿偏头看了他一眼,冲他笑了笑,两人一起抬头看着天空。 沈亦白站在总攻边上,冲她说,“我给你看摩羯座在哪儿啊,那儿你看到没?” 总攻看了他一眼说,“队长,那是北天星座中的小熊座。” “……”沈亦白有点尴尬,“你还会看星座?” “会一点。”总攻说。 沈亦白想了想说,“那有没有你不会的你跟我说,我现编给你听。” 总攻:“……” 江栩看着天空静静看了许久,燕廷枭问,“和你平时看的不一样吗?” “不知道,但是现在的感觉不一样。”江栩牵着他的手说。 燕廷枭把大衣披在她肩上,拥着她问,“什么感觉?” 江栩往后倚在他怀里,抬头看着天空,声音很轻,“世界很美好,心情很平和。” “以前呢?”燕廷枭问。 江栩看着天空想了许久才说,“我会找哪一颗星星是爸爸,哪一颗是妈妈,每次抬头都会这样想,所以,忘了这片星星有多美。” 燕廷枭搂抱住她。 边上传来莫老四的哀嚎,“卧槽!” 众人回头去看,就见韩东延正压着莫老四抢他的手机。 “干嘛呢?”梁嘉问。 “手机!老大救我!他抢我手机!”莫老四嚎叫。 韩东延抢了手机,点进相册,正要删除, 就见莫老四偷拍的那张照片里,他自己仰望着头顶星空,眼底是无限悲伤。 他从不知道自己看着天空时是这样的表情。 这么一个愣神的时间,莫老四从他手里抢了手机就跑。 韩东延又追了过去,“删了!” “我就不!”莫老四冲他撇嘴。 韩东延冷了脸,“我再说一遍,删了!” 莫老四把牛仔裤一扯,把手机往里一丢,贱兮兮地说,“有本事你就来拿。” 韩东延:“……” 其他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浩瀚又静谧的星空下,传来叽叽喳喳的吵闹声和笑声。 那一晚,天上是万千星辰,人间是花好月圆。 —— 二月底,夏娜娜回老家。 江栩也买了不少东西跟车去了,燕廷枭坐在她边上,手里拿了平板在看最新的股市行情,马超在前面问,“爷,要不要毯子?” 燕廷枭侧头,这才发现小丫头靠在他肩上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他接过毯子盖在江栩腿上,又搂住她的脖子给她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这才揽着她,继续看手里的平板。 夏娜娜坐在副驾驶,满脸都是艳羡,她偷偷拍了张照片发进【花美男】群里: 夏娜娜:【同志们,我酸了。】 梁嘉第一个回复:【我也……】 随后是韩菲儿:【枭爷真的很帅啊。】 长安:【……】 梁嘉:【我觉得长安好像吃醋了。】 然而韩菲儿和长安却再没回复消息,隔了半小时后,长安才上线,发了条:【嗯,有一点。】 梁嘉忍不住问:【你把韩菲儿怎么了?】 韩菲儿:【……】 莫老四:【竖起耳朵jpg.】 沈亦白:【哇哦,一大早这么刺激?】 夏娜娜看了几分钟手机觉得有点晕车,便把手机塞进包里,倚着椅背不说话了,等到了地方后,她心口有点闷,进了房间就躺床上了。 隔壁四九不在,夏老爷子听到动静早就出来了。 江栩睡了一觉,醒来精神头十足,她牵着燕廷枭走进来,先给老爷子问好,随后看着马超把采买来的东西提进来。 “不是说了吗,不要买东西过来。”夏老爷子有些不悦地皱眉,“你们年轻人啊就喜欢花钱买东西,我都这把岁数了,你买的那些也用不上,吃也吃不完,省点钱,别乱花。” “一点心意。”江栩嘴上说着,又看向夏娜娜的房间,“她好像晕车,我去看看她。” “行。”夏老爷子指着门口一棵草冲江栩说,“把那个拔下来给她闻闻,你……”他转身看着燕廷枭说,“跟我进来。” 燕廷枭摸了摸江栩的脑袋,这才跟着夏老爷子进了房间。 江栩则是走到门口去拔草叶子,拔了一片后,她放到鼻尖闻了闻,有股清凉薄荷的味道,她拿着那片叶子敲了敲夏娜娜的房间。 “进。”夏娜娜有气无力地说。 江栩推门进去,拿了那片叶子放在她鼻尖,“夏爷爷说给你闻这个。” “嗯,谢谢。”夏娜娜接过来,放在自己鼻子上,“不能在车上看手机,一看手机就头疼发晕。” “夏爷爷没帮你看看什么病?”江栩问。 夏娜娜闭着眼睛说,“不看手机就没这毛病,就是简单的晕车,我躺一会就好了。”顿了顿,她睁开眼闻了闻鼻子上的东西,“这个还挺好闻的。” “那你睡吧。”江栩拿了小毯子替她盖住肚子。 夏娜娜睁眼冲她笑了笑,“谢谢,那我睡了。” “嗯。”江栩坐了会,等夏娜娜睡着后,她才轻手轻脚出来,院子里,马超又蹲在树下吃果子,抬头见她出来,伸手示意问她吃不吃。 江栩摆摆手。 院子里多了很多木制品,茶杯垫,井盖,包括小木扎,还有那些不知名的树周围还插着一排新做的栅栏,看得出制作人特别细心,手也特别巧。 江栩打量了片刻,被挂在树上的一只小木牌吸引了视线,那上面隐约还刻着字,她正要抬脚去看,手机响了。 第595章 成长 第595章 成长 江逸城打来的电话,问她是不是病了,他看了群里的照片,看她脸色有点苍白,又躺在燕廷枭怀里,以为她病了。 “没有,困了,睡着了。”江栩轻声解释。 “嗯,注意身体。”江逸城叮嘱。 快挂电话时,江栩又问了问公司的情况,两人又简单聊了十几分钟,这才挂了电话。 江栩转身时,马超已经进了厨房在做午饭了,幸好这次他们过来准备充分,全都是买的真空包装食物,只需要加热一下即可。 等夏老爷子和燕廷枭出来时,桌上已经摆满了大鱼大肉和烧鹅。 夏娜娜闻着香味出来,“哇,好香。” 她半眯着眼,走到门口时耸着鼻子在嗅。 “赶紧去洗把脸。”夏老爷子嫌弃地说,“还让客人等你。” “你们先吃。”夏娜娜打了个哈欠,“我早上起太早了,没睡好,还不是特别饿。” 江栩夹了一只鸡腿放在她碗里,“快点吧,再不来,我把你的鸡腿吃了。” 夏娜娜赶紧往搭建的浴室跑,“等我!” 其他人都笑了。 燕廷枭这次出来后,脸色比上次好一些,但只是一些,嘴唇很是苍白,他坐在椅子上后,对满桌的大鱼大肉无动于衷,只浅浅喝着一碗米粥。 江栩知道他不太想吃东西,倒了杯温水递给他。 “待会吃完了,你去房间里躺一会吧,我们晚一点再回去。”江栩说。 燕廷枭接过水,抿了一口说,“不用。” 他们是傍晚离开的。 车子开出去后,四九才从路边走出来,看着车子消失的方向站了几秒,随后才往回走。 “你怎么又去干活了啊?”夏娜娜见他灰头土脸地回来,忍不住叹道,“你说你天天那么辛苦何必呢?我又不是赚不到钱,而且,我在悦城那边开了个轻松室,第一天就有人捐了十几万。” 四九听着,也不反驳,脱了衣服进浴室洗澡,随后换了身干净衣服才出来。 “明天请个假吧,别去了。”夏老爷子从门里走出来,手里拿了片薄薄的刀片,冲他说,“吃完饭进来。” 四九应了声。 算算时间,这是他第四次手术了。 “跟你说话呢,怎么不搭理我了?”夏娜娜又凑过来,眼睛却扫到他手上的伤口,“你受伤了啊?” “没事。”四九淡声说完进了厨房。 等他吃完回房,就见夏娜娜不知何时拿了棉球和碘伏放在那,桌上还放着一个小包装袋。 “送你的。”她努了努下巴。 四九拿起袋子,打开看了眼,里面是一条黑色泳裤。 “……” 他可能表情有些茫然,还有几分怔忪,“为什么送我这个?” 夏娜娜笑,“又不是三角的,你那什么表情?” 四九:“……” “买泳衣的时候看到的,想到你就顺便给你买了,你穿穿看合不合适。”夏娜娜说着抱臂站在那,“我觉得应该合适,都是按照你的尺寸买的。” 四九终于表情有一丝皲裂,“夏文熙。” 夏娜娜惊了一下,自从回到这边以后,夏老爷子一直喊她文文来着,但是她被人喊娜娜喊习惯了,听到文文没有半分反应,后来夏老爷子没办法,改口喊她娜娜,倒是以前的名字是真的没人再叫过了。 这么久以来,她还是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自己以前的名字。 “嗯?怎么了?不喜欢?”她回过神,看着四九三连问。 四九沉默地看了眼手里的东西,随后把夏娜娜推出门,“谢谢。” “记得穿试试啊。”夏娜娜被推到门口,不忘提醒他,“不合适还可以换的。” 四九木讷地关上门。 夏娜娜摸了摸鼻子,夏老爷子从房间出来看到她问,“怎么了?又惹人家不开心了?” “哎爷爷,你这什么话,什么叫我又惹人家不开心?”夏娜娜理直气壮道,“我送他礼物呢,他开心地不得了。” “对,开心地把你赶出门。”夏老爷子人艰不拆。 夏娜娜:“……” ** 三月初,江栩之前参加的美术教育研究比赛有了结果。 她拿了第三名。 江栩在电视上看国外颁奖的现场直播,燕廷枭揽着她,两人一起坐在沙发上,边上是韩菲儿和长安,地毯上坐着莫老四,韩东延倚着沙发。 奖项是从第十名开始颁发的,江栩一边吃着薯片一边欣赏第十名的作品,是一幅景物画,功底很不错,不管远看近看都能看得出画家高超的水平。 第九名的画作展示出来时,韩菲儿惊叫了一声,“咦?” 莫老四都诧异地看了江栩一眼,“我去,这是嫂嫂和老大?” 画作上是年轻漂亮的女孩,她噘着嘴有些不情愿地看着坐在边上的男人,而那个男人正宠溺地喂她吃肉。 男人的轮廓深邃,五官线条凌厉流畅,但是眉眼却分外柔和,他修长的手指夹着筷子,筷子中央是一块瘦肉。 画画的人把那块瘦肉都画得栩栩如生。 江栩看着这幅画,脑海里想起一个女孩问她,“我画的是你们,可,可以吗?” “枭爷。”她往后靠,“你得把这画买下来了。” 燕廷枭大掌揉着她的发顶,低低“嗯”了一声。 沈亦白惊奇道,“你们认识画画的那位?” “算是。”江栩想了想说,“穆医生的一位朋友。” 莫老四赶紧吹起了彩虹屁,“小嫂嫂,她画得没你好看,但是这幅画是因为画的是你们,所以才特别好看。” “……”江栩笑,“谢谢。” “前穿万穿,马屁不穿。”韩东延漫不经心地道。 “我靠,你看我像拍马屁的人吗?”莫老四扭头。 韩东延扫了他一眼,“像。” 韩菲儿点头,“岂止像。” 莫老四:“……” 几人插科打诨聊了几句,奖项到了第三名,呈现在镜头前的是一幅长约一米的画,画上一条长长的通往天国的阶梯下,一个小女孩站在路上,身后是父母,她沿着阶梯的方向走,从少年到青年,再到成年,路上一开始有父母,最后,只剩她和爱人。 这幅画的名字叫,成长。 “我们恭喜画家‘羽’——荣获美术研究第三名!” 视频中频频有掌声传来。 江栩静静看着那幅画,画上的父母,她照着江远山和董玉华的模样画的,而那个小女孩除却少年时期和她有些相似以外,长大后只留了个背影,和爱人相拥着站在阶梯上。 而爱人的背影……显而易见,画的是燕廷枭。 “哇,你们这是虐狗啊!”莫老四抱着靠枕在地毯上哀嚎。 江栩枕在燕廷枭心口,笑着冲莫老四说,“知道还不赶紧走,别打扰我们。” “嫂嫂,你变了。”莫老四一回头,捂住心口,无比心酸道,“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韩东延已经站起来,把莫老四往门口提。 韩菲儿也拉着长安赶紧走人。 门被关上后,江栩才翻身趴在燕廷枭脖颈处,手指戳着他的下巴玩,“枭爷……” 燕廷枭每次从夏老爷子那边回来之后,总要躺着休息好几天,不能出远门,更不能走动时间太久,因此,两人分房睡了几天。 “得奖了,要什么奖励?”燕廷枭看着她问。 江栩此刻手指捏完他的下巴,转去捏他的耳垂,随后低头凑到他耳边说,“奖励还没想好,现在……只想亲你。” 燕廷枭唇边勾起笑,单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吻住她的唇。 …… 江栩睡着之后,燕廷枭坐在书房,看马超递来的一份文件。 他最近以江栩的名义在悦城注册了公司,各方面事宜都还在准备阶段,前前后后只有马超替他去跑腿忙活,他也只有夜里才能空出时间来处理积压的问题文件。 “场地还有半个月才能装修完毕,人事部和市场部已经招到人,下个月就可以上任,策划部和信息部我让人事部到时候再招人,还有就是……我觉得有长安少爷在,我们可以节省信息部的开支……”马超看着燕廷枭道。 燕廷枭静静听着,打开手里的一份文件,燕家做的是实体企业,不管是房产抑或是各种百货商场,做的就是实体经营,而他开的是电子商务。 未来即将是信息数据化时代,燕氏集团前几年的实体店销售额就隐隐显露出略低于网络销售的状态,燕廷枭早就打算开个公司,聘请员工研究网络这一块的顾客,但去年计划被打乱,他也只得把这个计划压到此刻才一点点实现。 “不用。”燕廷枭把手里的文件看了眼丢到一边,“长安最近也很忙。” 长安上次过来做客时,拿了电脑在沙发上敲敲打打,看得江栩很是羡慕,她学校也有信息课,但她打字龟爬,所以十分羡慕长安眼睛都不看一下,就能打出自己想要的字,特别是他还可以操控机器人十一坐在电脑前打字,这一幕对于江栩来说简直就是震撼加刺激,于是……她那天向长安拜师学艺了。 当然,担心乱了辈分,长安没敢收她为徒,只说每天下午两点到四点的时间空闲,可以教她电脑这一块,于是江栩心满意足地道了谢,每天下午就早早准备好纸和笔窜到楼上韩菲儿家里做客去了。 “夫人真的太厉害了。”马超大概也想起长安少爷最近忙的原因,忍不住说了句,“每天既要练散打,又要看书,还要学电脑,晚上还……”他眼睛瞄了燕廷枭一眼,没敢把‘晚上还要伺候爷’这句话给说出来,只轻轻咳了一声,“就觉得她很厉害。” 燕廷枭扫了他一眼,“你去睡吧。” “是。”马超把平板放下,又给他续了杯水,这才关门往外走。 门外四只燕卫倚着墙壁在吃冰淇淋。 “吃吃吃!就知道吃!”马超不悦地瞪了他们一眼,走进厨房,打开冰箱门,自己捏了只冰淇淋往外走,还看不顺眼地又瞪了四只燕卫们一眼。 燕卫们:“……” 江栩睡到半夜醒了,才发现枭爷不见了,她去洗手间找了找,没看见人,准备去外面的洗手间找人,结果刚出来,就发现书房的灯亮着。 她推门进去,燕廷枭还在敲电脑做方案,他眉头拧着,身上只穿着件黑色丝绸睡衣,江栩买的情侣款,他的是黑色的,她的是白色的。 此刻,她正穿着那件白色丝绸睡衣,一步步走进来,把脑袋搭在他肩上问,“你怎么还不睡?” 燕廷枭回头亲了亲她的鼻尖,“再等一会。” 江栩就趴在他肩颈处,看他飞快地敲着电脑,那声音仿佛有催眠的效果,不一会,江栩就趴在他肩上睡着了。 燕廷枭关电脑之后,无奈地摸了摸她的鼻子。 四个燕卫早就鬼影一样飘了进来,担心抱着夫人出去会惹爷不开心,于是四个人每人抬着江栩的一只胳膊一条腿,就这么出去了。 “……” 抬完之后,几人回来,又连椅子搭人把燕廷枭也抬进了卧室。 “……” 江栩早上七点不到,就被马超叫醒,她现在到了另一个学习阶段,增强体能和加强运动神经的阶段,每天早上都要下去跟着马超跑半小时的步,昨晚和枭爷闹了那么久,骨头都快散架,如今一大早起来就要拖着残躯去跑步,她内心一万个不愿意,但是想到昨晚枭爷夜里三点还在书房忙,她又咬了咬牙爬了起来。 洗漱完后,她还凑到刚起床的枭爷面前亲了一下,这才穿着一身运动装哆哆嗦嗦地下去跑步了。 没想到跑步还遇到了熟人。 韩东延和韩菲儿正在前面匀速跑着,身后跟着气喘如牛的莫老四。 江栩是最近才开始的跑步,算起来,今天算是第二天,第一天大概去的晚,所以一直没碰上他们。 “嗨,早。”韩菲儿同她打了招呼,继续跑了。 韩东延只朝江栩点了点头。 莫老四跑到跟前时,喘着气冲江栩道,“嫂嫂……跑步太特么累了,老大……怎么舍得……让你出来跑……” 江栩跟着马超做了几个拉伸动作,随后拍了拍莫老四的肩匀速往前跑了。 等江栩跑着出去了,莫老四才慢动作抬头看向她的背影,耳边是江栩跑出去之前说的话: “他要是可以跑,他会每天带着我出来跑,你已经很幸福了,有韩东延陪你跑步,你的腿……也是好的。” “莫老板今天怎么回事?”跑完步后,韩菲儿笑着问他,“平时你都赖好几圈,今天怎么跑完了?” 莫老四擦着额头的汗,看着还在绕着小区跑步的江栩说,“没什么,突然想通了点事情。” 韩东延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想通什么了?”韩菲儿问。 莫老四正要回答,看见韩菲儿揶揄的目光,顿时脸色一囧,傲娇地甩脸,“不告诉你。” 江栩接到段木央电话时,刚跑完步准备回家洗澡。 “什么事?”她喘着气问。 “没什么事,茶庄那边跟你简单说说。”段木央顿了顿,尴尬地问,“你不会……在忙吧?” “……”江栩喘了口气,“我刚跑完步。” 段木央长舒一口气。 “没事,你说,我听着。”江栩拿了毛巾擦汗,上楼之前,她回头扫了眼门口,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有人在盯着她似的。 第596章 吹风 第596章 吹风 茶庄那边收益很不错,段木央把播种茶叶的范围又扩大了,工人也是一项开支,加上茶叶种子的购买和筛选,各方面人力成本都需要跟江栩汇报一下,她最近平时都在杨市照顾江逸城,茶庄那边已经交给江依,自己只在采买和发放工资时回去一趟。 “用钱直接从我哥那拿,走公账,到时候不用跟我汇报。”江栩做了几个拉伸,缓和着自己的气息,“房子那边租金年底你再给我,其他时候你多费心,年底给你包红包。” “别,别送了,年底我给你包红包,我现在很有钱的。”段木央笑着又说了几句,两人这才挂了电话。 江栩回去正赶上和枭爷一起吃早餐,吃完后,燕廷枭进了书房,江栩则坐在书桌前温习功课,半小时后,马超进来喊她,她才摩拳擦掌地走了出去。 她身形娇小,枭爷和马超给她的训练计划都是以巧劲取胜,这也让她比起其他人的训练偷了不少懒。 从她开始跑步之后,陪她练散打的人就换着来了,第一天是马超,今天第二天,不知道是哪个燕卫。 江栩没换衣服,穿着那身运动装走到了空出来用作散打训练室的房间,燕卫们已经候在里面了,看见江栩进来,几人冲他点头,随后走出一人来,冲江栩拱手,“夫人,今天我来陪您练习。” “哦,谢谢。”江栩也冲他微微低头颔首。 马超是个马屁虽然拍不太好,但是对小巨人放水能力很强的特助,当然,四个燕卫当中也有其中那么三个会放水。 然而,江栩今天不太走运,她遇到了一个不会放水的燕卫。 此人,正是燕卫4。 江栩被狠狠掼在地毯上的时候,她整个人眼冒金星,耳膜嗡嗡,躺在地上时,隐约听到这个燕卫说,“手部没什么力量,腿慢了,脚步姿势不对,重来。” 马超直接上手去打,“你疯了!下那么大劲!把小巨人摔伤了怎么办?!” 燕卫4指着地毯说,“不会,我之前自己摔了一遍,地毯很软。” “会不会放水?!啊?你是猪吗?!”马超指着他大骂。 燕卫4面无表情,“不会。” 江栩咬着牙从地毯上爬起来,指着燕卫4说,“不需要你放水,我们再来。” 四十分钟后,江栩浑身从水里出来一样汗流浃背,整张脸上都是汗水,她整个人躺在地板上,一根食指指着燕卫4说,“以后,你来陪我练。” 燕卫4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看了她一眼说,“有冰淇淋吃吗?” 江栩失笑,“他们都没有,全都给你,行不行?” 燕卫4露出了从开篇到现在以来的第一个笑容,“行。” 燕卫们:“……” 马超:“……” 江栩身上受了不少伤,好在都是些淤青,穿着衣服也看不出来。 燕廷枭吃饭时,看她一抬胳膊就“嘶”了一声,不由得握住她的胳膊问,“怎么回事?” 边上燕卫全都默默地遁进暗处,只留下燕卫4站在那,手里还拿了根冰淇淋。 “……” “没事。”江栩动了动胳膊,“可能刚刚不小心用力过猛。” 燕廷枭替她揉了揉,她细胳膊细腿的,胳膊上没多少肉,但是很软,江栩被他揉得想笑,“好痒啊,别揉了。” 燕廷枭就停住手,“下午我出去一趟。” “嗯?需要我陪你吗?”江栩问,“你的腿……” “今天差不多可以走了。”燕廷枭摸了摸她的脑袋,“中午休息会再上去。” “好嗒,那你早点回来哦。”吃完饭后,江栩一直把燕廷枭送到门外,这才回身抱着电脑蹭到韩菲儿家里。 一进去,她就整个人瘫在沙发上,浑身痛得龇牙咧嘴。 “怎么了你?”韩菲儿过来掀开她衣服看了看,大多都是淤青,燕卫4下手没轻重,但江栩觉得这样挺好的,比起马超时常放水,她还是喜欢实打实的,这样,她起码知道自己到底进步了没有。 “看看有没有药,给我涂点。”江栩吸着气说。 韩菲儿轻轻笑了,“怎么?跑我这里,担心枭爷心疼?” “不是。”江栩趴在沙发上,后腰全部掀起,一片嫩白的肌肤上此刻烙下一片淤青,“我这不是想好好学嘛,万一他看我受伤不让我学怎么办?我之前挺想学射击的,他怕我受伤就没让我学,还有射箭。” 韩菲儿不知拿了什么药酒过来,替她细细涂抹上去,“你可以让我哥教你,他都会。” “真的啊?”江栩向后看。 “别动。”韩菲儿把药酒涂完,收了手才说,“真的。” 江栩想了想说,“那好,我先跟长安学完了,再去找他。” “行啊。”韩菲儿拿着药酒去洗手了。 长安正在厨房做饭,他们起床晚,午饭吃得也晚。 门口传来敲门声,韩菲儿边开门边冲江栩说,“总攻来了。” “咦,她来这里吃饭?”江栩问。 “对的,沈亦白回杨市了。”说话间,韩菲儿打开门,找了拖鞋递给总攻,总攻道了谢,进来后又冲江栩打招呼。 “你昨晚熬夜看书的?”韩菲儿看着总攻的眼睛问,“别太拼了,你这黑眼圈都很重了。” 总攻抿嘴笑了笑,“没事,习惯了。” 她不论做什么都非常拼命,游戏也好,学习也好,只要一旦投入,她便会全力以赴,不分昼夜。 沈亦白临走前关照韩菲儿照顾一下总攻的午饭,因为担心她自己忘记点外卖,错过饭点,所以韩菲儿一到饭点就给总攻打了个电话。 江栩吃过饭来的,又被韩菲儿邀请过来一起吃午饭,长安的料理真的没话说,还另外给江栩做了甜品,他们吃饭时,江栩就在吃甜品。 吃完饭,总攻主动去刷碗,韩菲儿和江栩也一起加入,等厨房收拾完毕后,总攻道了谢告辞。 “她看书很厉害,可以从早上看到晚上。”韩菲儿等总攻走了以后才说,“听沈亦白说,她打游戏的时候,所有人都休息了,她还在打,特别拼,不管做什么事都很拼。” “哇……”江栩慨叹了一声,“我得跟总攻好好学习。” 然而这句励志感言刚说完不到半小时,她就躺在沙发上闭上眼睡着了。 等她醒来,才发现宝贵时间过去大半,立马抱起电脑冲到长安面前,“抱歉啊,我睡着了。” “没事。”长安从床上走下来,他身体过分修长,整个人立在江栩面前,像一盏路灯,又高又瘦,他抱着电脑下床走到书房,冲江栩说,“今天打算学什么?” “把你会的都教给我。”江栩认真地说。 长安:“……” 刚走到门口的韩菲儿听到这话险些崴了脚。 下午茶时间,韩菲儿端着托盘进来,把热牛奶送到江栩面前,把奶茶送到长安面前。 长安去上洗手间的空档,韩菲儿问江栩,“怎么突然想学电脑了?” 长安对计算机方面厉害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她不信江栩突然觉得长安厉害就想跟他学电脑,肯定还有别的原因。 江栩也没瞒她。 “之前上电脑课的时候,上一个人走的时候没关网页。” “然后?”韩菲儿问。 江栩说,“中毒了。” “然后?” 江栩表情有些古怪,“界面上全是……” “嗯?”韩菲儿没懂。 江栩凑到她耳边,“全是色图。” 韩菲儿:“……” “我想学会,起码以后避开这种尴尬的场面。” “……挺好。”韩菲儿想了想又问,“不对啊,你早就放假了,什么时候上的电脑课?” 江栩:“……” “你一个人在家的时候看电脑看了那些?”韩菲儿像侦探柯南一样带着探究的目光看向江栩。 江栩尴尬解释,“不是我,是梁嘉给我发了,然后我……” 韩菲儿打断她,“为什么不给我发?” 江栩:“???” ** 燕廷枭原本打算去一趟场地看看装修情况,但是刚到地方,就接到了沈亦白的电话。 “老大,我爷爷他……快不行了。”电话里传来沈亦白悲苦的声音,带着丝沙哑和无助,“我该怎么办?” 上个月月底,大家聚完,沈亦白第二天就回了杨市。 他这些天一直两边跑,担心沈老爷子身体不太好,他几乎回到杨市之后就不去训练基地,反倒是天天留在家里,但是老爷子老催他去陪总攻,因此,他只能杨市悦城两边跑。 老爷子大概也坚持蛮久了,最近觉得呼吸有点困难,百般不情愿去医院的他,还是被沈亦白押着去了医院。 医生和护士来来往往,老爷子吸氧就吸了一天半,东西不想吃,头晕,浑身乏力,沈父沈母都在医生办公室求爷爷告奶奶央求他们必须救救老爷子,沈亦白则是一动不动地坐在病床前,握着老爷子的手,就那么守着他。 老爷子醒了,他就喂他喝点水,跟他说说话。 他特别害怕手里紧握的那只手忽然就变凉了,所以他不停地暖着他的手。 他说起小时候干过的很多荒唐事,老爷子闭着眼却听得到他的声音,偶尔听到高兴处也能笑一笑,但他太累了,那笑容承载了太多的疲倦。 沈亦白忽然就理解老爷子之前不愿意到医院接受治疗那些话了。 活了这一辈子,有谁愿意临死前,浑身插满了管子,带着那副病入膏肓的面容死去呢? “爷爷他不愿意接受治疗。”沈亦白的声音充满了痛苦,“老大,他要我眼睁睁看着他死在我面前,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听老人的。”燕廷枭对着电话那头道,“我前天联系了国外的医生,大概这两天就能到,最后这段时间,你多陪陪老人。” “好。”沈亦白呼出一口气说,“我知道了。” “老七。”燕廷枭叫了他一声。 “嗯,我在听。”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燕廷枭声音很低,“老爷子想得很开,不要把你的负面情绪暴露给他,让他走得安心些。” “……好。”沈亦白的声音带着哽咽。 电话挂断后,沈亦白就从墙壁上滑坐在地上,他双眼通红,片刻后,他进了洗手间,洗了把脸,出来后直奔医生办公室,“爸,妈,爷爷累了,我想带他回家……” 沈老爷子在医院一直精神不济,出了医院后,反倒睁开眼,露出开心的神情来,“今……天天……气好……” 沈亦白努力挤出笑,“是的,我们出来吹吹风。” 燕老爷子和安老爷子,以及公孙老爷子几天前听说沈老爷子住院的事就匆匆赶了来,到了医院得知沈老爷子是肺癌晚期后,几个老头子全都沉默了,虽说塑料情义,可偏偏得知这个消息时,众人的眼眶都不约而同地泛了红。 “怪说他最近都不找我们钓鱼。”公孙老爷子叹了口气,“原来生了病,也不说一声。” “之前几次我看他咳嗽,还问他,结果他说感冒,小毛病,谁知道这小毛病居然……”安老爷子也不由得叹了一声。 几个老头子都没进去看望沈老爷子,反倒是在沈老爷子出院这一天,一行人在沈家大宅门口候着,几人手里还拿着鱼竿。 沈老爷子被推在轮椅上下来时,就见这群塑料情义的老头们看着他问,“咋的?还能站起来不?我们准备钓鱼去了。” 沈老爷子眯起眼笑,“别瞧不起人,小白,把我鱼竿拿来。” 沈亦白冲几位老爷子问好,随后乖乖听话去拿鱼竿,又拿了七八条毯子来。 离沈家大宅不远处就有一条中心湖。 三月份的天儿,哪能钓什么鱼,一群人纯粹坐在马扎上闲聊,聊孩子,聊孙子,聊孙媳妇。 “当初我孙子才那么点,现在一下就那么高了。”公孙老爷子比划了一下,“比我高很多,好多年没见……我很想抱抱他,跟他说,小时候爷爷就是那么抱你的,结果,一转眼,你就长这么高这么大了,爷爷也老了,再也抱不动你了……” “听说你孙子做菜很好吃。”燕老爷子开口。 “是的,特别好吃。”公孙老爷子很自豪,“不,是相当好吃。” 安老爷子羡慕道,“我还没吃过我孙子做的菜呢。” 沈老爷子悠悠地看了沈亦白一眼,“我也没吃过。” 沈亦白把毯子盖在老人腿上,“爷爷,您今晚想吃什么,孙子回去给您做。” “哎哟喂,这孝顺的哟。”安老爷子叹了口气,“我现在非常想回去把我孙子打一顿。” 燕老爷子看着水面上的鱼竿,苍老的面庞浮出几分笑,“你们都挺好的,起码还能见到人,吃上饭。” 他沉默了片刻。 其他几个老头全部义愤填膺地喷了起来: “别扯淡了!就数你孙子最他妈厉害!你在那阴阳怪气叹什么!” “对!不想要咱俩换!” “是啊!我都快羡慕嫉妒死了,你还在那阴阳怪气!什么叫起码还能见到人?你见不到人?你见不到你过年在那得瑟?你见不到你中秋节得瑟?” “孙子厉害就算了,孙媳妇更厉害,你们是不清楚,他那个孙媳妇,现在在国外都拿奖了,一幅画好几百万呢!” “厉害就算了,你孙子长得多好看啊!你再看看我孙子!” “我孙子也好看。”公孙老爷子不服气地说,“我孙子比老燕孙子好看。” 沈亦白不要脸地插嘴,“爷爷们,我觉得我也不丑。” “是是是,不丑。”安老爷子打量了他一眼,“你比我孙子俊多了。” 沈亦白:“……” 沈老爷子毫不留情地笑出声,没笑几声,他就咳了起来,沈亦白赶紧过来拍着他心口给他顺气。 在座几个老头子都有些紧张地看着他,只见沈老爷子停下咳嗽后,神色如常地看向前方,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燕老爷子说,“别死那么早,我们鱼还没钓到呢。” “我们今年夏天还约好跟燕老头子比赛游泳呢,老沈,今年靠你了。”公孙老爷子说。 安老爷子说,“我们还没看到曾孙出世呢,还没比谁家曾孙最好看呢。” “知道啦。”沈老爷子笑。 远处夕阳西下,映红了半边天,也映红了沈亦白的眼眶。 第597章 找人 第597章 找人 “穆医生,你潇洒了。”眼镜医生哀怨地看着穆承胤,“你说洪市那地方咋回事,明知道洪水灾区,为毛还要住人?回回都安排我们医院的救护队过去,才三月份呢,想想那刺骨的冷水,我都快窒息。” “说实话,要不是手腕才好,我也挺想去的。”穆承胤换下白大褂,掏出腕表戴上。 “你可千万别。”眼镜医生觑了眼他的手,“再给你身上哪儿给不小心弄骨折,你家皇太后就得把我们市医院给拆了。” 穆承胤笑笑,不置可否。 “行了,我们第二批救援队差不多集合了,我先过去了。”眼镜医生看了眼时间往门口走,临出门前想起什么,又回头笑道,“啊对了,恭祝你相亲顺利。” 穆承胤扯了扯唇,送走了眼镜医生后,他看着换衣镜里的自己,面色真的是复杂又难看到了极点,他关上柜子,穆母的电话紧紧跟来。 “下班了吧?待会直接过来,我们也准备出发了。”穆母叮嘱着,又道,“别忘了路上买束花,她喜欢百合。” “嗯。”穆承胤应付完,挂了电话,拉开抽屉把工作牌丢进去,之前的香水和耳钉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led电子表,方方正正像大型的骰子,很精致的白色,只有数字不停走动着,偶尔上方掠过一行‘今日天气多云转阴’,但令穆承胤爱不释手的是——在准点时,报数的声音是……蚤姐的。 他把电子表翻到手里,看着底端刻着的‘穆医生’三个字,良久,他把东西放进抽屉,锁了起来。 过年那几天,他都陪在父母身边,陪他们吃年夜饭,陪他们走亲访友,回去后,蚤姐不在房子里,他也没打电话去问,他不想显得自己多在意她一样,所以这些天来都强行克制着。 他不再对蚤姐说那些想跟她试着在一起的话,他知道他们俩不会在一起,就像蚤姐那句话:他们在一起只为了各取所需。 因此,他每次只能在床上发泄对她的迷恋与喜欢。 他开始固定过来,一周最多两次,会带吃的,会带水果,也会陪她坐在窗前看窗外的月亮,但他们之间少了正常情侣那种温馨与甜蜜,蚤姐大概也能感觉到穆承胤的变化,但她什么都不说,或许她更适应眼下这种氛围,这样不会让她产生负担。 她依旧抽烟,喝咖啡,穆承胤不再劝说她,只是接吻之前会渡很多红酒到她嘴里,然后用唇舌洗干净她口腔的味道。 情人节那天,他帮同事值班,没有去陪她,夜里也没有去。 第二天下了早班回去看到的蚤姐,依旧一个人睡在沙发上,空调温度开得很高,整个房间都洋溢着暖气。 穆承胤盯着沙发上的人不知道看了多久,久到蚤姐迷糊地睁开眼醒来,看见他时,只淡淡地说了句,“早。” 他把香水和耳钉都放在洗手间的橱柜里,没有当着蚤姐的面送给她,也没有说送给她,只是放在那,像是随性地放着自己的一样东西,准备着随时取走。 但是令他意外的是,忽然有那么一天,蚤姐送了他一样礼物。 不是生日,不是节日,不是什么值得纪念的日子,如果硬要说的话,他们是去年三月份认识的,而那天是三月一号。 穆承胤当时的心情很复杂,他开心,但他没有表露出来,他想直接打开礼物,想知道里面是什么,但他一直端着姿态,很随意地放到一边,只是冲蚤姐说了声礼貌又客气的‘谢谢。’ 蚤姐很无谓,在袅袅烟雾中冲他说,“不客气。” 白烟虚化了她的表情,穆承胤无从考究她当时的心情,但从声音听来,她是无谓又淡然的。 只是一个礼物而已。 她或许送过很多人礼物,而他只是其中一个,可是穆承胤却是把这份礼物当宝贝一样带在了身边,回家时再带回去,上班再带上,只为了听里面那道沙哑的烟嗓说出那句——“穆医生,早上好,现在是早上六点整,该起床了。” 从收到礼物那天开始,穆承胤就一直住在蚤姐那边,像几个月前手腕受伤那段日子,到了点就出门上班,下班就准时在八点之前回来。 只不过,地址从他家变成了她的住处。 穆承胤从花店买了百合,临出门时看到一束红玫瑰,艳丽的红色,他其实不知道蚤姐喜欢什么花,她阳台上放着仙人掌和吊兰,问她只说这两种好养活,一看就知道并不是多细心照顾花的人,她也不像小女生那样对未来充满了幻想与浪漫,她偶尔看一眼电视,电视上的女主被男主求婚感动到落泪时,她也只露出一双历尽千帆的眼神,淡漠地注视着这一切。 “先生,要买吗?”店员过来说,“红玫瑰的花语是爱情,代表每一天都很爱你。” 穆承胤什么都没说,抱着怀里的那束百合走进了车里。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霓虹灯闪烁着,车水马龙的路上是各种喧嚣,唯有穆承胤的耳朵里响起的是蚤姐的声音: “穆医生,有个小礼物送给你……” 他握着方向盘,脑子里细细勾勒她当时的每一个表情,企图寻找她流露出来的哪怕一丝丝羞涩与爱慕,可惜没有,她目光空洞又坦荡,好似只随意送一个礼物给朋友。 并不是因为他对她有多独特。 到了酒店门口,他把车钥匙丢给门口的泊车小弟,拿上那束百合走向大厅。 穆母老远看见自家玉树临风的儿子,随后冲对面坐着的一对母女俩笑着说,“来了。” 穆承胤远远地就露出自己招牌微笑,到了面前时,冲坐在那的母女俩打了招呼,随后把手里的百合送给了那位一见到他就面露羞赧之色的女孩。 “快坐。”那位母亲年过五十,但保养得体,眼角细纹略多,显出几分慈祥的柔和,她上下打量着穆承胤,笑着说,“真的是一表人才。” 穆母眼睛里全是自豪,嘴上却谦虚,“哪里,也就还合您的眼缘。” “别谦虚了。”黄母笑道,“我要有这么帅的儿子,做梦都笑醒。” “这要成了,还愁没儿子吗?”穆母冲黄母眨了眨眼。 两人双双看向一直害羞不说话的那位女孩,那女孩被这么一盯,顿时面色又红了,她嗔怪地揽着自己母亲的胳膊,“妈~” 言语里都是娇羞。 黄母知道女儿这是看上了,也不点破,只是又多打量了眼面前的人。 穆承胤微笑着客套了几句后问,“伯母您想吃什么?点菜了吗?” “还没,我们几个就坐一会,待会你们俩在这吃。”黄母说。 “一起吧。”穆承胤招手让服务员过来,又看向女孩,“黄小姐有什么忌口的吗?” 那女孩看了他一眼,脸上还染着薄薄一层红,却是大胆地跟他交流,“有,不吃虾,会过敏。” “好,要这个……”穆承胤点了几个菜,还没点完,穆母站了起来,看着穆承胤道,“你们俩吃,我们待会去那边,我还要跟你黄伯母聊点事情,就不打扰你了,对了,你手机借我用一下,我手机没电了,我给你爸打个电话。” 穆承胤犹豫了下,才掏出手机递给她。 他的手机干干净净没什么不能看的,和蚤姐的通话纪录还是上个月,算起来,他真的很久没和她通电话了。 “密码?”穆母问。 穆承胤输了一串密码上去,并不是他以前的那串密码,穆母想问些什么,碍于边上还坐着那对母女俩,便没问,拿了手机便跟黄母去了前方另一个位置。 这次相亲原本定在年后,也就是二月份,后来因为穆承胤值班,又加上黄小姐本人智齿发炎又折腾了半个多月,所以最后推迟到了现在。 “你的牙齿好了?”两个长辈走了之后,桌上的气氛立马松快了不少,穆承胤给她倒了杯温水,开口问。 原本双方父母打算全都过来,后来还是穆母觉得两家人都在,给对方增加不少压力,再说也就是吃个饭,还是应该先给孩子们培养一下感情,再见家长也不迟,于是又临时改成母亲陪同。 “嗯,好很多了。”这位黄小姐长得不丑,个头也不矮,起码是符合穆母的心意,穆母不喜欢低于一米六五的女孩,担心影响下一代。 大概戴了美瞳,瞳孔比正常人的范围要黑一圈,穆承胤仔细看了片刻,确认般地问,“近视?” “嗯。”她有些不好意思,似乎还有点紧张,“我平时都戴眼镜。” “没关系,我也近视。”穆承胤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平时上班才戴。” “是吗?”她有些小小地雀跃了,嘴角抿着点笑,又说,“我叫黄夏。” “嗯,我叫穆承胤。”穆承胤说完看向前方不远处穆母的方向,她果然拿着他的手机在打电话。 黄夏以为他不喜欢被两边母亲盯着,冲他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啊,我妈妈一直要跟着来,我不想她来的。” 穆承胤打起几分精神看着她,“没事。” 黄夏大概觉得他太温柔了,小声说,“你人真好。” 穆承胤忽然觉得她有些太单纯了,和蚤姐那种历尽千帆的人完全相反。 两人见面之前,父母都把各自的信息都告知了一遍,此刻坐在这里,双方都对彼此有个大概的认知,穆承胤对她没有什么想问的,倒是黄夏对他的工作很好奇,并且充满了敬意。 这一点,让穆承胤想起了之前相亲的那个,叫什么都快忘了,只记得爱好画画,似乎是叫什么琪琪? 他和蚤姐相处那么久,从没听蚤姐对他的职业发出过任何一句评价,不,不单单是评价,她根本没有像此刻面前的这位女孩一样,问过他这些关于医院的任何问题。 她从来不会问,除非他心血来潮想告诉她,她也只是淡淡地听着,仿佛他说与不说对她而言都无关紧要。 “穆医生?” “嗯?”穆承胤陡然回神,黄夏被他吓了一跳,“你,你怎么了?” “没什么。”穆承胤扯了扯唇,随后才想起什么似地看着她,“你叫我什么?” “穆医生啊。”黄夏有些不好意思,“可以这么叫吗?” 服务员来上菜。 等人走了后,穆承胤才点头,淡淡地说,“可以。” 夜里九点,蚤姐第三次从门口的方向移开视线,但她集中不了注意力,面前的稿子删删减减改了七八遍。 桌上的老年机充满了电,她打开看了眼,没有电话,没有短信。 她去厨房简单做了点吃的,还没开始吃上一口,电话响了,她几步走过去,电话是编辑打来的。 “我去!陈希!你家穆医生出事了!” 蚤姐足足有三秒是愣在那没有反应的,随后她挂了电话,去拨穆承胤的手机,里面传来机械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她又重新给编辑拨了过去,“在医院还是哪里?什么事?” “我刚听医院一个小护士边打电话边说的,说是去洪市救援的穆医生受伤了,应该是被什么坍塌的建筑物给砸伤了,生死不明……”编辑说,“这小护士急急忙忙就跑了,我还没问上几句,我也不知道死没死……” 蚤姐挂了电话后,就拿了包,动作迅速地抓起桌上的所有东西塞了进去,钥匙,手机,钱包,又从冰箱里拿了几块面包直接塞了进去。 出来打车时,她才发现自己穿着睡衣,幸好出门时拿了件外套,她披上衣服,一上车就冲司机说,“快,去洪市。” 洪市离杨市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但那边现在暴雨发洪水,不少车辆都过不去。 司机不确定地问,“你去洪市?那边都发大水了,你过去干嘛?” “我去找人。”蚤姐有些急了,“你快点,我给你钱,两千够不够?” 司机为了钱,还是把车开了出去,看她急得满头大汗,不由得问,“你去那边找什么人?” 蚤姐没说话。 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司机开得很快,蚤姐在车上不停拨打穆承胤的手机号,然而那头传来的永远是那道机械的女声。 十点半,车子终于停下,蚤姐一脚踩进冰冷的水里,她付了钱后匆匆下车,随后给编辑打电话,“在什么地方?” “卧槽你去了?”编辑那头惊悚道,“我不知道在哪儿啊?你去那个什么救护站去看看,实在不行问问,什么地方伤亡最重,他们应该就在那。” 蚤姐直接挂了电话。 她一路踩着水过去,抓到人就问,“市医院的救援队在哪儿?” 有人知道有人不知道,她一路上不知道抓了多少人问路,等终于赶到那的时候,鞋子都跑丢了一只,脚上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一缕缕血渗进水里,她浑似感觉不到疼似地,踏着没过膝盖的水,走向前方亮着救护车灯的地方。 夜里十一点,线路断了,脚下除了水就是被洪水卷来的各种东西,自行车,木头,各种拖把和盆,还有不少小动物。 还有蛇。 蚤姐无所畏惧,一路顶着黑,眼前只有市医院救护车的那抹光亮指引着她前行。 七八辆救护车停在一处空地上,边上不少人忙着抬担架,担架上全都是被淹死的人,灯光下,那些人面色苍白泛紫,不少小护士趴在垃圾桶边上狂呕。 蚤姐拦下一个抬担架的人问,“穆医生在哪儿?” “什么穆医生?”那人大概不是医院的人,根本不知道穆承胤,蚤姐没办法,只能撇开他,继续往里跑,她连抓几个人,都问不出穆医生在哪儿,救护站这里还设了几个帐篷,里面大概正在抢救,她不得已正要闯进去,就和迎面一个人撞上了。 眼镜医生的眼镜直接被撞掉了。 他胡乱摸着地上,只摸到一手的泥水,他咒骂一声,随后一只冰凉的手伸过来,往他手里塞了一样东西,他手指试了试,原来是他的眼镜。 蚤姐把眼镜递过去之后,看见里面躺着的人不是穆承胤,又快速转身,去往第二个帐篷,一连几个帐篷的人,她全部找完,都没有找到人。 一连在冷水里走了这么久,她冻得嘴唇都发紫,身上的睡衣早就在涉水过来的时候湿透了,她浑身不由自主地打着颤。 就在她冻得几乎要失去知觉时,她听到包里手机在响。 她摸出手机就看见备注上是穆医生三个字,她手指轻轻发着抖地按了接听。 “你在哪儿?”是穆医生的声音。 蚤姐环顾四周,这里到处都是喊声哭声,唯独没有穆医生背景音里那样安静。 穆承胤大概听出她所在的嘈杂环境,又问了遍,“你去哪儿了怎么那么吵?” 蚤姐有很多问题想问,为什么手机关机,为什么今天没有打电话过来跟她说,以前不管是什么时候,他都会打电话过来说一句,“我今晚不过去了。” 这是第一次,他什么都没说。 这是第一次,他的手机关机。 这是第一次,她到处都找不到他。 蚤姐擦掉脸上无意识流出来的眼泪,被冻得打颤的声音说,“我待会就回去了。” 挂了电话后,先前抬担架的几个人走过来问她,“小姑娘,你要找的人找到了吗?” 蚤姐点点头,“嗯。” “找到了。”她说。 回程的车上,编辑又打了电话过来,“我去!我刚刚问过了,不是穆医生,是和他同姓的一个医生,反正不知道是姓穆还是木,总之不是你家穆医生,你快回来吧!” “嗯,我知道。”蚤姐淡漠地说。 凌晨三点。 蚤姐浑身湿透的站在家门口,她正要掏出钥匙开门,门就被里面的人打开了。 穆承胤皱眉看着她,“去哪儿了怎么弄成这样?” 蚤姐目不斜视,侧身走了进去。 穆承胤拽住她的胳膊,“我问你去哪儿了?” 隔着外套,他只试到一手的水。 蚤姐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但是眼睛有点红,不知道是冻得还是哭过,她的嗓音格外沙哑,“穆医生,你管得太多了。” 穆承胤盯着她看了半晌,蚤姐却甩开了他,径直走了进去,他正要关门,就看见门口一道血印,就着门厅的灯,他清楚地看见,这道血印从电梯的方向一直延伸到他脚下。 蚤姐洗了半小时的澡,出来时,穆承胤端了杯姜汤递到她唇边,她接过喝了,随后从沙发上拿了毯子绕过穆承胤走向卧室。 她需要休息。 穆承胤没再拦她,等她睡着了之后,这才开了灯,掀开被子,查看她的身上,除了脚底,没有其他地方受伤。 他略微松了口气。 蚤姐这副模样像是掉了河里,她的右脚脚底板不知是被什么划了个口子,或许泡了许久的水,伤口泛着森冷的白,穆承胤拿了棉签过来替她消毒,大概有些疼,她的脚条件反射地收缩了一下,穆承胤以为她醒了,抬头看时,蚤姐只是闭着眼,睡得很不安稳。 穆承胤洗完手出来,时间已经四点多了,还可以睡两个小时,他轻轻上床,隔着被子搂住蚤姐,随后合上眼睛。 蚤姐是下午睡醒的,她坐起来时,看见脚底的伤口被纱布缠了一道又一道,她低头摩挲了下那温柔的纱布,随后才把脚伸进拖鞋里走出去。 桌上放着一份早餐,她拿进厨房加热,随后进洗手间洗漱。 昨天放在脏衣篓里的脏衣服不见了,大概是被穆承胤拿出去丢掉了,总之不见了。 她走到厨房把早餐当午饭吃了,随后给自己泡了杯咖啡,端着坐到了沙发跟前,电脑昨天忘了关,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她拿起电源线充了电,等待的过程中,她就在发呆,静静地看着电脑上漆黑的屏幕发呆。 ——“我打听到了,你家穆医生根本就没去洪市救援!他啊去相亲了!哎呀气死我了!” 昨晚临下车时,她接到了编辑的电话,里面是各种唏嘘叹息,后面编辑还说了什么,她已经听不见了,她抬头看见自己所住的楼层,里面果然亮着灯。 夜里穆承胤依旧很晚才过来,他被穆母强逼着带黄夏去逛街,又去看了电影,即将十点半时,才送人回家。 到蚤姐这里,已经十一点。 每天晚上,不论何时,他只要打开这扇门,就能看见客厅到处亮着灯,蚤姐就窝着睡在沙发上,像猫科动物一样蜷缩着。 但是今晚,他打开门时,里面是一片漆黑。 他以为蚤姐又出去了,但是走进卧室,才看见她早早地躺在床上睡觉了。 他想问她昨晚到底去哪儿了,是不是掉河里了,又是怎么受的伤,鞋子又怎么少了一只,但是眼下,他只想抱着怀里的人,安安稳稳地睡一觉。 穆承胤洗了澡,轻手轻脚地爬上床,他钻进被子里,才发现蚤姐没穿衣服,他伸手抚上去,察觉蚤姐气息变了,这才低头寻到她的唇吻上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蚤姐比以往配合很多,唯一不同的是,她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一句话,也没再喊过一声‘穆医生。’ 第598章 网站 第598章 网站 江栩被燕卫4狠狠摔在地上时,她两腿缠住燕卫4,随后双手撑地,以一个诡异的姿势停留了片刻,随后才慢慢撑地滑坐下来。 在场几人全都咳嗽几声,企图装作失忆,马超更是直接想装瞎没看见。 然而,好巧不巧地,枭爷破天荒想来围观一次江栩的训练程度,结果就让他看见了这么一出,江栩坐在地上时,还在思索自己刚刚两腿缠在哪儿。 等她抬头时,房间里只剩下她和枭爷。 “……” “枭爷,你看我练得怎么样?”她故作镇定地走过去问。 燕廷枭黑眸睨着她,声音沉沉,“你说呢?” “……”江栩嘿嘿傻笑一声,“我觉得……还不错,那个,我饿了,我先出去——哎哎哎?” 燕廷枭把小丫头双手抬起,做出一个狠狠往下摔的动作,江栩本能地用腿缠住他,另外两只手也去扒拉着他的衣服,等她回神看向枭爷时,就见自己这个姿势和刚刚缠着燕卫4的姿势有那么一丢丢像。 “……” 燕廷枭沉眉看着她说,“这个时候,距离你最近的墙体可以借力,不管是腿还是手,打出去之后,立马下腰攻击对方下盘。” 江栩听他这么说,立马手撑在墙壁上,同时身子下滑,另一条腿送了出去,直攻枭爷的……下盘。 行到半空,就被枭爷握住了脚踝,“太慢了。”他松手把她的腿丢了出去,江栩顺势在地上滚了一圈,起来时直接跟枭爷来了个硬碰硬。 她这几天学了不少硬功夫,以前只能投机取巧使些巧劲,比方把人绊倒,比方用巧劲把人过肩摔,再或者就是会些简单防身的,如今或许是因为基础打扎实了,所以学习硬功夫时,显出有那么几分得心应手来。 她有些小小的骄傲,跟燕卫们比带着一种求学心态,但是面对枭爷时,满满的都是想呈现自己这些天所学没有白费的求表扬心理。 她个头娇小,挥拳和踢腿的姿势都还算标准,得了马超的教导,至少在架势上是可以打九分的,燕廷枭接住她的小拳头,用大掌包住了,顺着力撤掉,才说,“力气不够。” 江栩原本就是假招式,撤了手回来,立马抬腿踢脚,踢的是枭爷的腰腹,却在燕廷枭抬手抵挡时,她又勾唇一笑,声东击西般用左手握拳狠狠击向他的下巴——她惯用这种小伎俩,虽然不够正派,但马超和燕卫们都吹过一拨彩虹屁,认为她硬碰硬打不过的情况下,完全可以不要脸一回,只要取胜,管它用的是阴招还是损招。 她速度对比以前真的是快了许多,至少在燕廷枭看来,小丫头学会了不少,身手也灵敏了许多。 燕廷枭微微仰着脸避开,岂料江栩却横生一条腿卡在他右腿处,想借力把他绊倒,燕廷枭嘴唇微勾,直接揽着人一并摔在地上。 地毯上软软的,燕廷枭躺在地上,看着怀里的小丫头,大手轻轻理了理她凌乱的头发,她练了不短时间,额头一层薄汗,身上的运动服也早就湿透了。 江栩趴在他怀里,嗡嗡道,“早晚有一天,我会打赢你。” 燕廷枭低笑,“好,打赢我之前,先去洗澡。” 江栩扭了扭,爬到燕廷枭脸上,手撑起来看他,随后轻轻低头在他唇上亲了亲,“枭爷,你躺着也是人间绝色。” 调戏完人,她爬起来就准备往外跑,结果天翻地覆间,她被人翻到了地上。 头顶的男人,拇指轻轻揩了揩唇瓣,喉咙里溢出一声沙哑的笑,“人间绝色?” 他用修长的手解了她的发圈,拨开她绸缎似的长发,随后俯身亲吻她被黑发衬得愈发白皙的耳垂,音色低哑惑人,“对我而言,你才是人间绝色。” “等会,枭爷,我后天开学。”江栩捂住嘴,声音嗡嗡的,“我先去洗澡,再去吃饭,再去写寒假作业……哎呀一大早好忙啊,好多事啊……” 她说完,一把掀开枭爷,整个人就窜了出去。 燕廷枭:“……” 门口的燕卫们看小巨人出来以后,这才推门进去,结果就看见爷宛若一个深闺弃妇被丢在地上。 众燕卫们不禁朝地上的枭爷露出一个同情又可怜的目光。 燕廷枭:“?” 江栩最近各种体能训练,结束后要看书温习功课,下午还要去跟长安学电脑,到了晚上,几乎就是看个书的功夫都能睡着,好在这几天她差不多适应了这种节奏,还算应付得来,唯一担心的就是枭爷——算下来,他们俩已经有一周没有亲热过,所以最近几天,江栩一直提心吊胆,生怕一不小心就天雷勾动地火。 江栩洗完澡刚出来就看见洗手台站着个男人,她一只脚刚踏出去,又立马缩了回来,一双大眼睛就瞪着眼前的人。 逃不掉了! 江栩心里绝望地想。 燕廷枭手里拿了条干毛巾,见她躲在玻璃门后,轻轻扯唇笑了笑,随后走过去,用干毛巾擦拭着她脖颈的水珠,再往下…… 擦拭完后,他低头亲了亲她白皙的肩膀,声音在空气里带着股腻人的蛊惑味道,“很香。” 江栩心知躲不过去,干脆伸手拽着枭爷的衣领,直接把人扯了进来,“快点,我待会还要看书……唔——” 尾音已经淹没在汹涌的吻里。 下午三点半,江栩拖着残躯去敲韩菲儿的门,门一开,她就对韩菲儿说,“别问。” 韩菲儿暧昧地朝她脖颈耳垂瞄了瞄,“我都习惯了,就是你这小身板真的不需要多休息休息?” 江栩把电脑放在沙发上,整个人也瘫在沙发上,“不行啊,后天就开学了,没多少时间了。” “这么拼干嘛?”韩菲儿坐在她边上,“你家枭爷那么厉害,还需要你这么拼命赚钱?” “才不是。”江栩睁眼看了会天花板,随后才轻声说,“就是想多学点。” 然后追上枭爷的脚步。 半个月前,她从画室出来时,听马超和枭爷在客厅说话,谈话的内容是她不曾接触的,她听不懂,那一刻,她突然很挫败。 “有上进心这一点非常好。”韩菲儿拍了拍她的肩,“我看好你。” “谢谢。”江栩扯起嘴角笑了笑。 韩菲儿却指着她的脖子说,“不过,你确定不需要我帮你上点药?” 江栩低头看了眼,是有点触目惊心,顿时闭眼冲她道,“来吧。” 韩菲儿找了药过来替她涂抹,脖子和耳垂涂完,韩菲儿扫了眼她的衣服问,“里面还有吗?” 江栩:“……” 她掀开衣服,露出一节纤细的后腰,问韩菲儿,“要涂吗?” 韩菲儿“啧”了一声,“不知道该说枭爷力气太重,还是你皮肤太白,这手印太色情了吧,我脑子里都有画面了。” 江栩:“……” 长安出来时,江栩和韩菲儿两人正在沙发上皮闹,江栩蛮力去掀韩菲儿的衣服,嘴里叫嚣着,“我也要看看你的!” 韩菲儿笑得不行,“我没有……你别看了,我体质比你好……哈哈哈……真的没有,长安很温柔,才不像你男人那样……” 抱着电脑走出来的长安轻声咳了咳。 江栩顿时收回魔爪,端正坐姿。 长安看了韩菲儿一眼,随后冲江栩说,“先复习一下昨天学的。” 江栩点头说好。 长安坐在沙发上,目不斜视地看着面前的电脑,腰上轻轻被人捏了捏,他侧头,韩菲儿一双风情的眉眼瞟着他,嘴里无声地说了什么。 江栩在电脑上敲敲打打,记公式一样念念有词,最后关机重启,电脑上出现一行字体,她才呼出一口气,“好了。” 长安先从简单易学的开始教给她,比方把一些小软件设置成需要动态密码才能打开,再比方把自己的电脑设置成开机出现字符的模式,或者在聊天软件里,只需要设置一个关键字,对方只要出现那个关键字,电脑就能自动做出回应……总之,这些简单的东西,江栩边学边充满了惊奇与震撼。 长安见她步骤各方面虽然没有特别熟练,但记忆力特别好,几乎他只要做两遍,她就能完整地记下来,算是普通人群中较为聪明的一类人。 “今天可以教你一些稍微复杂些的。”长安打开自己的电脑,他手指灵活又修长,指甲干净透着淡粉色,白衬衫袖口轻轻卷起一道,露出的苍白皮肤下覆着清晰的血管。 江栩从他的手臂上移开视线,对上他温温凉凉的一双眼睛,这才点头说,“好。” “我之前设置了十七个无线账号,所以……”长安打开自己的电脑,指着屏幕上各种代码一样的信息说,“整个小区,使用了无线账号的那些电脑,我都可以控制。” “哇——”江栩瞪大了眼睛,“我们的呢?我现在的电脑你也可以控制吗?枭爷的呢?也可以吗?” “可以。”长安说着,犹豫了片刻,“大哥的电脑我就不给你演示了,给你演示一下四哥的,他们今天在家休息。” 江栩目不转睛地看着。 随后就见屏幕上忽然出现一张韩东延的脸,身后不远处是莫老四倒了杯咖啡过来递给韩东延。 “我用他们的前置摄像头拍了照。”长安说完,又扫了眼屏幕说,“他们浏览了美食网址,悦城酒店排名榜单,以及……” 他忽而蹙了下眉,很轻的一下,江栩凑过去看,就看第三个网址上写着xx情色网站。 “……” “……” 令人窒息的沉默。 韩菲儿在厨房跟着电脑学茶艺,此刻客厅只剩下江栩和长安两个人,诡异的沉默过后,江栩轻咳一声说,“如果,我现在想侵入学校的电脑,怎么弄?” “那个对你来说复杂些,你先学会简单的,这种一旦遇到免费无线,就输入号码进行登录的比较好操作,而且没什么技术性……”长安说完,又敲了敲键盘,打开另一条信息,“楼上总攻的,她的网页从来都是各种百科,不是物理就是数学,也有语种翻译。” 江栩被他这娴熟的操作惊得愣住,忍不住问,“长安,你以后不会入侵我的电脑吧?” “……”长安目光澄澈,“嫂子你也会看那些网站吗?” 江栩:“……” 她目瞪口呆,“我不是,我没有,我的意思是……” “如果你浏览网页没有清理干净,大哥也能看到的。”长安点开自己的网址展示给她看,“点这里,就可以查阅近期的浏览网页。”他瘦长的指尖点了几个键,“这里还可以查阅你删除的网页痕迹。” 江栩顿时觉得自己的隐私全部暴露得一干二净,比方之前还百度过如何在不那个的情况下让男朋友愉悦等等。 “长安。”江栩真诚地看着他,“你能不能教我怎么防止别人窥探我的电脑?” “可以啊。”长安说完,看着她又补充了句,“只能防得住一般人,像我的话,只要我想侵入,随时都可以。” 江栩:“……” 长安却已经进入认真的工作模式,“一般简单的可以有三种,先是禁止ipc空连接……” 江栩赶紧拿起小本本记下来,竖起两只耳朵认真听。 小机器人十一则是从客厅无聊地转到了厨房,陪在韩菲儿脚下,看她不停地抬手练习茶道里面的浇壶动作。 五点钟,江栩收起电脑走人,长安揉了揉眼睛,韩菲儿端着厨房泡的茶走到客厅递给他一杯,长安按住她的手,没有喝茶,只是问,“你之前,在沙发上跟我说了什么?” “嗯?”韩菲儿早忘了。 “一小时十五分钟三十秒之前,你对我说了什么?”长安看了眼手表,提醒她。 “啊,我想想,我说了什么?”韩菲儿装模作样地思考起来,随后把手里那杯茶放在茶几上,回过身搂住长安的脖子说,“我想起来了。” “我说……”韩菲儿凑到他耳边吐气如兰,说了句什么,长安的脸忽而就红了,他的皮肤仍然苍白,一点点情绪波动都能显而易见地在脸上表露出来。 长安搂住她的腰,把人往房间里带。 韩菲儿愣住,“等会,总攻待会要过来吃饭的,马上就到晚饭时间了。” 长安委屈地看着她。 韩菲儿败下阵,“行吧,那你……快点。” 第599章 帖子 第599章 帖子 江栩抱着电脑回到家里,第一件事就是复习一下刚才所学的。 照着长安教的,她一点一点地按着步骤重复,随后看到命令里的各种指示,比方拍照,比方录音,比方打开对方电脑,控制对方鼠标,还有可以共享对方的照片和个人信息,她看了眼,选了个拍照。 韩东延一杯咖啡喝完,莫老四苦命兮兮过来替他续杯,看着屏幕上的摄像头一闪而过的绿色点点,他困惑地问,“怎么有绿光?” 韩东延正低头在手机上做备注,闻言头也不抬,“你头上的?” “……”莫老四举着手里的咖啡冲他道,“我真应该把咖啡泼你脑袋上。” 江栩偷窥完莫老四,又有样学样地去偷窥总攻的电脑,果然不出所料,全部都是各种知识汇总概要,她又去入侵了马超的电脑,随后就对着里面的各种搜索词条憋笑: 【你还在为秃头所苦恼吗?进来看看吧!】 【中年男人再不养生就晚了!中年男人必看!】 【你是否感觉精神不济,身体大不如前,这是身体出现病症的几个征兆,谨慎!】 这是近几天的,她又去搜了下近半年的,发现还有不少好笑的大数据网页和求助帖: 【当代助理所需具备的各种心理素质,必看!】 【拍马屁的十大要领,你掌握了几条?】 【做饭难吃?新东方烹饪学院热烈欢迎你!】 【求助,狗狗一直在裤子上尿尿怎么办?都不尿别人,就尿我裤子上,每一条都尿了!】 【老板放我长假,让我去约会,求助,没有女朋友怎么约会?】 【老板和夫人都不能得罪的情况下,我该怎么办?当助理好难。】 江栩笑得肚子疼,当天晚上吃饭时,看见马超那张脸就笑得不行。 燕廷枭洗完澡出来,见她笑得实在厉害,忍不住勾唇问,“怎么了?” “没什么哈哈哈哈……”江栩趴在桌上,笑了一会,随后用手捏着脸颊说,“笑得我脸好酸。”随后,她看了眼马超,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马超:“……” 燕廷枭走过去,捏了捏她的脸蛋,“今天去长安那,收获了好笑的?” “是啊,就是太好笑了,所以一直忍不住……”她说起来又想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整个人有点崩溃,“枭爷,我不想笑了,脸笑得僵了……” 燕廷枭伸手捂住她的嘴,把人搂进怀里,直接抱坐到餐椅上,等他吃了几口东西,江栩总算不笑了。 “我明天得去一趟轻松室。”马上后天开学,夏娜娜还没搬过来,她作为老板之一,起码得兼顾一下店里。 燕廷枭夹了块肉递到她嘴边,“嗯,我陪你去。” 江栩吃进嘴里,声音含糊,“不用,我一个人去。”等那块肉咽下去了,她才补充道,“夏娜娜的粉丝太多了,你别去了,万一被人认出来……” 燕廷枭摸了摸她的脑袋,“好。” 晚上江栩总算解决了寒假作业,她坐在书桌前练了会字,看了会书,眼看着时间已经走向夜里十点,她赶紧打开了电脑,一顿操作猛如虎地入侵了马超的电脑,发现他的求助帖又刷新了一条: 【求助,我的老板娘今天晚上一直对我笑,她是怎么了?】 底下还有不少热心网友回答他的: 披着小马甲的小马甲:【兄弟,依我看,你老板娘肯定喜欢你。】 马超回复:【不可能,我老板英俊潇洒帅气多金,我要是个女人,我都会嫁给我老板,绝不会爱上我这样的。】 披着小马甲的小马甲:【兄弟,你老板号码多少,求介绍。】 马超回复:【再见。】 骑猪找帅哥:【可能你老板娘x生活不满,给你个暗示,想让你夜里去找她。】 马超回复:【更不可能!我老板腰好肾好,一夜七次不在话下!】 骑猪找帅哥:【哥,你老板还缺女人吗?我做小三也行。】 马超回复:【滚。】 爱江山更爱美人:【那她为什么对你笑?不然就对你有意思,不然就是暗示你,如果这两者都不是,那只能是……】 马超回复:【是什么?】 爱江山更爱美人:【那肯定是你老板欲求不满看上你了啊!】 马超回复:【?????????】 爱江山更爱美人:【你先跟我说,你老板娘今天看你的目光是不是像看姐妹一样,充满了温柔又内敛的笑?】 马超回复:【好像……是有点。】 爱江山更爱美人:【你今晚注意了,你老板搞不好要敲你的门。】 马超回复:【卧槽?】 江栩趴在电脑上笑惨了,燕廷枭从书房回来,刚到门口,就听见她的笑声,不由得也挑起嘴角,“你今天怎么这么开心?” 谁知江栩揽着他的胳膊说,“走,我们去看看马超。” “大晚上看他干什么?”燕廷枭挑眉。 “不干什么,就去看看他。”江栩拽着他的胳膊已经当先走了出去。 大爷正叼着自己的小毯子趴在客厅的狗窝里,听到动静睁眼看过来,江栩冲它轻轻地“嘘”了一声,大爷便把脑袋重新靠在前腿上,闭上了眼,它近来长得愈发胖了,江栩抱一会就觉得重,索性也不再抱它,每次走过来只摸一摸它的脑袋。 大爷伸着脖子等待那只软绵绵的小手落在自己脑袋上,结果等了半天没等到,睁眼一看,男主人和女主人早就走远了。 大爷顿时气呼呼地把脸转进狗窝里,屁股怼在外面。 靠近库房的隔壁有个客房,马超就住在那里,此刻马超本人正对着电脑准备敲回复,谁知门突然被人敲响了。 他战战兢兢地过去开门,就见门口站着燕廷枭。 “……” 江栩躲在门边,忍着笑冲燕廷枭扭了扭头,示意他进去。 燕廷枭拧眉看了堵在门口的马超一眼,“不方便让我进去?” 马超整个人都哆嗦了,“爷,我为你效劳这么多年,上刀山下火海,你一句话,我在所不辞,我……” “你想说什么?”燕廷枭停住脚步。 “我想说,今晚已经很晚了,我们有事明天再说吧。”马超把门一点点关上,最后殷切道,“别让夫人等急了。” 门被关上后,江栩捂住嘴在墙边笑得两肩耸动。 燕廷枭把人轻轻一提抱进怀里,带到房间后,捏着她的下巴问,“马超又惹你了?” “没有。”江栩撒娇般咬了口他的下巴,“他太搞笑了,我忍不住想笑。” “他做什么了?”燕廷枭眉眼沾了点笑意,问话时贴着她的唇若有似无的蹭着,江栩立马从他怀里下来,快步跑到自己电脑前,邀功般冲枭爷喊,“快来看,哈哈哈!” 只见马超又回复了那位网友: 【卧槽!我老板刚刚真的敲我的门了!】 刚看完帖子的燕廷枭:“……” 第600章 证明 第600章 证明 江栩一早吃完东西就表示跑步去轻松室,权当晨跑了,燕廷枭自然没有异议,只叮嘱燕卫们护好她,又亲自给她戴上口罩,隔着口罩亲了亲,这才放人。 刚出小区门口,江栩就察觉到自己又被‘盯’上了,这几天但凡她出来总觉得有人盯着她,这次她跟暗处的燕卫们打了个手势,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后,随后沿着右手边的路跑了起来。 穿过校门口和两条长街后,她速度慢了下来,因为她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大马路上,身边到处都是人来人往,各式卖早点的店铺里人声鼎沸,忙着去上班的白领们步伐匆匆。 江栩转过身,就看见几个大男生站在她身后,目光里满满都是‘我终于逮到你了’以及‘你再也逃不掉了’的嚣张气焰。 为首的那个男生江栩记得,是s班的副班长,人高马大,但是说话很不好听,“喂,f班的丑八怪,你打伤了我们班的人,难不成就想这么算了?” “那你想怎么样?”江栩看着他问,她虽然个头娇小,但面对这么多的人,却丝毫不显害怕,倒是让副班长心底打了个突,原本他一直认为,这个丑八怪上次是因为他们班男生在,所以有恃无恐,如今,他们多对一,丑八怪依然没半点害怕的样子,他不由得重新审视她了,还有上次她那一招,到底是练过的,还是纯属凑巧。 “你先去看看他。”副班长作为代表,出声道,“如果他说原谅你,那我们就不跟你计较,因为你伤的是他,我们不管说什么都做不得数。” 这么好心? 江栩有些怀疑,但没表露出来,只点了点头说,“行啊。” 她这么爽快倒是让那几个大男生愣了一会,随后他们才说,“那行,走吧。” 一个小女孩简单几句话就跟着一群男生走了,怕不是傻就是有问题吧? 副班长盯着江栩身上背着的包,眼底闪了闪,不管她是不是有问题,他反正不会让她白来一趟。 悦城医院离莫老板的酒店不算远,一行人沿路走了十分钟就到了。 江栩跟在几个男生身后,一直走到病房里,才看见那位被她打到要害的男同学,正面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 她当时没想过那把雨伞的威力有这么重,从寒假到现在,快两个月了,难不成他一直住在医院没回家? 躺在病床上的男生姓赵,班里人都喊他大赵,他原本被江栩打伤后确实住了一个多月的院,而且因为伤在那个地方,他不敢告诉父母,更不想告诉老师,觉得羞耻丢脸,所以对家里撒谎说去同学家过寒假。 然而,出院没多少天,他们就合计着一定要找f班的丑八怪算账,一群人就分散着去找丑八怪的住址,却不想,真被他们找到了,因为丑八怪就住在学校不远处的小区里。 明明把人弄出来打一顿就好,可惜那个小区里还有两位老师,众人轮班制盯了几天发现,丑八怪每天早上很早就会和两位韩老师一起跑步,于是他们迟迟没有下手,好在他们等到了今天,因为丑八怪出门了! 大赵接到电话时,就迅速地换好病号服躺在了病床上,等江栩过来时,看见的就是他伤势惨重的苍白模样。 “这么严重?”江栩走了几步,看着他,“没废吧?” 大赵一口气险些没缓上来,“你说什么?!” “没有,问候一下。”江栩观察了一下他,发现他病号服很新,而且单独的病房,可以看出来他家境不错,虽然住着院,但他身上干干净净,隐约还能闻到一点包子味。 他早上吃的是肉包。 江栩眼睛眯了眯,他们一群人合伙骗她过来想做什么? “我们大赵是因为你受的伤,所以这住院费,理应你出。” “可以。”江栩爽快地应,紧接着话锋一转,“同样,我们班男生的住院费也应该你们出。” “你们谁住院了?”副班长问。 “是啊你们谁住院了?”其他人也附和着问。 江栩淡淡道,“全部,他们全都住院了。” “我,我们怎么不知道啊?”众人面面相觑后,有人开口出声。 江栩看过去,“我知道就行了啊。” 众人:“……” 大家算是看明白了,有人喊,“你耍赖,你就是不想付这住院费!” “我说了我可以付啊。”江栩淡声反驳。 “但你还想让我们付你们班那群废物!”有人喊。 “不应该吗?”江栩抬头看着那位出声的男生,他们穿着上好的羽绒,家境都还不错,人模人样,说话却全然一副高人一等理所当然的态度,江栩讥讽地看着他问,“我打伤了人,付医药费住院费可以,你们打伤了人,就不可以付,什么道理?尖子生的优待?还是说你们脸大?” “你——”那男生被她刺得面色通红,正要出口,却被副班长拦住,“行了。” 副班长转头面向江栩,“我们今天来,不是跟你讨论谁付住院费这个问题,是让你跟大赵道个歉,乞求他的原谅,我们就不跟你计较了。” “好啊,对不起。”江栩痛快道。 众人全都想不到这丑八怪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全都愣住了。 “还有别的吗?”江栩问,“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等一下——还有一件事。”副班长冲她道。 “什么?”江栩问。 副班长伸出自己的手,“我的手表不见了。” 江栩忽而明白刚刚坐电梯时为什么觉得平白无故被挤了一下,她拿起自己的包,打开冲副班长道,“哦,那可能在我包里?” 副班长:“……” 整个病房的男生都被江栩这不按套路出牌的模样给惊到,他们设想过太多这个场面,丑八怪流着泪否认不是她偷的,进而道歉认错,乞求他们的原谅,紧接着他们报警,丑八怪甚至拽着他们的衣服袖子,跪下来求他们不要报警…… 他们设想的是这样的。 然而,真实发生在眼前的却是这样的——江栩从包里拿出那只手表,看也不看丢给副班长,问,“还有别的事吗?” 语气淡漠地,仿佛刚刚只是随意从包里拿出自己的东西一样。 “你偷了我东西!”副班长恶声恶气地说。 “报警!”其他人大声喊。 “对!报警!” 江栩看了眼自己腕上的电子表,随后扫了眼众人,隔着口罩的唇轻轻勾起,“行啊,报警。” 众人:“……” 为什么又是不按套路出牌! 说好的跪下磕头求原谅呢?! 几个大男生到底是血气方刚,说出的话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他们硬着头皮报了警,中间一度恶狠狠地冲江栩凶巴巴道: “你完了!” “警察来了你就死定了!” “趁警察来之前,赶紧跪下认错!” “对!求我们原谅,我们就放了你!” “再把大赵的住院费付了!” “对!没错!待会警察来了,我们也好替你求情。” 然而,江栩一直没什么反应,等待警察的过程中,她还坐在病房中唯一一把椅子上,打开手机玩起了贪吃蛇的游戏。 众人:“……” 副班长觉得这个丑八怪严重挑衅了他的权威,他必须要给她点颜色看看,于是在警察来之前,他冲江栩放了狠话,“我告诉你,你进了警局就别想出来!” 江栩头也不抬,“哦。” “……” 警察还没来,副班长被气得险些昏厥过去,边上几个男生劝他: “先别急,等警察来了,看她还能不能这么淡定。” “是啊,放心,我们家有人。” “绝对能关她个把月!” “学校到时候就直接开除她!” “对!搞臭她的名声,看她还敢不敢这么嚣张!” 一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江栩只顾着低头看手机,门外,警察终于来了。 两个身穿制服的中年男人一进来,就扫了眼在场的几个男生,“抓到的小偷呢?” 就见几个男生统一伸手指向坐在椅子上的一位女孩,那女孩个头娇小,一身黑色羽绒,绸缎似的墨色长发披在脑后,戴着口罩看不清面容,只有一双漆黑的眼睛露在外面。 “你说谁?”两个大叔警察问,“你说她是小偷?” “是的。”副班长和其他几个男生三言两语把刚刚发生的事添油加醋的说了,“我们这么多人亲眼看见的。” “对,没错。”其他人附和。 “手表确实从你包里拿出来的?”大叔警察问江栩。 江栩总算收了手机,站了起来,听见这个问题,点了点头,“是。” “那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另一个肤色偏黑的中年大叔问。 “虽然从我包里拿出去的,但我没有偷。”江栩认真地看着他说。 “怎么证明?”对方问。 江栩想了想说,“他的手表太便宜,我看不上。” 警察:“……” 副班长:“……” 其他几人:“……” “我那表五万八买的!”副班长怒不可遏。 江栩看了他一眼,表情里带着几分茫然,“我还以为十几万。” 副班长:“……” “十几万你觉得便宜?”大叔警察似乎是被面前这个说谎都不眨眼的小女孩给气笑了,“好,就算那只表便宜,那你告诉我,他的表为什么会在你包里?” “这你要问他啊。”江栩面露无辜。 “就是你偷的!”副班长怒道,“凭什么问我?!” 其他几个男生纷纷吵吵嚷嚷,“就是她偷的!赶紧把她抓起来!” “别吵!”警察喊了一声,有些头疼,“先跟我回去做笔录。” 悦城地方不大,医院边上五百米处就有个派出所,刚刚两位警察就是从那出来的,他们一行七八个人走了进去,换了个女警察接待,这位女警察三十几岁,有些不苟言笑,听副班长几人说江栩偷他们手表还拒不承认时,眼神有些嫌恶地看了眼江栩。 “身份证。”轮到江栩登记信息时,她的口吻很不好。 江栩把身份证递过去,随后就听面前的人问: “姓名?” “江栩。” “性别?” “女。” “出生地?” 江栩不回答了,只淡淡地看着女警。 “……”女警抬头看了她一眼,“你的出生地你不知道?” “身份证上有。”江栩说。 “我要你回答一遍。”女警瞪着她。 江栩隔着口罩,嘴唇抿了抿没说话。 女警看着她又说,“口罩摘了。” “这和我的出生地有关系?”江栩看着她问。 “有,我需要核实你是否是本人。”女警敲了敲电脑,已经调出了江栩的信息,这话刚说完,她不知看到了什么,目光顿了一秒。 门外传来脚步声,一个年约三十几的男人紧赶慢赶地跑了进来,到了江栩边上,立马颔首道,“江小姐,抱歉,我来迟了。” 副班长几个男生全都瞪大了眼,不知道这个男人干什么来的,只见男人朝江栩对面的女警递了张名片,“你好,我姓何,是江小姐的私人律师。” 副班长几人听到这话立马惊呆了。 江栩站了起来,她环顾着副班长那几人,冲何律师说,“你来得正好,我要控告他们,诽谤罪,诬告陷害罪。” 派出所里其他警察全部走了过来,之前两位中年男人看见律师来了,这才觉得事情有些棘手,忙过来问那位女警,“怎么回事?” 女警则是指了指电脑,冲两个男同事道,“她家这么有钱,怎么可能会偷手表?” 那两个中年男警察顿时凑到电脑前看了眼,随即想到病房内江栩那句话不是在装逼。 他们赶紧走到副班长几个男生跟前,严肃质问,“你们说谎是不是?” “不是,没有……”几个男生虽然慌了,但都讲义气,没人敢怂,“她确实偷了我们副班长的手表……我,我们都看见了。” “撒谎!”中年男人气得唾沫横飞,“你知道她家产多少吗?!啊?她犯得着偷你一只几万块的手表?!” 几个男生彻底惊呆。 何律师已经展开自己带来的一份文件,“关于江小姐财产,我简单做了个汇总,房子的话在杨市共有五套,名下三套,不在名下的有两套,车子只有一辆,价值不贵,三百万,其账户流动资金去年约在五千万左右……” 副班长整个人傻掉,“他在说什么?” 边上的几个男生更是傻眼,“他说那个丑八怪,一年花五,五千万?” 其他人更是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他们说丑八怪一共有五套房产?一辆车就三百万?” 第601章 打开 第601章 打开 何律师合上文件,看向眼前的警察,“我当事人现在要控告这几位诽谤罪和诬告陷害罪,证据我已收集好,请你们过目。” 他所谓的证据,是江栩的手机。 江栩在病房打贪吃蛇之余给长安发了消息,让他侵了悦城医院的监控,把她坐电梯那段的视频发了过来,如今,几个警察就站在那,将电梯内副班长是如何偷摸地撞到江栩,又是如何鬼鬼祟祟地将自己的手表塞进江栩包里——那一幕尽收眼底。 等众人看完,江栩又点开了一份录音: “我告诉你,你进了警局就别想出来!” “先别急,等警察来了,看她还能不能这么淡定。” “是啊,放心,我们家有人。” “绝对能关她个把月!” “学校到时候就直接开除她!” “对!搞臭她的名声,看她还敢不敢这么嚣张!” 音频终止,何律师微笑看着几位警察说,“若还需要其他材料,请联系我。”他又问,“我的当事人,现在可以走了吗?” 江栩在整个过程中,一直坐在椅子上,不管是何律师宣读她的财产文件,亦或者,众人在看她被人诬陷的视频,还是那则音频被播放给整个厅里的人听时,她都面色淡淡地坐在那。 副班长几人气焰彻底萎了,他们呆呆地立在那,看着江栩的目光像是看见了恶鬼,其中几个男生在喊着问,“怎么回事?怎么变成这样了?” “不是说让她坐牢吗?!” “怎么回事?!她还要告我们?!” “诽谤罪……”有人哆哆嗦嗦地上网查,声音发着颤,“三年……判刑三年……” “什么?!” “不——”有人大喊,“我,我没有,不是我,是副班长!是他要这么做的!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啊!” 有人哭嚎道,“我不能坐牢!我家里就我一个孩子,我不能坐牢,我爸妈他们会打死我的——我不能坐牢——” 副班长整个人先是懵,再是惊,后是慌,可他勉力绷着自己的表情,眼看着边上的人一个两个全都哀嚎着,他都忍不住红了眼,但他仍死死盯着江栩,目光里尽是不甘心和愤怒。 短短一分钟内,几个男生哭成一片。 “你们是同学?”有个警察调查发现他们都是一个学校的。 “对对对,我们是同学,我们是误会!我们误会她了!”其中有男生立马反应过来,“都是误会!” “对!误会,我们是很好的同学!”其他人也立马附和。 唯有江栩坐在椅子上,看了他们一眼,随后冲警察说,“抱歉,不认识。” “……” “要是你们取得她的原谅,也可以和解的。”警察皱着眉说,“但目前来看,好像……有点难,这位女同学,看样子不太想原谅你们。” 其他几个男生几乎是瞬间跪着爬到了江栩的脚下,“求求你了同学,你放过我们吧?我不能坐牢,我爸会杀了我的,求求你……” 江栩完全想不到,这群男生这么不要脸,居然跪在了她面前,还各个哭成了这么个丑样子。 除了副班长以外,其他几人全都跪在了江栩面前,虽然跟他们之前的设想有偏差,但总归是有人跪着求原谅了,只不过之前设想的丑八怪变成了他们而已。 “要我原谅也可以。”江栩抽回自己的脚,冲他们道,“站好。” 几人立马站好,江栩掏出手机对准几人哭得泪眼模糊的脸拍了张照片,“好了,你们走吧。” 几个男生愣住: “这就……可以走了?” “你不会耍我们吧?” “你拍照做什么?” “难不成以后要拿这个威胁我们?” “是啊,威胁。”江栩把手机放进包里,“以后再让我发现你们欺负我们班的人,我就把这张照片打印出来,发到学校每一个同学手里。” “……” 几人面面相觑,最终妥协了。 江栩看了眼表,冲何律师说,“走吧,时间不够了。” 他们当先走了,其他人也纷纷跟在后面,只剩下副班长站在墙边,低着头,警察走过去问,“你还留在那干什么?” 副班长茫然了一瞬,“她,她不是告我们吗?” “没,刚刚她律师又把证据拿回去了,说是撤销了,这不,你那几个同学都走了。”警察说完谆谆教诲道,“你们这群孩子,好好念书才是正道,整天寻思着什么不着调的东西……” 副班长走到门口才发现他们那几个都没走,大赵还穿着病号服,几人正怔怔地站在门口,盯着一辆车。 副班长低头走出来,没说话。 旁边几人刚哭完,现在什么事都没发生,不由有些尴尬,他们全都默不作声,浑然不打算提刚刚那件事。 副班长什么都没说,独自一人往外走了。 这一场,是他输了。 丑八怪道行比他深,最重要的是,她藏得太深了,居然那么有钱。 一个那么有钱的人怎么会选择在f班,还护着那群废物,甚至,她看起来还有两下子的样子。 “副班长……”有人喊他。 副班长回头,只看到大赵几人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刚刚,对不起啊,我们都害怕被抓进去……” 副班长摇摇头,“没什么,人之常情。” 其他几人瞬间抛却之前的小插曲,开始感慨起来: “江栩真的好有钱啊,她平时怎么那么低调?” “江栩是谁?” “就她啊!你不知道她名字?” “……不知道。” “我看见她身份证了。” “真的假的?” “是真的,没看清,但是好像挺好看的。” “什么叫好像?” “我就看了一眼,那么小个照片,怎么可能一眼就看清楚嘛!” “你说她天天戴口罩是为什么?” “我觉得她应该长得挺好看的。” “哪个漂亮的女孩子把脸挡着,任由别人喊她丑八怪?” “……” 这句话一出来,在场几人全都沉默了,因为他们想起来,只有他们s班的人喊她丑八怪喊得最勤快。 副班长站在那,看着远方,脑子里却是想起江栩戴着口罩只露出眼睛的脸,他皱眉想了想,好看?不可能吧。 名字倒是挺好听的。 江栩此刻已经到了轻松室,方才的何律师正坐在她面前,他是唐玄介绍来的,担任着轻松室以及莫有酒店的律师兼财务顾问,偶尔江栩有私人的律法问题也可以找他。 正巧,他今天知道江栩要来,早早就等在了轻松室,不过,没等来人,倒是等到了江栩的一条短信,让他去一趟派出所,当律师多年,何律师早就人精一样,他猜测江栩是遇到了麻烦,立马把江栩的各种资料收集一番开车就去了,果不其然。 “怎么最后又放过他们了?”到了轻松室,江栩坐下,何律师坐在她对面问。 “明天开学。”江栩喝了口茶,轻松室的茶叶都是段木央那边供应的茶,她喝着还不错,把挂在耳朵上的口罩干脆摘了下来,露出全脸,“不想闹太大。” 何律师几次过来,都不敢相信轻松室的老板居然这么年轻漂亮,江栩看起来像个还没长大的孩子,但她似乎早熟得很,目光里有着成人都无法达到的冷静和老成。 “我这次过来看看,你有要说的就直接说,我听听看。”江栩说完就打开门走了出去,几次过来,这里人都很多,她没能转上一圈,这次人较少,她来回转一圈,刚好足够何律师把轻松室的各种风险综合跟她汇报完毕。 “开支没什么,主要是安全问题,确保安全就可以。”江栩看着他道,“你该知道,这个轻松室的真正老板其实不是我,我只负责出钱,真正的老板是夏娜娜,你跟我评估风险时,我能按照公司标准去审度,但这套说辞就不必摆到她面前,因为这个轻松室她原本就没打算用来赚钱。” “是,我知道。”何律师虽然年约三十几,但皮肤松弛,头发稀疏,隐约有地中海趋势,他长相一般,嘴唇抿着,很有律师的严谨模样。 江栩不由得想起唐玄,他长得跟个花花公子一样,也不知道出去谈业务时,那些客户是光顾着看他的脸了,还是假装在认真听他说话。 跟何律师交接完,江栩就打车回去了,上午被副班长那群人耽搁了不少时间,她回家之前还勒令燕卫们不准告诉枭爷,随后从门口花店买了束红玫瑰,一进门就塞进枭爷怀里。 燕廷枭睨着怀里的玫瑰花,眉眼微抬,“有要庆祝的事?” 江栩点点头,“明天开学,是不是值得庆祝?” 燕廷枭眉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来,“不值得。”他声音孩子似地透着几分委屈和不满,下巴也往江栩肩上一搭,“以后早出晚归,只能周末才可以做……” 江栩赶紧捂住他的嘴,“小声点,马超他们都能听见的。”她推着枭爷往里走,“我今晚不看书了,多陪你一会好不好?” 燕廷枭眉眼上扬,明显愉悦几分,“可以。” 于是,本来说好的今晚不可以,变成了可以。 开学第一天,江栩险些迟到,韩菲儿和韩东延两人早就跑完步吃完早餐,此刻穿着正装很是潇洒地站在楼下。 江栩上前打了招呼,嘴里还咬着一块面包。 韩菲儿帮她拿水杯,边走边问,“昨晚睡得晚?” 江栩打了个哈欠,“不是。”她干脆在韩菲儿面前放开了,转了转脖子问她,“我脖子上有没有?” 韩菲儿顿悟,扫了前后,“没有。” “那就好。”江栩松了口气,想起枭爷昨晚喷着热息要亲吻她脖子时,她几乎是拿生命在捍卫脖子。 韩东延大概听明白两人在讨论什么话题,轻咳一声,脚步快了几分,走在前方。 江栩和韩菲儿对视一眼,两人都不约而同地耸肩。 刚到教室放下书包没多久,外面传来喇叭声,这是召唤大家集合开校会,或许是因为今天第一天开学,总之,喇叭催得急,江栩正在把书册塞进桌洞,就被屠大图给拉了出来。 “快点!”屠大图这个暑假似乎瘦了,步伐都快了不少。 见江栩打量她,屠大图不由问,“怎么了?” “你是不是瘦了?”江栩看她的校服,“好像松了。” “大哥!”屠大图惊叫,“这都三月份了!马上四月了,我毛衣少穿了两件,当然宽松了!” 江栩:“……” 啊,难怪。 全校师生都站在国旗下高唱国歌,校长起了个头,“我简单说几句。” 半小时后,江栩看表,校长还在激励着大家。 又过去二十分钟,大家腿脚发麻时,校长总算说完,又轮到主任发言。 主任讲的是关于男女生宿舍安全卫生等问题,最后说起校外打架事件,江栩抬头,就见站在最前方的s班的几个男生不约而同地回头看了她一眼。 “……” 主任警告在校学生,在校期间不准打架,即便出了校门也不可以,如此叮嘱一番后,总算喊了声,“解散。” 大家鼓掌,随后各班排队回教室。 冗长的队伍几乎望不到头,江栩百无聊赖地站在那,边上屠大图问她,“寒假作业写了吗?” “写了。”江栩点头。 “如果班里待会有人问你,你就说没写,不然被人抢疯了。”屠大图由衷劝告她。 江栩:“……” “你寒假去哪儿玩了?”屠大图跟她闲聊起来。 “在家,没出去玩。”江栩回。 “多无聊啊。”屠大图说完,又悄悄问她,“你今年有人给你压祟钱吗?” “有。” “多少?”屠大图忍不住跟她分享喜悦,“我爸我妈一人给了我一千!” 江栩:“……” 她想了想,还是把数字压了又压,最后说,“我今年也就两百块。” 前方s班昨天进了警局的那几个男生故意走在江栩前方,听到她这句话,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在地上。 一个年流动资金五千万的人! 怎么好意思说出两百块三个字的! “哎?”屠大图注意到前面的人,悄悄跟江栩吐槽,“s班的人今天怎么回事?怎么故意走在我们班前面?” 江栩这才抬头看了眼,这一眼就对上那几个男生的眼睛,她面不改色,“可能想感受一下我们班的氛围吧。” 几个男生:“……” 路如意不知道是迟到了,还是根本没去,大家进教室时,就看见她坐在位置上看书,后面一排大早上就趴着睡觉的人,不用看都知道是关妙。 “你说她到底夜里跑去做什么了?怎么天天都睡觉?”屠大图忍不住小声嘟哝,“真把学校当宿舍了,干嘛还来上课啊?” “你怎么了?到了学校,看谁都不顺眼?”江栩从包里拿出一盒巧克力递给她,“这样会不会开心点?” 屠大图眼睛都直了,“哇,你怎么买这么贵的巧克力给我?!” 江栩的同桌刚进来就看见屠大图放光的一双眼,她扫了眼巧克力的牌子,确实不便宜,费列罗的礼盒款,看那包装,比专柜的都要精致得多,应该是限量版的。 同桌不由得打量了江栩一眼,这么贵,她随随便便就送人?是真的有钱还是不在乎? “朋友送的,我不太喜欢吃,送你。”这是梁嘉送来的巧克力,她似乎很喜欢吃这种牌子的巧克力,江栩不怎么吃,她对甜食只有芒果千层和冰淇淋有兴趣,其他都只有三分钟热爱的度。 “谢谢。”屠大图从自己包里拿出一只眼影盒,“买给你的,你下次别借人家的用,用这个好了。” 江栩有些想笑,屠大图为了不让她去借关妙的东西真的是煞费苦心。 边上路如意一直在看着江栩和屠大图两人,等江栩目光转到她脸上时,她才微微收起脸上的笑,将自己面前一个黑色笔记本递到江栩面前。 “这是什么?”江栩接过来翻开第一页,路如意的字很漂亮,学霸就是学霸,笔记都一板一眼条缕清晰。 重点部分还用不同颜色做了标注。 “这个学期的所有疑难点和重要试题,我做了概要梳理,你只要学会了这个本子上的所有题目,考试应该就没什么问题,考试内容都是换汤不换药。”路如意对她说,“如果有问题,你可以问我。” 说完,她又重新坐在位置上看书了。 江栩接过笔记,放在自己桌上,随后冲她说,“谢谢。” 路如意松了口气,隔着过道冲她小声说,“我真担心你拒绝我。” “怎么会?”江栩翻看最后一页,笔记本最后一页也是满满的,“第一次有人为我找这么多试题和资料,谢谢。” “我只精通这个,其他帮不上忙,所以只能送你这个。”路如意有些满足地说。 江栩笑笑。 后座的屠大图赶紧打开巧克力盒,从里面掏出几颗放在路如意的桌子上,“学霸,我以后有问题可以请教你吗?” 路如意本人应该不属于内向那一款,只是被排挤的时间久了,导致她对别人的示好都有些微的犹豫和质疑,担心对方是别有目的,从而在接人待物上有种敏感的迟钝,但是应对江栩的朋友屠大图时,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答应了,脸上带了点笑意,像是打开自己的大门,欢迎其他朋友入住。 她笑着说,“好啊。” 第602章 垃圾 第602章 垃圾 f班的氛围变了,也说不出到底哪儿变了,但是进来上课的学生们全都感觉到了,分明是哪儿变得不一样了。 曾经乱哄哄一进教室不是化妆就是大声聊天的小太妹组合们,不但不大声喧哗吵闹了,反而一进教室就打扫卫生擦黑板倒垃圾,忙得有条不紊,而班里那几个要么旷课出去上网要么就旷课打架的男同学今天也老老实实地坐在教室里,面前摊着本书,看没看进去大家不清楚,但这安静的诡异气氛足以令经过长廊的其他班学生和老师震惊不已。 f班今天全吃错药了怎么这么安静?! 班主任开完早会过来时,还表扬了一下,认为大家是懂事了,结果这话刚说完,台下就传来几声“嗤”笑。 班主任倒也不介意,几句话说完,结束发言,留给大家自习。 开学第一天,各科老师都很忙,忙着开会,忙着排班制定新课表,忙着备课,还得抽出点时间和其他老师聊聊天。 韩东延和韩菲儿坐对面,两人开会出来后,就坐在电脑面前不知道忙些什么,其他老师有些艳羡,“韩老师,你们很轻松哦。” 韩菲儿露出笑,“新学期大家一起加油啊。” 她太漂亮了,办公室里的男老师包括主任不管年纪多大,一旦和她面对面说话,视线都有些飘忽,像年轻的男老师,跟韩菲儿说两句耳朵就能悄悄红了。 其他女老师有些羡慕韩菲儿的美貌,更多地是嫉妒,嫉妒她不但长得漂亮,身材都是一等一的好,就连那么帅的体育老师韩东延,跟她也是认识的。 “我要是有韩老师那么漂亮就好了,我也想教美术。”有个女老师感慨。 她话里都是暗讽韩菲儿只长了张漂亮的脸,美术课是个人都能教,校长留她无非是因为她长得好看。 韩菲儿只是笑,“我要是有刘老师的才华,我也非常想教语文的。” 刘老师讨了个没趣,点点头,又跟韩菲儿寒暄了几句这才结束话题。 韩菲儿却是在这时拿出包里的一些茶叶分了下去,“自家种的一些茶,分给大家一起尝尝。” “韩老师,你们家还种茶叶?”男老师接过道了谢,又忍不住惊道,“这不会是你亲自摘的吧?” 韩菲儿笑着说,“是啊,小本生意,要照顾一下吗?” 办公室里其他男老师顿时疯狂了: “要!” “哇!韩老师,难怪你喜欢教美术,你长得这么漂亮,站在茶园里简直就是仙女入画啊,被你摘下来的茶叶得叫仙女茶吧?” “给我也来一份!” “韩老师,我也买一份!不,六份!” “什么事这么热闹?”刚开完会的主任进来,听几人三言两语说完,顿时朝韩菲儿说,“我也买。” 韩菲儿笑吟吟地坐在办公桌前,边上围满了要购买茶叶的老师。 甚至有人还cue到了韩东延,“韩老师,你不买一点吗?” “……”韩东延默默看了韩菲儿片刻,举手道,“给我……也来一点。” 韩菲儿挑眉一笑,“好啊。” 今天一整天的课程都是自习自习,第三第四节课回顾上学期内容,下午自习一节,第二三节课讲讲试卷。 原本应该喝着下午茶,窝在画室,手执画笔的江栩,此刻托腮看着路如意给她的笔记本,从第一页耐心看到了第三页。每一页都有试题和各种解答方法,路如意似乎知道江栩数学不太好,所以给她的笔记本里全是针对数学一门的各种试题。 “李小可转学了哎。”屠大图抵了抵江栩的后背,小声说,“她之前请病假的时候,我就觉得她好像有什么事,你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啊?她怎么一声不吭就转学了啊?” “嗯。”江栩头也不抬淡淡应声。 “你这个,看完了别借给别人,给我看看。”屠大图又指着她的笔记本说。 “嗯。”江栩继续找了演算纸沉浸在数学的海洋世界里。 直到放学,关妙过来敲她桌子,她才猛然惊醒般抬起头来,“怎么了?” “喂,醒醒,放学了。”关妙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不是吧,跟学霸隔着一个过道呢,也被传染了?” 江栩笑,赶紧收拾书包,桌洞里塞得满满的,她今天赶着升旗仪式,把包塞进去没仔细检查,现下掏出书包时,连带着掏出不少零食和各种糖果。 “哇哦~”关妙吹了个口哨,她从里面挑捡一番,似乎有些遗憾,“怎么没情书?” 江栩把零食一股脑放到后座屠大图的桌上,冲她说,“你吃吧。” 屠大图摸了摸肚子,“我都准备减肥了,你这样……” 江栩作势拿回去,屠大图赶紧扑在桌上,“但是!为了你,我还是可以忍一忍的!” 同桌也艳羡地看了眼江栩手里的零食。 江栩想了想,又塞了一把给同桌。 同桌小声说了句谢谢,蚊子一样的声音,小得关妙掏耳朵,“刚刚是不是有人说话?我就听到了蚊子声音。” 同桌:“……” 江栩拿起书包,用肩膀轻轻撞了关妙一下,“走了。” 临走前,她看见路如意还在看书,不由得问,“路如意,你不走?” 路如意第一次放学被人问这话,她想点头又想摇头,整个人有些缓不过神来。 还是江栩恍然似地问,“你要跟他们一起上自习?” 路如意没再犹豫,冲江栩说,“你可不可以等等我?” “行啊。”江栩和关妙就站在后门等她。 教室的人走得差不多了,现在晚饭时间,大家都疯狂地冲进食堂了,走廊上都没几个人,教室后门只剩关妙和江栩两人面对面站着。 “他们没再找你麻烦吧?”关妙问。 江栩想起警局那一幕,眉毛扬了扬,“找了,吃了点亏。” 关妙笑着拍她肩膀,“我算看出来了,你是扮猪吃虎。” “你为什么不好好学习?”江栩揭过话题,问她,“不想上大学,还是只想混个毕业证?” “自暴自弃呗。”关妙答得吊儿郎当,她嘴里嚼着口香糖,腮帮一鼓一松,她似乎想说什么,却又顾忌到站着的地方不对,最终只是抿嘴冲江栩笑了一下,“反正就这样了。” 江栩没再多问,路如意已经收拾了书包出来了,三人从教室一同出去时,教室内的屠大图和江栩的同桌都不约而同地瞪大了眼。 这三人得是什么组合啊? 学霸,丑八怪,以及被金主包养的学生妹。 江栩三人走出学校时,身后还有不少指指点点的声音: “我去!f班的丑八怪和a班的学霸走在一起!” “你少看了一个人,她们边上还有那个……” “谁啊谁啊?” “听说是被老头子包养的……” “哇,这么恶心……” “学霸这是堕落了吧?” “也是,突然考那么个分数,还进了最差的班级,以后大概只能和f班那群臭鱼臭虾们泡在臭水沟里了……” 小太妹们刚从洗手间出来,听到这些话,忍不住就冲口骂道,“说谁臭鱼臭虾?找骂呢?!” 其他人一看是小太妹们,赶紧缩了脖子住嘴。 倒不是惧怕她,而是好学生都不想和f班的人沾上半点关系,哪怕是打架和争执,一旦沾上了,似乎身上就带着脏东西,看不见也觉得膈应。 “你家住哪儿?”快到校门口时,关妙问江栩。 “就前面那个小区。”江栩指了个指距离不到五百米的小区门口,“我住那里。” “这么近?”关妙说完冲她挥手,“下次有机会一起吃东西。” 她的车已经停在不远处的树下了,她挥着手就走了过去。 路如意站在江栩边上,看着关妙头也不回地钻进车里,却是什么都没问,当然,这一路上,都是江栩和关妙在说话,她一句话都没插进去,她已经很久没有朋友了,也没有和朋友放学一起回家的经历,此刻在她看来,弥足珍贵,她不想说错话,失去江栩这位第一个勇敢站出来拯救她的朋友。 “你呢?”江栩看着路如意问,“你家是不是挺远的,要不要我送你?” 路如意有些讶异,“真的吗?” 江栩:“……” 她只是客气一下,但是看路如意的表情,似乎……不送一下说不过去。 江栩给燕廷枭发了消息,今天会晚点回去,随后就冲路如意道,“走吧。” 路如意是真的满脑子都是学习,走路这几分钟里,她数次嘴里默念着什么,江栩听了几次,才依稀辨出来,她在默背英语单词,还是按照顺序来的那种。 江栩看着她说,“走路的时候就不要学习了,注意一下来往车辆,还有……可疑的人,不要再被人打劫了。” 路如意点点头,“好。” 但她大概习惯了这样,走着走着就不自觉背书背单词。 “……” 江栩看了她一会,“你是不是很久没人陪你聊天了?” 路如意安静了片刻,才说,“嗯。” “没事。”江栩看了眼暗下来的天空,“我们班很吵的,过不了多久,你就会认识很多吵闹的朋友,当然,你还是应该回到更好的班级,那里学习氛围很好。” “这里并没有什么不好。”路如意想了想说,“在我看来,哪里都一样,对我而言,没有什么好与不好。” 江栩觉得她话里有话,但她没说,她也就没多问。 路如意住的地方不算特别远,步行也就二十分钟,她家境确实不错,住的是独立一栋小楼,快到门口时,她问江栩,“你要不要进来坐坐?” “不用。”江栩冲她挥手,“再见。” 路如意站在门口目送她,脸上带了点笑容,“再见。” 江栩走出去时,看见一辆车开了进来,她侧身避了避,回头时看到那车刚好停在路如意的面前,应该是她家人回来了吧。 车门打开,下来一个妇人,随后走到路如意跟前,皱着眉问,“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路如意低着头不知道说了什么,随后车上又下来一个六七岁的男孩子,他嫌弃地看着路如意说,“哎呀,什么味道,臭死了!” “好了宝贝,走吧,我们先进去。”之前的妇人皱眉看着路如意说,“挡在这干什么啊?还不进去?天天读书读傻了是不是?自己身上衣服脏了不知道勤换换?” “我这是今天新换的。”江栩听见路如意小声辩驳。 “新换的怎么这么臭?”妇人盯着她,“你是不是跟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了?所以成绩一落千丈,干脆就掉到了那个粪坑一样的f班里了?” 路如意嘴巴动了动,什么话都没说。 “还不赶紧进来!”妇人牵着那个打扮精致的男孩子,两人走进了门里,只剩下路如意形单影只地走在后面。 江栩看着这一幕,由衷地怀疑路如意是不是他们家捡来的。 天色已经全部黑了下来,暗处的燕卫们干脆显了身形走到江栩身后,江栩担心他们暴露,挥了挥手,“别出来。” 于是几个人又隐进了暗处。 前方一个老太太正从垃圾桶里翻捡垃圾,路灯照耀出她瘦骨嶙峋的身影,她穿着一件旧到跑棉的袄子,到处都是缝补的补丁,脚下一个蛇皮袋,手里握着一把钳子。 翻完垃圾桶,她又把翻出来的垃圾全部收拾进去,手上不知道是沾了什么饮料亦或者是剩菜的汤渍,沾了一手,她大概不想抹到衣服上,就蹲在地上,往地上抹去。 江栩经过时,看了那老人一眼,那老人看她穿着悦城二中校服,慌忙低了头作势要跑,却是脚下一滑,险些摔倒。 江栩伸手扶了她一下。 老人低头道谢,像是怕被她看见脸一样,一直低着头。 江栩看她瘦得实在可怜,忍不住打开自己的背包,零食全都送给屠大图了,包里没什么吃的,她翻出自己的钱包,从里面拿出几张现金递过去。 老人借着路灯看出江栩递给她的是好几张百元大钞时,惊得手都发抖了,“哎,钱?不,不,不不不不要钱,不要。” 她连连摆手,“不要钱。” “给你买东西吃。”江栩不强求,把钱塞进她的蛇皮袋里,“晚上太黑了,早点回去吧。” 她说完转身就走,却不料迎面遇上小太妹几人。 正想说这几人该不会又打劫了谁,却见小太妹包括跟班们眼神都不太对。 她回头看了眼身后的老人,就见老人正从蛇皮袋里拿出钱找江栩正要还给她,老太太一抬头看见小太妹,登时手里的动作顿住了。 老太太脸上的表情江栩看不清楚,但是小太妹和身后的跟班们却是走了过来,走到了那位老太太的面前。 江栩听到小太妹几乎是用吼的声音在问,“我不是说了让你不要出来的吗!” 老太太无措地站在那,身上是缝着补丁的旧袄,脚上的鞋是老布鞋,大冷天的,一双明显缠过的小脚缩在那双破旧不堪的布鞋里,就像她此刻站在这一堆人里一样格格不入。 “我,我,我马上走。”老太太擦了擦眼泪,临走前又走到江栩面前,把手里握着的几张百元大钞递还给她,“钱,不要,不要钱。” 小太妹脸上的表情不知是怒是恨,她瞪着江栩片刻,大声喊道,“你走啊——” 江栩握着手里的钱,什么话都没说,转身就走。 没走几步,听到身后传来压抑的哭声,却原来是小太妹哭了。 “哎,我没要她钱,宝儿啊,我没要。”老太太走到小太妹跟前,拍着她的肩膀不停解释,“我没要……” 几个跟班们也挤在小太妹周边安慰她。 江栩总算弄明白,这老太太是小太妹的奶奶。 她看了眼手里那几张被各种污渍染脏了的钱,皱着眉又回过头走了几步,把那几张钱径直塞到还在压抑着哭声的小太妹怀里。 小太妹登时睁眼瞪着她。 “觉得丢脸?”江栩看着她问,“觉得我给你奶奶钱是羞辱你?” 小太妹流着泪冲她吼,“你闭嘴!” “我说过,你为我做事,我付你薪资。”江栩回头看向无助又自责的那位老太太,随后冲小太妹道,“你的尊严重要,还是你奶奶重要?” “你别以为你给我钱,就可以管我!你以为你是谁?!”小太妹恶狠狠地瞪着江栩,“我可以不要你的钱!我可以自己赚!” 江栩抬起老太太的一只胳膊,伸到小太妹面前,“所以,在你赚到钱之前,你的奶奶只能穿着打补丁的衣服,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出来翻垃圾?” 第603章 草稿 第603章 草稿 听到这话,小太妹疯了一般冲到江栩面前就要打。 江栩灵活地躲开,随后在小太妹再次冲过来时,伸脚一绊,在她狼狈摔倒在地时,这才嘲笑道,“这就是你的能力?一言不合和人打架?要么就是放学路上打劫勒索有钱的学生?这就是你为你奶奶赚的钱?你去问问她敢不敢用这样的钱?” 小太妹嚎叫着就要从地上起来,江栩却一脚踩在她背上。 其他跟班们顿时冲过来要打江栩,江栩不得已撤开身,挥拳抬脚,她出手动作十分干脆利落,转瞬间打倒了那三个跟班。 老太太去拉地上的小太妹,“宝儿啊,她说什么?你打劫人了吗?不能做坏事啊,要遭天谴的啊,知不知道啊?” 小太妹满脸脏污,脸上还挂着两行泪,她起来后瞪着江栩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江栩只是看不惯她为了尊严和面子大声呵斥她奶奶,现在听她这么问,她也不由得想了想,她到底想干嘛。 其他几个跟班们已经龇牙咧嘴的爬了起来,她们被江栩这一遭是彻底打服了,不用那四个保镖出来,她们就对江栩心服口服了。 “暂时先好好学习吧。”江栩看了她一眼,“你现在太糟糕,说实话,我并不是很想用你,但是……”她看了那位老奶奶一眼,猜测出小太妹不停频繁打劫其他有钱学生,无非也是为了跟老奶奶好好生活。 “看在你奶奶份上,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小太妹有些愣住。 “成为一个有用的人。”江栩看着她道,“到时候来找我,薪资待遇你随便提。” “如果我要……五十万?”小太妹不确定地问。 几个跟班们包括老太太全瞪大眼睛张大了嘴。 江栩笑,“别说五十万,五百万我也开得起,但是你现在不值这个价,懂吗?” 江栩分明是嘲讽的话,可小太妹完全感受不到她的敌意,路灯下,江栩戴着口罩,只剩一双漆黑的眼露在外面,这要是换一个人在小太妹面前说这话,绝对会被她无情嘲笑,可这人是江栩,小太妹没来由地相信她确实能开得出五百万,即便她也不清楚这份相信从何而来。 小太妹看着那双眼,鬼使神差地答应了,“好。” 另一边,f班的几个男生早就在门口候着了,他们知道今天开学,s班的那群人不会放过他们,所以早早地就在门口候着。 然而,s班的几个人出来后,像是没看见他们一样,转身就走。 f班的几人不由得追了上去,以为他们是打算挑个偏僻地好决一死战,结果,走着走着,那群人居然全部回家了。 f班的几人全都愣在那。 这是什么意思? 不打了?停战了? 不可能,s班那几个睚眦必报,怎么可能会停战! f班的人干脆拉住最后一个要回家的,恶声质问,“你们是什么意思?!” 被拉住的那个人恰好是之前被江栩打到住院的那位大赵,他有些困惑地看着f班的几人问,“那个丑……不是,你们班那个江栩,没跟你们说?” “说什么?” 大赵走后,f班的几人面面相觑,所有人都怔住了。 耳边只剩下大赵说的那句话: ——“她警告我们,不许再找你们麻烦,我们都同意了,以后也不会找你们班麻烦。” “她……为什么?”良久,有人开口,“为什么这么帮我们?” “不知道。” 夜幕彻底降临。 江栩回到家已经很晚,她今天十分疲惫,上了一天课本身就挺累的,又送了路如意回家,回来又和小太妹她们几人打了一架,现在回到家,一开门看见燕廷枭,整个人就挂了上去。 “枭爷……”她撒着娇,“我好想你。” 燕廷枭抱着她往客厅走,“怎么这么晚?” “送同学回家。”她说完补充,“女的。” 说完她才发现客厅餐桌上坐满了人,当即从燕廷枭怀里往下滑,边懊恼地掐他腰,“你怎么没跟我说韩菲儿来了!” 燕廷枭薄唇勾着,不说话只是笑。 韩菲儿坐在餐桌上捏着嗓子娇声喊,“枭爷,我好想你~” 江栩:“……” 她摘了口罩,坐在韩菲儿边上,冲她道,“找我有事?” “今天帮你谈了笔生意,准备过来庆贺一番,谁知道你回来这么晚。”韩菲儿说。 “什么生意?”江栩问。 韩菲儿把学校各科老师要买茶叶的事说了,江栩点点头,“你直接跟木央联系。” “我跟她联系过了,她明天给我发快递。” “那你过来是?”江栩不解地看着她。 “那个残疾班长已经在国外做完手术,前天刚回到悦城住院,莫老板让我问问你,要不要去医院看看他,收拢一下人心。”韩菲儿打开相册,找出莫老四发来的照片。 照片上,那位残疾班长整个头颅包括脖子都缠着厚厚纱布,一只胳膊吊在上方,整个人像是刚从车祸中逃生。 “不用。”江栩淡淡说,“看他以后毕业了想做什么吧,如果去酒店,就去莫老板那,如果……他想做别的,到时候考虑让他进江氏集团。” “现在已经很有大老板的架势了。”韩菲儿冲她笑完,起身准备走人,“再见老板。” 江栩:“……” 她趴在餐桌上,冲燕廷枭委屈地喊,“枭爷,我好饿……” 门外韩菲儿还没走,闻言伸头学了句,“枭爷,我好饿~” 江栩:“……” 吃完饭后,江栩就往画室一坐,偶尔她会把自己关在画室里一下午,但今晚时间已经挺晚,她本该早点睡觉,不然明天会起不来,但她还是走了进来,调色完毕后,她在纸上落下第一笔。 在江栩的认知里,她从没见过像今晚那位老太太那样穷苦的人,破旧的袄子缝着补丁,碍于白天不敢让孙女的同学瞧见,因此选择漆黑深夜,只为了不让孙女丢脸。 枯瘦的手指,低头间佝偻的背,破烂不堪的布鞋。 江栩似乎仍能感受到那只枯瘦的手将钱塞进她手里时的触感,干燥地带着凉意。 画完已经是十二点,她揉着眼睛出门,燕廷枭正等在门外,见她出来,递给她一杯牛奶,等她喝牛奶的间隙,目光随意扫了眼她的画。 是一个老人,看得出是很穷的老人,但眼里是慈祥,眼角微微有泪光。 “好困。”江栩往他怀里一靠。 等燕廷枭把人抱到床上时,她已经睡着了。 学校自开学一周以来,发生了不少怪事,这说起头一件怪事就是f班集体疯了! 他们班再没有无故旷课的不说,每天上课居然也没有人打游戏吵吵闹闹,甚至化妆的女孩子都少了,只除了有人睡觉,但睡觉这真的是太寻常了,就是拿了席子睡在教室课桌上,只要发生在f班那都不稀奇。 可稀奇的是——f班不少人开始学习了! 不少班级纳闷他们受了什么刺激,别说是别的班级,就连f班的同学都怀疑自己班的学生是不是吃错药了,不然怎么好好地大家全都突然奋发图强了? 而另一件怪事则是——路如意身边的同桌一天换十几遍。 原因是路如意是大家公认的学霸,而f班的其他同学虽然突然奋发图强是好事,但跟不上课程也是一个问题,于是作为公认学霸,大家采取轮流制,每天跟路如意做一节课同桌,不仅孝敬各种零食,还兼帮忙倒水放学送她回家等各种殷勤差事。 第三件怪事便是——体育课上,s班的男生打篮球居然邀请了f班的那位丑八怪去观战! 此时此刻江栩捧着英语单词本,头也不抬地拒绝,“不去。” 屠大图晃她手臂,“他们班体委喊你过去呢!去啊!干嘛不去?!” 江栩说,“我单词还没背完。” 屠大图:“……” 于是,f班的不少女生都去观战了,唯有屠大图和江栩窝在器材室门口,一坐一。 而关妙则是拿了篮球跑来,看着江栩问,“不锻炼一下?” 江栩摇头,指了指手里的单词本。 关妙把球送了进去,出来时看着江栩问,“前天的事你听说了吗?” “什么事?”江栩从单词本里抬头。 却原来是小太妹和跟班们决定好好学习时,被那几个男生挖苦了,瞬间小太妹当仁不让,把这几个男生被s班险些揍得死去活来那段事拿出来讲,那群男生以为江栩告诉了小太妹,当即就翻脸怒骂江栩不要脸,小太妹和跟班们顿时和他们争执起来。 “你们被别人骂废物很开心很快乐吗?!” “你们就这么想当废物吗?!” “学习有什么难的?!s班有什么了不起?你们心里不是这样想的吗?!那为什么不拿出行动来?!做出来给大家看啊!考个好成绩让s班的人看啊!” 不知道小太妹的几句话是不是戳中了那几个男生心里,总之他们险些大打出手之后,双方都和平安静了下来,随后……共同开始了学习。 “你挺厉害的。”关妙看着她,“我们班的人被你收服了一大半。” 江栩轻笑,“我收服他们干什么?” “不知道。”关妙歪着头思索,“开个公司,培养成员工?以后为你服务?” “我有公司,不缺人。”江栩说。 “卧槽?你现在吹牛都不打草稿的吗?”边上屠大图震惊道。 江栩险些忘了屠大图还站在这,笑着说,“打了,刚刚那就是草稿。” 关妙却是问,“缺人吗?你看我能做什么?” “助理?秘书?我不知道你擅长什么。”江栩实话实说。 “我也不知道。”关妙目光转到操场上,神情颇为寂寥,“你们都有梦想,除了我。” “呃……”屠大图举手出声,“梦想?什么梦想?你们说的是以后长大了想当科学家还是首富的那个梦想吗?” 关妙:“……” 江栩:“……” 江栩这一周每天都忙着学习,回到家在客厅遇到夏娜娜才想起她今天要搬到悦城来住。 “你东西都收拾好了?”两人简单打了招呼,江栩问。 夏娜娜光脚踩在地毯上,“东西都在莫有酒店,太近了,不在这边找房子了,我就住那边了,出门就是轻松室,多方便。” “嗯,可以。”江栩表示赞同。 “给你带了点我爷爷种的土特产,放厨房了,大晚上的就不打扰你们啦,我走了。”夏娜娜才坐了几分钟,就跟江栩挥手告别。 江栩送她到门口,“这么急?晚上有事?” “没有。”夏娜娜低头穿上高跟鞋,她今天穿的依旧低调,墨镜口罩戴上后几乎认不出本人,“打的车还在底下等着呢。” 江栩狐疑地看着她,“我进来时没看见底下有出租车。” “……”夏娜娜抿嘴笑,也不解释,“我走啦,白白。” 江栩冲门边的燕卫使了个眼色,对方秒懂,几步跟在了夏娜娜身后。 几分钟后,燕卫回来,冲江栩汇报,“上了辆大奔,车牌是本地的。” “嗯?”江栩看着燕卫,“你意思她上了一个男人的车?” “是的。” 江栩心里有数了,夏娜娜大概是恋爱了。 “过来吃饭。”燕廷枭在客厅喊她。 “来了。”江栩往燕廷枭后背一个考拉抱,“么么么,我今天特别想你。” 她最近各种腻人情话简直信手拈来,燕廷枭听完薄唇上扬,意有所指道,“那我们早点吃完。” “嗯。”江栩点点头,“我吃完还得做试卷。” 燕廷枭:“……” 另一边,夏娜娜坐在车上冲驾驶座的男人说,“把我送回酒店就好,谢谢。” “不用跟我这么客气。”男人正是之前情人节当天想和夏娜娜拼桌的那位男客人——吕连城,没想到过了一个月,夏娜娜刚到酒店,又在门口遇到了他。 更没想到,她戴着墨镜和口罩都能被他认出来。 看夏娜娜要打车,他便自告奋勇送她过来,夏娜娜原本没同意,却是听他说,“我又不会吃了你,送你一趟你也怕?” 夏娜娜觉得自己或许真的对他敌意太多,不由得自我反省了片刻,对方好歹还捐了张十五万的支票进了轻松室,就算看在轻松室的面子上,她也该对这个男人友好些,于是她就答应了。 “还没吃晚饭吧?”吕连城是个很有魅力的人,他举手投足都带着优雅,说话时微微偏头看了夏娜娜一眼,是征求她同意的意思。 夏娜娜点了点头,“回酒店吃。” “你不是本地人,我带你去吃点地道菜吧?”红灯了,吕连城停下车,侧头看向夏娜娜,他嘴角带笑,颊边有个酒窝,笑起来有些迷人。 夏娜娜被那样的眼神盯着,心里涌出几分少女怀春般的雀跃,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再跟他呆下去了,要不了多久,这个迷人的男人就会俘获她。 然而,绿灯了,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说,“好啊。” 第604章 别的 第604章 别的 吕连城对吃的很在行,当晚就带夏娜娜去了一家私房菜馆,内里封闭好,又安静,很适合情侣约会,点着精油的熏香让空气里的暧昧气息愈发浓郁。 “我看你带了不少行李过来,打算长住这里?”吕连城吃完东西,拿纸巾擦了擦嘴,随后给夏娜娜倒了杯红酒。 “不确定,只是以防万一,带了些换洗衣服过来。”夏娜娜并没说实话,经纪人以前说她恋爱脑,没心眼,玩不过外面的男人,她现下半真半假地回话,留了心眼,小心翼翼不留痕迹地提防对方。 吕连城微微笑着问,“我一个人吃饭很孤单,不知道以后能不能找你作为饭友一块吃个饭?” 吃个饭而已,再说,她又不是每天都有时间。 夏娜娜点点头,“好啊。” 于是,接下来几天,夏娜娜早上出门就能碰上他,吕连城抬腕看表,“你作息很规律,和我一样。” 他们倒真的成了饭友,一起吃早饭和晚饭,中午夏娜娜在轻松室吃外卖不出来,而且莫老四偶尔会让服务员送饭过去,夏娜娜中午几乎不出来,吕连城并没有去轻松室邀请她出来吃饭,当然,他就算去了,夏娜娜也不会答应,她觉得吕连城隐隐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没敢冒险去做。 清明节前一天,江栩给夏娜娜发了消息:【我看到你们了。】 夏娜娜惊得朝窗外看去,一眼就看见江栩撑伞站在对面一家店门口,冲她招了招手就背过身继续发消息:【长得不错哦。】 夏娜娜回复:【比枭爷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收起手机时,吕连城笑着问,“什么事这么开心?” “没什么。”夏娜娜摇头,“朋友发消息。” “你很少说起别的朋友,男的还是女的?”吕连城问。 夏娜娜原本该说是女的,但鬼使神差地,她说,“男的。” “不可能。”吕连城笃定地道。 “为什么?”夏娜娜问,她确实有不少男性朋友,娱乐圈的几个,还有四九,以及江栩身边的诸多男性朋友。 “不可能是你男朋友。”吕连城看着她的眼睛说。 “嗯,普通朋友。”夏娜娜说。 “我呢?”吕连城问,“我现在算是你的朋友了吗?” “不是饭友吗?”夏娜娜反问。 吕连城失笑。 他确实比不上枭爷,但是他有他的魅力。 夏娜娜这几天和他相处觉得很开心,两人吃完晚饭后,都会沿着酒店边上的一条路慢慢散步回去,到了酒店才各自分开。 今天晚上下起了小雨,吕连城撑着伞将她罩在伞下,他的肩头有一半湿了,夏娜娜往他边上靠了靠,“你衣服湿了。” “没关系。”他忽然伸手揽了她一下,夏娜娜正要避开,就见一辆车从身边过去,险些溅了她一身水。 吕连城松开了她,问,“没事吧?” “没事。”夏娜娜看着开过去的车,想了想自己似乎有点太防备吕连城了,便对他笑了一下,“谢谢。” “走吧。”吕连城撑着伞,两人到了酒店门口。 吕连城笑着说,“明天见。” 夏娜娜挥手,“明天见。” 江栩今天放学被关妙邀请过来一起吃东西,路如意也跟了过来,三人一起吃了烤鱿鱼烤冷面烤肠烤鸡腿,又吃了凉皮凉面等杂七杂八的东西。 “你晚上怎么吃这么多?”江栩吃完最后一根烤肠,忍不住问关妙,“吃这么多你还这么瘦怎么做到的?” “你不也这么瘦?”关妙过来捏了捏江栩的腰,四月份了,他们早就脱了羽绒和厚毛衣,现在江栩只穿了一件薄款毛衣,外罩着校服,整个人娇小又瘦弱。 “我每天都要跑步的。”江栩怕痒地躲开关妙的魔爪,她当先撑着伞从烤肠店出来,就看见对面一家饭店里靠窗位置坐着的夏娜娜和一个男人。 关妙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夏娜娜?” “嗯。”江栩低头给夏娜娜发了消息,就见靠窗位置的夏娜娜抬头看了过来,她挥了挥手,随后赶紧转身。 “干嘛转身?”关妙不明所以地跟着转过来。 “哦,我看看路如意吃完没。”江栩收起手机,冲门内的路如意道,“走了。” 关妙:“……” “你这么晚回家爸妈不会说什么吗?”回去路上,江栩问路如意。 路如意摇头,“他们巴不得我们回家很晚的。” “为什么?”关妙问。 路如意想了想说,“大概是不想看到我吧。” “你是你们家捡来的?”关妙问。 “……”江栩抬头看向路如意,却听她说,“不是。” “我爸妈都比较疼我弟弟。”路如意低头说,“大概因为我不是男孩子吧。” “重男轻女啊,我懂。”关妙把伞转了转,“这年头还有人家里有皇位要继承吗?” 路如意认真地说,“没有皇位,但是我家的家产不少。” 关妙:“……” “你这么有钱怎么还被人孤立啊?”关妙想不通地看着她,“有钱人身边不都吆五喝六地跟着好多小姐妹吗?你是舍不得?还是没有零花钱?” 江栩替路如意解释了,“她就喜欢读书,正好学习又好,小姐妹们不仅想占她钱财的便宜,还想占点学习上的便宜。” “哦,懂了,她们想让你帮忙作弊?”关妙看着路如意问,“你们a班也有成绩差的?” “有,作弊考进来的。”路如意说。 “这有什么意思。”关妙一脚踩进一个水坑里,小白鞋顿时湿透了,她把伞转了一圈,把脸伸出去,感受着雨水的滋润,随后冲江栩和路如意说,“这个世界都没什么意思。” 江栩看着她,不明白一个正值青春的少女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但这话放在关妙身上,却没来由地贴切。 她叛逆的外表下,藏着颗敏感的心,那颗心没人读懂,也没参透,它封闭着,不让任何人靠近。 “喂,你们抽过烟没有?”关妙给自己点了颗烟,随后抖着烟盒问江栩和路如意。 “……” “……” 路灯下,三个打着伞的少女人手一根烟走在路上,隔着伞,没人注意到她们,路如意第一次抽烟,被呛了几下,眼泪都出来了,倒是江栩,表现得并不像是第一次抽烟,只不过口罩挂在鼻子上,抽烟的模样不太美观。 “江栩,你抽过烟?”关妙撑着伞后退着走,看着她问。 “嗯。” “看不出来啊。”关妙抽了口烟,吐出烟雾,看着雨水将烟雾打散,这才问,“什么时候学的?” 江栩想起自己抽的第一根烟是枭爷递到嘴边的,不由得轻轻笑了一下,“前年吧。” “有故事?”关妙察觉她眼底的笑意,追问,“和你男人有关?” 路如意惊了一下,“你恋爱了?” “你没跟她说?”关妙也看着江栩问。 江栩摇摇头,随后看着路如意说,“我结婚了。” “!!!”路如意整个人险些被烟灼伤,她镜片底下的一双眼瞪得大大的,不可置信道,“结,结婚?和,和谁?” “当然和她男人啊。”关妙笑,“学霸可能还没谈过恋爱。” 路如意惊得说话都磕巴,“我,我们都还小,结,结婚太早了吧?” “我比你们大好几岁。”江栩说了年龄。 路如意又被惊到,“可,看,看不出来。” 江栩这张脸走到哪儿都被人误以为是未成年,当然看不出来早就是结了婚的人。 “回到教室就别说了。”江栩看着她说。 路如意点点头,随即想起什么又问,“屠大图不知道吗?” 江栩笑,“说了她也不会信的。”她看着路如意问,“你信吗?” “信。”路如意点头,“你和我们看着就不一样。” 关妙也认可地点头,“是的。” 三人把烟抽完,到了路口分道扬镳,江栩重新戴好口罩,远远地看见小太妹和跟班们打着伞走了过来,几人看见路如意,就愉快地凑了上去,“学霸,回家吗?我们送你!” 路如意也已经从起初担心被她们再次打劫的惊慌中适应了现在的相处模式。 “学霸,今天笔记做了吗?” “做了。” “能不能借我抄?” “可以。” “学霸,我帮你背书包吧!” “……好,谢谢。” “来,学霸,我帮你撑伞!” “……谢谢。” 江栩在门口买了口香糖在楼下嚼了五分钟,这才回到家。 明天清明节,她和枭爷都要回杨市一趟。 客厅里马超正抱着刚洗完澡的‘大爷’给它用吹风机吹毛,看见江栩回来,立马把‘大爷’放下,上前接过她手里的雨伞。 “枭爷呢?”江栩拿了毛巾擦了擦头发上的水汽,“你们都吃完了吧?” “嗯。”马超接过她擦完的毛巾,“爷在书房呢。” 江栩点点头,先去卧室准备洗澡,结果刚进浴室没多久,燕廷枭就开门进来了。 “……” 江栩心虚地看着他,“怎么了?” “淋雨了?”燕廷枭走过来,摸了摸她的头发,“在外面吃了什么?” “烧烤还有……”江栩话没说完,燕廷枭突然凑近,她捂着嘴往后退了一步,“怎么了?” 燕廷枭睨着她,“躲什么?” 江栩把手放下来,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说,“我要洗澡了,你别亲我。” 燕廷枭倾身靠了过来,鼻尖轻轻地在她脸前闻了闻,黑眸半眯,修长的手捏住她的下巴微微使力抬起,“抽烟了?” 江栩故作诧异,“怎么可能!肯定是别人的烟味沾到我身上了!” “这么紧张做什么?”燕廷枭眼底噙着点邪性的笑意,“我什么时候说你抽烟了?” “……”江栩胸腔里憋了口气,涨得一张脸都红了,她看着燕廷枭,半晌嘟哝道,“好吧,我抽的,就一根。” 燕廷枭勾起她的下巴,缠着她就吻了下来,“作为惩罚……” 尾音听不清。 洗手间里不久后就传来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清明节前后是江栩和燕廷枭两人都很难度过的阶段,但是两人闹了一夜,精疲力尽后相拥而眠,连梦都没做。 江远山的墓碑前有两束菊花,应该是大哥和段木央来过。 江栩走过去,把手里的白菊递过去,随后拿出一个杯子,倒了点茶水在里面。 “爸,这是我的茶庄种下的茶叶,给你尝尝。”她把杯子推到墓碑前,随后走向边上的墓碑,她把董玉华迁在了旁边。 同样,她也倒了一杯茶放在董玉华的墓碑前。 随后她就坐在那静静地发呆。 今天阴天,没有下雨,天阴沉沉的,刮着凉风,空气里弥漫着咸湿的泥土气息,昨天一场雨把地面洗了一遍,就连新生的杂草都泛着点点绿意。 江栩一直静坐到傍晚,才听到前方传来脚步声,抬头一看,杭呈礼拿着两束菊花有些尴尬地看着她。 边上赵镖怂恿他,“去打招呼啊!” 杭呈礼瞪了他一眼,小声呵斥,“闭嘴!” 赵镖不理他,去找那几个燕卫们嗑瓜子聊天去了。 “枭爷呢?”杭呈礼把花分别放在江远山和董玉华的墓碑前,随后才问,“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江栩坐在那没动,“他也扫墓。” “哦。”杭呈礼站起来,许久后才看着江栩问,“最近怎么样?” “还可以。”江栩看着他问,“你们家还没破产吗?” 杭呈礼:“……” 两人一坐一立相对无言了片刻,杭呈礼说,“我走了。” 江栩淡淡点头。 杭呈礼临走前又说,“对不起。” 江栩没问他这句话是对她说的,亦或者是对江远山或是董玉华说的,她只是低头看着地上一只小蚂蚁从脚边走过,一趟趟地搬运着不知从哪儿找来的点心。 说释怀不免显得太大度,但是江栩对杭呈礼恨不起来,他父亲的过错,牵扯不到杭呈礼身上,但江栩永远没法和杭呈礼成为朋友。 中间横亘着江远山的命,越不过去,每次见了面,都会出来提醒着她,杭家人对江家犯下的滔天大罪。 天快黑了的时候,燕廷枭回来了,把她从地上抱了起来,路过这一排尽头时,发现四九的墓碑立在那。 上面没有花,只有一盒水果味的糖。 墓碑前还放着江栩新画的一幅四九的肖像,那张木讷又忠诚的脸上隐约带着点笑容。 江栩趴在燕廷枭怀里静静地流泪,她不打算哭的,枭爷来了之后,她就忍不住了,趴在他怀里哭没人看见,她可以放心哭。 燕廷枭抱着她上车,宽厚的掌抚在她后背,柔声问,“回家?” 江栩流着泪点头。 回程途中,江栩趴在燕廷枭怀里睡着了,到了家里后,两人简单吃了点东西,江栩就把自己关进画室里。 燕廷枭新公司还需要处理点事宜,他出去了一趟,夜里回来时,江栩还没从画室出来。 他开门进去,第一眼就看见小丫头睡在里面的沙发上,怀里抱着一只相框,相框里裱着一家三口,幼小的江栩对着镜头露出甜甜的笑,边上江远山和董玉华也露出幸福的笑容。 燕廷枭把相册从她怀里拿出来,随后把人抱起来往外走。 “枭爷?”江栩被惊醒了,发现是他,又软软地躺进他怀里。 “今天睡很久了,夜里睡得着?”燕廷枭把她抱进卧室。 江栩窝在他颈边声音哑哑地说,“睡不着就起来看书吧。” 燕廷枭把人放在床上,解了衬衫纽扣说,“做点别的吧。” 第605章 好吃 第605章 好吃 一夜无梦,江栩睡到第二天下午才起,身体虽然疲惫,但心情却好了很多。 燕卫递来一只大型快递给她,江栩拿起剪刀拆了,打开才发现是大哥江逸城送来的。 是一只粉色兔子玩偶,边上是卡片:生日快乐。 去年江栩在清明节那天出事,生日那天还在病床上昏迷不醒,今年……她不想过生日了。 想起去年的事,她眉心蹙了蹙,把兔子玩偶从箱子里拿出来后,抱在怀里发呆。 “夫人,吃饭了。”燕卫端了饭菜到餐桌上。 江栩把玩偶放下,正要过去,抬头看见面前的燕卫穿着粉色公主裙时,她的表情愣住了,一扭头看见墙边立着三个身穿粉色公主裙的燕卫们,她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哈哈哈哈啊你们在干嘛啊?”她捂住嘴,笑得身上那些酸痛的部位愈发痛了。 燕卫们脸上还画着夸张的大红唇妆,闻言委屈道,“还不是为了逗你开心。” 江栩大概猜到是枭爷的主意,笑了片刻后说,“好了,你们去换衣服吧。” “不,爷说了,晚上十二点后才能换。”燕卫们说。 江栩:“……” 她忍笑了会,坐在餐椅上托腮看着他们,一本正经地点评,“你们真的好丑啊哈哈哈哈!” 燕卫1:“嘤嘤嘤!” 燕卫2:“夫人你这是扎我们的心。” 燕卫3:“我们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呢。” 燕卫4:“丑。” 燕卫1:“四号你说谁丑?就你最丑!” 燕卫2:“就是就是!” 燕卫3:“最丑的就是你!” 燕卫4:“……” 他们几人拌嘴时,江栩偷偷拿了手机录像,等四人停下来发现时,江栩已经点击发送。 “……” 燕卫4冲过去正要抢夺手机,就见江栩把手机往领口一塞。 “……” 江栩洗漱完才出来吃饭,随后去换衣服,四月份,天气还不算特别热,她穿了件黑色毛衣裙,底下配着白色过膝袜子。 手机微信群里叮咚叮咚直响,打开一看,梁嘉半雪几人全都在群里发言。 梁嘉发了一条语音,江栩点开一听,里面就传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直笑了四十五秒。 “……” 夏娜娜则是发了几个笑到飙眼泪的表情包。 江栩在群里跟她们斗了会图之后,这才走到书房去看,枭爷不在,他这几天有些忙,江栩知道他注册了新公司,还在筹备阶段,公司场地还在装修,时不时需要人去盯着,关于电商这一块,马超还在学习阶段,枭爷或许还需要亲自面试招聘懂行的管理人员。 外面传来敲门声,燕卫去开门。 迎面就是一束玫瑰花,随后露出韩菲儿的笑脸,“happybirthday~~~” 看见来开门的燕卫身上穿着的粉色公主裙,韩菲儿捂嘴笑,“太拼了吧!” 江栩过来接过花束,“谢谢。” “莫老板他们晚点到,我们先过来陪你。” “你们?”江栩往后看,长安刚好从门口走进来,手里抱着一只大型泰迪熊,径直塞进了江栩怀里。 “谢谢。”江栩抱着花和泰迪熊艰难地往里走。 门还没关上,外面又有人进来,却是梁嘉和安仅山,两人手里都是满满的礼物盒,不仅有江栩的,还有其他人的。 “你们怎么来了?”江栩又惊又喜。 “枭爷号召,我们怎么敢不来。”梁嘉把手里的礼物递过去,“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反正什么都买了,随你挑,剩下的给她们好了。” “她喜欢画画,每年你送她画笔,她就开心地不得了。”韩菲儿帮忙把礼物搬进去。 “买了。”梁嘉冲她笑得十分得意,“这一点我还是知道的。” 梁嘉的肚子已经隆了起来,江栩不敢碰到她,把她手里的礼物盒接过来,就小心搀着她进来,眼神都有些害怕地瞧着她的肚子,生怕不小心就撞到了。 “不用这么紧张,最近吃得有点多。”梁嘉笑着拉着江栩往沙发上坐,“快来坐,我一个人在那边真的要闷死了,我跟你们说,我这次来就不走了。” “真的假的?”韩菲儿笑着问,“那你过来住我那?” “行啊,反正你们都住这里,我也打算在这里呆几个月,离预产期还三个多月呢,不着急。”梁嘉说完,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一袋话梅就开始吃了起来。 “……”江栩看着她明显发胖的脸,不由得问,“你是不是胖了?” 梁嘉好笑地看着她,“我都胖了十几斤了,你看不出来吗?” “看不出来,就觉得你脸好像长肉了。” “算了,我已经自暴自弃了。”梁嘉瘫在沙发上,“我最近每天晚上都要散步锻炼,但是体重只增不减,没办法,彻底放弃了,只能生完再减肥了。” 韩菲儿过来帮她按摩,“辛苦辛苦,生完就好了。” “是啊,等我生完,看你们什么时候生几个出来给我家的搭个伴。” “……” 韩菲儿立马收回手去找长安了。 江栩默了片刻,冲梁嘉说,“等我毕业了再说。” “我的天啊,等你毕业,枭爷还能生吗?”梁嘉不可思议地问。 江栩:“……” “男人超过三十岁,精子存活率都低了,活力更别提了,总之是没有年轻的时候好。”梁嘉说完又思考了一下,“不过我觉得枭爷说不准这一方面也比较禽兽,应该没什么问题。” “……” 快傍晚的时候,燕廷枭终于回来了,身后马超捧着一个现做的蛋糕进来,身后跟着莫老四韩东延。 “小嫂嫂!”莫老四一进来就惊叫道,“猜猜这是谁做的蛋糕?” 江栩嘴角已经扬了起来,她没说话,整张脸已经写满了答案。 燕廷枭走进来,先揽着她问了几句,随后才走向厨房。 梁嘉凑过来问,“什么叫还疼不疼?” 江栩:“……” 韩菲儿也凑过来,“什么叫还酸不酸?” 江栩:“……” 坐在沙发上的半雪是半小时前到的,她正吃着唐玄剥好的松子,听到这话,笑着冲江栩说,“你快过来,别靠着她俩。” 江栩立马屁颠屁颠地坐在了半雪边上。 半雪月份比梁嘉小,但或许是因为二胎的缘故,肚子比梁嘉的稍微大些。 “会多呆几天吗?”江栩问。 半雪这次把小石头也带了过来,此刻小石头正新奇的盯着长安脚下的那只小机器人,唐玄则是在边上叮嘱他不要弄坏小机器人。 “嗯,跟梁嘉约好了,在这里多待几天。”半雪看着她说,“你忙你的,我们在这有得玩,而且,轻松室大家都投资了,还没来得及进去转一圈,这次来也打算去看看。” “好,我周末放假,到时候带你们出去玩。” “行啊。” 夏娜娜一听出去玩,立马伸头过来,“去玩带上我!” “你都有约会了,怎么还要我们带上?”梁嘉走过来坐在沙发上,眼睛带着那么点狡黠的笑意看着夏娜娜。 夏娜娜顿时看向江栩。 江栩摆手,“我可没告诉她。” “啧,防范意识不强啊,你这几天晒照片晒各种美食,你是不是忘了你面前还有一副筷子了?你还有一次都把男人的鞋拍进去了,你就没注意到?”梁嘉朝夏娜娜道。 夏娜娜震惊,“啊?真的吗?” “……” 梁嘉真的吃惊了,她匪夷所思地看着夏娜娜,半晌才说,“你这么单纯居然能在娱乐圈混个影后真的是不简单。” “……”夏娜娜看着江栩问,“她这是夸我还是骂我?” “……夸你的吧。”江栩昧着良心说。 韩菲儿和半雪几人已经笑晕。 快开饭时,沈亦白才带着总攻姗姗来迟,沈亦白这些天几乎都在杨市,只留总攻一人在这里,今天下午才赶回来,大概最近守在老爷子身边熬得疲惫了,这次回来抱着总攻睡了一下午都没醒,还是总攻看时间很晚了,这才推醒他。 “生日快乐。”总攻送来一支钢笔。 江栩接过道了谢,沈亦白则是送了束仿真干花,之前买来用作装饰的,买多了还余出一束,索性拿来送给江栩。 几人虽然早就在群里看见江栩发的那段视频,但真正看到又是另一回事,于是沈亦白和总攻转头看见墙边立着的四个身穿粉色公主裙的燕卫们时,顿时笑得整张脸都抽搐起来,当然,总攻笑得很内敛,沈亦白则是笑得露出两排细白的牙。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了,这一笑肩上的担子似乎轻了许多,安仅山和唐玄拉他过去讲几句话,兄弟几人都听说了沈老爷子的事,这种事安慰什么的都没什么用,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身为子孙,能做的就是孝敬病床前,送老人安心走完最后一程。 几人简单聊了几句,厨房里韩东延和长安几人喊了声开饭了,一行人陆续入座,江栩则是被燕廷枭喊进了厨房里,燕廷枭把蜡烛插在蛋糕上,用打火机点燃,冲她说,“许个愿。” “哦哟,两个人哦,不带我们?”莫老四伸头过来贱兮兮地笑。 江栩闭眼许愿,嘴角还带着笑。 其他人也都扒在厨房门口,笑呵呵地看着这一幕,等江栩吹完蜡烛后,一行人才兴高采烈地欢呼出声。 小石头最先冲到前方喊,“漂亮姐姐生日快乐!” 燕廷枭半蹲下来,睨着小石头,“你喊我什么?” “燕叔叔。”小石头乖巧地答。 “我是你叔叔,她是我老婆,你该喊她什么?”燕廷枭指着江栩。 小石头想了想,看着江栩说,“美女婶婶。” 其他人哈哈大笑起来。 一群人吃喝玩乐闹到夜里十点才散了,江栩进了厨房吃最后一块蛋糕,燕廷枭也跟了进去,问她,“这么好吃?” “嗯。”江栩笑得有些开心,“你做的,当然好吃。” 燕廷枭不但做了芒果夹心蛋糕,还给江栩做了芒果味的面条,江栩觉得这个生日过得特别高兴,朋友们都在,还有枭爷。 燕廷枭由后搂住她,江栩挖了一勺蛋糕自己先吃了一小口,随后递到耳边问他,“你要不要吃一口?” 燕廷枭张口含住勺子。 甜腻的芒果气味瞬间侵袭整个口腔,他眉头不自觉拧了一下,江栩已经转头凑过来亲吻他的唇,两人交换彼此口腔里的奶油香味。 “枭爷……”江栩轻喘,“我好喜欢你……” 燕廷枭冲外面的燕卫们说,“都出去。” 燕卫们:“……” 燕卫1:得,又没得听了。 燕卫2:我们衣服还没换…… 燕卫3:你觉得爷现在还能忍到你换个衣服再出去? 燕卫4:呵,男人。 特助:…… 后半夜江栩在画室的沙发上醒来,她迷蒙着双眼,只看见燕廷枭坐在她平时画画的椅子上,此刻正拿着画笔勾勒着什么,时不时抬头看她一眼。 她知道他在画她,不由得把滑到腰际的毯子往上掀了一点。 燕廷枭见她醒了,没说什么,薄唇噙着点笑意,继续用画笔描着,江栩不知道他会画画,或者说从来没见过他画画。 她只是隔着距离面带笑容地看着他,像泰坦尼克号里的女主角那样,不着寸缕地躺在沙发上,用那双漂亮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他。 过了几分钟,燕廷枭画完站了起来,江栩正要下来,就见他走过来低头再次吻住她。 他抱着江栩走出画室时,江栩才看见画上的女人有多魅惑,迷离的眼睛,白皙的身体,一张毯子半遮半掩的盖在腰际,露出底下纤细的长腿…… 她惊的不是画上的女人有多好看,惊的是她根本没想到枭爷画画这么好看。 “我都不知道你画画这么好看……”她困倦极了,却还是被刚才那幅画震撼到,“你都没说过……” 今夜喝了点酒,她脑子该糊涂的,却偏偏又很清醒,她想起枭爷的妹妹很喜欢画画,很有天赋,但是没有人知道枭爷会画画。 是为了妹妹,所以隐藏自己的天赋,还是……? “不是,别乱想。”燕廷枭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啄了啄她的唇,“我当时帮她搜集绘画资料学过一段时间,跟你在一起也耳濡目染这么久,没有真正画过。” “你是第一个。”顿了顿,他才看着江栩说,“我画的人。” 江栩又看了眼那幅画,脸红了,“你说的礼物就是这个吗?” “喜欢吗?”燕廷枭低声问。 江栩点点头,“收起来,别被人看见了。” 燕廷枭单手托着她往外走,另一手把画提起来,走进卧室后,把画就放在正对着床的方向,江栩羞耻得脚趾都快蜷起来了。 “为什么放在那?”她问。 “我想看。”燕廷枭又吻了下来。 第606章 轻浮 第606章 轻浮 清明节过后,莫老四就对即将到来的日子无比敏感,他十分清楚韩东延的手机密码是0411,这个数字不是生日,也不是什么纪念日。 是韩东延曾经说过的——“自由的日子。” 四月十一号前一天晚上,韩东延和以往没什么不同,跑步机上一小时,下来拉伸锻炼半小时,随后洗澡,接着打开电脑查看酒店的经营状况,比莫老四这个真老板还要敬业。 第二天早上也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硬要说特别的话,那就是莫老四前一天晚上因为想东想西反而失眠了,到了后半夜才睡着,早上自然就起晚了,等他起来时,韩东延已经和韩菲儿跑完步各自回家了。 韩东延早餐都是面包和咖啡,他睡眠时间很短,往往三四个小时就足够,其他时间多数用来锻炼身体,或者是上网。 莫老四跟他打了招呼后,装作不经意地问,“你今天不出去吗?” “去酒店?”韩东延对着电脑头也不抬,“你不想去的话,我替你去。” “……”莫老四把面包片从面包机里拿出来,抹了厚厚的果酱,“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问你自己,就没有什么活动?” “没有。”韩东延看了眼手机,“你有活动就去吧,酒店我替你看着。” “……” 莫老四吃完东西,想了想,冲韩东延道,“叫上你妹和长安,我们一起出去玩吧。” “去哪儿?”韩东延问。 “随便哪儿都行。” 韩东延狐疑地盯着他,“怎么突然想出去玩了?” 莫老四瞪了他一眼,“我每天都想出去玩,今天想出去玩怎么了?不行吗?!”他掏出手机给长安打了电话,语气还凶巴巴的,“喂,长安,走,今天出去玩!” 长安:“……” 在楼下集合时,莫老四才发现来的不止长安和韩菲儿,夏娜娜戴着墨镜和口罩,边上是梁嘉和安仅山,以及半雪和唐玄小石头一家三口……沈亦白替江栩庆贺完生日后第二天就回杨市去了,沈亦白不在,总攻从来不会独自一人参加他们这个群体。 莫老四嘴巴张了张,心说他原本就打算带韩东延出去玩,结果愣是来了这么多人,他硬是挤出笑,正要喊一声出发,就见楼梯口又传来脚步声,随后是头戴遮阳帽的江栩从楼梯上跳了下来,冲几位打了招呼,紧接着,燕廷枭也走了出来,他穿着一身纯黑色西服,身姿笔挺,面容冷峻矜贵,看这模样完全不像是去玩,倒像是要去参加金融峰会。 “……” 燕廷枭拿了口罩替江栩戴上,随后才看着莫老四问,“你组织去哪儿玩的?” 莫老四哪儿做过什么攻略,原先的打算就是带韩东延和他妹以及长安一起去找个店放松按摩一下,结果这一下来这么多人,他要说一大早去按摩店会不会被打死…… “我看他好像根本不知道去哪儿。”梁嘉一语戳破,又盯着他问,“你该不会就想一个人偷溜出去玩,哦不,是想跟韩东延两人双宿双飞不带我们吧?” 莫老四:“……” 韩东延:“……” 队伍里两只孕妇外加一个小孩,按摩店什么的潇洒地方是不能去了,众人最终打卡进了游乐场。 梁嘉和半雪当然不会去玩那些项目,两人无非就是想出来转转,放松心情,毕竟四月份的天说冷不冷说热不热,是最适合出来玩的时间。 唐玄带着小石头去排队坐云霄飞车,安仅山则是带着梁嘉和半雪找了椅子坐下,夏娜娜没有来过游乐场,此刻看见什么都想去玩,拉了韩菲儿和江栩一起去坐了……摩天轮。 江栩:“……” 韩菲儿:“……” 两人看着这缓慢的摩天轮,再看到夏娜娜充满少女心的喜悦,顿时咽下内心的吐槽,挤出一个笑,异口同声道,“真美。” 夏娜娜回头十分赞同,“是吧!我也觉得好美!” “……” 堪比蜗牛一样的摩天轮,终于磨蹭着到达最高处停了下来,夏娜娜拿出手机拍了几张远处的风景,随后回头冲着看向玻璃窗外的韩菲儿和江栩也拍了一张,照片里两人背对着看向窗外,一个戴着口罩,一个只露半张风情的侧脸。 两人大概发现夏娜娜偷拍她们,默契地转身看了过来,那一刻,夏娜娜又抓拍了一张,随后看着两人说,“亲一个!” 江栩:“???” 韩菲儿:“……” “哈哈哈哈!”夏娜娜笑道,“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这一幕就想让你们亲一下……” 话音未落,韩菲儿已经亲向了江栩,隔着口罩,江栩眼皮跳了一下,却是没躲开,眉眼带笑地看着韩菲儿。 一边是娇小可人,一边是万种风情。 夏娜娜赶紧拿出手机咔咔咔又拍了几张,拍完才说,“之前有个导演找我演那种百合向的剧本,我没接,但我去现场看了他选人,当时有个试镜场景就是两个女孩背对背坐在那各自看着窗外,后来,忽然转身对视笑了一下,接着吻下来……不过说实在的,没有你们俩好看,后来演员选出来,剧也拍了,但是国内禁播,去国外上映反响也不大,我觉得要是换你们俩演的话估计就能大卖。” 韩菲儿笑着揽着江栩的肩,“可惜我俩直的很,只喜欢男人。” 江栩点头,“我家枭爷威风凛凛,我太喜欢他了。” “我家长安虽然不够威风凛凛,但我就喜欢他那一款。”韩菲儿说完才四处扫了眼,“十一可能在附近,我们谈话可能都被他听到了。” “……”夏娜娜把照片发给她们,随后哀怨地看着她俩说,“你们再这样秀,我就去恋爱了。” “去啊,你到现在没恋吗?”韩菲儿问。 江栩也疑惑地看着夏娜娜,“不是约会了吗?” 夏娜娜三言两语跟她们讲了,“只是饭友,简单来说吃饭的朋友,离成为恋人还差那么一大截。” “为什么?”韩菲儿问,“你不是很喜欢他吗?” “我经纪人说我恋爱脑不适合谈恋爱,总会被男人骗。”夏娜娜歪了歪脑袋,“我不知道这次会不会被骗,所以有点怕。” 韩菲儿颇为认同,“你经纪人说得没错啊。” 夏娜娜:“……” “你觉得他会骗你什么?财还是色?”韩菲儿又问。 夏娜娜思索了片刻,“他好像挺有钱的,应该不会骗我的钱,况且我也没什么钱。” “所以他想骗你的色。”韩菲儿替她做出总结,“你不也喜欢他的色吗?所以你俩一拍即合,还等什么啊?等人老珠黄了,你连色都没有了,钱也没有,到时候男人都不找你。” “……” 夏娜娜眨巴眨巴眼睛,“那你的意思是……?” “不是我的意思。”韩菲儿看着她道,“你要恋爱就去恋爱,在对方不会损害你任何经济基础和人身安全的情况下,先查探清楚他有无婚史,有无债务,有无通缉罪名,随后慢慢了解他的为人,如果你奔着结婚去的,那你就好好把他调查清楚,如果只是恋爱,那你就把我以上说的三个查清楚,如果他是黄金单身汉,长得又帅,那你还等什么?就算你跟他恋爱,你也不会损失什么,人生在世,及时行乐啊。” 夏娜娜恍惚被点醒,点点头道,“也是。”她忽然问韩菲儿,“你谈过几次恋爱?” 韩菲儿想了想说,“不记得了。” 夏娜娜:“???” 江栩:“……” “年轻的时候靠着这张脸混在男人堆里,占了不少便宜。”韩菲儿看着窗外,语调很轻,“他们有的人喜欢我的脸,有的人或许也确实喜欢过我,但我是真的只爱他们的钱。当然他们并不是糟老头子,有些很帅,有些很有风度,但不是我的菜。” “直到后来你遇到了长安?”夏娜娜满眼都是羡慕。 “是,直到我遇到他。”韩菲儿想了想说,“如果我第一次出来就遇到他的话,可能并不会喜欢他,大概和这些年的经历有关,总之在对的时间碰到了对的人,然后……”她看着夏娜娜眼带笑意,“你就会发现,爱情很美好。” “好羡慕!”夏娜娜露出憧憬的目光,“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遇到对的人。” 江栩想了想也感慨道,“我也想多恋爱几次。” 夏娜娜:“……” 韩菲儿:“……” “如果你想离婚,麻烦把枭爷送给我。”夏娜娜说。 韩菲儿举手,“还有我,送给我吧。” 江栩被她们调侃惯了,此刻面上带笑地回击了韩菲儿一句,“那你把长安给我吧。” 韩菲儿掏出手机,对准江栩,“来来来,再说一次,我录下来做见证。” 江栩:“……” 缆车停了下来,江栩几人走了出来。 梁嘉和半雪坐在椅子上聊天,见她们总算出来,梁嘉不由得哀怨道,“好无聊啊,光看着你们玩,我们只能坐在这眼巴巴看着。” “有吃有喝的,多好。”韩菲儿坐下来,捡桌上的瓜子磕。 江栩附和,“对。” “那边好像有鬼屋,走,我们去玩吧。”夏娜娜眼尖地看见鬼屋,面色兴奋地指着那处,“江栩,你们去不去?” 江栩站了起来,“走。” 梁嘉也都站了起来,“我们也去吧。” “别了吧,鬼屋应该很吓人。”夏娜娜看着她的肚子,“你小心点,别动了胎气。” “不至于吧?”梁嘉喝了口桌上的水。 半雪也站了起来,大概坐久了,想走动一下,她冲梁嘉说,“走吧,活动活动。” 几人正要往鬼屋那边走,就见前方不远处,燕廷枭拿了冰淇淋过来,手里还攥了只粉红色的氢气球。 远远地,男人身高腿长,一身黑衣,轮廓俊美,气质矜贵冷峻,即便一手冰淇淋,一手氢气球,仍让一群女人眼冒星星。 “啧,羡慕了。” “枭爷真的是不管什么时候看都帅得很啊!” “江栩,你们什么时候离婚?” “我也在等他们离婚。” 江栩:“……” 燕廷枭走到跟前,把手里的气球递给江栩。 江栩盯着他手里的冰淇淋问,“新口味?” 燕廷枭挑眉,“酱油味的。” 江栩:“???” “吃不吃?”燕廷枭把冰淇淋递到她面前。 江栩摘了口罩试探地舔了口,口感意外地……还不错。 正当她想继续再吃一口时,目光一抬,就看见游乐场门口进来不少人,一抹熟悉的校服从眼前闪过,她下意识闪身躲在燕廷枭怀里。 燕廷枭没动,只是眉毛微抬,“同学?” “好像是……”江栩悄悄探身去看,一眼就看见那群人中的屠大图和路如意,并不是这两人多么突出,而是那群人中唯有她俩还穿着校服。 f班虽然定下心想学习的人不少,但是成绩烂到没眼看的人也不少,大家虽然有心想学习,但奈何已经跟不上学习进度,所以趁着周日,他们约了班里的屠大图和路如意出来,想让她俩给他们做辅导。 咖啡馆和奶茶店里位置不够,顾客又嫌他们声音太吵,于是一行人干脆全部到了游乐场,打算找个没人的空地上补习课。 “你们要不要玩什么项目?”矮个男同学问路如意。 路如意摇摇头,“不玩。” 屠大图盯着前方的人群看了眼,“哇,好像好多帅哥美女。” 路如意顺势抬头,紧跟着,整个f班的男同学也全都抬头看了过来。 江栩正想拉着燕廷枭往后走,察觉到他们正看过来,登时停在原地。 梁嘉正在和半雪说话,瞧见江栩缩在燕廷枭怀里,还以为这俩旁若无人地在秀恩爱,“干嘛呢?你俩?” 长安和安仅山刚从别处过来,此刻正站在韩菲儿边上讲话,韩菲儿抽空瞄了江栩这边一眼,还没来得及调笑一句,就听远方爆出一声惊喜的欢呼声,“韩老师——” 韩菲儿转头,这才看见二十来个学生冲了过来。 江栩却是在那群人冲来之前,跳到了燕廷枭怀里,把脸埋进了枭爷颈窝。 “……” “韩老师,你和朋友们来游乐场啊?”屠大图冲到了跟前,她喜欢韩菲儿,当然,她喜欢美女,也乐于和任何美女打招呼。 韩菲儿点点头。 其他同学也都七嘴八舌地打招呼。 一行人担心打扰老师和朋友们游玩,打了招呼就要走,离开之前,屠大图注意到一直背对着他们站着的一个男人,这个背影有点熟悉。 “这个人像不像我们的燕老师啊?” “像!”其他人附和地点头,“我来之前就觉得眼熟。” 燕廷枭低头冲颈边的小丫头说,“我这样不转身会显得很奇怪。” 江栩还没来得及说——‘你抱着一个女人转身更奇怪!’结果,枭爷下一秒就抱着她转过身,和那群同学们打了招呼,“你们好。” 江栩:“……” 一群同学们虽说看着老师怀里抱着个人有点奇怪,而且这个抱法还不是什么公主抱,是那种非常亲密的熊抱。 众人不由得猜测这位就是送燕老师兔子手套的老婆了。 “师母好!”屠大图带头喊了起来。 其他人也纷纷喊道,“师母好!” 江栩:“……” 燕廷枭低头笑,“他们喊你了。” 江栩依旧老老实实趴在燕廷枭颈窝处,压着声音说,“你们好。” 屠大图问,“师母不舒服吗?” 燕廷枭摸了摸江栩后脑勺的头发,说,“嗯,不舒服。” “那我们不打扰你们了。”屠大图说完,又看向韩菲儿,“韩老师,你们好好玩吧。” “好。”韩菲儿微笑。 一群学生又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等人走了之后,梁嘉几人这才好笑地看着江栩说,“行了,师母,赶紧下来吧。” 江栩:“……” “还继续玩吗?”躲在椅子上一直没敢抬头的夏娜娜问。 江栩摸了摸脸上的口罩,“继续,她们应该不会来这边,如果被发现了,我跟你们分开就行。” “大哥。”梁嘉指着她的外套问,“除了脸,你的衣服,裤子,鞋,全都被你们同学发现了,你觉得到时候她们是瞎了才会认不出你,还是被鬼屋的鬼吓到丢了魂所以认不出你?” 江栩:“……” 屠大图和路如意几人带着那群男同学们往空地的方向走,屠大图边走边说,“我总觉得燕老师他老婆的身形有点眼熟啊,还有那双鞋子,我总觉得好像在哪儿看过。” 路如意也觉得那人有点眼熟,心里隐隐地有种猜测,但又不好跟屠大图说,因为想起江栩说过结婚这件事没有告诉屠大图,于是她闭紧了嘴,一个字都没往外说。 “哇!前面好像是韩老师!”前面传来男同学的喊声。 有人回应,“刚不是见过韩老师了吗?” “不是那个韩老师!是教我们体育的那个韩老师!”之前的声音喊道。 一群学生登时沸腾了,“哪儿呢?!” 屠大图也赶紧拉着路如意冲了过去,只看到水上滑梯的出口底下站着韩东延,他一身衣服湿了个透,目光十分不爽地瞪着前方。 而不多时,从滑梯上滑下来一个男人,那男人一到水里,就“操”了一声,“怎么这么冷!卧槽!” 韩东延一把按住莫老四的脑袋,把人往水里按了几个来回,“不是你说的么,刺激,现在还刺激吗?” 莫老四扑腾了几下,总算露出水面,当即就噗了一口水喷在韩东延脸上,“尼玛,韩东延你丫想谋财害命啊!” “韩老师!”韩东延正要把人继续往水里按,就听见外面传来喊声,他抬头一看,水上滑梯的外围站了不少学生。 “韩老师,你也来玩啊!”几个男同学打了招呼。 韩东延点头。 “老师!你身材好好!”屠大图打开手机对准拍了几张,韩东延的衣服湿透了,紧绷绷贴在身上,露出胸腹的肌肉线条。 韩东延没什么反应,莫老四却炸了,“那位同学!就说你呢!把你拍的照片给我删了!赶紧的!” 屠大图:“……” 她茫然了片刻,还是乖乖地把照片给删了,“抱歉,我,我已经删了。” “知道他是你们老师还这么轻浮!上学都学什么了?!啊?!不懂得尊师重道吗?!”莫老四说着掐起了腰,“啊?见到老师打完招呼就该说不打扰老师了我们走了,这还用教吗?!啊?什么样子!你看看你们!” “……” “……” 二十来个学生被他说得赶紧打了招呼就溜了。 人一走,莫老四拿出自己的防水手机对准韩东延就拍了几张,拍完还冲韩东延吐槽,“你看你这群学生,不像话。” 韩东延:“……” 第607章 认识 第607章 认识 鬼屋里除了阴森恐怖的音乐以外,就是骷髅头和假人飘来飘去,梁嘉和半雪两人非但不觉得吓人,反而还护着夏娜娜,安慰她,“别怕,都是假的。” 江栩看见一个浑身血淋淋的人拖着自己的腿往他们的方向边爬边哭着喊,“我的腿呢……我的腿呢……” 夏娜娜吓得尖叫一声,不停往后退,险些撞到半雪,被燕卫们单手提到了身后。 “谢谢。”夏娜娜转身想道谢,结果鬼屋里黑漆漆的,她根本看不见抓她过来的人,只隐约觉得周围有人,但是那几个人全都融入了黑暗里,看不清脸。 她当即就大叫,“江栩!救命啊!” 江栩正低头研究那人身上的红色,她沾了点放在手指上,闻了闻,不是鸡血,是红颜料,还带着点香味。 地上那人拖着残腿还在念着台词,“姑娘,你看见我的腿了吗?” 江栩问他,“这是什么牌子的颜料?” 众人:“……” 从鬼屋出来后,大家都还好,唯有夏娜娜吓得不轻——最后快出来的时候,有个无头的男人站在靠近门口的洞口处,手里捧着一颗骷髅头,声音从腹部传出来,问,“我的头呢?你们谁看见我的头了?” 夏娜娜原本是不害怕的,结果就见那颗骷髅头里塞的两枚眼球突然和她对视了一眼,随后就张开了嘴,夏娜娜尖叫一声就跑了出来。 鬼屋一行就此结束。 “夏娜娜,我建议你下次带你男朋友过来。”梁嘉一出来就打趣她,“不然,就浪费了刚刚那么好听的叫声。” 众人:“……” “……我下次不来了。”夏娜娜摆摆手,面如菜色,“再也不来了。” “还想去哪儿玩?”江栩问她,“我们陪你一起去。” “别,我先缓缓。”夏娜娜找了椅子坐下。 “我们分头去玩吧。”梁嘉倚着安仅山的肩膀说,“大家先去二人世界一番,然后再来摩天轮底下集合。” “可以啊。” 夏娜娜举手,“我一个人。” 韩菲儿抬手揽着她,“那你跟我们一起吧。” “可以跟我一起。”半雪冲夏娜娜说,“我也是一个人。” 江栩也发出邀请,“来啊,和我们一起。” 夏娜娜想了想说,“我还是和半雪一起吧。” 半雪笑了笑说,“我可能陪不了你玩大型娱乐项目。” “没事,我就想缓会,随便走走也行。”夏娜娜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半雪边上,“走吧,我们先去转转。” “好。” 一行人从鬼屋门口算是分头了,江栩拉着燕廷枭去找冰淇淋车,打算尝尝其他口味,燕卫们早就讨论待会是吃酱油口味的还是芥末口味的了,一行人有说有笑地走过去,只听身后传来一声,“江栩!” 江栩条件反射地把枭爷往旁边一推。 燕廷枭:“……” 江栩转身就看见屠大图拉着路如意走了过来,隔着距离屠大图正诧异地惊叫,“我刚还说看背影特别像你,没想到真的是你啊!” “你们,怎么来了?”江栩冲边上的枭爷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走,然而枭爷半步没动好整以暇地站在那。 江栩:“……” 她有点后悔没听梁嘉的话把衣服换了,眼下这一身衣服,不出意外的话,屠大图那么粗神经的人应该也能认得出来。 果然,屠大图一到跟前,就瞪大眼睛指着她和燕廷枭。 江栩正要硬着头皮认了,没错,她就是她们刚刚喊的师母——就听屠大图喊道,“哎,你也遇到燕老师了啊!” 江栩:“……” “我们刚刚就遇到燕老师了!”屠大图拉着路如意晃了晃,“是不是?好巧啊,我们刚刚还遇到师母了。” 路如意看了眼江栩的衣服,又看了眼燕廷枭,眼睛慢慢瞪大了,嘴巴也缓缓张成了o型,显然她确认了一件让她无比震惊的事实。 “对了。”屠大图说着看向燕廷枭,“燕老师,师母呢?” 燕廷枭看了眼江栩,“她啊,就在……” “咳,那个,燕老师,你不是说要去吃冰淇淋的吗?怎么还在这啊?”江栩打断他,“快去吧。” 燕廷枭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江栩看着屠大图和路如意两人,“你们俩怎么来了?” 路如意还没消化完全,此刻看着江栩的目光都是震惊的。 “过来帮班里那群人补课呢。”屠大图三言两语解释完,又好奇地问,“你跟燕老师好像很熟?”她看着燕廷枭离开的背影说,“我感觉燕老师看你的眼神不对劲,很不对劲。” “什么眼神?喜欢我?对我一见钟情的眼神?”江栩试探地问。 屠大图摇摇头,“不是,就好像要吃了你似的那种眼神。” 江栩:“……” “其他人呢?”江栩问。 “在做卷子,我们过来找洗手间。”屠大图说完,看着江栩问,“你一个人来的?” “嗯……”江栩想了想说,“和朋友。” 屠大图瞬间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周围,又惊又喜地问,“不会是和夏娜娜一起来的吧?” “没有,她没来。”江栩这句话刚说完,就见左手边的方向,夏娜娜和半雪并肩走了过来,隔着距离冲她笑,“哎,你怎么在这?枭爷呢?” 江栩:“……” 屠大图两眼放光,“夏娜娜!” 夏娜娜冲她打招呼,“你好。”笑完才发现江栩的表情不对,瞬间停步在那,犹豫地问,“怎么了?” 江栩扶额,“没事。” 路如意诧异地问,“你,你,你们……”她看看夏娜娜,又看向江栩,随后震惊地看着屠大图,一个半圈看下来后,再次看向江栩,“你们认识?!” 屠大图冲她“嘘”了一声,“小点声,江栩和娜娜是好朋友。” “好朋——”路如意还没喊完,嘴巴就被屠大图捂住了,“小点声!你那么大声干嘛?!” 路如意自己捂住嘴,只剩瞪大的一双眼看着江栩的方向,“好,好朋友?” 夏娜娜赶紧戴上口罩,装作不认识江栩似地,扶着半雪往回走。 “你们干嘛去?”江栩出声问。 夏娜娜指了指标志牌,“洗手间。” 江栩抬头看了眼,洗手间确实是在这条路上。 “一起吧,她们也去洗手间。”她说。 夏娜娜又扶着半雪转了回来,“好。” 于是屠大图和路如意两人像石雕一样立在江栩边上,听她和夏娜娜聊天,全程不敢插一句嘴。 “还没决定好待会玩什么项目?”江栩问。 夏娜娜叹气,“听说海盗船也挺吓人,我不敢坐了,我心脏不好。” “那你……只能坐摩天轮了。”江栩笑她,“夏爷爷过来估计能玩的项目都比你多。” 夏娜娜笑了一下,随后说,“你这么说,我确实应该把他带来一起玩。” “你爷爷吗?”半雪看着夏娜娜笑着说,“我也应该把我爸妈带来,组个老年队伍,到时候和你一起坐摩天轮。” 三人想象了下那个画面,全都忍不住笑出声。 屠大图和路如意僵在几人边上,听她们笑,也不由得露出傻乎乎的笑。 几人上完洗手间出来,又在门口碰上了梁嘉和韩菲儿。 梁嘉笑得不行,“早知道大家都来上厕所了,我也不说什么分头行动了,就应该拉你们一块来。” “哈哈哈哈!” 一行人站在洗手间门口说说笑笑的,突然男洗手间走出来一个男人,穿着件灰色长外套,看见洗手间门口站着好几个女人,顿时走了过来。 江栩担心对方认出夏娜娜,正要让韩菲儿护着夏娜娜走出去,就见那个穿灰色外套的男人猛地拉开自己的外套,露出自己光溜溜的身体。 “……” 整个空间安静了几秒。 屠大图和路如意被吓到了一样,赶紧躲在了江栩身后,而江栩只是诧异地瞪大了眼睛,她还没搞清状况,第一反应是这个男人是不是有病。 梁嘉则是目光嫌弃地看了眼露阴癖的那个变态男人,嘲讽的语气道,“就这?” 变态男:“……” 韩菲儿则是上下扫完,问,“哪儿呢?” 变态男:“……” 变态男见没吓到她们,合上衣服就要走人,暗处的石家保镖全体出动,一把将人按在地上。 “救命——放开我——”那个变态男脸贴在地上,身体被反拧着,这才恐慌地大声喊着,“你们什么人?!放了我——” 江栩拿了手机对准那个男人的脸拍了几张照片,随后按了报警电话,“喂,你好,这里是星光游乐场,我们在洗手间门口抓到一个变态……” 变态男听到这话挣扎得更厉害了。 “顶多拘留十五天就放出来了。”韩菲儿说。 “这么轻?”江栩蹙眉。 半雪冲石家保镖打了手势,一行人立马把变态男拖进了男洗手间。 洗手间的门一关上,里面就传来杀猪般的嚎叫,随后几个男人从洗手间里惊慌失措地跑了出来,拉链都没拉好,看见门口站了一群女人,这才慌里慌张地跑了出去,边跑边喊着什么。 “不会把人打死吧?”江栩问。 “不会。”半雪看了眼洗手间的方向说,“教教他怎么做人而已。” 梁嘉还在笑,“真的是,那么小怎么好意思出来秀。” 夏娜娜:“……” 韩菲儿拉着梁嘉进去,“走走走,我们去洗手间。” 江栩则是带着屠大图几人往外走,屠大图这个时候才敢出声,她小声问江栩,“刚刚那些黑衣人不会是保镖吧?” 江栩点头。 “可我看着好像不是娜娜的保镖,是她边上那位……”屠大图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开始还想说,她看着特别平易近人呢!结果,转身就出来八个保镖……吓死我。” 江栩笑了笑,“她确实很平易近人。”顿了顿,她又补充道,“当然,惹毛了她,动起手来也很厉害。” 屠大图惊叹道,“江栩,你从哪儿认识这么多厉害的朋友啊?”她掰手指开始细数,“夏娜娜是大明星,刚刚那个看着平易近人,结果一出手就是八个保镖,还有……” 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你跟我们韩老师也是认识的!”屠大图惊叫一声。 江栩实在佩服她,神经真的太粗了,路如意早在看见韩菲儿出现时,就下意识地看了眼江栩,江栩也懒得扯谎找借口,冲路如意眨了眨眼算是回应。 “你认识我们韩老师,那就代表,你还认识我们体育老师!”屠大图一层层抽丝剥茧般震惊不已,“你不会还认识我们校长吧?!” “……”江栩带着几人拐弯,隔着距离看见冰淇淋贩售车厢跟前立着的男人,她语气带着点笑意,“那倒没有。” “那你还认识谁?”屠大图问。 江栩抬起手冲燕廷枭挥了挥,燕廷枭举了举手里的冰淇淋回应。 江栩偏头看着屠大图说,“他。” “哦,我们物理代课老师,好巧啊,又遇到了……不是,等会,你说什么?”屠大图似乎脑子卡壳了,她停顿了片刻,随后错愕地瞪着江栩,又看向远方的燕廷枭,紧接着再次瞪着江栩,怀疑地问,“我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路如意站在边上说,“燕老师刚刚怀里抱着的就是她。” 屠大图愣住了,她低头看向江栩的衣服和鞋子,随后又看向远处的燕廷枭,脖子抽了筋一样又转过来盯着江栩脚上的鞋。 “对,我记得是这个颜色的鞋,对,我还说有点眼熟……”屠大图说着说着猛地抬头看向江栩,随后捂住自己的嘴,目光从震惊到错愕再到惊诧再到懵逼,转换了数次后,这才不可置信地问,“不是吧不是吧!?” 仿若一道天雷劈在了她的脑门上,她抱着自己的脑袋大喊,“卧槽!不可能吧?!” 江栩拍了拍她的肩膀,“图图,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考试成绩永远是中上游了。” “为什么?”屠大图茫然地问。 “因为你这里……”江栩指了指她的脑袋,又指了指路如意,“没有她的好。” 屠大图:“……” “怎么了?”江栩一过去,燕廷枭就盯着她身后哀嚎不止的屠大图问。 “没事。”江栩挽着他的手臂,“我们去玩吧。” “不怕被你同学看见?”燕廷枭把冰淇淋递过去。 江栩接过,摘了口罩,小口尝了尝,随后拉低燕廷枭,摘了他的口罩,凑在他唇边亲了亲,“看就看,不怕。” 燕廷枭低笑一声,揽着人往前走。 屠大图还在掐自己的脸,“路如意,你告诉我,这是真的吗?我不是在做梦吧?!” 路如意看着江栩和燕廷枭离开的亲密背影说,“老实说,我也觉得像在做梦。” 屠大图:“……” 第608章 心形 第608章 心形 一行人回去时已经是傍晚。 大家下午玩得都挺开心,除了梁嘉和半雪两人只能坐在椅子上看见夏娜娜被海盗船晃得放声尖叫以外,此行还算愉快。 开车回来后,安仅山下车到门口甜品店里给梁嘉买提拉米苏,车里夏娜娜和韩菲儿也喊了一声,“麻烦帮我带一份。” 安仅山应声,“好。” 最末的车里传出莫老四的声音,“等等我!” 韩东延点了根烟正在抽,闻言看了莫老四一眼,“女孩子吃的东西,你也上赶着要吃?” 莫老四白了他一眼,解了安全带冲下去了。 安仅山站在店门口说,“要吃什么我帮你带。” “不用,我自己来。”莫老四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趁着安仅山没看见的空档,莫老四朝店员说,“给我大一点的蛋糕,要蜡烛。” 店员点点头,又问,“多大尺寸?要什么模型的呢?” “随便,大一点就行。”莫老四指着橱柜里摆着的样品说,“就这个这么大就行。”说完他看了眼正在挑选奶油饼干的安仅山,随后压低了声音冲店员说,“一小时后我来取,多少钱,我付给你。” 店员下意识小声回,“好。” “买什么了?”安仅山选好东西过来付钱,看莫老四两手空空,不由得问。 莫老四随手挑了几瓶鲜榨果汁,又挑了草莓作装饰的几个甜品,随后说,“就随便买点。” “你什么时候喜欢吃这些了?”安仅山掏出钱夹,却被莫老四抢先付了,“我来,我请客,你随便再买点。” 安仅山自从上班后再也没用过家里一分钱,几个兄弟都知道,出门在外也都抢着不让安仅山花钱,毕竟,他现在一人上班还要养梁嘉,后面还要养孩子,开销不小。 安仅山见状收了钱包,“没有了,走吧。” 两人出来直奔小区,韩菲儿几人都停好了车在楼下等着,见他们回来这才一窝蜂围了上去,“买了什么?” 女孩子向来喜欢甜食,江栩和梁嘉几人凑在一起分享甜品,叽叽喳喳地好不热闹: “提拉米苏谁吃?” “我!”梁嘉举手。 “泡芙谁吃?” “我!”韩菲儿举手。 “栗子蛋糕?” “我我我!”夏娜娜举手。 “芒果……”还没说完,燕廷枭举手,“这里。” 江栩:“……” 总攻正巧下楼吃饭,遇到他们这一大波人堵在楼下分享美食,还没搞清状况,就被韩菲儿拉进了阵营里,“要吃什么?” 总攻随便指了个。 “忌廉蛋糕!你眼光很不错哦!”韩菲儿把蛋糕递过去,随后又用勺子挖了一勺放进自己嘴里尝了尝,转而去品尝其他人的。 总攻第一次和人这样吃,不由觉得新鲜,脸上带了点笑。 其他人也都捧着自己的甜品到处转着去品尝别人的,几个人边吃边乐。 莫老四提着的甜品也不幸被韩菲儿瞧上,土匪进村般扫荡得一干二净。 “……” 莫老四上楼时看着自己手里空空的袋子,无比感慨,“幸好小爷我有先见之明……” 梁嘉几人到江栩那聊天,韩东延和莫老四两人则是先回家洗澡换了身衣服,两人在游乐场玩水上滑梯时,衣服都湿透了,买了套干净衣服换上,却总觉得身上不太舒服,韩东延有洁癖,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澡,连带着莫老四也不由得被传染。 两人洗完澡才去江栩那,梁嘉她们也在,半雪和唐玄安仅山几人正在打牌聊天,边上小石头学习观摩中,韩菲儿和长安在厨房,一行人又吃了顿晚饭,夜里快九点了才从她家出来。 唐玄和半雪回酒店,梁嘉和安仅山也回酒店,夏娜娜也一起,一行人在江栩家门口散了。 莫老四把人送到楼下后,看着他们坐车离开,这才冲韩东延说自己要出去买个东西,韩东延皱眉问,“钥匙带了没?” 莫老四点头,“带了带了。” 韩东延不放心地走上前摸了摸他的口袋。 莫老四扭了扭,“干嘛呢,大庭广众之下的。” 韩东延:“……” 韩东延伸手拍了拍莫老四的脑门,“滚。” 莫老四去店里时已经离他预定的时间晚了足足一小时,店家把蛋糕递给他,他急急忙忙地看都没看就提着往家里跑,生怕路上遇到梁嘉她们,幸好直到开门进了家里,都没有遇到任何突发状况。 莫老四喘了口气,把屋里的灯给关了,随后把蛋糕放在餐桌上,轻手轻脚地打开蛋糕盒,又摸出蜡烛插进去。 韩东延在洗手间听到动静已经走了出来,却看见外面一团黑,狐疑地问,“莫思东?停电了还是你把灯关了?” 莫老四紧张地摸出打火机,咔哒一声,火蓝色火焰跳跃着点燃了一支……心形的蜡烛。 what??????? 莫老四的心情还没来得及酝酿完全,就被烛光照亮的那块蛋糕给震撼在了原地。 韩东延莫名其妙地走过来,“干嘛?你过生日?” 随后,他就看见桌上的蛋糕上赫然写着——【iloveyou】三个粉红色的英文字母。 “……” “卧槽?”莫老四懵逼了,“我他妈没让她们加这个啊。” 韩东延表情微妙地看着他,“什么意思?这蛋糕是你买来送我的?” “……”莫老四磕巴了一下,“是送给你,但,但是我,我是想祝你,祝你自由日快乐,我,我没让她们加这个。” “自由日?”韩东延问。 “就,你手机密码,我之前不是问了么,你说是自由的日子,所以,我就想庆祝一下。”莫老四瞅着蛋糕上那硕大的英文字母,讪笑两声,“呵呵,这英文写得还不错。” 韩东延:“……” “今天你突然说想出去玩,也是因为……自由日?”韩东延问。 莫老四闷着声音说,“是啊,哪知道他们全都去了,本来我打算找个按摩的地儿好好休息休息放松一下,结果……” 跑去游乐场玩也不错,就是玩了水上滑梯被冻了个半死不说,还差点被韩东延给揍死。 当然,这些话,莫老四没敢往外蹦,只说,“一起出去玩也挺开心的。” 韩东延盯着那块蛋糕,以及蛋糕上那夸张的心形蜡烛,随后对上莫老四那张要笑不笑的尴尬表情,他像是被逗乐了一样突然嘴角一弯笑了起来。 “傻逼。” “卧槽!”莫老四跳起来,“你他妈说脏话!” “闭嘴。”韩东延看也不看他,忽然低头吹灭了蜡烛。 整个房间陷入一片黑暗。 莫老四心里打鼓,正想说点什么,就听见黑暗中传来韩东延低而轻的声音: “谢谢。” “咳,谢什么……”莫老四不好意思地背过身,后来发现四周一片漆黑,韩东延根本看不见,他不由得壮了胆子,话音一转,“就说声谢谢?” 语气有点贱兮兮的。 韩东延依旧站在之前的位置,周围伸手不见五指,莫老四看不清他的脸,只听见他的声音问,“你想要什么?” 莫老四特别感谢周围乌漆嘛黑谁也看不见谁,不然他根本没脸说出这话,“我要什么你给什么?” 韩东延沉默了。 莫老四轻咳一声,“我……” 他想说开玩笑的算了,结果听见韩东延很轻的一声。 “嗯。” 莫老四:“……” 骗人的吧? 铁,铁树开花? 第609章 静音 第609章 静音 夏娜娜一下车就在酒店门口遇到了吕连城,她有些诧异,“你,不会在等我吧?” 她蹭的是安仅山的车,车上梁嘉隔着车窗打量酒店门口的男人,也没打扰夏娜娜,车子直接开到旁边找了停车位停下。 唐玄和半雪两人下了车,小石头昏昏欲睡,勉强还能睁眼走路,看见夏娜娜和陌生男人站在一起,他抬头看了一眼,似乎在等夏娜娜开口做介绍。 “啊,这个是我一个……饭友。”夏娜娜想了想,冲唐玄和半雪两人介绍,“没什么,你们先上去吧,我和他站着聊会天。” 吕连城朝几个人颔首打了招呼,面上带着微笑,不经意地打量着唐玄和安仅山,这两个男人身边的女伴应该调换一下,安仅山过于普通,半雪也过于平凡,倒是唐玄和梁嘉两人长得很是般配,一个玉树临风潇洒不羁,另一个则是仙气飘飘气质斐然。 只不过…… 眼下这两个女人都怀了孕,应该不单单是情侣的关系吧? 吕连城目光落在她们的手指上,果然看见了婚戒。 安仅山寡言,只冲吕连城点了点头,护着梁嘉就往里走,倒是梁嘉路过吕连城边上的时候多看了几眼,随后冲夏娜娜眨了眨眼睛。 反观半雪,只扫了吕连城一眼后就不再看了,倒是路过夏娜娜跟前时说了句,“夜里不安全,早点回来,有事打我电话。” 像是故意说给吕连城听的。 但夏娜娜备受感动,大概他们都担心吕连城是坏人,担心她被骗。 唐玄直接走到吕连城边上,跟他聊了几句,要了吕连城的一张名片后这才拉着小石头往酒店里走。 “这个就是夏娜娜说的那个饭友。”梁嘉快走到电梯口时才悄声说,“长得不错啊。” 唐玄不屑,“太一般了。” “那是对比你。”梁嘉手指戳在安仅山的脸上,“你们看看他,再回头看看那个男人,是不是突然觉得那个男人长得确实不错?” 安仅山:“……” 唐玄:“……” 半雪:“……” 夏娜娜站在风口处有点冷,搓了搓手,心里几分欣喜,面上却维持得很淡定,“你,真的在等我啊?” 吕连城说,“你没说今天跟朋友出去玩,我以为你有事,去了你店里也没看见你,想着会不会在这里遇到你,就等了会。” “一直在这等吗?”夏娜娜问,“等了多久了?” 吕连城看了眼腕表,“没多久,你吃完了?” “嗯。”夏娜娜看着他问,“你不会还没吃晚饭吧?” 吕连城摇摇头,他今天穿着深蓝色的西服,衬得整个人的气质更稳重了些,他上前一步问,“不知道你愿不愿意陪我再去吃一点?” 夏娜娜今天玩得挺开心,但也挺累的,虽然没穿高跟鞋,但眼下,她确实想回酒店里泡个澡,敷个面膜,明天醒来一切都很美好。 “是不是累了?”吕连城笑了笑,“算了,你回去睡吧,玩了一整天,现在恐怕话都不想说吧。” “不是。”夏娜娜摆手,又问,“是不是就在酒店里吃?如果是的话,我就陪你坐一会,看着你吃吧。” “行啊。” 两人朝酒店餐厅区走。 夏娜娜喜欢坐在最里面的一个位置,孤僻又安静,不容易被人发现,那处的灯也比别处稍暗一点。 吕连城带着她一直走到夏娜娜经常吃饭的那张桌子,坐下后才招手叫来服务员点菜,点了些自己吃的,又为夏娜娜点了杯睡前牛奶。 “和朋友去哪儿玩了?”吕连城问。 夏娜娜简单说了这趟游乐场之旅,说起鬼屋的时候,她表情皱了皱,“不行了,下次再也不去了,差点没吓死。” “下次,我带你去。”吕连城笑,“有我在,不用怕。” 这句话的暗示意味很强,夏娜娜干笑了几声,没接话。 “你今天看起来很开心。”吕连城说,“你下车的时候脸上都带着笑,我认识你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你眼睛里写满了高兴。” 吕连城是真的说对了,今天夏娜娜确实很开心,她第一次这么无所顾忌地和朋友在游乐场玩,不仅没被人发现,还玩得特别开心,后面几项她不敢玩的项目,韩菲儿和江栩都拉着她去勇敢尝试,最后一行人买了各种口味的棉花糖躲在旋转木马那里品尝,她现在闭上眼都是自己坐在海盗船上疯了一样大喊大叫的傻样。 夏娜娜想到江栩还拍下了自己的丑照,不由得露出笑,“嗯,是挺开心的。” 服务员过来上菜,吕连城间或抬头跟夏娜娜说一句,夏娜娜浅浅喝着那杯牛奶,等她喝完,吕连城也刚好吃完,一顿饭结束,吕连城跟她告别,倒真的像是只找她吃个饭。 两人在门口分别,吕连城忽然说,“好玩的地方很多,你如果有兴趣,明天早上八点,我在门口等你。” 夏娜娜想了想说,“……我八点可能起不来。” 吕连城失笑,“那我等你。” “……好。” 明天算是正式约会了,夏娜娜心想。 回到房间后,她给四九拨了个电话,却没想到,电话是夏老爷子接的。 “爷爷,你还没睡?”夏娜娜看了眼时间,快十点了。 “他才回来,一身伤,我给他清理伤口呢。”夏老爷子说。 “啊?受伤了?”夏娜娜皱眉,“他人呢?昏过去了?” “没有。”四九出声,“什么事?” “打个电话问问,你怎么受伤了?不会是被那群人给打了吧?”夏娜娜想到这个可能性就忍不住了,“你赶紧辞了,赚钱养家还轮不着你,有我呢。” “被木头砸了一下,没多大事。”四九说得轻描淡写。 “是没多大事,后肩膀一大块皮没了。”夏老爷子故意加了点浮夸的成分,叹道,“哎呀血淋淋的。” 夏娜娜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啊呀怎么受这么重伤啊?” “没事。”四九拿了手机,把免提给关了,对着电话那头说,“我没事,你呢,有事吗?” “没有。”夏娜娜原本想分享一下明天自己就要和人约会的好心情了,结果听到四九受伤了,登时不想说别的了,叮嘱了几句,挂了电话后,她就洗了澡睡觉了,等到了床上,才想起原本为了明天准备敷的面膜忘了敷。 夏娜娜第二天也没有去玩,她一早接到轻松室的电话就急忙赶了过去,有抑郁症患者过来治疗,然而回去后就失踪了,家属找了一天没找到,找到了这里,正在前台大闹,这种事夏娜娜本不该出面的,但她还是出面去安抚了家属,又报了警,让警方联系找人。 轻松室当天因为警察和家属来回出入,导致不少抑郁症患者都没敢过来,整个轻松室空荡安静。 夏娜娜就坐在办公室发呆,等电话,等家属的电话,等警察的电话。 后来,她等到了吕连城。 吕连城走进办公室时,她目光还茫然地落在他身上,她知道有人进来,却没意识到对方是吕连城,只是看着他问,“什么事?” 吕连城扣了扣办公室门,“饿了吧?走,我带你出去吃饭。” 他听说了这里的事,却没问什么,只是带着夏娜娜走出去,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下简单吃了点饭。 夏娜娜吃不下,没什么胃口,挑挑拣拣吃了点,随后就说回酒店。 到了酒店房间门口才想起来,吕连城今天约她出去玩,而她也没跟他打招呼就走了。 “今天太多事了,抱歉。”夏娜娜疲惫地说,“改天请你吃饭。” “你如果对我放心的话,可以来我这里,我带你放松一下。”吕连城说。 夏娜娜看了他一眼,“去你房间?” “是,不放心的话,我们就此别过。”吕连城说着刷开了自己的房间。 夏娜娜在他身后犹豫了片刻,跟着走了进去。 吕连城在这住了不短时间,房间是商务套房,里面沙发茶几电视一应俱全,还有张吃饭的小餐桌,靠近落地窗前有一张躺椅,椅子上叠着灰色毛绒毯子。 夏娜娜进来时随意观察了一下,正把包放在沙发上,就听到房间里传来音乐声,是轻柔的纯音乐。 吕连城已经倒了两杯红酒过来,他品味很好,夏娜娜接过酒杯浅浅抿了一口,“不错。” “我平时自己睡前喝一点。”吕连城侧了侧杯子,冲她说,“走,到窗边看看。” 夏娜娜也是商务套房,从来没开过自己的窗帘,即便是深夜,她也没有眺望夜空的习惯,因为常年躲避狗仔和偷拍,她早就形成了条件反射,到哪儿都几乎下意识先查看门窗和窗帘有没有关好。 吕连城走出去半步,回头看见夏娜娜依旧站在沙发边上没动,不由想到什么,忽而笑了,“差点忘了。” 他拉上窗帘,只留了中间一道缝,随后回身看着夏娜娜说,“这样可以吗?” 夏娜娜走了过来,从那道缝向外看,楼层并不高,但视野不错,远处长街上霓虹灯闪烁,正对着的一栋大厦还亮着led显示屏。 “坐吧。”吕连城收拾了个茶几搬过来,上面放着棋盘,看见夏娜娜盯着棋盘,他解释道,“平时自己一个人下。” 夏娜娜有时觉得他很孤单,吃饭下棋喝酒都一个人,但想到自己,又不禁苦笑了一声。 “笑什么?”吕连城察觉到她的笑,“不会是在笑我吧?” “没有。”夏娜娜摇头,面上却有些忍俊不禁,“就是觉得,一个人下棋挺……特别的。” 吕连城坐了下来,“会吗?陪我下一局。” 夏娜娜自然是会的,她坐了下来,心情比进来之前轻松了些。 两人边下棋边聊天,吕连城不是本地人,老板过来这边开了分公司,叫了他一起过来,本来给他安排了公寓,但不知楼上哪家在装修,吵得他夜不能寐,干脆搬到了酒店入住了。 “以后会回去吗?”夏娜娜喝了口红酒问。 “这边的工作结束,应该就回去了。”吕连城看着她,随后轻笑,“怎么了?” “没什么。”夏娜娜觉得人真的是奇怪,她先前对这个人多有防备,可当听说他要离开这里时,心里竟然莫名地有些舍不得。 “舍不得我吗?”吕连城看着她的眼睛问,他这个人一颦一笑都很有魅力,夏娜娜原本该摇头的,鬼使神差地点了头,“是啊。” 吕连城看着她,夏娜娜也看着他。 隔着棋盘,吕连城越过来,夏娜娜呼吸一轻,吕连城却停在半空,问她,“不会亲完就打我吧?” 本该紧张的情绪突然被缓解,夏娜娜失笑,“你……” 话没说完,吕连城亲了过来。 夏娜娜有点发懵,除了拍戏,她已经很久没有和人接吻了,这个吻并没有让她觉得反感和排斥,只是微微的怔愣后,齿关被撬开,她才突然伸手推开了对方。 “抱歉……”她站了起来,然后往外走。 吕连城快走两步拦住她,“是我该说抱歉,是不是吓到你了?” “不是。”夏娜娜低着头,她想起前男友了而已,两人曾经无比亲密过,后来夏娜娜才发现他的另一幅嘴脸,让她恶心至极,她并不清楚眼前的吕连城会不会有第二副面孔,只是原本心里想着韩菲儿的那句及时行乐,可真正面临时,她还是怯场了。 她的心理承受力太差,否则也不会抑郁那么久想不开自杀。 “那是因为什么?”吕连城想了想,问,“我的嘴巴……有别的味道?” 夏娜娜差点被他逗笑,她绷着的表情没绷住,眼睛已经带了点笑意,“不是……”她咬了咬唇,声音很轻,有几分羞赧,“酒的味道,挺好闻的。” “那你……?”吕连城走近,问,“怎么推开我了?” 夏娜娜低着头不说话。 “好。”吕连城拿起沙发上的包,“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我送你回去。” 两人并肩走了出去,到了夏娜娜的房间门口,吕连城把包递过去,夏娜娜伸手接过去时,他却没有松手。 “晚安。”他说。 “晚安。” 夏娜娜接过包,走进房间。 后半夜才接到警察局打来的电话,说是人已经找到了,夏娜娜不由得松了口气,看看时间,已经是夜里两点,她却是没了睡意,打开手机想找个人说点什么,通讯录里的人估计都睡着了,她随手滑到了四九,备注上写着傻大个,她想了想,把电话拨了过去。 夏娜娜都很惊奇四九这个时间点居然没睡觉,因此,接通的第一瞬间,她就问,“你怎么还没睡?”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四九的声音很清明,他似乎时刻都保持清醒,也不知道夜里到底睡没睡。 “没事,我就是睡不着,打电话看看你在干嘛。” “在睡觉。”四九木木的声音说。 “……那现在是鬼在跟我通电话吗?”夏娜娜仰躺在床上,看头顶的天花板,脸上带了点轻松的笑意,“你怎么这么晚不睡?” 四九:“睡了,听到手机在响。” “没设置静音?”夏娜娜奇怪地问,“一般人睡觉就关机或者开飞行模式啊,你为什么不静音?” “这个手机,除了你,没人打电话进来。”四九说。 “……” 夏娜娜想了想,也是。 “出什么事了吗?”四九问。 “没事,我就是睡不着,随便跟你聊几句。”夏娜娜说完打了个哈欠,“好了,现在有困意了,我要睡了。” 那头传来四九的声音说,“你有事可以随时打电话,我在这。” 夏娜娜莫名觉得这话戳进了自己心窝里,她一时眼泪忽然就下来了,她上半辈子居无定所,被养父母当赚钱的工具,所以不管是演戏也好,还是上台表演也好,她一心想的都是逃离这个地方,但她从没想过,会有人跟她说——“你有事可以随时打电话,我在这。” “就是……”一出口,声音就有了哭腔,夏娜娜自己都不清楚怎么突然就委屈起来了,她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全部说了,她说,“她们说话特别急,还说得特别难听,我当时特别想发火,后来想想忍了,毕竟人是从我这里出去后就失踪的,我当时开这个轻松室的时候没想过会出这种事,所以今天遇到了就觉得……” 觉得什么? 委屈? 她说不出口,她就是难受,人已经找到了,但是心里还是悬着,又隐隐堵得慌,她知道这种事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甚至还会遇到各种层出不穷的状况,她怕自己应付不了,怕自己会听到更多难听的声音。 她想找个人说话,这个人不需要假意安慰她,只需要安静听她说话就好。 四九真的是个相当合格的倾听者,他静静地听着,直到夏娜娜说累了,他才说,“去洗把脸,用毛巾敷脸,不然明天会很丑。” 夏娜娜听话地照做,敷着毛巾往床上一躺就睡着了,电话都忘了挂。 四九听着那头传来均匀的呼吸声,这才把电话给挂了。 第610章 演示 第610章 演示 江栩回去上课第一天就被屠大图拉到厕所,左右看完确定没有人,隔墙也没有耳朵之后,她才压低了声音尖叫着问,“你你你你!你和我们燕老师——” “嗯,怎么了?”江栩边洗手边看着她问。 “我想了一天一夜都觉得难以置信,你肯定是和燕老师是远方亲戚吧?”屠大图有理有据地分析,“因为你在这个学校,他本身就是老师,所以破例过来照顾你……我猜得对不对?” 江栩:“……” 她沉默了片刻,问,“路如意怎么说?” “她说你结婚了。”屠大图呵呵笑了两声,“你要是真的结婚了,我就能把镜子给吃了,就你现在照的这面镜子。” 嫌不够似的,她加了俩字:“生吞。” 江栩:“……” 她叹了口气,“你说得没错,燕老师是我舅舅。” “我就说嘛!”屠大图一巴掌拍在她肩上,“这样才对嘛!你这么小,燕老师那么老,怎么可能嘛!” “……你说燕老师老?”江栩神情微妙地看着她。 门外几个燕卫们还没来得及发出嘲笑的声音,就听见微信发送的提示音响起,众人面面相觑,就看见燕卫4低头看着的手机上显示一条已发送的语音消息。 燕卫们:“……” 燕卫2不信邪地点了那条语音消息,就听里面传来屠大图响亮的声音:“这样才对嘛!你这么小,燕老师那么老,怎么可能嘛!” 燕卫们:“……” 沉默,是今晚的……去你妈的,其他几个燕卫登时跳在燕卫4身上暴揍,“混蛋啊!你自己找死别拉上我们啊!” “还特么发给爷了!尼玛!一点缓冲时间都不给我们啊!” 远在家里的燕廷枭听见这条语音时,走到了镜子跟前,仔细照了照镜子。 “外面什么动静?”屠大图隔着门听了听,“怎么好像有人打架?” 江栩拍了拍她,“回教室吧。” “哦。”两人重新进了教室。 f班现在上课很有积极性,就是大部分人听不懂,所以课间有的人垂头丧气表示不想学了,还有一部分人在鼓励,另有一群人则是又堕落地跑去打游戏去了。 小太妹几人帮倒是认认真真听讲,课间来找路如意不说,干脆位置都换了,直接坐在路如意边上。 李曼自从上次钢琴事件后,对江栩就完全没了隔阂,新学期换座位时也干脆换到了江栩同桌的身后,成了屠大图的同桌,对她,屠大图还挺不喜欢的,但是看她已经坐下了,就没再多说。 回到位置上坐下后,屠大图看见李曼在看一本画册一样的书,便问她,“你在看什么?” 李曼露出封面给她看,又说,“你知道‘羽’吧?” 屠大图对美术不太感兴趣,摇了摇头,“不认识,谁啊?” “我认识。”江栩的同桌陈美月突然回头插话,“特别厉害,画的画很值钱,在杨市那边很出名,前段时间参加了国外的美术教育研究,得了第三名。” “嗯嗯。”屠大图不太懂,只顾着点头。 陈美月突然看着屠大图说,“你只要知道她一幅画卖上千万就可以了。” “卧槽——”屠大图嘴巴猛地张大,“这,这么厉害?!” “参加完比赛后,她的画应该更值钱,但是最近时间,她的产量很低,以前在杨市那边拍卖都一个月内出好几个作品,最近几个月好像作品特别少。”陈美月说。 江栩近期画了不少,但放出去的很少——之前画的长安送给了韩菲儿,画的韩菲儿也送给了长安,画的四九送到了四九的墓碑前,画了枭爷的母亲,还画了枭爷的果体。 最后,是那副拿去参赛的作品。 最终拿出去的只有一副s班班长的那幅画,但是听莫老板的话音,刚挂上去,别人还没来得及看个清楚,就被人出高价买下了,因此,极少数人才知道‘羽’出了新作品。 “这个人特别神秘,没人知道她是男是女,也没人知道她到底多大了,但是她的画特别的……”陈美月纠结措辞。 屠大图插话,“特别美?” “不是,不是美,是一种意境。”陈美月说,“让人看到了之后,心灵都受到震撼的那种意境。” “你是不是黄漫看多了,所以看点小清新的突然就觉得震撼人心了?”屠大图问。 陈美月瞪了屠大图一眼,“你才看黄漫看多了!” “谁看多了,你自己书桌底下天天藏那么多黄漫,到底谁看得多啊!”屠大图冷哼一声。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江栩立马做了个暂停的手势,“马上上课了,都别吵了。” 几人安静了。 没多久,屠大图用笔帽抵了抵江栩的后背。 江栩身子向后抵着,头微微往后偏,“嗯?” 屠大图拿出李曼看的那本画册,冲江栩道,“你画的比她好看多了,真的,你赶紧画一个,肯定卖得比她的高。” 江栩:“……” “真的,我对你有信心,虽然你的画卖不到一千万,但是,卖个一百块应该是没问题的。”屠大图拍了拍她的肩,“我相信你!” 江栩:“……” 路如意从饮水机那边倒了水过来泡茶,还问江栩要不要,江栩闻着这个茶香有些熟悉,问,“你从哪儿买的?” 怎么跟茶庄种出来的茶香挺像的。 路如意小声说,“韩老师卖的,我从她那买了一点。” 江栩:“……” 她差点忘了,韩菲儿跟她说过,她在办公室宣传了一波,但是江栩万万没想到,路如意居然也买了。 “去办公室的时候闻到了,打听到了,然后就买了点,挺好喝的,还提神,我们班很多人都卖了。” 江栩表情愣住,“……我们班?” “是啊。”路如意指了指身边的小太妹,“就是她先喝的,她说喝这个就不容易打瞌睡,后面几个也买了。” 后面几个当然就是小太妹的跟班。 但是江栩意外的是,路如意现在已经融入f班了,提起这个班级时,不是说f班,而是说我们班。 小太妹正低头琢磨着题目,冷不丁被路如意提名,她不由得抬头看了过来,先是对上江栩的眼睛,随后对上路如意的,然后她驴头不对马嘴地说了句,“选c。” 江栩:“……” 路如意:“……” 小太妹还沉浸在刷题中,看见江栩和路如意两人表情怔然,不由得问了句,“不对吗?不是选c吗?” “……” 江栩放学后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脑,她最近每天都视奸马超的电脑,看他浏览了什么网页,看他购物车里买了什么,或者看他最近的播放器里有没有什么桃色情片。 当然,马超这个人表面看着很正经很稳重,私下里就是个逗比。 果然,江栩侵了他的电脑后,就见他的网页浏览里多了两条浏览记录: 【脱发怎么根治?】 【是不是因为太久没有x生活所以导致脱发?】 江栩噗地一声笑出来,随后赶紧捂住嘴,趴在桌子上笑了好一会。 她逛了一圈,发现马超的没有什么看头了,想了想,打算看看枭爷在干嘛。 枭爷的电脑她之前黑过一次,可惜没能成功黑进去,从长安那又学了手专门对付枭爷电脑的,倒是一直以来没能实施,这一次,江栩小心翼翼地尝试,生怕有哪个键按错了。 几分钟后,左下角出现操控提示,她面上一喜,想也不想地就按了拍照。 燕廷枭此刻正在看邮件,冷不丁看见电脑上绿光闪过,他登时眼睛一抬,看向摄像头,被抓取的那张照片中,男人目光直直看了过来,像是透过摄像头看见了电脑前的人,江栩赶紧退了出来,又把界面包括浏览器历史全部清除干净。 还没来得及关电脑,门口传来脚步声,江栩立马把电脑一合,速度飞快地往洗手间的方向冲,门开的时候,她刚好做出一副刚从洗手间出来的模样。 燕廷枭走进来,看了眼书桌上合着的笔记本,又看向她。 江栩做出惊喜的表情,“枭爷,你忙完了啊?” 燕廷枭睨着她,不动声色地走近,黑眸扫了眼桌上的笔记本,问她,“刚在做什么?” “刚去洗手间了啊。”江栩走过去,搂住他的脖子,“怎么了?” 燕廷枭被人抱进怀里,往书桌前坐下。 江栩背对着电脑,身子一僵。 燕廷枭已经打开了电脑,界面陡地亮了起来。 江栩抱着枭爷的腰,听着电脑的提示音,愣是没敢回头瞧,一双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 燕廷枭垂眸睨着她,“电脑怎么是打开的?” 江栩飞快地道,“肯定是马超刚刚进来了,应该是他用完忘了关吧。” “是吗?”燕廷枭看着她,“马超一小时前就出去了,到现在没回来。” 江栩:“……” 欸——?! “跟长安学了那么长时间,就为了对付我?”燕廷枭身子靠在椅子上,深邃的眸落在江栩脸上。 江栩猛地搂住他的脖子,“哪有,我就是小小测试一下,哪知道不小心进了你的电脑,然后我就立马退出来了,真的!” 燕廷枭眉毛微抬,伸手在键盘上敲了敲,江栩看不见背后,听他敲了一串键盘后,忍不住回头想看看,这一扭头,就看见自己刚刚抓取的那张照片赫然出现在屏幕上。 “……” “退出去之前还拍了张照片?”燕廷枭睨着她问。 江栩呵呵干笑,随后讨好地亲了亲他的脸,“就突然想你了,想看看你在干嘛,然后看你太帅了就忍不住拍了一张,哇,枭爷,你最近皮肤好好哦,滑不溜秋的。”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江栩亲完脸,又去亲他的唇,燕廷枭眉眼自然柔和下来,回应着她的吻。 江栩正要松口气,就听燕廷枭嗓子喑哑地说,“来,演示给我看看,都学会了什么。” “……” “额,你想让我黑谁的电脑?”江栩问得小心,毕竟整个楼的电脑被她黑得差不多了,当然,除了枭爷和长安。 然而,燕廷枭像是故意地,捏了捏她的脸说,“乖,我想看长安的电脑。” 江栩:“……” 长安正在编辑一套新程序,右下角发出红色闪烁光点,系统提示音机械地响起:“警报,有陌生网址试图入侵。警报,有陌生网址试图入侵……” 韩菲儿听到动静走了进来,她手里还拿着一颗苹果,有些诧异地看着长安的电脑问,“怎么了?” 长安查看了那个ip地址,那双温温凉凉的眼睛里带了点笑意。 “认识的?”韩菲儿一看他这个反应就知道是认识的人,不由得问,“不会是江栩吧?” 长安点了点头。 韩菲儿又问,“她能黑进你的电脑?” 长安摇头。 “哇,那你不是还藏私了吗?”韩菲儿趴在他后背,“江栩一看连你的电脑都黑不进来,她肯定要找你的。” 长安思索了一下,“那我放她进来?” 韩菲儿:“……” “你这是放水。”韩菲儿挂在他身上想了想,“不过,适当的鼓励也是要有的,你放点水,先看看她想干嘛。” 长安立马解除了电脑的防卫系统。 江栩坐在枭爷腿上,苦思冥想地钻研着怎么黑进长安的电脑,之前她黑过一次,尝试过各种办法都没能进去,她也知道长安肯定给自己的电脑加设了各种防护屏障,一般人想黑进去自然是有难度的。 就在她准备放弃时,电脑屏幕居然显示对方电脑可操控的界面,她眼睛一亮,“成功了?!” 随后,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点了拍摄,作为她入侵长安电脑的证据。 一张照片赫然显示在左下角,江栩凑过去看,就见长安坐在电脑前,后背挂着韩菲儿,不知道是不是江栩的错觉,韩菲儿似乎知道有人要拍照,在灯光闪烁的那一刻,捂住了长安的眼睛,亲吻了他的脸颊。 “……” 江栩定定看了许久,突然说,“枭爷,这一幕好好看啊。” 燕廷枭摸了摸她的脑袋,“长安给你放水了。” “啊,我就知道。”江栩之前隐约就这么猜测,此刻听枭爷这么一说,顿时肯定了心里的想法,“应该是韩菲儿让长安给我放水的,不然他不会这么做的。” “为什么?”燕廷枭把下巴搭在她肩上,看着屏幕问。 他的声音就在耳边,低沉磁性,很是好听,江栩摸了摸发痒的耳朵,说,“因为我上次就没黑进去。” 燕廷枭:“……” 江栩不知想起什么,又说,“韩东延不知道忙什么,一直没开电脑。” 燕廷枭没说话。 江栩又敲了敲电脑,“我再黑一遍看看。” 燕廷枭按住她的手说,“老四病了,韩东延在照顾他。” “嗯?莫老板怎么病了?严重吗?”江栩好奇地问,“冬天都过去了,马上夏天了,怎么就病了?感冒了?” 燕廷枭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微微拧着眉,没有说话。 “我去楼上看看?”江栩问。 “在医院。” “啊?这么严重?”江栩诧异道,“到底什么病啊?” 燕廷枭难得迟疑片刻,才说了句,“痔疮。” 江栩:“……” 第611章 可惜 第611章 可惜 江栩周五放了假,才提了点水果,和枭爷一起去了楼上,看望‘痔疮’出院的莫老板。 虽然住了几天院,但莫老四的脸色好像还很不好,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江栩总觉得莫老板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根本不敢正眼看她。 韩东延也奇怪,一直低头削水果,本来江栩还打算找他谈谈夏娜娜轻松室多找几个保安维护治安的事情,看他一直低着头认真削水果的样子,便把话压了下来。 燕廷枭也不是话多的人,场面一时有些安静,而且这病吧,不是感冒不是发烧,多少有点尴尬,所以江栩说了几句祝早日康复之类的场面话就撤了。 走出去的时候,她终究没忍住,问燕廷枭,“枭爷,你不觉得他们俩之间好像怪怪的吗?” 燕廷枭面无表情,“没觉得。” 江栩托腮,“我总觉得哪儿有点不对劲。” “回去吧。”燕廷枭包着她的手往家走。 “啊,我想起来了,莫老板衣服穿得好多啊,脖子上还围着围巾,我说怎么那么奇怪呢,他这痔疮还挺严重啊,还畏寒的吗?” 燕廷枭:“……” 很久很久之后,江栩才明白莫老板的“痔疮”是有复发性的,大概……一个月就会复发那么四五次。 因为每当“痔疮”复发的时候,莫老板总会躲在家里不出门,江栩会带着韩菲儿夏娜娜几人去做客,一边啃麻辣鸭脖一边问他要不要。 那段时间莫老四一边流着泪摇头,一边暗地里画圈圈诅咒这群娘们儿。 这是韩菲儿出的主意,当时江栩并不明白,但等她明白也已经是后来很久之后的事了。 四月下旬。 江栩画了一幅画送到了莫老四的莫有酒店里,作为酒店招牌挂在了门口的大厅正中央。 画上身穿白衬衫的男生端坐在床上,露出的脸被一双女性的手捂住了双眼,只露出微挺的鼻梁和薄薄的嘴唇,他的皮肤很白,喉结的线条很清晰,身后的女生被长发遮住了半张脸,只看见她眼眸垂着,低头亲吻男生的脸颊,画面唯美温馨,让不少前来入住的客人都驻足欣赏了许久。 不少人打听到画家‘羽’又出了新作品,顿时叫嚣着要买,却被莫老四拒绝了,莫老板很是正经地对众人说,“这幅画不卖,因为它是我们酒店的镇店之宝。” 这一句话登时把这幅画吹到了更高的位置,江栩去上学时,几乎整个班级都在讨论画家‘羽’的那幅新作品: “你们看了没看了没?” “什么什么?” “‘羽’的新作品,早就有网友po到网上了!” “我昨晚就看到了,听说是放在莫有酒店呢!” “我记得杨市好像有个莫得酒店?” “没错!据说是同一个人开的。” “哇,估计只有莫得和莫有酒店的老板见过‘羽’。” “肯定见过,应该特别熟,所以大家都猜‘羽’是个男的。” “男的?不可能,我觉得像是女的,有些画很细腻,像是女孩子的手法。” “我也觉得像是女的!” 班级吵吵闹闹,江栩刚坐下,就被身后屠大图抵了肩膀,“江栩,那个叫什么‘羽’的特别火,你赶紧画,保管画出来比她还火!” 江栩:“……” 陈美月闻言看了江栩一眼,忍不住插嘴说,“可是江栩只会画卡通人物啊,人家‘羽’画的都是特别高端的画作,你这卡通的顶多能参加个漫画。” “哎陈美月,怎么哪儿都有你啊,你身为江栩同桌,能不能给她点自信和信心啊,你怎么知道她除了卡通不会画你说的那什么高端画作啊,保不准她画的比你喜欢的那个什么羽毛画家厉害多了。”屠大图不悦地反驳。 “放屁!”陈美月气急了,“她叫‘羽’!你别给她乱起外号!” “哟,这就急了?”屠大图呵呵一声,“要我说,也就是江栩没去参加,不然那什么教育研究奖,她起码能拿第一!” “你怎么没吹死?”陈美月翻了个白眼。 屠大图拍桌子,“陈美月你会不会说话?!” 边上李曼捂住耳朵,“屠大图,你别吵。” “我吵什么了?”屠大图简直气疯了,“你们一个二个都喜欢那个什么羽是吧?!陈美月你都忘了圣诞节谁给你画卡通人物了是不是?你有本事说江栩画得不好看,把贺卡退给她!” 陈美月嗫嚅着说,“一码归一码,江栩画的卡通人物是好看的,但是她画不了‘羽’的作品。” “为什么?”屠大图不客气地问,“你凭什么这么说?” 陈美月把自己的小册子拿出来,里面都是一张张打印出来的相册纸,上面全都是画家‘羽’的作品,由此可见,她是画家‘羽’的脑残粉。 陈美月一页一页翻给她们看,“喏,我觉得她应该年纪比我们大,她看过浩瀚宇宙和万千星辰,她的画很大气,她画的小鹿,星辰,还有大海,还有好多人物画,都不是我们这个年纪的人能创作出来的,她很有才华,也很感性,因为有些画让人看了很是感动,应该和创作的人当初创作时的心情有关吧。” 屠大图一开始还不屑,看到后面,突然拍了拍江栩的肩膀,“算了,你画卡通也挺好的。” 江栩:“……” 陈美月翻到最后一页,夹层里突然掉出来一张书签,书签上画了颗栩栩如生的水滴,透过那颗水滴看进去,可以看见一张漂亮的脸,眼尾上一颗泪痣清晰分明。 那是江栩亲手设计的书签,当初靠夏娜娜卖了不少。 江栩微感讶异,她没想到陈美月居然连这个都有。 “你也有这个啊。”屠大图突然开口,随后从自己桌洞里抽出一本书,打开来取出里面一二三四五……足足十张书签,显摆似地冲陈美月说,“嘿嘿,我也有。” 江栩:“……” 她差点忘了屠大图是夏娜娜的脑残粉。 陈美月却是露出个很有深意的笑,“你是觉得这个书签画得好看,还是为了夏娜娜收藏的?” “废话,肯定是为了夏娜娜收藏的,当然,画得确实不错。”屠大图说着如数家珍道,“这是我们娜娜的一个好朋友画出来送给她的,你别说没你那个什么羽毛画得好看之类的,不然我一定会打你的,啊对了,你不也收藏了么。” “我收藏是因为……”陈美月看着她道,“这是‘羽’画的。” 屠大图“哦”完才发现不对劲,“等会,你说什么?” 李曼已经拿了一张书签放在放大镜底下观察了,只看见水滴右下角隐约显出一个‘羽’的字样,字体特别小,不仔细看,几乎发现不了。 “那就是说……”几人面面相觑,“夏娜娜和‘羽’是认识的!?” 江栩都有些佩服陈美月了,居然能发现那么小的细节,当初制作时,为了版权意识,她专门查找了这一块的资料,所以后来制作时加了自己的专属名字防患于未然。 “而且!”陈美月拿出一张照片,“据说,夏娜娜的好友,露面的除了圈内的几个明星以外,就只剩下杨市的一位……” 江栩看见那张照片心里咯噔一声。 那张照片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边上站着夏娜娜,两人有说有笑的。 那是之前夏娜娜到江氏集团拍广告时,和江栩站在一块被人拍下来的照片。 “夏娜娜圈外的好友就只剩下她,所以我猜测,她就是那位‘羽’。”陈美月说,“但是年纪对不上,她有点太小了。” 江栩:“……” 陈美月这个脑子要是用在学习上,起码考清华北大是没问题的。 屠大图盯着那张照片看了会,隐约觉得那妹子漂亮又眼熟,她当初只顾着舔夏娜娜的颜了,没仔细看夏娜娜边上那个小矮个,如今看见照片,发现那妹子站在夏娜娜边上也毫不逊色,就是看不太清楚,于是冲陈美月伸手,“哎,借我看看。” 陈美月赶紧把照片塞进自己的书里,“不给。” 屠大图气得要死,面上还装作无谓的样子说,“切,谁稀罕。” 陈美月冷哼,“我知道你稀罕得要死,我就是不给你看,哼。” 屠大图:“……” 江栩:“……” 因为有了李曼和隔壁路如意和小太妹的加入,江栩的体育课由曾经的两人团变成了赶超一个足球队的团体。 如今夏季运动会即将来临,体育课上大家也不能自由活动了,每次不是测速一百米就是八百米一千米长跑,女生们怨声载道,男生则是跑完了各自潇洒。 江栩这段时间锻炼得不错,虽然个头娇小,但爆发力很不错,一千米跑了第一名,简直震惊了整个f班,包括同上体育课的s班。 s班副班长身边好几个男生都看呆了: “靠,果然不是一般人!” “那么小的个子,怎么跑那么快?” 体委正在场上打篮球,从江栩测速跑步时,他就有些心不在焉,几次都分神去看她跑到了哪儿,有次甚至被篮球砸了脸,几个打球的伙伴都喊他在看什么漂亮妹子,体委不说话,等江栩跑完步了,这才运着篮球来了个超帅的三步上篮,然而,等他转身时,发现江栩半个眼神都没看过来。 “干嘛呢?”有人撞了撞他肩膀,“你今天怎么魂不守舍的?” “啊,没事。”体委远远看见江栩去了洗手间,他收回目光,想起的是元旦晚会那天晚上,江栩摘下的那个男人的口罩,两个人都十分般配,但是……他好像控制不住自己了,寒假里好几个夜里做梦都梦见江栩,而且那个梦……太过美好。 “我去,你怎么做到的?”屠大图刚跑完,险些昏倒在地,被李曼架到了椅子上,喘了足足五分钟,这才恢复了体力,苍白的脸色也逐渐恢复正常。 江栩还在做拉伸,跑步之前她就做了五分钟的拉伸运动,跑完后更是做了超过十分钟的拉伸,隐约还有想劈叉的倾向。 “就那么跑呗。”江栩抻了抻腰,“你们每天早上不是要跑步吗?怎么还跑不动啊?” 屠大图绝望道,“我每次都翘了。” 江栩:“……” 屠大图又拍了拍她的胳膊,“喂,s班的体委都来回看你十几遍了。” “嗯?”江栩回头看了眼篮球场,刚好和体委的视线对上,体委手里的球登时失了控,拍着拍着被人半路截走,他有些懊恼,还有几分尴尬,慌忙去抢球了,没再看江栩这边。 江栩隔着口罩轻轻笑了笑,随后往屠大图边上的椅子上躺,“大概是看你的吧。” 刚过来喝水的李曼不知里面的弯弯绕绕,只当江栩的话是真的,有些诧异地看着屠大图问,“s班体委看上你了?” “扯淡!”屠大图一张脸涨得通红,她指着江栩,真的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要说是看上江栩,估计李曼是不信的,因为全校都认为江栩特别丑,可硬要解释体委为什么看上江栩,屠大图自己都不知道原因,她只知道上次元旦晚会,s班体委确确实实地是表现出喜欢江栩的意思。 但她没机会解释了——路如意的一千米测速跑了个倒数第一,此刻正被小太妹几人架着一路拖了过来,屠大图赶紧让了位置,“不是吧?这是晕了?” 路如意眼睛都没睁开,一张脸煞白,话都说不出,或许还有恶心反应,她几次想吐都压了下去,整个人难受得直直皱眉,小太妹几人一边扇着风,一边拿凉水往她脸上拍。 “送医务室看看吧。”关妙拿了饮料蹲在地上,边喝边看了这边一眼,“学霸的运动神经太差了。” 路如意瘫在椅子上缓了半天,脸色依旧苍白得厉害,江栩便站了起来,“来,放我背上,我送她去医务室。” “啊?”屠大图错愕地看着她,“你能背得动她吗?不行还是我来……”她话没说完,看了眼自己颤抖的两条腿,刚跑了那么久,小腿酸得厉害,此刻站那么一小会,腿都在打颤。 “我们来吧。”小太妹问边上几个跟班,“我们几个一起抬她过去吧。” 小跟班们也累得不行,此刻听到这话站了起来,几人搭着手把人抬起来,走了没两步,大家就没什么力气了。 江栩追了上去,“我背她。” “你行吗?”小太妹看着她的小身板,“我喊我们班男生吧。” f班的几个男生早就注意到江栩这边的动静,眼看着小太妹朝他们招手,几人便都走了过来,s班的几人也注意到了,体委更是当先丢了篮球,往这边跑了过来。 “你们谁帮忙把她送到医务室?”小太妹看着本班的那群男生问,大家都是刚跑完一千米,都在休息状态,虽然男生体力不错,但到底还有不少没怎么运动锻炼过的,而且医务室离体育场有大概两个一千米那么远,几个男生便商量,“我们几个轮流来吧?” 正要敲定时,s班的人过来了,正是之前被江栩教训过的那群人,体委冲得最快,刚到面前就看着江栩问,“出什么事了?” f班的男生赶紧挡在s班的面前,“没什么事,你们来干嘛?” 江栩皱着眉,提醒小太妹把路如意放到她背上,这边男生还在争执,这边江栩直接背着路如意往医务室的方向走了。 等她走出去,两个班的男生都错愕地瞪大了眼珠子。 体委直接追了出去,“我帮你!” 他个头高,力气大,直接把路如意从江栩背上抱了下来,江栩没跟他争,帮着他把人放在他背上,体委正要背着人往前走时,江栩又拧眉做了个暂停的手势,随后脱了自己的校服外套垫在了体委的后背。 体委:“……” 江栩已经目不斜视地往前走了,默了,提醒他,“快点。” 体委有些想笑,背着路如意赶紧跟了上去,靠近江栩时,才说了句,“你是不是把我想得太坏了。” 江栩看了他一眼,“为什么这么说,我明明觉得你挺不错,不然我也不会把她交给你。” 体委这才笑了,“真的吗?” 身后屠大图和小太妹几人全都追了上来,屠大图还在感慨,“不知道我现在晕倒还来不来得及……” 韩东延给学生测速完就去做纪录了,看见江栩几人带学生去医务室,也不由得跟了过来,江栩冲他说,“我们先带她去医务室看看情况,应该不严重,如果有意外情况跟你说。” “嗯,好。” 韩东延走后,一行几个学生全都面面相觑。 小太妹的跟班们忍不住小声道: “为什么我会有种体育老师特别听话的错觉?” “我也有……这种错觉。” “而且,我还觉得刚刚江栩好man,简直男友力爆棚,我好喜欢!” “……” 小太妹不满地瞪了她们一眼,“在背后说人坏话的前提是那人不在跟前,你们就站在人背后说话就算了,还说这么大声,是怕她听不见?” 跟班们:“……” 江栩回头说,“没事,我没听见。” 跟班们:“……”特么这明明是听见了啊! 体委在前头背着路如意走了一段路,隐约有点吃力,闻言还笑着看向江栩说,“你们同学都挺好玩的啊。” 江栩看着他问,“你还能讲话?身体吃得消吗?” 体委:“……” 他咬着牙把路如意又往上提了一下,这才咬着牙说,“我体力很好的。” 江栩打量着他已经流汗的额头说,“还是别说话吧,积攒点体力,实在不行,前面换我吧。” 体委被这句话激得整张脸通红,好在有惊无险地送到了医务室,医务室的老爷爷诊了一通,让路如意躺在床上,随后给她挂了点葡萄糖。 “体质太差了啊,以后多锻炼。”老爷爷说完,扶了扶老花镜看着眼前的几个学生说,“你们来这么多人干什么?这地方也不大,都给挤满了,都出去吧,留下一两个照顾她就行。” 路如意已经睁开眼能说话了,有些抱歉地冲边上几人道歉,随后冲体委道谢,体委摆摆手,“没事,那……我先走了啊。” 他说是要走,眼睛却巴巴地望着江栩。 屠大图捅了捅江栩的胳膊,“我们也出去吧?” 小太妹和跟班们自告奋勇留下了,江栩点点头,和屠大图几人一起走了出来,体委走在前方不远不近的距离,出了医务室,大家都朝操场的方向走,体委放慢速度,渐渐和江栩几人并肩。 “图图,你去帮我买两瓶饮料。”江栩忽然说。 屠大图“啊”了一声,看了看体委,又看了看江栩,恍惚意识到什么,赶紧拉着李曼往小卖部的方向跑,“好,等着啊,我去买。” 人都走了,就剩下体委和江栩两人,体委有些紧张,抬头间已经可以看见操场那边自己班的同学了,有人朝他吹口哨,他笑了笑。 江栩说,“刚刚谢谢你背路如意去医务室。” “不客气,同学之间,应该的。”体委笑着说。 “不是因为我?”江栩停步看着他。 体委也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被这么直白地问,他有点不好意思,但又不想不承认,这一个寒假辗转想要表白的想法过于强烈,一时之间忽然就蹦出了口,“我……江栩,我喜欢你。” 心跳过于强烈。 紧张,不安,他害怕被拒绝,甚至他已经预料到被拒绝的画面,但他不后悔,特别是听说他们班男生和f班男生决斗时,江栩出现甚至救了f班男生——这件事之后,他对江栩的好感几乎达到了顶峰,他从没遇到过这样的女生,神秘而又非常有个性。 更特别的是,她非常地漂亮。 明明他只匆匆见过那么一次,那张漂亮的脸却意外地停留在他脑海许久。 “可惜。” 他听见江栩的声音说,“我已经结婚了。” 体委:“……” 体委:“???” 体委:“!!!” 第612章 清纯 第612章 清纯 “你跟s班体委说什么了?他怎么像是受到打击了一样?”屠大图买了两瓶饮料递了过来,江栩伸手接过,“不知道。” 屠大图不信,“他不会跟你告白,被你拒绝了吧?” 江栩挑眉,“你怎么知道?” 屠大图:“……” 李曼刚过来,听得不全,只大喇喇地问,“谁告白了啊?谁拒绝了啊?” 屠大图看了她一眼,说,“体委。” 李曼掩住嘴,看向江栩,一脸恍然道,“你跟体委表白被拒绝了啊?” 江栩:“……” 屠大图:“……” 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谣言,说f班戴口罩的那个丑八怪表白s班体委被拒绝了,于是全校的学生都在嘲笑江栩,更甚者有人把江栩之前被人恶意贴在公布栏上的那张照片又放了出来,一脸雀斑加龅牙,旁边还有一段表白体委的话,写得十分肉麻: 【贺航,从篮球场上第一次看见你,我就特别喜欢你,我喜欢你打篮球的样子,喜欢你掀起球服擦汗的样子,更喜欢你仰着脸喝水的样子,总之,特别特别喜欢你,希望你能注意到我,我是f班的江栩。】 纸条边画了个线条直指那张龅牙照片,照片上方写着:这就是我。 江栩上学放学路上,都会有同学在背后议论她,有些根本没有压住声音,嘲笑的声音都放大了十几倍,像是故意说给她听似地: “长那个样,居然喜欢s班体委,搞笑!” “是啊,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 “我要长她那样,我就干脆死家里永远不出门了,你看她这么丑,也不怕出门吓到别人……” “丑八怪,难怪戴口罩,丑死了……” 江栩戴着耳机,浑然听不见外面的议论,路过公布栏更是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倒是小太妹和跟班们替她出来把公布栏的照片和纸条全部撕了个干净。 跟班们拿着那张照片忍不住问小太妹,“江栩真的长那么丑吗?” 小太妹瞪了她们一眼,“我哪儿知道。” “江栩不会真的暗恋s班体委吧?” 小太妹更不爽了,“你问她去,我哪儿知道。” 但是几人在上洗手间时,偶然碰上江栩,小太妹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真跟s班那体委告白了?” 江栩:“……” 她没想到这事儿居然连小太妹都知道,当然,她不知道全校都知道了,老师原本打算找她谈话来着,还是s班体委主动去办公室解释了缘由,否认了告白一事,老师这才没去找江栩谈话。 “没有,就是感谢他送路如意去医务室。”江栩说。 小太妹点点头,“我猜也是。” “怎么了?”江栩看着她问,“你怎么知道这事?” 小太妹一脸匪夷所思的表情看着她,“全校都知道了好吗?” 江栩:“……” 除了被人嘲笑长得丑以外,江栩没从这件事当中受到任何实质性的伤害,但是丑八怪三个字算是成了她的标签,只要有人提起f班,就会有人提起戴口罩的丑八怪,紧接着就会提起丑八怪表白s班体委被拒的丑事。 如果换做旁人,早就会难过得整天以泪洗面,但江栩不是普通人,她被人喊丑八怪时,只觉得挺好玩,用那句解释给屠大图的话来说,她自己知道自己不丑就行了,旁人与她毫无关系,她也不需要介意。 当然,她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暗恋s班体委的那群女生的眼中钉肉中刺,更不知道那群人正在密谋着什么。 五一假期很快来临,放假当天,江栩收到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到校楼顶,我有话跟你说,贺航。 贺航? s班的那个体委? 她今晚要赶回去准备陪枭爷去夏老爷子那儿做治疗,而且上次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她并不觉得她和这位体委还有什么话要谈。 屠大图凑过来,“谁的纸条啊?是不是贺航?” 江栩把纸条团成一团装进口袋里,“嗯。” “说了什么啊?”屠大图问。 江栩收拾书包,“让我去楼顶,说有话跟我说。” “你去吗?”屠大图问。 “不去,没话说,而且我还有事。”江栩收拾完书包,关妙已经站在教室后门等着了,路如意也收拾好站了起来。 她们最近一到放学就一起回家。 江栩往后门走,屠大图跟在后头问,“可是你这样走了也不好吧?用不用我跟他去说一声?万一人家在等你呢?” “他看见我走了,自然不会再等。”江栩冲她挥手,“假期愉快。” 江栩走出去之后,李曼才从洗手间回来,纸条是她接了送给江栩的,没打开看,倒是挺好奇的,看江栩走了,这才问屠大图那张纸条写的什么,屠大图跟她说了。 李曼诧异道,“江栩她就这么走了?” “对啊。”屠大图摊手,“不然呢?学校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也不知道体委他怎么回事,江栩都被人误会成那样了,他还敢来找她。” “可能是想跟江栩道歉?”李曼猜测道。 “差不多吧。”屠大图点点头。 李曼想了想说,“不然我们去看看吧,看他怎么说。” “说什么?”屠大图茫然。 “看看是不是他传出去说江栩向他告白。”李曼说。 “我一开始还怀疑你传出去的呢。”屠大图慢悠悠扫了她一眼。 李曼指着自己,惊愕道,“我?我有病啊我把这事往外传?” “你以前可不是病得不轻。”屠大图不咸不淡地说。 李曼:“……” 两人琢磨一番,一致决定去楼顶会会s班的体委,让他把误会解释清楚,毕竟江栩只是跟他道谢,根本不存在什么告白。 江栩走出校门时,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眼学校,边上关妙问,“怎么了?有人偷看你?” 江栩摇摇头。 路如意还在低头背单词,她这些天一直改不掉这个习惯,关妙捅了捅她胳膊,“嘿,学霸,走路呢,别背了,你再这么背几遍,我都快会背了。” 路如意有些腼腆地笑了笑,“那正好我背给你听。” 关妙掏了掏耳朵,“那还是别了。”她重新看向江栩,“刚刚看什么呢?” “学校顶楼你去过吗?”江栩回头又看了眼,楼层很高,她看不见上面有没有人。 “顶楼?”关妙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去那打架吗?” “打架?”江栩转过头看着她,目光微诧,“那个地方是打架的?” “反正挺脏的,抽烟的打架的都喜欢窝在那,当然f班的人不能靠近。”关妙嚼着口香糖,声音含糊。 “为什么?”江栩问。 一直默背单词的路如意突然抬头说,“那个地方有人抽烟。” “那是好学生中的坏学生扎堆的地盘。”关妙伸了个懒腰,随后若有所思地看着江栩,“怎么,你想去看看?” “好学生中的坏学生?有多坏?”江栩有些不明白贺航为什么让她去这种地方。 “挺坏的吧。”关妙掏出镜子看了看嘴唇,随后掏出唇彩补了补,“教训些不听话的,要么就体罚什么的,或者……” 她想了想,看着江栩说,“扒光了衣服拍点照片勒索什么。” 江栩愕然,“为什么?” “为什么?”关妙好笑地说,“因为那地方就是干这事儿的啊,当然,也有小情侣去那约会,不过以前打架抽烟的不少,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没有哪个老师会想着去楼顶,所以一直是那群人的秘密基地。” “有人找你去约会吗?”路如意突然看着江栩问,“我看到s班有人送纸条给你,是s班的那个体委?” 江栩点了点头。 关妙问,“他约你去楼顶?” “嗯。”江栩背着书包继续往前走,“我没什么要跟他说的。” 关妙嚼着口香糖,漫不经心道,“你不去是对的,万一暗恋他的那群女生故意要整你,你去了就没命了。” “整我?”江栩不解。 关妙倒着走路,边走边散漫地说,“对啊,小说里不是很多这种剧情吗,故意模仿别人的字迹写一张纸条送给你,让你误以为是他约你出去,结果到了跟前才发现被骗了。” 体委送来的纸条江栩早在出了校门就丢进了垃圾桶,江栩还在犹豫要不要回去捡起来看看,就听关妙继续道,“那个体委长得不错,挺招人喜欢的,他们班女生我不知道,但是别班不少暗恋他的,我还撞见过几次他被人告白,还挺受欢迎的。” 她说完,笑眯眯地撞了撞路如意的胳膊,“哎,对了,人家可是背着你去了医务室,怎么样?有没有怦然心动?” 路如意扶了扶眼镜,但脸意外地红了。 江栩仿佛看见了新大陆般瞧着她,“你真的心动了?” 路如意捂住脸,“不是,就是第一次被男生背着,不管是谁,我肯定都会脸红的啊。” “哦。”江栩点点头,默了,得出一句结论,“路如意,你好清纯。” 路如意:“……” 江栩又说,“我现在对小男生没有半点感觉,只对……老男人感兴趣。” 关妙:“……” 路如意:“……” 暗处的燕卫们:“……” 燕卫1:记下来,兄弟们。 燕卫2:我觉得我们该装作没听见。 燕卫3:对,结合上次的教训,我们这时候应该装聋作哑,小巨人说不准还奖励我们冰淇淋。 燕卫1:我觉得你们应该堵住四号的嘴。 燕卫2:四号人呢? 燕卫3:不见了,从小巨人出校门之前就不见了。 燕卫1:…… 另一边,燕卫4早在江栩把纸团丢进垃圾桶那一刻,就赶紧捡了纸团摊在掌心看了眼,随后按照纸团上的内容去了楼顶候着。 没多久,楼顶来了一群女生,虽然穿着校服,但几人脸上都带着不善的表情,有几个正在踢地上的易拉罐,一边踢一边嘲讽地骂,“不要脸的骚货,居然敢喜欢贺航,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 “人呢?还没来?”有人等不及了,一边看时间一边朝门口张望。 “纸条送到没?”还有人问。 “送过去了,直接送到她手上了,也确定她看过了。”有人说。 先前骂人的那位冷哼一声,把易拉罐狠狠踩扁,这才看着门口的方向说,“待会你们所有人都给我好好录下来,我要让她身败名裂!” “好!” 燕卫4悄悄把几人的脸都拍了下来,正要撤退,就见屠大图和李曼正从门口进来,她们进来之后看见这群女生,这才察觉到不妙,然而,等她们想后退已经晚了,一群女生已经堵了过来。 “小玉,那个丑八怪好像没来。”守在门口的一个女生往外面看了看,如实汇报,“楼梯那边没动静了。” 先前骂脏话的那位牛姐往地上啐了口,随后看着屠大图和李曼,皱眉问,“这俩什么东西?” “这是丑八怪的同学。”有人说。 屠大图怕得一张脸都发白了,李曼到底是经历过各种遭遇的人,看到这一幕,没怎么害怕,反而想通了前后,“是你们送的纸条?” “对啊,是我们。”段小玉要笑不笑的看着她们,“那个丑八怪呢?怎么没来?” 李曼冷哼一声,“她回家了,我们只是过来跟你们说一声,别等了,她早就走了。” 屠大图点点头,“对,她一放学就回家了。” “哦,是吗?”段小玉依旧踩着地上那扁扁的易拉罐,随后看着屠大图道,“她不在也行啊,你们不是在吗?” 屠大图脸色一白,“你要做什么?” 李曼防备地看着她们,“这是在学校!你们想干什么?!” “学校怎么了?”段小玉笑了,“你以为这里有老师来?哈哈,别想了,没有人会过来。” 其他几个女生也笑着围了过来。 屠大图和李曼两人被几个人挤到了墙边,有人踢了她们的腿弯,两人都疼得弯了腰,随后就被人推倒在地。 屠大图害怕地喊道,“你们要干嘛?!我会告诉老师的!” “去啊,告诉啊。”段小玉指着边上的人说,“来,好好录下来,作为证据一起送给老师,看,f班的垃圾被人教训了呢,对了,这位垃圾,你上次月考多少名啊?” “小玉,她们f班都是倒数,你忘了吗?” “啊,那真是抱歉,我都不知道还有人能考倒数的成绩呢。”段小玉说。 有人笑道,“那得多烂啊,这样的人还活着干吗啊,还不早点去死,留在这浪费什么空气啊。” 李曼猛地站起来,推开那群人,冲屠大图大喊,“快跑!跑去喊老师——” 第613章 蹲着 第613章 蹲着 然而,对方人多势众,李曼刚站起来,就被人再次围着堵在了墙边,逼得她不得不蹲在墙角,双手护着头。 那几个人也不打她们,就那么慢条斯理地扯她们的衣服,屠大图一边反抗一边大骂,段小玉带了七八个人,而屠大图和李曼只有两个人,不论如何都不是她们的对手。 就在屠大图大哭着喊救命时,门口传来敲门声。 刚刚李曼和屠大图两人进来后,有人就把通往楼顶的门给关上了,现在这扇门外有人在敲门。 段小玉做了个暂停的手势,一群人还围着李曼和屠大图,而另一个女生则是走过去,打开了那扇门,如果她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那么她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打开了这扇门。 门口不是别人,正是江栩。 快到家门口时,她收到燕卫4的信息,随后几乎是全力冲刺跑到了这里,此刻站在门口,呼吸还有些不稳。 “丑八怪?”段小玉脸上带着笑,“这不是来了吗?” 江栩一进来就看见被人堵在墙角的李曼和屠大图两人,屠大图脸上还挂着眼泪,她校服被人扒开,毛衣也被人掀到了脖子跟前,整个人乱糟糟的,李曼没哭,但是因为反抗,手腕和手指都发着紫红,那是因为深深扣着对方的手过于用力所造成的。 江栩喘着气走了进来,随后把身后的背包丢在了地上,开始脱下自己的校服。 段小玉哈哈大笑,“你们看见没?她自己脱了?哈哈哈哈!快,录下来!” 旁边几个女生赶紧把手机聚焦对准了她,“脱,快点脱!” 屠大图和李曼不知道江栩为什么又回来了,而且都没喊老师,不由得心慌地喊她,“江栩!你怎么又回来了?!没告诉老师吗?” 屠大图更是边哭边喊,“她们骗你的,根本不是贺航找你,她们骗你的!” 江栩点头,“我知道。” 她脱完校服,喘着气看向她们问,“没受伤吧?” 屠大图和李曼都摇摇头。 段小玉则是不满地道,“快点脱啊!” 江栩回头看着她们,一共八个女生,有五个堵着屠大图和李曼,门边站着一个,段小玉站在正前方,而还有一个正举着手机对准她。 “把她口罩摘了,让大家看看她有多丑!”有人笑道。 门边站着的那个离江栩最近,闻言就走上前想去摘江栩的口罩,江栩头也不回,左手肘高高抬起狠狠向后一击。 靠门的女生捂着鼻子猛地摔倒在地。 场面登时寂静了。 屠大图眼珠子都瞪圆了,这是江栩? 她像从没认识过江栩一样,眨也不眨地死死看着她,像是在确认她是不是江栩。 李曼也不敢置信地看着江栩,她们根本想不到,平时默不吭声只顾着刷题背单词的江栩居然会功夫,还居然这么厉害! 段小玉脸上的笑僵了。 而围着屠大图和李曼的那几个女生也瞪大了眼睛,她们不再管屠大图和李曼,而是站到了段小玉身后,形成一个半包围着江栩的圈。 江栩活动着手腕,随后看着依旧拿着手机录像的那个女生说,“好好录下来。” 话音刚落,她就猛地出击,一拳打在段小玉腹部,段小玉根本没想到江栩看起来个头矮小,这一拳力道却这么大,被打得当场就跪倒在地。 同一时间,江栩一脚踹向离段小玉最近的一个女生,回身时手肘狠狠击打冲上来的一个女生。 瞬息间解决了三个女生,李曼反应过来,赶紧加入战斗,屠大图也赶紧擦干净眼泪爬起来死死抱住一个女生,把人压在地上,狠狠揍对方的脸。 接下来的局面呈压倒性胜利,江栩轻飘飘解决完几个人后,回头看着依旧录像的那个女生问,“录下来了吗?” 那女生浑身都在发抖,拿手机的那只手都颤抖着。 江栩走过来,拿起手机看了眼,随后冲她说,“发给我。” 那女生哆哆嗦嗦地问,“发,怎,怎么发?” “邮件。”江栩报了个邮件地址,看着她成功发送,才吐出俩字,“蹲着。” 那女生赶紧蹲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段小玉趴在地上吐酸水,她一边骂着脏话,一边被肚腹的痛意折磨得爬不起来,眼看着身边几个人都被打倒,她拼这一口气站了起来,“丑八怪——” 江栩走近,随后提着她的衣领把人压在墙边,“图图,李曼,你们过来。” 屠大图和李曼两人赶紧过来。 “扒她的衣服。”江栩说。 “啊?”屠大图和李曼两人诧异地问,“什么?” “她不是想扒你们的衣服吗?”江栩拿出手机对准段小玉的脸,“来,你们扒她的,我来帮你们录。” 场面突然扭转,段小玉身边的那群人被打得还在地上躺着,唯有段小玉被按在墙上,李曼当即就伸手去扒她的衣服,屠大图想了想,也赶紧上手。 “叫你欺负我们!”屠大图边扒边骂,“你以前肯定也这样欺负过别人!是不是?!” “丑八怪!不要脸!别碰我!我操你大爷——”段小玉一直在怒骂,直到衣服被扒得差不多,隐约露出内衣时,她才哭着喊,“我错了!求求你,放过我——” “为什么?”江栩问。 “只要你放了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我以后也不会欺负你了。”段小玉哭着说,但她眼底的恨意怎么都掩不住,江栩不用怀疑,前脚她这边放了她,后脚段小玉就能找人把f班给团灭了。 “我问的是,为什么骗我来这里?”江栩的语气一直淡淡的,戴着口罩看不清脸,但段小玉第一次距离她这么近,也是第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内发现——这个丑八怪有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睛。 段小玉即便不想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丑八怪的眼睛非常漂亮,漂亮到她甚至怀疑,丑八怪长得应该不丑。 距离太近,她甚至能看清江栩口罩上方一点白皙的皮肤,她的眼睫长而密,眉毛漆黑修长,段小玉有种想摘下她的口罩看看她到底长什么样子的冲动,但是她还是忍住了,甚至撇开脸说,“因为你是丑八怪,你不配喜欢贺航。” “你!”屠大图气愤得想去撕她的衣服,江栩却按住了她的手,只看着段小玉问,“谁说我喜欢贺航?” “啊?”所有女生都错愕了,那些被打得趴在地上的,包括蹲在地上的女生全都瞪着眼睛看着江栩。 段小玉更是直截了当地问,“少装了,不是你表白贺航了吗?” “没有。”江栩耐心地补充一句,“我不喜欢贺航,也没有表白过他。” 段小玉半信半疑地看着她没说话。 “我只说一遍,信不信随你。”江栩拿起手机,冲段小玉道,“这次放过你们,如果有下次,我会让这个视频登上各大网页平台。” 段小玉神经一紧,“万一你骗我呢?!” 江栩好笑地看着她,“放心,我不是你,做不出那种事。” 段小玉被怼得心头一梗。 等她站起来时,江栩已经拿起校服背着书包,带着屠大图和李曼两人走到了门口,正要出去时,江栩往楼顶最上方的一个小平台看了眼,燕卫4刚好起身,黑色影子在眼前一闪而过。 屠大图问,“你在看什么?” 江栩摇摇头。 两人下了楼梯,李曼往楼上看了看,见没人跟下来,这才不由得长舒一口气,看着江栩,问,“你怎么来了?” “有人跟我说,看见你们上来。”江栩把校服穿上,拉链拉好才说,“以后别来这里了。” 屠大图和李曼两人疯狂点头,想起刚才的遭遇,屠大图忍不住想哭,“吓死我了,江栩,多亏你来,不然我们俩今天就完了……” 李曼想起刚刚也不由得后怕,却忽然想起一件事,眼睛登时又一亮,“江栩,你看起来好厉害啊,你会武术吗?” “会一点。” “你那何止会一点啊!你简直!”屠大图无法形容,“你简直就是李小龙的传人!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偶像!” 江栩汗颜。 李曼居然也加了进来,“还有我!江栩!以后你也是我偶像!以后,我就是你小弟,你想干什么,尽管吩咐我!” 江栩:“……” 屠大图抱着江栩的胳膊,“江栩,我给你洗衣做饭,我给你做牛做马!” 李曼抱着江栩的大腿,“江栩,我给你……生孩子!” 江栩:“????” 眼看两人越说越没边,江栩不由得喊了声,“行了,我还有事,我得先走了。” “好。”两人赶紧撤开身,十分狗腿地替江栩掸了掸衣服。 江栩冲她们挥手,“我回去了,有事打我电话。” “好。” 屠大图和李曼两人目送着江栩离开,随后两人又叽叽咕咕凑到一起讲江栩方才的英勇事迹。 江栩这边却是回到家奖励了燕卫4十几个新口味的冰淇淋,其他三只燕卫只有站在边上眼馋的份儿。 毛衣有些脏了,江栩先去洗了澡,出来才给夏娜娜打了个电话,问她要不要回家,回的话明天一起。 夏娜娜犹豫了片刻,才小声说,“不回了吧。” 江栩嗅到什么,挂了电话后,用微信问她:【你和那个人在约会?】 夏娜娜秒回:【……嗯。】 江栩没再打扰她,发了个可爱的表情后,就去书房找枭爷去了。 明天就是这个月最后一天了,按照之前的计划,明天该去找夏老爷子了,枭爷的腿好了些,但见效并不很大,跑步这项运动他是做不了,正常走路是没问题的,阴雨天依旧会疼,只不过这份疼痛比以前减轻了不少。 哪知道,江栩刚进书房,就听见枭爷不紧不慢的声音道,“老男人?” 江栩:“……” 她立马举手,“等会,枭爷,我,这个我可以解释的……” 话没说完,她一抬头才看见燕廷枭正在接电话。 “……” 燕廷枭见她进来,冲电话那头的人说了句,“再说。”便挂了电话。 江栩立在门口,脸上挤着笑。 燕廷枭拍了拍椅子扶手,江栩立马颠颠儿地小步过去,殷勤地给他捏肩捶腿,小嘴巴巴地讨好着问,“枭爷饿不饿?” 燕廷枭受用地“嗯”了声,随后大掌搭在她脑袋上,慢条斯理地问,“你可以解释什么?” 江栩:“……” “就,我,我回来的比较晚,我可以解释。”她小声说完,又往他薄唇上亲了一口。 “哦,为什么回来这么晚?”燕廷枭把人抱在腿上坐着,小丫头刚洗完澡,浑身香喷喷的,头发吹了半干,洗发露的香气一直萦绕在鼻端。 “就突然想起作业忘了拿,所以回去了一趟。”江栩搂着他的脖子,撒娇似地说,“是不是想我了?” 江栩最近放学回来,不是跑到电脑跟前复习新学的几个黑客入侵技能,就是往画室一坐,呆好几个小时,等吃饭时才想起来燕廷枭,但是吃完饭又跑没影了,晚上更是以明天要上课为由拒绝枭爷的嗯嗯嗯。 哪像今天,洗得香喷喷的跑来撒娇,燕廷枭自然而然地就以为小丫头这是在变相地邀请他了。 燕廷枭低头吻了吻她的脖子,“想不想,你不清楚?” 江栩赶紧捂住脖子,“等一下,枭爷,我们明天要早起,要去夏爷爷那……而且你明天要抽血的,身体不能虚……” “我身体虚?”燕廷枭漆黑的眸看着她,眸底是深沉的情欲。 江栩:“……” 燕廷枭大掌顺着她凸出的脊骨往上,声音却低低沉沉落在她耳边,“老男人?” 江栩:“……” 啊啊啊啊!哪个打小报告的! 门口的燕卫1:这一晚,小巨人终究躲不过爷的魔爪。 门口的燕卫2:这不是去幼儿园的车!放我下来!停车! 门口的燕卫3:门已经被焊死了。 门口的燕卫4:吸溜。【吃冰淇淋声。】 门口的燕卫们:…… 夜里十一点,江栩拖着残躯去厨房找吃的,路过书房时,听见燕廷枭在里面和人打电话,电话那头的孤鹰凄惨无比地叫唤着,“大哥,我这么年轻,独啄为毛喊我老男人?!” 江栩:“……” 她恍惚想起自己今天回来进书房之前,也看见枭爷在和人通电话。 所以…… 没人打小报告。 是她自己不小心把自己给卖了个干净。 江栩抓着一头乱发冲进了书房,直接跳在燕廷枭背上,气愤地捏他的脸,“啊啊啊!枭爷!你故意的!” 燕廷枭把她扶好,帮她把睡衣拉好,这才冲她说,“我在和孤鹰视频。” 江栩:“……” 她低着头一溜小跑,进了洗手间,看了眼自己。 堪称是惨不忍睹大型现场,脸上还带着某种色气的潮红,脖颈到处是红色痕迹,而要命的是,她的睡衣……只系了一颗扣子。 江栩呜呜地捂着脸,大晚上掏出手机发了个朋友圈:【啊啊啊啊啊!】 梁嘉第一个回复:【啧,叫得十分动听。】 韩菲儿紧随其后:【小点声,我都听到了。】 莫老四:【咋了?小嫂嫂?】 沈亦白:【?】 夏娜娜:【什么情况?被家暴了吗?是不是要离婚了?枭爷归我?】 梁嘉回复夏娜娜:【排队吧,我先预定了。】 韩菲儿回复夏娜娜:【还有我。】 安仅山:【……】 长安:【……】 江逸城:【怎么了?】 半雪:【嗯?】 唐玄:【啥情况?】 段木央:【出什么事了?】 江依:【围观。】 穆承胤:【在线吃瓜。】 韩东延:【。】 韩菲儿回复韩东延:【哥,你虚了吗?字都打不出来了吗?】 韩东延回复韩菲儿:【……】 梁嘉回复韩菲儿:【哈哈哈哈哈哈!】 夏娜娜回复韩菲儿:【哈哈哈哈哈哈!】 江栩第二天一打开手机就看见满屏幕的哈哈哈,眼睛一闭,裹着毯子继续睡,车子平稳地开往驼峰村。 江栩睡眼惺忪看着前方后视镜,恍惚看见了四九的身影,她眨了眨眼睛,看清了驾驶座的人,是马超。 离四九去世的日子。 已经过去整整一年了。 第614章 四九 第614章 四九 夏老爷子正在地里忙活,看见他们来了,这才扔了锄头往家里走。 江栩还困着,燕廷枭直接把人从车上抱了下来,夏老爷子走路走一半,回头看了眼,就看见这一幕。 当晚,夏娜娜打电话过来时,夏老爷子就说了这么一句,“燕廷枭这人不错,娜娜,你要找男人,也可以找他这样的。” “爷爷,我也挺喜欢他的,我这正等着江栩离婚呢。”夏娜娜掩嘴笑。 夏老爷子脸一黑,“说什么呢,人小两口好好的离什么婚。” 夏娜娜哈哈大笑,“开玩笑呢。” 夏老爷子又问她今天怎么没跟江栩一起过来,夏娜娜说轻松室比较忙之类的,夏老爷子也不耽搁她时间,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而夏娜娜此刻却是在和吕连城约会,她其实想带吕连城回去看望爷爷的,但是又担心以后两人有可能走不到结婚那一步,因此就瞒着夏老爷子,没告诉他自己已经恋爱的事。 “你爷爷?”见夏娜娜挂了电话,吕连城这才出声问。 夏娜娜点了点头。 吕连城没有多问,只是牵着她的手说,“我们出去散散步吧。” “好。” 这些天吕连城一直带她出去,不是私人的公园就是一些私人的娱乐场所,她可以放松地摘了口罩四处游荡,也没人拦着她要签名,更没有狗仔盯着看她是不是和男人约会。 她这些天过得很开心,吕连城是个很绅士的人,牵手也好,拥抱也好,他都不会让人反感,夏娜娜甚至开始享受和他接吻的感觉,因为他很温柔,偶尔一点的强势也会让她觉得怦然心动。 她或许太缺爱了,少时的经历让她对于新得到的东西都有过分的依赖性,因为害怕失去,所以一旦拥有,就显出几分偏执的占有欲。 和前男友交往时,因为当时忙着拍戏,所以她并没来得及表现出她的黏人,而和吕连城在一起之后,她几乎早中晚都会和他待在一块,哪怕只是吃个饭,她也享受和他在一起的时光。 或许,这就是恋爱的甜蜜之处。 她不知道,此时的她有多甜蜜,后来就有多痛苦。 另一边,夏老爷子给枭爷换了治疗方案,夜里还需要在露天外泡一次药浴。 江栩白天睡了会,到了夜里反而不困了,只盯着木桶里的枭爷看个不停。 燕廷枭闭着眼也能感受到那道视线,薄唇微微扬起,有些无奈地问,“怎么一直看我?” 江栩托腮看着他光裸的上半身说,“没啊,我没看你啊。” 燕廷枭睁开眼,就看见江栩拿出手机对着他咔咔拍了几张照片。 “……” 夜里风凉,江栩时不时走过来试试水温,又给枭爷用毛巾掩住肩背。 夏老爷子晚饭后去散了会步,现在正在屋子里捣鼓什么草药,江栩没去打扰,只是和马超一起把院子里一些杂草帮忙处理了下,随后两个人没事就蹲在木桶边,盯着光裸的枭爷出神。 “你们俩……”燕廷枭撩开眼皮,“对我的肉体这么感兴趣?” “是啊,马超,你对枭爷的肉体就这么感兴趣?”江栩赶紧盯着马超问。 马超:“……” 他赶紧抓了把瓜子去外面找燕卫们嗑瓜子聊天了。 江栩在院子里坐了会,想起夏老爷子那个病患来,听说是住在这里,倒是他们过来这几次都没能碰上。 她想起上次在病患房间里吃到的那颗草莓味的糖果,于是下意识走了过去,隔着门她先敲了敲,里面没人,也对,如果有人,早就出来了。 门板轻轻一推就开了,这里的老房子没有锁。 江栩扫视了下房间,和上次一样,十分宽大的一张床,被褥叠得十分整齐,房间干净,桌上也一尘不染,看得出来病患是个很爱卫生的人。 江栩走到桌前,糖果罐里依旧满满的糖,过去这么多天了,这个人居然没吃几颗糖,这罐糖倒像是专门放在这做观赏用的。 江栩撕开糖衣,外面忽然传来夏老爷子的声音,“你怎么进这屋了?” 江栩手一抖,糖果直接掉在了地上。 她愣愣地拿着手里的糖衣回头,有些无辜地看着夏老爷子,“糖……掉了。” 夏老爷子笑了一下,“吃吧吃吧,他这糖买回来我就没见他吃过。” 江栩低头去捡糖,打算丢进垃圾桶。 余光看见床底下藏着一副裱了框的画,画框倒扣着,看不见画上是什么,只露出一个背部的灰色木质框架,鬼使神差地,她觉得这个画框有点眼熟,没等她想明白,她的手指已经伸向了那幅画。 高大魁梧的身影立在阳光下,那张木讷又忠诚的脸上隐约带着点笑容。 这是她亲自送到四九墓碑前的那幅画。 江栩错愕地瞪着手里的画,一时脑子里尽是空白。 夏老爷子给燕廷枭的木桶里又加了两副草药,随后在凳子上坐了会,问燕廷枭什么感觉。 燕廷枭额头隐隐出汗,“有点难受。” “没事,正常反应。”夏老爷子又倒了点热水进去,“先让你的身体吸收这些药,看看你自身能不能溶解那些毒素,如果可以,你过不了多久,就会痊愈了。” 燕廷枭听到这话只点了点头,他说不出话了,痛苦让他整张脸发出惨烈的白,不知过去多久,有温热的唇覆了上来,燕廷枭凭着本能追逐过去,舌尖尝到甜味,身体的痛苦消减了几分,他扣着对方的脑袋,将吻深入。 江栩两只手顺着他的脊背,安抚他发颤的身体,任凭他的大掌掠过她的腰线和脊骨。 药浴时间终于结束时,燕廷枭的脸已经没有半点血色,江栩和马超两人把他扶进车里,随后找了毯子给他盖上。 夏老爷子一直送出来,问,“不在这过一夜?” “不用了。”江栩笑着摆手。 不知是不是天太黑的缘故,夏老爷子觉得江栩的表情有点看不清,明明听声音似乎在笑,但是那张脸却没有笑意。 大概是看错了吧。 车子开出去很远,夏老爷子还候在门口,果然没多久,四九从远处一个人披星戴月地走了回来,他一直候在路口,等那辆车开出去之后,这才回来。 夏老爷子见他回来才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今晚不回来了。” 四九没说话,手里提着饭盒,他每天都会做好饭带过去吃,等晚上再带回来。 他身上脏兮兮的,全是木屑和粉尘,他脱了衣服正要去洗澡,就听见外面脚步声响起,他耳朵一动,想起之前马超把狗落在这的事,他又静下心来。 应该是落了东西在这,那么,过来的人一定是…… 他转身,随后一双眼蓦地瞪大。 江栩站在门口,她眼睛不偏不倚,就那么直直看着四九,以及他缠满整张脸的纱布。 夏老爷子忙走过来问,“怎么了?小燕他有什么异常反应?” 江栩摇摇头,“没有,落了点东西在这。” 四九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夏老爷子问,“什么东西啊?” 江栩这次过了许久才回话,“还不确定。” “你丢了什么东西你也忘了吗?”夏老爷子还没反应过来。 四九已经浑身僵硬了。 他看见江栩一步一步走过来,面上带着点少女的单纯和无辜,但那双眼睛笔直又冷静,直直看进他眼底,“这位是谁?” 夏老爷子看了眼四九,又看了眼江栩,他并不知道江栩已经发现四九床底那副画像的事,但是因为四九不愿被发现,他自然帮忙维护四九,便说,“这是我的那个病患。” “他的脸怎么了?”江栩问。 “车祸。”夏老爷子叹了口气,“全身百分之七八十的烧伤,脸上有点严重。”他说完看着江栩有点诧异,“哎,你怎么哭了?” 江栩只是看着四九,一字一句地说,“没什么,想起我的一位故人。” 夏老爷子此时此刻才发现不对劲,小丫头这是发现什么了,不然也不会开车回去的路上又突然返回,杀了四九一个措手不及。 但是具体怎么发现的,夏老爷子是半点不清楚,他看了眼四九,又看向江栩,最终叹了口气说,“你们自己的事,自己解决,我这把老骨头,先去睡啦。” 院子里只剩江栩和四九两个人,两人面对面站着,没有一个人先开口说话。 江栩看着他说,“说话。” 四九抿着嘴,没有说话。 江栩忽然一巴掌抽在他胳膊上,“我让你说话!” 四九低声喊,“二小姐,别哭了。” 江栩又走近一步,随后使劲捶打着四九的心口,声音嘶哑道,“你活着,你活着不告诉我!你活着不告诉我!” 四九抱着她,替她擦拭眼泪,他嘴笨,不会安慰,只是喊,“二小姐,别哭了。” 江栩哭得十分伤心。 曾经,这个木讷忠厚的人像影子一样伴在她身边,在他去世后,她甚至很多时候都不习惯没有他的日子,偶尔午夜梦回,也会哭着醒来,无数次地后悔,无数次地梦魇,那场车祸埋葬了四九,也把她困在了里面。 如今,她看见这个人好好地活着,如何不难过,如何不气愤,如何……不高兴。 “混蛋!”她还在口齿不清地骂,眼泪糊了满脸,“四九,你就是个混蛋——” 四九一直仰着头,不敢掉下眼泪,怕把纱布浸湿,他抱着江栩瘦小的身体,终于把那三个字说了出来,“对不起,二小姐。” 燕廷枭坐在车上,看着车载平板上,燕卫们输送过来的影像,眉眼辨不清情绪。 马超试图活跃一下车内压抑又古怪的气氛,“呵呵,爷,我们晚上吃点夜宵怎么样?” “我不至于吃他的醋。”燕廷枭把平板倒扣在桌上,裹着毯子看向窗外,窗外是一片漆黑和浓重的夜色。 马超点点头,“对,咱们爷就是大度!” 没过多久,燕廷枭又打开平板,眉头微皱,“怎么抱这么久。” 马超:“……” 燕廷枭把平板再次倒扣,随后不到五秒,又拿起来看了眼,虽然嘴上没再说什么,但马超清楚,枭爷此刻的眼神已经化作利箭,无数次射向四九抱着江栩的那双手臂。 江栩回来时,燕廷枭特意查看了下,没看见四九的身影,等江栩上车,他才状似不经意地问,“四九呢?没跟你来?” 提起这个,江栩就忽然打了他一下。 燕廷枭身体还虚着,被她这一下打得险些直不起身。 江栩打完人才发现自己下手重了,又赶紧抱着他的手臂揉了揉,揉完了想起什么,又忽然把他的手臂一扔。 马超:“……” 女人心,海底捞。 “你们都知道!”江栩瘪着嘴,她一双眼睛通红,“你们所有人合起伙骗我!特别是你!”她瞪着燕廷枭,“你也不告诉我!你更坏!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燕廷枭:“……” 马超忍不住替燕廷枭辩驳,“可是,骗你的人是四九啊,不是我们爷。” “但是你也知道!你知情不报,是共犯!”江栩气呼呼地瞪着燕廷枭,随后口吻不善地冲马超喊,“你闭嘴!快点开车!” 马超:“……好的。” 发飙的小巨人好阔怕! 燕廷枭突然捂着心口咳了一声,江栩赶紧扶着他问,“怎么了?我打重了?” 燕廷枭抿着唇不说话,脸色很是苍白。 江栩扶着他靠在椅背上,拿了毯子给他盖上,手正要抽回去,却被男人攥住了,她抬头,就听见燕廷枭低哑的声音问,“不理我了?” “等你好了,我再不理你。”江栩气闷地说。 燕廷枭:“……” 他捂着心口轻轻地“嘶——”了一声。 江栩狐疑地看着他问,“枭爷,你是不是装的?” “……”燕廷枭苍白的脸上隐约浮出一丝薄红,然而车厢太暗,没人发现,“你看我像那种人?” 江栩盯着他漆黑的眸看了一会,说,“像。” 燕廷枭:“……” 江栩靠在他心口,安静了片刻说,“枭爷。” “嗯?” “抱抱。”她伸手环住他,闭上眼靠在他怀里,嘴角却缓缓地弯了起来。 活着。 四九还活着。 第615章 猜想 第615章 猜想 江栩当晚翻来覆去睡不着,幸好这两天周末不需要去上课,她白天可以补觉,但这一晚,她一躺到床上,脑子里就忍不住去想缠着纱布的四九。 她甚至想起当初在无人岛的时候,她是见过四九的,但他戴着面具,她居然没有认出他来。 她有些自责,更是忍不住想骂四九这个笨蛋为什么要瞒着她,一边骂一边打开手机软件,给四九买衣服。 他穿的衣服太脏了,鞋也坏了,天越来越热了,他还穿着长袖,夏老爷子说他全身百分之七八十的烧伤,所以……是为了遮掩一身的疤痕吗? 江栩吸了吸鼻子,又去搜索祛疤膏药和祛疤精油。 燕廷枭见她躲在被窝看手机,不由得伸头过来看了一眼,随后就看见她购物车里满当当都是祛疤精油,还有不少男性t恤和长裤,江栩甚至还用手在枭爷腰上比划了一下,嘴里咕哝道,“好像瘦了些,腰好像比枭爷粗一点点?” 燕廷枭:“……” 他们从驼峰村回来已经是半夜,洗完澡爬上床都已经凌晨了,结果小丫头抱着手机在给别的男人挑衣服? 还按照他的尺寸比划? “睡觉了。”燕廷枭尽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很平静。 江栩从被窝里露出脑袋,“咦,你没睡啊?”她喘了口气,把两只胳膊全露在外面,光明正大地看手机,“把灯开了吧,我再逛一会。” 燕廷枭把唯一的壁灯关了,整个房间漆黑一片,只剩下手机屏发出的幽幽白光,江栩回头看了燕廷枭一眼,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好伸手去摸了摸他的脸。 燕廷枭攥住她的手,“你要是睡不着,我们可以做点别的。” 江栩难以置信地瞪着黑暗中他模糊的轮廓,“枭爷,你都虚成那样了,还想别的?” 燕廷枭:“……” 门口的燕卫1:哈哈哈哈哈!!来自小巨人的无情嘲笑! 门口的燕卫2:不许说我们爷虚! 门口的燕卫3:是啊,我们爷腰好肾好。 门口的燕卫4:呵。 门口的燕卫1:? 门口的燕卫2:? 门口的燕卫3:? 门口的特 助:…… 江栩一直琢磨四九的事,甚至白天还跑到了轻松室找夏娜娜对峙,发现她也知情不报后更是痛批了足足一小时,直到嗓子哑了才回家。 第二天上学时她才想起自己似乎了忘了一件事。 学校那群学生看她的眼神变了。 以往投到她身上的视线或多或少带着不屑和鄙夷,此时此刻,那些打量她的眼神里带着点小心。 没错,小心。 有些不小心和她对视上,又匆匆低了头,从她身边快速掠过,有声音顺着风传来: “快走快走……” “不好,她刚刚看我了,不会要打我吧?” “赶紧走吧,别看了……” 还没到教室,屠大图和李曼两人就唰地一下冲出来,两人一把架起江栩就往洗手间走。 “怎么了?”江栩心里有了猜测。 “b班的一个女生,就被你打过的一个,身上好像淤青挺重的,被送医院查了,然后她父母一口咬定她是在学校被人打了,告到学校来了,一大早就来学校闹,那女生就说是被你打了。”李曼三言两语解释完,看着江栩焦急地说,“你先回家躲躲吧。” “就她一个?”江栩问。 屠大图守在门口,心急如焚,此刻听见江栩说话,都顾不得思考了,只是喊着问,“什么就她一个?” 李曼还算镇定,“是,就她一个。” “那没事。”江栩拍了拍两人,“走吧。” 屠大图震惊地看着她,“你没事吧?人家找上门来了!你知道她爸妈是谁吗?” “是谁?”江栩问。 屠大图:“……” 李曼也有些忧心忡忡,“她父母挺有本事的,据说她入学之前,她爸给学校捐了不少书,图书馆的绝大部分书,都是她爸捐的。” “没事,我也捐了。”江栩点点头。 当初马超在她入学前捐了栋图书馆,这是事实。 “你捐了啥?”屠大图并不想拆台,但眼下,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捐了一筐篮球吗?” 江栩:“……” 李曼和屠大图都不清楚江栩的家境,只知道她父母双亡,而且上学也是一个人,或许是跟着爷爷奶奶生活,或许是跟着叔伯婶婶生活,但她们都没敢多问,担心刺到江栩的伤心事,因此,在她们的认知当中,江栩是个贫穷却意志坚定的女孩,虽然一开始成绩比较差,但十分有上进心,并且学习态度异常认真,进步也很大。 她们喜欢这样的江栩,她讲义气重感情,李曼是受过她帮助的,因此,对江栩属于十分信任,而屠大图则是和江栩有着前后桌的浓厚感情,因此,在江栩出事时,为江栩考虑得十分周到详细,甚至逃跑路线都规划好了,只等着她杀出去,然后带着江栩一路狂奔。 然而,江栩就站在洗手台前,用那把淡淡的嗓音说,“捐了一栋图书馆。”顿了顿,她补充了句,“新建的那所。” 李曼和屠大图彻底死机,她们面面相觑片刻,随后不约而同地伸手探向江栩的额头。 江栩:“……” “对了,你不是和燕老师是亲戚吗?!”屠大图忽然想起一个人,“让燕老师替你出面吧!” 燕廷枭请了两周的假,每次从夏老爷子那回来,他都有近半个月不能正常走路。 “不用。”江栩已经打开门出去了。 门后李曼还在傻傻地问,“她,和燕老师是亲戚?” “是啊!”屠大图忽然放心了,“没事,我觉得她这次应该没事,有燕老师在呢。” 江栩进了教室没多久,就被老师叫到了办公室。 她进门前先敲了敲门,喊了声,“报告。” 声音不高不低,办公室的人却全都抬头看了过来。 门口的女孩戴着口罩看不清脸,额头一撮刘海遮住眉眼,也辨不清那双眼睛,只看得出个头娇小,罩在宽大的校服里,像是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 但她走进来时,那股冷静的气质,让人没法将她和小孩联系到一起。 她径直走到班主任面前,一个打扮得体的贵妇却猛地伸手要来打她,韩菲儿神经一紧,就见江栩已经抬手握住了贵妇的手腕。 离得近,贵妇看见了江栩的眼睛,不像这个年纪的孩子,她的眼神淡漠极了,甚至散发着漫不经心的冷意。 “就是你打了我们家嫣嫣!”那贵妇叫道,“嫣嫣是不是她?!” 一直站在那低着头不吭声的宋嫣抬头看了江栩一眼,嘴唇蠕动着,却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宋父有些恼火,“是不是她?!” 他瞪着江栩,中年男人的脸上带着浅显的怒意,“你凭什么打我女儿?!” 江栩平静地回视着他,开口说了她进入办公室后的第一句话,“这话你应该问你女儿。” 直到此刻,整个办公室的人才发现,她平静得不像个学生,倒像是个在看这对中年夫妇发脾气的大人。 宋父却是根本不理会江栩的话,“你打人还有理了是吗?!让你老师看看你这是什么态度?!” 班主任立马站了起来,“这个,江栩,你先说说,你为什么打人啊?” 因为校长那边有过关照,所以班主任也不敢得罪江栩,再说了,他十分怀疑,眼前这个娇小的学生会不会是被人陷害了,她长得这么瘦,又这么小,怎么可能打得过明显比她大一个号的宋嫣呢? 江栩松了宋母的手,这才看着班主任说,“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事。” 班主任:“……” 宋父怒到整个人要暴走,“你这是什么学生?!啊?!打人还这么嚣张?!你爸妈是怎么教的?!就教你来学校打人吗?!对了,你还是那个废物班的学生!” 江栩忽然抬头看向他,那眼神十足地冷。 宋父瞪着她,“你看我干什么?!我说错了吗?!你们f班就是废物班!” 韩菲儿皱眉站了起来,而另一边的韩东延已经直接走过来挡在江栩面前,“这位家长,你言辞过于激烈了。” 宋父看着比他高一头的韩东延,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你又是谁!?你凭什么帮着她说话?啊?!” 韩菲儿干脆站在了韩东延另一边,“我们是f班的老师。” “你们居然还维护她?!她打了人哎!打了我女儿!你知道我女儿身上淤青多重吗?!医生检查说起码要休养半个月!你知道这半个月要耽误她多少学习吗?!啊?!你们知道耽误的是什么吗?!是她的未来!”宋母气得不行,一根手指指着江栩,嘴皮子翻飞喷沫,“她打了人,她也承认了,你们要惩罚她啊!要开除她!还得让她给我们嫣嫣道歉!还要赔偿我们医药费!” 宋父也加入了声讨中,不仅要求开除江栩,还要求让她写书面检讨,更要求她负责在宋嫣住院期间陪护,理由是她打了人就要承担后果。 江栩一直站在声浪中间,在宋父和宋母唾沫横飞中,她看着宋嫣问,“你知道真相说出来之后会牵连多少人吗?” 想到涉及的那群人如果被全部牵出来,或许要活埋了她,宋嫣哭着摇头,“我不知道怎么办,他们发现我身上的伤,我说了没事,可他们还是拉着我来学校了,让我指认,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宋父和宋母插进来,“嫣嫣!你跟她说什么?!你不要接受她的道歉!我们一定会给你讨公道!一定会让学校开除她!” “纠正一下。”江栩忽然出声打断他们俩的激烈言辞,“是我不会接受她的道歉,我不会原谅她。” 整个办公室都安静了。 宋父和宋母微感怪异地看了眼自己女儿,宋母小声问,“嫣嫣,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跟妈妈说。” 宋嫣只是哭,拉着宋母的衣服不停地说,“妈,是我做错了事,走吧,我们走吧。” 宋母不愿意,可看着女儿这副样子,又不得不妥协。 宋父则是瞪着江栩质问道,“你是不是威胁了我女儿?” 江栩却忽然道,“听说你们开了一家悦城最大的书店。” 宋父不明所以,态度却十分傲慢,“怎么?” 只听江栩淡淡道,“我这样的小人物,又怎么能威胁到你们这样的家庭呢?” 宋父听在耳里是这么个意思,但从脑子里过了遍却忽然发现不对劲,以按照他的身份,校长原本就该知道在事情始末之后,就应该抓着这个小丫头送到他跟前来亲自道歉赔罪,甚至不需要他开口,就应该直接把人开除,而不是此时此刻,校长根本就没有露过面,全权交给f班的班主任,而班主任更是对这个小丫头客客气气。 宋父敏锐地发觉自己遗漏了什么东西。 这个小丫头根本不像她自己说的那样是个小人物。 没有哪个学生站在家长面前是如此淡定的神色,更令他诧异的是,她身上居然还隐隐有种上位者的姿态。 她到底是什么人! 宋母还要再闹,被宋父抓了手臂,两人对视,多年的默契,宋母一眼就看见宋父目光不对劲,这才闭了嘴。 “行,既然我女儿说算了,那就算了。”宋父说完这句话就走了,宋母也拉着宋嫣跟了出去,一家三口就这么走了。 班主任长长舒了口气。 江栩看没事了,跟班主任说了声就转身回教室了。 办公室的其他老师全场看完这场闹剧,忍不住冲f班的班主任说,“你们班那个学生挺厉害的啊,全程面不改色。” 班主任擦了擦额头的汗,附和道,“是啊是啊。” 单说他面对宋家那群人都有点应付不来的样子,可难以想象,江栩那样小的人,居然可以面不改色,甚至居然……她居然全身而退! 班主任喝了口水,只觉得自从江栩过来以后,这个学校的怪事就一件接一件,先是钢琴毁坏,原本应该f班承担,结果新来的老师做担保,不但免除了f班的责任,f班更是从后勤直接转台上,有了一次上台表演的机会。 啊,说到老师,班主任不由得把目光投向韩菲儿和韩东延,这两位真的是学校有史以来颜值最高的两位老师了,他想法刚落下,余光瞧见了一个单独的办公室,不由得在心里又轻轻“呀”了一声。 不,还有一个戴口罩的老师。 虽然看不清下半张脸,但那通身的昂贵气质挡也不挡不住,一个背影都让人觉得帅气,那张脸估计怎么都不会太丑。 而且,就算是戴口罩,都有不少女老师暗恋着他,只可惜,他结婚了,不然,大把女老师会为他沦陷的吧。 想远了。 班主任重新思索了一下,又想起元旦晚会上突然出现的明星夏娜娜,以及,匿名给s班捐款的那位声称是f班某位同学的朋友…… 他又想起了近来f班的变化,没人在课堂上化妆吃东西打游戏,班级卫生越来越干净,那几个成天旷课出去泡网吧的男生更是老老实实地听课做笔记,着实惊到了一群老师。 还有最最让人大跌眼镜的就是,a班的第一名居然考了个倒数,直接降级降到了f班…… 班主任忽然意识到一点,就是,他所有脑子里发生过的那些惊奇事件,或多或少都和江栩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脑子里有个可怕的猜想。 这些老师……会不会全都是为了她才进入这个学校的? 那位明星夏娜娜口中的那位好友……难、难不成也是她? 班主任坐在位置上,一双眼睛因为太过惊诧而缓缓瞪大。 “哎!上课铃响了,还不去上课啊?”有人敲了他的桌子。 班主任总算回神,额头却一片薄汗。 他拿着教案往教室走,隔着距离,远远就看见江栩被许多人包围在位置上,他还以为江栩被人欺负了,结果走近一看,不少人都用胳膊搭在江栩肩上,还有人给江栩倒水,边上的路如意,原本据说在a班是个内向孤僻的学生,结果现在就坐在江栩过道的边上,此刻正笑着跟江栩说着话,而每次上课都睡觉的那位关妙同学,此刻也倚着路如意的桌子在跟两人说着什么,边上围着小太妹几人和李曼屠大图,场面一片其乐融融。 班主任愣在门口。 他完全想不到,那个个头娇小,从入学开始就一直戴口罩的古怪学生,居然能把一群看着就不会玩到一起的学生融合到了一起。 第616章 围殴 第616章 围殴 对于江栩安然无恙从办公室出来,屠大图和李曼两人对此只有俩个字: “牛逼!” 路如意和关妙是到了学校才知道江栩动手打了人,关妙是见过江栩动手的,听到这个消息没什么反应,只是好奇是什么原因,倒是路如意听说江栩跟人打架,满眼都是吃惊和诧异。 一行人把江栩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都十分好奇办公室里发生了什么,而她又是怎么做到全身而退的。 江栩想了想说,“对方看我认错态度诚恳,所以原谅我了,然后就走了。” 刚走进教室的班主任听到这话险些一头栽倒。 小太妹却是从江栩和b班女生打架这件事中悟到了点别的,一下课,她就把跟班们叫到跟前商量对策。 “没道理我为她做事,结果连她和人打架都不知道,我们以后就成立这种小道消息部,什么都可以交换,当然,用钱交换最好,我们既能赚钱,又可以探听到其他班的那些消息。”小太妹说完,若有所思道,“办公室也需要安插个人,这样我们就能知道,刚刚办公室里究竟发生什么了。” 一个小跟班说,“江栩不是说了吗,宋嫣她爸妈原谅她了,所以……” 另一个跟班反驳道,“你傻啊!这话一听就是假的,你见过江栩低头跟人认错?” 那跟班顿时明白了,“好像,好像确实没有。” 小太妹点点头,“她有保镖,有钱,不可能跟人低头认错,而且从这件事来看,她比宋嫣她们家还有势力。” 一个跟班小声问,“她父母不是不在了吗?哪来的势力啊?” 小太妹看着她们道,“我成立这个消息部,不是为了调查她,你们以后探听的消息都必须和她有关系,不然,下次如果有人害她,她万一真的被学校开除,以后我们一分钱都拿不到。” 跟班们赶紧点头,“明白了。” 江栩不清楚小太妹的作战计划,她放学刚到门口就接到了夏娜娜的电话,昨天江栩跑到轻松室把夏娜娜好一顿痛批,眼下她冷静后,也知道不是夏娜娜的错,心里多少都有点愧疚。 夏娜娜在电话那头没提旁的,只是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嗯?”江栩困惑,“你在我家?” 夏娜娜“嗯”了一声,“作为赔礼,我给你带了点小礼物。” 江栩不好意思起来,“昨天其实怪我……” “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夏娜娜也说,“你快回来,我还有别的事跟你说。” 江栩怎么都没想到夏娜娜说的别的事居然是—— “妇科检查报告?”她瞠目结舌地看着夏娜娜,匪夷所思地问,“他,他问你要妇科检查报告?” 夏娜娜有些尴尬,“你也觉得奇怪是吗?我也……我当时听到的时候整个人都呆掉了,但是我回头想想,又觉得这样挺正常的。” “……” 江栩一时有些无语,具体怎么说,她也形容不上来,但是她直觉地知道那句话羞辱到了夏娜娜,此刻夏娜娜的一张脸布满尴尬,眼神里却充满了难堪。 “他还说尊重我,同时也会提供自己的检查报告,他有定期检查身体。”夏娜娜说完自己颇觉荒谬地笑了,“我一开始觉得他这人真的特别完美,然后突然出现这么一件事的时候,我又开始觉得,这样才是对的,人无完人,不是所有男人都像枭爷那样完美无缺的。” 江栩:“……” “啊,对了,如果以后你和枭爷离婚,我还是想争取一下的。”夏娜娜又补充道。 “没门。”江栩面无表情地否决,“想都别想。” 夏娜娜笑了一下,又叹了口气,“唉。” “他是在和你……那个之前,提出这个要求的吗?”江栩忽然问。 夏娜娜面色有点纠结,“就……也不是,就有个晚上,本来我觉得会发生点什么的时候,但他没有,我就以为他身体有什么难言之隐,然后他就跟我提了这个事。” 江栩忽然对着手机说,“你怎么看?” 夏娜娜:“???” 手机那头传来韩菲儿的声音,“单从这一点来看,并不能说明这个男人有问题,只能说这个人很谨慎,而且……”她顿了顿才说,“会不会是之前有过这方面的经历,所以导致对下任女友有这种提防意识,如果是和从前的经历有关,那么他提出这个要求就非常合理。” 夏娜娜想了想,点了点头,“听你这么一说,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本来我就是觉得有点……不太舒服。” “我知道,换其他人也会不舒服,但换位思考,如果你以前遭受过一段很不好的恋情,对方身上甚至带着某种传染疾病……”韩菲儿点到为止,没再多说。 夏娜娜已经接受了,“谢谢,我现在舒服多了。” 电话挂断后,夏娜娜才看着江栩问,“你什么时候给她打的电话?” “就……你一开始支支吾吾的时候,我就想着我可能解决不了,所以就打了求助电话。”江栩拍了拍她的肩,“你看,这种事还是要找韩菲儿,她比我懂得多。” 夏娜娜靠在她肩上,“不一样的,江栩,你单纯,有些事,我只有透过你,才能知道,一个单纯的人该作何反应,而不是一个历尽千帆饱经风霜的人所表现出来的那种镇定自若。” 江栩讷讷地,“其实,我也不像你看到的那样单纯……” 今天宋嫣父母说那番话时,江栩心头一只巨兽在叫嚣,从学校出来后,她费了很大的劲才压下要去买下一家书店和宋嫣父母竞争的冲动。 只因为对方那句——“你父母是怎么教你的?!” “但我看到的你,很单纯,很美好。”夏娜娜摸了摸她的脑袋,“是我想成为的样子。” “你也是很多人想成为的样子。”江栩摸她眼角的泪痣,“很多人喜欢你,你也值得被大家喜爱。” 夏娜娜有些感动,“江栩,我要是男的,我一定跟枭爷抢人。” 江栩:“……” 送走夏娜娜后,江栩就进了房间跟四九连麦,两人一聊就聊了一两个小时,燕廷枭站在门口,听见门内传来的笑声,嘴角微微勾着,冲马超说,“把晚饭送进去吧。” 马超还以为爷吃醋了,解释道,“这,就是见到很久没见的人,那个情不自禁……啊不对,是情难自抑……呸,是情投意合,操,不对,是情、情……” 燕廷枭眼神凉凉地扫着他。 马超低头闭嘴了。 墙角的燕卫们啪啪啪鼓起掌来。 燕卫1:论拍马屁的尴尬场面。 燕卫2:脚趾尴尬到抠出一座布达拉宫。 燕卫3:真的太尴尬了,我都替特助尴尬。 燕卫4:情同手足才对。 燕卫1:高还是四号高,直接把三十六变成小巨人的兄弟了。 燕卫2:这次我站四号。 燕卫3:特助好笨啊,爷真的不考虑换我上岗吗? 马超:“……” 江栩吃饭都在和四九通电话,浑然不觉地把枭爷冷落了一晚上。 燕廷枭在书房看书到十点多才拄着拐杖回来,见她这才意犹未尽地挂了电话,随后去洗澡,关了灯往床上一扑……睡觉了。 过了几秒,她大概想起边上还有个人,又爬起来,往燕廷枭脸上亲了亲,“晚安。” 燕廷枭:“……” 他把壁灯关了,随后抱着江栩的腰,轻声地说,“没良心的小丫头。” 江栩闭着眼,困得不行,嘴上却软软地道,“哪里没良心了。” 燕廷枭不作声。 江栩被困意折磨得不行,四肢却自发地往他身上爬过去,双手把人抱了个结结实实,这才安心睡了。 燕廷枭摸了摸她的脸,低声道,“也不怕我吃醋。” 江栩无意识蹭了蹭,嘴唇刚好蹭在燕廷枭唇上。 燕廷枭用指腹揩了揩唇瓣,唇角扬了扬,“原谅你了。” 门外的燕卫1:好可怜啊,我们爷。 门外的燕卫2:是啊,光听这话就觉得好心酸。 门外的燕卫3:所以我们爷是失宠了吗? 门外的燕卫4:唉,女人。 门外的燕卫们:???? 江栩原本打算这周末趁着五一节去驼峰村找四九玩,结果,周五当晚刚放学出来,就被韩菲儿给拉上了车。 韩东延坐在驾驶座,看她上来了,什么都没说,就把车发动往外开了。 江栩有些茫然,“怎么了?这是要去哪儿?” 边上韩菲儿说,“总攻被人堵了。” “啊?”江栩诧异,“她,她不是刚去上学没几天吗?谁要堵她?” “不知道,小机器人给我发了定位。”韩菲儿看了眼手机,“这两边学校可能会参加什么活动,我担心我们俩出面会被人认出来,到时候你先看着办,需要我们出手的话,我们一定会上的。” “行。”江栩把校服脱了,想了想,又把自己的发圈给摘了,把头发弄得蓬松披在肩上,戴着口罩看不清脸,就算去打架也不会有人认出来。 按韩菲儿的说法是,总攻这些天废寝忘食地学习,就是为了能直接越过一二年级,直接去上三年级。 学校也是根据她的成绩划分的班级,她的入学成绩还不错,进了c班,总攻不知道自己一进去就掀起了一场不小的风波。 她的长相本就英气,加上那头短发,以及自己偏男性的穿着,让全班同学都以为她是男生,在进来的一瞬间就俘虏了不少女生的芳心,也因此被班里的男生嫉恨上,也就有了放学后,把人堵在巷子里准备教训她一顿的事情。 江栩几人赶过去时,那群男生正把总攻围在最里面,嘴里勒令着,“赶紧给我转学!不然就转去别的班级!反正,下周上课,不要让我看见你!” 五一放假,全校师生都放假,就算有人发现这边有人打架,也不会有人管,放假了谁都想回家舒服轻松一下,因此,路上即便有学生看见,也都绕路走了。 总攻一个人被困在那,脸上不见半点惧意,只是看着眼前的男生说,“我只是来上课,其他事和我没有关系。” “你是不是听不懂我说话?”面前的男生长得有点黑,眼睛也很亮,他个头很高,比总攻高出整整一头,看着总攻像是看一只小鸡仔,他十分不屑地盯着这只小鸡仔,“也不知道赵婉蓉她是不是瞎了,居然会喜欢你这种发育不良的,简直就是弱鸡!” 总攻等他说完,才看着他道,“抱歉,我不知道你说的赵什么是谁,我不认识,也不想知道,我可以回家了吗?” 那男生听到这话简直是气急败坏,“你——” 总攻见他动了怒,根本丝毫不惧,“打人?我告诉你,聚众斗殴是违法,被抓进去要判刑,多则一年半载,少则……你这学期就不需要上了,而且,你们这么多人围殴我一个,我属于受害者,所以我不会被抓,而你们不仅被抓,还得付我医疗费。” “老子有的是钱!你想要多少医疗费都行!”那男生一把提起总攻的衣领,“我就是要打你!打你不知死活!打你听不懂人话!” 总攻还想再说,却是透过人群,看见江栩从车上下来。 那群男生顺着她的视线回头看见了江栩,也看见了江栩身后的车,收回视线后,又不屑地看着总攻说,“这里不会有人多管闲事的。” 这话刚说完,就听身后传来声音,“放开她!” 那男生赶紧把手放下来,改成揽着总攻的肩膀,冲她说,“微笑。” 总攻没有笑。 那男生干脆就用力揽着总攻的肩膀,两人并肩站着面向江栩,只听那男生说,“我们兄弟几个在聊天呢,是吧?” 其他几人也都附和,“是啊是啊。” 那男生捏了捏总攻的肩,冲她低声说,“回答是,然后微笑。” 总攻不吭声,只是看着江栩问,“你们怎么来了?” 那男生正要为掌下偏软的触感惊讶,随后就听到这么一句更为诧异的,“你们……认识?” 第617章 劳驾 第617章 劳驾 总攻撞开他的钳制,朝着江栩的方向走。 那男生猛地去拉她的手臂,只觉得这个弱鸡浑身都和别的男生不一样,肩上的骨架瘦小,手臂很细,而且很软,还有就是,刚刚揽着她的时候,她身上没有汗臭味不说,还隐约有点香味,不是那种香水味,倒像是什么洗发露沐浴露的香味。 男生想到这儿,忽然一阵恶寒,他居然觉得一个男生身上的味道好闻,他皱眉看着总攻,“想不到,你居然还找了帮手来?” 总攻甩开他,却又被其他男生围了起来。 江栩眼看着总攻被人堵着出不来,就往前走了几步,那群男生一开始还以为江栩身后的车上有人下来,没想到就这么个小丫头过来,顿时没了戒备心,只不屑地笑,“这年头,还有这么小的小丫头学人家多管闲事?” “是啊,还戴口罩。”有个男生上前想去拉她的口罩,被江栩躲开了。 其他男生顿时哄笑。 那男生觉得自己丢了面子,又赶紧朝着江栩伸手,想扯掉她的口罩。 江栩避开他的碰触,同一时间,一手做钳扼在他的脖子上,直直将他抵在墙壁上,这才面无表情地看着那群男生。 其他人都看懵了。 总攻在这一时刻走向江栩。 江栩看她身上没有受伤,这才松手,随后轻轻拍手说,“以后谁敢欺负她,下场就是这个。” 她指了指被抵在墙上的那个男生,他脖颈上还有深深的两个红印,此刻这个男生似乎被吓傻了一样,他完全想不到江栩看着那么小,手劲不小,刚刚那一刻,险些以为自己就要死了,他此刻摸着脖子,木呆呆地看着江栩,说不出半个字。 “我们这么多人难不成怕你一个小丫头?!”带头那个皮肤很黑的男生道,“我警告你,别多管闲事!” 江栩活动着手腕骨节,冲他道,“来啊。” 那男生被她激得握着拳头就要冲上去,总攻却是不赞成别人打架,拉着江栩说,“别打了吧。” 那男生看见总攻拉着江栩,登时明白了什么,“你……你们……她是你女朋友?” 江栩:“???” 总攻:“……” “那你早说啊!”那男生忽然又笑开了,白皙的牙齿衬得那张脸愈发黑,“我回去就跟赵婉蓉说。”他说着又看了江栩一眼,这才又看向总攻,“既然你已经有女朋友,以后别打赵婉蓉的主意,不然我还是要揍你。” 总攻:“……” 江栩小声问,“赵婉蓉谁?” 总攻皱眉回,“可能是我同学?没印象。” 其他男生:“……” 一场根本算不上打架的打架就这么结束了。 江栩拉着总攻往车上走的时候,还听见那群男生说,“这弱鸡居然还能有女朋友,他女朋友身材还不错啊,就是不知道长什么样子。” “你还想看?”有人伸出两个手指一下卡在先前说话那人的脖子上,“小心被掐死。” 一群人想起之前那个同学被江栩掐住的场景,瞬间恶寒了一把。 其他男生说说闹闹的,唯有很黑的那个男生还在原地,看着总攻离开的方向蹙眉思考着什么。 “大龙。”其他学生喊他,“走啊,回家啊,你在想什么?” 那位叫大龙的男生盯着总攻上的那辆车,犹疑地问,“你说他真的对赵婉蓉没意思吗?赵婉蓉那么好看。” “……” 其他人犹豫了几秒,认真地回,“大龙,我觉得他说的是真的,他对赵婉蓉一点印象都没有,连她的名字都叫不出来。” “我觉得也是。”其他人附和。 大龙想了想,点点头,“走吧。” “走走走,快点吧,大龙,你是不是忘了和三眼队的比赛了?” 大龙一拍脑门,“靠!差点忘了!走走走,去网吧找两个包间,这次我们必须赢!赢了我请你们吃大餐!” “好——”一群人欢呼。 江栩坐在车里,看着总攻说,“他好像不知道你是女生。” 总攻点点头,“我当时图方便,没想到……”她似乎有点苦恼,“好像班里有不少女生喜欢我。” 江栩艳羡道,“哎呀,早知道我也应该把头发剪短了。”她指着自己的口罩,“这样就不需要戴口罩了。” 总攻笑了笑,“你把头发剪短了,也看得出是女孩子。” 江栩一想也对,只有总攻这张英气的脸才顶得住那一头短发。 韩菲儿从副驾驶伸手过来拍了拍总攻的肩膀,“以后有事给我们打电话。” 沈亦白不在,总攻又喜欢独来独往,大家都有些担心她,虽然晚饭都是一起吃的,但总攻没有和人闲聊的习惯,从来都是吃完饭洗完碗就回家看书复习功课,她把自己的时间排得很满,早上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太拼命了,韩菲儿都快看不下去了。 “好。”总攻应着,但韩菲儿知道,她这是不把这个当回事,就算出事也不会打电话联系他们的,不由有点泄气。 江栩却是说,“没事,我把燕卫叫一个来保护你。” 总攻摆手,“没必要,他们也不会伤害我的,就算打架,出了事还是他们的责任。” “不行,我可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人打,那还不如我刚刚就把他们全部教训一顿。”江栩说完,把头伸出窗外,冲跟着车飞奔的几个燕卫喊,“你们谁愿意保护总攻?” 几个人步伐一顿,唯有四号跟得很紧。 江栩打了个响指,“好,就你了。” 四号:“?” 江栩关上窗户,冲总攻说,“好了,以后四号跟着你,放心,他很厉害,可以保护你。” 总攻没再拒绝。 在韩菲儿家吃完晚饭后,总攻回到家里,正要关门时,发现一条腿卡了进来,她抬眸看过去,就见燕卫4号手拿着一只手机朝她问,“……能不能教我打游戏?” 总攻:“……” 沈亦白给总攻打了三遍电话都被拒接,干脆给莫老四打了电话,叫他拿门口地毯底下的钥匙去看看总攻到底在干嘛。 莫老四悄无声息捉奸一般打开了房间门,就看见总攻和燕卫4坐在沙发上,两人捧着手机在……打游戏。 总攻的话只有在这个时候才多了起来: “注意看地图。” “注意敌人绕后!” “先发育再打团!” “你太脆了,丢完技能就可以埋伏起来,等cd。” “先控住对方,等我过来,你还杀不死对方。” 燕卫4皱着眉一个劲点头。 “她在干嘛呢?”手机里传来沈亦白紧张的声音,“不会是遇到什么危险了吧?” 莫老四把视频切换,对准了沙发,随后对面的沈亦白一张脸仿佛吃了屎一样,“这特么……老大的人怎么在我家?” 莫老四不知道总攻放学路上被人围殴险些被打的事,只按照目前的状况分析道,“看样子是在跟总攻学打游戏。” “我他妈知道他们在打游戏!”沈亦白有点吃醋,“孤男寡女的!总攻她怎么放心把其他男人放进家里!” 莫老四想了想说,“你别说,我觉得老大身边的人都挺清心寡欲的,你看那个马超,都母胎单身多少年了,之前老大放他假让他去约会,他都找不到个女人约会。” “你这是在安慰我?还是在跟我说,总攻在他们眼里没有魅力?”沈亦白面无表情地问。 莫老四:“……” “大晚上的,他怎么还不走?”沈亦白又神叨叨地问,“你过去问问,看他什么时候走。” 莫老四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就听燕卫4说话了。 “我今晚睡这了。”燕卫4指着沙发说。 总攻头也不抬,“行啊。” 莫老四:“……” 沈亦白:“……” “把手机给她。”沈亦白扶着额。 两人开的是视频,莫老四径直走到燕卫4跟前,把手机递了过去。 等沈亦白抬头看见的就是燕卫4的脸。 “……” 他怒骂莫老四,“我他妈让你给总攻!” 莫老四:“……” 燕卫4已经转手递给了总攻。 总攻还在收割人头,接了手机丢在面前,头也不抬,还在指挥燕卫4,“过来,跟我一起蹲草丛。” 燕卫4非常配合地蹲在那,两人高效率地打赢了一场。 看到胜利字样,总攻才放下自己的手机,去拿莫老四的那只开着视频的手机。 而燕卫4还在回放刚刚的游戏视频,跟总攻打了一场之后,他突然找到点技巧,起码回去和那几人打游戏的时候,他应该有百分之七十的胜算能赢。 “你,你怎么让他进来了?”沈亦白问。 总攻茫然,“谁?” 沈亦白:“……” 总攻看着沙发上的燕卫4,“哦”了一声,“他来学打游戏。” “就这?”沈亦白有点费解,“我不在那,你怎么放心……让他睡在家里,万一晚上……我说万一,如果万一……” 总攻没听懂,“你怕我晚上找他?” 沈亦白:“……” “笨蛋!我怕你晚上吃亏!”沈亦白小声斥她,“你不知道你身材多好吗?!不许留他过夜!还有,去韩菲儿家吃饭也穿长裤,天热了也不许穿短裤!” “哦。”总攻回头看了眼沙发,莫老四正伸头凑在燕卫4的手机屏幕跟前,跟他一起欣赏刚刚那场比赛。 客厅里时不时爆出莫老四一句“卧槽牛逼!” 以及燕卫4简短的一句,“嗯。” “挂了吧,待会用我手机打过去。”总攻说完把手机递给莫老四。 莫老四问,“你们说完了?” “嗯。”总攻点头。 莫老四往门口走,又问燕卫4,“你走不走?” 燕卫4摇头,“以后,我是她的贴身保镖了。” 莫老四有些诧异,“小嫂嫂,把他送给你了?” 总攻摇头,“没有。”她原本不想解释,看莫老四困惑的样子,想了想还是把今天的事简短地说了。 “嗯,你一个人确实不安全,好在我们楼上楼下的也能照应,出去了就没法照应你了,他住这你也安全点。”莫老四挥了挥手出去了,“那你们继续,我先回去了。” 总攻送他到门口,又去厨房洗了水果,端到茶几上递给燕卫4,燕卫4也没客气,拿了就吃,还问,“有没有冰淇淋?” 冰箱有。 不等总攻去拿,燕卫4已经自己跑去打开冰箱,拿了两个口味,跑过来递了一个给总攻。 两人正吃着,燕卫4又问,“再打一局行不行?” 总攻很久没玩了,自从忙着复习功课之后,她起码有好几个月没有碰过游戏了,沈亦白就算过来,也没有跟她组队玩过一场游戏,她刚刚那一场热身之后,现在心跳都是欢快的,不得不承认,她还是喜欢游戏的。 “行。” 两人吃完冰淇淋又重新开了一局游戏。 总攻打着打着,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一件事,但是想不起来了,也就索性没再去管。 而另一边,沈亦白守着自己的手机,等了一小时,两小时……等他忍不住打过去时,才发现,又被对方秒挂了。 这就说明……总攻还在跟那个保镖打游戏! 他后来也不打电话了,直接进了游戏,观摩两人的比赛了。 直到十二点,总攻都没能想起来他,出来后又组队和燕卫4开了一局,时间已经是十二点,当然,总攻的生物钟一直都是夜里一两点才睡,早上六点就要起床。 沈亦白眼睁睁看着总攻和燕卫4两人匹配了一局又一局,一直打到夜里一点,随后才关了手机,半点没想起他。 想着时间已经很晚,沈亦白没有回电话过去,倒是想起明天是五一假期,总攻最近这几天都不需要上班,那特么那个保镖睡在那,岂不是两人朝夕相处? 想想,沈亦白觉得糟心的不行,虽然知道保镖的职责肯定是为了保护总攻的安全,但毕竟孤男寡女的,沈亦白十分不放心,因此,第二天一早就开车过来了,等他风尘仆仆地打开房门,就看见总攻和燕卫4两人躺在沙发上,还在……打游戏。 沈亦白:“……” 他现在真的想问问老大了,他家保镖的眼睛到底有没有问题,守着总攻这么好看的人,一晚上啥事不干,就他妈打游戏?! 总攻听到声音,回头看见他,眼里亮了一下。 沈亦白差点以为总攻要热情地奔过来,就听她说,“你来的正好,冰淇淋没有了。” 沈亦白:“……” 坐在沙发上一直低头打游戏的燕卫4听到冰淇淋时有了反应,头很快地转过来,看了眼沈亦白,随后说,“我喜欢草莓味和巧克力味的,劳驾。” 沈亦白:“……” 所以,你他妈一晚上坐在这吃冰淇淋打游戏?半点没肖想总攻?! 你他妈还是个人?! 第618章 试试 第618章 试试 江栩接到沈亦白的告状电话时,正坐在去驼峰村的车上。 沈亦白几乎全程都在咆哮,“他们居然一直在打游戏?!他到底什么意思!?啊?他到底是不是个男人?!啊?!” 江栩:“……” 江栩费了点时间才理清沈亦白要表达的重点,然而更深的困惑也来了,“可是,他这样不是更好吗?你也放心不是吗?” 沈亦白这才安静下来,顿了顿说,“也对。” 江栩:“……” 电话挂断后,江栩还盯着手机有些莫名其妙,“沈亦白该不会是吃燕卫的醋,所以一大早跑来的吧?” 开车的马超点头,“看情况是这样。” “男生吃醋真的好奇怪啊。”江栩有些惊奇地看着燕廷枭,“枭爷,你说是不是?沈亦白怎么会吃燕卫的醋呢?” “这有什么奇怪的?”燕廷枭从平板上抬头看着她说,“我现在也在吃醋。” 江栩:“……” 自从知道四九活着,江栩这些天除了跟四九打电话聊天,就是网上给四九买这个祛疤痕买那个修复膏,把枭爷从头到脚地忽略不说,今天早起还给四九买了包子铺最好吃的一款粉丝包,反倒是忘了给枭爷买。 燕廷枭倒没表现出什么不满,只是从上车之后就低头看平板,一副工作很忙的样子,江栩原本还不打算打扰他来着,眼下听他说出正在吃醋的话,不禁瞪大了眼睛,想了想,才后知后觉自己似乎这些天对枭爷有点冷淡。 “枭爷……”她讨好地去勾他的手臂,整个人依偎在他肩膀上,小手勾啊勾地勾着他的手指,“真的吃醋啊?”她小声问。 燕廷枭睨着她,“假的。” 那八成是真的了。 江栩笑得不行,随后抱着他的胳膊,看着他笑了会,才小声说,“不用吃醋,我最喜欢你。” 燕廷枭听到这话,面上不显,唇角却是勾了起来。 江栩这次过来没有提前通知四九,到了驼峰村,才发现四九去了木材厂干活,照着夏老爷子的指示,一行人到了木材厂门口。 远远地就看见四九和一群工人正在卸木头,老板站在原地看了会就接了电话进去了,其他老员工见状赶紧躲懒抽烟去,把剩下的活儿全交给四九这个傻大个。 四九也不在乎,径直搬着,他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 边上抽烟的那几个老员工见状嘴里酸溜溜道: “哟,每天这么多力气,是不是因为晚上没有婆娘啊?” “是啊,之前那个小娘们儿呢,怎么没来了?” “该不会是看上别的男人,不要你了吧?” “哈哈哈哈!该不会是那地儿不中用了吧?” 一群人发出猥琐的笑声。 四九像是听不见似的,只顾低头干活。 江栩原本想偷偷给四九个惊喜,完全想不到一过来却是听到这么一番恶臭的话,她气得不行,当下就想冲过去把那群人教训一通,旋即却又顿住脚步。 马超立马狗腿地道,“夫人,不用你出手,我去就行。” “不用。”江栩思索片刻才说,“等他们下班了再打,不然那群人会怀疑到四九身上。” 马超应声是。 燕廷枭大掌搭在江栩脑袋上揉了揉,像是赞许。 江栩之前就想带四九回悦城,但四九说了要在这里陪夏老爷子,而且自己的脸还没好,去了悦城怕给她添乱,所以江栩不想毁了他好不容易找到的一份工作。 午休时,有人带了饭盒直接在厂里吃,有的人则是回家吃,那群老员工住的不算近,但来回两个小时休息,他们想偷懒回去多睡一会,下午四五点再来,反正四九会把活儿干完。 然而,一行人刚出来,就见前面一辆车横在路上,几人虽然不认识什么车牌,但看得出那车不便宜,一行人嘴里酸溜溜地说,“这些恶臭的有钱人。” 结果,一抬头看见江栩倚在车门一侧,她个头娇小,他们刚刚没注意,但看她是个小丫头,也都没把她当回事,有说有笑地打算绕过她继续往前走。 江栩却是站直了身体,看着他们道,“你们刚刚骂我了。” 几个老员工都四十几岁,有的龅牙有的光头,还有的长相十分难看,堪称是丑人多作怪的典范,此刻各个堆着一张谄媚的笑脸,朝江栩道,“小姑娘说什么呢?” 他们往车上看了看,玻璃贴了膜,他们看不见车里,只以为车里没人,一行人悄声咕哝说,“车里没人。” “小姑娘?”一个光头问,“你一个人来的啊?” 其他几人不怀好意地把江栩半包围起来,“要不要叔叔送你回家啊?” 江栩低着头,她戴着口罩,众人看不清她的脸,只听到她的声音说,“你们快点走,不然我叫我舅舅打你们。” 她这副样子像是十分害怕,强装出来的镇静。 几人一看,也知道她说什么舅舅也是骗人的,这里荒山野岭的没什么人,估计就她一个人小丫头片子开车误闯进来,找不到出去的路了。 “哟?舅舅?”光头和龅牙几人笑得更欢了,“哪儿呢?” 他们几人正要伸手去碰江栩,就见原先低着头的小丫头忽然抬头,冷冷一笑,“我说了,你们不走,我可就喊我舅舅出来打人了。” 话音刚落,江栩一脚踢在最前方的男人的裆部,随后勾拳肘击后旋踢,一套下来,面前几人全都躺在地上嗷嗷直叫唤。 “饶命啊!” “别打了别打了!” “别打了,我还要赚钱给我女儿买奶粉……” 在车内观摩全程的马超不由得拍起了马屁,“小巨人真的牛批!” 江栩则是用脚把那几个人的嘴全都踩了一遍,用低低的声音警告道,“我劝你们以后说话都给我注意点,不是什么人都是你们能惹得起的。” 几个人全都吓傻了一般连连点头,随后捂着脸上的伤灰溜溜地跑远了。 江栩上车时还皱着眉,燕廷枭替她擦拭手指的灰尘,低醇的声音问,“我以为你要把这群人都打到送医院去,怎么手下留情了?” 江栩抱着燕廷枭的胳膊,轻轻叹了口气,“他们在我眼里是恶人,但是在另一个地方,他们是父亲,是丈夫。” “我不希望,他到时候买不起奶粉,饿到他的女儿。”江栩看着窗外说。 生命里总会遇到那么多和睦幸福的家庭,江栩无疑是羡慕的,她羡慕对方的同时,又会恼恨自己当初太没用。 可后来很多次,她都会不停地想,如果江远山不是死在那一次,或许也有可能死在下一次心情激动的瞬间,说到底,那是命定的结果。 “长大了。”燕廷枭摸她的发顶。 江栩冲他吐舌,“我早就长大了好吗?” 燕廷枭勾唇,“是是是,长大了。” 话音里的揶揄让江栩忍不住咬他的下巴。 两人在车厢闹作一团。 四九是晚上回来的,远远看见路上停着车,便小跑几步进了院子。 院子里江栩和燕廷枭正在上菜摆筷子,马超正在烤鱼,燕卫则是洗了水果找了盘子分装好放在桌上,又把椅子抬出来,准备开饭。 江栩抬头看见四九傻站在门口,便冲他笑道,“干嘛啊,还不快点进来?” “嗯。”四九点点头,先进浴室洗澡。 江栩去房间里把给他买的新衣服拿出来放在外面,“你待会出来就穿这个,让我先看看。” “好。”四九在浴室里答话。 夏老爷子笑呵呵地,“他现在可高兴了,之前过来的时候,都木着脸,也没什么好心情,这些天不一样了,明显比以前开心。” 江栩听到这话,心里有些酸涩。 说到底是因为脸上的伤。 听说四九还要再做一次小手术,最后要经过好几个月的修复期,那段时候就不能出门,只能呆在房间里,不能晒太阳,不能吹风。 江栩都打算好了,到时候如果没时间,就让燕卫过来照顾四九,实在不行就雇一个家政,就是担心怕暴露夏娜娜的位置。 不过时间还早,到时候再商议也不迟。 燕廷枭这次来给老爷子带了瓶白酒,夏老爷子不怎么喝酒,但喝了一口白酒,觉得不错,又浅浅抿了一口。 “娜娜最近也忙,没时间来,小丫头,你在那边,也帮我看顾着她点,别让人欺负她。”夏老爷子看着江栩说。 江栩点点头,“放心,她很好。” “那我就放心啦。”夏老爷子笑了笑,又想起什么,眉毛皱了起来,“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等到她结婚。” 江栩心说,应该快了。 但是看夏老爷子的样子似乎毫不知情,她也就没开口。 四九洗完澡换了那身干净衣服出来,他脸上还缠着纱布,只是纱布比以前的厚度薄了一些,整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江栩上前仔细打量他,“瘦了。” 四九伸手在江栩的脑袋上比划了一下说,“你也瘦了,长高了。” 江栩哈哈笑,伸手推了他一下。 四九也木木地笑。 桌上燕廷枭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边上马超还伸手挡住燕廷枭的眼睛,一副掩耳盗铃的架势。 燕卫们:“……” 燕卫1:心疼爷一秒。 燕卫2:心疼两秒。 燕卫3:唉,四号怎么不在,想念四号。 燕卫1:? 燕卫2:你这么一说,我也有点想他。 马超:??? 当晚江栩留在驼峰村没回去,燕廷枭自然也陪她一起,两人没睡夏娜娜的房间,而是带了帐篷住在院子里。 帐篷中央开了一个豁口,可以看见头顶的浩瀚星空。 夜深人静,两人就躺在帐篷里,睁着眼睛看着头顶的那片天。 “其实我应该叫四九也过来躺着。”江栩躺了一会后如此感慨道。 “去叫。”燕廷枭淡淡地说。 江栩欣喜地爬起来,“真的吗?” 燕廷枭冷着脸把后半句说完,“……试试。” 江栩:“……” 江栩躲在毯子里给夏娜娜发消息,“枭爷疯了,他居然吃四九的醋,而且是认真地!” 夏娜娜秒回:【是个男人他都会吃醋的好吗?】 江栩反驳:【不,他怎么不吃马超和燕卫的醋?】 夏娜娜发了个托腮的表情,随后回:【你这么说,好像有点道理。】 小燕夫人:【你现在干嘛呢?没在约会吗?】 娜宝万人迷:【你猜?猥琐jpg.】 小燕夫人:【……】 娜宝万人迷:【枭爷呢?】 小燕夫人:【在旁边。】 江栩回完消息,偏头看了眼。 帐篷里开着盏小灯,燕廷枭就侧躺在她边上,她一偏头就能看见,他刚洗完澡,头发半干,显得眉眼分外黑,薄唇微微抿着,唇形十分好看,下颚微微扬着,露出凸起的喉结,喉结边上是一个新的红色齿痕。 江栩看着那个齿痕,眼睛弯了起来。 燕廷枭正在看平板,冷不丁被江栩扑倒,随后喉间一痛,小丫头又啃了上来。 夏老爷子夜里睡眠少,刚开门出来,就看见院子里的帐篷乱作一团,他轻咳一声,赶紧又把门关上了。 江栩迷糊听到声音,问,“好像有人开门,不会是四九出来了吧?”她说着就要伸头去看,“我去看看。” 燕廷枭指着帐篷上的影子说,“别乱动了,不然他们以为我们在做什么坏事。” 影子确实交缠在一起。 没眼看的那种交缠。 江栩:“……” “我们还是赏月吧。”她趴在燕廷枭身上,和他十指紧扣。 燕廷枭看着她问,“就这样看?” “对啊,我赏你,你赏我。”江栩笑容狡黠。 燕廷枭:“……” 江栩的五一假期都在夏老爷子这边过的,四九也没再去上班,倒是请假的时候,老板提了一句,好几个员工也请假了,让他尽量过几天就去上班,工资可以涨一点。 看样子老板是以为他们对工资不满意所以集体罢工抗议,四九没解释,只是说知道了。 夏娜娜这些天十分潇洒悠哉,她沉浸在爱情带来的甜蜜中,偶尔打电话回去心情都十分愉悦,她时不时会跟江栩分享她的恋情小细节,有时候也会跟四九抱怨工作室的辛苦与各种不尽人意的事情。 四九是个特别好的倾听者,夏娜娜自从上次跟他倾诉过一次之后,后来每次工作室遇到问题都会找他聊聊,不管多晚,四九永远都第一时间接起她的电话,哪怕她夜里两三点心血来潮打一个过去,他的声音都是清醒的。 但是她没有想到,后来她分手后打的第一个电话也是给四九,但那是几个月之后的事了。 第619章 火候 第619章 火候 五一假期过后,总攻正常去上课,班里那群男生没再过来找茬,倒是上课时气氛低迷,唉声叹气的。 女生们下了课就围过来询问,有个男生说,“别提了。” 女生们好奇心胜,忙问,“到底什么事啊?” 全天都阴着脸的大龙一抬头,冲那女生道,“别问了!” 女生被他吓了一跳,委屈得险些掉眼泪,边上有女生忙安慰道,“别问了,肯定是跟人打游戏比赛输了。” “那他游戏输了关我什么事,凭什么冲我发火啊!”那女生抹着眼泪很委屈地哭,其他人把她拉过去,一番安慰。 总攻被哭声扰得不行,等到中午吃饭时,就拿了书包去了草坪阴凉地,边吃东西边看书,冷不丁一条消息进来。 燕卫4的,很是直接:“快吃,吃完我们打游戏。” 总攻:“……” 大龙和几个男生从食堂吃完饭就往操场走,他们所有人心情都很不爽,准备打一场酣畅的篮球,正走在路上,听见不远处传来打游戏的声音: “小心被对方gank,看地图。” “敌方打野去下路了,你们靠后,等我来了再团。” “你的经济太低了,对线的时候记得点小兵的最后一丝血,才能吃到金币。” “跟我去对面反野。” 这个声音他们听过,这个人刚来班级的时候,在台上做自我介绍时,就用这个声音说,“大家好,我叫楚杉。” 当时不少人还笑话他一个男生名字竟然起得像个女生,但是长得倒还不错,一进来,就把班级所有女生的视线都吸引了,包括赵婉蓉。 大龙听到那声音,先是皱眉,随后听到游戏专用术语时,脚步不由自主靠了过去。 总攻坐在草坪上,手边放着一本书,和一张三明治的包装纸,以及一瓶水,她此刻很投入地盯着手机屏幕,另一只手的移动速度简直是超神状态。 总攻戴着耳机,根本没听到外面的声音,也就不知道自己跟前站了好几个人,一站就是十几分钟。 游戏结束后,总攻看了眼时间,冲耳机那头的燕卫4说,“晚上再打,我要午休了。” 耳机拔下之后,她才注意到面前站了几个人,她不急不忙地收拾自己的东西,正要离开时,被大龙拦了下来。 “你会打游戏?” 这是废话,因为他刚刚不仅亲眼看见她操作的速度,更是看到最后的评分,她是mvp!还是超神的mvp! 总攻拧眉看着他们,显然并不想和他们有任何交集,便摇头,“不会。” 大龙:“……” 大龙边上的一行人:“……” 大龙准备好的一套说辞尽数卡在了嗓子眼,他看着总攻,无语了片刻说,“你刚刚不就是在打游戏吗?” 总攻停在那看他,目光不言而喻,那你还问什么。 大龙搓着手,“我看你技术不错,我们想邀请你加入我们的战队,然后我们一起去打比赛,赚到钱分你一点。” 总攻摇摇头,“不,我还要看书。” 之前比赛赚了太多钱,她根本花不完,而且沈亦白的战队每年都在进账,换句话来说,他们的未来富得流油,半点不需要为钱愁苦。 大龙简直无语了,眼看着总攻要走,他立马把人肩膀按住,“你还是不是我们c班的人了?!有没有点集体荣誉?!” “我并不知道集体荣誉里包含打游戏,抱歉,你可否说得详细点,我待会好去办公室咨询一下老师。”总攻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大龙深感挫败,想了想还是把实话说了,“好,不是关于集体的荣誉,是我们自己,我们跟人比赛,打输了,对方约我们这周周五继续去比赛……” 换做以前,不服的人把他打一顿就好,但是眼前这个人,游戏打得好,大龙不敢轻举妄动,担心把人打了之后,他还是不肯听话,总攻身上有种气质,就是永远不服输,永远不低头的气质,即便你把她踩在脚下,她也不会高看你一眼。 大龙觉得自己剖心置腹,这个叫楚什么的小白脸应该会同意,结果,万万没想到,自己一番话说完,边上的几个兄弟都快丧到把脑袋戳脖子里了,总攻却是一副淡漠的样子说,“哦,祝你们好运。” “……” 大龙一把扯住总攻,“行吧,你说吧,你到底什么要求才能跟我们一起去比赛?” “你为什么要拉我去比赛?”总攻反问。 “因为你看起来很厉害。”大龙实话实说,“你刚玩的那个英雄我玩过,但我每次都一命换一命,而你……” 总攻刚刚的表现实在和他本人太不符合了,他到了教室除了看书就是认真听课,不跟人讲话,也不跟人聊天开玩笑,这样老实木讷的人居然会打游戏,还居然一挑四还能安然无恙地活着出来,甚至还能杀了一人,大龙就凭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总攻的技术远在他们这群人之上,所以这才厚着脸来邀请他加入。 总攻想了片刻说,“我最近的作业都没时间写。” 大龙立马殷勤道,“我们帮你写!” “写多久?”总攻问。 大龙脸上还带着笑,“你想多久?” 总攻迎着他的笑脸说,“几个月吧。” 大龙:“……” 几个男生:“……” 周五的晚上,总攻背着书包进了一间网吧,大龙和几个男生冲她招手,桌上是准备好的奶茶和甜品。 而同一时间,悦城第一书店的正对面,一家新的书店正式开业,书店的名字叫江氏书店,而作为书店老板的江栩也是在被燕廷枭带过来时,才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乐了半天。 “你太坏了吧,你就把店开在他们对面?”江栩捂着嘴笑。 燕廷枭揽着她往里走,“他们隔壁风水不好。” 江栩笑得不行,“难不成你还想在他们隔壁也开一个?太心机了吧,小心被他们画圈圈诅咒。” “看看。”燕廷枭揽着她到了一处,江栩停下来,才发现自己很多随手画的画被挂在了这里,那些画没什么重点,有些就是寥寥几笔,有些则是很多五颜六色的颜料,有些明亮有些复杂,像是代表了她那段时间的心情。 她仰着脸边看边笑,“枭爷,我应该把你的那副裸照也挂上来。” 燕廷枭:“……” 书店规模对比对面的第一书店大了一倍不止,中间设有休息区和茶水区,甚至还为带孩子的女性提供了孩童的游玩区。 “你做的调研?”江栩看完后,问燕廷枭。 “去他们书店看过,然后自己设计了这里,怎么样?”燕廷枭的口吻很淡,没有什么邀功的成分,他像是在说一件很不起眼的事,但江栩心里很感动,握着他的手捏了捏,“我很喜欢。” 燕廷枭眉眼漆黑,薄唇贴在她耳边说,“要报酬的。” 江栩正感动间,听到这话满口答应,“行。” 等到夜里被翻来覆去折腾时,江栩才知道什么叫悔断肠。 而在同一时间。 莫老四和韩东延从一个巷子里气喘吁吁地跑了出来,已是深夜,两人沿着长街走了几十米远,这才避开监控躲进了车里。 莫老四拧开水瓶,冲韩东延说,“手没受伤吧?” 韩东延把沾满血的手放在水瓶下冲洗片刻,才说,“没事。” 莫老四喝了口水,把水瓶递给韩东延。 韩东延接过也喝了一口,随后才看着他问,“怎么了?” 莫老四摇摇头,却忽然伸手摸了一下韩东延的头发。 “有点后怕。”莫老四长长呼出一口气,“幸好你没事。” 车外警笛声呼啸而过。 韩东延把手擦干净,冲莫老四说,“坐好,回去了。” 莫老四点头坐好,系安全带时,想起韩东延拿剪刀时一双发沉的眼睛,手指颤了一下,莫名问了句,“你说,那东西剪了,还能不能接回去?” 韩东延把车打了个弯儿,才应了句,“能。” 莫老四又紧张起来,“那你把那玩意儿丢哪儿了?” “喂狗了。”韩东延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刚刚跑出来时,看见一条狗,我就丢给它了。” 莫老四趴在窗外呕了一声。 韩东延把车停在路边,莫老四直接跑出去呕了起来。 过了整整五分钟,才拖着虚脱不已的身体回来,冲韩东延说,“回去吧。” 这不是韩东延第一次做这种事。 但这是莫老四第一次跟着他,亲眼目睹他做这种事。 对韩东延来说,有些男人管不住下半身,那就只有交给他来帮他管住。 今天凌晨三点,长安的电脑上收到一封求助信,因为里面包含了死亡字样,所以直接被提取出来。 当时长安还在睡觉,倒是韩菲儿听见动静起来看了一眼,随后把消息传递给了韩东延。 十二岁。 这个年龄总能让韩东延想起过去那段不堪,他想,韩菲儿把这个事转交给他,也是因为对方的年龄。 而那个禽兽,是个六十岁的大叔。 因为女孩弄坏了同学的钢笔,担心回家会被父母骂,所以躲在楼下没敢上楼,却被这位大叔听到,因此,他冲女孩说,“我家有钢笔,可以送给你。” 女孩天真地问,“真的吗?” 随后,她就被带进了地狱。 女孩不敢告诉父母,又希望坏人得到惩罚,所以她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换来坏人的恶报,信息的最末,她依然天真地问,“有人愿意帮帮我吗?” 韩东延把车开到楼下,随后提着半死不活的莫老四上了楼。 韩菲儿还没睡,正等在他们门口,见莫老四一副虚脱的模样,忍不住问,“他怎么了?” 莫老四看她手里还端着两份晚饭,当即推开她,往屋里冲去,没多久,屋里传来呕吐的声音。 “孕吐?”韩菲儿诧异地睁大眼睛。 韩东延敲了一下她的脑袋,把她手里两份饭接过来,随后冲她说,“办妥了,你回去吧,早点睡。” 韩菲儿这才松了口气。 韩东延把两份饭放在餐桌上,径直去了洗手间,脱衣服准备洗澡。 莫老四还抱着马桶在吐,空气里都是那股恶臭味,韩东延微微拧眉,先是开了窗户,随后把莫老四提进了浴室,打开了花洒对着冲。 莫老四满脸不知是泪还是水,他睁着眼看着头顶的花洒,随后看着韩东延说,“你会坐牢的。” 韩东延动作微顿,把毛巾丢在他脸上,才说了句,“洗好了出来吃饭。” 莫老四盯着他离开的背影,随后拿起毛巾盖住隐隐发红的眼睛。 ** 五月中旬,半雪发来邀请,小石头要过六岁生日了,让大家有空的都去吃个饭。 江栩应邀,半路带上了总攻。 沈亦白之前匆匆过来一趟,只不过呆了一天,第二天又匆匆回去了,他忙着七公子战队,更要兼顾着沈老爷子的身体,忙得分身不暇。 “最近没人欺负你吧?”总攻刚上车,江栩就问,虽然她把燕卫分给总攻,但是担心总攻在班级里被人使绊子。 “没有。”总攻摇摇头,脸上难得露出点笑,“他们现在对我很好。” “很好?”江栩有些讶异。 总攻有些无奈地笑,“我帮他们打赢了一场比赛,所以……他们现在喊我大哥。” 江栩:“……” 江栩是真的惊到。 总攻自己也是被惊到的,当时打完比赛,她正要喝一口奶茶,就被大龙一巴掌拍得差点把肺吐出来,随后是好几个人过来抱她,吓得总攻趁乱偷偷跑了。 结果,第二天上学路上,这几人见了面就抱拳冲她喊大哥。 “……” 到了班级,更是所有男生都冲她喊大哥,大龙更是一脸得意的表情看着她说,“兄弟,以后你就是我哥们儿了,有我吃香的,就少不了你喝辣的。” 提起那段,总攻颇有几分赧然,随后问江栩学校生活如何。 江栩笑笑,“我在学校很好。” 江栩这段日子过得还不错,学校没人敢惹事,f班正在慢慢刷新大家的看法,小太妹们课堂认真学习,课后特工一样深挖各种小道消息,连a班班主任交过几个女朋友都被扒了出来,当然,她们的重点是防止有人对江栩使坏,然而,自从上次宋嫣事件之后,再也没人敢打江栩的主意。 就连s班的体委都安静了好久。 江栩这段时间上课很积极,遇到不会的问题转身就问路如意,放学跟关妙和路如意有说有笑地一起走,回了家就是黑进马超的电脑看他又搜索了什么词条,黑完就去画室随手画点东西,等快到晚饭时间就去书房撩拨一下枭爷…… 当然,如果控制不住火候,撩过头了,那当天的晚饭什么时候吃就成了问题。 就好比昨晚。 想到此,江栩不由得又轻轻摸了摸脖子。 总攻不小心瞥到,眼里浅浅带了笑意。 江栩见她看见了,也不扭捏了,直接掏出手机照了照,随后熟练地拿出粉扑拍了拍。 前座的马超:“……” 后排的燕廷枭:“……” 第620章 算命 第620章 算命 半雪穿着旗袍和身穿西装的唐玄站在门口,两人中间站着一身黑色石家服饰的小石头,三人对来往宾客都微笑致意。 江栩和总攻下车时,半雪迎了几步,江栩赶紧过来接住她,“你慢点,你这肚子有点吓到我。” 半雪这几个月肚子大了很多,她本人倒没觉得有什么。 江栩把礼物递给小石头,“生日快乐。” 小石头高高兴兴地接了,说,“谢谢漂亮婶婶。” 接到总攻的礼物时,小石头笑着说,“谢谢总攻姐姐。” 总攻:“……” 几人在门口寒暄,小石头看见燕廷枭出来了,这才规规矩矩地说了声,“燕叔叔好。” 燕廷枭把手里的礼物递过去,小石头当场打开,眼睛一亮,感谢的话说得无比真诚,“谢谢燕叔叔,燕叔叔真帅!” 石家有的是钱,什么礼物都不缺,缺的就是一个心意。 小石头最近在石家进行封闭式教学,不是武术就是练枪,他再怎么样,到底是个孩子,被看管了几个月,早就烦了,如今拿着燕廷枭送的弹弓,直接溜去找墙上的鸟试验了。 “他们都来了,进去吧。”唐玄跟燕廷枭聊了几句,做了个手势请大家都进去。 江栩牵着燕廷枭的手边走边看,她是第一次来石家,只觉得这儿里三层外三层包得密不透风,而且每一层外面都有守院子的保镖,一身石家黑衣,面容肃穆。 院子里随处可见一些供练武术的木头桩子,甚至还有射箭的场地,江栩看得眼睛发亮,直到进了最大的院子,听见梁嘉的笑声,她才回过神,冲梁嘉和安仅山的方向挥手,“嗨!梁嘉!” 梁嘉的肚子比半雪大一点,她的反应比半雪要重,起来时都靠安仅山伸手拉一把,用梁嘉自己的话来说,“睡觉都怕喘着喘着忽然气不够喘了。” 她最近走路时常觉得疲惫,而且容易喘,大概是负重太多,她还没到预产期,就胖了三十三斤,自己捏着肥嘟嘟的脸冲江栩哭诉,“你看看我的脸!天啊,我胖成球了!” 江栩毫不留情地大笑。 梁嘉:“……” 五月中旬了,大家都穿长裙了,唯有江栩白t恤配牛仔裤,像个单纯的大学生,而总攻则是卫衣工装裤,一身男生装扮,脑袋上还戴了款黑色帽子,像个低调又不爱讲话的小男生。 梁嘉则是穿着宽松的白色长裙,肚子高高凸起,她手扶着腰,指着江栩和总攻道,“你们俩等着,到时候我非得全天候蹲你们家门口,拍你们挺着肚子爬楼梯,爬几步喘三分钟。” 江栩:“……” 总攻:“……” 韩菲儿和韩东延莫老四三人姗姗来迟,到了之后,先把礼物递给唐玄,随后就是自罚三杯,韩东延开车不能喝酒,莫老四全权代劳,一口一杯的架势,看得唐玄都不由得啧了一声,“你特么为了韩东延,这么拼?” “放屁!”莫老四脸涨得通红,不知是被酒意醺的,还是被唐玄这话给刺激的,总之他唾沫横飞地指着唐玄道,“还不是因为他要开车!你以为来这边路上多轻松?!我那是懒得开车!开车多累啊!” 唐玄“哦”了一声,“其实你们晚上可以住下来的,韩东延也知道。” “……” 莫老四小声骂了句什么,随后把杯子一推不喝了。 梁嘉则是凑过来盯着莫老四左看右看,“听说你……痔疮?” 莫老四:“……” “好了没?”梁嘉还在打量他。 莫老四挤出笑,“好得很。” 梁嘉悄悄从包里摸出一份东西塞给他,“好东西,送给你。” 莫老四被她搞得神神秘秘,一时没敢打开看,直到去洗手间的路上悄悄打开一看。 操! 特么非洲精油! 石老大也带着四太太和几个儿女刚从酒店回来,其他亲朋好友都安排在酒店招待,唯有江栩他们这些朋友被招待在家里。 一番介绍和认识后,大家都坐下了,唐玄带着小石头正要发表一下儿子的六岁生日感言,随即院外传来沈亦白的声音,“抱歉,我迟到了。” 紧接着是穆承胤的声音,“还有我。” 唐玄笑着转身,就见沈亦白边上站着个女孩,他当即变了脸,“我靠老七你他妈疯了?!你居然带了女人过来?!总攻今天也来了!” 沈亦白赶紧往边上闪远一点,随后冲唐玄骂道,“你瞎了吗?!你看清楚!那是穆承胤的女人好吗!” 唐玄:“……” 穆承胤带着黄夏冲大家笑了笑,“大家好,这是我……女朋友,黄夏。” 黄夏冲大家腼腆地笑了笑。 唐玄这才走过去,往穆承胤肩上拍了一下,“好啊你,瞒着我不声不响交了女朋友,就是为了今天给我个惊喜?” “给你惊喜干什么。”穆承胤拿礼物拍在他心口,“快让我看看我儿子。” “滚。”唐玄骂道。 小石头却是看见穆承胤就奔了过去,“穆叔叔!” “哎!”穆承胤把小石头抱了起来,“长高了不少啊,结实了。” “这么喜欢,赶紧生。”边上唐玄故意说道。 黄夏脸有点红。 穆承胤斜了唐玄一眼,又跟小石头说了几句后,带着黄夏坐到了位置上,好巧不巧,两人坐在石家二小姐石萝边上。 石萝慢悠悠地扫了黄夏从头到脚,随后才冲穆承胤挑了挑眉,意思是这个女人比之前穆承胤喜欢的那个女人好看。 穆承胤笑笑没说什么,笑完之后,面对着桌上的菜肴,他脸上的笑又立马没了。 黄夏各方面都符合穆母的喜好,身高,体重,长相,性格,哪怕是喜欢的水果和挑衣服的品味,都深得穆母喜爱。 穆承胤像个被人拧在发条上的齿轮,没有回转的余地,只能顺着发条旋转,走到哪儿就是哪儿。 他控制不了,也不想控制。 黄夏以后会是他的妻子,单单是想到这件事,就让他蹙起眉头。 江栩隔着桌子冲穆承胤打了招呼,还友好地冲黄夏笑了笑。 穆承胤全程没有冷脸,面上带笑陪着聊天,但江栩却总觉得他眼里藏着事一样,显得不是特别高兴。 “吃东西。”燕廷枭夹了菜在她碗里,“别一直盯着人看。” 江栩低头吃了点菜,随后才小声冲燕廷枭说,“我觉得穆医生好像有点不太高兴。” “为什么这么说?”燕廷枭把汤递到她面前。 “你看唐玄,再看他,唐玄看半雪的眼睛都闪闪发光亮亮的,你看穆医生,明明是刚交往的女朋友,却反而……”江栩形容不出来,“像是老夫老妻?” 燕廷枭扫了那边一眼,只看到黄夏十分害羞地低头笑着,有些腼腆,脸上更多地是欣喜和高兴。 相比之下,穆承胤确实显得过分冷淡了,虽然面上带着笑,但是和他在医院里面对病人的笑没什么区别,带着礼貌和客气。 “我们才是老夫老妻。”燕廷枭纠正她,随后拿勺子敲了敲碗边,提醒她,“喝汤。” “哦。”江栩老实地喝汤,随后舔舔唇问,“这是什么汤啊,怪好喝的。” “补身体的。”燕廷枭意有所指地看着她。 江栩:“……” 坐在穆承胤边上的石萝吃饭全程也都在打量穆承胤,虽说穆承胤身边这个女人比之前那个好很多,但她看得出,穆承胤并不喜欢身边的这个女人。 席间,趁着黄夏去洗手间,石萝还悄悄过来问了句,“怎么?忘不掉那个女人?” 穆承胤手里筷子顿住,看了她一眼,正要说话,唐玄已经走了过来,直接把穆承胤围住,“啧,闷不吭声交了个女朋友,藏得够深啊,是不是怕她一看到我就变心了,所以一直没带出来?” 穆承胤优雅地扶了扶眼镜,嘴里吐出一个不甚文雅的字,“滚。” 唐玄哈哈大笑,“我以为你还喜欢那种御姐型的,没想到现在喜欢小家碧玉款的,这还是你第一次这么正式带出来,怎么,是不是要准备结婚了?” 出乎唐玄的意料,穆承胤居然承认了,“是。” 唐玄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去,够快啊!定了日子告诉我一声啊。” “嗯。”穆承胤抬头时看见石萝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唐玄走后,穆承胤才看着石萝问,“你笑什么?” “不知道,总觉得你和她,成不了。”石萝实话实说,“就算结婚了,以后也会离婚。” 穆承胤面上不显,心里却是微微一动,随后才笑着说,“你改行给人算命了?” “我看人很准的。”石萝眼尾扫出一抹风情的笑,她刻意贴近穆承胤的耳朵说,“如果想分手,可以找我,晚上我留门给你。” 穆承胤:“……” 他喝了口水说,“不必了。” 石萝耸肩,“可惜了,我还挺喜欢你的身材和长相。”她转着手里的杯子,看着穆承胤问,“看你们的样子,好像还没那个?” 穆承胤咳了一声,不远处黄夏正在赶来,脸上已经挂着害羞的笑容。 石萝看着黄夏叹了声。 穆承胤问,“你叹什么气?” “就觉得她好清纯啊,你看,笑得多羞涩。”石萝自己也做出一个羞涩的模样,随后说,“哪像我,只能装出来。” 穆承胤:“……” 石家大哥和石家三少爷都坐了一小会就离开了,石老大和四太太跟大家喝完一杯之后,就去里面吃饭去了,留唐玄和半雪陪大家一起吃饭,小石头则是拿着弹弓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徐女士和唐教授是饭后来的,两人在酒店招待宾客到现在,他们住在岐市这些天结交了不少朋友,虽说石家人性情鲁莽,但认识的朋友五湖四海,性格都很直爽,甚至不少人都是很有学问的人,但是以前得了石老大的帮助,因此,知道石老大流落在外的外孙过生日,也不远万里跑来只为道一声恭喜。 两人收了一包名片回来,见到穆承胤几人,又是一番寒暄客气。 江栩明天还要上课,因此,吃完饭没多久就回去了,总攻没有坐他们的车,听说沈亦白打算带总攻去杨市看看沈老爷子。 其他人也都离开的离开,散场的散场,等到夜幕降临时,徐女士才忽然想起一件事,“小石头呢?” 石老大也懵了,“我好像从早上……就没看见他了。” 半雪挺着肚子站在那问,“小石头不见了?” 唐玄担心她动了胎气,扶着她说,“你先回房间,小石头估计出去玩了,我去找找,你别担心啊,在家等我消息。” “没事,他身上带着定位器。”半雪反而比他镇定,“你查定位就行。” 唐玄这才松了口气,毕竟之前小石头有过被绑架的经历,所以,他一想到小石头不见了,心里就会想起小石头险些被溺死的场面。 “那我先去了。”唐玄走了。 石老大也通知了石家大少爷和三少爷两人。 大晚上的整个石家灯火通明,人进人出。 徐女士和唐教授急得在门口团团转,四太太一会忙着想自己出去找,一会又要去安抚半雪和徐女士唐教授,整个人急得高跟鞋都在地上踩得哒哒到处响。 石家大哥第一时间得了消息就派人根据定位去找了,石家三少爷紧随其后,石家二小姐石萝也安排了人跟上,当晚十点多,小石头被人找了回来——却是打弹弓时,为了追一只小鸟,跑了出去,结果遇上一帮绑架犯。 对方正绑了俩小孩扔在后车厢,恰好被小石头看到,小石头原本跑回家只需要十几秒,但他没有,他顺从地被绑匪丢进了后车座,因为他想救出那俩小孩。 因为他身上带着定位器,过不了多久,爸妈只要发现他不见了,一定会来找他。 但他没想到,他们居然直到晚上才发现他不见了。 而当时他只想着他不能跑走,他知道被绑架的小孩有多害怕,他体会过一次,所以,他当时的想法就只有一个:他要救出这两个孩子,即便他俩看起来跟他是同龄人,或许比他还要小一些。 但小石头没想到,这绑匪把车开了很远,几乎是开到了另一个城市,随后才把他们丢进一个仓库里,那里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他们都被绳子捆住,动也动不了。 好在小石头学过被困时怎么解开,等没人了之后,这才悄无声息地解了自己的绳索,转去解开那俩小孩的。 等他解开一个之后,他就听到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喊,“少爷,你没事吧?” 少爷? 仓库太黑了,什么都看不清,他只能摸索着去解另一个孩子身上的绳索,顺便把他嘴上的胶带撕了。 小男孩终于发出声音,“秦香罗,我告诉你,回去我就让我爸开了你爸。” 小女孩突然愤怒,“是你要出来的!这不怪我,你不可以开了我爸!” 小石头不得已出声,“嗨,我们在被人绑架,你们声音可以小一点吗?” 两个小孩总算闭嘴。 小石头在仓库里摸索着,听到外面的人在争吵着什么,后来门被人踢开,光亮渗出来,小石头手里攥着从地上摸到的一根钉子,抬头看过去时,无意间看见,那个叫秦香罗的小女孩挡在那位小少爷的身前,脸上的表情像是护犊的母鸡。 小石头很难形容那时候的心情,但当他被大舅舅救出来时,有些莫名地回头看了那个小女孩一眼。 那个小女孩正在用自己的衣服给那位小少爷擦脸上的灰尘。 第621章 消失 第621章 消失 唐玄接到小石头之后忙着到处报平安。 穆承胤是在送黄夏回去之后才接到唐玄电话的。 当时的时间是十点半,他记得很清楚,因为九点半的时候,他带着黄夏从穆母那出来,临走前穆母跟他说可以考虑把婚事订了。 那个时候他就在看手机,看日期,看时间,脑子里不自觉想着蚤姐这个时间会在干吗,是在吃饭,还是在冲咖啡吃泡面,还是在洗澡。 直到他把车停在蚤姐家楼下,看着手机上的时间指向十点半时,他才给蚤姐去了条短信:今天不过去了。 蚤姐洗完澡之后给自己冲了杯咖啡,搅拌的过程中,目光有些出神地看了眼房门的方向。 手机发出震动声,这个时间点,除了穆承胤,没人会给她发信息。 打开看了看,果然,他今天不来。 他偶尔心情好的时候会发短信说不来,但也只是偶尔,这个月他来的次数越来越少,她很清楚,他现在更多的时间在陪另一个女人。 她只是在等他摊牌。 这一天并没有太远。 五月二十号,很多年轻人会把这一天定义为情侣告白的节日,大街小巷卖起了鲜艳的玫瑰花,蚤姐上洗手间时,才发现自己月经很久没来,她算了下时间,似乎是迟了一个月还是两个月,她忽然记不清了。 外面天虽然黑了,但空气里依旧残留着热意,她依旧穿着一件黑色宽松长裙,戴了顶帽子,又拿了口罩戴上,随后进了药店。 她不确定穆承胤哪一次没有做好措施,但她私心里祈祷应该是长期的失眠导致的经期紊乱,然而,当她坐在马桶上,看着手里的验孕试纸出现两条红杠时,那一刻,她的大脑是空白的。 “陈希?”外面忽然传来穆承胤的声音。 蚤姐赶紧把验孕试纸包装丢进垃圾桶里,她有过一秒的犹豫——如果穆承胤知道她怀孕了,他会怎么做? 但很快,她就没有这份顾虑了。 因为她听见穆承胤站在洗手间门口说,“我要结婚了。” 蚤姐手里的验孕试纸掉在了地上,她僵硬了一秒后,低头把它捡了起来,随后用纸巾包了一层又一层,丢进了垃圾桶的底部。 她洗了把脸,打开洗手间门出去时,甚至还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来。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说,“恭喜。” 穆承胤想,哪怕她只要流露出一丝舍不得的表情,他就愿意为了她抛下黄夏和穆母,以后只和她在一起,但蚤姐的脸上没有半分留恋,她在笑,笑着说恭喜,笑着伸手冲他说,“钥匙给我吧,以后我们也不用再见面了。” 穆承胤花了一年多的时间证明,这个女人不爱自己。 然后他把钥匙丢在她手心,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不知道,在他走后的第二天,这个女人就彻底消失了,连同她的所有痕迹。 五月底的时候,他过去敲门,很久都没人开门,随后,他掀开地毯。 发现地毯里藏着两把钥匙。 那一瞬间,他知道她已经走了,却还是固执地打开门,一间一间去找,一遍又一遍喊着那个女人的名字。 “陈希——” 没有回应。 屋子里很干净,属于她的东西没有剩下一件。 穆承胤倚着墙,忽然笑了。 那笑容有自嘲,更多地是落寞。 他开始失眠,午夜梦回,枕边总有一道沙哑的声音在喊,“穆医生……” 醒来后,床上只有他一个人。 黄夏发现穆承胤有时候吃饭总是走神,时不时地会盯着一个方向看,一开始以为是工作原因导致的,后来才发现,他心里似乎住着别人,因为,他从不带她去他住的地方。 黄夏去过他父母的家,去过他的医院,唯独没有去过他的住处。 穆承胤是个绅士斯文的男人,谈吐很好,气质比起同龄人强上太多,更重要的是,他长得也好看,夏天到了之后,黄夏才发现穆承胤是有腹肌的,他是有经常锻炼的,她就喜欢自律的男人。 随着每天相处,她对这个男人越来越喜欢,两家人也都在商量结婚事宜,她对穆承胤各方面都满意,唯独对他从不邀请去她去他家里做客这一点心里颇不是滋味。 五月底的晚上,两人吃完饭准备回去时,她主动提出想去他家坐一会可以吗,穆承胤看了她片刻,随后才说,“可以。” 穆承胤的家很干净,和他这个人给人的感觉一样,到处都简洁利落,沙发和厨房都十分整洁,据说医生都有轻微洁癖,黄夏对他这一点也非常满意。 她坐在沙发上喝了一杯橙汁,以及一杯红酒,但是穆承胤依旧坐在离她较远的地方,她只好自己主动坐到他边上,主动牵着他的手,主动地闭上眼吻他…… 穆承胤站了起来,“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黄夏尴尬地坐在那,好半晌才跟着站了起来。 她终于意识到真正的问题出在哪儿了,自从两人在一起之后,穆承胤从来没有吻过她,哪怕一次。 车子停下时,黄夏坐在副驾驶没有动,低着头很小声地问,“穆医生,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抱歉。”穆承胤拇指压了压眉心,“我……还忘不掉我之前的女朋友。” “这样啊。”黄夏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要她放弃穆承胤,她是做不到的,可穆承胤忘不掉前女友,她想了想,最终说,“你以后会喜欢我的,你们已经分手了。” 穆承胤盯着前方,嘴里却无意识地说,“嗯,已经分手了。” “没关系,我可以等你。”黄夏说完,在穆承胤脸上亲了一下,“晚安。” 黄夏下车后,穆承胤还坐在车上,他拿起手机,几次滑在蚤姐的那个号码上,犹豫了许久,才拨了过去,电话是空号。 意料之中。 他没有回家,而是把车开去了之前蚤姐的住处,也就是原本他的婚房,那里即便没有蚤姐的东西,但随处都充满了他们两人生活过的痕迹。 沙发,洗手间,卧室,包括厨房。 他一走进这里,耳边就会响起蚤姐的声音,略微沙哑又性感的,带着点轻喘。 穆承胤闭上眼,整个人靠在门口。 “陈希……你要把我逼疯了。” 第622章 走了 第622章 走了 “成绩出来了!成绩出来了!” 走廊里有学生嚎叫着,那声音像是丧尸围城一般惊恐万分,“成绩出来了——” 屠大图戳了戳江栩的肩膀,“哎,你说我们班这次会不会是路如意第一啊?” 江栩往后倚着桌子,“这是肯定的。” “那你说第二名会是谁?”屠大图又问。 李曼掏出镜子正在挤鼻子底下新冒出来的痘痘,“我猜还是万年老二。” f班有个万年老二,几次考试稳居第二名,而且风雨无阻,从未有人打破过她的纪录,于是人送万年老二的称号。 江栩还在刷错题集,她最近把路如意送她的那本重点汇总吃得透透的,随后就开始温习自己的错题集,从头开始刷。 “我猜你这次应该能进步个两三名,别急,你进步很大的。”屠大图宽慰江栩,“不出意外,今年的进步奖就是你的。” 江栩点点头。 李曼捅了屠大图一下,“什么两三名啊,会不会说话啊,我猜江栩肯定能进步五名!” 江栩笑了一下,她心里估算了一下,这次题目挺简单的,她答题的时候觉得很轻松,而且比之前答题的速度快了很多,按照她的推算,她应该能进步个十名以上吧? 但是f班全员都进入了紧张的学习状态,她又不太确定自己能进步多少,因此就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没一会,班主任抱着试卷走了进来,他表情有些激动,整张脸红通通的,一进来就说,“我们班所有人进步都很大,真的,你们真的让我刮目相看,我们班总平均分超了e班一分!” 江栩不太明白,超过一分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边上路如意跟她小声解释,“总平均分,意味着我们班的每个人,都比e班的人多一分。” 江栩恍然,又突然有些诧异,那这么说来,f班确实成绩提高很多。 “最重要的是,我们班有一个,把我们所有人的平均分拉到了最高,这个人就是——”班主任容光焕发地看着台下的学生们。 众人已经把目光全部投向了路如意。 江栩也冲路如意笑了笑,“恭喜,第一名。” 班主任激动地道,“江栩!我们班的第一名!” 整个班沸腾了。 不管男生女生全都是掩不住的惊呼声。 “我去!江栩!不愧是你!真特么牛逼!” “打架第一!考试第一!” “牛逼!” 屠大图两只手没把嘴捂住,一双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她看看江栩,又看看路如意,路如意则是高兴地冲江栩鼓掌。 屠大图掐了掐自己的脸,问李曼,“我靠,江栩第一?我是不是做梦?” “进步两三名?”李曼也帮忙掐她的脸,“这叫什么进步两三名,这简直是进步了三十名啊。” “我们班第二名是路如意!”班主任继续念道,“大家掌声鼓励!” 路如意站了起来,跟大家一起鼓掌,随后坐下。 随着班主任念排名,整个f班都洋溢在兴奋的氛围里,下了课,一群人把江栩团团围住,想借她的试卷观摩,大家不仅发现江栩有一手漂亮的字体,更是第一次发现有人的作文居然是满分。 这在s班都鲜少发生的事迹,却真真出现在他们面前。 江栩考了f班第一名的消息很快传遍整个学校,一时间,她成了学校的名人,不管上下学,都有人指着她说,“看,那就是f班的……听说一开始成绩垫底,后来居然考了第一名,而且年级排名进了前五十!” 前五十那是什么概念,那意味着她的分数甚至碾压了s班和a班的一些尖子生。 而就在此时,一些不甚和谐的声音也经由一群人的嘴里传了出来: “听说是抄路如意的!” “他们f班所有人都在抄!” “对,不然他们成绩不可能提高那么多,他们所有人都在抄!” “什么第一名,不过是抄来的!” “举报f班抄袭!” “举报!” 屠大图听到消息时,气得整个人都炸了,“靠!他们神经病啊!看别人考得好就说别人抄,我还说他们s班的人全是抄的呢!” “听说班主任被校长叫去开会了,不知道他们在讨论什么。”小道消息组小太妹正在跟人用手机联系,一边汇报一边盯着手机看,“八成是在讨论这件事,我猜校方肯定让班主任找解决方案,毕竟外面所有人都在说我们班的分数是抄出来的。” 陈美月都难得加入进来,跟大家一起商议对策,结果一转身,发现当事人江栩还在刷错题集,众人不由得惊了。 “江栩!你居然还在看错题集!你不知道外面都什么样了吗?!” 屠大图早就习惯了,“别管她了,我跟你说,就算地震了,她都不带动一下的。” 江栩把手里的笔停下,看了她们一眼说,“学校那边会给出一个结果,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 关妙吹出一个泡泡,“没错,大家回去坐好,安心等就是了,围在这里也讨论不出什么名堂。” 屠大图无语,“你当然不操心,又没人怀疑你是抄的。” 关妙却毫不在意,“那你操心了又怎么样?校长是你亲戚,听你说话?” 屠大图被堵得哑口无言。 她愤愤地瞪了关妙一眼,跑到自己位置上坐下了。 江栩叹了口气,这两人,见了面就要吵几句,她也懒得去劝了。 下午的时候,学校那边终于讨论出了结果,那就是让f班重新再考一次,对于这个结果,江栩心里早就有数,因此,当班主任走进来,宣布这个结果时,她第一个站了起来。 “抱歉,不考。” 整个班的学生都震惊了,随后爆发出各种喊声: “对!我们不考!” “凭什么要我们重考就重考!我们没有抄!” “你们让我们重考就是怀疑我们抄了!我们没有抄凭什么重考!不考!” “对!坚决不考!” “安静!大家安静一点听我说!”班主任喊道,“我们学校也是给大家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让其他人可以相信我们班确实是没有抄袭的!” “既然相信,凭什么让我们重考,那也应该让大家一起重考!” “对!要怀疑,我们还怀疑他们也是抄出来的呢,要考就一起重考!凭什么要区别对待,只让我们班重考?!那不还是把我们不当人看吗?!” “对!我们也去举报s班和a班都是抄的!” “对!举报抄袭!” 班主任站在讲台上,对于这种失控的场面他早有预料,现下站在那只是头疼,原本还觉得f班总算让他扬眉吐气一回,结果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办公室其他老师看他的眼神都带着轻蔑,像是在说,看,不过是抄来的,也好意思说什么学生进步了。 f班陷入混乱,学生们叫嚣着不考,要考就一起考,而班主任陷入沉默,其他班的学生也都闻讯赶来,围在窗外想看看f班讨论出了什么结果。 随后,他们就看见一直戴口罩的那个丑八怪站了起来,她转过身微微抬手,其他人立马安静下来。 窗外的人都错愕地瞪大眼睛。 他们完全想不到,这个丑八怪在班级里居然一个手势就能让其他人闭嘴安静,甚至比他们班班主任还能镇得住场面。 站在讲台上的班主任也感到一丝诧异,他现在已经十分确信,这个戴口罩的女孩身上有一定的过人之处,不然也不会短时间内拥有如此令人诧异的号召力和影响力。 “老师。”江栩开口,她的声音比同龄人要甜软一些,但她太过冷静的气场,让那份甜软又莫名多了几分淡漠,“你弄错我们的需求了,我们要的不是证明自己。” 她个头娇小,整个人罩在校服里显得身形十分单薄,但那样瘦小的身躯,挺得笔直站在那,面对着班主任,一字一句地说: “我们要的是公平的对待。” 整个f班爆发热烈的掌声,随后是一声比一声高的声浪: “对!我们要的是公平对待!” 就连窗外偷看的那群学生莫名都觉得热血起来。 “好!”班主任也被喊得一腔热血,“就按你们说得办!要考就一起重考!凭什么只有我们班一个班重考!” f班其他学生听见班主任也向着他们,登时所有人都一窝蜂冲到了讲台上,给了班主任一个熊抱,其他人也都疯狂地冲了上去。 其他学生都在台下大笑。 这个感觉很奇妙,虽然被人怀疑抄袭,但这一刻,所有人的心都在一条线上,他们忽然充满了力量,也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幸福感。 大家互相看着身边的同桌,那一刻,他们第一次体会到被信任的感觉是如此美好。 “我去,江栩,你太猛了!”屠大图猛地抱住江栩,“我太喜欢你了!” 陈美月也朝江栩竖起大拇指。 班主任协商后回来宣布,“校长决定,我们所有人都不需要重考,因为下个月大考就到了,到时候,我们f班去s班考场,由s班老师监考,而s班考生则要到我们班考场,由我和另一位老师监考。” 其他人欢呼出声。 突然有人问,“下个月不是有运动会吗?” “运动会和考试又没有关系,考完了才开运动会。” “好像是哎。” “不管怎么说,开心就对了!” “欧耶!!” “运动会之后就是暑假了,你可以更开心了!” “哇!暑假哎!我差点忘了!” 江栩听到暑假俩字,才发现时间真的很快,转眼又是一年过去。 “江栩。”身后的屠大图又来戳她,“你暑假去哪儿玩啊?” “在家吧。”江栩的计划是陪四九呆几天,回家在画室呆几天,抽出几天时间和枭爷去玩,然后去轻松室帮忙几天,其他的时间,去一趟杨市,去扫墓,顺便看看段木央和江逸城。 “不是吧,好几个月,你就呆在家里?”屠大图诧异,“不出去玩的吗?” 江栩摇摇头,“天太热了,不想出去。” “别骗我哦,别下次被我发现你又偷偷跑去游乐场不叫我们。”屠大图冲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江栩:“……” “什么游乐场?”边上李曼问。 “没事。”屠大图把嘴缝上,随后冲路如意问,“学霸,你暑假怎么安排?” 路如意抱着书在看,头也不抬地说,“在家,看书。” 屠大图:“……” “唉,学霸的世界不是我们普通人能懂的。” 李曼纠正,“是你,不是我们。” “你那个成绩不叫普通人叫什么?”屠大图不服。 李曼想了想说,“叫菜鸡。” 屠大图:“……” 小太妹的跟班们殷勤地给路如意端茶倒水,顺便还收拾桌子整理书本,江栩单手撑眉看着她们,耳边听着身后屠大图和李曼两人拌嘴,左手边陈美月在看漫画,前面讲台上小太妹在认真擦黑板,教室最后一排,男生们挤在一起讨论方程式。 f班彻底变了。 脱胎换骨一般,刷新了众多老师对他们的认知。 但他们不知道,这些改变,皆是因为一个人。 六月底,江栩大考的当天,下了场淅淅沥沥的小雨。 燕廷枭替她穿上外套,检查好她的文具袋,随后把书包挂在她肩上,低头亲了亲她的唇说,“加油。” 江栩踮脚摸了摸他的下巴,“好的,在家乖乖等我回来。” 她不知道,在她走出去几分钟后,燕廷枭接到了沈亦白的电话。 “老大,我爷爷他……走了。” 燕廷枭出门时,刚好遇到总攻,她从楼上刚下来,燕廷枭没有看她,径直下楼,马超拿了把黑伞走在前方。 总攻去包子店买早餐,一辆电动车停在边上,一个老大爷也下来买包子,总攻冲对方的后视镜看了眼,刚好瞧见马超手里拿了一束花上了车。 花是白色的。 菊花。 “哎,同学,你的包子。” 老板喊了半天,总攻才回神把钱付了。 她拿着包子站在路口发了会呆,随后掏出手机给沈亦白打电话,沈亦白隔了很久才接电话。 两人隔着电话,谁都没有先开口。 总攻问,“爷爷呢?” 沈亦白的呼吸声透了过来,是压抑着哭声的那种呼吸,长长的吸气后带着轻微发颤的呼气声,总攻可以透过他的呼吸,感受到他的痛苦与难过。 “我马上过去。”她挂掉电话后,赶紧跑回家,给自己换了套黑色衣服,随后打了车说,“去杨市。” 坐进去之后才看见是燕卫4。 总攻有些诧异,“你怎么……?”她环顾一圈,“司机呢?” 燕卫4熟练地把车开了出去,透过后视镜看了总攻一眼,“放心,他在好地方呆着呢。” 后备箱的司机此刻被捂着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委屈又无奈地流下两条宽面条眼泪,他到底招谁惹谁了,为毛又遇到了这个喜欢劫持出租车的混蛋…… 燕卫4把车开得飞快,即便知道沈老爷子去世,他面对总攻也没说出几句安慰的话,对他而言,他把总攻用最快速度送到杨市就是对她最大的帮助了。 总攻坐在车上接了好几个电话。 一个是大龙的,问她早自习怎么没来。 另外一个是班主任的,说是大龙替她请假,说是肚子疼,班主任来确认一下是真的还是假的。 还有一个是赵婉蓉的。 总攻其实不太想开口了,但是接到电话却不得不开口说话,只是声音十分机械。 “楚杉,你是不是生病了?”赵婉蓉在电话那头柔声问,“我听龙飞宇说你病了,现在怎么样?” 总攻低声说谢谢,随后挂了电话。 没一会,大龙又打了电话过来,“你跟赵婉蓉在电话里说了什么啊,她怎么要哭了一样?你该不会是骂她了吧?” “帮我请假一周。”总攻打断他,“我一周后回去。” “一周?”龙飞宇诧异地声调都拔高了,“你要干嘛去?” “谢谢。”总攻说完挂了电话,随后把手机关机,轻轻闭上了眼睛。 沈老爷子是凌晨三点走的。 沈亦白从昨晚九点开始就守在沈老爷子身边,直到他离开,他都一直握着他的手跪坐在床边,等到天亮了,沈父沈母看不下去,把他拉了出来。 沈母劝他,“你先去吃饭,这里有我们。” 沈亦白摇头,“我来办,我跟他说好的。” 沈老爷子的后事最终是由沈亦白亲手操办的,包括销户火化,全都他一个人去忙前忙后,沈亦白从始至终都没有掉下一滴眼泪。 直到燕廷枭和总攻的身影同时出现在他眼前,不知道是哪一个戳中了他心里的脆弱防线,沈亦白在那一瞬间,眼泪落了下来。 总攻冲上去,一把抱住他。 她听见沈亦白哭着说,“我爷爷死了……” 第623章 公平 第623章 公平 江栩刚进s班考场坐下,就发现身边的同学有点不对劲。 他们装模作样地走上讲台,轻咳几声,对着台下说,“啧,s班也不过如此嘛,和我们班没什么区别。” 是啊,没什么区别。 忽略墙上贴的满分数学试卷以及各项奖项和锦旗以外……确实和f班没什么区别,毕竟教室都是一样的,不过人家s班的教室还是显得比f班干净一些——大概是心理作用。 f班是第一次到s班考试,所有人都十分紧张激动,时不时地到讲台上看看,或者走到窗口看看外面的风景有什么不同。 s班在四楼,而f班则是在一楼。 而且明明距离开考时间还早,结果s班的人却早早就去楼下了,屠大图说他们班这一定是阴谋,李曼也对此深信不疑,两人神神叨叨地检查着教室的每一个角落,连垃圾桶都不放过。 江栩坐在一张桌子上,百无聊赖地玩着自己的文具袋,监考老师提前进入考场,先是跟大家念了一下考场准则,随后开始检查大家有没有带手机等作弊工具。 f班其他人都做好被刁难的准备,比方被各种侮辱性的搜查或者搜身,甚至会被各种怀疑的目光盯着,结果,s班的老师却意外平和,甚至有些……不在意,他们只是随意扫了一遍在座的考生,随后就开始在黑板上写下考试开始时间和截止时间,等候广播。 在座的f班学生面面相觑,但是都没能掉以轻心。 f班学生不少,s班没装下,分了一小半在隔壁a班,所遇到的状况却是相同的。 他们没有被刁难,也没有遭受过怀疑的眼神,监考他们的老师几乎没有在他们脸上停留过一秒,只是看考试时间快到了,准备打开试卷袋,随后开始宣读考场准则。 一切都正常。 只是在考试中途,几个教务处主任过来检查时,站在门口指着江栩说,“那位同学,你出来一下。” 江栩正在答题,根本不清楚说话的人口中的那位同学指的是她。 直到一个老师走到她跟前,用手指敲了敲她的桌面,她才抬头,随后顺着视线注意到门口站着的几个主任。 “主任叫你出去一趟。” 江栩有些茫然,“为什么?” 她解题的思路被打断了,心情有些不悦,漂亮的眉微微蹙起。 那几个主任见她许久不出来,干脆走了进来,当着其他所有同学的面说,“有人举报这位同学戴口罩作弊,所以我们来检查一下。” 坐在s班考试的f班全体学生一震,随后不可置信地看向江栩,路如意也担忧地看向江栩。 其中一个主任说,“这位同学,你把口罩摘了。” 江栩坐在那不动,只是眼睛看着他。 其他几个主任则是站过来形成一个包围圈看着她,“出去吧,我们检查完,确定你没有作弊,你才可以继续考试。” 江栩点点头,“行。”她低头依旧看着题目,随后才说,“等我把这道题做完。” 其他人:“……” s班的班主任一开始对f班所有学生都很不屑,直到后来a班第一名路如意不知什么原因居然考了个倒数,直接降到了f班,许多人都猜f班那样的情况,路如意进去也铁定成绩一路下滑,再也进不了a班,却没想到,f班整体成绩都在上升,甚至还蹦出个比路如意成绩还高的江栩。 江栩这个名字在成绩出来的半小时内,传遍了整个年级。 她的试卷也被各科老师拿去观摩欣赏,有人揣测她是抄袭,有人则是欣赏她的字体,还有人则是对着她的作文看得津津有味,也有人拿着她的演算纸说这个人很有条理,就算草稿纸都十分干净,上面列好了题目和顺序,整齐又美观,像是一幅画一样。 然而,真正让s班老师注意到江栩这个人时,是因为前段时间b班学生宋嫣说自己被f班学生打了,而那个学生正是江栩。 而他则是看完了江栩应对宋嫣父母的全程,这个学生冷静得不像这个年纪的孩子。 就像此时此刻。 几个教务处主任站在她面前,她依然能面不改色地说,“等我把这道题做完。” s班班主任已经确定江栩没有作弊,因为从考试开始的那一刻,他的目光就不着痕迹地盯着江栩,想看看她这个第一名到底是怎么来的,结果就看见江栩很认真地在答题,每一题都有解题步骤,演算在草稿纸上,条理清晰。 江栩算完题目,把答案写在答题卡上,随后站了起来,看着面前的教导主任说,“走吧,我们出去说,别影响其他人。” 她说着转身冲大家说,“好好考试。” 其他学生重重点头,随后继续低头考试。 屠大图和李曼还是担心地看着江栩,直到江栩隔着口罩安抚地冲她们笑了一下,两人才低头继续答题。 s班班主任觉得哪儿有点不对劲,直到走出教室才发现,整个学校最难以管教的f班学生居然那么听江栩的话? 沿着走廊,江栩被教务处主任带走的场景被a班b班的考生看到了,他们全都大惊小怪地在喊,“f班那个第一果然是作弊!我看到主任抓到她了!” 其他人也兴奋了,“真假的?!” “安静!安静!”监考老师大声喊着,喊完之后,却是不着痕迹地走向门口看了眼,分明自己也十分想知道,f班的那个第一名究竟是不是作弊被抓。 江栩被带到长廊拐角,教务处主任这才看着她说,“口罩摘了。” 江栩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新口罩,还没拆封的,先递给主任,“你们先检查一下这个。” 几个主任闻言检查了一下,确定没问题后递了过去。 江栩把新口罩换上,随后把里面的旧口罩换了下来,递给主任。 主任盯着这个口罩看了会,没发现什么名堂,随后又递给江栩,“行了,没事了,回去考试吧。” 江栩站在那看着主任说,“不,有事的,我们班所有人都在作弊。” 几个主任当即一惊,“怎么作弊的?!” “你们跟我来。”江栩说着转身走向考场,指着屠大图说,“你看她袖子那么长,袖子里肯定有古怪。” 主任当即走过去,猛地把屠大图的胳膊拽了起来,屠大图被吓了一跳,喊了一嗓子,就见主任扯开她的袖子一看,里面什么都没有。 江栩有些遗憾似地说,“啊呀,没有啊,那你看她。”她又指向李曼,“你看一直低头,鞋子里肯定有东西。” 李曼虽然不知道江栩打的什么主意,但看到主任已经冲她过来了,她赶紧把鞋子脱了,把脚乖巧地放在一边。 几个主任低头检查一遍,什么都没有。 “怎么会呢?”江栩似乎很困恼,随后指着一个男生说,“他肯定身上有小抄。” 那男生茫然发愣间,被主任搜身,结果身上依旧没找出任何东西。 主任查完几个人后,有些怀疑身后这个小丫头在故意作弄他们,于是说,“行了,大家都安静考试吧。” “老师,既然我们班的都查完了,那就去查一下s班的吧。”江栩不轻不重地声音说。 主任往门口走,随口道,“不用了。” “为什么?”江栩出声问,“因为他们班是好班,所以不需要,还是说,因为我们班是差生,所以作弊的嫌疑比他们班要大?” “……” 几个主任没有回话,却是都转过身来盯着江栩。 就连其他学生也都抬头看向江栩。 江栩就站在讲台前,娇小的个头,戴着口罩看不清脸,只听到她偏软的声音说,“那我再问一个,为什么考试之前不查我们?偏偏要在考试中途呢,是担心我们考试时间太多,闲得发慌还是担心我们考试过程太无聊了,想给我们来点刺激?” 有人在底下笑出声。 几个主任脸色忽青忽白。 还是s班班主任出来说,“怎么跟主任说话呢。” 江栩看着几位老师说,“我们班本身就是为了证明自己没有作弊所以来参加这一场考试,但是老师们没有保障我们的考试环境,您进来时说,有人举报,所以您就过来查我,怀疑我戴口罩作弊,但是结果呢?您什么都没查出来,是不是欠我一句道歉?而我刚刚随便指了两个人,您也二话不说就去搜查,在我说去检查s班的考生时,您说不用了,为什么?是我们不配坐在这里考试,还是我们不配和s班的学生相提并论?” 一番话下来,所有学生都站了起来。 s班的班主任都没想到,江栩能把事情闹这么大,如果单单是怀疑她一个人也就算了,顶多让她一个人出丑,眼下,她把所有事和f班联系到一起,那么主任就要给f班全体一个交代。 几个教务处主任看着站起来的学生,厉声道,“你们要干什么?!全部给我坐下!安静考试!” “考试?”有学生喊道,“老师都不把我们当人看了,我们还考什么。” “是啊!说怀疑就来查,你们倒是查出什么来了?!凭什么就怀疑我们班,我还怀疑s班有人作弊呢!” “对啊,凭什么就查我们班?!凭什么不查s班?!” “你们闹什么?!是不想考试了吗?!”主任在台上喊。 “我们想考试,但我们想公平。”江栩看着主任道,“你们打破了公平的制度,所以为了以示公平,我建议老师们去查一下s班。” “对!公平!我们要公平!” “公平!公平!” “公平!公平!” “公平!公平!” “公平!公平!” 其他人全部喊了起来,主任和班主任全都制止不了,其中一个主任说,“行,公平是吧,我们这就去查s班。” 江栩赶紧坐回位置上说,“好,那我们赶紧考试。” 主任们几乎没见过变脸这么快的学生,当场险些被她气死,但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他们还是走向f班,准备去查一下s班的那群学生。 第一场考试结束之后,江栩趴在桌子上休息。 桌子是反过来的,有人正从桌洞里往外拿东西,她以为是屠大图,伸手往前抓了一把,摸到一只手。 不像女孩子的手,这只手有些大,骨节凸出,有些热。 江栩从桌上抬头,正看见体委有些诧异,脸色甚至有些发红地看着她……主动抓着他的手。 “……” 边上屠大图喊了一声,“江栩!你干嘛呢?!” 江栩心说,我什么都没干。 她把手松开,随后看着体委问,“你干什么?” “我来……拿杯子。”体委从桌洞里掏出自己的水杯喝了口水。 江栩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自己的桌子,随后才意识到,“这是你的桌子?” “嗯。”体委低着头,耳后根都红透了。 江栩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好说,“好巧。” “不是巧。”体委抬头看着她说,“按照你的排名,我专门把桌子放在这的。” “……” 江栩心里默想,难道她当时说的还不够? “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体委抓耳挠腮地急得满脸通红,“我就是想……对你好一点,我,不是,我……我……” 眼看屠大图几人装作不经意凑过来,想偷听两人谈话,体委抓起杯子就往外跑,“我先走了。” “哎,你们聊什么呢?”屠大图指着自己的耳朵说,“你看体委的耳朵红得跟猪耳朵一样!” 李曼诧异地问,“猪耳朵不是白的吗?” “白的吗?”屠大图思索了片刻,随后拍了她一下,“现在是特么讨论猪耳朵是什么颜色的时候吗?!你看到没!?明明就是s班体委暗恋我们江栩!你看,这下我们全班都看见了!” 江栩百无聊赖地看向门口。 屠大图使劲挥手,“你在看什么呢?” 门口不知来了什么人,江栩眉毛一抬,“来了。” 小太妹的跟班们喘着气冲到了江栩面前,“s班被抓到两个作弊的,现在正被主任叫进了办公室,听说是被教务处主任亲手抓到的。” 江栩猜到了。 这事如果换成f班班主任抓到的,那么其他班肯定有人说会不会是陷害,但要是教导主任亲自抓到,那么可信度就十分高,毕竟几个主任都十分严厉。 而且,加上之前主任过来把f班的考生都查了一遍,那么这次考试,f班的成绩可信度也十分高,毕竟主任也来搜查过。 “我去!江栩你不会早就知道他们班有人要作弊吧?!”屠大图不敢置信地捂住嘴。 “我哪有那么神。”江栩玩着手里的铅笔。 “但那些主任是因为你才过去的,这一去就抓到,他们肯定没想到,哈哈哈,你真的太厉害了!”李曼赶紧过来替江栩捏肩,“我太崇拜你了!” 路如意也笑着说,“一般c班以上几乎没有老师去查了,因为大家公认——学习好的不会作弊。” “关妙!你不会考试的时候也在睡吧?!”屠大图忽然瞥到后排的关妙,她还在睡。 关妙听到声音揉了揉眼睛说,“没有啊。” “那你这次题目做完了吗?”屠大图又问,“不要拉我们的平均分啊。” 关妙想了想说,“好像,有两道题……” “有两道题没做?!”屠大图瞪大眼,忽然想起什么又道,“没事,反正你也不会写,就算做了也有可能得不了分。” “不是。”关妙摇摇头,“我一共做了两道题。” 屠大图:“……” 路如意:“……” 李曼:“……” 江栩:“……” 第624章 心结 第624章 心结 江栩刚考完试出来,就被小太妹撞了一下胳膊,她没来得及出声,手里被塞了张纸条。 等进了洗手间,她打开一看: 【放学路上有人堵你,考试作弊那两个。】 江栩一直以为作弊的是男生,却没想到,是两个女生。 而且是曾经站在篮球场下和屠大图对骂的那两个。 所谓新仇旧恨……让这两个女生虎视眈眈地立在学校门口,盯着江栩的目光仿佛要在她身上戳出两个窟窿。 但是令江栩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在那两个女生的对面,站着s班的一群男生,正是之前和f班打架的那群,他们也虎视眈眈……啊不,目光灼灼地盯着江栩。 关妙搭在江栩肩上,压低了声音冲她说,“我送你回去,如果他们追过来,我就喊救命,我就不信他们班这群人敢当街打人。” 路如意也心惊胆战地看着他们,小声道,“江栩,要不,我们回去告诉老师吧?” 江栩抬头看了看那两个女生,又看了看路对面那群男生,最后耸耸肩,“没必要,走吧。” “江栩……”路如意有点害怕,“你怎么进巷子里了啊。” 江栩已经转过身了,正等着身后那群人,随口道,“不进来,怎么打。” 路如意:“……” 关妙:“……” 那两个女生已经走了过来,两人一双眼通红。 “丑八怪!都是因为你!”其中一个一过来就伸手指着江栩,“要不是你,我根本不会出这么大丑!” “对!都是你!”另一个也同仇敌忾地站到江栩面前,恨恨地指着她,“我告诉你,丑八怪,你让我们出丑,我们也不会让你好过——” “对!你今天别想跑!” 她们又转过头恨恨地瞪着关妙和路如意俩人说,“不关你们俩的事,你们现在就可以走!” “我们不走!”路如意虽然害怕,却还是抬头挺胸地站在江栩身边,“我们是朋友!我不会抛下她的!” 关妙不说话,只是目光警惕地看向跟在那两个女生身后过来的那群男生。 女生自然不是江栩的对手,但那群男生少说七八个,江栩一个人肯定应付不过来,看江栩的样子似乎不想让老师知道,更别提报警。 关妙不知道江栩什么想法,只能静观其变,她相信江栩不会让自己吃亏。 江栩也一直看着那群男生,从他们过来到跟前,她略微仰着脸,看向他们问,“你们是来为你们的同学打抱不平吗?” 那两个女同学听到这话,立马趾高气昂地瞪着江栩,“对啊!你完蛋了!” 从她们出事被叫到办公室,以及被学校勒令回家写检讨之后,这群男同学就一直跟着她们,原本两个女生还觉得发生这种事挺丢脸的,但是看到男同学一直“护送”她们,她们不由心里觉得十分欣喜,却又不敢在面上表现出来,毕竟刚出了作弊的事,她们现在丢脸得紧。 谁知,那群男生听到江栩这话,立马摆了摆手,随后冲江栩解释,“不不不,我看她们俩一直等在门口,我猜是来找你报复的,所以……” “所以……?”江栩不太明白。 那群男生已经站到了那两个女生面前说,“你们走吧,不要找她麻烦。” 这个“她”指的是江栩。 那两个女生被这突变弄得整个人都是大写的懵。 什么? 她们班的男生跟着她们这么久,居然不是为了她们,而是为了那个丑八怪? 还说什么? 不要找那个丑八怪的麻烦? 两个女生震惊得无以复加,关妙和路如意也因为这出人意料的反转而张着嘴一脸的错愕,江栩也颇有些诧异地看着这群男生,不明白他们在搞什么名堂。 “别丢人现眼了,自己作弊还怪别人,又不是她让你去作弊的。” “对啊,还有,说话注意点,别随随便便骂人丑八怪,你自己长得也不好看,哪来的脸嫌弃别人丑。” “是啊,我们从来都没说你丑。” “以后别找江栩麻烦了,我们今天就当没这回事,如果你下次再敢找她,我就把这件事告诉老师。” “是的,到时候你连这个学校都待不下去了,我看你怎么办。” 几个男生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完,两个女生委屈得直掉眼泪,最后恨恨地瞪了江栩一眼,捂着脸边哭边跑了。 江栩:“……” 她看向那群男生,不解地问,“你们在做什么?” 几个男生这时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没,就……看她们想欺负你,我们过来帮帮忙。” 江栩:“……” 关妙悄悄撞了撞江栩的胳膊,眉眼带笑地说,“可以啊,还可以只招惹了一个体委,没想到,这是把整个班拿下了啊。” 江栩:“……” 路如意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这群人是向着江栩的,赶紧松了口气。 “你,没事的话,我们就先回去了。”那群男生说完,冲江栩挥了挥手,转身往外走了。 江栩站在原地,还在思考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和理由,难不成是因为自己拿捏了他们的把柄? 边上关妙挑眉问,“说说,怎么做到的?” 江栩摇头,“不知道。” 关妙想了想,忽然掩着嘴,“哇,你说,他们被你打了一顿,结果忽然对你这么……关心,会不会就是那个……” “什么?”江栩不明白。 关妙声音轻轻地吐出个“m”的字样。 江栩依然不明白,关妙直接拿手机搜索出来的网页递给她看。 江栩看了片刻,脸黑了。 路如意好奇地伸头过来看,没看两眼,脸也黑了。 “……” “……” 回到家后,江栩才知道沈老爷子去世了。 燕廷枭还没回来,他不方便在那边露面,所以只给沈老爷子磕了个头之后,就去了燕家。 燕老爷子一瞬间老了很多,他拿着以前几个老头子们一起钓鱼的合照看,随后长叹一口气,擦了擦眼角浑浊的眼泪,冲燕廷枭说,“人老了,都要死的,也就是早晚的事儿,也不知道我能活多久。” “看开些。”燕廷枭宽慰他,“好好享受余下的人生,临走的时候别留遗憾。” “好啊,我还有一个愿望。”燕老爷子想了想说。 “什么?”燕廷枭问。 “算了。”燕老爷子忽然摆摆手,“过几年再说吧。” 他这么一说,燕廷枭忽然就明白了,他握住燕老爷子的手,本想说些什么,最后只说了句,“保重身体。” 出来后,马超小声问,“爷,您该不会不打算要孩子吧?” 燕廷枭站在夜色中,周身与夜幕融为一体。 “还早。”良久后,他开口,声音有些低沉。 “以后小少爷不会像……您小时候那样的,现在我们在悦城很安全。”马超劝道,“老爷子现在这个年纪了,应该很希望看到您生儿育女阖家欢乐,成全您自己的……心结。” 燕廷枭不说话,他站在冷风中呆了片刻,随后接到了江栩的电话。 “喂,枭爷?”江栩的声音很轻,“你在沈亦白那里吗?” “没有。”燕廷枭往外走了几步,“吃饭了吗?” “还没。”江栩那边窸窸窣窣的,随后是关车门的声音,“我待会吃。” 燕廷枭顿住脚步,“你上车了?” “嗯,我去看看,明天早上赶回来。”江栩说完,又说,“他也是我的爷爷。” 沈老爷子毕竟当过江栩的师傅,念及这份恩情,江栩是该来送送他的。 燕廷枭挂了电话,就那么看着手机。 马超凑过去看了眼,就看见屏保照片是江栩的照片,他只偷偷看了那么一眼,就感受到一阵凉风扫过头顶,一抬头,就对上了燕廷枭漆黑发沉的眸子。 马超:“……” 他赶紧装作不经意地把头移开,随后扇了扇风说,“这天儿怎么这么热啊。” 话音刚落,冷风刮过,他打了个喷嚏。 “……” ** 沈亦白一整天没吃饭,沈母把总攻拉到一边,几乎是恳求的语气说,“想办法让他吃点东西吧。” 总攻点了点头,她接过沈母送来的饭菜,端着进了沈老爷子的房间。 沈亦白在整理老爷子的遗物,每一件衣服都亲手叠,还有墨镜,老爷子最常带的那款黑色墨镜,沈亦白拿在手里,依稀还能记得老爷子戴着墨镜冲他显摆得瑟的画面。 总攻推门进去,把饭菜放在椅子上,端着椅子到他跟前,她半蹲在那,拿着勺子挖了一勺米饭送到沈亦白嘴边。 “队长,吃点东西。” 沈亦白摇摇头,“我不想吃。” “队长,你之前不是说,想我喂你吃饭吗?”总攻的勺子依旧停在他唇边,“吃吧,我喂你。” 沈亦白想起带老爷子外出旅游那段时间,眼泪再次流了下来。 他张口吞下米饭,用力嚼着。 总攻用袖子擦掉他的眼泪,等他咽下米饭,又喂他吃菜,就这样,一边给他擦眼泪,一边给他喂饭喂菜,半小时后,她端着空碗和空碟子进了厨房。 沈母看见有些诧异,“都吃了?” 总攻点头。 沈母又问,“他人呢?” 总攻指了指外面,“去守灵了。” “哎呀这孩子,昨晚就一夜没睡,这一整天下来,身体能受得住吗?”沈母有些心疼。 “没关系,我陪着他。”总攻说完也走了出去。 七公子战队的队员们听到沈老爷子去世的消息也全都赶了过来,现下正跪在沈老爷子的灵前。 他们怎么都没想到,那个看起来十分幽默又乐观的老爷子竟然一声不吭就离开了这个世界。 几人见到总攻也都沉默点头,在这个场合下见面,即便非常想给总攻一个拥抱,大家都还是克制住了。 只是每个人在临走前,都跟总攻关照了这么一句: “总攻,队长交给你照顾了。” “好。”总攻目送他们离开,随后回到沈亦白边上,陪他一起跪坐在灵前。 夜幕中,四下十分安静。 沈亦白忽然开口说,“我爷爷以前特别反感我打游戏,他觉得我打游戏是不着调,是堕落,丢了他的面儿。” 总攻伸手握住他的手。 “每次回去都要跟他吵,我爸妈也吵,他也吵,后来我特烦回家,干脆也就不回去了,一年又一年,他们妥协了,我也就过年的时候回去,其他时候都在基地里,不然就去找老四他们,我有朋友有队员,饿不着渴不着,有吃有喝生活很好……” “最近几年,我才像是忽然长大了一样,我注意到从前都没有注意到的很多事情,我爷爷早就老了,他头发一遍遍染,但是染的速度依旧赶不上它变白的速度,他生了病会偷偷瞒着不让我知道,他妥协了,同意我打游戏,甚至支持我,当我的粉丝,他明明看不懂,却还每次都要盯着我的id看很久,就像是隔着屏幕在注视着我……” “你知道吗?”沈亦白满脸是泪地看着总攻,“我后悔没在他活着的时候多对他好一点,我说过很多伤人的话,我后悔了……” 总攻替他擦眼泪,随后伸手抱住他。 “我后悔了……”沈亦白哭着一遍一遍说,“我后悔了……” 江栩从车上下来时,看见的就是沈亦白枕在总攻腿上睡着的场景。 江栩拿着白菊轻轻地放在灵前,又跪下磕了头,这才看着总攻问,“你还好吗?” 总攻点点头,随后低头看向睡着的沈亦白。 他昨晚加今天白天一整天都没能休息片刻,刚刚终于累得栽倒在地,总攻便把他抱在腿上,方便他睡得好一些。 她知道他不愿意离开这里,也就没有带他回房间,而是陪着他。 江栩陪着总攻呆了一会,听到车声,这才回头看去,是燕廷枭来了。 “我先走了。”江栩走出去之前,又回头看了眼灵前沈老爷子的遗照,她双手合十又虔诚地拜了拜说,“沈爷爷,我走了。” 几个老爷子叽叽喳喳的吵闹声依稀还在耳边,然而现如今,早已物是人非。 江栩上车后,抱了抱燕廷枭的腰,冲他说,“我想去看看燕爷爷。” 燕廷枭知道她心里想什么,摸了摸她的脑袋说,“好。” 燕老爷子还没睡,开着灯还在翻相册,他这些年越来越怀旧,没事就喜欢翻相册,看看以前年轻的自己,或是以前年轻的朋友们。 江栩和燕廷枭两人一左一右陪他看了半个多小时。 “这是你沈爷爷。”燕老爷子指着一张照片说,“他那时候很傲气,他们沈家人天生就傲气,像只花孔雀一样,还特别臭美自恋,他那孙子小白跟他一样,我们每回说谁家孙子最美,他第一个翻白眼哈哈哈……” 燕老爷子笑完又叹了口气,“唉。” 江栩正要安慰,燕老爷子又指着另一张照片说,“这个人你猜是谁?” 照片上的男人十分俊帅,气质十分干净。 江栩有些惊讶,“这是公孙爷爷?” “小丫头眼力不错。”燕老爷子笑,“当年我们几个人,就他和你沈爷爷最帅。” “您也很帅。”江栩乖巧地说。 燕老爷子笑笑,“时间很快,一眨眼我们就老了。” 燕老爷子讲他以前,讲他们几个人是怎么认识,又是怎么变成了关系很铁的兄弟,后来又经历过怎么样的争执,又是如何一笑泯恩仇。 江栩听得认真,眼前似乎出现一个画面,画面中燕老爷子十分年轻,他身边是年轻的沈爷爷,公孙爷爷,安爷爷…… 他们就像枭爷和莫老板沈亦白一样,有说有笑地在一起。临睡前,燕老爷子拍了拍江栩的手说,“别担心,我身子好得很,最起码还能再活个五六年,我还得跟那几个老头子比比谁家曾孙好看呢。” 江栩笑了笑,保证似地说,“好,我们家的一定最好看。” 燕老爷子笑了,却是又背过身去擦眼泪,他当然不敢说,他担心燕廷枭因为过去的事有所介怀,所以不愿意生儿育女。 第625章 骗去 第625章 骗去 江栩第二天的考试整整迟到了半小时。 她昨晚原本打算连夜回来,却因为当晚沈亦白联系了牧师为沈老爷子进行祷告,所以她和燕廷枭又回去呆了很久。 直到凌晨才出来,担心她睡眠不足,燕廷枭早早让她进车里休息,但江栩睡不着,只扒着车窗看外面。 莫老四和韩东延并肩站着,两人都在和沈亦白说着什么,沈亦白情绪还好,只是眼睛红得厉害,边上总攻一直握着他的手。 韩菲儿和长安就在对面,两人安安静静地什么都没说,但两人目光都有忧色,沈亦白冲两人挤出个安抚的笑,似乎在说自己没事,随后转身往里走。 唐玄和安仅山也过来了,半雪和梁嘉因为身孕都没过来,担心有冲撞,只是每人都做了点东西交代唐玄和安仅山送过来。 沈亦白接过东西只是低头道谢。 唐玄拍了拍他的肩。 安仅山冲沈亦白说,“节哀。” 后半夜江栩睡在车厢里很不安稳,她一直在做梦,梦境时刻在变幻,她一时走在火光中,一时又跪坐在灵前,最后她亲眼看见自己沉进了泳池里…… 她大口喘息着醒来,天色已经亮了。 车子停在学校门口,她抬眼看时间,残留的困意瞬间被惊得丁点不剩,“怎么不喊我起来?!” 她赶紧找了纸巾擦脸,一抬眼,看见书包整齐放在边上,还有一份早餐。 燕廷枭把早餐打开递给她,“先吃点东西,我怕你睡不好,考到一半睡着了,干脆让你多睡会。” 江栩没时间嚷嚷了,赶紧抓了三明治一口咬下去,又把温热的牛奶喝了一大口。 她嘴里塞得满满地,声音含糊地问,“我……校服呢?” 燕廷枭抖开手里的校服替她穿上,“你吃你的,我帮你穿。” 江栩配合地舒展着自己的手臂,又喝了一口牛奶,随后拿上书包和剩下的三明治,打开车门就往外冲。 “口罩。”燕廷枭提醒。 江栩接过他递来的口罩往脸上戴完就要走。 结果又听到枭爷喊,“裤子。” 江栩低头一看,校服裤子还没穿。 她又赶紧过来接过裤子就要跑,这么个当口,一辆车停在边上,关妙从车上走了下来,她嚼着口香糖,一脸没睡醒的样子,揉了揉眼睛正要走,忽然瞧见江栩,“哎,你怎么……还没进去?” 说话间她走了过来,顺着打开的车门往里看了眼,“哦,燕老师好。” 江栩看了关妙一眼。 关妙不明所以地看着她,“怎么了?” 后知后觉地,她忽然不动了,像是突然清醒般,她再次看了眼后车厢,随后又看向江栩。 江栩站在车门口把校服裤子套上,随后背上书包往外,临走前想起什么,又倾身进了车厢。 关妙顺着视线看进去,看见他们隔着口罩在亲吻。 “……” 关妙拍了拍自己的脸。 等两人并肩往学校走进去时,关妙才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问,“你……燕老师?” 江栩点头,“嗯。” 关妙冲她竖起大拇指,“江栩,我这辈子没佩服过什么人,你是第一个。” 江栩:“……谢谢。” “你们俩哪个班的!?考试都迟到了还这么磨磨蹭蹭的!”有巡查的老师看见她们,当即训斥道。 江栩和关妙赶紧往s班的方向跑,那老师看她们是楼上的,这才没多说什么。 燕廷枭说得没错,江栩刚坐下考试没多久就犯困,这一门考的是英语,听力部分早就过了,她和关妙都没赶上。 关妙是天天交白卷的人,自然没什么影响。 但江栩错过了英语听力的二十分,也就是说,她的成绩要比别人少那么二十分。 路如意和屠大图看见她进来才悄悄松了口气,大家都以为她出什么事今天来不了了。 就连s班班主任也以为她今天不来了,没想到她不仅来了,还坐下就开始认真答题了。 考试时间还剩十五分钟时,江栩的桌上发出“咚”地一声。 其他人一抬头,就看见江栩栽倒在桌上睡着了。 “……” s班班主任过来看了眼,但江栩整个脑袋挡住了试卷,他也不好分辨江栩到底答完题没有,他只是敲了敲桌面提醒,“同学,考试时间还剩十五分钟。” 江栩困得厉害,她费力地掀起眼皮,看到是s班的班主任,冲他笑了一下,随后拍了拍脸坐了起来。 s班班主任这才看见,她的英语作文部分还没写,而她的阅读理解才做一半。 然而,时间只剩十五分钟。 江栩觉得脑子沉得厉害,她盯着阅读理解那篇文章看了片刻,就有种昏昏欲睡的困意,好在她记得时间不够了,所以加快速度读完,飞快地勾选答案,看到作文时,她只看了眼题目和要求后,连草稿都没用,直接在答题卡上作答。 s班班主任就站在她身后,原本看她盯着阅读理解才看了几分钟就开始勾勾选选,还以为她乱选一通,直到看见她写作文,才发现她的句子语法都是正确的。 不仅正确,她的词汇量十分惊人,有些单词对于老师来说都稍显生涩,但她却毫不犹豫,几乎是一笔写完。 直到她写完最后一个单词,s班班主任才从诧异中惊醒。 “考试时间到!请同学们放下手中的笔,停止答卷。” 另一个监考老师的声音响起,s班班主任在外面的铃声中怔愣了片刻,随后盯着再次栽倒在桌上的江栩看了很久,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这个学生,他们s班要定了! 屠大图和路如意几人等考完试就想问问江栩怎么迟到了,结果一过来就见江栩又睡着了,大家立马轻手轻脚不敢发出任何动静。 小太妹和跟班们更是直接站在后门前门,拦着任何一个想进来的s班同学。 外面的学生被他们的架势搞得有点害怕,虽然不敢进来,但还是想知道原因,就听其中一个同学嘘声说,“江栩睡着了。” 其他人:“????” 睡着了?! 所以就不让他们过走廊?! 凭什么?! 一群人敢怒不敢言,最终没有任何人经过走廊。 关妙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也盯着江栩发呆。 她想起很久之前自己忽略过的很多事,这么一联系,忽然都有了说法。 难怪江栩进来没多久,他们班就来了三个新老师,难怪他们这个学校这么不出名,结果夏娜娜却说过来看朋友。 而且s班那位班长的捐款肯定也是她吧。 会打架,又有钱。 关妙盯着江栩的背影想了半天,忽然笑了起来。 江栩身上真的全都是秘密和宝藏呢。 三天后,成绩出来,整个年级的人再次炸了。 因为江栩错过英语考试整整半小时,但总分成绩只比路如意少五分,年级排名第五,而路如意排名第三,班级排名第一。 “还好这是小考!”屠大图又是感慨又是激动地看着江栩说,“你大考的时候不要考这么多分好不好,你要是考这么高,你就要去s班了,我们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江栩点点头,“我知道。” 屠大图感动地握住她的手,愣了片刻,才说,“等会,你来真的?我开玩笑的。” 江栩笑了笑,“没有,我说真的,下次大考我就考倒数。” 边上路如意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屠大图:“……” 班主任满面红光地进来,“这次大家总成绩都有很大的提高,我很欣慰,我们要表扬一下进步的同学,作为你们的班主任,我自己买了点礼物作为奖励发给大家。” 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是一些笔和笔记本,但f班的学生很少得到奖励,因此,听到班主任这么说,各个都兴奋莫名。 “大家根据排名上来领奖吧,我叫到谁,谁就上来。”班主任正要开始念,忽然想起什么,“对了,马上就是运动会,报名表你们填完了也赶紧交给我。” 体委拿着报名表站了起来,“老师,还没填完。” “怎么这么久?”班主任问。 “因为……女生那边……”体委小胖子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一千米她们都不想跑。” 江栩忽然举手,“我来。”她看向体委,问,“还有什么?” “还有八百米,两百米,以及四百米接力赛,和一百米短跑……” “嗯,把间隔长的写我的名字。”江栩说,“一千米,八百米,还有接力赛。” 体委诧异极了,“你确定?” 江栩点头,“嗯。” 班主任也忍不住替江栩担心,“你这身体吃得消?” 路如意也站了起来,“我跑吧。” 屠大图赶紧站起来,“我来吧,路如意你坐下吧,你上次一千米都晕倒了。” 话音刚落,全班都在笑。 屠大图举手,“接力赛我跑。” 陈美月也放下手里的漫画书站了起来,“我也跑接力赛。” 关妙在后面懒洋洋地说,“你们要跑就选个有爆发力的,你们俩不行。” 屠大图忍不住呛她,“那你来跑。” “行啊。”关妙举了手,冲体委说,“接力赛,我和江栩,还有李曼,还差一个,你们谁来?” 小太妹几人早就报了名,但参赛的项目太多,她们一个跳远一个跳高,还有扔铅球,还要去写激励稿子来回跑腿,早就忙不过来,此刻看见江栩站起来,她们想再揽点却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班级里女生都很少运动,大家虽然有心想参加,但又担心拖后腿,因此都有些犹豫不决。 最后还是小太妹站了起来,“我来跑。” 小太妹的跟班们有些担心,“你已经报了很多项目了。” 小太妹看着体委说,“重新划分一下吧,接力赛我跑,两百米的给我撤了,换李曼吧。” 李曼站起来说,“行,没问题。” 体委不知何时已经把报名表递给了江栩,江栩看着上面的比赛时间和项目,随后跟李曼小太妹几人确认,最后她填好最终确认的名单,这才交到班主任的手里。 “好,大家全力以赴,这次运动会,如果我们班拿了三个奖,老师就请你们吃大餐!”班主任看着手里的报名表说。 底下的学生立马沸腾了,炸了锅一样欢呼着。 江栩回头看见一张张笑脸,她心里升腾起一种奇异的感受,很高兴,也有种刚刚班主任所说的那种欣慰。 目光和关妙对上,对方冲她眨了眨眼。 江栩也挑了一下眉。 后排的几个男生以为江栩在看他们,全都端正着自己,有些还耍酷似地凹了造型,然而江栩却看也没看他们,又转过了头。 关妙看在眼里,心里笑个不停。 小屁孩,人家可看不上你们。 她现在十分好奇江栩和燕老师这两人的长相,直觉告诉她,这两人长得绝对都很好看。 江栩考了年级第五的消息很快传遍整个学校。 就连办公室里讨论最多的都是关于江栩,以及江栩的卷子。 “这字是真漂亮。” “她这个作文写得真的厉害,她好像很擅长这种叙事文,议论文反倒不行。” “你该看看她的英语作文。” “我看了,惭愧,真的惭愧,我好歹拿过四级的,好几个单词都险些没认出来。” “听说s班老师亲自去校长办公室里,恳请他开先河,把江栩送到s班。” “我去,那这可是大新闻!” “但据说,f班那个江栩,她不同意。” “真的假的?” “不知道啊,据说,她是故意在小考考得好,大考打算交白卷。” “天哪,这孩子到底在想什么?” 关于事件的真真假假,其他人当然不清楚,s班的体委倒是在体育课时,看江栩去洗手台前,也跟了过来。 “听说你不想来我们班?是真的吗?”他问。 江栩正洗手,闻言头也不抬,“嗯。” “为什么?”体委看着她的口罩,他到现在还记得那张口罩下有着一张多么漂亮的脸。 “不为什么,不习惯换地方,而且……”江栩回答得很真诚,“我觉得在哪儿学习都一样。” “不一样。”体委有些激动,“我们班会让你很有学习动力,而且你不会的我们都可以教你,而且……” 他说不出话了,因为他看见路如意走了过来。 “她不会的,我可以教她。”路如意说。 体委瞬间被噎住,然而不等他想出反驳的话来,又听路如意说:“我年级第三。” 体委抬头看着她,“嗯?” “我记得你是年级第十。”路如意认真地说,“就按成绩来说,我没听说过,有哪个年级第十去教年级第五。” 体委:“……” 屠大图看见体委丧着脸离开了,不由唏嘘道,“路如意,你打击到体委了,你看他那张脸丧得不行。” “有吗?”路如意扶了扶眼镜,“我实话实说,而且,江栩的成绩确实比他高啊,我就是说实话而已。” “唉,可怜的体委……”屠大图叹了口气,“学霸不解风情,江栩……”她看了眼江栩,江栩洗完手正在擦干,“江栩好像压根没长恋爱这根筋?该不会到现在都不知道体委那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完了完了,虽然智商高,奈何这情商不太行啊,以后也不知道要被哪个男人给骗去。” 江栩正要走,听到这话,转身又看了屠大图一眼,“图图,你看人的眼光很不准的。” 屠大图:“?” “你该担心哪个男人被我骗去。”江栩眼睛眨了眨。 屠大图:“……” 第626章 第一 第626章 第一 六月中旬,悦城二中的运动会正式开始。 屠大图正在用别针把江栩的号码别在她的心口处,“f013,完美!” 江栩低头看了眼。 他们今天全校都可以不穿校服,因为到时候比赛,校服太长影响发挥,所以大家都穿了短袖短衫,还有不少女生穿着短裙,露出又白又细的长腿,打着遮阳伞,手里拿着一两瓶冷饮有说有笑的,阳光落在她们身上,青春又美好。 江栩却依旧穿着校服,屠大图有些不满,“你待会跑得起来吗?你这裤子也太肥了吧,到时候拖你后腿,还有你这校服,太累赘了,还是脱了吧,你要是没有t恤就穿我的……” 江栩拉开拉链,露出里面一件白色t恤,依旧是长袖,但她一直穿着校服,打眼看她忽然换了件别的衣服,屠大图略带惊奇地看着她,“你皮肤好像真的很白啊,你这脖子……还有你这锁骨,平时穿校服都看不出来,你居然这么白……好瘦啊,你这腰……”说话间,她又捏了捏江栩的腰,“我的天啊,你这腰也太细了吧。” 江栩打掉她的手,“很痒。” 关妙穿着一身运动装出现在后门,手里拿了几瓶饮料,“好了没?你们?” 看见江栩脱了校服,她眼前一亮,“你这身材天天穿那么肥的校服干什么,早就该穿这样,这身材绝了。” 江栩挑眉,“关妙,你这身材才叫绝了好吗?” 关妙一身修身运动装,愈发彰显前凸后翘的身材,她长相成熟,只是神色始终懒散,今天大概是因为运动会,面上有了点精神,显得整个人亮眼许多。 她走到江栩跟前,“我那还有一套,你要不要穿?” 江栩摆手,“我今天没有比赛,走吧。” 操场上热火朝天,每个班级拉着横幅坐在一处,f班处在末尾,最不好的位置,太阳毒辣,而且位置偏僻,几乎看不见场上的情况,反观s班却坐在最前方的位置,靠着校方老师,头顶还有几个大型遮阳伞,边上老师的饮料,他们也可以享用。 看到这样的场景,f班的学生都有些沉不住气。 但没多久,他们就欢呼起来,因为小太妹搬了整整十箱饮料过来,f班的男生直接吹口哨欢呼出声,倒是引得其他班频频看来。 “谭宝!这些都是你请我们喝的?!”有人喊道。 谭宝是小太妹的名字。 她点点头,随后看着远方,江栩和关妙正漫步走来,两人一个一身运动装,一个简单白t恤,关妙长得好看,隔着远距离就有不少男同学注意到她,当即全场的目光有一半都扫向她,而另一半则是看向她身边的江栩。 和看关妙的视线不同,另一半视线带着几分恶意。 “考得好有什么用,不还是丑八怪……” “是啊,这辈子怕是都不敢把口罩摘下来了……” “听说教务处主任说她靠口罩作弊……” “真假的?” “但是很可惜,主任没查到证据……” “啧,丑人多作怪,这话果然没错……” “这么热的天,也就是丑八怪才能戴得下去口罩,我们气都快不够喘了……” 关妙听见周围传来的议论声,眉头皱了起来,江栩却浑然不觉地继续往前走,走到位置坐下后,她看见关妙脸色不好,才问,“怎么了?” 关妙看了她一眼,“她们说你,你不难受?” 江栩不以为意,“没事,说说而已,没有实质性伤害。” “实质性伤害?”关妙不赞同地扬眉,“她们这样已经伤害到你了,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语言暴力,心态不好的人可能就崩溃了。” “关妙。”江栩拧开冷饮的瓶盖,“我进来的时候,才知道这里和外面没什么差别,这里分等级,这里也会打压弱小,但是弱小的人不努力反抗,这辈子都会被人踩在脚下。” “但是你不准备反抗。”关妙看着她,“你为什么不反抗?你……明明应该不丑。” “我为什么要向无关紧要的人证明自己不丑?”江栩反问,“我不在意他们说的,也不想证明什么,我来这里只是为了学习。” 关妙似乎这一刻才真正明白。 江栩是真的来这里学习的,除此以外的其他事,均与她无关。 而f班何其幸运,遇到了她。 不,该说,f班何其幸运,被她选中。 “没有危及性命的……对我来说,统统没有实质性伤害。”江栩颇为认真地说,“这是我的底线。” 关妙回头看到她的眼睛,有一瞬错愕,江栩的眼睛在日光下竟然泛着阵阵冷意,不过眨眼,她又恢复了平日的神色,淡淡地看着台下。 先是运动会开始的表演,一群女生穿着短裙跳舞,场下有男生看得面红耳赤目不转睛,班主任过来叮嘱大家不要随地乱扔垃圾,并且要求待会散场后也把身边的垃圾清扫干净。 大家都应声好。 先是其他班级的比赛,f班的男生都脱了衣服,开始热身,早上有他们的比赛。 小太妹和跟班们拿出早就写好的稿子准备等他们上场就冲去广播台。 他们这里位置偏僻,根本看不清比赛的人长什么样,等对方跑过这条线,他们才能根据对方身上的号码看到对方的班级和姓名。 江栩侧着头,边上都是学生,密密麻麻地站起来加油欢呼,她看不清跑来的是谁,胳膊却是一痛,“是s班体委!我去!好帅!” 屠大图抓着她喊了起来,“贺航加油!” 江栩捂住她的嘴,“你给s班的人加油,是想被我们班的男生直接灭口吗?” 屠大图:“……” 她回头看了看,边上不少男生都虎视眈眈地瞪着她。 屠大图赶紧闭了嘴。 贺航不愧是s班体委,爆发力很强,一百米短跑几乎是以碾压其他几个班级的速度到达终点,全场爆发出欢呼声,终点站着不少女生,各个娇羞地拿着毛巾和饮料。 贺航却是谁都没接,转身时,目光有意无意地看着f班,f班最前方竖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大写的f字母,很好辨认,他第一眼确认f班的位置,第二眼则是扫过去看看f班的人,也就那一眼,他就看见了江栩。 江栩正在看他,隔着远距离,他看不清她脸上什么表情,更何况,她脸上还戴着口罩。 广播开始呼喊跳远跳高的选手做准备,小太妹和跟班们则是常驻在广播台那边,只听到广播开始为f班的同学加油助威。 第一天的比赛没有江栩,她全程坐在那观看别人比赛,很多人扯着嗓子在呐喊,她不清楚在底下比赛的人是何种心情,但是f班男生比赛完之后,全都跪在地上捶打地面。 很显然,他们没能拿到第一名。 班主任时刻关注班里动态,学生比赛完,他就过来安抚,“没关系,重在参与,名次不重要,大家心态放好。” f班男生一直消沉,女生短跑也不行,屠大图和李曼就是“重在参与”四个字的真实写照,两人都拿了个倒数第一。 李曼还有些不敢置信,“她们都疯了吧?!居然跑得比我快?!” “为什么不能比你快?你以为你是火箭?”屠大图气喘如牛,还不忘了挖苦她。 李曼喘着气瘫倒在位置上,“我觉得我跑得挺厉害的,真没想到,山外有人。” “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屠大图一脸恨铁不成钢,“你还是别说话了,我要被你气死了。” “凭什么啊?你不也倒数第一吗?你气什么?”李曼还有些不爽。 “我……”屠大图直接瘫倒在江栩怀里。 第一天的比赛以f班的全方面遭受碾压而宣布告终。 f班第二天到场时,各个脸色都死气沉沉。 江栩在做热身,今天有八百米比赛,下午有一千米,而明天就是接力赛,以及老师的接力赛。 她今天依旧穿着校服,对比其他衣服,她觉得宽松的校服就很好。 “喝不喝水?”屠大图拧了水递给她。 江栩摇摇头。 路如意和关妙几人都过来送她到比赛的起点,那里还有小太妹,她也报名了八百米。 “啧,八百米居然有f班的丑八怪?!” 人群里传来惊呼声,小太妹和关妙几人全都抬头看去,但是围观的人太多,不确定是谁发出的声音。 江栩却已经走到自己的位置做拉伸准备。 “准备!”裁判老师戴着耳塞,举起信号枪。 “加油!”江栩听见关妙和屠大图冲她大声喊,她比了个ok的手势,随后下蹲,做了个很标准的预备起跑姿势。 随着枪响,二十几个同学全部冲了出去。 江栩心无杂念,即便身边不停有学生超越她,她依旧保持自己的步调,她脑子里想起的是早上枭爷印在她唇上的吻,他略低沉的声音摩挲在耳边。 “不要受伤。” 一圈又一圈,每次经过f班时,江栩都听见震耳欲聋的呼喊声,他们每个人都在喊她的名字,江栩没有回应,她恍惚在人群中看见一张略有些熟悉的面孔。 “江栩!还有最后一圈!撑住!”屠大图太激动了,一路跟在内圈跟着江栩在跑,“加油啊!加油!你前面还有十个人!我们争取超过七个,拿个第三名也行啊!” 最后一圈过弯道时,江栩越过了三个人,还剩三百米时,她又越过了俩人,最后一百米时,她猛地发力全力冲刺,在全场尖叫声中超越另外几人,第一个越过终点线。 “啊————————”屠大图兴奋地不行,“江栩!第一!” 江栩还在小跑着舒缓着自己,人群中很多人冲向自己,她还没来得及看清对方,就被一人狠狠扑倒在地,对方一把扯掉她的口罩,随后猛地掐住她的脖子,有刀光闪过,江栩微眯着眼,眼前的人和记忆中的一个人影重合,那人用刀狠狠刺下来—— “江栩——”四面八方都是尖叫声。 江栩被几个燕卫护在身后,形成一个包围圈,而方才持刀的女人已经被甩到一边。 全场寂静,就连广播也不知何时静了音。 良久,那个被甩在地上的女人再次爬了起来,那张脸江栩再熟悉不过,只不过以前保养得体的脸,此刻变得十分沧桑,她的头发甚至也白了一小半。 王雪华恨恨地瞪着江栩,她手里的刀已经被燕卫夺下,此刻她就那么站在那,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江栩,“你居然还好好站在这,我的女儿呢?!” f班的人看到这边出了情况也全都跑了过来,其他班也都纷纷赶来,不到片刻,就把这里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外面的人听不到里面的对话,只透过一点空隙,看见了江栩的脸。 她刚跑完步,白皙的脸上覆着一层胭脂红意,一双眼睛漆黑明亮,鼻子小巧,嘴唇嫣然,一头乌黑长发束在脑后,衬得那张脸愈显精致。 有惊呼声响起。 “天!那是f班的丑八怪?!” “我靠!怎么那么好看?!” “不是吧?” “是她,我亲眼看到那个女人把她的口罩摘了下来……我没想到,那个丑……不,江栩居然长得这么好看……” “何止好看,这得是女神级别吧!” “我终于相信之前有人说的小道消息了。” “什么小道消息?” “有人说,s班体委表白过f班的丑八怪,但是被拒绝了……” “我听说,f班考试第一天,体委就以各种理由回过班级,还有人说他专门去看丑……江栩的……” 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江栩的脸,蓦地,有人忽然想起另一件事,指着王雪华道,“那女人是谁啊?” “不知道啊。” 大家注意力分散之后,才发现自己似乎又忘了一件事。 “等会,那几个黑衣人谁啊?” “没看错的话,好像和上次元旦晚会时在洗手间门口的那几个有点像……” “何止像好吗!根本就是吧!” “上次我记得有人说他们是高级保镖是吧?” “是,没错。” “那,现在这么看来,这群人就是……” “江栩的私人保镖?!” 四下全都是诧异的倒吸气声。 江栩眼看着周围被人群围堵得密不透风,她微微皱了下眉,随后低头捡起地上的口罩,走到早就发愣的裁判跟前问,“我是第一名吗?” 裁判回神说,“啊,是啊。” 江栩松了口气,“那就好。” 她转身就往外走,忽然想起接下来还有接力赛,她停住脚步,转身看了眼,屠大图和关妙就站在人群的最前方。 “你没事吧?那人谁啊?”屠大图见她转身赶紧关切地问,虽然她心里最最想说的是,靠,江栩你他妈也太好看了吧,好看哭了! “没事。”江栩擦了擦额头的汗,“接力赛你们重新选人吧,我有点事。” 她冲燕卫微微点头,燕卫们早就将王雪华提着往外走去。 班主任和老师们也都走了过来,韩菲儿和韩东延一开始在登记比赛记录,直到江栩这边出了事,他们才一前一后赶了过来。 看见是王雪华后,韩东延和韩菲儿都不约而同地皱起眉。 “没事,我自己能处理,你们回去吧。”江栩说。 韩东延和韩菲儿点头。 场外的学生们全都倒吸一口气。 没看错吧? 那个丑八怪,啊不,江栩她居然……用那种口吻跟老师说,你们回去吧。 恰在这,s班体委从人群中挤了进来,紧张地看着江栩问,“你没事吧?” 他刚去参加跳高比赛,远远看着这边围了很多人,他随便抓了个人问,只听那人说是f班的丑八怪出了事,当即就面色发慌地冲了进来。 “没事。”江栩客气地道,“谢谢关心。” “哈哈哈哈哈!”被燕卫们抓着的王雪华忽然笑了起来,“你们都被她骗了……哈哈哈哈哈!她就是个骗子!”她恨恨地指着江栩,“她骗了我们,骗了我们!你果然厉害,当初你爸接你回来的时候,我就应该杀了你……” 众人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都被王雪华这段话给吓到。 王雪华原本只顾狠狠瞪着江栩,谁知转头的时候看见了韩菲儿和韩东延,她当即明白一切,“好啊,你们合起伙来栽赃陷害我……”她发了疯地挣扎起来,“你们陷害我挪用公款,到头来钱全都进了你的账户是不是?!不,现在整个江氏集团都是你的,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你为什么不给小柔一个容身之处?!你为什么还要把她一个人扔在那个地方!?” 她还想再说,燕卫们却是找了丝巾直接堵在了她的口中。 江栩在众人或打量或看戏的视线中,一步一步走向王雪华,“王女士,种因得因,种果得果,万事有因有果,你犯了错,也受了惩罚,没道理你女儿犯了错,我就要原谅她,甚至接纳她。” 王雪华被堵住了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你如今过来找我,是因为江氏集团都是我的,所以你心里不平衡,想为你的女儿争取吗?”江栩之前被那把刺过来的刀刺激得心神一岔,神智恍惚了许久,甚至记忆里跳出许久之前噩梦的画面,但事情一旦过去之后,她反而没了那份恐惧,“很抱歉,父亲虽然为江柔留了遗产,但她现在神智不清醒,那份遗产只能由我来支配,关于这个问题你可以咨询公司的法务以及律师。” “当然,我没记错的话,王女士,你现在应该还没到出狱的时候吧?”江栩偏了偏头,冲燕卫道,“把她送回警局。” 燕卫低头,“是。” 王雪华瞪着抓着她的几个燕卫,震惊不已道,“呜呜呜……” 这些人好像是燕家的燕卫? 燕家的燕卫们为什么成了江栩的保镖? 她心里似乎想通了什么,却又不敢相信。 脑子里瞬息间掠过诸多画面,傻子突然不傻了,被枭爷送回家,江柔生日宴大出丑,她们被骗,她被抓,再然后是江逸城被赶出江家,紧接着江柔出事…… 王雪华恨恨瞪着江栩,只看见江栩一双眼淡漠无温。 这根本不是记忆中的那个傻子。 像是、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怪物。 她不是江栩,她是怪物! 她不是江栩! 那个傻子本来是傻的,这个人根本不是江栩! 王雪华想喊,但她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就这样被燕卫们掐着胳膊提了出去。 第627章 违反 第627章 违反 王雪华被拖走后,江栩立在那,看着头顶的烈日看了片刻,随后叹了声。 这里大概不能再留了。 “江栩,她是谁啊?”屠大图走过来,她早就站在终点站等着江栩,或许旁人没注意到,但她却是亲眼目睹了江栩险些被那个疯女人给刺伤。 幸好刚刚那几个黑衣人保镖来得快…… 等会,黑衣人保镖? 屠大图隐约觉得那几个黑衣人有点眼熟,她想了想,终于想起来,之前李小可跟江栩在洗手间时,门口站着的就是这几个黑衣人,当时她还以为是关妙的保镖,现下想来,刚才那几个分明是江栩的私人保镖! “那些人是你的保镖?”屠大图抓着江栩有太多问题想问,“刚刚那个女人为什么想伤你,还有,你为什么有保镖……不对,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啊?”她看着江栩在日光下白皙发光的皮肤,忽地喃喃道,“不对,你……为什么要戴口罩啊?” 明明这么好看。 江栩失笑,“我不是早就回答过你这个问题吗。” 屠大图恍惚了一下,这才想起之前自己问江栩为什么戴口罩时,对方的回答。 ——“就是长得太美了。” “靠,我当时居然……”屠大图懊恼不已,“我居然觉得你在装逼,对不起,我……我靠,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实在的人……” 关妙在边上插话,“我也没见过她这样的人,明明这么好看,非得藏着掖着。” 路如意点点头,顺便把手里攥了很久的水递了过去,“喝点水。” 江栩低头道谢,随后她才冲大家摆手,“你们都去吧,我……我走了。” “你去哪儿?”关妙拉住她,“还没比赛完呢,你跑哪儿去?” “我……” 出了这种事,学校应该待不下去了吧。 “走,后面还有比赛呢,你先去歇一会,等到了我们喊你。”关妙和屠大图一人一边拉着她往休息区走,那边有个专门供比赛的同学休息的椅子,还有个遮阳伞撑着。 江栩被人扯着走,回头看时,方才围得满满当当的人群忽然都散了开来,只是还有不少人一步三回头地偷看她。 江栩摸了摸脸,正要低头把口罩戴上,就被关妙一扯,“大家都看见了,就别戴了,再说了,这么好看,挡着多浪费?” 路如意点点头,“是啊,别戴了,我们大家都看到了。” 江栩面有难色,极小声地说,“那我完蛋了。” “什么?”关妙几人没听清,忙问,“你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江栩摇摇头,又问,“下一场比赛什么时候?” 小太妹和跟班们喘着气跑来,看到她的脸,诧异了很久,随后才说,“两场比赛过后就到我们了。” 江栩这一刻才感到小腿发酸,她用力捏了一把,低着头说,“嗯。” 小太妹犹豫许久,又看了江栩一眼,随后才问,“你,你这么好看,戴口罩干嘛?” 屠大图一巴掌拍在小太妹肩上,“好家伙,我当初也是这么问的,这位大爷跟我说,她觉得自己长得太好看了,然后我当时十分不屑,我心说这人真的够自恋的,没想到!没想到啊没想到!特喵的!这么好看!” 李曼和陈美月也不知从哪儿看帅哥回来了,大概是打听到江栩出了事,急匆匆地赶了回来,结果就看见一个面容精致漂亮的女孩坐在那,她们眼也不眨地,边走过来边问,“这人谁啊?” 等问完话,这才发现对方身上的号码牌,以及那个名字,江栩。 “我去?!”李曼吃惊不小,“江栩?!你是江栩?!” 陈美月则是手里的漫画书撕拉一下直接撕成了两半,嘴巴张成了o型。 显然已经被震撼到灵魂出窍。 f班的男生起初不敢凑过来,后来见围着江栩的学生越来越多,他们也都凑了过来,美女谁不喜欢看,更何况,江栩这种相貌的,简直是女神级别。 他们边看边忍不住想,这么好看的人,怎么没早一点发现。 然而,此刻就算毁断了肠子,也无法改变他们曾经骂过江栩丑八怪的事实。 余下的比赛,江栩没有再戴口罩,她几乎成了全校的焦点,不少男生在内圈围着她跑,边跑边冲她喊加油。 起初还只是几个,后来变成几十个男生。 等江栩到达终点时,她听到全场的人都在喊她的名字,热烈的,兴奋的,嘶吼声震耳欲聋,“江栩——江栩——” 日头炽热,江栩顶着满天金芒冲到终点,在头晕目眩中,被无数个拥抱包围。 这是一种全新的感受,她从没体会过,无数张笑脸在她身边,用欢呼的声音喊着她的名字,耳边尽是喧嚣和吵闹。 很奇怪,她不讨厌这种感觉。 她在簇拥中露出了近乎孩子气的一个笑容,发自内心的。 而这一幕恰好被学校请来的摄影师给抓拍定格。 另一边。 燕卫们带着王雪华到了车上,王雪华嘴里的丝巾已经被她挣扎着吐了出来,她瞪着几个燕卫,颤声道,“你们是……枭爷的人?你们是燕家的人?!” 燕卫们不做声,一个手刀下去,把人砍晕丢进了车里。 燕卫1:“我觉得我们应该拷问一下。” 燕卫2:“拷问什么?” 燕卫3:“都打晕了,你现在跟我说应该拷问一下?早特么干嘛去了?” 燕卫1:“我只是觉得,四号不在,我们应该……抓住机会多多表现。” 燕卫2:“how?” 燕卫1:“就按照四号的想法,我觉得如果是他抓到了王雪华,怎么着也应该……” 燕卫3恍然道,“把她身上的东西全部一扫而光然后塞进后备箱?” 燕卫1:“……” 好像…… 燕卫2:“……” 哪里变得奇奇怪怪的…… 远在实验中学的燕卫4迎着阳光打了个喷嚏。 江栩趁着混乱从学校后门翻墙出来了,一出来,她就拿起手机拨了电话给江逸城,“王雪华出来了。” 那头江逸城的声音带着点诧异,“你怎么知道?她去找你了?” “嗯。”江栩没多说,“我让人送回去了。” 江逸城依然没有解释王雪华怎么出来的原因,江栩猜测是他托人找关系把她弄出来的,没再多问,挂了电话。 其实也可以理解,再怎么说,王雪华也是大哥的母亲。 只是…… 江栩想起之前操场上引起的混乱,眉头皱了起来。 手机忽然响起,是枭爷打来的,他今天去了外地。 “喂?”江栩有些后悔按了接听,因为她今天是运动会,然而,她此刻站在学校后门,四周很是安静。 “没受伤吧?”燕廷枭问。 江栩摇头,“没有,轻轻松松跑了个第一名。” 燕廷枭声音很低,隔着手机传来的嗓音格外低醇,“你违反约定了。” “什,什么约定?” 不是吧,燕卫们居然这么快就打小报告了? 燕廷枭在那边跟人说了句什么,随后过来低声说,“明天早上的飞机,到了找你算账。” 江栩亡羊补牢地拿起口罩遮住脸,一脸沮丧道,“不关我的事啊……” “有这个时间,不如想想怎么补偿我。”带有暧昧的尾音消失,电话结束。 江栩苦着脸,翻出手机第一个就打给了燕卫4,“你们居然打小报告?!” 燕卫4很茫然,“什么?” “你们太过分了!”江栩不给他解释的任何机会,直接道,“冰淇淋没有了!” 电话挂断后,燕卫4面色三分茫然七分震惊。 什么,冰淇淋居然没有了?! 他猛地翻身从草坪弹跳起来,二话不说一个跃起就从墙头翻了出去。 一个打扫卫生的男同学看见这一幕,揉了揉眼,冲边上另一个女同学道,“刚刚是不是有个人……翻墙出去了?” 边上的女同学也嘴巴张着,“好、好像是个猴子?” 男同学:“……” 江栩洗完澡出来后,才发现客厅站着气喘吁吁的燕卫4。 她边擦头发边看着他,恍惚才想起她之前把燕卫4安排去保护总攻了,此刻看着燕卫4站在面前,她还以为总攻出了什么事,正要出声询问,就听燕卫4说,“冰淇淋……” 江栩:“……嗯?” “我没有打小报告,冰淇淋应该还有我的份吧?”他严肃又认真地问。 江栩:“……嗯。” 燕卫4松了口气,转身要走。 江栩把毛巾放下,费解地看着他,“你从总攻那赶回来,就为了这个?” 燕卫4点点头,忽然说出了一句十分中二的话,“没有冰淇淋的人生,不完整。” 江栩:“……” 晚上江栩坐在画室里,将自己被众多同学包围簇拥的那一幕画了下来,白色的终点线,白色黑字的号码牌,广播里加油助威的呐喊声,日光下众人脸上的汗,她回忆着每一个细节,最后停笔时,她才惊觉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 她把手机打开,好几个未接来电,还有关妙和路如意的,时间已经很晚,她没回拨过去,喝了杯睡前牛奶后,爬到床上进入睡眠。 早上,她被敲门声惊醒。 燕卫们极小声地说,“小……夫人,你的同学……” 江栩半眯着眼,还没清醒,只希望那敲门的动静赶紧消失,于是,她就那么穿着睡衣,素着一张脸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满当当一群学生。 为首的是关妙,路如意以及屠大图,她们手里还有一束花和果篮,像是来慰问住院的病患。 江栩的目光触到果篮里的葡萄和草莓时,似乎回了点神,自言自语道,“啊,草莓。” 随后,她又抬头看了眼,似乎觉得眼前的校服有点眼熟,她惺忪着眼,问身后的燕卫,“这衣服和我的有点像啊。” 燕卫们:“……” 众同学:“……” 关妙捏了捏江栩的脸,“你……还没睡醒?” 江栩吃痛,困意消了一些,眼睛也全部睁开了,那张脸上终于露出有些意外的神情,“你们……?” 屠大图拿出手机对着江栩咔嚓又拍了一张。 路如意拍了拍她的手,“你在干嘛?” “素颜照,对比一下,看看和我的素颜照有什么区别。”屠大图存完图还放大了仔细看。 身后李曼无语道,“别对比了,你就是化了妆,也比不过人家刚从被窝出来,你看看她这睡乱的头发,多么地……” “色气是吗?”关妙接话。 李曼冲关妙比了个大拇指。 陈美月小声说,“好奇怪啊,平时江栩穿校服我们都觉得她好小,现在看她穿成这样居然觉得她……有点性感……” 江栩穿的睡衣十分宽松,中间的扣子少扣了两颗,露出精致的锁骨和漂亮的颈部,绸缎似的长发披在肩上,衬得那张巴掌大的小脸像个瓷器娃娃一样精致可爱,而那双眼睛,先前还惺忪迷蒙,此刻渐渐清醒后,众人才发觉,她的眼睛漆黑似小鹿,里面澄澈又干净。 饶是面前站了一大群女生,盯着江栩看了片刻,竟然全都看得脸红起来。 “你昨天怎么突然走了?”关妙问,又向她身后看了眼,“方便我们进去吗?” 江栩想到枭爷不在,便往后侧了侧,“进来吧。” 屠大图激动地先走进来,“需要换鞋吗?” 不等江栩说话,她已经注意到玄关的鞋架,于是干脆脱了鞋,光着脚走了进来,开始四处打量。 脚边不小心踢到软软的一团,她吓了一跳,“哇,你还养了狗啊!” 江栩轻轻“啊”了一声,“嗯,你们先坐会,我去洗脸。” “这狗好可爱啊,叫什么名字?”屠大图把狗抱进怀里摸了摸。 江栩顿了一下,“大爷。” 屠大图懵逼着一张脸看向她,“什么?” 江栩指了指她怀里的狗,“它的名字,大爷。” 其余众人:“……” 江栩笑了一下,转身进了洗手间。 屠大图抱着狗一抬头就见客厅墙边站着三个燕卫,她吓了一跳,老老实实地抱着狗坐在沙发上,陈美月也乖巧地把手里的果篮放在茶几上。 关妙却是旁若无人地参观了起来,这里的每一件东西低调中透着奢华,就连脚边的垃圾桶都打着lv的标志,屠大图和李曼几人不识货,要是知道自己随手丢垃圾的垃圾桶都价值六万,恐怕要把垃圾桶抱在怀里供着。 关妙打量完客厅,又转去打量厨房,陈美月和屠大图几人则是盯着站在墙边的几个燕卫们猛瞧。 “有点吓人啊。”屠大图咽了咽口水。 陈美月故作镇定,“我们又没做什么,不用怕。” 路如意却是看着茶几上的一只烟灰缸说,“这个挺贵的。” 陈美月进来的时候就觉得这里的装修看起来有些豪华,想起自己之前瞧不起江栩,她有些心虚地问,“这个多贵啊?” 这只烟灰缸挺单一的,通体透明,边缘有一圈浮雕一样的透明图案,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上面有图案。 路如意没做声,伸出两根手指。 陈美月吸了口气,“两千?” 这确实有点贵了,她爸爸用的两块五一个,门口便利店就有,她正要开口,就见路如意摇了摇头,轻声说,“二十万。” 陈美月整个人惊到嘴巴忘了闭上。 边上的屠大图也一脸吃屎的模样瞪着路如意,“你,你说什么?你在开玩笑呢?一个烟灰缸二十万?!” 路如意点点头,“我爸当初想买来送人,后来嫌贵没买,我看过,和这个一模一样。” “说不准……是赝品呢。”陈美月依然不太相信。 江栩昨晚在画室呆到很晚,出来时,画室的门也没关,坐在客厅的位置可以依稀看到画室里的一点东西,陈美月话刚说完,余光瞥到画室,目光有些惊奇,“江栩……还有画室?” 她瞥到里面有几幅画挂在墙上。 关妙正巧从厨房出来,顺着她的视线走到了画室门口,江栩昨晚刚画好的那幅画还放在画架上,画上人潮汹涌,无数张笑脸欢呼簇拥着中央的女孩。 陈美月和屠大图几人站在门口,盯着那幅画久久说不出话。 这是江栩画的? 她们不太敢相信。 屠大图是最不敢相信的,因为每次美术课,江栩不是拿眼影就是拿巧克力乱涂一气,交给老师的都是屎一样的作品,怎么可能会是眼前这种堪称专业级别的绘画作品…… 关妙不太懂画,站在那看了会,才看到画上右下角写着一个小字,羽。 她问,“羽是谁啊?” 陈美月却是陡然一怔,她猛地抬头看向那幅画的右下角,随后抬头环视整个画室的每一幅画的右下角。 无一例外,每一幅画的右下角都落着一个“羽”字。 陈美月掐着掌心怔怔地想,为什么那个叫“羽”的画家画的画都在江栩的家里。 答案很明显了。 这个叫“羽”的画家,她的真实身份叫——江栩。 身后传来动静,几人回头,江栩正好换了衣服出来,她今天穿着纯白色长裙,干净无暇,漆黑似绸缎的长发披在肩上,衬得那张脸愈发白皙。 陈美月颤着声音问,“江栩,这些画……是你画的吗?” 江栩偏头看过去,画室中央还摆放着她昨晚刚画好的那幅画,画上屠大图惊悚又大张着嘴的表情和此时此刻一模一样。 “嗯。”在众人屏息等待中,江栩点点头,“是我画的。” 屠大图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 此时此刻她的脑子里,只回荡着李曼在她耳边说过的一句话——这位画家一幅画能卖一千万。 第628章 约定 第628章 约定 众人还没从江栩就是那位一幅画能卖一千万的画家“羽”的震撼中走出来,就听门口传来开门声。 江栩忽然叫了一声。 她忘了今天早上枭爷要回来,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燕廷枭没有戴口罩,他推门进来时,将手里的西服外套递给马超,随后换上家居拖鞋走了进来。 似乎察觉什么,他解开领口的动作微滞,下颚一抬,这才注意到画室门口站着目瞪口呆的几个女生。 屠大图从方才的僵死状态直接变成了死亡状态,只一双眼瞪得大大的。 路如意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被燕廷枭的那张俊颜冲击得满脸通红。 而陈美月此刻需要速效救心丸,她捂着沸腾要爆炸的心口呼吸困难。 李曼则是边看边咽口水。 就连关妙也看直了眼。 江栩快步走了过去,从桌上拿起口罩给他戴上,随后小声说,“我忘了跟你说了,我同学她们今天突然过来了。” 燕廷枭看着她不做声。 江栩抬头,“怎么了?” “刚刚她们或许没猜出我是谁。”燕廷枭微微压低了背,在她耳边说,“但现在,我不敢保证了。” 江栩:“!!!” 没错。 一开始,那几个人都沉浸在美色的震撼当中,只看到江栩家进了个冷酷俊帅的男人,直到亲眼目睹江栩替男人戴上口罩之后。 李曼才错愕地瞪着眼道,“燕,燕老师?” 陈美月虽然知道,却是第一次见到燕廷枭的真容,此刻满脸通红还说不出话,只觉得脑子里的冲击太大,她氧气有些不足,险些就要晕厥。 屠大图却是解释道,“燕老师是江栩的亲戚。”说完,她又感慨一句,“有一说一,燕老师好帅啊。” 路如意在边上捅了捅屠大图的胳膊。 屠大图偏头,“怎么了?” 路如意又轻咳一声。 屠大图仍然不明白,“到底怎么了?” 路如意只好冲她说,“你看看江栩的脖子。” “她脖子怎么了?”屠大图看过去,江栩的脖子很修长,很白,也很脆弱,啊,她脖子上挂了个东西,哦,是那个戒指。 “不就是个戒指。”她无谓地冲路如意道,“我早就看过了。” 路如意一脸无可救药地看着她,“你再看看燕老师的。” 这一下,在场的几个人全都顺着视线看向了燕廷枭的手,他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戒指,和江栩的那一枚看起来很明显是一对。 屠大图震惊了。 屠大图错愕了。 屠大图风中凌乱了。 李曼也疯了,“卧槽?” 陈美月想起自己曾经说过这戒指只值几块钱,想起刚刚茶几上看见的二十万烟灰缸,她也疯了。 江栩扶了扶额,“就……如你们所见,他是我的……”她吸了口气,伸手握住了燕廷枭的手,随后面向大家,“他是我老公。” “……” “……” “……” 令人窒息的沉默中,陈美月忽然举手问,“能不能……摘了口罩,让我们多看看?” 众人绝倒。 几分钟后,大家坐在沙发上,盯着燕廷枭的脸看个不停。 江栩轻咳一声,大家又转头继续盯着江栩的脸看个不停。 “……” 江栩看着关妙问,“你们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关妙“哦”了一声,“说起来要感谢s班,我们所有人都不知道你去哪儿了,然后一群人都在学校到处找你,最后碰到了他们班的人,然后……他们班有人说你住在这里,我们就来了。” 江栩点点头。 路如意问,“你怎么走了?今天怎么也没去上课?” 江栩没接话茬,问,“一起吃中饭吗?” “不了吧。”几个人摆摆手。 “留下来吃吧。”燕廷枭开口,他音色偏低,开口时嗓音质感好听。 李曼几人仿佛被迷惑了神智般傻乎乎地点头,“好。” 燕廷枭微微勾唇,大掌摸了摸江栩的脑袋,随后走向书房。 “你们先坐会,我去一下。”江栩心虚地起来,跟着走向书房。 屠大图和陈美月几人坐在沙发上面面相觑。 “我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屠大图抚着心口说。 陈美月点点头。 李曼还在掐自己的人中,“我怀疑我到现在都在做梦。” 路如意提醒她,“你再掐就要出血了。” 李曼只好停手。 关妙则是看着书房的方向说,“他们真的很般配。” 几人不约而同地点头。 陈美月忽然脸红地说,“燕老师……比我看过的所有漫画里的男主都帅。” 几人:“……” 书房里,胖乎乎的大爷趴在书桌前,燕廷枭则是站在书桌前打开了笔记本电脑。 江栩挪步进去,轻轻关上门。 她几步走到枭爷跟前,伸出手轻轻勾住他的,“枭爷?” 燕廷枭挑眉,“怎么?” “我不念书了。”江栩想了想说,“我违反规定了,所以……我决定不念书了。” 燕廷枭倒是有些意外,“确定?” 江栩点点头,“确定。” 燕廷枭坐在椅子上,把小丫头拉进怀里,贴着她的耳朵说,“就因为违反了我的约定?” 江栩摇摇头,“也不是。” 燕廷枭咬了咬她的耳骨,“那是因为什么?” 江栩转过身搂住他的脖子,“我好像想明白一些事。” 燕廷枭静静等着她说完,等着她主动开口提王雪华的事,但江栩半句没提。 “我就是忽然想明白了,所以觉得……读书什么的,好像也学不到什么,我想上你读过的大学。”江栩小声说。 燕廷枭捏她肉嘟嘟的脸,“好啊,我在国外念的。” 江栩把脸贴在他脸上,“那我也去。” 燕廷枭摸了摸她的脑袋,“傻子,你是不是害怕?” 江栩认真想了想,随后摇头,“那一刻可能有点,后来就不怕了,我一直以来做的最大的噩梦就是那一刻,可忽然有一天这个场景真实再现了,我反而不怕了,枭爷,我是不是承受能力变强了?” 燕廷枭亲了亲她的脸,“你一直都是这样的,只不过,你一直不知道而已。” “哪样?”江栩不懂。 燕廷枭转而亲她的唇,食指轻轻点在她的心口,“这里。”他的嗓音质感沙哑,“一直很强大。” 江栩弯了弯嘴角,随后搂着他吻了上去。 “我们也像孤鹰那样去全球旅游吧。”她提议道。 燕廷枭什么都依她,自然说好。 江栩忽然想起什么,“啊,夏娜娜那边得跟她说一声,还有什么,我得想想,啊,江氏集团,还有茶庄,还有房子,还有……” “不急。”燕廷枭扣住她的后脑勺,加深这个吻,“等冬天我带你去找个暖和的地方过冬。” 江栩笑眯了眼,“好。” 关妙盯着江栩红肿的唇看了半天,眼神十分耐人寻味。 江栩低头装作没看见。 她们在厨房准备中午的饭菜,燕卫们掌勺,她们则负责清洗些蔬菜水果之类。 屠大图和李曼都是会做饭的人,切菜也很在行,两人干活手脚都十分麻利,几乎包揽了一小半的活,关妙则是站在江栩边上时不时说些话,几人在厨房有说有笑十分欢乐。 打破欢乐的是敲门声。 燕卫们开门,韩菲儿一进来就喊,“你今天怎么没去上课?” 在厨房的陈美月和路如意以及李曼关妙不约而同地抬头看过来。 韩菲儿看见她们,眼睛眨了眨,身后韩东延和莫老四已经一左一右走了进来。 “嫂子今儿亲自下厨?”莫老四嗓门大,一声嗓子喊完,才发现江栩身边站着好几个女同学,当即笑着打招呼,“嗨,你们好!” 打完招呼之后,他似乎才发觉不对,“等会,嫂嫂,你怎么把你同学带回家来了?” 他指着韩菲儿和韩东延道,“你这样不就把他俩暴露了吗?” 江栩面无表情,“已经暴露了。” 莫老四眉毛一跳,“什么时候?” “刚刚。” 莫老四:“……” 关妙几人总算有了反应,李曼愕然地看着韩菲儿和韩东延,“韩老师你们……和江栩是认识的?” 韩菲儿点点头,“于公来说,她是我上司,于私来说,我得喊她一声嫂子。” 屠大图张大嘴,“嫂,嫂子?” 陈美月张着嘴,“上,上司?” 关妙的表情也有些诧异,在场只有路如意还算淡定,她转头看着江栩问,“你到底几岁?” 江栩掰着手指算,“应该……比你大吧。” “大多少?”路如意问。 “两三岁吧?”江栩不确定。 路如意:“……” 屠大图突然握着江栩的手说,“请问去哪儿找像你一样,比我只大两三岁,一幅画卖一千万的嫂子?” 江栩:“……” 莫老四听到这忽然笑了,“她画画只是业余的,主业才赚钱。” 陈美月忍不住问,“主业是什么?” 莫老四看着江栩问,“嫂子,你都把同学带回家了没跟她们说你的身家?” 江栩抿了抿唇,“继承了一家公司而已,没什么。” 屠大图震惊,“继承了一家公司!?” 陈美月石化,“这叫没什么?” 路如意有些佩服地看着江栩,“你好厉害。” 关妙点点头,“我现在最佩服的人就是你。” 李曼也拱了拱手,“哪儿有这种嫂子,麻烦也介绍给我一个,想要同款嫂子。” 几人全都笑了起来。 莫老四长得阳光俊朗,又是个话痨,不消片刻就和这几个女同学聊到一块,而韩东延只是默不吭声地进了厨房帮忙。 陈美月捂着心口,“燕老师很帅,韩老师是另一种帅,这个男人……是另另另一种帅。” 屠大图戳她的胳膊,“另另另一种帅是什么帅你给我说说?” “就是很帅啊,看着就觉得春天到了……啊不是,就是……很美好,很开心。”陈美月盯着莫老四犯起了花痴,“很……幸福。” 屠大图坚定不移,“不,我觉得还是燕老师帅。” 这份坚定只维持到敲门声再次响起之前。 长安给韩菲儿送东西,开门的瞬间,屋内的女同学全都陷入了呆滞状态。 陈美月则是满脸不可置信,“为什么这里有这么多帅气的男生,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 屠大图咽了咽口水,“我也……” 李曼掐了掐自己的人中,“老天爷,我要昏过去了。” 长安逆光站着,周身都闪着金色的光芒,他穿着纯白色衬衫,整个人白净得像误入了凡尘的仙人。 路如意也喜欢这种白净书生气息的男生,看着长安瞬间红了脸。 关妙又看了眼江栩,忽然觉得,江栩的朋友圈估计是按颜值来的。 几人眼睁睁看着长安披着满身金芒走进来,那双温温凉凉的眸子全程只盯着韩菲儿一个人看,随后到了跟前,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声音也清清冷冷,十分好听,“没拿错吧?” 韩菲儿查了下,“嗯,没错,辛苦了。” 碍于旁人在边上,韩菲儿只冲长安眨了眨眼。 长安等了会,没等来告别吻,只好用自己高个儿的优势,伸手揽了一下韩菲儿的肩膀,随后在旁人看来两人只不过耳语的那一刻,侧头亲了亲她的脸颊。 “喂,陈美月,你流鼻血了!”屠大图惊道。 陈美月擦了擦鼻子,淡定地继续看着长安说,“没事。” 屠大图:“……” “长安,留下来一起吃饭吧?”江栩走过来问。 长安摇头,“还有点事要处理。” “好。”江栩不再留他。 长安走后,屠大图凑到江栩边上道,“我一开始还以为两个韩老师是一对的,结果弄半天他俩居然是兄妹?” 江栩不置可否。 李曼插嘴,“我一开始也觉得两个韩老师气质特别般配,直到我刚刚看到韩老师的老公……”想到长安干净的气质,她的脸又忍不住红了。 关妙边洗手里的青椒,边忍不住道,“美术老师有老公的话,那……体育老师呢?他单身?” 众人顺着视线看向正在炒菜的韩东延,莫老四则是在边上递东西,一会椒盐,一会老抽,看着是帮忙,实则像是在玩。 而以往通常都是冷漠脸面对莫老四的韩东延,此时却不再冷漠,那时常拧着的眉此刻都微微弯着,眸底隐约带着点笑意。 关妙看到这一幕,不知是自己的错觉还是那一幕的粉色泡泡太多导致她产生了幻觉,因为她竟然觉得那一幕有点……甜。 屠大图挺了挺心口,“韩老师好可怜,居然单身,不如让我去拯救他吧。” 李曼撸起校服袖子,“算了吧你,还是让我来吧,韩老师脾气不好,你不一定受得住,我肯定受得了,我是m体质。” “这,这么拼的吗?”屠大图怂了,“那,那还是你去吧。”她看了看莫老四,“我觉得韩老师旁边的那个我可以。” 话音刚落,几人亲眼目睹了莫老四用手擦了擦韩东延额头的汗,随后还轻佻地捏了一下他的腰。 屠大图:“……” 路如意:“……” 陈美月:“……” 关妙:“……” 李曼:“……” 江栩:“……” 第629章 情书 第629章 情书 江栩没再去学校,马超出面帮她办理了退学。 他是空手去的,回来的时候却是带了一包东西。 江栩凑过去看,居然还有一面锦旗。 正要细看,马超却悄悄拉着她到一边,递给她一袋沉沉的东西,“夫人,你的情书,我也不知道该不该丢掉,先交给你吧。” 江栩:“……”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马超抽出一封粉色的信,“情书。” 江栩哑然的当口,他又打开那个袋子,指着里面大概有上百封的信说,“我帮你办完退学之后,那群学生就把我包围了,好像还漏了一些,我尽力找了袋子装上了。” 江栩打开其中一封,有些不确定地问,“这是给我的吗?” 她这辈子还没收到过情书。 “当然是给你的。”马超凑过来和她一起看情书内容,甚至出声朗读起来,“致f班的江栩同学,我是b班的艾少文同学,自从在运动会那天看到你飒爽的一面之后,我就对你有了好感……” 读到好感俩字时,他搓了搓胳膊,“奇怪,好像有点冷……” 一抬头,看见燕廷枭站在面前。 马超恍然道,“啊,爷来了。” 他低头正要继续读那封情书,后知后觉地又看了燕廷枭一眼,随后看向江栩。 江栩一脸看死人的表情看着他。 马超咽了咽口水,脖子一缩,消失了。 江栩把信封塞进那个足足装有上百封信的袋子里,随后看着燕廷枭说,“枭爷,我可以解释。” 燕廷枭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嗯,解释。” 江栩:“……” “就……就,那个,我没收过情书,我就看一眼。”江栩伸出食指,用拇指比划了一个很小的一块,“就看了一眼。” “嗯,那其他的给我吧。”燕廷枭睨了眼她手里的袋子。 江栩:“……” “不是说就看一眼?”燕廷枭眉毛微扬,“还是说,你打算把所有的都看了?” 江栩摆摆手,“不不不,我就看一封就行了。” 说完,江栩把手里的那个袋子全部塞进燕廷枭怀里,顺带把手里打开的那封也丢了过去。 当晚,燕廷枭在书房里,桌上摆满了拆开的情书。 燕廷枭一边看一边不屑,“这什么水平?小学生?” 燕卫们拆得手都麻了,因为不少信封都叠成了爱心的形状,十分地难拆。 马超则是气喘吁吁地从外面跑来,手里捧着十几份信纸,“爷,全悦城最好的信纸,都在这里了。” 燕廷枭淡淡挥手。 马超退到一边。 就见燕廷枭先是拿出一张信纸铺在桌上,拿出钢笔写了一行字,忽然皱眉,把那张纸团了团丢进了垃圾桶。 “爷,是信纸不好?”马超忍不住问。 “不是。”燕廷枭眉毛还皱着,此刻一只手握着钢笔,漆黑的眸落在马超脸上,眉间的不耐很是显眼,“我……不会写情书。” 马超一个踉跄险些摔出去。 燕卫们忍了忍,没忍住,笑得肩膀耸动起来。 笑了片刻,他们觉得房间有点冷,抬头对上枭爷的眸子,几个人不禁合上了嘴。 夜里十二点,马超和燕卫们翻着词典查阅各大网站,搜索各种诗人写的情书,燕廷枭写了一张又一张手稿,最后全部丢进了垃圾桶。 江栩半梦半醒间发现枭爷不在,到了书房一看,一群人低头认真又肃穆地在查询着什么,时不时互相偏头探讨一两句,她以为枭爷的公司出了什么事,困意消了一大半,伸头凑过去时,却见燕卫抱着的平板上是一封情书模板。 她揉了揉眼睛,没错,上面写着——情书模板——四个大字。 她又伸头看向边上的马超,马超手里拿着手机,此刻屏幕上是一个网页问答,提问一栏写着——情书该怎么写?在线等。 江栩:“……” 她又走向枭爷的书桌,燕廷枭又揉了一团信纸丢进垃圾桶。 江栩捡起一团,慢慢展开,看到上面是浓黑的字体写着: {江栩。 是我。} 江栩:“……” 她低头看了看垃圾桶,里面堆满了成团的信纸,她不由得纳闷,不会吧,这里不会全都写着这两句吧? 她不信邪地又打开一团。 这一团不一样。 上面写着: {小傻子。 我是你老公。} 不知道是不是羞涩了,这两句之后就没了。 江栩接着拆,很多都是一两句,后面终于被她拆开一个写了不少字的: 却全都是她的名字。 密密麻麻写满了江栩。 最后一行写着: {太煽情的话我写不出来,不如用行动表示。} 江栩汗颜,大哥,这是写情书呢,你这是耍流氓好吗。 燕廷枭大概自己也觉得这话写得太流氓,所以丢进了垃圾桶。 江栩又凑到燕廷枭边上,看他正在写的那封情书: {你好。 悦城二中f班的江栩。 我是燕廷枭。 我第一次见你,是在宴会上。 你印象中和我第一次见面是在泳池,那时候你误闯了我的房间,摔进了我的泳池,我至今想起来,都有些后悔当初没有第一时间跳下去救你上来。 但你很让我惊喜。 你和传闻中不太一样,也和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不一样。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也在哭,委屈得像一只小猫,很奇怪,我每次回忆,都会想起你哭花的那张脸,明明是个还没长开的孩子,明明什么都不懂,却递给我一只棒棒糖。 ……} 这封信写了很多,里面细数了他们从相遇那一天发生的很多事,包括江栩父母出事,以及后面枭爷的身世。 这封信写得很长,以至于燕廷枭写得入迷,放松了警惕,都没注意到身边的燕卫们全都退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江栩。 他极其自然地挥手,说,“给我一杯水。” 江栩出去倒了杯水过来。 燕廷枭喝完,低头继续写。 江栩就站在边上看着他。 夜很长,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拖曳在墙上,影子和影子交叠,紧紧相依。 江栩看着那两道影子笑了笑,随后整个人轻轻由后搂住燕廷枭。 燕廷枭笔尖顿住,回头看了眼,被水润过的嗓子依旧有些哑,“什么时候来的?” 江栩摇摇头,从他后肩攀到他怀里,仰着脸亲吻他,“枭爷……” 她喊他的名字,却又说不出旁的话,只是热切地索吻。 燕廷枭扣住她,两人在铺满信纸的桌上激烈缠吻,一夜狂乱。 江栩退学这几天,电话几乎被打爆,认识的不认识的统统打电话过来问候,有些请求她不要退学,有些是羞涩的表白,还有…… 小太妹谭宝的电话。 江栩才恍惚想起,自己答应每个月给她钱,这个月快要到了。 约了小太妹到了门口一家奶茶店见面,小太妹似乎变了许多,身上那种一言不合就想跟人打架的气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沉静的气质。 江栩依旧戴着口罩,倒是没再穿校服,身上是一件明黄色长裙,从门口过来时,就吸引了不少路人的视线。 直到江栩走到面前,小太妹才回神,“江栩?” 江栩坐在她对面,随后把手里厚厚的一沓灰色文件袋递过去。 小太妹隐约察觉那厚厚的东西里裹着的是钱,她有些诧异地抬起眼,“你这是……什么意思?” “按照一个月三千,我付给你两年的费用。”江栩看着她,露出微笑,“如果你学有所成,到时候毕了业就直接去我的公司上班,怎么样?” 小太妹猛地站起来,她眼眶陡地红了,“为什么……?” 她嗫嚅着,声音险些发不出来,“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没有这么好心。”江栩看着她,“只不过,我相信没有无缘无故作恶的坏人,而我,努力想看到世界更美好的一面,也希望你能让f班更美好些。” “当初捐款给s班班长做手术的那个人……是你吧?”小太妹忽然问,“他们都以为是关妙,因为对方说是f班的一位朋友,我猜那个人是你,是吗?” 江栩没否认,“嗯。” “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们是你……?”小太妹想不明白。 “这些自然有我的理由。”江栩看着她,“你还有其他的问题吗?” 小太妹看着桌上那沓钱,“……这些都给我吗?” 江栩点头。 “毕了业,你还认识我吗?如果我学得不好,你还会要我吗?”小太妹忍不住问。 撕开了强韧的伪装,她的内心是极度自卑的。 “你知道我为什么愿意帮你吗?”江栩忽然问。 小太妹摇头,“不知道,为什么?” 一个不惜成天打架作恶收取保护费的大姐大,她伪装之下的所有温柔都给了家里唯一的奶奶,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是坏人呢,不过是……为了钱而已。 江栩话到嘴边又抿住了,“有机会再见,拜拜。” 小太妹站了起来。 江栩挥了挥手。 离开时,她回头看了眼,小太妹怔怔坐在那,和几个月前,痛哭着质问她的那个人仿若是两个人。 快到月底,燕廷枭还要再去一次驼峰村。 临去的前一天,江栩打了电话给夏娜娜,问问她要不要一起回去,谁知,电话那头的夏娜娜没了往日的欢快,像一具失了魂魄的木偶一样,机械地说,“不去。” 江栩正要再问什么,电话挂断了。 江栩又打了一遍,这次电话通了,电话那头传来低低的啜泣声。 “娜娜?”江栩有些慌,“出什么事了?” 夏娜娜呜咽着喊,“他骗我!他骗我!” “他有老婆?他结婚了?”江栩一下子站起来,“不对啊,我让人查过,他没有婚史,也没有什么债务纠纷。” 夏娜娜只是哭。 江栩问,“你在哪儿?是不是在莫老板的酒店里?” 夏娜娜哭着嗯了两声,“你不要过来,不要让她们知道。” “我不跟她们说,我去陪陪你吧。”江栩往外走,路过厨房,看见桌上有甜品,又问,“你想不想吃东西?我给你带点草莓派?” 电话已经挂了。 江栩看着手机屏幕,走向书房跟枭爷说了声,随后就出来坐车去了莫有酒店。 莫老板最近早出晚归不知道忙什么,但是酒店里很少见到他,同样的,韩东延也很少见到,自从江栩退学之后,三位老师也相继辞职。 韩菲儿在家学完茶道开始学插花,韩东延则是去了莫有酒店帮忙,莫老四则是闲了下来,偶尔回杨市一趟看看父母,更多地时间则是在莫有酒店。 江栩之前去夏娜娜的轻松室时,顺便去了一趟酒店,还为此去参观了一下莫老板的办公室,然后刚打开办公室门,就看见莫老四腰间系着浴巾从办公室里面的洗手间出来。 江栩有些意外,大白天莫老板还有兴致洗澡,随后就看见韩东延紧接着从洗手间出来。 “……” “……” “……” 长久的沉默之后,江栩似乎明白了什么,马上把门关上了。 因为这么一件事,导致江栩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再来莫有酒店,担心撞上不该看的,甚至几次私下里和韩东延说话,都觉得气氛有点尴尬。 江栩提着几份从甜品店买来的甜品进了酒店,门口服务员认得她,把她往办公室的方向引,“我们老板在办公室。” “不不不,不去了。”江栩摆摆手,“我去上面,找一位朋友。” “好。”服务员问,“需要房卡吗?” 江栩:“……不用。” 夏娜娜不知道是哭得太大声,还是哭累了睡着了,总之江栩敲了很久的门,又打了三个电话,终于门被打开了。 夏娜娜站在门内,满身酒气。 “你喝酒了?!”江栩掩住鼻子,这冲天的酒味熏得她差点要醉倒。 “嗯。”夏娜娜满脸跎红地看着她说,“好朋友,你来,陪我一起喝。” 她醉了似地说,“喝多了,就不觉得难过了。” 果然,她已经不哭了,只是情绪十分低落,眼睛红红的,衬得眼尾的那颗泪痣格外亮眼。 江栩扶她进去,把她放在沙发上,这才看到茶几上一瓶红酒只剩下一点点。 “你喝这么多了?” 夏娜娜在沙发上笑了笑,“没事,我酒量……挺好。” 她半眯着眼,不知是醉了还是困了,眼皮子沉沉合着,只嘴角带着笑,可脸上的神情却又分明是痛苦的。 “我给你带了甜品。”江栩打开自己的袋子,“吃点这个,心情会好点。” 夏娜娜不为所动。 江栩坐在她边上,用手理了理她凌乱的长发,随后问,“他骗你什么了?” 这句话像是水龙头的开关,夏娜娜下一秒就满脸是泪,她吸了吸鼻子,“江栩,他早就认识我……” 第630章 没人 第630章 没人 “你是明星,他早就认识你很正常。”江栩找了纸巾过来递给她。 夏娜娜却是摇头,满脸痛苦之色,“他早就认识我,他是我前男友的朋友。” 江栩有些错愕。 “你怎么知道他……?”江栩纠结着措辞,“是他跟你坦白的吗?他会不会,一开始也担心你知道以后不跟他来往,所以……” 夏娜娜摇头,“是我自己发现的。” 江栩抿着嘴。 夏娜娜眼睛睁开了,一双泪眼雾蒙蒙的,“他的一个朋友发消息,让他去同学聚会,我看到的。” “信息上说了什么?”江栩犹豫着问。 “他说,让他和我前男友见了面分享一下心得。”夏娜娜吸了吸鼻子,把眼泪擦掉,又拎着酒瓶把最后剩下的一点红酒全部送进嘴里,用手狠狠抹了一下嘴唇,才看着江栩说,“在床上的心得。” 江栩哑然。 “你找他对峙了?”很久后,江栩问。 夏娜娜点头,“看到信息后,我就直接找他对峙了,他也承认了。” “为什么?”江栩不敢置信,“他明明很喜欢你。” 夏娜娜自从遇到了吕连城之后,朋友圈里很多都是仅自己可见的动态,偶尔秀恩爱晒出的照片也都是路灯下的影子和模糊的轮廓。 她每天都很快乐,沉浸在恋爱的喜悦当中。 江栩也由衷替她感到高兴,但突然有一天,有人将这份喜悦捏碎了,告诉所有人,这是假的。 “其实我以前从来不看他的手机。”夏娜娜长长呼出一口气,“但是,他最近变得很忙,以前我们天天在一起还不觉得,后来分开一秒,我就觉得自己离不开他,我很喜欢他,同时我也害怕他会不会喜欢别的女人,所以我开始查他的通话记录,查他的信息……” 夏娜娜闭上眼,“你知道吗江栩,明明是我发现他骗我跟他分手,可结果是,他嫌我太粘人,所以同意我分手,就好像……就好像,是他甩了我。” 江栩握住她的手,“我去帮你揍他。” “不用。”夏娜娜伸出自己的手,“我已经打过了。” 她怔怔地看着前方,忽然笑了,“我真是恋爱脑,我经纪人说得对,我这辈子都不配谈恋爱,因为我玩不过男人。” 江栩陪夏娜娜在房间里呆了很久,直到夏娜娜睡着,她才悄悄开门出去。 燕廷枭正站在长廊上,斜斜倚着墙壁,长廊的设计是韩东延的意见,一盏壁灯,四个地灯,有光落在他身上,将他的身形照得修长。 长廊没多少人,但住进来的宾客见到他,都会忍不住抬头打量他一眼,男人的脸却笼在阴影处辨不分明,饶是如此,见过他的宾客都不由得感慨男人通身的矜贵气质。 燕廷枭几步走了过来,牵着她的手问,“饿坏了吧?” 江栩轻轻关上门,牵着他往外走了几步,这才呼出一口气,“饿疯了。” 燕廷枭轻笑,“去楼下吃吧,已经让人备好了。” 江栩踮脚亲了他一下,“太感谢了。” 两人到了楼下,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下,江栩喜欢看着窗外吃东西,她把自己的这个习惯归结于太过孤独,所以吃饭的时候必须看着窗外的人来人往,感受一下他们身上的烟火气息。 桌上是莫老四花了大价钱请来的西餐厅厨师做的几份料理。 有蛤蜊,有牛排,还有鹅肝,江栩最喜欢意面,她吃的速度很快,是真的饿疯了,嘴里塞得满满的,还不忘抿一口红酒。 “慢点吃。”燕廷枭担心她噎到,给她倒了杯水,“喝点水,别喝红酒了。” 江栩把嘴里的咽了,喘了口气,“哇,活过来了。” 燕廷枭慢条斯理地切牛排,随后把切好的盘子递给她,把她的那份拿到自己跟前,又将自己盘子里另一份虾仁单独挑出来给她,江栩很喜欢吃虾仁。 “夏娜娜她失恋了。”吃完后,江栩面露惆怅地说,“她哭得好伤心。” “治愈失恋的最好办法就是投身于新的恋情。”燕廷枭淡淡地说,“她虽然阅历比你深,但感情方面很单纯。” “新的恋情?”江栩看着燕廷枭,忽然眼睛亮了起来。 燕廷枭狐疑地看着她,“看我干什么?” 江栩舔了舔唇,“娜娜最喜欢的人是你,要不然你……” “noway。”燕廷枭无情地拒绝。 江栩想了想也觉得不靠谱,“她这刚失恋,应该不会那么容易就喜欢别的男人吧。”她咬着叉子,“我让她跟我一起回她爷爷那,她不愿意,可是她一个人呆在酒店,我有点不放心,让她去我那,她也不愿意……怎么办啊?” 燕廷枭隔着桌子伸出手拿掉她的叉子,“等她自己想明白了,她就会自己去找疏解的方式。” 江栩依旧有些惆怅,“失恋原来这么痛苦……”她忽然站起来,走向燕廷枭,一把将人抱住,“谢谢你,枭爷。” “谢我什么?”燕廷枭把人拉到怀里坐下。 “谢谢你到现在都没有跟我分手。”江栩蹭了蹭他的脸。 燕廷枭低笑,“回家吧。” “嗯。” 两人牵着手走到门口,正好看见莫老四和韩东延从远处回来,两人不知道去干嘛了,一身黑,还都戴着一款黑色帽子。 方向却不是往酒店,而是走向酒店边上巷子里停放的一辆车。 江栩正要打招呼,就见莫老四突然跑到垃圾桶跟前吐了,边上韩东延见怪不怪地掏出烟点上,等莫老四吐得差不多了,把烟塞进他嘴里让他吸了一口。 不知道莫老四说了什么,韩东延把烟丢掉,随后把人提着进了巷子里。 江栩有些担心莫老四喝醉了,追出去几步想看看,结果看见了让她面红耳赤的一幕,随后赶紧退了出来。 “走、走、走、我、我们走吧。”她磕巴得厉害,脑子都成了一锅浆糊,里面一会是夏娜娜痛哭流涕说爱情不值得的画面,一会是巷子里两条身影叠在一起的画面。 燕廷枭的脸上带着洞悉一切的神情,他什么也不说,只是勾着江栩的手,带着她离开。 江栩当天晚上做了个很奇怪的梦,梦里她们一群人先是替夏娜娜讨公道,把那个骗了她的王八蛋狠狠揍了一顿,随后大家换了十分正式的礼服到了一处宴厅参加一场婚礼。 梁嘉她们都来了,只不过梦里她的肚子是扁的,江栩还记得自己见到梁嘉时,诧异地问了一句,“哎,你的孩子呢?” 却见梁嘉茫然地看着她,“什么孩子?” “就……你的孩子。”江栩忽然顿住,因为她看见安仅山和一个大约六七岁大的男孩过来了,隔着距离,那个男孩冲梁嘉喊了声,“妈咪。” “你的孩子怎么这么大了?”江栩诧异地看着她。 “什么啊?你在说什么胡话啊?”梁嘉喊了声,“小安子,快过来,你看你家老大的孩子多好看!” 安仅山的老大不就是枭爷? 枭爷的孩子? 枭爷哪来的孩子?! 江栩惊得头皮都快裂开了。 很多人都凑过来,半雪,唐玄,江逸城,段木央,还有江依,一张张脸凑到江栩面前,“宝宝好可爱!” 江栩回身,只看见自己身后站着枭爷,而他的怀里正抱着一个宝宝。 那孩子白白嫩嫩,一双漆黑的眼睛正四下看着,目光对上江栩,忽然张着嘴喊了起来,两只胖乎乎的小手朝着她伸来。 江栩茫然地伸手把孩子接到怀里抱住,奇怪的是,她分明是第一次抱孩子,却感觉自己的手势却是十分地娴熟。 她正诧异间,就听见远处响起结婚进行曲的声音,喷泉的水花洒在半空,一道彩虹落在眼前,而透过那道彩虹,两个身穿西装的男人出现在面前。 韩东延牵着莫老四正走向大家…… 江栩猛地惊醒,她喘着气,拿出手机一看,半夜四点,她低头看了看,手里没有孩子,她轻轻呼出一口气。 燕廷枭半坐起来,摸她的脸,“做噩梦了?” “不是。”江栩摇摇头,声音有些哑,“做了个……很奇怪的梦。” 她竟然梦见韩东延和莫老四结婚了! 简直见鬼了。 “什么梦?”燕廷枭下床倒了杯水递给她。 江栩低头喝了口,随后才看着他说,“我……梦见我们的宝宝了。” 燕廷枭:“……” 他默了片刻,才坐在床沿轻轻握住她的手。 “不不不,我暂时还没有那么想生孩子,我就是忽然……梦到了。”江栩解释道。 燕廷枭喉咙里溢出一声笑,“嗯。” “我还梦到梁嘉生了儿子,她儿子都好几岁了,六七岁?”江栩放下杯子躺进燕廷枭怀里,“那个梦太真实了,感觉跟真的一样。” “嗯。”燕廷枭搂住她,下颚抵在她发顶,声音低哑得很好听,“你要是实在想,我也不是不能满足你。” “我才不怕,我梦里起码要六七年之后才怀孕。”江栩十分笃定。 燕廷枭却是动作一停,这个时间和自己预想的没多大差别。 “既然不怕,那就来试试。”话是这么说,却是在亲吻她的时候,另一手从床边的抽屉里拿了一盒东西出来。 江栩第二天到驼峰村的时候,整个人还有点恹恹欲睡。 四九辞了职,据说夏老爷子为他做了最后一次手术,让他躺着休养了半个多月,又叮嘱他接下来三个月内,他不能熬夜,不能流泪,不能让纱布沾水,不能洗脸刷牙,不能流汗,只能呆在室内,吹着恒温空调。 江栩进来的时候,正看见四九拿着吸管喝水。 他的脸被纱布包裹得只露出一张嘴。 喝完水,他继续低头研究桌上的一堆小木头块,他做了很多小玩意,精致的迷你款小板凳,小餐桌,还有特别小巧的碗筷。 “这个送给你。”四九忽然开口。 还以为他没发现她进来了,没想到他早就发现了,只是急于把手里的东西做好。 “这个是什么?”江栩凑过去坐下问。 桌上还放着一个小巧的房子,里面还有特别小的沙发和地毯,墙上还挂着画,就连那些画都栩栩如生。 “哇——”江栩看清了觉得十分新奇,“你怎么会做这个?” “偶然看到了。”四九将手里的东西打磨好,随后用胶水黏住放置在小房子里,这下,里面的东西齐全了。 他把小房子的门关上,冲江栩说,“按门铃。” “还有门铃?”江栩露出惊喜的表情,她按了一下小房子门口的一个黑色按钮,果然有门铃声响起。 四九打开房门,食指沿着门后的开关轻轻按了一下,小房子里的灯亮了起来。 “这个灯居然可以亮。”江栩兴奋地凑过来,“这是怎么做的?” 四九给她展示,“我教你。” “好啊好啊。”江栩立马进入好学生状态。 燕廷枭的腿差不多好了,夏老爷子开了点药,让枭爷回去每个月服用一次,到年底再过来检查一次。 江栩当晚就要回去了,临走前,她问四九,“夏娜娜有没有联系你?” 四九点点头。 “她……跟你说了别的吗?”江栩想让夏娜娜回家散心,但是夏老爷子不知道她出了什么事,显然不能照顾到她的情绪,而四九……四九是唯一一个需要在这里养伤,同时又很会照顾人的人。 四九点头,“嗯。” 江栩有些诧异,听夏娜娜的话音似乎并没有告诉其他人,就连她都是主动打电话才不下心得知的,结果四九居然知道。 “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江栩问。 “前天晚上。” “……”江栩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怪异感,就好像自己的朋友被自己更好的朋友抢走了,她斟酌着措辞,“她分手了,第一个打给你?” 四九点点头。 回想起前天晚上,四九正在房间做简单的锻炼,不能出汗的锻炼。 接到电话时已经很晚,隔着电话听到那头夏娜娜痛苦的哭声时,四九已经走出门口十几米远,是夏老爷子惊叫着喊,“你要死啊!这个时候你出去?!我不是说过你不能出门啊?!当耳旁风啊你!” 夏娜娜那边哭得声音很大,所以没听到夏老爷子的喊声。 四九乖乖进了房间,耳边夏娜娜委屈地问,“四九,为什么……为什么没人爱我?为什么?” “会有的。”他安慰着。 “谁会来爱我?”夏娜娜哭得伤心欲绝,“没人来爱我……”她对着电话问,“你爱我好不好?四九,你爱我好不好?” 四九沉默。 “你看,你也不爱我。”夏娜娜又哭又笑,那四个字说得几分凄楚几分悲凉,“没人爱我。” 第631章 拼命 第631章 拼命 七月初夏娜娜生了场病,发烧了整整三天都没好,她又死活不去医院,江栩趁着她吃了药睡着,将人送到了夏老爷子那。 老爷子是神医,肯定能治好自己的孙女。 夏娜娜的东西不多,也全都送了回来,江栩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排解自己的失恋痛苦,但夏娜娜如果一直住在莫有酒店,她坚信这场病能持续到下半年,或许更久。 她十分坚定地把人送过来,却又没有勇气面对醒来的夏娜娜,担心她醒来发脾气要走,只好趁着她还在睡着,冲四九叮嘱好好照顾她之类,就飞快地坐车走了。 回去之后,她每天都跟四九微信联系,但是夏娜娜醒来之后不爱说话,平时就呆在自己的房间,偶尔会放自己的电影看,四九几次进去,她都在流眼泪,默默无声的那种,江栩听了很是难过。 她买了很多漂亮裙子叫燕卫开车送过去,但夏娜娜一次都没有穿,她每天除了吃饭,几乎不踏出自己的房间。 时间久了,夏老爷子也察觉出她的不对劲,一开始还以为是发烧了身体不舒服不愿意动,结果病好了都一副恹恹的样子。 夏老爷子终于忍不住问,“娜娜,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外面有人欺负你?” 夏娜娜摇摇头。 “跟爷爷说,爷爷替你报仇,谁敢欺负我孙女,我就……”夏老爷子气急败坏地站起来,“我就跟他拼命!” 夏娜娜摇着头,眼泪却流了下来。 她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只跟爷爷说自己失恋了,却没有说自己被骗了,也没有说对于失恋,自己遭受最大的痛楚是来自于欺骗和谎言。 她恍惚有种错觉,这辈子都没人爱她的错觉。 夏娜娜在驼峰村养了好些天,心里惦记着轻松室,却又担心自己的状态根本没办法去处理轻松室遇到的突发问题。 江栩因为退学恰好有时间,便替她接管了轻松室,虽然一开始遇到些稀奇古怪的问题,但好在后面她处理起来游刃有余,也算是种收获。 轻松室分好几个区域,有休息区,发泄区,还有猫咪室,江栩喜欢狗狗,但不怎么爱猫,她以前和猫面对面互看了好几分钟,试探着伸手想触碰一下猫的脑袋时,那只猫挠了她一下,从此她再也不敢触碰任何小猫咪,因为被猫抓的那个伤口时刻提醒着她,被猫咪抓一下很疼。 猫咪室里很多抑郁症患者,他们轻声细语地跟猫咪说话,还给猫咪起了名字,一边叫猫的名字,一边替猫咪梳理毛发。 江栩看了会,忽然察觉到不对劲。 她目光一抬,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猫咪室里混进了四只燕卫。 总攻已经放了暑假,于是燕卫4也回归了,此时此刻,四只燕卫人手一只猫咪正沉浸在撸猫的愉悦中,每个人的脸上都绽放着姨母般慈祥的微笑。 江栩:“……” “姐姐。”身后传来一个小男孩的声音,“你也喜欢小猫咪吗?” 江栩回头,认出是一个只有六岁的抑郁症小男孩,她蹲下来,轻声说,“嗯,你呢?” “不喜欢。”小男孩睡眠不好,眼底有很重的黑眼圈,听说父母之前给他开了安眠药,后来担心太过依赖药物对身体不好,又强制性给戒了,但他依旧严重失眠,父母没了办法,每年都走访各大医院,带他去做各种心理治疗,后来他愈发不爱说话,急得父母每天都掉眼泪。 江栩看他脖子上挂着一只小怀表,便岔开话题问,“这个是什么?” 那小男孩打开来递给她看,“我爷爷送我的。” 怀表里面是一只小猫咪的照片。 “是一只小猫咪,你养的?”江栩问。 “我爷爷养的。”小男孩声音有些稚气,比小石头的声音要软一些,“它死了,和我爷爷一起,都死了。” 江栩摸了摸他的脑袋,“所以,你不喜欢猫了?” 小男孩点点头,忽然看着江栩说,“只要我不喜欢,它们就不会死了。” 江栩怔住,小男孩的父母找来,冲江栩打了招呼,随后带着小男孩离开了。 江栩看见小男孩边走边忍不住回头看了眼猫咪室,他的眼神分明流露出想进去抱一抱小猫咪的渴望。 “等一下。”江栩追上去,看着小男孩的父母说,“我带他进去玩一会吧。” 小男孩的母亲见江栩指着猫咪室,摇摇头道,“不好意思,他不喜欢猫咪。” “不,他喜欢小猫的。”江栩笃定地道,“真的,他喜欢的。” 小男孩低着头不说话。 小男孩的父亲已经牵着男孩往外走了一步,“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我们走了。” 江栩被无力感侵袭,她看着那对父母把男孩带了出去,随后坐上车离开。 后来她在轻松室再也没有遇到那个男孩,或许他的病好了吧,她这样想着,七月末的时候,她遇到了小男孩的那对父母,他们是来注销小男孩的身份登记的。 江栩以为男孩的病好了,便笑着问,“他现在不失眠了吧?” 男孩的母亲没说话,眼泪却流了下来。 江栩愣住,随后听男孩的父亲说,“他……走了。” “什,什么时候?”江栩诧异地睁着眼。 “两天前。”男孩的父亲面容沧桑,他抹了把脸说,“他登记的时候那张照片可以还给我吗?他长大后就不爱照相,我们想留下那张。” “好。”江栩让人办理注销,又拿起小男孩的那张一寸照仔细看了看,照片上的男孩不情愿地看着镜头,面上没有一丝笑容,眼底是很重的黑眼圈。 送走那对父母后,江栩低着头没说话,前台宽慰她说,“抑郁症患者很多都这样的,今天还好好的,第二天就……我们上个月,有一天就遇到四个一起来办理退卡的。” 一般进来登记的用户都会配备一张类似会员制的卡,进来时会刷卡进入,像上班一样,每个人都会有一个月登记表,只要刷卡进来,查询个人时,就可以看到个人当月共出现在轻松室多少次,以及进入了哪些区域。 前台有四台电脑,每一台电脑都显示着监控区域的画面,江栩盯着休息区看了会,目光又转向了猫咪室。 那个小男孩应该很想进去玩一次的吧。 可惜,他再没有机会了。 晚上江栩回到家接到了梁嘉的电话,“退学这么久忙什么呢?叫你过来玩也不来。” 江栩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完才说,“去轻松室帮忙了。” “夏娜娜呢?”梁嘉问,“最近她朋友圈都不发了,该不会是分手了吧?” 不得不说,女人的直觉天生的敏锐。 江栩默了几秒,梁嘉就认真地问,“真的分了?” “呃,是的。”江栩只好简单说了下情况,“她现在回老家了,所以轻松室这边我帮忙照看。” “嗨呀失恋了啊。”梁嘉在那头嘀咕了句,“我这现在快到预产期了,不然我可以带她出去玩玩,失恋的人不能一个人在那疗伤,越疗越伤,而且容易抑郁。” 江栩忽然惊了一下,“她以前有抑郁症。” “啊?”梁嘉也惊住,“那你现在放心她一个人呆着?” “没事,她不是一个人。” “那就好。”梁嘉又说了些治疗失恋的法子,随后挂了电话。 江栩把梁嘉说的那些都记了下来,又给四九去了个电话,除了叮嘱他务必盯好夏娜娜以外,又让他找一些搞笑电影,陪夏娜娜一起看,另外找点事让夏娜娜做,不然一个人闲着容易多想。 “她以前有过抑郁症的。”江栩担心四九忘记了,提醒了一句,“你……多看着她点,我担心她想不开。” “我知道了。”四九挂了电话,看了眼房间,夏娜娜依旧躺在床上,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头顶的投影电影。 夏娜娜确实想不开,但是此刻,她还有爷爷,她断然不会做什么伤害自己的事,只是难过的日子那样久,久到她已经忘了怎么笑了。 四九不爱说话,通常只有夏老爷子或是夏娜娜主动问他,他才开口回答,平时根本不会主动搭话。 夏娜娜这段日子一直很安静,四九也安静,他不知道怎么安慰一个失恋的人,只能用最笨的办法,一直陪着她。 四九听从江栩的建议,去找了部搞笑电影换上,但夏娜娜从头到尾都没笑过,一场电影看完,四九还想再换下一个,夏娜娜突然开口说,“四九,不用你陪我,我想一个人呆会。” 四九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已经是夜里十二点,他出去简单洗了个澡,回来后觉得不放心,又打开夏娜娜的房间,这一开门,就见夏娜娜手里拿了把刀。 他飞快地冲过去,把刀夺下,将夏娜娜反拧着压在床上。 “……”夏娜娜喘着气骂了句,“fuck!” 四九这才发现床边放着一颗削了一半的梨,他刚刚没注意。 “喂!还不松手,手马上被你捏断了!”夏娜娜痛得厉害,挣了一下。 四九赶紧松开她,见她低头捡刀,不由得上前一步抢过那把刀,“削皮是吗?我来。” 夏娜娜不跟他争,揉着手腕坐回床上。 她只穿着睡衣,刚刚被四九反剪着手,肩膀都露了出来,还有一节蓝色的内衣带子。 四九低着头削皮。 抬头时看见夏娜娜依旧没整理睡衣,他不由得提醒,“你睡衣,滑下来了。” 夏娜娜垂眸看了眼,伸手理了一下。 四九削完皮,用水又洗了一遍,这才递给夏娜娜。 夏娜娜却是拿刀切了一半递给他,“一人一半。” 四九看着那半块梨没接。 夏娜娜忽然想起什么似地说,“哦,梨不能分着吃是吧?” 四九摇摇头,手却是伸过去接住了那半块梨。 “分梨就代表分离。”夏娜娜边吃边说,“不过这是一定的吧,等你好了之后,你就去江栩那了,不会回来了吧。” “我跟二小姐说过,我在这里陪着夏老爷子。”四九说。 “哦。”夏娜娜出神地看着地面,吃完之后,她拿纸巾擦了擦手,随后跟四九说,“晚安。” “晚安。” 四九正要出门,夏娜娜又喊住他,“四九。” “嗯?” “谢谢你。”夏娜娜关了电脑,走向自己的床,随后整个人躺上去,拿被子蒙住脸。 四九把刀拿回厨房,想了想,又把厨房所有的刀具全部收进自己房间。 等出来时,习惯性地看了眼夏娜娜的房间,灯已经关了,什么都看不见。 他在门口站了半个多小时,到了凌晨一点多,他正准备进屋,却见夏娜娜打开房间走了出来。看见四九站在门口,她有些诧异,“你在这干嘛?” “你怎么出来了?”四九问。 夏娜娜换了身外出的衣服。 “我睡不着,想出去走走。”夏娜娜披着外套,手里拿着手电筒。 四九接过手电筒,“我陪你。” 夏娜娜到嘴的那句“不用”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就见四九当先走在了前头。 两人默不吭声地走完整个村子,又绕回去,再走一遍。 夏娜娜一直走到出汗累了,才说了句,“我想回去了。” 此刻已经是凌晨三点半。 他们整整在外面走了两个多小时。 夏娜娜没换鞋,脚上是一双拖鞋,原本打算只出来走一圈就回去,没想到一点困意都没有,愣是走了很久,等要回去的时候,才发觉脚底有些疼。 “我累了,歇会。”她找了块石头坐下,拿着手电筒照了照自己的脚底板,明晃晃一个大水泡。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水泡,眼睛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四九却是将她的拖鞋脱了下来递到她手上,随后背过身,一把扯过她放在背上,背着她就往家的方向走。 夏娜娜终于回神,“我歇一会就可以自己走了。” 交往的两个男朋友都没有如此亲密地背过她。 倒是拍电影时,她被其他男演员背过,但那时候没什么旖旎,也正如此刻,她只觉得安心,四九不会骗她。 他对她毫无保留的好,也不是因为喜欢。 快到家门口时,夏娜娜才想起一件事,“爷爷说你不能出汗,你流汗了吗?” “没事。”四九走得很慢,为的就是防止自己出汗。 夏娜娜却是伸手摸了摸四九的脖子,先是摸到了喉结,随后是缠着纱布的下巴。 四九脚步停了下来。 夏娜娜察觉到他的身体紧绷了起来,有些好笑地问,“不是吧,没人摸过你?” 四九:“……” “你没有谈过恋爱吗?”夏娜娜又问。 四九把她一路背到房间里放到床上,随后找了凳子,把她的腿放在上面,又找了针和药膏。 “你干嘛?”夏娜娜看见那根针就浑身发毛。 “给你把水泡挑了。”四九扣住她的脚。 “……”夏娜娜挣了一下没挣开,面如菜色地看着他,“我不问了行不行?” “不行。”四九低头用针对着水泡扎了下去。 夏娜娜不敢看,用手遮住眼睛说,“那你还没回答我。” 四九低着头用棉签涂抹药膏,缠着纱布的脸看不到表情,只有稍显含糊的声音回,“没有。” 说完四九想起夏娜娜分手时打来的电话,她在电话里哭着问“你爱我好不好……” 他抬头看了眼。 夏娜娜捂着眼睛的手已经放了下来,此刻就垂在两侧,她又出神地看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才感慨似地说了句,“挺好的。” “好了。”四九放下她的脚,“尽量不要沾水。” 夏娜娜道了谢。 四九推开房门出来,外面的天已经亮了。 他回头看了眼,夏娜娜躺在床上,怀里抱着一只玩偶,她亲昵地搂着玩偶,像搂着爱人,闭着眼的脸上隐约有泪。 第632章 分手 第632章 分手 即便坐在餐厅里,空气里都残留着阵阵酷暑的热意。 穆承胤接了电话之后,跟黄夏说,“快点吃,我待会有个病人要做检查。” 两人从三月份到如今八月份,算是认识五个多月了,但两人相处的时间依旧很少,穆承胤总是忙着加班,幸而黄夏很体谅,两人相处还算融洽。 只不过,此时此刻的黄夏看着面前的一盘虾,表情终于变了。 “穆医生。”她轻声喊。 她的声音很柔,像她这个人一样,很温柔,没什么锋利的棱角,她为人处世亦是这般,温温柔柔的,让人挑不出错处和毛病。 穆承胤抬头,“怎么了?” 黄夏似是叹了口气,她低头看着面前那盘虾,桌上隔着酒杯和餐具,挡住了她的表情,只听到她的声音有些悲伤,“穆医生,这么久了,你还是不记得。” “什么?”穆承胤放下手里的餐具。 黄夏终于抬头看着他,脸上明明在笑,眼底却有雾气,“我不能吃虾,会过敏。” 穆承胤沉默了片刻才说,“抱歉。” “穆医生,就这样吧。”黄夏笑了一下,“我试过,但好像无论如何都比不上你心里的那个人。” 穆承胤看着她问,“什么意思?” 黄夏站了起来,“我们……分手吧。” 她其实想听穆承胤乞求她再给他一次机会的,但是没有,她听到穆承胤点点头,说了句。 “好。” 黄夏转身的瞬间,眼泪流了满脸,她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穆承胤看着她的背影,长长呼出一口气。 两人这几个月像正常情侣一样约会,一起看电影,一起吃饭,但是穆承胤不能和她有更深的接触,他每次低头要吻黄夏时,眼前掠过的都是蚤姐那张淡漠的脸,她沙哑的嗓音像魔咒一样时刻响在他的耳边。 黄夏说慢慢来,但穆承胤知道,他完了。 彻底完了。 电话再次响起,来电显示安仅山。 穆承胤喝了口水后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安仅山有些慌张,“穆医生!生了!梁嘉要生了!” 穆承胤按了按太阳穴,“我不是产科医生,你直接送她到医院就好。” 电话挂断后,穆承胤继续吃饭。 没过多久,唐玄打来电话,“穆承胤!生了!生了!” 手机被穆承胤不小心按了免提,整个餐厅回荡着唐玄那句气势恢宏的“生了!” 不少人都朝穆承胤的方向看来。 “半雪要生了!穆承胤你在哪儿啊!快点来!”唐玄还在那头喊着。 穆承胤咬牙切齿地回,“我不是产科医生!” 挂了电话正要出去时,穆承胤眼角余光看到一个眼熟的男人,那个男人不是旁人,正是蚤姐的编辑,此刻正坐在靠窗的座位,对面坐着个男人。 穆承胤走了过去,看着那个男编辑问,“她人呢?” 蚤姐离开后,穆承胤动了点关系去查蚤姐去了哪儿,但是没有查到,没有她的航班消息,也没有火车消息,唯一的可能是她坐了大巴车,但他找不到了。 男编辑有些诧异居然会在这个地方碰到他,对于他口中的“她”,他装作不知道,“谁?” “陈希。”穆承胤看着他,“我问你,陈希去哪儿了?” 男编辑对面的男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开口问,“这人谁啊?” “我不知道她去哪儿了。”男编辑心里一阵暗爽,就知道你肯定喜欢陈希,现在才知道追?晚了! 他口气不善地道,“怎么?你要找她吗?” 随后,他冲对面的男人说,“一个朋友的朋友。” “你们肯定有联系,她去哪儿了?现在的电话多少?”穆承胤迫切地问。 两个多月了,他每天只能抱着蚤姐送他的那只电子表听她录进去的声音,整个人几乎快疯魔了。 “我不知道。”男编辑摊手。 “不知道?”穆承胤不信,“你是她的编辑,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的联系方式?” 男编辑耸肩,“她的稿子已经完结了,跟我说要出去放松一段时间。” “好,如果她联系你,记得给我电话。”穆承胤留下一张自己的名片,随后转身走了。 “你怎么认识他的?”穆承胤一走,男编辑对面的男人就问。 “我怎么就不能认识他?”男编辑没好气地反驳,“当然,我还不想认识他呢!” “他这个气质,和你一看就不搭。” “他什么气质?”男编辑冷哼。 “他做什么的?”对面的男人看着窗外穆承胤上了辆车,那车不便宜,月薪没个三五万的都供不起那车。 “你先告诉我他什么气质?”男编辑用叉子叉了水果塞进嘴里。 “文质彬彬的,像大学教授,不然就是搞科研的。”对方十分笃定。 男编辑忽而笑了,“呵,他是个医生。” 对面的男人似乎在思考,随后点了点头。 “虽然其他方面不咋地。”男编辑想起什么,脸稍微有点红,“但某些方面……很厉害。” “……”对方很震惊,“你……” 男编辑又吃了一口水果,随后才发觉对方震惊的神色,他整个人险些被嘴里的水果呛死,“想什么呢!我都说了我朋友的朋友!” 吃完饭后,编辑去了洗手间给蚤姐的邮箱留言:【他问我你去哪儿了。】 这封邮件和这几个月的所有邮件一样,没有任何回应。 陈希拒绝和任何人联系,只是在临走之前,跟编辑说,“有事我会找你。” 然后就彻底消失了。 他确实没有骗穆承胤,因为他也不知道陈希去了哪儿,更不知道她现在的手机号码,唯一的联系方式还只是单向联系,对方有没有收到他都不确定。 穆承胤回到医院,只觉得闹哄哄的声音像潮水一样侵袭他的五感。 随后他才掏出手机给唐玄回了个电话。 说来也是搞笑,唐玄和半雪两人正在吃中饭,吃到一半,接到梁嘉电话,梁嘉在那头兴奋地喊,“半雪!我要生了!你要不也干脆趁着这天一起生吧!” 电话那头隐约还传来安仅山的声音,“你给我躺着别乱动!” 半雪笑了一下,正想说话,肚子痛了一下,她捂着肚子吸着气说,“……好像,我也要生了。” 梁嘉在那头哈哈大笑,一边忍着阵痛一边喊,“来,我们一起去医院生!” 半雪挂断电话时,唐玄还以为她是开玩笑,直到看见她扶着肚子站起来,面色有些不好,这才慌乱地惊叫道,“要、要、要生了?!” 半雪点头,“我去拿东西。” 唐玄赶紧摸出手机打电话。 半雪找到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待产包,又换了身衣服,等出来后,唐玄还在打电话。 “走吧。”半雪打开门。 唐玄震惊地看着她说,“你能走?!我刚打了120。” 半雪:“???” “我还给梁嘉也叫了一辆。”唐玄又道。 半雪:“……” “所以你们是坐救护车去的医院?”穆承胤好笑地问。 电话那头唐玄喘着气,“没有,石家的保镖开车送我们来的,我一紧张全忘了,出门才想起来。” “你喘什么?”穆承胤问。 “紧张,半雪已经进去了,我现在紧张得不行,而且梁嘉也进去了,你说待会孩子会不会抱错啊?” 穆承胤:“……” “不用担心,孩子一生出来就有手环做标记,错不了。”他宽慰道,“我这边还有个病人要检查,等解决完了,去那边找你。” “好,你快点啊。”唐玄催促,“我一个人有点慌。” “石家那边没来人?”穆承胤颇觉稀奇。 “半雪不准我打电话,说生完了再通知。”唐玄又呼出一口气,“怎么办,都进去十几分钟了,孩子怎么还没出来?” “……”穆承胤无语,“你以为生孩子就几分钟的事?” “她预产期还要过两周呢,怎么提前了啊?我刚问了医生,医生说正常,我现在度秒如年。”唐玄拍了拍心口,“你听听,我现在心跳三百八。” “行了,我忙完就过去。” 穆承胤早就给唐玄的孩子准备了见面礼,给病人检查完之后,他拉开抽屉,第一眼看见的是蚤姐送他的那只方形电子时钟表。 他盯着看了会,拿起旁边一只粉色包装的小礼物盒,把东西装进口袋里后,他走了出去。 过了一分钟,他又从门外进来,掏出钥匙把抽屉锁了起来。 当天傍晚五点二十分,梁嘉和半雪一前一后生下孩子。 穆承胤先是去了半雪的病房,给小公主递了见面礼。 江栩也刚刚赶到,正用食指轻轻勾着孩子的小手在玩,燕廷枭站在一边,垂眸看着江栩,嘴角挂着浅浅的笑。 唐玄拍了拍燕廷枭的肩,“喜欢吧?喜欢也赶紧生一个。” 燕廷枭不说话,江栩却是抬头看向唐玄说,“梁嘉呢?她是不是生了儿子?” 唐玄点头,“你怎么知道?” “我梦到了。”江栩朝燕廷枭得意道,“你看,我做的梦是真的。” “什么梦?”唐玄问。 “就……”江栩正要说,病房门再次打开,韩东延和莫老四一前一后进来,江栩蓦地轻咳一声闭了嘴。 燕廷枭看到她这个反应,微微挑眉。 江栩担心瞒不过他的眼睛,索性低头继续逗弄小孩的手指,刚出生的婴儿手指特别小,指甲特别漂亮,她觉得十分新奇,拍了十几张脚丫子的照片,又拿自己的手做对比,忍不住感慨道,“好小啊。” 莫老四也凑了过来,“我看看我看看。” 江栩挪了挪位置给他。 莫老四先是仔细看了看孩子的脸,随后得出结论说,“三藏,这孩子像你。” “是吗?”唐玄得意,“我也觉得像我。” “老五的儿子得亏不像他。”莫老四“啧”了一声,“像他就丑哭了。” 半雪轻笑。 莫老四一开始还担心自己说的话让半雪误会自己嫌弃她丑,看她笑了,这才龇着牙回了个笑。 “你们去看过了?”江栩问。 “嗯。”莫老四点头,“刚过来就遇到老五了。” “我们还没去呢。”江栩冲半雪道,“我和枭爷先去看看梁嘉,然后再来看你。” “这么麻烦干嘛。”莫老四说,“订个大的病房,你们两家一起住不就好了。” “有道理。”唐玄打了个响指,“我去安排。” 江栩笑,“行,在你安排之前,我们先去看看梁嘉。” “好。” “这么急着想看看孩子?”出来后,燕廷枭低声问。 江栩小声回,“我梦见过这个孩子,我想看看,他和我梦里长得一不一样,如果一样的话……” 那是不是代表韩东延和莫老板…… “一样的话,怎么样?”燕廷枭看着她。 江栩轻咳一声,“就,反正我先看看。” 燕廷枭忽而开口问,“你是不是梦见老四了?” 江栩:“……” “额,每个人我都梦见了。”她企图蒙混过去。 “还梦到韩东延了?”燕廷枭眼底颇有几分意味深长,“或许,是梦到他们两个人?” 江栩:“……” 枭爷你这么聪明,你让其他普通人怎么活?!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梁嘉的病房。 江栩敲了敲门,随后推门进去。 梁嘉正在叫嚣着,“喂奶粉吧!太痛了!” 江栩进去就看见安仅山抱着哇哇大哭的孩子无措地站在病房里,他显然没有带什么奶粉过来,甚至抱孩子的姿势都有些僵硬。 “江栩——”梁嘉哀嚎,“小孩子吃奶太疼了吧,堪比吸尘器啊那个力道!这谁能受得了?!” 江栩:“……” 此刻的江栩和抱着孩子的安仅山一样无措,“那,那怎么办?” 她刚刚从半雪那回来,怎么没发现半雪有这个难题,啊,对了,半雪之前生过小石头。 病房门再次打开,安父安母安老爷子几人风风火火地涌了进来,他们显然是来过一次,此刻大包小包,身边还带了两个保姆,所有人手里都拿着东西。 安母一进来就递来一个已经兑好奶粉的奶瓶,“快快,给孩子。” 安仅山赶紧把孩子紧紧吮咬的奶嘴拿开,孩子哇哇大哭,他又急急忙忙地把奶瓶塞到孩子嘴里,小孩子果然抱着奶瓶闭着眼大口吮吸着。 安仅山擦了擦额头的汗。 安母还在边上教导他,“这是我兑好的,你下次给孩子喂奶粉,得用自己的皮肤试一下温度,看烫不烫,温度正好才可以给他喝,懂不懂?” 安仅山点头。 起初,梁嘉是同意母乳喂养的,所以安仅山在喂奶这一块根本没有学习过,此刻,听安母说什么,便低头认真记下。 江栩则是趁着安母一大家子忙着照顾梁嘉的空隙,拉着燕廷枭赶紧躲了出来。 “看到了?”燕廷枭问。 “没有,闭着眼呢,看不出来。”江栩摇摇头,“但是他是男孩子,这证明我梦见的确实是真的。” “那我们呢?”燕廷枭睨着她,“我们的宝宝是男孩是女孩?” 江栩想了想,有些心虚地说,“我忘了看。” 燕廷枭:“……” 第633章 宁静 第633章 宁静 半雪的病房最终和梁嘉的病房合在了一起,唐玄打电话预定了个豪华病房,里面放着三张陪护床。 客厅很大,东西两边各有两个洗手间,中间隔着一只巨大的电视柜和长沙发,两张茶几,六把椅子。 沈亦白是最后到的,自从沈老爷子去世,他就消沉了很多,也很少跟人开玩笑,最近七公子战队要比赛,他每天都把自己泡在基地里和队员们一起训练。 推门进来时,梁嘉险些认不出他,“沈亦白?你怎么瘦这么多啊?” 沈亦白的状态对比沈老爷子去世那几天好太多,只是吃饭始终没有胃口而已,整个人也因为食欲不振而愈发消瘦,曾经引以为傲的那张脸此刻也铺满了沧桑的味道。 “你胖很多。”沈亦白朝梁嘉说,随后把手里的红包塞进裹在包被里的小宝宝,孩子正闭眼睡着,看不出像谁,他盯着看了片刻,随后又走向半雪。 四太太和石家大少爷,石家二小姐,以及石家三少爷正在围着小公主,沈亦白看不到小公主长什么样,只好把红包塞给唐玄。 唐玄接过红包,一巴掌拍在沈亦白后背,“多吃点饭,你看你瘦那样。” 半雪也关切地说了几句。 几人寒暄片刻,沈亦白这才把目光移开,看向沙发的方向。 总攻是跟着韩东延他们过来的,早就坐在沙发边,和韩菲儿一起认真听安母的“育儿心得”。 沈亦白进来时,总攻抬头看了眼,两人这段时间联系并不多,即便总攻已经放了暑假,但她依旧每晚看书到很晚,到周五了,两人隔着视频聊一会,算下来,两个人也很久没有见面了。 沈亦白走到总攻边上,牵住她的手,随后才向安母几位长辈打了招呼。 总攻问他,“你吃饭了吗?” 沈亦白摇摇头。 总攻礼貌冲安母几人笑笑,跟半雪梁嘉打了招呼就带着沈亦白出来了。 “半雪的娘家人没来?”沈亦白问。 “来了。”总攻嘴角隐约带着点笑意,“有患者看到吓了一跳,以为他们是什么恐怖组织,所以他们现在……” 她忽而停下,指着前方走来的一排穿着花里胡哨五颜六色的活像精神小伙的一群人说,“他们……现在来了。” 沈亦白看了眼,也不禁笑了起来。 石老大穿着黑衣,身后的人全部换了紧身t恤,t恤的图案五花八门,但不少人胳膊上都是刺青,远远看着,他们这行人像是从恐怖组织变成了地痞流氓,已经有不少护士悄悄摸出电话准备报警了。 大概是看望外孙女的心思颇为急切,石老大没注意到沈亦白和总攻,大喇喇地带人和沈亦白擦肩而过。 “老大呢?”走出医院后,沈亦白问。 “已经回去了。”总攻说。 “那你……今晚不回去?”沈亦白看着她。 总攻偏头看他,问,“住你那可以吗?” 沈亦白张开手臂抱住她,鼻尖埋在她颈间深深吸了口气,“嗯。” 两人进了间粥店,总攻点了不少养胃的粥,又点了份小馄饨。 沈亦白这几个月作息紊乱,饮食也不规律,夜里偶尔会胃痛,吃了半个多月的药,已经见好很多,但总攻每次和他通话都叮嘱他去吃粥,或是直接联系队员帮他点粥,想用食疗法帮他养胃,但是毕竟隔着距离,每次队员偷偷发消息跟她说队长只吃了一点点时,她心里就会涌起一股名为心疼的情绪。 “就吃这个?”沈亦白戳着碗里的小馄饨问。 总攻看着他,“你想吃什么?” 沈亦白笑笑不说话。 他从前很爱笑的,只是最近很少笑了。 “晚上饿了的话,我做给你吃。”总攻开口说。 她虽然每次都去楼下韩菲儿家蹭饭吃,却并不是因为自己不会做饭,而是她觉得做饭浪费时间,有那个时间她可以多看几页书。 沈亦白笑了一下,“那我们待会去超市?” “嗯。” 两人简单吃完,牵着手去逛了超市。 总攻的外形和男生很像,因此一路上不停有路人打量他们,还有不少女生看见他们就眼冒红心低声尖叫。 总攻不在意那些视线,只是牵着沈亦白走向冷柜区挑选食材。 结账时,沈亦白从收银边上的架子上拿了一盒东西。 总攻看了眼,忽然开口说,“我下个月开学。” 沈亦白回头看着她,“嗯?” 总攻抬头看着他。 沈亦白反应过来,随后又从架子上拿了一盒两盒三盒…… 结账时,收银员扫码扫到整整十盒durex时,抬头扫了对面站着的两个“男人”一眼,脸悄悄红了。 沈亦白不常住自己的公寓,基本都住在训练基地里,回去之前联系了家政进去打扫,等他们到家时,家政刚好清洁完毕。 总攻把超市买来的东西送到厨房归类,沈亦白跟着进了厨房。 等总攻把食材放进冰箱后,他把人压在冰箱门上吻了起来。 晚上十一点多,沈亦白醒来发现总攻在看手机,他凑过去看了眼,总攻在看英语课外读物,她的英文很好,沈亦白给她请的补课老师都夸她口语很标准,但沈亦白却很少听她说英语。 “饿了吗?”见他醒了,总攻问。 “嗯。” “我去做饭。”总攻要起来。 “等会再去。”沈亦白靠在她肩上,读了一小段英文。 总攻听得直笑。 “笑什么?”沈亦白忍不住笑着问。 “没,第一次听你这么读英语。”总攻偏头看着他,伸出手指轻轻触碰沈亦白的脸,“你瘦很多。” “不喜欢吗?”沈亦白翻身吻她。 “不是饿了吗?”总攻没动。 “嗯。”沈亦白低头覆住她的唇,嗓音含糊,“正在吃。” 总攻:“……” ** 穆承胤回到家已经很晚,他下午请了假去看望唐玄和半雪,晚上又回医院给几个病人做检查,又要确认手术事宜,等回到家,都快十一点。 穆母的电话打了十几个,他一个没接到。 他倒了杯水放在桌上,还没来得及喝,穆母的电话又来了。 “这么晚了,你在哪儿?”电话刚通,穆母气势汹汹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穆承胤最近都住在蚤姐曾经住过的房子里,这是穆母早前为他准备的婚房。 “妈,这么晚你怎么还没睡?”穆承胤喝口水润了润嗓子。 “你跟黄夏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地就分手了?”穆母气急败坏地质问,“不是说好了十月份订婚的吗?!啊?!是不是你天天在医院忙得顾不上她,我早跟你说了,让你换个工作,或者干脆请个长假,你们俩出去旅个游放松一下,你不听,现在怎么办?!” 穆承胤叹了口气。 他原本想过几天再跟他们说这件事,但是他忘了,穆母每天都会跟黄夏通话,或是叫她来家里吃饭。 他倒不是怪黄夏先说了,穆母火眼金睛,早晚会看出来,只是…… 他现在实在太累了,没精力,也不想解释了。 “你都下了班了怎么还不回家?你现在在哪儿?”见他不说话,穆母又气又急地道,“穆承胤!我养你这么大,你别到了这个岁数还给我整这些幺蛾子!你要是想出柜你就痛快点!你妈我不是玻璃心,我还受得住!” 穆承胤疲惫地叹了口气,“妈,我累了。” 穆母是个强势的女人,这些年穆承胤一度试图脱离她的掌控,她也自认为自己收敛很多,起码已经很少介入穆承胤的私事或者其他大小决定,但是眼看着穆承胤的同学兼好友一个个全都结婚,她能不急吗? “谁不累?我为你操心这么多年,我不累?” 穆承胤面无表情地说,“累就别操心了。” 穆母气得把手机一摔,电话挂了。 穆承胤看着挂断的界面,叹了口气。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只方形电子钟表,把时间调到整点十二点,里面传来蚤姐很低很轻的声音,夹杂着点点沙哑,让那道声音显得分外性感,“穆医生,十二点了,该睡觉了。” 穆承胤洗完澡躺在床上,打开相册,先是看到唐玄的小女儿,他今天用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刚出生的孩子都皱巴巴的,红彤彤的,很小一只,小手小脚,就连那张脸都没有拳头大,乖巧地闭着眼睡着。 他眉眼柔和地看完,点了退出,随后看见自己相册里保存的其他几张照片。 蚤姐从来不拍照,她的手机一直是老人机,虽然带照相功能,但穆承胤从没看过她拍照,她的相册也都是空白的。 穆承胤也是个不喜欢拍照的人,但是和蚤姐在一起之后,他曾偷偷拍下蚤姐睡着的照片,有些是事后,有些是她刚洗完澡出来,有些是她穿着他的衬衫在厨房煮泡面,还有一张她背对着他…… 穆承胤呼出一口气,压下心头突然涌起的燥热。 快一点时,他还没睡着,又去跑步机上跑了半小时,大概运动会让人保持兴奋,他洗完澡躺下来依旧了无睡意,后来,他拿着手机去了洗手间,打开相册翻到蚤姐背对着他的那一张…… 半小时后,他再次洗了个澡,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他没有打开睡眠音乐,而是把脸埋进枕头里,呼吸着蚤姐曾经留下的淡淡味道。 快过去三个月了,不管是什么味道,都变淡了。 但他对她的想念,却越来越深。 ** 江栩当晚留在杨市没有回去,看望完半雪和梁嘉后,她就和枭爷回了江家。 管家激动地要去联系宋妈过来做饭,江栩说在外面吃过了,让他早点去休息,又说她和枭爷只回来住一晚,明天就走,让他不用忙。 “有西瓜,今天刚买的。”管家想了半天,没有别的东西招待,只殷切地看着江栩,“二小姐,我切西瓜给你吃好不好?” 江栩笑了笑,“好。” 院子里的地灯一盏盏亮起,江栩和燕廷枭站在二楼阳台,看着花园里一闪一闪的光亮,像极了夜幕中的萤火虫。 江栩抱着半块西瓜,先给自己挖一勺,吃完了,再挖一勺递给枭爷。 两人就那样安静地站着,分吃着半块西瓜,气氛前所未有的安逸与宁静。 “我挺不喜欢这里的。”吃完西瓜,江栩去洗手间洗了手,回来看着燕廷枭说,“但是每次来这里,心情都特别平静。” 燕廷枭坐在她曾经学习的书桌上,看着她问,“想画画吗?” 他已经把她曾经留在这的一些空白图纸拿了出来。 江栩走过去,自然而然地坐在他腿上,随后拿起笔画了起来。 她画了医院,画了人来人往的走廊,画了病房,也画了手脚都不如掌心大小的婴儿的小脚,这幅画过于细致,以至于她这个晚上都没能把它画完。 夜里,她困顿地揉着眼睛,“枭爷,我困了。” “睡吧。”燕廷枭带她进了浴室,帮这个眼睛都睁不开的小丫头洗澡,随后抱着她到床上。 江栩习惯性窝进他怀里,小动物一样拱了拱他的脖子,呓语似的声音说,“晚安。” 燕廷枭低头亲了亲她的脸,“晚安。” 管家虽然没通知宋妈,倒是通知了江逸城,或许是江逸城提前打了招呼,总之江栩第二天从楼上下来时,在客厅就遇到了江逸城和段木央。 江逸城的脚已经活动自如了,倒不是正常恢复,而是长安送了他一套机械,安置在脚跟处之后,穿上西裤,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出他这条腿是瘸的。 江逸城找江栩是想聊王雪华的事,而段木央则是听说江栩要来,又急急忙忙地拿了租金过来结算来了。 段木央不清楚王雪华的事,江逸城也不准备告诉她,自然也不可能当着她的面跟江栩提起王雪华这件事,只能等这两人续完旧,结算完租金之后,这才带着江栩进了休息室。 “我妈的事,一直没跟你说,是我保释她的。”江逸城说起这件事,心里有些愧疚,“我不知道她会去你学校闹,我听木央说你退学了,这事……和我妈有关系吗?” 江栩看着他摇了摇头,“没有。” “那你为什么突然……?”江逸城问。 “不是突然。”江栩说,“只是想明白了,想去学些不一样的东西。” “什么不一样的东西?”江逸城问。 江栩看着江逸城说,“哥,我现在学会了很多东西,很多你不知道的东西,学会之后我才真正理解学无止境的含义,我想去外面看看,去学习我想学的东西。” 她说得很有说服力,但江逸城始终蹙着眉,“你是担心我妈她再找你麻烦,打破你现在安逸的生活,是不是?” 江栩顿住,回头看了他一眼,“哥,就当我出去散散心好了,顺便学习,这样想,你心里会不会舒服点?” 江逸城明白她这是默认了。 他心里突然就很难受,他上前一步把江栩抱进怀里拍了拍背,“对不起……” 一边是生母,一边是妹妹。 他夹在中间已经很是痛苦了。 江栩当然不会让他做这种痛苦的选择。 “我跟枭爷说好了,我们要去环游世界。”江栩捏了捏江逸城的脸,“哥,笑一个,然后祝我们旅途愉快。” 江逸城用力搂紧她,“旅途愉快。” 第634章 油条 第634章 油条 莫老四一大早站在家门口给韩东延打电话,“喂,狗东西,在哪儿呢?” 两人昨晚留在杨市没回悦城,但是莫老四难得回来一次就回家看看父母,莫母最近也不知是年纪大了还是怎么,多了个头痛的病症,他昨晚帮忙按摩了个把小时,又陪着说了很久的话,昨晚也没睡好,起床气还不小,当然,以往都往家里撒气,现在莫母病了,他只能把气往韩东延身上撒。 “在家。”韩东延言简意赅。 “干嘛呢?起这么早?”莫老四一边招手拦出租车,一边对着手机贱兮兮地问,“昨晚是不是睡不着啊?” “打扫卫生。”韩东延只挑自己想回答的回。 “切。”莫老四不屑地哼了一声,“你早饭吃了没?要我给你带点吗?” “你今天不陪你爸妈?”韩东延在那头问,听话音似乎有些意外。 “昨晚已经陪了,他们说我明明在外地,反而比在家的时候回家次数多了,你说他们是不是不想看见我啊?”莫老四说着说着突然叹了口气,“我昨晚帮我妈按摩的时候,发现她头发白了好多,她跟我说平时都是染的,我心里突然就挺不是滋味的。” 他拦到了一辆出租车,先上了车报了韩东延的地址,随后接着说,“这次回来我妈居然都没安排我相亲,我都觉得不可思议,你看我哪次回来她不追着问我有没有交女朋友啊,这次回来居然一句都没提……” 说了许久,没听到韩东延回应,不由得问,“哎狗东西,你在听吗?” 韩东延“嗯”了一声。 莫老四突然声音很轻地说了句,“我突然觉得挺对不起他们的。” 话一说完,他忽然觉得自己神经病了,跑韩东延面前说这些话作死呢,万一狗男人忽然撂下他跑了,他朝哪儿哭去。 下一秒,他就话音一变,愉悦地问,“你早饭吃了没?我给你买点包子?皮薄馅大的肉包子怎么样?再来俩油条一个鸡蛋,你看怎么样?像不像……咳咳……” 说到最后他才注意到前方司机的眼神不对劲,立马止住,“好了,先这样,我挂了。” 他说是这么说,却没急着挂,直到听见电话那头韩东延“嗯”了一声,这才按了挂断。 莫老四下车后就找了包子店,挑了最大的两根油条,又要了两颗鸡蛋,随后提着一袋肉包子上楼了。 韩东延很久没回来住,家里到处都是灰尘,他昨晚只收拾了自己住的房间,早上一起来就做了个大扫除,这要是莫老四在这,绝对是要叫保洁公司过来打扫的,但韩东延不习惯陌生人来触碰自己的领地,所以只能自己打扫。 门开着,地板被拖得亮晶晶,里面空调和窗户开着,空气里散发着一股男士香水的味道,莫老四在门口嗅了嗅,“不错哦,拿我送你的香水喷客厅?” 他一进门,就看见韩东延赤着上身站在冰箱前喝冷饮。 操。 莫老四把门关上,“你能不能把衣服穿上!” 韩东延断眉扬着看了他一眼,仿佛在说你说什么智障话。 莫老四把包子丢在桌上,语气像是自己刚刚洗澡被人偷窥了一样愤怒,“万一被别人看到了怎么办?!” 韩东延指了指门口,又指了指冰箱,“只有走进来才能看见。” 莫老四顿悟,“哦,所以你是专程脱给我看的?” 韩东延:“……” 他懒得说话,把饮料拧上丢进冰箱,随后进了洗手间洗澡。 他刚打扫完,身上全是汗。 莫老四躺在沙发上,发现茶几上有一盘子剥好的瓜子。 他笑得嘴角几乎咧到耳后根。 韩东延洗完澡出来后,莫老四还在傻笑。 “中午我陪你回家一趟。”韩东延走到餐桌前,拿起包子吃了起来,他早饭吃过了,刚刚打扫了整整两个多小时,他又饿了。 “嗯?”莫老四从傻笑中回神,愣了一下,“回我家?回我家干吗?” 韩东延看着他没说话。 嗯? 莫老四反应过来,瞬间瞳孔地震,“狗,狗,狗男人你要干嘛?” “给他们做顿饭吃,别想太多。”韩东延喝了口水。 “可,可昨晚他们叫你去你不去,你今天突然这么正式去拜访,他,他们会多想。”莫老四语无伦次起来,说到最后对上韩东延的眼睛,他咽了咽口水,“好,我知道了,你就是故意想让他们多想的。” 韩东延:“……” 他忍不住笑了,伸手用力揉了一下莫老四的脑袋。 莫老四莫名其妙,却也跟着傻笑起来,“干嘛啊?笑什么?” “嗯,我故意的。”韩东延看着他说。 莫老四:“……” 他抓了个包子塞进嘴里,半晌“哦”了一声。 耳根有点热。 他不自在地挠了一下,随后才想起,自己早餐吃过了。 吃完早餐后,韩东延就拿了车钥匙,开车带莫老四去菜场买了很多新鲜蔬菜,一大早上,菜场人来人往,鲜少遇到两个光鲜亮丽打扮十分贵气的男人出现在菜场,于是,两人一路走来都接受了不少的注目礼。 饶是莫老四脸皮厚也受不了旁人从头盯到脚的那种灼热视线,他扯了扯韩东延,“买得差不多了吧?走吧。” 韩东延点点头,付完钱后,把刚买的一袋子鱼提在手里。 走出去时,莫老四耳尖地听到有人说什么“一对”什么的,他顿住脚步,回头看了眼,四面八方打量他们俩的那群人立马低头作忙碌状。 莫老四心头似有无名火,却又无处可发。 韩东延把他手里提的东西全部拿在自己手里,莫老四手上一轻,忙抬头看他,“你都拿了,我拿什么?” “这个。”韩东延抬了抬自己的胳膊。 “什么?”莫老四怀疑自己听岔了。 韩东延却不肯再说第二遍,率先走了。 “喂等等我!”莫老四高兴地蹦了上去,一只手勾着他的手臂,高傲得像只开了屏的孔雀。 几秒之前的不愉快转瞬消失了。 韩东延说是去给莫父莫母做饭,到了那还真的是做饭。 莫母对他像是对亲儿子一样亲热,时不时到厨房问他热不热,又穿了围裙帮忙,就连昨晚的头痛都好得像是根本没得过一样,看得莫老四叹为观止。 等韩东延做完菜,几个人坐上餐桌之后,莫老四的心情又像是上坟一样沉重,他时不时瞄一眼韩东延,想看看他准备什么时候给他来一刀给个痛快。 是的,他以为韩东延这么正式,是要当着莫父莫母的面出——柜。 然而,直到吃完饭,韩东延都没有开口的意思,只在所有人都放下筷子时,问了句,“口味还好吗?” 自然是赢得莫母的连环彩虹屁,吹得莫老四都不忍直视。 饭后,韩东延代替了莫老四给莫母按摩,莫母直呼,“这手艺太好了,小东啊,你要是我儿子就好了,哎——”莫母说话间看到莫老四,登时翻了个白眼,“唉,我现在一看到我儿子,我就怀疑当初在医院是不是抱错了。” 正在吃饭后水果的莫老四张着嘴,一脸的弱智相。 莫母越看越不想看,索性闭了眼,又拍了拍韩东延的手,“唉,真羡慕你爸妈,把你生的这么好。” 韩东延不说话,只是继续帮她按摩。 莫父接完电话回来发现莫母已经睡着了,不由冲韩东延竖起大拇指。 韩东延却是又端来一盆水放在沙发前,让莫父脱了鞋子泡脚。 莫父有些受宠若惊,“你这,你这是要给我洗脚?” “给你按按穴位,我看你精气神不足,休息不好吗?”韩东延说话间,已经帮莫父的鞋子脱了放在一边,把他的脚全部泡进了盆里。 “嗯,有点,年纪大了,睡眠时间都短,最近生意又时好时坏。”莫父的脚一放进热水盆里,整个人就放松了下来。 韩东延给他按摩脚趾,又按他脚底的穴位。 莫父又惊又奇,“你还真会按啊。” “嗯。”韩东延找了凳子坐下,把莫父的脚放在膝盖上,隔着毛巾按摩穴位。 莫父看了眼吃着饭后水果一脸痴呆相看着韩东延的莫老四,也有些恨铁不成钢道,“唉,也不知道我这儿子什么福气,结交到你这么好的朋友。” “他很好。”韩东延说。 莫父不以为意,“我还不知道他?什么都随性子来,想一出是一出,你要说他叛逆吧,他有时候又很乖,什么都听你的,你要说他乖巧吧,转身就能给你来个猛的,都这个岁数了,我和他妈年纪也大了,管不了他了。” 大概说的是莫老四一声不吭就离婚那件事,莫父叹了口气没再多说。 “交给我来管吧。”韩东延说。 莫父一听又来精神了,“小东你性子好,你替我多管管他,他不听话你就揍他,我给你这个权利。” “哎凭什么?”边上吃橘子的莫老四含糊不清地反抗。 “闭嘴!你还有脸说凭什么?!”莫父连个眼神都不愿搭理他,“你看看你,你再看看韩东延,同样名字里带东字,人家怎么就比你好这么多?!” 虽然骂的是莫老四,但莫老四心里甜滋滋的,巴不得莫父多骂他几句,再多夸夸韩东延。 莫父看见莫老四挨骂,脸上还笑嘻嘻的,气得更是心口起伏不定。 韩东延见状给他按了穴位,莫父疼得整个人躺在沙发上,倒吸一口冷气。 “肠胃不好,以后饮食注意。”韩东延说着,不着痕迹地扫了莫老四一眼。 莫老四扭着脖子转到一边,继续吃橘子。 两人从莫家出来已经是晚上。 “接下来去哪儿?”莫老四心情不错,没办法,韩东延被父母夸得天上有地上无,他作为……咳咳,总之他很高兴。 “去理个发。”韩东延往车上走。 “理发?”莫老四抬手往韩东延头上招呼了两下,“你头发也不是很长啊?干嘛要理发?我就喜欢这种长度的,别剪了吧。” 韩东延已经坐进车里,莫老四跟着进了副驾驶。 莫母出来想给韩东延送点上等茶叶,莫父的朋友之前送了一大盒,等韩东延和莫老四走出去了,莫母才想起来,立马找了出来装在袋子里追了出来。 然后就看见车厢里的一幕——莫老四不想系安全带,非要让韩东延给他系上,等韩东延给他系了,看着韩东延的喉结,他的牙又痒了。 韩东延开车正要出去,冷不丁透过后视镜看见莫母站在车后,不知道站了多久,也不知道看到了没有。 他下车走过去,“阿姨?” 莫母回神,“啊,这个茶叶忘了给你,你叔叔他,他同事,啊不是,是他朋友送的,我看你挺喜欢养生喝茶的,我就送点给你尝尝,喜欢的话,下次我再拿给你。” “谢谢。”韩东延接过茶叶。 莫老四也下了车,他也不知道自家老妈看到了没有,脸上带着点不安。 莫母却是冲他笑了笑,“没事,走吧。” 莫老四忽然过来主动抱了抱莫母,“妈……” 莫母眼泪忽然流了下来,她还在笑,只是声音哽咽了,“干什么啊,快走吧。” “妈,对不起啊,我以后可能结不了婚了。”莫老四轻声说。 莫母点点头,抬手擦掉眼泪,“妈知道,妈知道,没事,没事,你……过得好就行。” 她看了眼韩东延,到底是这几年来对韩东延的印象都太好了,几乎把他当成另一个儿子。 此刻,看着两人站在面前,她忽然明白了,这几年为什么韩东延尽心尽力地照顾着莫思东,甚至同时不忘照顾他的家人。 答案,就在眼前。 韩东延也过来抱了抱莫母,两个大男人围着莫母,那姿势像环抱着一个孩子,莫母擦了擦眼泪,“没事,走吧,回去吧,路上开车慢点。” 莫老四亲了亲莫母的脸,“妈,我爱你。” 莫母亲眼看着莫老四上了韩东延的车,随后车子消失在视线里。 莫父见莫母送茶叶送了半小时没回来,不由得出来找,一出来就见莫母宛如石雕一样呆在路上,便问,“怎么了?人不是走了吗?怎么还傻站着?” 莫母回头,眼眶通红,满脸的泪。 莫父一愣,“怎么了这是?舍不得了?儿子最近不是经常回来吗?怎么了?” 莫母摇摇头,“我就是……太开心了。” “啊?”莫父茫然。 莫母笑着看向马路的方向,叹息般的声音说,“儿子至少不是一个人。” “说什么呢?”莫父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马路,“哎你别说,韩东延这孩子对我们儿子是真的好,你是没看见,咱儿子吃的瓜子都是他亲手剥的。” “你说韩东延他怎么对咱儿子这么好啊?”莫父百思不得其解,“今天我说了句什么,他还反驳我说咱儿子很好,好在哪儿啊?” 同样的问题,此时此刻,莫老四也在问韩东延,“你今儿在我爸跟前夸我好,好在哪儿?说说?” 韩东延打着方向盘,目不斜视,“假的,别信。” 莫老四:“???” 第635章 太黑 第635章 太黑 江栩在杨市多留了两天,第二天住在芙蓉茶庄。 用段木央的话来说,那边冬暖夏凉,实在是个避暑的好地方。 江栩原本打算第二天回去的,想了想,确实很久没去茶庄看看了,便跟来住下了。 芙蓉茶庄没什么变化,只不过种茶叶的人多了,茶园那边放眼过去全种上了茶树,因为段木央这段时间几乎都在杨市度蜜月,因此茶园这边基本上都交给了江依。 江栩刚进来的时候险些没认出江依,江依穿着一身蓝色工作服,整张脸都脏兮兮的,脚上还穿着一双水靴。 “江依?”江栩愣住了,“你……干嘛呢?” 江依看见江栩惊喜地笑了一下,“你怎么来了?我,我刚从地里回来。”她用胳膊蹭了蹭脸,“我先去洗个澡,你待会要吃什么?我来做饭给你吃。” “好。” 江栩和燕廷枭又选了曾经住过的那间房,站在房间里,江栩脸上一直挂着笑。 “想什么?”燕廷枭走过去揽着她。 “想你啊。”江栩指着椅子,“想我之前坐在这里给某位大爷包扎。” “然后忘了涂药就缠了绷带?”燕廷枭补充。 江栩:“……” “啊,对了,隔壁住着客人。”段木央想起什么,回来又叮嘱了句,看着江栩的目光有丝微妙。 江栩眉毛动了动,不太明白段木央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客人是她认识的?想让她过去打招呼? 还是说,客人是个认识却不方便打招呼的? “我去下洗手间。”江栩走了出去。 她沿着路往外走,走到曾经四九为她和杭呈礼打架的地方,她停步站在那看了会,随后找到一截断裂的砖头,不太确定是否是自己当初砸向杭呈礼的那块,但她拿着砖头轻轻笑了一下。 身后忽然传来倒退一步的脚步声。 江栩回头就看见杭呈礼站在身后,此时此刻,夹着腿弓着腰,甚至一手捂着脑门退了有好几米,差一点就要退出视线之外了。 江栩恍然,原来这个客人是他。 她站了起来,“原来是你。” 杭呈礼捂着脑袋往后退,“有话好好说,你,你把砖头先放下。” 江栩这才想起自己竟然一直拿着砖头,她把砖头丢下,拍了拍手,看着他问,“过来避暑?” 杭呈礼这下轻松了些,但目光依旧防备地盯着她,腿也条件反射地夹着,说话也十分辛苦,“嗯。” 赵镖抱着从厨房买来的西瓜刚过来,看见江栩时眼睛一亮,“江小姐!” “好久不见。”江栩笑了一下。 赵镖把手里的西瓜立马送到江栩跟前,“吃西瓜吗?井水浸过的,特别冰,特别好吃。” 杭呈礼咳了一声。 赵镖把手里的勺子也插在通红的瓜瓤里,“勺子还没人用过,洗干净的。” “咳咳,咳咳,咳咳——”杭呈礼咳得很大声。 赵镖不注意都难,他回头看着杭呈礼,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少爷,你不是刚刚去洗手间了吗?现在喉咙里是卡……?” “卡你妈!”杭呈礼气得唾沫横飞,“老子买的西瓜!泡了四个小时了!你端来就直接给她了?!到底谁是你主子?!” 赵镖看了看江栩,又看了看杭呈礼,终于,叹了口气,把西瓜送到杭呈礼面前,“算了,给你给你。” 口吻就跟应付不听话的小孩一样。 气得杭呈礼血压都飙升了。 “过来住几天?”赵镖熟稔地问江栩。 “嗯。”江栩笑着问他,“你家少爷还没开了你啊?” 赵镖摇摇头,一言难尽道,“他先是把我开了,后来又招了几个,听说都太聪明了,衬得他像个弱智,后来又干脆把我叫回来了,说是我虽然话痨又毒舌,但有时候智障起来也是种优点。” 江栩:“……” 杭呈礼面红耳赤地反驳,“扯淡!” 江栩大笑起来。 赵镖和杭呈礼都是第一次看江栩笑得如此开怀,两人都看得愣了片刻。 “哈哈哈你在笑什么?”江依洗完澡过来时,听到江栩这么笑,也不由得笑出声。 江栩回头看了眼,江依穿着一件亮色长裙,她的皮肤依旧很黑,但是那张脸却很漂亮,此刻她刚洗完澡,脸上还有点红意,那双眼睛很亮。 “江依,江栩……”赵镖看着江依问,“你们……是亲戚?” 江依点头,随后看着赵镖问,“嗯,你们也认识啊?” “嗯。”赵镖困惑地问,“江依,为什么你这么黑,江小姐这么白啊?” 江依:“……” 她挤出笑,“但是我们一样漂亮啊。” 直男赵镖仔细看了看俩人,点评道,“不,江栩比你好看。” 江依:“……” 杭呈礼在旁边插嘴,“会不会说话?” 赵镖沉吟片刻看着江依说,“江栩没你丑。” 江依:“……” 杭呈礼噗嗤一声笑了,随后赶紧解释,“不是不是,他不是那个意思,江依你长得不丑,就是跟江栩一比,显得丑了点,其实也就一点,这么大一点……” 他用手比了比额头到脚的距离。 江依:“……” “啊!杭呈礼!赵镖!你们俩死定了!”江依喊了一声立马扑了过去,追着杭呈礼和赵镖两人满院子跑。 江栩后来才从段木央口中得知,每年夏天杭呈礼都会带赵镖过来住一段时间,偶尔冬天也会过来,他们和江依玩得很熟。 晚上吃完饭后,一行人坐在院子里打牌,赵镖和燕卫们用驱蚊水把院子里的各个角落都洒满,江栩出来之前还被燕廷枭抓着老老实实涂了胳膊和腿。 江栩今天穿着裙子,露着纤细的胳膊的细白的腿,坐在同样穿裙子的江依跟前,衬得江依黑得像一块蜂窝煤。 “江依呢?”赵镖问。 江依招了招手,“我在这呢。” 赵镖震惊道,“天啊,我怎么看不到江依,却听到她声音啊?” 江依:“……” 赵镖又道,“太黑了,江依你笑一个,我看看你在哪儿。” 江依咬着牙,“赵镖!” 赵镖哈哈笑了起来,笑容憨憨的。 杭呈礼拿出一副牌放在桌上,“怎么玩?” “普通玩法,输了就……”段木央话没说完,杭呈礼接话,“钱?行啊,我有的是钱。” 江栩把手里的茶杯放在桌上,“输了的话,大冒险吧。” 杭呈礼登时磕巴了,“大,大冒险?” “没玩过?”江栩看着他。 “不是……”杭呈礼只是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能和江栩坐在一张桌上打牌,还能玩大冒险。 大冒险他当然玩过,要么喝酒,要么要女性电话,甚至主动搭讪一个女人,索要一个吻…… 只不过,他不确定江栩要玩的是哪一类型。 院子这么小,肯定不会出去,而参与的人就这么几个,应该也就是抱一下之类的吧,太简单了,杭呈礼暗暗地想。 游戏规则,谁手里剩下的牌数多,谁就输了。 第一轮下来,杭呈礼输了。 杭呈礼不可置信地瞪着赵镖,“你为什么不让我走?” 赵镖一脸你这人怎么不可理喻的样子说,“那我不就走不了了?” 杭呈礼还没来得及反驳你他妈走不了关我屁事,随即就听江栩说,“来,输了的人大冒险,脱吧。” 杭呈礼:“???” 赵镖吸了口气,“好刺激。” 江依捂住嘴,又悄悄捂住眼睛,手指悄悄露出一点缝隙。 夜里十一点,杭呈礼光着膀子坐在椅子上,一开始还有些羞耻,输的次数多了,他都顾不上羞耻了,一心想要一雪前耻,终于,机会让他等到了! “我赢了哈哈哈哈!”杭呈礼大叫着几乎要跳上桌子,他欢呼地扭着自己的胯,嘴里还吹着口哨,“你们手里谁剩的牌最多?!快,大冒险!” 几人数牌,江栩手里的最多,她手气不好,单牌太多,成不了对子也成不了同花顺,只能剩在手里了。 江栩站了起来,“我。” “好,我想想让你干什么。”杭呈礼兴奋地摩拳擦掌,“我想想,让我好好想想。” 燕廷枭抬腕看表,“时间很晚了,我们先睡了。” 临走前,他看着杭呈礼说,“慢慢想。” 杭呈礼:“……” 夜里杭呈礼睡觉都在想怎么惩罚江栩,等他睡到第二天下午起床时,才听赵镖说江栩和枭爷已经走了。 靠! 江栩回到悦城后,又被关妙和路如意几人约了出去见面,她们约见的地址是第一书店门口。 路如意要买书。 江栩去了才发现,李曼和屠大图几人都在,还有小太妹和她的跟班们。 自从江栩退学后,f班变得越来越团结了,学习的氛围也愈发浓厚,以路如意为首的好学生义不容辞地担负起了照顾其他差生的任务,江栩走后的一场大考中,f班有近十五个人考到了b班,但她们都没去,选择留在了f班。 路如意则是大考的时候故意没有把试卷做全,所有老师这才明白路如意是故意考差留在了f班。 甚至整个学校都在传,说路如意故意考差就是为了想和江栩做同学,提起江栩,不少人又是一番唏嘘。 有的不理解江栩为什么那么漂亮要戴口罩,有些则后悔没跟江栩做朋友,有些则是羡慕f班那些人,还有些小道消息说f班的那群男生和s班的人打架打输了,还被江栩救过,所以f班全班都只听江栩一个人的话。 还有些消息传,说不止f班的男生听江栩的话,s班的男生也都为江栩出过面,有次f班的一个女同学体育课昏倒,s班不少男同学争着要送她去医务室……诸如此类的消息特别多,江栩俩字几乎成了这个学校里最多被人谈起的名字,但是众人想起江栩时,脑海里都会浮现出一张精致漂亮的面孔。 运动会结束后,校方选了几张摄影师拍下来的照片张贴在了告示栏,里面有一张照片就是江栩,照片中的女孩有一双漆黑似小鹿的眼睛,她的鼻子很小,皮肤白皙,阳光下甚至能看清她皮肤上一层晶莹的汗珠,她被很多学生包围着,她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得单纯而又开怀。 那张照片张贴出来的一瞬间就吸引了全校人前来驻足欣赏。 遗憾的是,那张照片在当晚就被人偷走了。 “我怀疑——嘶,”屠大图吃着一串烤鱿鱼,被辣得斯哈斯哈直吸气,“就是s班的体委把照片偷走了。” “明恋暗恋江栩的人都太多了,你怎么能确定是s班的体委?”李曼吃着炒年糕,嘴里含糊不清,“说不准是我们班的男生干的。” “不可能!”屠大图掐着腰,“我的直觉告诉我,一定是体委干的。” “好好好,就算是他干的。”陈美月从漫画书中移开视线,扶了扶眼镜,看着屠大图问,“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李曼点头,“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屠大图不敢置信地用签子指着她们冲江栩告状,“看到没?她们一点都不关心你,江栩,你看清楚,最爱你的人是谁,是我!是我啊!” 江栩:“……” 关妙把口香糖吐在纸巾上包好了丢进垃圾桶,回过身看着屠大图几人,“还没吃完?” 路如意自己先进去买书了,说是让屠大图她们吃完了再进去找她,然而这都过去十几分钟了,屠大图吃了十五串烤鱿鱼还没有停下的意思,而李曼也吃了一份炒年糕一份章鱼丸,江栩手里则是捏着一枚冰淇淋,芒果口味的。 小太妹和跟班们则是一人一份鸭肠,江栩没吃过,但是听到鸭肠俩字就不太想尝试的样子,所以吃冰淇淋时也刻意背对着她们,免得吃一半吃不下去。 几人东西还没吃完,路如意已经出来了。 “买好了?”关妙问。 路如意摇摇头。 作为f班唯一的学霸,小太妹和跟班们对这位学霸几乎是达到全方位包揽的照顾,包括吃喝出行。 看到路如意说没买到想要的书,几人便立马指着第一书店的对面——江氏书店,说,“那我们去这家吧。” 路如意点头,“嗯。” 江栩看了眼书店,继续安静吃冰淇淋。 正是暑假,宋嫣也在自家书店里帮忙,原本路如意进去时,她就认出路如意了,但是因为江栩的事,她没有上前打招呼,此刻出来才看见,f班不少人陪路如意出来买书,甚至包括退学的江栩。 想起当初那件事,宋嫣一直觉得很丢人,因为那件事她被b班的小团体孤立了很久,甚至还为此被父母骂了半个多月。 她特别后悔,发誓下次见到江栩,一定要让她尝尝自己受到的所有委屈。 第636章 报复 第636章 报复 然后,她走出书店,第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吃着冰淇淋的江栩。 不戴口罩的江栩,即便是吃冰淇淋都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路过的不论男女老少,几乎都是下意识地就把目光停留在她脸上。 女孩的面孔很精致,炎炎夏日,她的皮肤白皙得像瓷质的娃娃,那双眼睛漆黑明亮,被彩虹色的冰淇淋衬得嘴唇分外嫣红。 关妙拿起手机给江栩拍了张照片,“回去卖照片,发家致富。” 江栩:“……” 屠大图赶紧掏出手机过来拍,“靠!加我一个!” 李曼陈美月几人纷纷效仿,“还有我还有我!” 场面一时混乱。 宋嫣有些妒忌江栩长得那么漂亮,她原本是想在书店门口好好羞辱江栩一番,可想到江栩那不同于常人的冷静,她又踟蹰了片刻,换了个自认为万无一失的计划。 她找来书店的店员,对店员悄声说了几句,随后偷偷地打开手机进行录像。 店员是个女孩子,她从隔壁买了两杯咖啡后,就急匆匆地往江栩的方向赶去,在即将靠近江栩的刹那,做出不小心摔倒的样子,随后将手里的咖啡猛地朝江栩身上泼了过去。 江栩眼疾手快地侧身躲开,甚至还在躲开之前踹了屠大图一脚,把她也踹到了安全区域。 而燕卫们也是同一时刻打着伞从天而降,把江栩包围了起来。 店员完全没预料到场面变成了这样,正想趁乱逃走,却被燕卫一手提到了江栩跟前。 江栩手里的冰淇淋已经吃完,正拿纸巾擦手,她看了眼店员身上的衣服写着第一书店,顿时明白,她是身后这家书店的员工。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太着急了,我……对不起。”店员低头赶紧道歉。 江栩静静看了她片刻,随后说,“没事。” 店员紧张地汗都下来了,听到江栩这句没事,这才在心里长舒一口气。 燕卫们知道江栩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引人注目,便都安静地隐到了暗处。 关妙却是看着店员说了句,“小心点。” 她刚才只顾着和屠大图几人看手机里拍下的江栩的照片,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以为这个店员不小心差点撞到江栩,把手里的咖啡给洒了。 小太妹谭宝瞪着店员正要说话,手臂却被江栩扯住了。 她不解地看着江栩,只看到江栩轻轻地摇了摇头。 几人进了江氏书店后,小太妹才找到机会问江栩,“那个店员是故意撞你的,你怎么……”她实在费解,“她差点就把咖啡泼你身上了,你怎么这么轻易就放过她了?” 江栩随手拿起一本书翻阅,“差点而已,咖啡没泼在我身上。” “那要是泼在你身上了呢?”谭宝皱眉问。 “那就算我放过她,你们也不会放过她。”江栩玩笑似地说完,把手里的书放下,又转身去看另一本书。 小太妹搞不懂她,跟班们也叽叽喳喳地弄不懂江栩的想法,但是毕竟江栩作为当事人都没放在心上,她们作为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的典范,也只能处在急死的边缘徘徊——无限徘徊。 屠大图吃完烤鱿鱼,此刻撑得难受,闲来无事开始研究书店的名字,“江栩,你看,这个书店叫江氏书店哎,跟你一个姓哎,说不准你和老板八百年前是一家。” 江栩点点头。 陈美月傻眼地看着墙上挂着的一幅幅画,傻眼地看着江栩,“江,江栩,这,这家书店……是不是,你的?” 众人也全都顺着视线看向江栩。 李曼慢慢张大了嘴巴。 屠大图一双眼珠子都几乎瞪脱眶。 关妙若有所思地道,“难怪你进门的时候冲店员挥手,我还以为你在打招呼,弄半天,你是让她不要声张?” 江栩笑了笑,没说什么。 路如意看着江栩说,“那我们来这里买书,打折吗?” “打折啊,学霸免费。”江栩冲她说完,招手喊店员,“认识一下这位学霸,以后如果看到她来买书,不管买多少,全部免费。” 屠大图和李曼几人全部尖叫出声,“啊——我也要!我也要!” 江栩掩住耳朵,笑着说,“学渣没有这个福利待遇。” 屠大图抱着她使劲晃,“啊!不要不要!江栩!看在我这么爱你的份上!给我也来一个学霸的福利待遇吧!” 江栩举手作投降状,“可以,下次考试,拿你前进十名的成绩单出来,我就给你升级到学霸待遇。” 屠大图整张脸垮了,“靠!十名?!” “你不要我要!”李曼抢着说,“给我给我!我可以前进十名!” “李曼你倒数的成绩前进十名当然不难,我的成绩本来就中上好吗!前进一两名都很难的!”屠大图和李曼两个人争了起来。 江栩赶紧捂着耳朵逃离是非之地。 陈美月却是傻傻地看着墙上的画,随后掏出手机一张张拍下来,准备待会出去打印下来收集到自己的本子里。 小太妹和跟班们转悠在这个比第一书店还要大一倍的书店里,累了还有沙发躺,渴了还有免费的柠檬水喝,顿时觉得幸福地不得了。 “老大,你去问问她,看看她要不要招店员,我想来这里打工!”跟班们小声道。 小太妹轻咳一声,“别说你们,我也想来这里打工。” 跟班们:“……” “但是我现在不用打工也有工资。”小太妹摸了摸鼻子,“江栩让我好好学习,以后才能为她打工。” 跟班们眼睛发亮,“那我们呢?” 小太妹目光坚定地说,“你们到时候跟跟我一起考大学,我带着你们一起去。” “呀吼——好哎!”跟班们欢呼。 宋嫣站在收银台,店员还在边上小声道歉,“抱歉啊,我没想到被她躲开了。” “但是,如果不小心真的泼在她身上,咖啡很烫的,应该会……”店员犹豫着说,“恐怕会烫伤她。” “开玩笑而已,幸好你没烫到她,我就是想吓吓她。”宋嫣笑着说。 等店员走了,她脸上的笑容又逐渐消失。 要不是因为江栩,她不会被b班的那群姐妹小团体孤立,更不会被父母谩骂那么多天,也不会委屈那样久。 她愤怒地掐着掌心。 恰在这时,宋父来了,他一进来就查看电脑,发现近来的销售额日益减少。 自从对面的江氏书店开业后,他的第一书店销售额就持续下滑,这个月更是离谱,这两天一共才卖不到十本书。 他用拳头捶了一下台面,目光有些阴沉地看着对面的书店。 随后就看见了江栩和路如意几人从门口出来,店员们看见她更是笑着说,“老板,这就走了吗?” 江栩点头,“辛苦了。” “这人就是老板?”宋父看着江栩,只觉得这个女孩漂亮得过分,半点没把她和之前那个戴着口罩的江栩联系到一起。 宋嫣此刻却是震住了,“你说什么?她是老板?” 宋父看她表情不对,“怎么,你认识?” “爸……”宋嫣嘴唇颤了颤,“她,你不认识了吗?她就是江栩。” “江栩?”宋父回忆了下,没什么印象。 “就是那个,打了我的。”宋嫣看着对面说,“她以前戴口罩,后来……口罩摘了下来。” 宋父陡然想了起来,“你说那个女孩就是她?!” 宋嫣不说话,整个人都沉浸在江栩是对面书店老板的震撼当中。 当时江氏书店刚开业时,她还作为顾客亲自去里面逛了一圈,不得不承认,里面的面积比第一书店大很多,甚至里面还有休息区沙发区,只要有顾客在沙发坐下看书,就有店员送上一杯免费的柠檬水,如果不喜欢柠檬水,店员还可以更换成大麦茶,看书超过一小时以上的,店员还会送上饼干等小零食。 她从进去到出来短短几分钟时间就领悟到这家书店存在的意义,它是为了让顾客更愉悦地享受读书,而不是为了赚钱。 她甚至暗暗佩服开这家书店的老板,至少他不像自己父亲那样,只是单纯地为了赚钱才开了这家书店。 可是,此时此刻,父亲告诉她,这家书店的老板是江栩。 是那个害了她被人孤立,被父母谩骂饱受委屈的江栩。 “她什么意思?!她故意报复我们,所以把店开在我们书店对面?”宋父想通前后,顿时气急败坏,“她是故意的!我去找她!” 宋嫣来不及拦住他,宋父已经气势汹汹地走了出去。 江栩正在门口让店员给路如意办会员卡,路如意刚登记完信息,手里拿着那张江栩亲自设计的logo卡,边上屠大图和关妙几人都凑过来看这个图案。 是一只小燕子的图案,燕子嘴里衔着一根羽毛。 “哦,小燕子是我们燕老师,羽毛是江栩!”屠大图发现新大陆般叫唤着,“哇哦,秀恩爱哦。” 其他人也都在笑。 燕卫们却忽然出现了,直接走到江栩面前,将她围了起来。 江栩抬头,看见的是宋父和宋嫣一前一后走了过来。 “这家书店是你开的?”宋父一过来就冷冷地问。 关妙几人察觉出不对劲,立马也站到了江栩面前,关妙还没看到宋嫣,但却知道来者不善,很是不爽地回,“怎么了?这年头还不让人开书店吗?” “我不是跟你说话。”宋父狠狠瞪了关妙一眼,他伸手指着江栩,“你,我在问你,这家书店是你开的吗?” 燕卫四直接攥住宋父的手指,“先生,好好说话,这样不礼貌。” 宋父打量着四个燕卫,忽然明白江栩之前为什么那么大气魄和胆量,若非有这样雄厚的实力,一个小女孩怎么可能这么厉害,不仅在悦城市中心开一家书店,甚至就开在他的书店对面,生意还比他的好上好几倍! “不,不是你,你身后有人是不是?那人是谁?”宋父质问道。 “宋先生。”江栩看着他,“知道了又怎么样?泼他一身咖啡吗?” 宋嫣听到这话当即一震,目光不受控地看向江栩,刚好和江栩的视线对上。 她又猛地低头。 宋父不明所以,“你什么意思?” 江栩看着宋嫣,话却是对宋父说的,“我这人报复心很重,宋先生千万要保重,就像这书店,你开了我也能开,有些事,你做了,我也能做。” 宋嫣手抖了一下。 江栩不轻不重地说,“前提是,看我想不想做。” 宋嫣听出她的话外音,赶紧拉着宋父劝道,“爸,我们走吧。” 宋父还想说什么,看见宋嫣整张脸白了,他才跟着回到自家书店,问宋嫣,“你怎么了?刚刚那丫头说那话是什么意思?” 宋嫣不敢告诉他,担心说了之后引来宋父的谩骂,她只摇摇头说,“爸,别找她麻烦了,我觉得她背后的人一定很厉害。” 宋父冷哼一声,“我倒要看看,她背后是什么人。” 当天晚上,他就托人查了江栩的资料,刚回到家就拿着资料进了客厅,宋嫣看见他拿着厚厚的文件便问,“这是什么?” 宋父不说话,只是扬起资料第一页给她看了眼。 宋嫣只看到江栩两个字,便明白,这是有关江栩的资料了。 宋父坐在客厅看了起来,片刻后,他一脸震撼地把手里的资料丢到了宋嫣面前,转身去了厨房倒水喝。 宋嫣拿起资料,还没来得及看前面,只看到一页写着,江栩已拥有三家公司,一家书店,一家和明星共同经营的轻松室,甚至连悦城新开的莫有酒店也占百分之十的股份。 关于遗产,她曾收到三份遗产,一份来自父亲江远山,一份来自母亲董玉华,另一份来自杨市燕家。 按悦城富豪榜排名,江栩已经排名前三。 宋嫣捂着嘴,整个人都处在极度震惊中。 江栩哪来的这么多钱?! 她,她不是学生吗?! 这么个小丫头,和宋嫣差不多大的女孩,居然有这么强大的背景。 宋父喝水的手轻轻抖了一下,他想起江栩那双冷静的眼睛,忽然就明白了江栩那句话的意思。 ——“我这人报复心很重,宋先生千万要保重,就像这书店,你开了我也能开,有些事,你做了,我也能做。” ——“前提是,看我想不想做。” 她是警告他。 如果他要耍心思动她的书店,那么她就会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第637章 难吃 第637章 难吃 “停电了?”夏娜娜站在漆黑的屋子里,手里捏着四九送来的蜡烛,“什么时候来电啊?” “不知道,我去看看。”四九拿了电筒往外走。 “你会修吗?”夏娜娜摸黑跑进房间换了双鞋。 四九回头看了眼,“你要去?” “嗯,有点无聊,我陪你去吧。”夏娜娜把蜡烛丢到桌上,“我小时候最讨厌蜡烛,低头写作业的时候,总是不小心就把头发给烧了。” 四九顿了顿说,“我待会给你做个灯。” “不是没电吗?”夏娜娜好奇,“你拿什么做灯?” 四九似是笑了一声。 四周一片漆黑,唯有电筒的笔直光亮照射在前方,夏娜娜扯着他的胳膊,“你是不是笑了?” 四九否认,“没有。” 夏娜娜狐疑地看着他缠着纱布的脸,“别以为缠着纱布我看不见,我刚刚听到了。” 四九不说话了。 夏娜娜跟在他身后,原本以为他要先去修线路,却没想到,他带着她绕到了他之前工作的那片木材厂。 “来这干嘛?” 八月中旬,空气里暑气未消,即便是深夜,依旧热得人喘不开气。 “四九。”夏娜娜忽而抬手摸他的下巴,“你的脸没流汗吧?” 四九僵硬地躲开她的碰触,“没有。” “怎么可能?”夏娜娜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我都出汗了。” 四九不说话,绕过木材厂,木材厂后面是一片杂草,但是那片杂草上方飘着几颗发光的萤火虫。 “哇!萤火虫,好久没看过了。”夏娜娜感慨道。 四九抓了四五只萤火虫,装进一个瓶子里,随后带着夏娜娜往回走,到了家之后,他把那些萤火虫装进自己制作的一个木制小灯笼里,一点点光亮从里面渗透出来,远远看着特别漂亮。 夏娜娜拿着这只小灯笼挂在自己房间,越看越喜欢,最后忍不住打开自己的手机拍了张照片,拍完后,她点开相册,才发现,以前的相册里都是她和吕连城的美好回忆。 她忽然一瞬间就低落下来,情绪来得太快,她控制不住,只能自己趴在枕头上,慢慢稀释掉那种痛苦与孤独感。 四九拿着手电筒回来时看到的就是夏娜娜趴在床上这一幕。 他有些不确定夏娜娜是不是哭了,只好低头过来拍了拍夏娜娜的肩膀,“夏文熙?” 很奇怪啊,连爷爷都跟着喊夏娜娜喊成习惯了,可这个世界上仍然有一个人喊她以前的名字。 “夏文熙?”四九的声音没有吕连城的好听,可夏娜娜听到耳里,只觉得委屈铺天盖地地袭来,她呜咽了一声。 四九的手放在她后背,“别哭了。” 他不会安慰人,在江栩父亲去世时,他唯一能做的也是搂住江栩,尽力给她温暖和支撑。 夏娜娜起身,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对不起……” 她胡乱地道歉,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要道歉。 “不是你的错。”四九犹豫着将她搂进怀里,“是他的错。” 夏娜娜摇头,“我不想哭的。” “没关系。”四九低声说,“慢慢来,你以后会忘了他,遇到更好的男人。” 夏娜娜点点头。 她靠在四九肩上缓了很久,直到几乎要睡着了,才反应过来,冲四九说了声,“谢谢。” 随后,她才发现,不知何时,四九已经揭开了脸上的纱布。 “你……”夏娜娜有些诧异,“你的脸好了?” 夏老爷子吩咐这几天就可以揭开的,但四九一直没有揭开,他不确定自己的脸好没好,一早上都没敢照镜子,后来老爷子再三催促,他只好重新缠了纱布出来。 但是刚刚陪夏娜娜出去抓萤火虫,又去修了电路,因为担心家里就一个老人和一个女人,所以他回程的速度几乎是飞奔而来的,因此跑得满头大汗,回来的路上他就揭开了纱布,仗着天黑,没人看见。 但是此刻,夏娜娜看见了。 连他自己都没敢看的,他的脸。 四九看着夏娜娜的眼睛,她眼底充满了欣喜。 “你皮肤比以前白很多啊!和你脖子一点都不搭,像是被人移了一颗脑袋种在上面哈哈哈……”夏娜娜笑了起来。 四九摸了摸自己的脸,想问还有疤痕吗,想了想,换了个说法,“丑吗?” 夏娜娜的笑声停了下来,她看着四九,比了个大拇指,“很帅。” 四九:“……” “夏爷爷帮我换了张脸?”他有些不确定地问。 夏娜娜捧腹大笑。 四九走到镜子面前照了照,是他之前的脸,不过确实如夏娜娜所说,皮肤很白,像是初生婴儿的脸,隐约透着红意,皮肤上的血管清晰可见,此刻皮肤上覆着一层明晰的水珠。 他轻轻伸手擦掉那层汗。 指腹的触感,让他想起那场车祸造成的大火燎在皮肤上的烫意。 夏娜娜也凑过来和他一起照镜子,“怎么样?是不是很帅?” 四九摇摇头。 夏娜娜指着镜子笑,“哎,你笑了。” 四九看了眼镜子,镜子里的男人确实笑了。 夏娜娜捏了捏他的脸。 四九面颊一僵。 夏娜娜笑,“哎,你的皮肤比我的好哎,你试试我的皮肤。” 她说着抓住四九的手往自己的脸上放,“是不是?我的皮肤比你的还粗糙一些。” 四九收回手,中肯地说,“你的皮肤很嫩很滑。” 夏娜娜莫名其妙地脸红起来,她古怪地看着四九,“你是在调戏我吗?” 四九:“……” “一般男的不会这么说的。”夏娜娜说。 “一般女的也不会跟男的比皮肤。”四九回。 “……”夏娜娜一噎,“四九,你学坏了是不是?” 四九:“……” “晚安。”他走出去,关上门。 夏娜娜冲他挥手,“晚安。” 四九习惯性坐在床上睡觉,夜里他做了个怪梦,手里触感滑滑的,他一睁眼,看见夏娜娜坐在边上,正握着他的手放在她脸上,还笑嘻嘻地问他,“滑不滑?” “滑……”四九开口时猛地惊醒,这才发现自己是在做梦。 夏老爷子一大早就出去干活了,花生和玉米就快熟了,因为种的面积大,所以他每天都要出去查看一番。 四九起来后给夏娜娜做了份早餐热在锅里,随后也跟着下了地,等他中午回来,洗完澡出来后,夏娜娜才从房间出来,一脸刚睡醒的样子。 “早。”她闭着眼往浴室的方向走,四九站在那洗衣服,被她撞到腰,夏娜娜眼睛微睁,似乎看不清面前是什么,伸手摸了摸。 四九:“……” 四九侧了侧身,夏娜娜的手还跟着他的腰左右探了探,随后终于清醒般睁眼看着四九,随后看向自己的手。 “额,你洗衣服啊。”夏娜娜尴尬地打招呼。 四九一直穿着长袖长裤,从来没露出过半点皮肤,夏娜娜刚刚不小心却摸到一手的肌肉。 “嗯。”四九低头继续搓洗衣服。 夏娜娜进去拿了牙刷,边刷牙边问他,“不是有洗衣机吗?干嘛不用?” 问完,她才看见四九洗的是什么,登时背过身继续刷牙了。 洗漱完出来后,四九已经在厨房准备午饭了。 夏娜娜赶紧进去抢过他的铲子,“不是说你的脸不能出汗吗?你先出去。” 四九擦了擦额头的汗,“没事。” “出去吧,把我房间的空调开了。”夏娜娜找了围裙自己围上,她常年在外几乎没有做饭的机会,因此,炒菜的水平很一般。 夏老爷子回来后,看见夏娜娜端了最后一道菜出来,再看看菜的颜色,一眼就认出这是夏娜娜亲手做的,表情立马变得微妙起来,他指着桌上几个菜问,“娜娜,这些……都是你做的?” “是啊,爷爷,尝尝,应该很好吃。”夏娜娜分了筷子。 四九从外面又抓了几条鱼回来,此刻也烤好了放在桌上,还有一份龙虾,他留着准备晚上吃。 结果,全程夏老爷子就抱着鱼啃,半点不动桌上的菜。 夏娜娜咬着筷子问,“爷爷,我做的菜是不是很难吃?” “不,一点都不难吃,为什么这么说?”夏老爷子昧着良心说。 “那你怎么不吃?一直在吃鱼。”夏娜娜一脸我不信的表情。 夏老爷子喝了口茶,“这个,我怕鱼坏了。” “有冰箱。”夏娜娜看着他。 “这鱼放冰箱再吃就不好吃了。”夏老爷子低头装作喝茶。 “……哦。”夏娜娜又看向一直低头吃饭不说话的四九,“四九,你说实话,我做菜是不是很难吃。” “不是很难吃。”四九说。 夏娜娜脸上带了点笑,就听四九继续说,“是非常难吃。” “……” 夏老爷子哈哈大笑起来。 四九也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夏娜娜原本还凶神恶煞地瞪着他俩,没片刻,也跟着笑了起来。 小小的院子里,传来愉悦的笑声,树上的鸟儿也跟着叽叽喳喳欢快地叫起来。 ** 九月初,安仅山和唐玄两家同时办满月酒,为了凑个热闹,两家商议都在莫老四的莫得酒店宴请宾客。 燕廷枭因为身份问题不便出席,江栩便自己去了,当然,路上还找了两个伴儿。 夏娜娜在家呆了太久,有点无聊,正好梁嘉邀请她,她便十分乐意地接受了,还带上了四九,江栩听说后,便直接让人开车去接他们,到了杨市直接汇合,一起去了酒店。 “总攻呢?”夏娜娜下车后就戴了墨镜,好在她息影这些天之后,几乎没什么狗仔盯着她了,也或许她消失的时间太久,狗仔挖不出什么新的料,总之她现在就算摘了墨镜,估计也引起不了什么轰动,毕竟新晋的明星越来越多,她的脸应该没多少人记得了。 “总攻一直住在杨市这边,没回去。”江栩说。 “哦。”夏娜娜又摸了摸江栩的脸,“你好像瘦了。” “你好像开心很多。”江栩也摸了摸她的脸。 “开心?”夏娜娜指着四九说,“我都快被这根木头给气死了。” 四九木着脸没有半点反应。 “他做什么了?”江栩好笑地问。 “他和我爷爷天天联合起来欺负我。”夏娜娜夸张地哭诉道,“说我做的菜难吃,说我手洗的衣服跟抹布一样脏,还说我的房间脏的跟猪窝似的,最最不可忍的是,他说我不漂亮。” 四九出声说,“没有。” “有!”夏娜娜愤愤,“我那天问他,我拍的哪个电影好看,他说没看,我问为什么没看,他说不好看。” 四九:“……不是不好看,是没看。” “没看不就是不好看?不好看不就是说我不好看?”夏娜娜盯着他,“那你直接回答我,我好看还是江栩好看?” 四九:“……” 江栩也笑眯眯地看着四九。 四九指了指江栩。 “看到没?”夏娜娜捂着心口做受伤状,“我受伤了,心碎了。” 江栩笑着拍了夏娜娜一下,随后看着四九说,“怎么还戴口罩?不适应吗?” 四九纱布拿下的第三天,江栩就亲自带了不少礼物过来慰问,主要也是想看看四九恢复得怎么样,看他皮肤比以往白了很多,和夏娜娜一起笑了他许久。 四九点点头。 江栩从口袋里拿出一颗草莓味的糖递给他。 四九接了,没吃,放在靠近心口的口袋。 夏娜娜看见他这个举动,眼睛暧昧地眨了眨,等江栩先进宴厅时,夏娜娜才拽着四九的胳膊说,“承认吧,你就是喜欢你的二小姐。” 四九:“……” 喜欢吗? 是喜欢的。 但和夏娜娜理解的那种喜欢不一样。 江栩在四九心里一直是柔弱的,但与此同时,她的内心又十分坚强,所以四九为数不多的心疼都给了她,两人默契地走过那段日子,四九比任何人都希望看见江栩幸福快乐,就如现在。 她不再需要他。 而他也不需要时刻保护她。 “想什么呢?四九,快点来啊。”前方江栩出来喊了一声。 四九应声跟上。 安仅山和唐玄两家的宴会来了许多人,整个宴厅都塞满了人,江栩好不容易挤进去和他们打了招呼,随后把送给孩子的礼物和红包交了出去,这才拿了点甜品出来,递了一份给四九。 不多久夏娜娜也回来了,手里拿了两杯红酒。 到处人声嘈杂,她太久没参加宴会,整个人都挺兴奋。 “来啊,好久没喝红酒了,快,干一杯。”她递了一杯给江栩。 江栩和她碰杯,“干杯。” 夏娜娜一杯喝完,“嗯,莫老板的酒就是不错,醇厚,齿间留香,四九,你要不要喝?” 四九摇头。 “啧,没口福。”夏娜娜说完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少喝点。”江栩只抿了一口就放下了,看着夏娜娜的喝法有些不赞同,“别一会喝醉了。” “没事,我心里有数。”夏娜娜把杯子放下,“走吧,我们去看看梁嘉吧。” “现在别去了,等晚一点,她现在估计还在招待亲戚。”江栩说。 梁嘉全程没有参与这个宴会,她抱着孩子在休息室里,只有最亲近的朋友,才有权利走进这个房间,看一眼孩子。 夏娜娜点点头,“那我们去看看半雪?” “半雪那儿……”江栩说得十分艰难,“不容易进,要进去先搜身,还得……消毒,石老大很宝贝他的外孙女,他儿子想看一眼都得过五关斩六将,十分困难。” 夏娜娜:“……” 第638章 在这 第638章 在这 一场宴会下来,宾客们吃好喝好散了个干净,安仅山和唐玄两家人累了个半死。 江栩和夏娜娜也终于看到了两个可爱的小宝贝。 一个月前两个孩子浑身都红彤彤的没什么区别,现下再看,两个孩子都白白的胖乎乎的,半雪的女儿和唐玄长得很像,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睫毛很长,小脸肉嘟嘟的,看着很是可爱。 安仅山的儿子取名叫安淘,梁嘉希望孩子淘气一些,不要像他的爸爸安仅山那样太过于老实安静了,然而这个孩子虽然名字取得十分淘气,但是性格应该是随了安仅山,很安静,除了饿的时候哭几声,其他时候就安静地躺在那,睁眼看着头顶的人。 “嗨,小可爱,你好啊。”夏娜娜伸手握了握两个孩子的小手,“真乖。” 江栩看着安淘,总觉得他和长大后的样子有些出入,她不确定自己做的梦到底是真是假了,因为此刻的安淘看着……并不是特别好看,或许还没长开,小胖脸肉肉的,眼睛有点小,梁嘉正在一边吐槽,“什么优点都没遗传到,全遗传他爸了。” “男孩子小时候好看,长大就残了,你家的长大以后肯定变帅。”夏娜娜边逗弄着安淘边回头跟梁嘉说。 “谁说的?”梁嘉转身看着江栩,“你见过你家枭爷小时候的照片吗?” 江栩不明白话题怎么忽然就转到枭爷身上了,讷讷点头,“看过。” “枭爷小时候好看吗?”梁嘉问。 “……好看。”江栩迎着众人的视线,实话实说。 “这不就结了。”梁嘉摊手,“枭爷从小帅到大的,你看小安子,小时候就不好看,长大了也不好看,再看安淘,算了,唉,以后带他去整容吧。” 江栩:“……” “现在还看不出什么,这么急干什么,女大十八变,你这男孩以后也要变的。”夏娜娜劝道。 “才一个月,等等看。”半雪笑着说,“我家小石头一岁以内都不好看,长大后才慢慢好看,别急。” 梁嘉喝了口鱼汤,“我也没急,幸好是男孩,女孩要是像他我就不活了。” 安仅山认真地看着梁嘉说,“对不起。” 梁嘉:“……” 她忽然没脾气了,“唉算了算了,像你也行啦。” 其他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沈亦白最近忙着战队比赛,所以带着总攻过来露了个脸又回去了,江栩甚至都没来得及带着四九跟他们打个招呼。 穆承胤倒是多停留了片刻,只是身边没有带着上次带来的那位叫黄夏的女孩。 江栩多嘴问了句,才从穆承胤口中得知两人已经分手。 “听说准备十月份订婚的。”唐玄提起穆承胤,也是不解,“突然就分手了,也不知道什么情况,最近他神神秘秘的,几个月前搬家也不跟我说,我几次上去找他都找不到人,打电话才知道他搬家了。” “搬家?”江栩也觉得有些意外。 “是啊,搬到穆姨早前给他准备的婚房里了,听说那房子准备卖了的,也不知道他怎么了,突然又回去住了。”唐玄说着唏嘘了一声,“唉,虽说他年轻时候比我风流,但现在孤家寡人一个,我看着也挺不是滋味的。” “嫂嫂,你要是有适合的人,麻烦给他介绍一个。”唐玄说。 江栩点点头,忽然看向夏娜娜。 正在逗弄安淘的夏娜娜懵逼地抬头,“?” 唐玄看了眼夏娜娜,又看向江栩,摆了摆手,“别别别,穆承胤那厮对熟人没什么兴趣,有兴趣早下手了。” 江栩:“……” 夏娜娜:“……” 唐玄又面向半雪,“好像你二姐挺喜欢穆承胤的,我上次听说穆承胤还跟她单独吃过饭。” “嗯。”半雪想了想说,“两人不适合。” 唐玄点点头,他也觉得不适合,只不过不清楚穆承胤是不是喜欢石萝,碍于半雪的身份所以没有下手。 但他没有问出口,半雪却是清楚他心里的想法,主动解释说,“穆医生心里有喜欢的人。” “嗯?”唐玄惊奇,“不可能!我怎么不知道?” “对啊,你怎么不知道?”半雪反问他。 唐玄:“……” “你怎么知道?”唐玄醋劲很大,一时不知道吃的是半雪的醋还是穆承胤的醋,“他告诉你的?” “他都没告诉你,怎么可能告诉我。”半雪安抚似地冲他笑了笑,随后才说,“我二姐说的,还说……” “说什么?”唐玄问。 “还说他和他的女朋友迟早会分手。”半雪说。 唐玄接话,“然后,他和他女朋友就真的分手了。” 江栩听得怔怔。 夏娜娜震惊,“半雪,你二姐是算命的吗?能不能帮我算算我什么时候能结婚?” 半雪抿嘴笑了起来。 梁嘉也凑过来,“说的是穆医生吗?哇,可惜了,穆医生一表人才啊,实在找不到女朋友,我来给他介绍啊。” 安仅山按住她的手,“别添乱。” “哎我怎么就添乱了?”梁嘉拿出手机,作势要找人,“我认识很多漂亮的小姐妹,人也单着呢,正好啊,可以介绍给他。” “不是说了吗,他心里有人。”安仅山说。 “有人怎么了?”梁嘉不屑,“过个三五年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安仅山却是郑重地道,“不会忘,就算过去十年,二十年,都不会忘。” 梁嘉:“……” “好,当我没说。”她放下手机,转身去抱孩子去了,耳根却红了。 夏娜娜叹息般看着江栩说,“忠犬型的我也想要。” 江栩只是笑,“这种太难得了。” 是真的难得。 安仅山对梁嘉的感情追溯起来,要从小算起,在如此人心复杂的社会里,有多少人能从小就始终如一地爱恋一个人? 十年,二十年,永不变心,唯爱一人。 太难得了。 夏娜娜也清楚,就是因为清楚,才格外羡慕以及渴望。 莫老四忙了一整天,到了晚上,才拖着残躯到了休息室,“累死了,真的,比我结婚那天还累。” 韩东延去洗手间洗了脸,回来带了块毛巾丢在他脸上。 莫老四拿毛巾擦了擦脸,擦完顺手丢给韩东延。 抬头时,才发现周围安静得诡异。 “怎么了?”他忐忑地问。 夏娜娜娇羞捂脸,“我爱死韩东延了。” 江栩:“……” 梁嘉一脸姨母笑。 半雪也低头抿着嘴笑。 唐玄和安仅山两人则是瘫痪着一张脸看向莫老四。 “……”莫老四轻咳一声,“咋了?” 唐玄“呵呵”一声,安仅山只发出一个“呵”。 长安早上回家拜访了父母一趟,和父母一起过来参加的宴会,因为公孙家的亲戚几乎没见过长安的真容,因此,公孙父母一下午都在带长安认识公孙家的一些来往比较密切的亲戚,韩菲儿担心长安会有不适,因此全程陪同,两人到休息室时,长安的整个脸都僵了。 而他们推门进来时,其他人也僵了片刻。 韩菲儿回头一看,才发现,长歌也跟来了。 “我来看看孩子。”长歌站在门口,她目光坦诚地看着半雪和梁嘉,“可以吗?” “可以啊。”半雪笑着推了推唐玄,“把孩子抱给她看看。” 唐玄踟蹰了片刻,就应声,把孩子抱了起来,递到长歌面前。 长歌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梁嘉几人心都紧了紧,唯恐长歌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为,唐玄神经都绷直了,额头的青筋隐约都要暴突,随即,他看见长歌掏出一只红色的平安福,一只送给了唐心,一只送给了安淘。 “一直没能看到孩子,她跟你长得好像,很漂亮。”长歌笑着说。 唐玄点点头。 “叫什么?”长歌问。 唐玄说,“唐心。” “唐心,很好听。”长歌变化挺大的,她以往穿着都十分精致,而且享受万众瞩目,如今参加宴会,却只穿着一件紫色礼服,身上没有半点奢侈品做装饰,手腕上戴着的也不是自己曾经钟爱的那款卡地亚手链手表,而是一款运动手表,和自己的礼服一点都不搭配,但她似乎并不在意。 半雪见她一直盯着唐心看,便问,“给你抱一下?” “可以吗?”长歌有些诧异。 唐玄有些犹豫,但触到半雪安抚的眼神,他只好把孩子轻轻放在长歌怀里,“这样托着,轻轻的,轻轻的……” 他仍然不放心,交给她之后,两只手还虚虚托在下方。 长歌搂着孩子笑了笑,“好小,我不太敢抱。” 只抱了不到两秒,她又轻轻送到唐玄怀里。 她又去看梁嘉的孩子,梁嘉对她意见挺大的,也一直都不喜欢她,见她送了平安福和红包,都没什么好脸色,倒是安仅山一直抱着孩子给长歌看。 长歌看完孩子,又走向江栩,“好久不见。” “嗯,好久不见。”江栩看着她,内心很平静。 长歌又问,“廷哥他……好吗?” 她是从公孙老爷子口中得知燕廷枭还活着的消息,但是这几年来一次都没遇到过燕廷枭。 “挺好的。”江栩说,“如果你想见他,我可以帮你约他。” 长歌笑了,“不用。” 她忽而看着江栩说,“你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哪儿不一样了?”江栩问。 长歌却是笑而不语。 打完招呼后,长歌走出了休息室。 门一关上,梁嘉就大声喊,“江栩你疯了,你居然还帮她约枭爷!枭爷要知道,心都伤了!” 夏娜娜附和,“对!居然帮别的女人约枭爷,怎么不帮我约?” 韩菲儿举手,“加我一个。” 半雪也举手,“我。” 江栩:“……” 她掏出手机,“好好好,约,我打电话让枭爷过来,让你们今晚跟他约会,前提是……”她看向唐玄安仅山和长安,“你们几位同意吗?” 三人异口同声,“不同意。” 江栩:“……” 江栩手机里传来燕廷枭低醇质感的声音,“哦,不欢迎我去?” 唐玄:“……” 长安:“……” 安仅山:“……” 梁嘉和夏娜娜欢呼着叫唤,“枭爷!来啊!” 那声音跟怡红院的老鸨揽客一样,热情又肉麻。 燕廷枭是晚上十点到的,被人掩护着直接走电梯进了商务套房。 半雪和梁嘉则是把孩子交给各自父母带回去之后,这才换了套衣服赶了过来。 “感觉我们好久没有聚过了。”梁嘉拿起一杯装了牛奶的杯子,豪气万丈地冲各位举杯,“来,各位,我先干为敬。” 要不是知道她喝的是牛奶,其他几人险些要被她的架势给忽悠过去。 夏娜娜则是拿了红酒过来递给江栩,“算了,她俩不能喝,咱俩喝。” “我也可以喝啊。”韩菲儿也拿了一杯红酒过来碰了个杯。 “莫老板的酒是真的香,好喝。”夏娜娜品完后,又去倒了一杯。 “那是!”莫老四不无得意地道,“三藏可是说了,到时候让他女儿喊我一声爸爸的,不然我才不会拿这么好的酒。” “放你的屁!”唐玄一口茶还没喝完,听到这话差点呛死,“我什么时候说让我女儿喊你一声爸的?!” “韩东延,他耍赖!”莫老四扯了扯韩东延的胳膊,“他当时是不是跟你说,他的女儿到时候会说话了,就喊你一声爸爸。” 韩东延淡淡扬起断眉,不置可否。 “操!我那是跟韩东延说!”唐玄气得要死。 “跟他说不就是跟我说?”莫老四骚气地撩了一下自己的前额。 那贱兮兮的模样,看得唐玄恨不得上去打他。 梁嘉却是看着韩东延说,“别,韩东延,我儿子以后可以一直喊你爸爸,别说一声了,喊你一辈子都行,你要不要?” 安仅山:“……你问过我吗?” 梁嘉转头看着安仅山,“嗯,我现在问你,你同意吗?” 安仅山:“……同意。” “好。”梁嘉又继续看向韩东延,“我们都同意了,你呢?” 韩东延:“……” 莫老四一巴掌拍在韩东延肩上,“同意啊!傻子!你有便宜儿子了!” 韩东延一副看智障的表情看着莫老四,“我已经有一个傻儿子了。” 莫老四懵逼,“你已经有儿子了?还是个傻的?哪儿呢?” 其他人都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莫老四却还持续懵逼中,“哎?你没说你有儿子啊?在哪儿呢?” 韩东延笑着拍了拍他的脑袋,“在这。” 莫老四:“……” 韩东延我敲里妈! 第639章 爱人 第639章 爱人 燕廷枭自过来后就坐在沙发上,一只手在后面搂着江栩的腰。 江栩每次跟梁嘉她们讲话,就觉得腰这里被人捏了捏,痒痒的,她又不敢表露出来,只能每次讲完话之后,有些嗔怪地回头瞪一眼燕廷枭。 燕廷枭像是故意似的,大掌直接沿着她吐出的脊骨滑着,江栩要命地咬着嘴唇,忍了忍,几分钟后,她回头一口咬在燕廷枭下巴上。 惊呆了在场的众人。 莫老四笑得最大声,“哈哈哈哈!嫂子我敬你是汉子!我敬你一杯!” 这话怎么说怎么怪,莫老四没管太多,拿了酒杯就跟江栩碰杯。 江栩跟大家聊得开心,对于酒是来者不拒,她的酒量很一般,全仗着身后有枭爷在,醉了也不怕。 大家都很久没见,这次见面,每个人都有说不完的话。 饶是寡言的安仅山,坐在燕廷枭边上也都滔滔不绝的说些什么,他说的他的计划,他的未来,他要在悦城开博物馆,以后他会把重心迁到悦城,因为梁嘉在杨市依然无法面对安家那群亲戚。 燕廷枭静静听着,偶尔提一些建议。 唐玄在跟长安说话,缠着问他什么时候有空,能不能把小石头送过来进修,长安当然是拒绝,韩菲儿却觉得多个小孩挺好玩的,另一边梁嘉也凑热闹,问长安收不收刚满月的孩子,长安听了一个头两个大,韩菲儿只顾着笑。 莫老四放了音乐正在跳太空步,夏娜娜跟在他身后笑得花枝乱颤地在学,江栩也凑热闹跟了过去,还把一直坐在沙发上的枭爷也拉了过来,而为了跟燕廷枭继续交流的安仅山自然也跟了上来。 韩菲儿和梁嘉见状,也拉着长安加入了。 韩东延轻轻抿着红酒,目光涣散又柔和地看着这一幕,片刻后,他看见莫老四伸手冲他勾了勾,他放下杯子,扯了扯衣领,起身加入了舞池。 一开始一群人跳着乱七八糟的太空步,每个人都在互相嘲笑,没多久,音乐换了柔和的,大家就变成统一抱着前一个人的腰在慢慢扭动了。 四九一直站在暗处,后来也被夏娜娜拽了进来,刚好就站在夏娜娜身后。 夏娜娜跳了一会,回头看着他笑了一下。 四九正要回应,就见夏娜娜掏出了手机,俨然一副拍照的模样,他回头看了眼,随后就看见站在最末尾的燕廷枭,正扣着江栩的脑袋在吻她。 “四九,你接过吻吗?” 四九回神,只看到夏娜娜眼睛发光似地看着他问,“你没有谈过恋爱,那你接过吻吗?” “哎!你们干嘛呢!”前方一直沉醉在跳舞中的莫老四终于发现不对劲,一回头,长队伍掉了一半,其他几人全都分散开来跳舞说悄悄话,个别一对还在接吻。 “管人家干嘛,你要想做点什么,也可以当着我们面来。”梁嘉挑着眉说完,挑衅似地捧着安仅山的脸吻了下去。 莫老四“靠”了一声。 韩东延像是根本没看见似的去电脑旁换歌了。 莫老四往椅子上一坐,拿了杯红酒慢慢饮着,时不时拿眼睛瞟韩东延。 唐玄受不了地走过来把音乐给关了,随后看着韩东延说,“良宵苦短。” 韩东延:“……” 唐玄说完,又看向莫老四,“保重身体。” 莫老四:“……” 大家玩得差不多了都散了。 半雪坐月子一个多月没能出门,唐玄打算带着她出去好好约会,安仅山也是这么个计划,两队人马在酒店门口相遇……约会的路线也一致,梁嘉和半雪干脆就说一起约会吧。 于是,安仅山和唐玄两人全程挂着一副晚娘脸。 韩菲儿则是带着长安回家睡大觉了,长安今天遭受了太多陌生人的注视和问候,他依然不太适应这种场合,好在最后和朋友们相处的时候或多或少地消减了不少这种抵触的情绪。 江栩和燕廷枭两人从酒店出来后就沿着马路散步,他们在车水马龙的街头手牵手,在昏黄暧昧的灯光下接吻。 明明只是一个白天没见,两人却好似很久没见一样,腻歪得马超都快看不下去,燕卫们的望远镜都懒得举了,各个嗑起瓜子来。 燕卫1:“感觉杨市的瓜子比悦城的好吃。” 燕卫2:“那走的时候带一点。” 燕卫3:“咱就不能磕点别的?” 燕卫1:“比如?” 燕卫4:“冰淇淋。” 燕卫3:“冰你妈的头!天天冰淇淋!” 燕卫4:“没有天天,我已经整整二十八个小时没吃到冰淇淋了。” 燕卫1:“……” 燕卫2:“……” 燕卫3:“……” 夏娜娜在莫得酒店开了个房间,但是夜还很长,她睡不着,其实她原本不该在莫得酒店住下的,莫得酒店和莫有酒店一样,是个一旦提起这个酒店名字,就会让她想起吕连城的地方。 她打电话又叫了一瓶红酒,喝到一半时,门被人敲响,她打开房门,看见外面站着的人是四九时,眼泪忽然下来了。 老天爷,为什么她会期待门口站着的是吕连城? 四九看她跎红着脸擦泪,轻轻叹了口气,把门关上后走了进来。 “睡不着吗?”他问,“要不要出去走走?” 像之前那样,走累了,她就睡着了。 夏娜娜摇摇头,她不想说话,有些自暴自弃地蜷缩在沙发上,把下巴搭在膝盖上。 “要不要看电影?”四九打开电视,搜了部搞笑电影,随后坐在一边慢慢地看着。 他们两人从来都是这样的相处模式,他只要陪在这里就好。 但夏娜娜始终不抬头,只偶尔伸手拿起桌上的杯子喝酒。 渐渐地,桌上那瓶红酒越剩越少。 “你喝太多了。”四九压住她的手,从她手里取出酒杯。 夏娜娜看着他,忽然开口,“四九,你还没回答我。” “什么?”四九低头找红酒的木塞。 “你接过吻吗?”夏娜娜眼睛红红地问。 四九抬头对上她的脸,只看到她眼尾的泪痣都隐约发着红意。 “没有。”他低头把红酒放好。 手臂却被人扯住,他扭头,夏娜娜抓住他的手臂,用力推了他一下,没有推动,再次推了一下,依然没有推动。 夏娜娜不信邪地使出浑身的力气,用脑袋撞在四九心口,终于把他撞倒在沙发上。 四九其实怕伤到她的脑袋,所以顺着力坐在沙发上,他不清楚夏娜娜是喝醉了还是要做什么。 夏娜娜跪坐在他腿上。 四九浑身僵硬起来,“夏文熙,你醉了?” 夏娜娜擦掉眼泪,看着四九说,“跟我接吻好不好?” 四九:“……” 他沉默着,无声地拒绝。 夏娜娜叹了口气,“算了,我出去随便找一个……” 四九看着她问,“随便哪个男人都可以?” 夏娜娜点头,又捂着脸,有眼泪从指缝里流出来,“我这样是不是很堕落……可是我很难受……我不想再想他了……” 四九拿掉她的手,轻轻地吻住她的唇。 咸湿的,是眼泪的味道。 这个吻称不上吻,只是嘴唇与嘴唇的轻轻碰触。 夏娜娜忍不住笑出声,“感觉有点……” “奇怪”俩字还没说出来,四九已经撬开了她的齿关。 陌生的气息,陌生的感受。 夏娜娜浑身不可抑制地抖了起来,她第一次感觉到四九的强势与力量,她被人反压在沙发上,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在轰然作响。 四九制住夏娜娜作乱的手,“夏文熙,不要乱碰。” 夏娜娜站起来,先是锁了门,最后关了灯,一步一步走来,空气里除了浓烈的酒香味,只剩下她起伏不定的声音。 “我不告诉任何人。” “四九。” “不要拒绝我。” “好不好?”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她的手触碰到了四九的心口。 “不可以。”四九站起身,“你喝醉了。” 他的声音很清明。 提醒着夏娜娜,刚刚他不过是应她的要求和她接吻,半点没有其他想法。 夏娜娜心里几乎淌血一般疼痛,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上的男人都不喜欢她,为什么吕连城不要她,为什么……四九也不喜欢她。 她想不通。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说,“如果你今晚走了,很可能明天在楼下找到我的尸体。” 四九在黑暗中看着她的方向,没有说话。 “别走,好不好?”夏娜娜伸手,却没能抓住任何东西。 她把自己蜷缩在沙发上,任眼泪爬满整张脸。 没关系的,她明天就会好起来。 没关系的,她安慰自己。 明明才九月初,可她冷得打起哆嗦来,直到一双手将她揽进怀里。 夏娜娜才趴在他怀里哭出声来,“对不起……” “去洗澡。”四九说,“今晚我不走,在这陪着你。” 夏娜娜洗完澡后清醒了些,对自己朝四九索吻这种事回想起来有些羞耻有些尴尬,出来时看见四九都不敢看他的脸。 四九只是静坐在沙发上,陪她看了一整个喜剧电影。 夜里十二点,她躺在床上,问四九,“你过来跟我一起睡吗?” 四九:“……” “难不成你担心我会对你做什么?”夏娜娜把被子盖住脸,不明白自己怎么忽然就脸红了,“沙发很窄,你不能睡的,过来睡床吧。” 四九不需要睡床,他从来都是坐着睡,警惕惯了,几乎没有躺着睡过。 他洗了澡,换上酒店里干净的浴袍,坐在靠床的位置,冲夏娜娜说,“你睡吧,我在这里就好。” 夏娜娜拍了拍床,“过来吧,我想跟你聊天。” 四九想了想,躺到了床上。 “聊什么?”他问。 “你……”夏娜娜起了个艰难的头,“你……以前没跟人接过吻吗?没骗我吗?为什么你刚刚看起来……”她很艰难地把话说完,“看起来很熟练?” 四九:“……” 他轻咳一声,“没有骗你。” 那难道是看多了所以自然会了? “哦。”夏娜娜不说话了。 气氛越来越尴尬了。 “睡吧。”四九说。 “嗯。”夏娜娜闷在被子里,声音听起来有些含糊,“晚安。” 四九说,“晚安。” 半小时后,夏娜娜还没有困意,她想起和吕连城在一起的那段日子,她很粘人,睡觉时也喜欢搂住他。 她喜欢睡前吕连城给她一个晚安kiss。 但现在,睡在她边上的只有四九。 “还没睡着?”四九见她翻身,不由得出声,“我下去吧,在这你也睡不着。” 夏娜娜却伸手拽住他的胳膊,“四九……” “嗯?” “晚安kiss,可以吗?”夏娜娜轻声问。 黑暗中只有沉默蔓延。 良久,夏娜娜感觉枕头一侧有重力传来,随后她的脸被人捧了起来,紧接着是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晚安kiss不是这样的……”夏娜娜有些不满。 四九停了片刻,随后启开她的唇。 夏娜娜搂住他。 四九僵硬的肌理很结实,他的手劲很大,他的肩膀很宽,他的皮肤……爬满了沟壑的疤痕,他身上到处都是疤痕,像树根缠绕着大树一样在前胸和后背的位置密密麻麻缠满了。 她忽然莫名地心疼起来,轻轻地吻了吻那块丑陋的疤痕。 四九停住。 夏娜娜抬头看着他,黑暗中,谁也看不清彼此的脸,却能感受到对方喷在彼此脸上的鼻息。 “抽屉里有。”夏娜娜看着他说。 四九没动。 “我去拿。”夏娜娜从被窝爬出来,亲自打开抽屉,拿出东西。 四九攥住她的手,“夏文熙,你喝醉了,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夏娜娜看着黑暗中四九的方向说,“我没有醉,我很清醒。” “以后你遇到你爱的人,你就会后悔这一天。”四九的嗓音隐约有些沙哑。 “如果以后你就是我爱的人呢?”夏娜娜问。 四九没回答。 他们最终什么都没发生。 夏娜娜清醒地知道,四九不会爱她,而她也不会爱上四九。 此时此刻的她不过是借着酒劲想要寻求一份慰藉,四九已经给了她晚安吻,她不能索求太多,那样对四九不公平。 毕竟,她已经夺走了人家的初吻。 初吻。 夏娜娜想着这件事,闭上了眼,进入了梦乡。 而四九,一夜未眠。 第640章 四号 第640章 四号 中秋节前后,江栩在家积极看书备考,燕廷枭给她挑了几个国外的大学,还订了十二月二十号的机票,打算带她去国外过平安夜和圣诞节。 巧的是,沈亦白的七公子战队就在圣诞节后两天比赛,而比赛场地和燕廷枭要带江栩去的地方仅仅隔一百公里,因此,江栩表示看完学校就去找沈亦白他们汇合。 而沈亦白此次比赛,总攻陪着一起,她虽然不上场,但她的存在足以让队员们士气大振。 梁嘉在家里哀戚戚地和江栩视频,字里行间都是想过来浪的冲动,但是回头看看安淘,又忍住了,只说等孩子大一点,一定带着安淘一起出来旅游。 到异国他乡无非就是各个景点打卡拍照,江栩却很少拍照,她把自己置身于陌生的国度,在汹涌的人潮里享受异国他乡的别样感受。 夏娜娜知道她去国外过圣诞节,还特意要她拍几张照片给她看看,江栩就拿手机对着枭爷拍——枭爷站在窗边,枭爷站在马路上,枭爷和餐厅老板在用英语交谈,枭爷嘴里叼着一枚樱桃过来了…… 江栩每天都会拍很多照片给夏娜娜,时不时叮嘱四九好好照顾夏娜娜,就是担心夏娜娜想不开,走不出被渣男伤害的阴影。 但是很奇怪,夏娜娜近来的心情变得开朗许多,发来的语音可以清晰地听得出她声音里的快乐,江栩没有多问,只是看到这样快乐的夏娜娜,她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 圣诞节那天,燕廷枭带江栩到了一家餐馆,这里有圣诞活动,门口立着一只特别大的圣诞树,树上挂满了礼物,有穿着圣诞老人服装的服务员给进入餐厅的女士和孩子分发礼物,江栩也得到一个,还得到一个祝福。 饭后,一行人走在热闹的街上,听着街上的圣诞歌,跟迎面走来的陌生人互道一句“merrychristmas!” 异国的人见到东方人总会不遗余力地夸赞东方面孔的美丽,江栩托腮听着一位女士用各种词语夸赞了燕廷枭整整五分钟,她的丈夫,那位络腮胡的白人就站在那微笑听着。 江栩觉得入乡随俗,应该礼尚往来,于是把那位女士用来夸赞枭爷的词语就原封不动地送给了那位络腮胡白人。 惹得这对夫妇哈哈大笑起来。 燕廷枭也无奈地笑着摸了摸江栩的脑袋。 告别时,那对夫妇特别热情地邀请江栩和燕廷枭去他们家玩,燕廷枭礼貌地拒绝了。 “我以为你会同意。”等那对夫妇走了之后,江栩才说,“你和他们很聊得来。” 燕廷枭牵着她往入住的酒店走,听到这话回头看了她一眼,想了想才说,“他们很好客,但是也很开放。” 江栩过了许久才理解他那句开放的含义。 “啊,你的意思是那个女的,她……”江栩说不下去了,拿起枕头砸向燕廷枭的脑袋,“枭爷!你居然面对那么个时刻想睡你的女人聊那么久?!” 燕廷枭:“……” 江栩洗完澡忽然想开了,说实在的,满大街看到枭爷的女人,试问有几个不想睡他? 燕廷枭这次过来还有公务,平安夜当晚,他像是故意般地,闹得很晚,最后江栩几乎整个人昏死过去,她最后的记忆就只剩下温暖的水,是枭爷在给她洗澡,随后她就睡着了。 燕廷枭忙到第二天傍晚回来,江栩那时候还没睡醒,燕卫们正在石头剪刀布,输了的去探小巨人的鼻子,看她是死是活。 四号输了。 正把食指伸在江栩鼻子底下时,枭爷开门回来了。 四目相对,气氛诡异地安静。 马超瞪大眼。 其他三只燕卫低头装死。 四号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指,看着燕廷枭说,“有蚊子。” 燕廷枭眸色淡淡地看着他。 四号:“……” 江栩醒来的时候,边吃东西边奇怪地问枭爷,“四号怎么了?” 燕卫4正在墙边倒立,边上三只燕卫都在嗑瓜子。 燕廷枭给江栩盛了碗汤,“抓蚊子。” “这样能抓蚊子?”江栩吃惊地问。 “谁知道呢。”燕廷枭说。 四号:“……” 沈亦白的比赛江栩没能赶上第一天,倒是赶上了第二天的决赛。 赛前有个活动,就是除去比赛以外的acg爱好者都可以上台组队pk,江栩正吃着薯片跟总攻说话,随后就见燕卫4已经稳稳地坐在台上了。 “……” 江栩不知道四号游戏什么水平,倒是知道他跟着总攻学过一段时间。 但是中国区只有五个座位,一般都是很有信心的人才上,就像另一边的m国区,他们坐的都是专业级的赛手,只不过这一次没有参赛而已。 虽说是活动赛,但看得出来,他们并不打算输。 “四号他水平怎么样啊?”江栩忍不住问总攻。 “还可以。”总攻说完,看着江栩问,“他没在你们面前打过游戏吗?” 江栩摇头。 总攻露出个浅笑,“那你待会可以看看。” 五个不曾打过配合的人,坐在一个队伍区内,其余四人都在争取短时间内沟通了解对方常用的英雄和打法,结果四号完全不搭理任何人,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眼睛直直地看着电脑屏幕。 “啊。”总攻忽然想起一件事,“四号他……” “怎么了?”江栩莫名有些紧张。 “他一直用手机打的。”总攻看着台上的四号,犹豫着说,“好像从来没用过电脑。” 江栩:“……” 活动赛即将开始之前,四号终于动了,他偏头问旁边的一个黄毛男孩,“请问,待会操作是按键盘哪里?” 黄毛男孩震惊,“你不会玩你上来干嘛?!” 他立马站了起来,指着四号冲旁人叫道,“他不会玩!快!让他下去!我们重新再找一个来!” m国的主持人听到喧闹赶了过来,问明情况后,幸灾乐祸地说了句,“游戏还有五分钟开始,不能再重新选人。”他甚至还客气地冲四号说,“你还有五分钟的时间,熟悉你的键盘。” 四号低头,摸索着键盘,他当然会敲键盘,但没有用键盘打过游戏。 黄毛男孩大概绝望了,崩溃地坐在椅子上抱着头冲四号喊,“你个臭傻逼!不会玩你跑上来干嘛!?” 另外三个男孩也露出失望的表情,其中一个胖男孩性格还算可以,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指着键盘冲四号简单解释了一下,又操控着鼠标告诉他怎么走,让他全场就呆在塔内,不要出去,清兵就好。 燕卫4点点头。 五分钟结束,主持人宣布游戏开始。 赛前四个人就商量好了各自的位置,所以除了燕卫4以外,其他人都选了自己的拿手英雄,但他们万万没想到,燕卫4在明知道有打野的情况下,依然选了打野。 黄毛男孩在耳机里爆粗了,“靠!你个傻逼!你不会选大肉吗?!你看不到我们有打野了吗?!你神经病啊你!六分投!老子不打了!” 其他几人相继叹了口气。 燕卫4对着耳机道,“六分投是什么意思?” 黄毛男孩:“%amp;*¥#!” “太丢脸了。”胖胖的男孩说,“我打游戏从不投降,要投你们投。” 燕卫4这才明白六分投的意思是,六分钟以后投降。 游戏一开局,屏幕的画面就比手机上的大了十倍不止,燕卫4花了一分钟时间适应,随后又花了一分钟适应鼠标和键盘,等他赶到敌方野区,直接被升了二级的打野和辅助蹲死,拿了一血。 “靠!”黄毛男孩骂骂咧咧地,他心态几乎崩了,眼看燕卫4送了一血,他不甘示弱地送了第二个人头,送完了还冲队友喊,“要怪就怪那个傻逼!” 于是,游戏的前十分钟,他们的比分是1:14,他们只拿了一个人头,而对面拿了十四个人头,黄毛男孩已经骂不动了,只守在塔下,其他队友则是抓住机会就出去清兵吃经济。 反而一个劲在外面浪的就是燕卫4,他终于可以灵活运用键盘和鼠标了,但是经济很低,所以利用打野的灵活机动性,不停地在敌方野区刷野。 说来也怪,自从被拿了一血后,他就没死过一次,回回都是残血状态从敌方手里逃了出来,反倒是黄毛男孩死的次数最多,被其他队友骂了一遍之后,黄毛男孩才开始收敛。 主持人共两个,一男一女,两人大概以为m国获胜是毫无疑问的事情,便开始对着麦克风大肆讨论获奖礼品等事宜。 大概就走神了那么三十秒,等他们回到屏幕前时,燕卫4正创下五杀的纪录。 主持人目瞪口呆,“刚刚发生了什么?” 女主持人飞快地说,“让我们慢镜头回放一遍。” 台上共两个大屏幕,一个实时,一个用于慢镜头回放。 此刻,台下所有人的视线全都投到了慢镜头回放的大屏幕上,只见燕卫4一个人溜到敌方野区,被敌方五个英雄追着打,结果,他边逃边回头打,没血了便刷野回血,很快敌方几个英雄被他打残了半管血,因为他前半场一直都是打完就跑,敌方五个英雄根本没想到他敢来一挑五。 所以当燕卫4突然回头时,敌方五个英雄几乎来不及逃跑,便接二连三地死了。 这一波骚操作直接震惊了在座的每一个人,包括他旁边的几个队友。 从前半场一直骂骂咧咧的黄毛男孩看到这一幕,直接转头冲燕卫4喊,“牛逼啊我的哥!不,以后你是我大爷!” 燕卫4:“……谢谢,我家主人的狗也叫大爷。” 黄毛:“……牛批!你他妈以后就是我爹!” 燕卫4:“……” “还他妈聊什么天!偷塔啊!”胖男孩喊了一嗓子,其他人纷纷冲到对方水晶,等敌方英雄复活时,游戏已经结束。 江栩看得心惊肉跳,结束时,看到全场的人都站起来叫唤着什么,她还抓着总攻的手臂问,“谁赢了?” 总攻笑着说,“你的保镖赢了。” “真的假的?”江栩还有些不敢相信。 燕卫4上场时还在瞎捉摸键盘,那副样子大家全都有目共睹,完全想不到他居然打赢了。 沈亦白也挺诧异的,毕竟燕卫4这组对上的是专业级别的队员。 主持人颁了奖项给燕卫4他们五人,还给燕卫4一份mvp大礼包,燕卫4要走时,黄毛男和其他三人围着他,想加他的游戏好友。 江栩把这件事讲给夏娜娜听时,夏娜娜笑得不行。 “沈亦白他们呢?”夏娜娜笑完了问,“他们赢了没?” “赢了,第一名。”江栩趴在床上,浴袍领口松了些,露出里面一节脖颈,夏娜娜蓦地凑到镜头前看了眼,“啧啧啧。” 江栩低头看了眼,轻咳一声,把浴袍裹紧。 “你还没回去吗?”江栩问。 夏娜娜站了起来,开始收拾办公室,“马上走。” 十二月底,虽然还没下雪,但天气冷得跟下了冰雹一样。 在室内还有暖气,出了门就冻得没知觉了。 夏娜娜把围巾绕在脖子上缠了三层,随后戴上手套,跟前台打了招呼后,踩着马丁靴走了出去,她最近不穿高跟鞋了,因为最近天凉,到处结冰,容易摔倒,她见到一个摔在门口,直接摔得后脑勺出血了,于是再也不敢穿高跟鞋了,十分乖觉地买了各种平底鞋。 马丁靴是她近来喜欢的一款,穿着脚腕也不会冷。 四九就站在门口一棵树下,只要夏娜娜出来就能看到他,夏娜娜走过去,正要打招呼,却见门口站着一个男人。 她嘴角的笑还没散开,就看见男人的脸。 吕连城。 过去多久了呢。 从分手那个月算起,大概过去半年了吧。 她花了整整半年的时间把这个人从记忆里剔除掉,她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因为这个男人伤心而难过了,谁知道,当他出现时,她还是不可抑制地难过起来。 “好久不见。”吕连城开口,他依然绅士,只不过脸上隐有疲态。 夏娜娜见过他这样的一面,在他连夜从外地赶飞机回来时,看到她时就是这样一副状态。 让人心疼的状态。 明明是这个男人骗了她,可为什么,当她看见他这样出现在面前时,仍然会心疼? 夏娜娜觉得自己的脑子不清醒,她用力掐了掐掌心,绕过吕连城就走,她不能呆下去,再呆下去,说不准她会扑进他的怀抱,汲取他的温暖。 吕连城却伸手拉了她一下,“娜娜……” 夏娜娜猛地甩开他,步伐有些踉跄地朝四九所在的方向奔去,四九听到动静刚转身,就被夏娜娜扑了个满怀。 “带我走……” 他听到夏娜娜颤抖的声音。 四九抬头,看见了正打量着他的吕连城。 第641章 狼藉 第641章 狼藉 “你是谁?”吕连城从没见过四九,以为夏娜娜不小心摔倒在了四九身上,便伸手过来要扶夏娜娜。 四九将夏娜娜往身后揽,随后把外套脱了,放在树下的长椅上,这才把夏娜娜安置在椅子上,“坐在这别动。” 夏娜娜抓住他的手,“你要做什么?我们走,四九,我们走……” 四九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没事,在这呆着。” 夏娜娜浑身发抖,她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和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人见面,所以害怕了? 她不知道,可她浑身都在打颤,她害怕地同时,又隐隐期待着吕连城过来找她是想求复合的,可她心里还有个小人在疯狂呐喊,不可能,这辈子都不会跟渣男复合! 四九跟吕连城说了句什么,然后两人朝着莫有酒店那边的巷子走去,夏娜娜坐在长椅上动不了,眼睁睁看着他们进了巷子里。 不多时,她听到喊叫声,她的身体忽然有了动力,她飞快地跑到巷子口,就看见吕连城被四九压在地上揍。 “别打了!别打了!”夏娜娜去抱住四九的手臂,“别打了!” 四九站了起来,夏娜娜才发现吕连城被揍得整张脸都是血。 “如果还喜欢他,就跟他走。”四九看着夏娜娜说,“如果你们以后分手了,不必打电话给我。” 夏娜娜心里一颤,她惶惶然地伸手直接拽住了四九的手臂,“我跟你走。” 四九点点头,又冲地上的吕连城说,“听到了吗?她不愿意跟你走,以后你敢再来,我不会让你活着走出去。” 吕连城躺在地上,眼前是被血糊住的朦胧视线,他依稀能看到男人平平无奇的一张脸,但那张脸上有一双充满血腥气的眼神,那是杀过人的眼神。 吕连城不敢相信夏娜娜新找的男朋友居然会是这样的一个人。 没有修养,没有谈吐,远看像个保镖,近看除了个头魁梧一些,几乎找不出其他优点。 他踉跄地从地上爬起来,捂着心口叫住夏娜娜。 夏娜娜没有回头,她逼迫自己不再听他说话。 随后,她听见吕连城问,“他是你的男朋友还是保镖?” 四九也停了下来,他的手轻轻地松开了夏娜娜的手。 夏娜娜却反手握住四九的手,转身看着吕连城说,“他是我爱人。” 吕连城诧异地定住了,浑身僵直似地,好久都没有反应。 他想起和夏娜娜在一起的时候,她总会黏着他,窝在他怀里问他爱不爱她,得到一句肯定的回答,她就会笑得十分甜蜜而幸福。 吕连城从没想过,自己会真的爱上夏娜娜。 他和夏娜娜的前男友并不是什么好兄弟,相反,他们俩的关系一点都不好,只是碍于场面,两人在外面一直是以朋友相称。 夏娜娜发现那件事之后,他没有否认,因为不管怎么解释,都无法洗脱他确实是怀有目的接近她这件事实。 分手也好,大家冷静一段时间,等他处理好其他所有事情,再来找她解释。 但他不知道,夏娜娜会这么快地找到……新的爱人。 吕连城看着头顶漆黑的夜空,却忽然觉得眼睛里有凉意,他眨了眨眼,只看见天空飘下一片又一片纯白的雪花。 他的掌心接到一片,雪花很快在他掌心融化,只剩一小片水。 “吕连城!今年冬天我们一起堆雪人好不好?”耳边响起夏娜娜轻快又兴奋的声音,“我长大后的梦想就是和最爱的人一起堆雪人。” 吕连城轻轻地闭上眼,靠坐在墙上慢慢往下滑。 一只绒布盒子落在脚边,他自嘲地捡起那只盒子,看着夏娜娜走远的方向,忽而仰头逼回了眼眶的热意。 夏娜娜是个极度没有安全感的女人,她总是羡慕那些结了婚的女人,在她看来,男女相爱到最后就会步入婚姻的殿堂,从此生活一辈子,但是她没有跟吕连城提起这件事,她依旧记着韩菲儿和梁嘉的那句叮嘱,及时行乐。 但她对结婚的渴望瞒不过吕连城。 只是…… 吕连城打开手里的盒子,一枚钻戒在昏黄的路灯下闪着光。 只是……晚了。 夏娜娜拉着四九走了好一段路,随后才停了下来,把四九拉到路灯下仔细地看他的脸,“你有没有受伤?” 四九摇头。 夏娜娜不信,抬起他的下巴打量,“你的脸没受伤吗?” 四九退了一步,“没有。” 夏娜娜轻轻呼出一口气,随后才惊奇地喊,“雪!四九!下雪了!” 四九反应淡淡,“嗯。” “哎下雪了!你居然就这个反应?!”夏娜娜接到一片雪花,“这可是今年第一场初雪,据说,在初雪这一天,只要……” 她说着说着话音停止了。 四九看向她,“只要什么?” 夏娜娜笑着摇摇头,“没什么。” 听说两个相爱的人一起看初雪,以后就会一辈子在一起。 她看着路灯下的四九,笑了笑,“走吧。” 他们依旧住在莫有酒店,因为离轻松室很近,再来不需要自己做饭,每天准时准点都有服务员送餐进来,吃完还有人收拾,很是方便。 四九这些天都陪着她,陪她坐在沙发上看电影,或者夜里陪她出去散步,累了背着她回来,很多次,她都觉得她和四九的关系很亲密了,但两人除了上一次她借酒索吻之后,再也没有更进一步的接触。 到此为止就好。 两个人都是这样想的。 她只是太孤独了,想找个慰藉罢了。 而四九……根本就不喜欢她。 夏娜娜吃过饭后就躺在沙发上,目光怔怔地盯着电视发呆。 四九以为她刚刚见到吕连城,所以难受了,便坐在一边静静地陪着她。 半小时后,夏娜娜回过神,才看见四九坐在沙发另一边,她站起来说,“你走吧,我困了,先睡了。” 四九不确定地看着她,“不需要我陪你?” 夏娜娜摇摇头。 四九打开门走了出去。 夏娜娜趴在床上了无睡意,窗帘从她入住进来的这半年来,从没拉开过,房间里从来都是亮着灯,显得窒闷又封闭。 她走到窗边,用力拉开窗帘,窗外的雪花还在一片一片往下落,在路灯的照耀下,那幅画面美得出奇。 夏娜娜披上羽绒,拿了顶帽子戴上,随后开门走了出去。 四九不在门口,也不在楼下。 夏娜娜也不打算叫他,她总是麻烦他,其实细算起来,他根本没有义务要照顾她。 年关将近,街上总是热闹。 夏娜娜沿着街走了很久,看到一个酒吧门口站着几个年轻人,有说有笑,她挺想进去的,但是一个人又不太敢,担心出事。 就这么犹豫不决间,对面的几个年轻人看到了她,朝她走了过来。 “美女,一个人?” 酒吧门口的灯朦胧昏暗,看不真切,夏娜娜看不清面前几个男人的长相,只看得出他们几人很年轻,身上有很重的烟味。 和韩东延他们身上的烟味不一样,这几个人身上的烟味很臭,夏娜娜忍住了捂住鼻子的冲动,只微微朝后退了一步。 “要不要人陪啊?”几人看她不说话,胆子愈发大了起来,其中一个搂住夏娜娜的肩膀,“走,哥哥带你进去。” 夏娜娜挣扎了一下,“不需要。” “哟,人家不需要哦。”一个男人哈哈笑了起来。 另一个男人赶紧冲夏娜娜说,“来,美女,别搭理他,我带你进去。” 说着作势就把夏娜娜往酒吧里领。 夏娜娜转身往回走,“不用了,我不去了。” “哎,都还没进去呢,怎么就不去了?” 夏娜娜不搭理,头也不回地往回走,结果听到身后那几个人跟了上来。 “哎美女!别走啊!” 夏娜娜快步跑了几步,却被三人拦住了,几人围着她,互相使了个眼色,随后把她往酒吧边上的一条巷子里领。 夏娜娜直觉他们要做什么,立马甩了其中一个男人一巴掌,随后一脚踹向另一个,她当时拍戏时,学过简单的防身。 但是她此刻面对的是三个男人,一开始那几个被她打得懵了一瞬,下一秒全都反应过来,一起扑了过来,把夏娜娜桎梏得紧紧的,抬着进了巷子里。 “救命啊——”夏娜娜大喊,“四九——” 四九去了趟洗手间回来就发现夏娜娜不在了,他有夏娜娜的房间卡,进去找了一圈没找到人,出来问了前台才知道夏娜娜出来了,问了方向后就一直往前跑,远远就听到有人喊救命,听到是夏娜娜的声音,他几乎是闪电般地速度赶了过来,到了巷子口,一眼就看见夏娜娜被三个男人压在地上。 五分钟后,韩东延和莫老四出来赶到巷子这里,地上躺着三个昏死的男人。 四九的身份不能报警,莫老四替他报了警。 四九道了谢,带着夏娜娜赶回了酒店。 到了房间里,夏娜娜就进了洗手间,四九担心她身上有哪儿受了伤,便跟了进去。 夏娜娜却把洗手间的门反锁了。 “夏文熙?”四九敲了敲门,“你受伤了是不是?把门打开。” 夏娜娜不说话,站在镜子面前看着自己的脸,左脸被扇了一巴掌,是被她扇巴掌的那个男人还回来的一巴掌,打得她整个脑袋到现在都有些晕。 大概是脑震荡了,所以她的耳边时不时回荡着那几个男人的声音: “装什么清纯,来这里不就是想找男人?” 夏娜娜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是贱,是啊,她去酒吧不就是为了找男人吗? 那刚刚挣扎什么? “夏文熙!”门外的喊声大了一些。 四九似乎生气了。 夏娜娜无动于衷地看了会镜子,随后脱了衣服,跨进早就放好水的浴缸里,把脑袋埋进了水里。 “夏文熙!” 这次声音更近了一些。 夏娜娜睁开眼,却发现四九就在面前,他浑身湿漉漉的,气息不稳,眼底十分紧张地看着她。 “你怎么进来的?”夏娜娜环顾四周,看见四九不知何时把她从浴缸里抱了出来,地板有些凉,她微微蜷缩了下,“怎么把我放地上?” “夏文熙!”四九不知是怒还是愤,他的一双眼好似在喷火。 夏娜娜茫然,“怎么了?” 四九看着她,“你刚刚,差点就淹死了。” “啊?”夏娜娜诧异地看了眼浴缸。 四九看她的表情不似作假,便将信将疑地把她用干净的浴袍包住抱了出去。 外面暖气很足,夏娜娜裹紧被子,接过四九递来的一杯热水,喝了几口,身上暖和了,这才下床准备找吹风机吹头发。 “你去哪儿?”四九有些紧张地看着她。 “我吹头发。”夏娜娜指了指自己湿漉漉的长发。 “坐在这。”四九说完转身去了洗手间,不多时拿了吹风机出来,夏娜娜正要接过,却见四九自己插好插头,拿起吹风机就对准了她的头发。 夏娜娜有些意外,却没拒绝。 她坐在那片刻后脖子有些酸,四九说,“趴着。” “哦。”夏娜娜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在那。 四九的手指和暖风一起穿过她的头发,夏娜娜恍惚地想起吕连城,在一起这么久,他还没帮她洗过头发吹过头发。 她吸了吸鼻子,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她总是这样。 看起来坚不可摧,内里却一片狼藉。 “有受伤吗?”四九替她吹好头发后,轻声问。 夏娜娜趴在那不说话。 四九低头看,她满脸都是泪,半边脸高高肿着。 他拿了药过来替她擦在脸上,夏娜娜没有反应。 “夏文熙……”他轻声喊她的名字,像是怕吓到她一般,声音放得很轻。 夏娜娜翻身躺着,用手擦了擦眼泪,随后用手盖住眼睛,“我没事……” “要不要看电影?”四九问,“有个喜剧电影刚刚上映。” 夏娜娜嗓音带着浓重的哭腔,“你走吧,不用管我了。” “要不要喝酒?”四九又问。 夏娜娜不答话了。 四九走到茶几旁取了红酒和杯子,倒了一杯过来,递给夏娜娜。 夏娜娜依旧没有反应,只有眼泪顺着她的指缝往外流,又被她匆匆擦掉。 她闭着眼,眼前是一片黑,只有濡湿的眼泪时刻提醒她,她的内心此刻已经是一片汪洋。 有东西压住她的唇,夏娜娜茫然睁开眼,先是被光亮刺得微微眯了眯眼睛,随后才看清面前的是四九。 他在吻她。 有酒从齿关里渡过来,夏娜娜被呛到,坐起身咳了好久,眼睛咳得通红,她擦了擦嘴,看着四九,“你……” 是在安慰她吗? 还是在可怜她? “你走吧。”夏娜娜擦干净脸上的泪,指着门口说,“你走吧,不需要你可怜我。” 四九沉默地看着她。 夏娜娜正要下床去开门,忽然整个人被四九推倒在床。 他低头看着她,那张平淡的脸上却有一双十分真诚的眼睛,“不是可怜你。” 夏娜娜几乎听不真切,她怔怔地看着他,眼睛却被他的手掌覆住,干燥的热意从掌心传到皮肤上,激起皮肤细微的麻意,视线里一片漆黑,感官被无限放大,温暖柔软的唇再次覆了过来,她听见擂鼓般的心跳声,也听见在心跳之外,让她忽而泪流满面的声音。 “别难过。”他说,“忘了他吧。” 她似乎还听到一句话,但她不敢相信。 “你说什么?”她怔怔地问。 四九用力抱住她轻微发抖的身体,“我说,我来爱你。” 第642章 高手 第642章 高手 夏娜娜失联了。 江栩给她发了十几张枭爷的独家私房照之后,夏娜娜没有像往常那样发一连串色色的表情过来,而是安静了一整天。 江栩觉得不对劲,打了视频电话也没人接,发了消息问四九才知道夏娜娜病了,在睡觉。 她这才安心,叮嘱四九照顾好夏娜娜后,江栩放下手机,将身上裹着的毯子丢到一边后,打开门,沿着滑滑梯滑下了泳池。 看完沈亦白比赛后,枭爷就带她来到了马尔代夫。 这是刚来的第一天,枭爷的计划是带她先逛完几个岛,谁知江栩一回到酒店就睡了个昏天暗地,枭爷只好把计划往后推迟。 燕卫们早就穿着沙滩裤戴着墨镜,一手拿着冰淇淋出现在各个角落。 江栩滑进无边泳池里游了几个来回,随后才披着毯子上岸。 这里的海水是碧绿色的,很纯净,站在酒店房间里,可以看到外面的岛屿,岸边有很多手拿相机的游客观光。 这里的岛屿很多,用马超的话来说,把所有的岛逛完,大概需要两个月。 江栩一开始不信,拿了马超的平板过来一看,太阳岛,天堂岛,瑞喜敦岛,绚丽岛,梦幻岛,伊露岛,维拉私人岛,皇家岛,柏悦哈达哈岛波杜希蒂岛,钻石阿沙格岛……等,她一连看了十几个岛,随后才不可置信地问马超,“这些都是马尔代夫的岛?” “yes。”马超打了个响指。 晚上在allegria餐厅吃饭,坐在沙滩边的位置吃东西,这对江栩来说是一种全新的体验,就是菜都是西餐,她不太喜欢牛排,好在马超又从亚洲餐厅弄来江栩爱吃的虾仁炒饭,江栩瞬间对这顿晚餐达到了百分百的满意度。 饭后,江栩和枭爷两人散步,路上到处都是各国游客,也有不少潜水员抱着自己的设备坐飞艇回来,有灯的地方,不少人围坐一团堆沙雕,堆的基本都是宫殿之内的建筑。 江栩用沙子画了一幅枭爷,拍了张照片后就走了,回来后才看到那幅画前挤满了人。 “枭爷,你说他们是看我画的好呢,还是看你帅?”江栩吃着冰淇淋问。 这里夜晚也很热,燕卫们一天都吃了十几个冰淇淋了,特别是燕卫4,一个人一小时吃一个,大概吃了二十个了。 “你觉得呢?”燕廷枭低头吃了口江栩的冰淇淋。 江栩看他用手指揩掉自己唇边的奶油,她便飞快地凑过去,用嘴唇轻轻亲了一口他的手指,将他指尖的奶油给嘬掉,随后十分理直气壮道,“明明是我在问你。” 燕廷枭指尖一顿,眸色瞬间深沉了些许。 “哦。”他伸手按住江栩的唇,用指腹抵在她唇边,“那我猜,应该是……” 他的声音骤然压得很低。 江栩忙问,“是什么啊?” “肯定是看咱爷比较帅啊!”马超突然插了一嘴,将方才的旖旎氛围立马搅了个荡然无存。 燕廷枭眸色淡淡地看向马超。 马超还毫无所觉,继续拍着马屁,“是吧,爷?” 燕廷枭指着海说,“去。” 马超:“?” “去放松一下,你不是很喜欢游泳吗?”燕廷枭慢条斯理道,“去吧。” “我不喜欢游……”马超话没说完,触到枭爷一双黑沉沉的眸子,当即舌尖一转,改了口,“我突然想起来,我确实很喜欢游泳……我去游了……” 他说完有些气短地看着燕廷枭问,“爷,我喜欢游多久啊?” 江栩不解,“你自己喜欢游多久就游多久,怎么还要问枭爷?” 马超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肚里咽。 只听燕廷枭说,“两小时吧。” 两小时?! 半小时马超就觉得自己可以现场表演一个原地淹死了。 然而,他只能悲壮地应声走了。 江栩边吃冰淇淋边问,“马超不是喜欢游泳吗?怎么苦着脸走了?” “谁知道呢。”燕廷枭声音淡淡,“可能太开心了。” 燕卫们:“……” 燕卫1:“兄弟们,以后谁都不要去打扰爷和小巨人的约会。” 燕卫2:“特助就是作死。” 燕卫3:“是啊,没看见刚刚爷的表情都变了吗?那个眼神简直就是要把小巨人拆吃入腹啊,不行,好羞涩。” 燕卫4:“呵,男人。” 江栩和枭爷在马尔代夫呆了一个多月,二月初回到国内,因为江栩说想回家过年。 江栩晒黑了很多,即便每天涂了很多防晒,喷了防晒喷雾,但是依然没有逃过紫外线的青睐,她躲在家里做了好几天护肤,一周后才敢出门见人。 她带了很多礼物,给安淘和唐心也准备了一份。 因为没法出门,所以全都拜托马超送了过去,据说梁嘉看见马超时,悄悄问安仅山,门口站着的是不是非洲人。 马超:“……” 马超黑得比江栩严重,身为男人,他没有涂什么防晒,特别那次被枭爷罚游泳游了整整两个小时,回来后,黑得跟黑人没什么俩样。 当然,他去茶庄给江依送礼物时,赵镖也没认出他来,还问他是不是和江依是兄妹。 马超:“……” 送完礼物回来后的马超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整天整夜地敷面膜,还悄咪咪买了美白霜,被江栩发现后,愣是挤了一大块,搞得马超肉疼了一整天。 大爷这几天一直寄养在韩东延和莫老四家里,这只狗之前一直在家好吃好喝供着,没事就躺在阳台上晒太阳,日子跟退休后的老大爷一样惬意。 结果,从韩东延那领回来之后,居然学会等主人先进屋,它才进屋,甚至还会关门! 对,关门! 何止学会了这一项技能。 它准时准点地去洗手间尿尿,还学会了冲马桶! 江栩刷牙时目睹了这一切,震惊到不小心咽了一口泡沫。 当然,大爷给她的惊喜还不仅如此。 睡觉之前,以往大爷都是往狗窝里一躺。 天热了,有凉席垫子,天冷了有毯子,当然,马超会替它盖上,然而,现在它一进狗窝之后,就用牙齿咬着毯子给自己盖上。 韩东延简直是神一样的存在! 江栩把剩下的礼物全部打包带给了韩东延,并兴奋地表示,以后生了孩子能不能送来给韩东延训养。 韩东延还没什么表示,莫老四就已经点头同意了,“好啊好啊!不过我有一个条件,以后得喊我叫爸爸。” 江栩没意见,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得到时候问问他的意见。” “谁啊?”莫老四以为说的是燕廷枭,“不行,你问老大,那八成就是没戏。” “不啊,我说的是我孩子啊。”江栩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孩子喊不喊你,跟枭爷没关系,决定权在孩子啊,我暂时还不能替他做主。” “那小嫂嫂,你生个小公主吧,我们喜欢女孩。”莫老四贱兮兮地看着江栩的肚子,仿佛里面已经孕育出一个生命了一样。 韩东延轻咳一声。 江栩拖长调子“哦~”了一声,目光暧昧地扫着莫老四和韩东延,“你们喜欢女孩哦?” 莫老四:“……” 韩东延:“……” 晚上回家后,燕廷枭问江栩,“一个绿色盒子的东西,被你放哪儿了?” “绿色盒子?”江栩思索了片刻,“不记得,里面装的什么啊?” 燕廷枭沉默了片刻,“没什么。” 正在拆礼物的莫老四突然拆到了一只绿色盒子,盒子大概有鞋盒大小,他边拆边冲韩东延道,“你猜这是什么?” 两人拆了香水,护肤品,还有各种新奇玩意,什么海产品,还有什么乌龟摆设。 韩东延扫了眼,“什么?” 莫老四打开盒子,拿起一个毛茸茸的东西,表情困惑,“这什么?” 韩东延原本坐在电脑前,看见这个东西之后,忽地起身走了过来,蹲在他边上一起看了起来。 莫老四手里又拿起一个项圈一样的玩意,中间还有个球,他莫名其妙地问,“小嫂嫂是不是送错了,这什么玩意儿?干嘛用的这是?” “口枷。”韩东延说。 “啥?”莫老四没听明白。 韩东延把他手里项圈一样的东西拿了过来,直接戴在他脖子上,把那只球塞进了他嘴里。 莫老四:“……” 韩东延把球拿下来后,莫老四还在发怔。 韩东延以为他被吓到了,朝他面前挥了挥手。 莫老四猛地一把抓住他的手臂,龇着牙瞪着他,“你他妈怎么知道这是干嘛用的?!” 韩东延:“……” 离除夕已经没剩几天,江栩他们还没来得及出去采购,原本听说韩东延他们也没来得及采购,约好一起的,但是莫老板不知什么原因痔疮又复发了,江栩表示了同情和慰问之后,转身就让马超送了两只人参给韩东延。 韩东延:“……” 夏娜娜听江栩说起这件事时,笑得整个人从床上跌下来。 江栩还挺纳闷夏娜娜大白天依然在睡大觉,忽然瞧见夏娜娜脖颈上很大一团紫色,有些诧异地喊,“夏娜娜,你脖子上好大一团什么啊?” 夏娜娜摸了摸脖子,“哦,拔罐留下的。” 江栩恍然,“难怪,好大一团。” 夏娜娜不知被戳到什么笑点,笑了好一会。 江栩不明所以,“你笑什么?” 夏娜娜捂住嘴还是笑个不停,“没事。” 江栩等她笑完了才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明天下午吧。”夏娜娜说。 “嗯,那你东西买了吗?要不要一起去采购?”江栩问。 “好啊,今晚一起吃个饭。” “行。” 两人约好后,江栩就去了画室,她在外面那么久,唯一难受的就是没有带画板,但是那边太热了,枭爷不允许她呆在外面太久,只拿了相机把她所喜欢的景色全部拍了下来,一回来就洗好了胶片挂在画室里。 现在画室里满当当挂满了照片。 江栩现在笔下的画全部充满了异国风情,碧蓝的天,清澈的海水,以及水里清晰可见的鱼。 江栩一进画室就忘了时间,等她听到敲门声时,夏娜娜就站在画室门口,抬手指着手表问她,“honey,几点了?” 江栩笑了笑,“先等我一会。” 她去换了身衣服,出来后,燕廷枭也从书房出来,枭爷时刻都穿得正式,江栩直接拉着他问,“我们去采购,你去吗?” “来吧枭爷,采购完一起吃饭。”夏娜娜眨眨眼,“有帅哥作陪,我觉得今晚我的胃口都好很多。” 燕廷枭点头,随后上下打量了眼夏娜娜。 夏娜娜问,“怎么了?突然觉得我比江栩好看?” 燕廷枭笑而不语,一双漆黑的眸子却仿佛洞穿一切。 夏娜娜莫名不敢和他对视,拉着江栩就往外走。 四九就站在门口,几个燕卫正在和他交流情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情报,大概就是: 燕卫1:“驼峰那边的瓜子好吃还是悦城的瓜子好吃?” 四九:“……” 燕卫2:“驼峰那边美女好看,还是悦城的美女好看,哦忘了你在村里,没有美女。” 四九:“……” 燕卫3:“不对啊,他不是最近都在悦城吗?” 四九:“嗯。” 燕卫4:“三十六,你告别处男之身了吗?” 四九:“……” 燕卫们:“……” 燕卫1:“四号你咋看出来的?” 燕卫2:“高手,这才是高手。” 燕卫3:“真的假的?谁?他身边除了男人就是男人,哪来的女……哦不,有一个。” 夏娜娜和江栩一前一后开门出来,众燕卫们的视线登时凝在了夏娜娜身上。 燕卫4用腹语说:“他身上的味道和夏娜娜身上的味道一样。” 四九木木地抬了抬胳膊,闻了闻自己。 燕卫4:“不是手,你个二货。” 四九:“……” 燕卫1:“到底什么味道啊?我怎么没闻到?” 燕卫2:“香水?” 燕卫3:“洗发露?” 燕卫4:“蠢,当然是沐浴露,同一款沐浴露。” 四九:“……” 其余三只燕卫登时像狗一样扒在四九身上嗅个不停。 江栩和夏娜娜回头就看见这不堪直视的一幕,江栩不敢置信地问燕廷枭,“燕卫们不会是看上四九了吧?” 燕廷枭:“……” 第643章 不爱 第643章 不爱 夏娜娜冷不丁听到这话噗嗤一声喷笑出声。 “抱歉……”她看了眼四九,又看了眼江栩,转过身,笑得肩膀都抖动了起来。 “你最近很爱笑啊。”江栩拍了夏娜娜一下,“心情很不错哦,有好消息吗?” 夏娜娜突然不知该怎么说,特别是面前这么多人,她支吾了片刻,“我们先去逛超市吧。” 江栩点头。 直到超市逛完,江栩都没从夏娜娜那听到什么好消息,倒是最后在去吃饭的路上,和四九聊了几分钟,不经意间就听到了一个让她震惊到失语的消息。 “你你你你你……你说你和夏娜娜在一起了?!” 四九点头。 江栩掩住诧异的嘴,不怪她惊讶,实在是夏娜娜是标准的颜控,她完全想象不到四九居然能和夏娜娜谈恋爱。 “哇,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都不告诉我!”江栩又兴奋又激动,“难不成是我去国外那段时间?啊,肯定是,那段时间她变得很开心。” 四九笑着,算是默认。 江栩知道他的性子,他不怎么爱表达,很多时候都是默默地陪伴在一旁,属于夏娜娜口中的忠犬系男友,但他能给你十足的安全感和百分百的忠诚度。 “四九,恭喜你们。”江栩忽然抱了抱四九,“期待你们结婚,你一定要好好对她,她是个缺乏安全感的女孩子,也很脆弱,你的不善言辞可能会造成误会,所以你一定要跟她坦诚,不要把话藏在心里。” 四九点点头。 夏娜娜走到饭店门口,回头时才看见江栩和四九在拥抱,她嘴角的笑顿时凝住了。 但很快,她想起四九在她耳边的那句话,“我来爱你。” 她又重新恢复笑容。 席间夏娜娜告诉了江栩许多她不在期间发生的事,安仅山已经在悦城买下一个场地,准备建一个悦城最大的博物馆。 而梁嘉则是带娃期间请了老师在家学习古代文化和古汉语,只为了帮安仅山能分担一些工作。 沈亦白带着七公子战队回归后,就进行封闭式训练两个月,期间总攻回到了悦城,没日没夜地看书,夏娜娜过来韩菲儿家做客时,看到总攻都瘦了一圈,据说总攻想考研,还想出国留学。 这个想法和江栩不谋而合,江栩打算回去就找总攻商量一起出国留学。 韩菲儿最近在幼儿园当幼教,她并不太喜欢小孩,但是和长安在一起久了,也知道长安家里很希望长安留下一个血脉,所以她在努力克服自己的心理障碍,想为长安生下一个孩子。 韩菲儿在幼儿园的时候,长安就抱着一台电脑在幼儿园对面的一个店里坐着,隔着马路只要抬头就能看见韩菲儿的身影,对于韩菲儿的决定,长安并不做任何评价,他只尊重她的一切决定,只要她开心,就算一辈子不要孩子都可以。 讨论到孩子的话题,江栩难得沉思了许久,随后才悄悄看了眼枭爷。 枭爷见到安淘和唐心没怎么表现出对孩子的喜欢,甚至江栩都怀疑他有没有认真看上一眼,他似乎真的不喜欢孩子,或许是……极度地反感。 就连当初她假怀孕欺骗枭爷那时候,枭爷虽然十分地紧张重视,但都是因为担心她,而不是因为孩子。 孩子这个事还得放一放,起码得等她留完学。 说到韩东延和莫老四时,夏娜娜的嘴角就没放下来过,一直扬着。 “据说那些服务员都喊莫老板叫老板娘,哈哈哈,我每次听到这个称呼脑子里就有画面了,真的,笑得我不行了都……”夏娜娜笑完想起什么又附在江栩耳边笑着说,“还有……” 江栩正在喝汤,猛地听到“痔疮”俩字,噗嗤一声吐了出来。 燕卫们眼疾手快地打了伞横在燕廷枭面前,反倒是喷了站在边上的马超一脸。 马超:“……” 江栩和夏娜娜一顿饭聊得十分开心,饭后又约着去散了半小时步,回来后,江栩又进了画室,燕廷枭有些不满,洗完澡就进去把人捞了出来。 江栩还在他肩上抗议,“我还没画完!你快放下!” 燕廷枭把人往床上一丢,房间门关上,江栩的抗议声顿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令燕卫们不得不默默戴上音乐耳机的动静。 夏娜娜走在半路,看有人举了个发光的球,她特别想要,上前去问,“这个在哪儿买的?” 那人指了指广场的方向。 那边有人跳广场舞,还有不少兜售各种夜光球的小贩。 “我们去那边逛逛。”她说完率先往前走,四九跟上。 和四九的这段感情里,她没有很黏他,她一直记得吕连城那句话,他说她十分黏人,眉毛皱着,表情是不耐烦的。 所以,她担心自己太黏人,会被四九烦,所以哪怕她很想在约会的时候牵手,也努力忍住了。 四九不懂得她心里的想法,以为她在外面担心被人认出,所以他也努力装作是个私人保镖的模样,离她不远不近,中规中矩,不敢逾越半分。 两人逛完广场回来后已经很晚,夏娜娜洗完澡就倒在床上,她今天有点累了,但是头发还没吹。 刚这样想着,吹风机的暖风就吹到了发顶,她睁眼就看见四九蹲坐在边上,轻轻地替她吹头发。 五分钟? 或者十分钟? 夏娜娜一直眼也不眨地看着他。 似乎她从来没有很认真地看过这张脸,在看了这么久之后,她恍惚得出一个结论,四九其实不丑,这张脸刚毅紧绷,极具男人味。 “不是困了吗?”四九把吹风机放下,看着她问。 夏娜娜一直看着他,不说话。 四九大概看懂了,低头过来吻住她。 这是自那天后形成的一个固定规矩,晚安吻。 但是四九在里面加了点别的。 夏娜娜和吕连城在一起时,觉得sex就是两个人在一起的辅助剂,表达感情的一种直白方式,当身体交缠,所有的情感都会随之释放。 但当她和四九在一起之后,才发现,自己之前理解的sex都太片面了。 四九会让她产生一种错觉,比起爱情,她或许更渴望sex带给她的快乐。 谁说女人因爱而性? 明明是反过来了。 白天的四九,她一点都不喜欢,她喜欢夜里的他。 她喜欢触碰他身上密密麻麻的疤痕,哪怕他到现在都不愿意让她看,但她已亲吻过每一处,每到那时,四九的身体就像爆炸了似地滚烫。 除夕当晚,夏娜娜没能赶回去,在酒店睡了一整天,第二天大年初一打算往家里赶时,轻松室又出了状况,她又拖着酸痛的身体前去处理。 江栩一早就到了。 她之前处理过几次状况,现在处理起来也有些得心应手。 只不过这次遇到的状况比较难解决。 对方比较难缠。 “会不会是城东新开的一家轻松室体验馆专门找人过来搞我们的?”夏娜娜坐在办公室里蹙眉问。 “为什么要这样做?”江栩不明白。 “因为他们是收费的,我们是免费的。”夏娜娜拿起桌上的文件夹看了眼,对方声称前几天过来轻松室和猫玩了一会,回家后就得了怪病住进了医院,同行的一人还说这里的饮料不干净,喝了回家拉了好几天稀。 在场的抑郁症患者看这里吵吵闹闹像是要打起来,全都吓跑了。 “你先回去吧,不是今天要回家吗?”江栩接过她手里的文件夹,“我来处理。” “你怎么处理?”夏娜娜问。 “放心,我们看监控的时候,马超就去医院了,我现在等他消息。”江栩说。 夏娜娜点头,“行,我先去趟洗手间。” “好。” 江栩坐在办公室看了会资料,随后又拿起手机给枭爷发了条语音,“我大概中午晚一点过去……” 她仿佛听到外面有什么声音,语音没说完就把手机放了下来。 办公室的门关着,但玻璃门外有人来回奔跑。 她打开门,还没来得及找个人问话,就见休息区的长廊里冒起浓烟。 “着火啦!” “快跑!” 江栩飞快地跑进去,挨个打开门大喊,“里面有没有人?!” 路过猫室的时候,她脚步顿了一秒,旋即又打开了另一扇门,浓烟已经进入鼻腔,她呛了一口,那股窒息感险些让她昏厥,下一秒,她被一只有力的手扯住。 江栩恍惚以为是枭爷,可等她抬头,看见的却是四九。 “四九?” 火光已经突破长廊,四下都是浓烟,脚下根本看不清路。 江栩捂住口鼻,艰难地往外跑,四九却是拦腰将她抱起飞快地往外跑。 江栩忽然想起夏娜娜去洗手间还没回来,“四九,夏娜娜还在里面——” 四九没有停顿,将她抱出去放在地上,又转身冲了进去,江栩看见那火焰突然窜起两三米高,几秒后就把四九整个人吞了进去。 这一幕和几年前的车祸何其相似,江栩大喊了一声,“四九——” 她忽然觉得就连此时此刻的这一幕都有些眼熟,好像是她曾经做过的一场梦。 可惜那个梦她没做完就醒了,她根本不知道结局是什么。 夏娜娜会出事吗? 警车和消防车全都来了,四九还没出来,江栩正要往前跨一步,就被一双手扯进怀里,闻到熟悉的气息,江栩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枭爷,四九他进去了到现在没出来,夏娜娜也在里面……” “没事。”燕廷枭把人抱着往后门的方向走。 当初的设计初稿所有人都有参与,但最后燕廷枭做了整改,留了一个消防通道的门,加一个后门,一共两扇门。 到了那里,江栩才发现,夏娜娜正灰头土脸地抱着一只小猫,边上站着头发都被滚滚浓烟燎没了的四九。 两人脚下都是喵呜直叫唤的小猫。 江栩没有去救它们,夏娜娜去救了。 “幸好你们没事。”江栩长长舒了口气。 夏娜娜看向她,笑话她,“你还哭了?” “我看四九进去就一直没出来,吓死我了。”江栩说着拍了四九一巴掌,“你怎么不跟我说,你找到夏娜娜了?” 四九木讷地说,“找到了。” 江栩和夏娜娜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大年初一这天,夏娜娜依旧没能回家,在警察局做笔录,又根据监控找到了那群放火的人,正是今天过来找茬的那几人。 她把猫寄放在宠物店,跟员工发放工资,表示等轻松室恢复完善再通知她们回来上班,又找了打印店打印了一张通知单贴在轻松室门口,她原本想挨个打电话通知,忽然想起今天过年,顿时没了兴致。 全部处理完,天色已经很晚,她披着毯子出来,外面天很黑,夜色深沉,空气里沁着一股凉意。 她轻轻地吸了口气。 “冷吗?”四九回头看了眼,几个警察处理完案子刚出来,他缩回要去牵着她的那只手,“走吧。” 夏娜娜点点头。 四九开车送她回驼峰村,夏老爷子一直在村口等着,等得浑身都冻僵了,这才守到那一束光亮。 夏娜娜说没胃口,什么都没吃,洗了澡就进了自己的房间。 两人原本说好回来跟夏老爷子交代两人已经在一起的事,但是四九见夏娜娜早早就进了房间,以为她被吓到,便什么都没说,洗了澡之后,就去敲她的门,想进去陪她。 但房门从里面锁了。 敲门她不开,推了一下,四九才发现房门被反锁了。 “夏文熙?” 他有些担心地喊了一声。 房间内,夏娜娜用被子将自己捂住,咬着拳头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着火的时候,她刚进洗手间,等她匆匆忙忙出来时,就看见四九从门口冲了进来,她第一次看到他那种眼神,惧怕,对,是惧怕,和无尽的恐慌。 他嘴里一开一合,喊的是:“二小姐——” 夏娜娜告诉自己,这个时候吃醋乱想简直是不要命,她转了身就去猫咪室把所有的猫找了袋子装进去,有浓烟进来,她一边擦掉眼泪一边往里装,等她拖着袋子往后门走时,都没有听到四九喊一声夏文熙。 夏娜娜知道的,在四九心中更重要的人一直是江栩。 是她痴心妄想了。 她忽然想起,当初四九说的不是我爱你。 是我来爱你。 是她理解错了。 夏娜娜的手背被咬出血,有浓郁的血腥味传递到口腔里。 她怔怔地想,她再一次被抛弃了。 被一个不爱她的男人。 第644章 陪着 第644章 陪着 今年春节,江栩和枭爷在家过了一晚,随后两人去了杨市,悄悄地趁夜和燕老爷子吃了顿团圆饭。 等他们回到江家时,没想到宋妈和管家也为他们下了饺子和汤圆,甚至还给他们准备了红包,就连燕卫们都有份。 江逸城和段木央过来的时候,江栩他们正在打扑克,管家和宋妈连赢了几局后明白过来是江栩他们故意放水,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 到了零点,两人说年纪大了熬不住了,马超开车把宋妈送回家,管家则是回房间睡觉了。 江逸城和段木央便取代两人上场,段木央之前是和江栩打过牌的,倒是江逸城,算起来,是第一次和江栩打牌,刚刚在这里看了半天,看见江栩一直输给管家和宋妈,以为江栩牌技很差,等打完三轮才发现,自己才是最差的那个。 “什么时候走?”江逸城问。 江栩从托盘里拿起宋妈现做的蛋挞咬了一口,“明天吧。” “这么快?”江逸城把身后的红包拿出来一份递到江栩面前,“新年快乐。” 江栩笑眯眯接过,“谢谢大哥。” 江逸城也送了一份给燕廷枭,正要说点什么,就听燕廷枭说,“谢谢大哥。” 江逸城:“……” 段木央在一旁笑得不行。 江栩笑嘻嘻地看着枭爷说,“还有一个呢。” 燕廷枭转向段木央,“大嫂。” 段木央:“……” 这下换江逸城笑得停不下来。 一行人吃喝玩闹,电视也开着,燕卫们磕着瓜子看春晚,马超则是抱着狗大爷坐在地毯上看平板上的狗狗动画片,听说这样有助于提高狗的交友能力——“神他妈交友能力。” 春节过后,江栩回到悦城,跟总攻一起商量出国留学事宜,总攻选了几个学校,江栩也作了参考,后来两人决定去同一个国家,但不在同一所学校,因为两人选取的专业不同,没必要硬凑到一起。 出国的日子还没敲定,江栩就接到了四九的电话,说夏娜娜失踪了。 “什么时候的事?”江栩有些诧异,“失踪是什么意思?被绑架了?” “刚刚。”四九在电话那头踟蹰了片刻,“没有,她走了,在储物柜里给我留了一张卡片。” “卡片?”江栩问,“什么卡片?有字吗?” 四九没有说话。 江栩从客厅站起来,拿了件羽绒披上,“你现在在哪儿?我先过去。” 挂了电话后,她看了眼日期。 二月十四,情人节。 夏娜娜和四九是今天早上来的悦城,两人早上去吃了早餐后,夏娜娜说要去店里逛逛,随后出来时跟四九说有个东西忘记在储物柜里了。 四九打开储物柜,看到的是一张卡片。 上面写着一行字:我走了,不用找我。 “她走之前有没有什么征兆?”江栩拿着卡片琢磨,“跟你吵架了?还是遇到什么事了?” 四九沉默,似乎在回忆。 良久,他才开口,“轻松室被烧了之后,她的情绪就一直低落。” “嗯。”江栩点点头,“应该是这个原因。” 四九隐约觉得不是这个原因,但又找不出其他原因。 “我托长安帮忙找找。”江栩说着给韩菲儿发了消息,发了定位之后就找了咖啡馆坐下等。 四九依旧站着。 江栩指了指对面的座位,“你坐啊,别站着。” 四九应声坐下。 江栩犹豫着问,“夏娜娜她有没有问过你什么问题?” “什么问题?”四九抬头。 关于那场梦,江栩回头想了想,隐约想起夏娜娜曾经问过四九一个问题,那就是——“你喜欢她还是我?” 这个“她”或许指的是江栩,也或许指的是另一个女孩。 但可以肯定的是,梦境里夏娜娜确实在意另一个女孩的存在。 “就比方,你身边有其他女人,然后……”江栩盯着四九问,“然后她吃醋什么的?” 四九摇摇头,“我身边没有其他女人。” 江栩若有所思地点头。 大约五分钟后,长安发来一个定位。 “找到了?”四九问。 “嗯。”江栩打开定位,指着一个标红的感叹号说,“在这。” 四九看了眼,夏娜娜没有离开悦城,她在一个公园里,离这里步行二十分钟,打车的话大概不到七分钟。 江栩提着包正要走,想起之前那场梦,她又顿住脚,随后跟四九说,“你去找吧,找到了给我消息。” 四九应声走了。 他在路口打了辆车,司机见他一个人,便跟他搭话,四九反应淡淡,司机便不怎么说话了,等红灯时,四九透过窗户看见外面马路上站着好几对情侣,不少女生怀里都抱着一捧红玫瑰。 “情人节就这些卖花的和酒店最赚钱。”司机叹了口气,“像我们开车的跑两三个月,可能都赚不到他们这一天的利润。” 情人节? 四九抬头,这才注意到今天是二月十四,情人节。 会不会是因为情人节,他没有买花所以……她生气了? 四九下车后,找了花店,买了一捧红玫瑰,随后捧着那束花进了公园。 公园里也到处都是成双成对的情侣,或坐或站,你侬我侬情意绵绵。 夏娜娜坐在亭子里,她穿着纯白的羽绒,脸上围着厚围巾,脑袋上还戴了顶线绒帽子,她歪靠在栏杆上,静静地看底下的池子。 四九没有上前,就站在能看见她的距离,静静地看着她。 夏娜娜始终没有转过头来,底下的池子里似乎有吸引她的东西,她看得异常专注,但如果有人走近了看就会发现,她的目光放空,俨然走神许久。 大概坐太久了,她的腿有些发麻,她回头捶了捶腿,随后有些困倦地打了个哈欠,将围巾又紧了紧,站起来往外走。 四九捧着花站在路口。 夏娜娜却根本没有看到他,低着头无精打采地和他擦肩而过。 四九顿了顿,回头去看,夏娜娜已经走了出去。 她走出公园,沿着马路站了会,路边很多情侣,还有卖花的拦住她问她要不要花,夏娜娜买了一朵玫瑰花,拿在手里,边走边低头轻轻嗅一下。 她走走停停,偶尔会进店里逛一下,买个小饰品,随后出来继续沿着街走,快傍晚时,她站在一个房产中介的门口犹豫了片刻,低头把围巾拉高后,这才走了进去。 四九站在门口,看了看头顶的牌子,不明白夏娜娜是要做什么。 没多会,有人带夏娜娜出来,穿着一身正装,是个短发中年女人,“小姑娘,我跟你说,那房子是真好,你去看就知道了。” 夏娜娜点头不说话。 “哎哟,这都到吃饭时间了,你吃饭了没?”那中年女人又问。 夏娜娜摇摇头。 “行,咱先过去看,看好了,我们再吃饭,你看怎么样?”中年女人拿出车钥匙走到一辆电动车旁解了锁,随后跨坐上去,“来,不远,就几分钟,我先带你去看。” 夏娜娜跨坐了上去。 “你这衣服太白了,我都担心弄脏了。”中年女人不厌其烦地说着话,“坐好了啊,我出发了。” 说完她瞧见了门口站着的四九,也瞧见了他手里的玫瑰花,笑道,“哎哟,现在的年轻人哦,把情人节什么都当成大节日,哪像我们那会,别说玫瑰花了,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情人节。” 夏娜娜坐在她身后被挡了视线,根本没看见四九,只是用围巾捂住口鼻,闷闷地应了声。 中年女人骑着车走了。 四九抱着花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距离跟着,直到车子停下,中年女人带夏娜娜上去看了房子,没多会,两人下来,中年女人笑眯眯地要带夏娜娜去吃饭,夏娜娜摆摆手。 这次两人重新返回中介处,四九看到夏娜娜签了合同,交了钱,随后拿起一把钥匙装进口袋,起身走了出来。 天色已经很晚了,她找了家小餐馆,看了很久的菜单,随后点了份鱼。 等鱼上来后,夏娜娜却是不吃,只是盯着鱼发呆。 四九隔着窗户看她,只看她忽然拿起纸巾擦眼睛,原来是哭了。 四九不明白她为什么哭,直到他看见她用筷子夹起一块鱼肉,塞进嘴里后,说了句什么。 因为距离很远,他没有看清她的唇语,直到几分钟后,她又说了一句。 这次他看清了。 她说的是:“真难吃。” 夏娜娜出来时已经是夜里九点。 四九一直陪着她,看着她进了新租的楼层,上了二楼。 房间的灯亮了,夏娜娜打开窗户,住在酒店时,她几乎不敢开窗帘,偶尔几次也都是夜里才敢拉开窗帘看看外面。 这次,她找了个没人知道的地方,可以无所顾忌地看着窗外。 她安静地在窗口站了许久,直到快十一点时,这才关上窗户,开始收拾东西,房间没有被子,什么都没有,她还没来得及采买,但她不着急睡觉,新到了一个地方,有个沙发就够。 她把电视打开,洗漱完就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四九一直站在楼下,夏娜娜入住的那个房间,灯一直亮着,直到天亮。 而他手里的花也一直没能送出去。 “你一直在楼下站着?”江栩接到电话大感诧异,“为什么不上去?” 四九不说话。 江栩刚起床,才睡醒的嗓音有些哑,“四九,你有事瞒着我,是不是?” 四九沉默了许久,才终于开口,“过年之前,吕连城来找过她。” “然后呢?”江栩问。 “我不知道。”四九低头看着手里的花,“她可能还忘不掉他。” 江栩也沉默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状况。 “那你现在怎么办?”她问。 四九仰头看着二楼的方向,夏娜娜还没起床,窗帘紧闭,什么都看不清。 江栩等了很久,才隔着收音筒听到四九的声音: “我在这陪着她。” 夏娜娜是中午起来的,去买床,买被褥,又去超市买生活用品,她一个人提不动太多东西,买完之后,却遇到超市导购说可以免费送货上门,她很感激地道了谢,结了账就回家了。 另一边,四九拿出钱包给超市导购付了五百块钱,拜托他们送货的时候再送点零食,对夏娜娜就说是促销活动送的。 导购一边应声一边羡慕道,“你对你女朋友真好啊。” 四九挤出个礼貌的笑,没说话。 一小时后,超市的东西送货上门,夏娜娜道了谢之后开始收拾房间打扫卫生。 等她打扫完后,拿起茶几边上的袋子打开,原本以为都是些便宜的零食,没想到里面大多数都是她喜欢的几款零食。 她吃了点零食躺在沙发上睡了个午觉,随后把脏衣服全部塞进洗衣机,这才想起忘了买留香珠。 但是打扫卫生太累了,她不想出门了,瘫在沙发上躺了许久都不想动弹。 晚上七点了,夏娜娜的肚子叫了起来。 却在这时,门口传来敲门声,她惊了一下,打开猫眼看了眼,是个陌生的大妈,年纪五十来岁,手里提着一个袋子。 “你好,吃粥吗?二十元一份,皮蛋瘦肉粥,外加一份小排面。” 竟然是上门推销的,夏娜娜赶紧开门,“我要,二十元是吗?” “是。”大妈也不啰嗦,接过钱转身就走。 夏娜娜觉得今天一整天都特别幸运,她提着粥进了房间,并不清楚送粥的大妈到了楼下,对着一个男人说了句,“送到了。” 四九道了谢,又掏出钱递过去。 大妈高兴地接了,“是不是吵架了啊?” 四九愣了一下,“啊?” “上去哄一哄,女孩子嘛,都喜欢听甜言蜜语,你啊,说点她爱听的话,保管她不跟你闹,下一秒就跟你回家了。”大妈说完拍了拍四九的肩膀就走了。 四九站在楼下,沉默地看着二楼的方向。 夏娜娜或许想听的是吕连城说的甜言蜜语,而不是他。 夏娜娜一个人独居生活半个多月后,突然在一个夜晚戴着墨镜和口罩,将自己浑身都包裹得十分严实地出现在药店里。 不知道她买了什么。 四九在她走之后,才进去询问。 “要了十根验孕棒?”他目露错愕。 “对。”老阿姨看着他问,“她是你女朋友啊?最好去医院检查一下,更稳妥一些。” 四九讷讷地点头,出了门才想起回头道谢。 出来之后,他就飞快地往夏娜娜的租房里赶。 冲进小区门口时,险些被一辆车撞到,四九头也不回地继续往里冲,二楼,201,他大喘着气敲门。 “夏文熙!” 没人开门。 四九又敲了一遍,依旧没人开门。 他又冲到楼下,今天二楼的窗户开着,他直接从外面顺着水管爬了上去。 快到二楼的时候,他的手不小心被刮了一下,霎时间血流了出来,他翻进窗户,随手拿了毛巾在手上缠了几道,冲进卧室。 卧室门开着,没人。 洗手间的门关着,他拧了下,门没锁,他用力拧开门,就看见夏娜娜跪坐在地上,面前的地上摊着十根验孕棒。 听见动静,夏娜娜抬头看了过来,满脸的泪。 第645章 和我 第645章 和我 四九立马冲过去把人抱进怀里,“我负责,别哭,没事。” 夏娜娜抽噎了一下,“你负什么责?” 四九用力搂住她,正要说话,偏头看见地上的验孕棒只有一道红杠。 他低头拿起一根仔细看。 耳边听到夏娜娜说,“我没有怀孕,所以不需要你负责。” 四九看着她,这半个月她瘦了很多,面容也憔悴了很多,他抬手擦掉她的眼泪,“你为什么哭?” 夏娜娜看见他被手上缠着的毛巾血红一片,“你的手怎么了?”她回头看了眼,怔怔地问,“你把我的门撞坏了?你怎么进来的?” “窗户。”四九言简意赅,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没事。” 夏娜娜站了起来,“你早就知道我住在这里?” “嗯。” 夏娜娜不再多问,转身要走。 四九拉住她的胳膊,“为什么哭?” 他执着地想知道这个问题。 “不知道。”夏娜娜的面色苍白得厉害,她大概是夜里着了凉,早上吐了几次,身体仿佛被掏空,刚刚紧张地在等验孕棒时几乎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所以她瘫在地上站不起来。 四九看着她问,“为什么不去找他?” “找谁?”夏娜娜抬头。 四九说了个名字,“吕连城。” 夏娜娜有些茫然,“我为什么要找他?” 四九沉默地看着她。 夏娜娜却是误解了,“你想让我去找他?然后重新和他在一起?” “不是我想。”四九说。 “那你为什么这么问?”夏娜娜问。 四九沉默。 夏娜娜疲惫地叹了口气,“你走吧,我累了,想休息。” 四九手里的毛巾落在地上,右手全是血,血珠还在往下滴。 夏娜娜看着他的手,有些于心不忍,却没动。 四九顺着视线注意到,低头看了眼,说,“我来打扫。” 夏娜娜抬头想说些什么,看见四九的眼神,没有说话。 他的目光从来都是木讷而忠诚的,不像此时此刻,里面隐隐透着红意。 “你怎么了?”她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四九。 四九忽然问,“那天吃鱼,为什么哭?” 夏娜娜心里一跳,“你看到我了?” 四九不语,只是等着她回答。 他早就知道她住在这里,却一次都没有来找过她。 夏娜娜低头看着白色地砖上被血珠晕染开的一片嫣红,手指无意识掐在掌心,“不知道,忘了。” “夏文熙。”四九喊她的名字。 夏娜娜抬头看着他。 四九轻声说,“如果你去找他,我就不会跟着你了。” 夏娜娜心里轻轻一颤,委屈铺天盖地,眼眶热得厉害,她像个固执又倔强的孩子,死死抿着唇不说话。 四九说完就往外走。 夏娜娜忽地伸手扯住他。 她脸上的泪大颗大颗往下落,胸腔里积压许久的东西再也积压不住,满腔委屈汹涌而出,“你喜欢她还是我?” 四九愣住,仿佛没听懂。 夏娜娜哽咽着又问,“你为什么来找我?” “你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四九话没说完,就被夏娜娜粗暴地打断了,“你放屁!” 她满脸是泪,眼角的泪痣也隐隐发红,她就那样看着四九,微微哽咽的声音说,“我不是你家二小姐指派给你的任务,你没有义务照顾我。” “不是义务。”四九低声说。 “那是什么?”夏娜娜抬头看着他,一双眼浮着层水光,柔弱又唯美,“不是义务,是什么?” 四九似乎明白夏娜娜想听什么。 粥店大妈的话突然响在耳边——“上去哄一哄,女孩子嘛,都喜欢听甜言蜜语,你啊,说点她爱听的话,保管她不跟你闹,下一秒就跟你回家了。” 夏娜娜爱听的话? “你很漂亮。”四九忽然说。 哭得正起劲的夏娜娜愣住了。 四九又说,“你做的菜很好吃。” 夏娜娜:“……” 四九:“你的电影很好看。” 夏娜娜:“……” 四九:“我喜欢你。” 夏娜娜:“……” 四九在说这些话时,又忽然想起之前江栩问起的一个问题——“就比方,你身边有其他女人,然后……然后她吃醋什么的?” 结合夏娜娜之前问的那个问题——“你喜欢她还是我?” 四九整个人都怔了一下。 夏娜娜在吃醋? 吃谁的醋? 不,她不是因为吕连城所以离家出走,而是因为吃醋? 思路一旦通了,就再也止不住。 他忽然想起之前夏娜娜做菜时,老爷子嫌弃她做的菜难吃,所以一个劲吃他烤的鱼,当时夏娜娜还故意尝了一口烤鱼,很是不屑地说,“真难吃。” 所以,她吃鱼的时候哭,是因为他? 夏娜娜已经擦干眼泪,“你撒谎,你以前都是反着说的,我不信。” 四九点头,“是,反着说的。” 夏娜娜虽然明知道事实是这样,仍是被伤到了,她转身就往外走。 四九拉住她,轻轻一带,将人带进怀里。 “但是有一句是真的。” 他不说是哪句。 夏娜娜也不想知道是哪句,她不想再看到他了。 但是被他抱着,她满腹的委屈都化作眼泪疯狂往外流。 她咬着牙不想让自己流眼泪,却完全控制不住。 这半个月来,她几乎要被自己心里的魔障逼疯了。 “四九……”她闭上眼,一行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滑,“你其实根本没义务照顾我,你去江栩那吧,你喜欢她,别不承认,我知道的。” “所以,那个“她”指的是二小姐?”四九问。 夏娜娜已经不愿多说,“你走吧。” “我一直很喜欢她。”四九说。 夏娜娜睁开眼,眼睫上挂着泪,“我知道。” “你不知道。”四九抬手擦掉她眼睫上的泪,“夏文熙。” 夏娜娜怔怔地看着他。 他每次要严肃地说什么的时候,总是这样喊她的名字。 “不是你想的那样。”四九看着夏娜娜,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又充满了肃穆,“她是我的主子,是我的二小姐,一辈子都是,但她不是你。” “是,我不是她,所以出了事,你第一反应是去救她。”夏娜娜吸了吸鼻子,“你知道的,危险来临那一刻,才是考验人性的时候,你别不承认,你那是条件反射,在你心里,只有江栩最重要。” “你怎么知道我第一反应不是救你?”四九问。 夏娜娜梗住,“因为……” 你一直喊二小姐,根本没有喊我的名字。 四九拿起毛巾用水洗了一遍,轻轻擦拭她的脸颊,“我以为你们俩在一起。” 见夏娜娜低头不说话,四九伸手慢慢托起她的下巴,让她看着他的眼睛。 “我在外面不敢喊你的名字,怕对你造成不好的影响。”他说,“对不起,让你误会了,我对二小姐,没有别的想法。” 夏娜娜听到这个答案时,整个人有些发懵。 她万万没想到是这样一个答案。 释然之后,她竟然分外地厌恶自己。 就算不是这个答案,四九是江栩的人,他之前的责任和义务就是保护江栩,哪怕是条件反射迫使他率先去救江栩,她也说不出半个不是,可她不仅为这种事消沉,甚至还为此种下心里魔障,整整一个多月都彻夜难眠。 实在是可笑。 “以后,有什么问题,当面问我,好不好?”四九语带安抚地说。 夏娜娜想起什么似地问,“那你为什么问我怎么没去找吕连城?” “……”四九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我以为你还忘不掉他。” “以为?”夏娜娜盯着他看,“那现在怎么不以为了?” 四九伸手将她抱进怀里,“对不起。” 夏娜娜目光垂在下方,看见他滴血的那只手,蓦地心疼起来,伸手主动环住了他,“为什么道歉?” 四九却是不答。 对不起,我不知道让你伤心难过的人是我。 夏娜娜替四九包扎,问他怎么受的伤。 四九指了指窗户。 夏娜娜一边泄愤似地使劲用棉球压住他的伤口,一边骂了声,“活该!” 四九感觉不到疼似的,面无表情。 夏娜娜清理完看到那一条蜈蚣长的伤口,有些生气,又有些心疼,嘴里忍不住道,“爬窗户多危险啊,怎么不小心一点?” 四九浅浅露出个笑。 他是个素来没多少表情的人,突然露出个笑倒是让夏娜娜挺意外,“你笑什么?” 四九摇摇头。 夏娜娜拿纱布缠在他嘴上,“说不说?” 四九隔着纱布亲了她一下。 夏娜娜把纱布扔到沙发上,跨在四九身上,抱着他的脑袋和他接吻。 “我很想你……” 四九额头覆着汗,他低头看见夏娜娜捂着自己的双眼,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把脸埋进枕头里,耳后根红得厉害。他唇角高高扬着,那是夏娜娜从没见过的笑容,几乎算得上是开怀的笑了,可惜,夏娜娜没能看到。 四九拨开枕头,单手托住她的后脑勺,很用力地吻她。 唇齿相依间,夏娜娜似乎听到了什么,她怔怔地睁开眼,眼前朦胧一片,潮水般的愉悦涌来,她脑子里烟花炸裂,余韵悠长。 夏娜娜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她错过了五顿饭,此刻饿得不行,闻到厨房里传来的香味时,她直接光着就走了出去。 四九赶紧去拉窗帘。 洗漱完后,夏娜娜直接坐在了饭桌上,拿起筷子就吃,四九给她倒了杯水,夏娜娜连吃了两碗饭,又喝了一碗汤后,这才放下碗,擦了擦嘴。 “好看吗?”她恢复了点精神,朝四九挑眉问。 四九没说话,单手解了自己的衣服。 夏娜娜:“……” 他在床上永远还穿着一件衣服,为的是不暴露自己的疤痕,但夏娜娜喜欢他那身疤痕,她喜欢用指尖轻轻描绘疤痕的形状,更喜欢四九为此发红的眼睛。 “继续啊。”她挑衅地说。 四九迎着她的眸子,微微咬牙,把最后一件也脱了。 夏娜娜站了起来,目光肆意地盯着他的身体看。 他身上真的密密麻麻全是疤痕,夏娜娜伸手轻轻触碰,刚碰到他的心口,就被四九攥住手抵在了餐桌上。 …… 闻着空气里独有的腥甜气息,夏娜娜总算明白什么叫荒淫无度。 四九把她放在沙发上后,就去收拾厨房,夏娜娜听着他收拾东西的声音,微微闭眼,再次睡了过去。 …… 四九替夏娜娜退了房子,随后带她进了江栩入住的小区。 夏娜娜以为他过来是找江栩,结果,他却拉着她往另一个方向去。 “哎?我们去哪儿?”夏娜娜困惑地问。 “到了你就知道了。”四九牵着她走到隔壁的一栋楼,就在二楼,但门牌上没有201字样,上面挂着一个牌子,写着:欢迎回家。 “这是……?”夏娜娜有些不确定,“你买的房子?” 四九用指纹打开门锁,随后带着夏娜娜进去,“以后这里就是我们住的地方。” 夏娜娜不知是太过感动还是太过震惊,停在门口一直没进去。 四九进屋换了鞋,随后才看见她愣在门口。 “怎么了?”他问。 夏娜娜忽然冲进来一把抱住他,“你都没跟我说!” 四九立马道歉,“对不起。” 夏娜娜捶了他一下,“晚了!” 四九以为她生气了,正要想办法哄她,却听到她止不住的笑声,“这是我们以后的家吗?哈哈,我一直说想在这里买房,结果还没买成,被你先买了。” 房间的装修风格很独特,一看就是后装修的,一进门走过玄关就是一处酒柜,客厅中央居然是开放式厨房,还有一个小吧台,和酒柜连着,吧台边缘放着七八只高脚椅子。 这是为了照顾客人准备的。 茶几边上是两条长沙发,底下是波斯米亚风格的地毯。 夏娜娜目露惊喜地走进卧室,入目看见的是一只透明的橱柜,里面摆满了她的电影专辑,墙上贴着她的巨幅海报。 最重要的是,卧室的天花板没有灯,有一款内嵌液晶屏,完全是为夏娜娜这种喜欢躺在床上看电影的人量身定制的看电影神器。 阳台有很大一块面积,外面放着一只沙发椅,沙发椅上有一只大型遮阳伞。 夏娜娜站到阳台深吸一口气,回过头时,四九就站在她身后。 “喜欢吗?”他问。 夏娜娜看着他,“喜欢。” 四九笑了笑,站到她身边,和她并肩一起看向外面。 夏娜娜忽然说,“四九。” 四九转头看着她。 “我们结婚吧。”夏娜娜看着前方,没有看他。 “现在?”四九问。 “嗯。”夏娜娜终于转头,目光里的兴奋和感动还没消散,“就今天,现在,如果你拒绝,以后这辈子都没机会了。” 四九问,“不需要我求婚?” “那你现在求吧。”夏娜娜伸出手。 四九看着她,从衣服最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没有绒布盒子,就单单一枚戒指。 夏娜娜瞠目,“你早就买了你不拿出来?!” 不是早就买的。 是上次和吕连城动手时,注意到脚下的那只绒布盒子,四九才意识到,吕连城是准备来向夏娜娜求婚的。 鬼使神差地,他也买了。 不等四九跪下,夏娜娜已经接过戒指自己戴在了手上,又兴奋地展示给四九看,“好不好看?” “好看。”四九说。 “那走吧。”夏娜娜转身往外走。 四九:“……” “怎么了?”夏娜娜走出去几步,回头看着他问。 还没求婚…… 四九摇摇头,“走吧。” 没有任何仪式,没有求婚,没有鲜花,没有见证人,两人就那样进了民政局,签字拍照领证。 但是夏娜娜却很开心。 她写过成百上千的签名,但却是第一次怀着这样庄重又虔诚的心情,一笔一划地在写自己的名字。 领完证之后,两人在闹市的街道上找了个很小的餐馆,点了份夏娜娜突然想吃的炒刀削,她说记忆中父母总会在她生日时给她变着花样做面条,其中她最爱的就是炒刀削。 她还要了瓶啤酒。 和四九一人倒了一杯。 “干杯!” 夏娜娜很兴奋,这种兴奋一直维持到她吃饱喝足进入小区。 她一路走到江栩家门口,使劲拍着门喊,“江栩!” 江栩打开门出来时,就听夏娜娜用欢呼的声音喊,“我结婚啦!” 江栩诧异地瞪着她,半晌问四九,“她喝醉了?” “她确实结婚了。”四九用木讷的脸和木讷的声音说,“和我。” “我靠——”江栩身后传来莫老四震惊的声音,“高手啊卧槽,四九你他妈深藏不露啊!” 江栩瞬间捂住嘴,眼睛里是惊诧和欣喜,“啊!恭喜!” 夏娜娜立马伸手在江栩面前,“看!婚戒!” 江栩十分配合地给出反应,“哇!好大的钻戒!” 莫老四也不甘示弱地配合演出,“天哪!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钻戒!” 江栩使了个眼色:莫老板,演太过了。 莫老四还不遗余力地夸赞着那枚戒指,几乎把毕生所学的词汇都用了。 江栩甚至还听到“刀削斧凿”等一听就十分有画面感的词语。 夏娜娜像是醉了,抬着自己的手,进屋向每一个人都展示了一遍,就连窝在门口的狗大爷都没能幸免被那颗钻戒闪瞎一回。 “好了,我走了。”夏娜娜展示完就走了。 江栩几人愣在门口,“这就走了?” “嗯,我待会下来。”夏娜娜说完上了楼。 “她……”莫老四费解地问,“不会是上去找长安他们了吧?” “……有可能。”江栩不确定地说。 话音刚落,楼上传来夏娜娜的声音,“韩菲儿!我结婚啦!” 江栩几人:“……” 又过几分钟,楼上再次传来夏娜娜的声音,“总攻!我结婚啦!” 江栩几人:“……” 又过几分钟,楼道里传来夏娜娜打电话的声音,“梁嘉!我结婚啦!”一分钟后,又拨了另一个号码,“半雪!我结婚啦!哈哈哈!” 众人:“……” 第646章 十指 第646章 十指 江栩和总攻出国前一天晚上,大家一起在莫有酒店聚了一次。 大包间里吵吵闹闹,每次聚会,大家总有说不完的话,女人们坐在里面,男人们则是坐在外间的沙发上。 唐玄和安仅山见了面后,话题总绕不开孩子,什么奶粉尿不湿奶嘴奶粉伴侣包括孩子一天拉几遍臭臭等,听得边上莫老四嘴里的瓜子都不香了。 “你俩就不能聊点别的?”他忍不住插嘴。 唐玄点点头,换了个话题,问安仅山,“你买儿童读物了吗?” 安仅山掏出手机,“买了,给你个链接,我买的这个比较全。” 莫老四:“……” 沈亦白则是比赛完,进入一个休整期,这段时间比较闲,上个月情人节过来的,一直住在悦城没回去,和长安几人楼上楼下都很熟,没什么聊的,倒是——总攻一进来就被燕卫4拉去打游戏了,因此,他坐在边上时刻盯着。 整个人脑门上顶了个大写的【醋】字。 燕卫4是瞎子,根本看不到,边打游戏,边偏头咬一口茶几上放着的冰淇淋,简直是把人生惬意四个字演绎活了。 韩东延则是在和长安讨论着什么,韩东延时不时拿笔低头记一下——长安最近研发了一款软件,面向全球的,但是负责人要求和长安面见,长安没有同意,写了委托合同,将一切事项全权交由韩东延,两人在讨论软件的介绍问题。 靠窗的位置,四九在和燕廷枭下棋。 四九的边上还坐着穆承胤。 穆承胤是第一次来悦城,参观完莫有酒店后,对这里的品味还表达了一番赞赏,特别是韩东延独立设计的几个房间,他很喜欢。 莫老四听完并没有与有荣焉的喜悦,只是暗地里又捏了一把韩东延的腰。 穆承胤一开始并没有坐在四九边上,他和四九并没有什么话题,因为四九是个不怎么爱聊天的人,而他,最近也不怎么想说话。 只是,他坐在唐玄边上,听着这厮满嘴都是孩子的话题,忽然发觉两人之间有了隔阂和代沟,为了保证友情长存,他赶紧重新选了个位置。 当然,这些都是经过考量的。 安仅山和唐玄一样,嘴里离不开孩子,韩东延和长安在讨论正事,没有正事的莫老四正在用充满少女感的敬佩目光看着谁谁谁,穆承胤受不了那眼神,不能选不能选,他挑啊挑,总算挑了个人。 四九。 和枭爷下了那么久的棋,两人都安安静静的,没人开口说话。 穆承胤坐过去后,那里依然安静。 但是整个人屋子很吵——因为三米开外的里间坐着女人。 江栩正在讲孤鹰和独啄的事儿,这俩人前段时间心血来潮去了趟亚马逊,过了段野人日子,丝毫没体会旅游的乐趣不说,还险些死在那。 足足养了三个月的伤,这才给燕廷枭发了邮件。 江栩把照片给梁嘉她们看,孤鹰除了一头白发是白的以外,整个人黑得跟鬼一样,独啄更黑,当然,她本身就不白,但是,镜头里,她只剩牙齿是白的了。 “他们心理素质太强大了吧,怎么敢去的?”夏娜娜听完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梁嘉倒是挺有兴趣的,“我也挺想去玩玩的,但是现在有了娃不一样了,不能冒险了。” “孤鹰他们真的很厉害,算是两个人环游了半个地球了。”韩菲儿拿出手机查看了下地图,根据江栩所说的孤鹰和独啄所去的位置,做了几个标注。 “他俩在一起了没?”梁嘉凑过来问。 江栩摇摇头。 “没在一起?”梁嘉错愕,“不是吧,孤鹰就这么不待见她?” “我不知道。”江栩说,“他们没说。” “傻啊,这种事还用说?”梁嘉双手两根手指合并放在太阳穴上,眉毛挑了挑,“用我24k钛合金狗眼就能照出来。” 江栩:“……” 梁嘉说完看了眼江栩,“不好笑吗?” 江栩:“……” 孤鹰发来的邮件很少,照片更少,有时就自己一个人,和一只翱翔的鹰,大家都看不出什么,梁嘉却是笃定地说,“他俩肯定在一起了。” “怎么看出来的?”江栩问。 “凭我多年看男人的经验。”梁嘉扫了江栩一眼,“你啊,再多看十年男人,你就知道了。” 江栩:“……” “他们什么时候回来?”韩菲儿问。 “不知道,大概还要过几年。”江栩说。 “我也想出去旅游!”梁嘉振臂高呼。 夏娜娜提议,“大家以后可以组团去国外旅游啊。” 韩菲儿赞同地点头,“可以。” 总攻和半雪也都没有异议。 江栩弱弱地举手,“其实,你们可以去找我玩。” “对啊!”夏娜娜眼睛一亮,“明天你和总攻就出国留学了,我们完全可以去找你玩,顺便旅游!” “我今年圣诞节去找你玩!”梁嘉猛地一把抓住江栩的手。 不等江栩感动地说些什么,就听梁嘉又道,“到时候介绍帅哥学长给我认识!” 江栩:“……” “我也去!”韩菲儿也来凑热闹。 半雪见状,只有举手的份儿,“加我。” 众人目光扫向不吭声的夏娜娜,只见她摆摆手,一脸清心寡欲,“我不去,我最近……emmm戒了。” “戒什么?”梁嘉挑眉,“具体说说。” 夏娜娜:“……” 总攻也看向夏娜娜,目光里带着浅浅的笑意。 夏娜娜脸一红,“就反正,我最近对帅的不帅的都不感冒。” “啧,一看就是被滋润过的女人。”梁嘉隔空看了眼四九,随后冲夏娜娜挤了挤眼,“看情况,某些方面很厉害。” 夏娜娜一把捂住梁嘉的嘴。 梁嘉哈哈大笑。 其他几个女人也笑了起来。 莫老四边嗑瓜子边问,“她们聊什么呢?怎么每次都能这么高兴?” “想知道?”唐玄怂恿道,“加入她们啊。” 莫老四:“……” 韩东延却在此时伸手在莫老四面前,莫老四赶紧接过。 唐玄凑过去看,莫老四掌心躺着颗粒饱满的瓜子。 “……” 韩东延这厮特么居然一边和长安讨论正事,一边还不忘剥瓜子。 唐玄佩服得五体投地,安仅山也忍不住露出一个敬佩的目光奉献给韩东延。 江栩和姐妹们聊完了就凑到燕廷枭后边,先慢慢靠近,等他落棋子时,凑过去轻轻吻了一下他后颈。 燕廷枭身体微僵,转头时,眸色都深了几分。 江栩笑眯眯地凑过去,小声问他,“梁嘉她们说晚上唱歌,我们晚上不回去了,好不好?” 燕廷枭挑眉。 江栩又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唇,“好的,那我们晚上不回去了。” 对面的四九依旧低头看着棋局,夏娜娜看他好几个小时没说几个字,便走过去站到四九边上问,“输了还是赢了?” 手里不忘剥了个瓜子递到四九嘴里。 在家里通常都是反过来的,四九微微有些不适应,目光有些不解地看着夏娜娜,就见夏娜娜凑过来,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四九有些赧然,他第一次当众这样,但是看到周围没有人露出怪异的目光之后,他才微微放松。 穆承胤已经坐在唐玄那边了,看情况,唐玄应该没有再聊孩子的话题了。 夏娜娜干脆就坐在四九边上,下巴搭在他肩上,看他下棋。 江栩则是挂在枭爷脖子上,手指轻轻捏他的耳垂。 两个男人低头下棋,两个女人则是隔着棋桌聊天。 夏娜娜:“国外的帅哥应该比国内多吧,枭爷对你放心吗?” 江栩:“但是我眼光很高的。” 夏娜娜:“万一有比枭爷更好的男人出现呢?” 江栩:“那我得考虑一下。” 话音刚落,燕廷枭的棋子出现破绽,四九把手里的棋子落下,抬头微微露出一个笑。 四九赢了。 燕廷枭偏头扫着江栩的脸,“考虑一下?” 江栩露出狡黠的笑,“我考虑一下怎么拒绝他啊。” 燕廷枭:“……” 夏娜娜则是趁机拉着四九悄悄挪地方。 四九问,“你故意的?” 夏娜娜撩了撩头发,“那是,不然你能赢枭爷?” 四九木讷地回,“我已经赢了他一局。” “……你不早说?!”夏娜娜回头看了眼江栩,“只能让江栩自求多福了。” 江栩自然不知道危险来临,她还为自己的机灵劲儿得瑟着呢。 “嗨呀,万一每天放学都有人堵在学校门口跟我表白,我该怎么办呢?” 燕廷枭淡淡道,“退学。” 江栩:“……” “那要是我上学的时间,有别的女人跟你表白呢?”江栩问。 “那我也得考虑一下。”燕廷枭重新把棋子归类。 “考虑怎么拒绝?”江栩挂在他脖子上问。 燕廷枭似乎溢出一声笑,江栩趴在他后颈,感到他的胸腔在震了一下,随后耳边才传来他过分低醇好听的声音,“考虑她身材好的话……” “枭爷!”江栩恨不得咬他一口。 燕廷枭却是转头咬了她的嘴唇,只是第一口很重,接下来力道就很温柔。 两人在这片小天地旁若无人地接吻,江栩察觉到什么,推了推枭爷的肩膀,两人分开时,边上挤满了人。 “……” “……” “……” 梁嘉夏娜娜韩菲儿总攻半雪人手一只手机差点怼到了江栩脸上,韩东延莫老四长安穆承胤唐玄安仅山几人也都抱臂站在边上围观。 江栩搓了搓脸,告诉自己,这都是小场面。 下一秒就听莫老四兴奋地道,“我们可以来个比赛!接吻比赛!” 江栩:“……” 莫老板你脑子确定没毛病? 梁嘉却是举手赞同,“好啊好啊!” 江栩:“?” 梁嘉你不是被传染了吧?! 韩菲儿沉思片刻问,“要吻多久?” 江栩:“……” 你别告诉我你沉思那么久就是为这么个问题?! 夏娜娜举手,“那个,什么姿势呢?站着?坐着?还是躺着?” 江栩:“……” 这群人疯了。 她扯住枭爷,悄悄地说,“我们快走。” 燕廷枭却是没动,揽着她的肩面向大家说,“好啊。” 江栩:“……” 于是当晚的唱歌活动临时取消,变成了接吻比赛。 而……获胜的那一组,不是江栩,不是梁嘉,不是韩菲儿,不是半雪,不是夏娜娜,不是总攻。 据说,莫老四第二天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忽悠了,还他妈沉醉不已地在众人面前表演了一场近半小时的热吻场面。 为此,整整一星期都没敢出门见人。 而整场聚会里唯一的单身汉穆承胤,则是在接吻比赛开始之前就走了。 只不过临走之前,被唐玄拦住,问了个问题,“你心里的女人是不是半雪?” 穆承胤:“?” “兄弟,是不是因为我,所以你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感情,但是你又放不下自己对她的喜欢,我知道,半雪特别好,你会喜欢她很正常,只是……” 不等唐玄说完,穆承胤就无奈地叹了口气说,“是你。” 唐玄:“?” “我喜欢的人是你。”穆承胤低头装作一副很伤情的模样,“知道了吗?” 唐玄一脸吃屎的表情瞪大眼珠子,“卧槽?” 穆承胤忍着笑,“一脸悲痛”地离开了。 唐玄回去时,都两脚悬在高空一样,有些虚无缥缈的样子,接吻比赛他也心不在焉,不然他这个二货肯定是要跟莫老四死磕到底的。 安仅山则是知道梁嘉心里的小九九,比赛一开始就值亲了她一口,随后转身目露宠溺地看着——举起手机对准莫老四的梁嘉。 一行人晚上嗨到很晚,大家都睡在包间里。 服务员送了十几条毯子过来,众人每人一条毯子,坐在地毯上有说有笑地聊天,聊到最后,太累了,嘴巴都张不开了,这才闭上眼睛。 江栩躺在燕廷枭怀里,看着包间里或坐或躺那么多人,她忍不住笑起来,眼睛里有微醺的醉意。 “枭爷……” “嗯?” “晚安。”她亲了下他的唇。 燕廷枭扣住她加深了这个吻。 等他把人松开时,才发现小丫头已经睡着了。 燕廷枭嘴角微弯,把人安安稳稳抱在怀里,这才闭上眼睛。 “晚安。” 四九坐在墙角的位置,夏娜娜靠睡在他肩上,他从来都是坐着睡,夏娜娜知道以后,说了句,“以后你不孤单啦。” “因为,以后有我陪你。” 四九偏头看着夏娜娜睡着的面容,悄悄地凑近,亲了亲她眼角的泪痣。 半雪喝得不多,但唐玄依旧胆战心惊,忙前忙后伺候她喝下牛奶这才小心翼翼把人搂进怀里,眼看过去半小时,半雪都还沉沉睡着,他这才放心地呼出一口气,在寂静的黑暗中,亲吻她的额头。 沙发很宽,但也只能仅睡下一人,安仅山把梁嘉放在沙发上,自己则是睡在地毯上,但是没多久,梁嘉就像掉下来一样,砸在他身上,安仅山正着急地开口想问她有没有受伤,就听到梁嘉偷笑的声音。 随后,她“嘘”了一声,趴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安心地闭上眼。 长安和韩菲儿面对面侧躺着,两人静静地看着彼此的脸,每次长安一靠近,韩菲儿就眼神示意不可以。 直到包间的灯都关了,长安才悄无声息地靠近,将人搂抱在怀里,韩菲儿在他怀里捂着嘴悄悄地笑。 长安见她憋笑厉害,拨开她的手,吻住她的唇。 韩东延背对莫老四。 莫老四一直没睡着,闭着眼伸手扒拉着,忽然,被另一只手攥住,他眼睛依旧闭着,嘴角却扬了起来。 有呼吸声靠近,他睁开眼,韩东延近在眼前。 月光透过没拉上的窗帘照射进来,光线忽明忽暗落在每一张睡容恬静的脸上,最后落在他们的手上。 每个人的手,都和相拥而睡的那个人,十指紧扣。 【全文完】 第647章 江韧(一) 第647章 江韧(一) 江栩是在大学还剩一个月即将毕业时检查出怀孕的。 说起来算是意外。 当时两人在床上聊天,聊起身边的人相继怀孕生孩子,江栩就问枭爷有没有想法。 韩菲儿和长安今年刚生了儿子,总攻刚拿完学位证书也在今年生了儿子。 夏娜娜和四九就在上个月刚生了个女儿。 江逸城和段木央则是两个月前生了一对龙凤胎。 像是商量好似的,等江栩知道的时候,大家居然全在今年生了孩子。 “再等等吧。”燕廷枭对这种事向来不急。 江栩努努嘴,“唔,也行。” 然后……tt破了。 江栩满不在意地说没事,安全期。 然后……她就收获了一根两道杠的验孕棒。 依旧是燕卫4帮忙跑腿买的。 江栩没心情猜测他和人沟通是用蹩脚的英文,还是手脚并用地比划。 她想起在悦城时,枭爷以为她怀孕时做出的一系列举动,说实话,当时挺让她感动的,以至于,此刻得知自己怀孕的消息,她忽然不太想告诉他。 万一枭爷知道了,有可能直接就让她回国了。 毕竟学校——太多疯子了。 江栩过来上学的第一年里,就遇到了很多上来就示爱的年轻人,他们看起来年纪像是二十八九,但是问过之后才发现,都是十八九岁,特别小,长得却十分成熟。 江栩拒绝之后,没想到,他们根本不死心,一到下课就过来堵她,约她出去喝酒,约她去泡吧,还约她去兜风。 燕廷枭一开始只在学校门口不远处接她放学,等看见一个金发男护送江栩出来时,他直接下了车,几步走到江栩跟前,单手把人揽着,神色淡淡地瞧着金发男,纯正的英文说,“对我的老婆有什么话要说吗?” 金发男诧异地张着嘴。 此后,学校里一位漂亮的东方人早就结婚这件事不胫而走,轰动了小半个月。 而另一个学校里,总攻也因为过于帅气的面孔吸引了不少女同学,但大家都知道,总攻是“弯的。” 每个月的月底,都会有个男人在校门口等她,知道消息的女生碎了芳心,得知消息的男生却是一拨又一拨上赶着去,打算用自己的魅力吸引总攻,奈何总攻太过冷漠,寒了不少男生的心。 江栩没把怀孕的消息告诉任何人,只是把作息时间悄悄改了,以往都会看书看到十一点多,现在十点半之前就爬上床,睡前喝了两杯牛奶。 燕廷枭对她突然调整的作息时间很满意,唯一不满意的是,江栩一个月内先后以上学课程很重,明天要早起为由拒绝了他n次。 刚来这里时,江栩有过这方面的要求,燕廷枭当然不会勉强她,等他真正察觉出她的不对劲时,是在第二个月的某天早上。 她从来都是起得很晚,那天早上,她很早地起床冲进洗手间,隔着水声,他听到了呕吐的声音。 燕廷枭翻开她放在桌上的笔记本,第一页写着:营养均衡,多吃肉类和蔬菜,适度运动,早睡早起,牛奶每天早晚各一杯。 下面画了个特别可爱的宝宝图画。 小丫头偷偷瞒着他这么大的事情,燕廷枭不知是该生气,还是该好好训她一顿。 等送她去上学时,看见那张苍白的小脸,他忽然又心疼了,下了车牵着她,一直把她送到学校门口,这才低头亲了亲她的脸,“去吧。” 江栩上学虽然没有总攻拼命,却是个极力朝着目标进军的人,她不服输,也不轻易放弃,最重要的是,她十分胆大。 燕廷枭喜欢她这种性子,她的长相和她的内心是呈反比的,她的人虽然小巧玲珑,可她的内心却十分强大。 直到江栩毕业,燕廷枭都“装作”没发现她怀孕这件事。 但是家里很多东西都换了位置,大忽悠马超主动解释说,“风水大师说了,这个地儿应该这么摆……” 江栩当然不管这些。 只是大热天的,铺这么厚地毯不热吗? 马超又来忽悠,“大爷最近喜欢挠地板,还是铺上比较好,不然吵到你们休息。” 江栩点点头表示懂了。 又或者,洗手间的东西全部被毛绒绒的东西包裹了一层,厨房还放了块板,板上写着:【禁止大爷和夫人进入。】 江栩:“???” 江栩不满地找枭爷控诉,换来燕廷枭一句,“你要去厨房干嘛?” “不干嘛啊,就是突然不让我进去了,我总得知道理由吧?” “理由。”燕廷枭摸着她近来被孕吐折磨得日渐消瘦的下巴,目光深沉地看着她说,“你最近吐得厉害,肯定闻不惯厨房的味道。” 江栩:“……” 这是发现了还是没发现? 她仔细瞧了瞧枭爷的眼睛,那里面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懂。 “可能……水土不服吧。”江栩挠了挠耳朵,“过几天就好了。” “嗯。”燕廷枭把她拉进怀里,什么都没说,只是把下巴窝在她肩颈的位置。 “枭爷?”江栩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忽然觉得这个时候不坦白,回到悦城可能就要受到残酷的代价。 “嗯。”燕廷枭低低应声。 “你现在对孩子……”江栩小心地问,“是喜欢还是讨厌啊?” 燕廷枭盯着她的后脑勺,总算知道小丫头瞒着他这么久的理由是什么。 他低头在她的后颈咬了一口。 江栩吃痛,“啊疼!” “疼才能让你长记性。”燕廷枭说完把人抱着转过来面对面。 江栩还伸手捂着后颈,面上委屈巴巴,嘴巴还撅着。 燕廷枭看她瘦巴巴的一张小脸,忽然泄了气,把人抱在怀里,大手轻轻揉着她的后颈,安抚地问,“还疼吗?” 江栩往他脖子上咬一口,又伸出小手去揉,边揉边问,“枭爷你呢,还疼吗?” 燕廷枭:“……” 这个记仇的小丫头。 他把人抱起来往卧室走,江栩有些慌乱地推拒着,“枭爷!等会!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你还有三秒的时间坦白。”燕廷枭把人轻轻放在床上,两指扯掉领口的纽扣,露出弧度性感的下颚和滚动着的喉结。 坦白? 这老狐狸早就知道了?! 江栩盯着他的喉结咽了咽口水,“这个,就是……那个……” 她语无伦次没个重点。 燕廷枭覆住她的唇,吮咬着,眸色深沉,充满了情欲。 江栩总算怕了,“等等等会!我说!我说!怀孕了!” “没有主语。”燕廷枭惩罚似地咬了口她的脖子。 江栩捂着脖子大喊,“我!我怀孕了!” 燕廷枭故意似地,“哦,一个人怎么怀的?” 江栩气得咬牙,“我怀了王八蛋的孩子!” 燕廷枭挑眉停在半空,大手却丈量着她的肚子,腰肢依然纤细,根本不像怀孕三个多月的样子。 她太瘦了。 燕廷枭躺在她身侧,把人搂进怀里,“小傻子。” 江栩委屈地使劲掐他,“你早就知道了,害我天天胆战心惊。” “我那天在洗手间,你吐得很旁若无人。”燕廷枭用手轻轻梳理她的长发。 “……”江栩轻咳一声,“我以为你没看见我。” “我鼻子上长的是两个孔吗?” “哈哈哈,枭爷你最近好幽默。” “少岔开话题。”燕廷枭冷着脸,“以后这种事再瞒着我,我就让你知道厉害。” “知道啦知道啦,你不就那个厉害嘛。”江栩伸手挑衅地摸了他一下。 燕廷枭:“……” 他压低了声音,附在江栩耳边,“生完之后,你就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厉害。” 江栩:“……” 毕业后,江栩直接回到国内待产,并早早开始给孩子准备东西,等临近生产时才忘了给孩子取名字。 那几天,家里挤满了人。 唐玄和半雪一家四口,安仅山和梁嘉一家三口,韩东延和莫老四,以及韩菲儿和长安一家三口,夏娜娜和四九一家三口,以及江逸城和段木央一家四口…… 满屋子都是孩子的吵闹声,燕卫们贴墙站着,恨不得化身壁花贴在墙上,马超则是忙着把大爷带到楼下,因为,唐玄的女儿唐心是个小魔王,拿口红给大爷化妆,丑得大爷和马超都想哭。 马超欣慰地想,幸好其他几个孩子还不会走路,不然这个家绝对要被拆了。 那时候他不知道,有时候,几个小孩的破坏力都比不上一个——家里这个还未出生的。 江栩的生产算是最快的——她从国外回到悦城后,每天都要去体育馆或者公园来回走上十几圈,不管怎么补,身上都没长什么肉,倒是那肚子慢慢大了起来。 梁嘉对此表示了羡慕嫉妒恨,因为她怀孕到生产胖了很多,花了近半年的时间才减肥成功。 江栩则是把肚子盖上的话,谁也认不出她是孕妇。 一伙人挤在房间里出谋划策为江栩的孩子起名字,因为不知道男孩女孩,所以大家每个人都起了两个名字。 莫老四第一个交卷,“燕赤霞!燕美美!” 江栩:“……” 其他人都作呕吐状。 韩东延都颇觉丢人地捂住了脸。 正在其他人集思广益时,却忽然听燕廷枭淡声开口,“孩子姓江。” 众人诧异地愣住了。 江栩扶着肚子说,“枭爷说,孩子跟我姓。” “我靠!”梁嘉羡慕得要死,“江栩!老子他妈真的想跟你抢男人!” 江栩:“……” 安仅山沉默。 夏娜娜很是骄傲,“我家的也是跟我姓。” 众人又发起新一轮的羡慕与妒忌。 然而,江栩的孩子还没起好名字,就已经迫不及待要出来了。 那天是圣诞节,江栩看着枭爷正在圣诞树前挂礼物,她想伸手帮忙,却在这时,肚子一痛,她以为是被孩子踢了一脚,没在意,却是下一秒细密的阵痛来临,她登时弯了腰。 燕廷枭察觉不对,已经转身过来扶着她,“要生了?” 江栩吸了口气,“好像是。” 燕廷枭早就做过功课,拿了计时器在旁边计算阵痛间隔的时间,随后让马超开车去医院。 车厢内改装过,后面放着一张小床,足够江栩一个人躺着,她攥着燕廷枭的手躺在上面,嘴里说,“衣服……” 燕廷枭握紧她的手,“燕卫去拿了。” 江栩放心下来。 她给孩子准备了一件小衣服,衣服上绣着小燕子,她希望孩子一出生就能穿上这件衣服。 医院门口早早就站满了人,其他医护和病患看到这阵容还以为哪个地方的领导来了,各个伸长了脖子去看,没多久,就看见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扶着一个孕妇下来。 那孕妇大着肚子,脸却十分地小,皮肤特别白,绸缎似的黑发披在肩上,远远看着像一个精致的瓷娃娃。 韩东延和莫老四一直在酒店,听到消息就赶了过来,夏娜娜和四九也都赶了过来,沈亦白和总攻正带着孩子在外面逛街,听说后也是直奔医院。 等梁嘉和半雪赶到时,江栩已经生了。 是个男孩。 “和老大一毛一样!”莫老四见到孩子后,十分惊喜地冲韩东延说,“你看!是不是?” 韩东延看了眼,小孩子闭着眼在睡觉,小拳头紧紧握着,肉嘟嘟的脸上,只能看得出眉毛确实和枭爷很像。 “很帅哦!”夏娜娜看到孩子后,跟江栩说,“以后我们做亲家好了。” 江栩只是笑。 沈亦白原本想和燕廷枭做亲家的,奈何生了个儿子,又不能把人掰弯,只能退而求其次地把希望放在长安身上,怂恿长安再生个女儿。 然而,长安意志坚定,“生孩子太辛苦,不生了。” “这特么又不是你生?”沈亦白吐槽,“辛苦个屁!” “就是因为是她生,所以辛苦。”长安淡淡反驳,“不然,你让总攻再生个女儿?” 一句话把沈亦白堵得哑口无言。 谁说长安自闭不爱说话,这他妈分明是不开口则以,一开口堵死你。 “叫什么名字啊?”众人问江栩。 江栩低头看孩子的睡颜,一字一句地说,“江韧,坚韧不拔的韧。” 她抬头,面带笑容地看着燕廷枭。 燕廷枭也笑着看着她。 “燕爷爷起的。”江栩又垂眸看向身侧的孩子,“他希望孩子信念坚定,意志顽强。” 燕卫们嗑瓜子闲聊。 燕卫1:“小少爷这名有点硬啊。” 燕卫2:“怎么说?” 燕卫1:“就感觉……” 燕卫3:“什么感觉?” 燕卫1:“招架不住的感觉。” 燕卫4:“我也有这种感觉。” 燕卫们集体转头看向那个还在襁褓中的孩子。 手里的瓜子突然不香了。 第648章 江韧(二) 第648章 江韧(二) 事实证明,燕卫们的预感没错。 小少爷一开始还没展现什么特殊的过人之处,到了一岁会走路时,他们才发现,不愧是爷和小巨人的儿子,破坏能力应该是与生俱来的。 他一岁时喜欢把所有抓在手里的东西摔在地上,每次都能准确地找到燕卫们的藏身之地,并哈哈大笑,露出可爱的奶牙。 但这孩子跟可爱挂不上钩,他是个小恶魔。 在大家被他的笑容蛊惑时,他把燕卫们的手机丢进了马桶里。 “!!!!!” 江韧两岁时曾经去阳台抓花盆里的泥土塞进酣睡的马超嘴里,也曾把狗大爷的便便铲在马超的床上,甚至十分故意地尿在燕卫腿上,等燕卫把他提起来时,他把燕卫的手机拿了过来,丢在地上那滩尿里。 “!!!!!” 每年过年,对燕卫们来说都是一场灾难。 因为所有的孩子都聚集到这里,他们不玩玩具,不玩狗大爷,他们只玩——他们。 还是小少爷带头。 别看他最小,却是里头最有主意的一个。 就连唐玄家的小恶霸唐心,到了这,都不由自主跟在江韧身后,哪怕她比江韧大了足足四岁。 他们用彩色喷枪袭击燕卫们,打得他们满脸都是油彩,这还不够,又接了水管过来,在大冷天的对着燕卫们呲水。 江栩过来时,看到这一幕,扶着额,什么都不说,只是看着江韧。 江韧把水管丢在安淘手里,一脸无辜地走向江栩,小手勾着她,大眼睛眨啊眨,无辜地问,“妈咪,怎么了?” 江栩:“?” 燕卫们:不愧是小巨人的儿子,一级演员。 三岁时,小少爷似乎觉得腻了,终于放过了燕卫们,因为他——上学了。 上学不到一周,就交了个女朋友。 燕卫们单身这么多年,这他妈还是第一次败给了一个孩子,一个只有三岁的孩子! 而且! 那个小女孩长得还十分漂亮! 怎么回事! 这个看脸的世界居然特么从这么小就开始了吗?! 江栩听说这件事之后,找了时间问江韧,“怎么突然交女朋友了?为什么没跟妈咪讲啊?” 江韧十分小大人地说,“因为这样很酷。” 江栩摸了摸他的脑袋,“宝贝啊,你这样会不会太早了点?你才三岁。” “不早了,妈咪。”江韧指着墙角的燕卫们说,“你看他们,都快四十了,还没找到女朋友,这说明,年纪越大,越找不到女朋友。” 江栩:“……” 燕卫们:“……” 江栩讪讪地说,“你说得好像有点道理哈。” 燕卫们:“?!!!!” 对于儿子恋爱这件事,燕廷枭倒是没放在心上,“一时好奇而已,等他长大了就不会这样了。” 江栩狐疑地看着他,“枭爷,你说实话,你小时候是不是也这样?” 燕廷枭挑眉,“没有。” “不可能,他这么小就这么会撩妹,肯定是跟你学的。”江栩笃定地说。 “高智商自然像我,但是花心,肯定是遗传你。”燕廷枭意有所指地说。 江栩:“???” 江栩左思右想,终于想起,她今天去轻松室帮忙时,跟一个男人聊得很投机,因为太忘我了,还请了对方吃了一顿饭,全程忘了中午和枭爷有约。 “……我觉得,我们还是讨论一下孩子比较好。”江栩轻咳一声,故作一本正经地说。 “行啊。”燕廷枭脱了浴袍,拍了拍床,“上来讨论。” 江栩:“……” 一周后,江韧放学回家,进了客厅就跟江栩报备,“妈咪,我换了女朋友,她叫malinda。” 江栩:“……” “这个,你和之前的那个宝莲怎么分手了?”她替孩子接过小书包,问。 “她跟其他男生讲话,所以被我甩了。”江韧酷酷地说。 江栩:“……” 儿子你这霸道这一点,十分地像某人啊! “这个malinda,你喜欢她吗?”江栩把他拉进洗手间,边给他洗手边问。 “喜欢?”江韧小脸崩着,很是严肃地说,“我不喜欢她,我就是觉得她长得还可以。” 江栩:“……” “之前那个宝莲,她跟你分手了,有没有很难过啊?”江栩给他擦脸,“妈咪明天去你们学校看看她好不好?” 再跟那位小女孩好好道个歉。 唉,江栩心想,过不了多久,又要给那位新的女朋友,什么malinda道歉。 江韧用江栩递来的毛巾擦完手说,“她哭了一上午,女孩子难哄得很,老师还叫我去哄她,我才不要,后来她妈妈带她走了,今天也没来。” 江栩:“……” 这是转学了? “宝贝啊,妈咪跟你说,你以后就只和malinda一个人在一起好不好?”江栩摸摸他的小脸,循循善诱道,“人啊,应该专一一点,你不能喜欢这个,又喜欢那个,这样不好。” “不行。”江韧皱着眉,这个表情像极了枭爷皱眉的样子,“她们都想当我的女朋友,我都跟她们说好了,等下周再换。” 江栩瞪大眼,“她们?” “是啊,那些女生。”江韧略苦恼地说,“女生真麻烦。” 江栩:“……” 回到房间后,江栩坐在书桌前发呆。 燕廷枭从书房出来后,见她发呆,不由得过来问,“怎么了?” 江栩目光放空地说,“我觉得,孩子肯定抱错了。” 燕廷枭:“……” “枭爷,他太花心了,他一周就换一个女朋友!”江栩忍不住转过头,“一周一个!长大肯定就一天一个了!你都不管管的吗?” “他只是没遇到喜欢的。”燕廷枭嘴角噙着笑。 “哦,所以你以前也是一周一个?”江栩斜眼看他。 燕廷枭捏她下巴,“我以前,一个都没有。” 江栩哼了一声,泄愤似地拿笔画着什么,随后把笔收起来,“不行,我明天得去他们学校一趟,我去看看他的前女友。”说完忍不住扶额,“前女友,这才三岁就开始有前女友了。” 宝莲没有转校,只是太伤心了,难过了一段时间,今天刚好是母亲送来的。 江栩带上慰问品,把人拉住,又是道歉,又是各种赔不是。 对方却很是知书达理。 “小孩子过家家而已,别放心上。” 江栩嘴里应着,“我家孩子比较皮,让你孩子伤心了。” “没事,我家的还很喜欢你儿子呢,说要和其他同学竞争,再把你儿子追回来。”对方笑着说。 江栩:“……” 她儿子这么混账,她居然搞不懂,为什么那么多女生喜欢。 难道是因为长得比较好看? 放眼看过去,整个幼儿园里,只有江韧长得比较贵气,他一身小西装,也和别的小朋友不太像,没办法,现在小孩子太有主意,他见燕廷枭每天出门都是正装,他也要求必须和枭爷穿一样的。 现在搞得,整个幼儿园,就他最拉风。 大概是看到江栩过来了,江韧冲身边一个女孩子说了什么,随后两个小孩走了过来。 江栩正要跟宝莲妈妈好好介绍一下自己的儿子,就见江韧说,“妈咪,这是我的女朋友malinda。” 江韧边上那位自然卷的小女孩笑着冲江栩说,“妈咪,你好。” 江栩:“……” 江韧有些不乐意,“你乱喊什么,我以后又不会跟你结婚。” malinda一听这话,登时扯着嗓门哭了起来。 江韧皱眉道,“天哪,你哭起来好丑。” 另一边一群小女生冲了过来,“江韧!我做你女朋友吧!” 江韧皱着眉指了一个,“那好吧,就你。” 那个扎着两个小羊角辫的女孩顿时欢天喜地地跑过来,主动牵着江韧的手,又走到了江栩面前,“阿姨你好。” 江韧介绍道,“妈咪,她是我的新女朋友,名字叫可可。” 江栩:“……” 江栩脸上的笑都僵硬了,她回头看了眼身边的宝莲妈妈一眼,觉得此刻要是有个洞,她都恨不得钻进去。 但是宝莲妈妈实在是见过世面,看见这一幕,还笑着冲江栩说,“孩子多好玩啊,多单纯啊。” 江栩只是僵硬地笑。 回家她一定要让这小子尝尝什么叫花心的代价! 江韧人小鬼大,江栩临走前的眼神他看得清清楚楚,回家时,他故意把自己搞得浑身湿透,回去后,用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江栩,委屈地说,“妈咪,我不小心掉河里了,好冷呀。” 江栩登时就全忘了白天的事了,又是煮姜汤,又是找医生,又是陪着他,等孩子睡着了,这才呼出一口气,回到自己的房间。 等她洗漱完爬上床时,才猛地想起,从家里到学校的路上根本就没有河!! 啊!一孕傻三年啊! 居然被这小子又给忽悠了! 新的一年再次来临时,江栩冲梁嘉举杯,虔诚许愿,“希望我儿子能专一,不要花心。” 梁嘉冲她举杯,也许了个愿望,“希望我儿子能像你儿子一样花心。” 江栩:“……” 安淘七岁了,但是交不到什么朋友,据说因为孩子太毒舌了,不讨喜,而且长得很一般,在学校没什么女生缘,男孩子又觉得他说话讨人厌,一来二去,竟然就被人给孤立了。 好不容易,梁嘉买了一大堆零食买通了一群小女生去找他玩,结果就听安淘说,“你们学习太差了,我不想跟你们玩。” “他妈的!他就活该单身!”梁嘉说起安淘,气得要死,“我几乎把整个班级,不,整个学校的人都收买了,结果没一个孩子愿意跟他玩!我问他是不是被孤立的日子很不好受,他说还好,没有鲜花喜欢黏着牛粪。” 江栩:“……他形容自己是牛粪?” 梁嘉放下酒杯,“对!何止牛粪!他上次形容别人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而他是淤泥。” 江栩:“……挺,挺有文采。” “其实你家安淘挺好的。”半雪不知何时拿了杯酒坐了过来,“我家的……唉。” 她深深叹了口气。 江栩听说了,唐心从幼儿园是一路打到二年级的。 “你家的又打架了?”梁嘉和半雪碰了一下杯。 半雪点头,把酒喝了才说,“一个月大概要打十五次架。” 江栩张着嘴,“这个……有点猛。” 半雪把酒杯放下,再次叹了口气,“前天把她班主任给打了。” 江栩:“……她班主任多大?” “二十八岁吧,还是个男的。”半雪微微蹙眉,“我当时送唐心过去的时候,是听说班主任是学过跆拳道的,所以我才放心把孩子送去,我还说过,如果孩子不听话,使劲打。” 她说着,顿了顿,“但我没想到,被打的是他。” 江栩:“……” 梁嘉哈哈大笑,“你家的比男孩还能惹事儿。” 江栩默默喝了口酒,“这么一对比,忽然觉得我家的还挺乖巧。” “小石头才是最懂事的,据说现在都帮忙做账本了。”梁嘉拿杯子磕了磕桌面,“是吧,半雪?” 半雪点头。 小石头虽然才十三岁,但是自从绑架事件后,一直被石老大养在石家,上学也都是请的私人老师,多方面培养。 他长相和唐玄越来越像,但性子却是和半雪一模一样,冷静又从容不迫,石老大对他愈发满意,以前还看好石家大少爷,后来干脆都打算把石家大少爷踢走,好让唐石继承石家,奈何小石头到底不姓石。 一想到这个,石老大就想把唐玄给宰了。 “说起孩子,我觉得夏娜娜家的才最省心。”韩菲儿从厨房端了饭后甜品过来,“她女儿每天安安静静地在家跟着夏老爷子辨草药,夏老爷子十分用心地栽培她,我猜下一位神医就是她了。” “你家孩子也不错啊。”梁嘉说,“安静又懂事。” 韩菲儿耸肩,“不爱搭理人。” “为什么?”梁嘉问,“我上次见他还笑呵呵的。” “那会小,现在对于智商比他低的,都不爱讲话。”韩菲儿坐在江栩边上,随手拿起一颗瓜子递进嘴里。 长安设计了一款给人测试智商的探测仪,只要将探测仪往对方的脑门上一放,就会测试出对方的智商多少,以及运动神经等各项分数。 这只探测仪作为周岁礼送给了公孙文光。 自从公孙文光知道这个探测仪的作用之后,他就开始了漫长的……寻友之路,但凡智商低于一百二以下的,他从不搭理对方。 “他们班,没有人智商超过他。”韩菲儿耸肩,“所以他现在在学校,几乎不搭理任何人,包括老师。” 江栩匪夷所思地拿起一颗瓜子塞进嘴里,她回头看了眼,韩菲儿的儿子公孙文光正在和江韧在一起玩乐高。 “嗯?”江栩指了指后面,“你儿子可以和我儿子一起玩哎。” 韩菲儿点点头,“你不知道吗?” 江栩茫然,“嗯?” “我儿子智商155。”韩菲儿挑眉,“你儿子智商153。” 江栩:“……” 燕卫们默默地再次放下了手里的瓜子。 不是说好这是个看脸的世界吗? 为毛现在开始拿智商说事儿了?! 这个世道还有人性吗?! 四个人额头上都被公孙文光拿记号笔写了一串数字,分别是,100,102,101,117。 “凭毛四号你他妈比我们多那么多?!”燕卫们咆哮。 燕卫4继续嗑瓜子,“呵,蠢货。” 燕卫们:“……” 马超在另一边,拿出手机照了照自己的脸,额头上顶了个硕大的99。 不可能吧,他居然比燕卫们还蠢?! 目光瞥到趴在脚边的狗大爷,马超崩溃地抓着脑袋,“靠你大爷啊!” 只见狗大爷的脑门上写着数字110。 第649章 江韧(三) 第649章 江韧(三)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大年初二,大家都喜欢聚集到江栩家里,带着孩子一起,把整个房间挤得满满当当,充满了欢声笑语。 “穆医生还单着吗?”梁嘉喝完酒,目光扫到正在和唐玄聊天的穆承胤,便问半雪,“他怎么回事啊?不会是喜欢你老公吧?” 半雪不知道想起什么,轻笑一声。 “怎么了?有故事?”梁嘉眉毛一挑,来了兴致。 半雪放下酒杯,看着唐玄的方向,嘴角带笑地说,“穆承胤有次骗他,说心里的人是他,害得他好几夜没睡好,然后周末找了时间要跟穆承胤断绝来往,被穆承胤骂了一顿,回来才告诉我,他被骗了。” “哈哈哈哈!你家唐玄怎么这么傻啊!”梁嘉笑得好大声。 韩菲儿和夏娜娜都笑得不行,“穆医生也好幽默啊。” 江栩却是笑着看向穆承胤的方向问,“他的心里人到底是谁啊?” 半雪摇了摇头,“我们没人知道。” “那他以后就这么单着?”夏娜娜问。 几个女人的视线全都不由自主地投到了穆承胤的身上。 正在和公孙文光玩乐高的江韧注意到了,便走到穆承胤跟前,仔细地打量他。 穆承胤和唐玄是两个类型,唐玄长得像花花公子,一双桃花眼非常风情,而穆承胤则是文质彬彬的绅士,架着副眼镜,看着就特别地专业靠谱。 但是…… 这俩人明显还有另一项区别。 江韧看着穆承胤问,“穆叔叔,你怎么还没有女朋友?” 穆承胤:“……” 唐玄忍笑,“小刀,你就别戳你穆叔叔的伤心事了。” 江韧的小名叫江小刀。 江韧却是看着穆承胤说,“穆叔叔,你长得也不丑,实在不行,我帮你介绍女朋友。” 穆承胤:“……谢谢,不用了。” “你马上四十岁了,再不找女朋友,以后就和燕卫叔叔们一样孤独终老了。”江韧一副过来人的口吻道,“要是有困难,可以联系我哦,我可以帮你找女朋友。” 燕卫们心口中枪,“……” 穆承胤:“……好,谢谢。” 唐玄哈哈大笑。 梁嘉几人也都笑疯了。 江栩扶额。 江韧的童年一直在搞破坏中度过,回到家,遭殃的是燕卫们和马超,到了学校,遭殃的是同学和老师,就连回家路上,路上遇到的小女生都逃不过他的魔爪。 是在江韧五岁的时候,他冲江栩说,“妈咪,我换了女朋友,她不是我们学校的。” “嗯?”江栩困惑,“那她是哪里的?” “学校门口的。” 江栩:“……” 江韧说完就要走,江栩赶紧把人扯住,“等会,宝贝,你说明白点,学校门口的,你,你怎么认识的?” “不认识,我看她长得好看,就让她做我女朋友了。”江韧说着酷酷地摆了个造型。 江栩:“……” 好想揍人啊! “江韧!”江栩难得严肃起来,“我告诉你,你这样很不好,你这个行为很不好,你太花心了,早晚有一天,你遇到喜欢的女孩子,人家嫌弃你以前交过太多女朋友,然后就不喜欢你了。” “没事,我会让她喜欢我的。”江韧十分臭屁地说,“她们看见我这张脸就会喜欢的。” 江栩:“……” 突然想去揍枭爷了。 江韧虽然十分“花心”,女朋友一周换一个,但是他的各方面能力很强,不愧是遗传了枭爷强大基因的孩子,六岁时,别人还在学算数,他已经用股票赚了第一桶金。 聪明是聪明,争强好胜又嚣张跋扈,最重要的是霸道,女朋友一句话让他不满意,随时面临被踹的风险。 江栩都恨不得求那些小女生赶紧踹掉她儿子,但是不知道那群小女生着了什么迷,被踹之后都还眼巴巴地等着江韧回头。 转折出现在穆承胤的婚礼上。 江栩第一次见到穆承胤的那位心里人,她长得并不很美,但是身上有种超然脱俗的气质,让人自动忽略了她的脸,最重要的是,她有着十分性感的烟嗓,一开口,众人都沉醉不已。 而江韧百无聊赖地在甜品区挑选芒果口味的甜品,父亲叮嘱他,出去参加宴会时,要送一份芒果口味的甜品给妈咪。 他的手正要拿起那份芒果口味的甜品,却和另一只手碰上了。 抬头,只看到一个漂亮的女孩子站在面前,她大概和安淘差不多年纪,十岁左右,留着一头长发,穿着简单的黑色长裙,和其他女生不同的是,她脸上的表情很淡,那双琉璃一样的眼睛只淡淡看了眼江韧,便端走了那份芒果千层走了出去。 江韧停在原地,默默地想:女孩,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 “妈咪,她是谁?”江韧走到江栩跟前问。 “谁?”到处都是人,江栩抬头看了一圈,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人。 “那个穿黑裙子的。”江韧说,“站在穆叔叔边上的。” “哦,那是他女儿。”江栩笑着说,“走,带你去打个招呼。” 江韧点点头。 穆承胤正在和女儿陈家娴说话,“不好玩吗这里?怎么不跟其他孩子去玩?” 陈家娴摇头,“我在这里陪着爸爸就好。” 穆承胤高兴得揉了揉她的头发,碍于边上都是人,他现在十分想低头亲亲女儿的脸。 江栩刚好带着江韧走了过来,“穆医生,来,我儿子还没见过你女儿呢。” “啊,对。”穆承胤拍拍陈家娴的肩膀,“陈家娴,我女儿,这是你江栩阿姨,这是江韧,你江阿姨的儿子,比你小……三岁,是吧,江韧今年六岁吧?” 江韧点点头,突然说了句,“没事,女大三,抱金砖。” 江栩:“……” 儿子你没事吧?! 穆承胤哈哈笑了一声,笑完发现不对,“嗯?” 江韧看着陈家娴说,“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 江栩:“!!!!” 谁!快!来!把!他!带!走!!!! 陈家娴看着江韧说,“我不喜欢你。” 穆承胤摸了摸陈家娴的脑袋,“嗯,做得好。”他悄悄低头在女儿耳边说,“他特别花心,你别被他给骗了。” 陈家娴点点头,又朝穆承胤悄声说,“放心吧爸爸,我不会喜欢他的。” 江韧皱着眉,“怎么回事你,我都表白了,你怎么还不喜欢我?” 陈家娴却不理他,冲穆承胤说,“爸爸,我去找妈妈。” “去吧。”穆承胤叮嘱,“路上别和陌生人说话。” “好。” 陈家娴离开后,江韧也表示离开,却被江栩死死扯住,“江韧!我警告你,穆叔叔好不容易追回老婆和女儿,你不要给我捣乱。” “怎么就捣乱了?”江韧不解,“我喜欢他女儿,这是好事啊。” “好个屁!”江栩气急败坏,“你以为女生都想被你喜欢啊!看到没,陈家娴根本就不喜欢你!死心吧,快点给我回家!” 江韧沉默。 江栩担心话说太重了,又劝道,“没事,你要接受这个事实,人做不到会让每个人喜欢,是不是?” “她会喜欢我的。”江韧重新抬头,语气十分笃定。 江栩:“……” “她念哪个学校,我要和她做同学。”江韧说。 “人家比你大三岁,肯定比你高三届,你别想了。”江栩生怕江韧真的看上陈家娴,各种劝着把人往车里推。 自家儿子什么德行她太了解了,把人追到手,过一周就甩,这么丧心病狂的事,如果发生在穆承胤的女儿身上,江栩真的想跳河的心都有了。 江韧没反驳,倒是那段时间突然安静下来,每天认真上学不说,和燕卫们学散打都格外上心,新女朋友被甩后,难得没有立马交女朋友,这一点让全家都表示了极度震撼。 江栩都觉得变天了一样,毕竟这孩子,这么几年来,身边的女朋友跟水杯一样,是出行必备品。 但是江韧真的做到了,整整一年没交女朋友,然后连跳三级,考上了陈家娴所在的学校。 对于,杨市,江栩原本不打算回去,但江韧执着地想跟陈家娴念同一所学校,念同一个班级,她只好……把江韧一个人丢在那了。 江韧一个人被送来时,书包以及钱包全被丢了下来,外加江栩的一句话,“儿子,你保重。” 随后,车子消失。 江韧看着车尾气,默默地想:我真的不是捡来的吗? 陈家娴不是一般女生,或许隔着三岁年纪,也或许她早就见惯了漂亮的男生,更或许,她经历的远比其他同龄人多得多,总之,江韧突然出现在她的班级里,丝毫没有引起她的半分注意。 江韧因为头脑聪明,是整个班里最小的学生,所有同学都对他感到好奇,加上,他过分漂亮的面孔,一到下课,很多同学都喜欢围着他转,除了陈家娴。 江韧一学期念完,回来时跟江栩诉苦,“她都不理我。” 江栩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江韧:“???” 江栩给自己喝了杯酒压压惊,这样过年的时候,大家见面就不会尴尬了,起码她儿子暂时甩不了穆承胤的女儿。 她没想到,江韧会追陈家娴追很久。 也没想到,陈家娴会一直拒绝江韧,拒绝得十分彻底。 直到江韧成年那一天,江栩忙着给他办成年礼时,才忽然想起,自从江韧喜欢陈家娴之后,他就真的再也没有交过女朋友。 梁嘉几人送完礼物,过来找江栩聊天。 “总攻呢?还没来?”梁嘉问。 韩菲儿扫了一圈,“没看见呢。” “她闺女呢?”梁嘉笑眯眯地问。 沈亦白和总攻的儿子自从小时候被打扮成女孩后,大概开发了某种喜好,自从六岁后就开始女装打扮,逢年过节都被沈亦白关在家里,但是只要他出现,必定是女装。 倒也不是性取向有问题,就觉得单纯好玩,问原因,说是女孩子享受的福利比男孩子多。 听到答案,沈亦白默默举起了手里的键盘,又是一顿打。 众人很快掠过这个话题,谈起今天的主人公,江韧。 “江小刀还在追家娴?”梁嘉不可置信地问。 江栩点头,犹豫地问,“你说,他们在一起,会不会,有可能,不会分手?” “不好说。”梁嘉分析,“你家这个一看就是那种,享受捕猎过程的那种,你看他以前的女朋友,追到手就甩,难得遇到个追不到的,他就忽然有兴趣了,开始捕猎了,你看这么多年,他都不放弃,肯定是因为十分享受那个过程,那还是别让他追到的好,不然就苦了家娴了。” “苦什么?”韩菲儿把礼物送给江韧之后,跑到江栩边上坐下,刚好听到梁嘉这番话,她笑了笑说,“陈家娴都交了三个男朋友了。” 江栩:“……” 梁嘉“啧”了一声,“这三个,对比江小刀那无数个,我觉得还少了。” 江栩讪讪,“你这么说,确实有点道理哈。” “你儿子居然没生气,我挺奇怪的。”韩菲儿看着江栩,“江韧的性子很霸道,以前不是女朋友跟别人说一句话,他就把人给踹了嘛。” 江栩点头,“是啊,我也奇怪,他居然十几年过去了还没放弃。” 梁嘉宽慰道,“听说唐玄当初追长歌也是十几年,放心,等以后遇到喜欢的,他就自然放弃了。” 江栩想想也有道理。 几人并不知道,在某个角落里,陈家娴被压在门板上,对面的男孩,不,他此刻已经成年,高大挺拔的身形,如鹰一样的锐利目光,他的长相和他父亲燕廷枭几乎一模一样,压低了眉眼时,狂暴的戾气几乎要溢出来。 “已经三个了。”江韧声音很轻,但充满了危险的气息。 陈家娴丝毫不惧他,“才三个,我听说,你前女友都数不清。” 江韧听她揭起童年那段,勾了勾唇角,鼻息喷在她颈边,意有所指地说,“但我一个都没碰过。” 他说话时,手已经沿着她的起伏游走。 陈家娴表情不变,“你真的很烦。” 江韧低头吻她。 陈家娴没有回应,过了许久,她听见远处传来脚步声,这才有些紧张地推他。 江韧不动。 陈家娴咬了他一口,“江韧!你混蛋!” 江韧舔她的唇,“我要不混蛋,我能喜欢你?” 陈家娴瞪着他,耳根却是红得厉害。 身后不远处传来安淘的声音,“江韧,你行不行?行就快点。” “妈的!催什么催!”江韧朝后吼了一声。 陈家娴听他爆粗忽然笑了,她勉力压着唇角的笑意。 江韧回头使劲吻了她一口,“晚上等我。” 陈家娴轻嗤,“谁等你。” 江韧使劲捏了她一把,“不等我,我今晚爬你家阳台。” 陈家娴伸手打了他一下,“滚。” 江韧回头时,勾唇冲她笑了一下。 陈家娴默默地想,该死的混蛋,长那么帅做什么。 第650章 陈穆(一) 第650章 陈穆(一) “哎,老先生,你给他算算,他什么时候能结婚?” 眼镜医生拉着穆承胤停在一个算命的老瞎子跟前。 老瞎子听声音辨方向,一双翻白的眼睛朝着穆承胤的方向看去,那双眼浑浊全白,已然看不见任何东西。 老瞎子问了生辰八字,又掐指一算,说,“三年之内。” 穆承胤面上不显,心里却嗤之以鼻。 眼镜医生又问,“那他的有缘人在哪儿啊?” 老瞎子指了个方向。 眼镜医生问,“西北方?” 老瞎子点头。 回医院后,穆承胤忍不住道,“他根本就看不见,你上赶着说西北方,我跟你说,就算你到时候说的东南方,他可能都点头。” “都说很灵的。”眼镜医生把老瞎子那买来的一个什么幸运符塞到穆承胤口袋里,“快戴上,过不了多久,你就遇到你的有缘人了,谈个恋爱两三年,正好差不多赶上结婚。” 穆承胤叹了口气,进了自己办公室。 他坐在办公室里,打开抽屉。 里面躺着那只方形的电子钟。 他把时间扭到整点,里面传来熟悉的烟嗓,“穆医生,现在是晚上八点钟。” 他把东西放回去,把抽屉关上。 这是蚤姐离开的整整第八个年头。 穆承胤下班时,买了点东西回家了一趟,父母家里灯泡坏了,他给换了灯泡,穆母在厨房忙活,见他换好灯泡,问了句,“在这吃吗?” 穆承胤抬头看见穆母的头发都白了,点了点头,“嗯。” 饭桌上,穆母不再问他何时交女朋友以及结婚的话题,只是叮嘱,“上班别太辛苦,周末出去玩玩,别一个人闷家里。” 穆承胤点头。 饭后,穆母看着穆承胤说,“儿子,妈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你这几年来不开心是真的,如果妈之前做过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你就忘了吧,妈也不是有心的,妈现在看你这个样子,妈也不好受……” 说到最后,穆母眼里有了泪光,她匆匆擦掉,“对不起,儿子,妈以前不该逼得太急。” “对不起,妈,儿子让你担心了,不是你的错,是儿子自己的问题。”穆承胤上前搂住穆母,“是我……做错了。” 穆父正在喝茶,听见穆承胤这话,便说,“你要是错了就想办法去弥补。” 穆承胤点点头。 心里却十分怅然。 去哪儿弥补呢。 他根本不知道蚤姐在哪儿。 晚上回到住处,他闻着枕头,已经过去八年,枕头里属于蚤姐的味道已经慢慢稀释在空气里,再也闻不到了。 这个家里,属于蚤姐的气息,在她走后就一点一点地消失了。 只有床边的那只方形电子钟,在夜里整点时发出沙哑性感的声音: “穆医生,十二点了,该睡觉了。” 穆承胤闭上眼。 他在心里做了个决定。 明天他就辞职去找她。 但是,不等他把辞职报告递交上去,眼镜医生带了个消息过来。 穆承胤拧眉,“让我去贫困山区当志愿者一个月?” “别激动,这次我陪你一起去,这是我帮你报的名,而且,这个地方就在西北方向。”眼镜医生眨眨眼。 穆承胤没明白,“西北方怎么了?” 眼镜医生瞪大眼,“怎么了!那个老瞎子啊呸,那个算命老先生怎么说来着,你的有缘人在西北方!” 穆承胤把他推出办公室,“滚。” 眼镜医生敲门大喊,“别做无谓的挣扎了,穆承胤,报名表已经上交了,明天咱们就得出发,你今天赶紧回去收拾东西吧!” 穆承胤坐在办公桌前,看着电脑上的辞职报告,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去山区?”穆母知道消息时,并没多大反应,“衣服呢?收拾好了没?我帮你收拾几件?” “不用,到那统一穿白大褂,也不需要穿自己的衣服。”穆承胤喝了口汤,“明天就出发了,你们在家注意身体。” “别操心我们了,你在那注意点,山区那边地势复杂,你小心点。”穆母跑进房间里找了些从前年轻时爬山的工具包出来,“这个,你看看,有用的就拿去用。” 穆承胤点点头。 穆父戴着老花镜正在看贫困山区的地图,边看边问,“你们这次去了多少人?” “十五个吧。”穆承胤回。 “怎么突然想去那了?”穆父问。 穆承胤正要说眼镜医生多事非要信什么算命的老瞎子擅作主张给他报的名,穆母已经替他怼了穆父,“孩子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你管那么多。” 穆父闭嘴了。 穆母忙来忙去找了一些东西给穆承胤装好,又是一番叮嘱,这才把人送出去。 穆承胤临走前抱了抱穆母,“妈,我走了。” 穆母拍了拍他的肩,“去吧,就当散散心也挺好的,你这工作天天呆在医院忙,人都瘦了一大圈了,出去多吃点。”说到吃,又想到穆承胤去的是山区,可能吃不到什么好吃的,登时急了,“你等着,我做点吃的给你带去。” “没那么夸张,那边伙食挺好的。”穆承胤拦住她,又说了些什么,这才抱着一个鼓鼓的登山包走出来。 第二天上车时,眼镜医生看着穆承胤后背超大的登山包,好奇地问,“这里是不是都是吃的?” 穆承胤一夜没睡好,把背包丢给他,率先上了车。 眼镜医生在车子底下给老婆通话,他是三年前结的婚,孩子都两岁了,很可爱,会声音软软地喊叔叔。 穆承胤靠着车窗看眼镜医生笑眯眯地挂了电话,这才轻轻闭上眼。 车子到中午的时候停靠在服务区休息一站,夜里八点左右,这才终于停了下来。 穆承胤几人下车时全在做拉伸运动,本来就是经常坐办公室的,这次坐车将近坐了十一个小时,各个浑身的肌肉都快僵麻了。 山区的负责人和学校校长以及村长都守在路口,穆承胤几人一下车,他们就热情地上来寒暄握手。 校长是个瘦巴巴的小老头,手上粗糙得像一块裂了口的老树皮。 村长五十岁左右,夹着公文包,不怎么说话,一开口就是浓重的口音,穆承胤听不懂,校长倒是会说普通话,就是很蹩脚,有种听日本人说英语的感觉。 黑灯瞎火,谁也看不见谁,有人打的手电筒几乎都怼到人的脸上,穆承胤没有戴眼镜,微微眯眼,顺着光源看了一眼,一个小姑娘淡淡地看着他。 那双眼睛让他微微怔了怔。 很快,那孩子跑走了。 他偏头看了眼,校长已经招呼众人,“走,去我们宿舍住吧。” 这个偏僻的学校有卫生服务站,但是医疗包括医护人员都不专业,穆承胤一行人此行的职责便是对这所山区的众人进行卫生常识的普及,以及各种简单病症的处理应对方式。 时间太晚了,路上也没灯,众人又累又饿,跟在校长后头,没走几步,就被石头绊了一脚,有人行李很重,一路拖着尘土飞扬,大家就在漫天尘土中聊天,一边聊一边咳。 走了大约十五分钟,终于到了一所学校。 比想象中的要好一些,起码学校应该是新建不久的,还算崭新,门口的牌子也都没有掉漆,穆承胤背着登山包,手里拿着小电筒照了照。 “这边有点臭啊。”眼镜医生凑了过来,捏着鼻子,腔调有点闷闷的,“我快被熏晕了。” 校长居然听到了他的声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那个,我们这边有养猪场,是有点臭哈哈,这个,多体谅。” 眼镜医生赶紧笑,“没事,我在医院闻多了杂七杂八各种味道,习惯了。” 其他人都笑。 穆承胤收回电筒,跟在众人身后去了宿舍。 说是宿舍,也就是一个大概三十平的房间,摆满了上下床,看得出是打扫过的,上下铺很干净,都铺着木板和一床被子。 “这个,就是你们的房间了。”校长打开灯,房间里只亮着一个黄色的灯泡,不是很亮,“水的话,我们一天只来一次水,所以都屯在缸里,要用水的话,大家就用缸里的水,别糟蹋,这个缸里的水都是可以喝的。” 眼镜医生瞪大眼,“你们喝生水?” “大家都这么喝的。”校长说,“我们都喝到这个年纪,也没生病。” 眼镜医生佩服地竖起大拇指,“您这身体,一看就倍儿棒。” 校长被逗笑了。 穆承胤把登山包放在地上,开始收拾行李。 校长指着外面说,“你们收拾好出来吃晚饭啊。” 眼镜医生赶紧道谢。 校长一走,他就往穆承胤的床上瘫倒,“我的妈啊,这个屋里也能闻到那股臭味,我不行了,我要死了。” “要死死外面,别死我床上。”穆承胤把那只方形的电子钟放在床上,压在了枕头底下。 眼镜医生伸手想拿,被穆承胤打了一巴掌,“别碰!” “哎穆医生,你这人可真怪啊。”眼镜医生捂着被打疼的手搓了搓,“你这在医院不给看就算了,带出来了还不让人看看?” 眼镜医生几次去穆承胤办公室都能看到这厮坐在办公桌前,很温柔地抱着这只电子钟,还把耳朵贴在钟上。 简直离变态就差一张检查报告了。 “吃饭去。”穆承胤把鞋子整齐放好,站了起来。 眼镜医生也赶紧把自己的行李放好,就住在穆承胤边上。 虽然有十五个人,但其他人都没有穆承胤和眼镜医生资历老,不敢跟穆承胤靠太近,像是学生怕碰到老师一样,在外面恭恭敬敬,这是第一次距离这么近,同住一个房间,大家都找离穆承胤比较远的床位,整理好了,路过穆承胤和眼镜医生跟前时,都微微低着头说了声,“我们先出去了。” 穆承胤和眼镜医生点点头,他们这才低头出去。 “都是新人过来当志愿者,年底考核加分,你这白白浪费两个名额,回头来不了的人该恨死你。”穆承胤把白大褂挂在床头,把便携式挂烫机也放在一边。 “恨就恨吧,你别恨我就好,我这可是舍命陪君子。”眼镜医生冲穆承胤撞了撞肩膀,“看在我这么为你的份上,明天把我的白大褂也熨一下吧?” 穆承胤抬脚往外走,“滚。” 眼镜医生翻了个白眼,也跟在他身后走了出去。 到了所谓的食堂,穆承胤有些后悔,没让穆母做点吃的带来。 眼镜医生来的路上还叫嚣着饿得能吞下一头牛,到了这里之后,愣是只喝了一口汤,米饭都没吃,就那么干瞪眼看着桌上的菜。 白菜没多少油,也不知道熟没熟,倒是有一盆肉,只是……就真的只是肉,没有别的菜,也不是红烧肉,也没什么别的调料,就那么煮了一锅白花花的肉,加了点辣椒。 校长还在招呼大家,“我们平时过年才吃肉的,今天你们来,这是村长家杀的猪。” 众人赶紧冲村长感谢了几句。 村长操着带口音的话囫囵说了什么,穆承胤没听懂,大概是不用谢吧,随后村长带头一筷子夹了一大口肉塞进了嘴里。 眼镜医生有点反胃。 穆承胤却是夹了一筷子,吃了一口后,冲眼镜医生说,“还不错,你尝尝。” 眼镜医生半信半疑地夹了一筷子,塞进嘴里后,他忍住了呕吐的欲望,憋得一双眼通红,随后冲穆承胤说,“算你狠。” 穆承胤勾唇笑笑。 回去后,有一半的人趴在门外呕吐。 穆承胤拿了牙刷在刷牙,眼镜医生正在跟老婆通话,大晚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穆承胤洗漱完,他还在讲述那个肉有多难吃。 十一点,灯突然停了。 眼镜医生的手机也没电关机了,他摸黑问穆承胤,“怎么停电了?” 穆承胤闭着眼说,“校长说了,夜里十一点准时停电,你没听见?” “靠!我没听!”眼镜医生拿着充电器,茫然四顾,“那明天什么时候来电?” “白天没电。”穆承胤拿出眼罩戴上,“晚上六点到十一点有电。” 眼镜医生:“……” 贫困的山区生活就这么开始了。 眼镜医生哀戚戚地在月光下用凉水冲脚,随后冲进被窝里。 邻床穆承胤正在玩手机,他凑过去看,立马惊了,“你他妈手机居然是满格的电?” “嗯。”穆承胤淡淡道,“吃饭之前充的。” 眼镜医生气急败坏,“你怎么不提醒我?!” “我故意的。”穆承胤放下手机,再次把眼罩拉上。 眼镜医生:“……” 这厮是特么活该单身啊! 第651章 陈穆(二) 第651章 陈穆(二) 第二天早上六点不到穆承胤就醒了。 其他人都还没起,他去外面洗漱完,换上白大褂先去熟悉办公区域。 校长起得更早,正在学校里打扫卫生,这个学校一共四个教室,分一二三四年级,每个门口都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年级名。 教室里每块黑板都擦得非常干净,教室里的桌子却都是东拼西凑的,包括板凳,很多都是长条凳子,一条可以坐三个人。 校长打扫完教室,出来看见穆承胤,招呼道,“这么早起来啦?” 穆承胤点头。 两人寒暄完,校长带他去吃早饭。 大锅熬的米粥,一点米,其余全是水,白面馒头一个,自制辣椒酱一瓶,但每人只能分一点点。 穆承胤背包里带了点吃的,但还是在校长的盛情邀请下,尝了口他的自制辣椒酱,味道比昨晚的炖肉好多了。 快七点半时,其他人陆陆续续起来了,穿好白大褂赶紧过来吃了早餐,又到了临时会议地点简单讨论了一下。 原本他们来的时候,是说给大家讲解一下基本的卫生常识。 但是村长用喇叭喊完话之后,依旧没多少人来学校,校长便提议,能不能请穆承胤他们挨家挨户走访一下,看看如果有病的帮忙看一下,没病的给他们解释一下,让他们来学校上课。 这些事原本应该是校长和村长的事,但明显这个地方的教育已经和社会脱节了,没人想来上什么课,因此,校长和村长都没辙了。 眼镜医生没什么意见,反正都要在这里呆一个月,这一个月总不能一直呆在学校里。 穆承胤问村长要了份名单,随后就按照路线跟其他人划分,“两个人一组吧,你们分为一二三四五六组,多一个人,就按照三个人一组,你到六组吧。” 多出来的那个人赶紧加入了六组。 这群人生怕被分到穆承胤和眼镜医生这一组,分完组之后,简直喜悦之情无法言表。 穆承胤和眼镜医生拿着名单往外走,两人出了校门口,就各自点了根烟。 “苦差事。”眼镜医生看了眼名单,“这么个地方,居然还住了这么多人。” 穆承胤拿着烟轻轻往半空点了点,“你该庆幸,我现在没杀了你泄愤。” 眼镜医生吸了口烟,“靠,你还不如杀了我,早上吃的那叫什么,唉,早知道我该带一篮子鸡蛋来。” “干活吧。”穆承胤接过他手里的名单,率先走向他们名单中的第一户人家。 一开始他们考虑的是对方信不信任的问题,直到敲开了门,他们才发现,真正的问题什么信任,而是,他们根本听不懂方言。 “阿姨,我们是医生,就是我们现在在学校里免费给大家普及一下卫生知识,您家里如果有人生病,也可以咨询我们。” “%……amp;*#……”那位四十左右的阿姨,有着十分沧桑的一张脸,那皮肤跟棕色的马一个色,一双眼睛防备地看着穆承胤和眼镜医生,说完就把门给关上了。 穆承胤拿笔在名单第一行画了个叉。 “走吧,下一家。” 眼镜医生叹了口气,“完了,我预感接下来的更不好对付。” 第二家是个老汉,佝偻着背在砍柴,眼镜医生跟他说话,他也听,但是怎么比划他都听不懂,眼镜医生要走,他又不让走,招呼着让他坐下。 “这是太久没遇到人了,想让你陪他说话。”穆承胤拍了拍眼镜医生的肩膀,“你在这陪着他,我去下一家。” “……”眼镜医生目露绝望,“救我啊穆医生!” 穆承胤挥挥手,十分潇洒地离开了。 在敲响下一户人家时,他已经做了梳理和准备,年纪超过六十的直接道歉走人,口音太重的也直接道歉走人。 连着十几户敲完,他都没遇到一个能沟通的,他有些疲惫地坐在一块石头上,摸出烟点上,说了这么久的话,又抽了两根烟,嗓子都有些冒火,他回头看了眼,超市是别想了,露天的水井也没找到。 他耐心地把一根烟抽完,看了眼手表,快十二点了。 有陌生电话打来。 “喂……穆医生,校长说开饭了。”那边的新人说话有些小心翼翼。 “知道了,谢谢。”穆承胤挂掉电话,想给眼镜医生打电话,忽然想起他手机没电关机了,他叹了口气,起身往回走。 一个小姑娘从远处跑来,她背着书包,黑色的长裙在风中打了个旋儿。 两人擦肩而过时,小姑娘忽然停下来,转身朝穆承胤道,“叔叔。” 穆承胤回头,“嗯?” 小姑娘指着地上的烟头说,“随地丢垃圾不是好习惯哦,特别是易燃物。” 穆承胤:“……” 他走过去,把地上的烟蒂拿起来,指着灰掉的那节说,“不是易燃物,但你说得对,丢垃圾不是好习惯。” 离近了看,小姑娘长得很漂亮,一身黑裙子,衬得皮肤很干净。 “你家里人在家吗?”穆承胤问了句。 “嗯。”小姑娘往身后一个方向看了看,大概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 穆承胤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叫他们来学校上课吧,我们明天上卫生常识,如果家里有人生病,我们可以给她免费看病,药也是免费的。” “可以治哑巴的病吗?”小姑娘突然问。 “哑巴?”穆承胤问,“先天性哑巴,还是后天性?” “什么叫先天性,什么叫后天性?”小姑娘不解。 穆承胤笑了笑,“你让他明天到学校来吧,是你爸爸吗?” “不是。”小姑娘摇摇头说,“是对我很好的叔叔。” 那就是爸爸的兄弟了。 “明天你带他可以直接去找我,就说找穆医生就好。”穆承胤说。 “嗯,好。”小姑娘点头。 穆承胤见她乖巧懂事,问了句,“你叫什么名字?” “陈家娴。”小姑娘笑着说,“叔叔,你比那些叔叔长得都好看。” 穆承胤忍俊不禁,“昨晚偷看我们的人是你啊?” 陈家娴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随后背着书包往家的方向跑了。 穆承胤看着她的背影,轻轻笑了一下。 “看什么呢?”眼镜医生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气喘吁吁地拿手搭在穆承胤肩上,“那老头,累死我,看我要走,把家里门拿桌子抵住了,我的妈,吓死我,我差点死在里面。” “那你现在怎么出来的?”穆承胤侧头问。 眼镜医生长舒一口气,指了指旁边的屋子,“翻墙。” 穆承胤耸肩。 这边的墙不高,不到两米。 午饭依旧是昨晚没吃完的那顿猪肉,这次穆承胤申请要了校长的自制辣椒酱,配着吃还算下饭。 几人吃完饭,在宿舍里商量了下,看谁出去到远一点的地方买点什么别的吃的,他们这次过来,除了带了满车的药以外,就只剩些医书了。 这边的人大概都没救了,普通话都不会说,更别提看书了,字一定都不认识。 新人倒是出乎意料地找到了几家说明天来上课的,作为前辈,作为资历最老年纪最大的两位——穆承胤和眼镜医生,两人深深感到了一股压力,并决定下午不论发生什么情况,都要拖一家三口明天来听课。 于是,下午就是在这么信心满满的前提下出发的。 当他们敲开一扇又一扇门后,穆承胤放弃了。 他抽着烟倚在一棵树下,疲惫地冲眼镜医生道,“你去吧,我放弃了。” 眼镜医生不死心地继续敲开一扇门,随后回头冲穆承胤嚷嚷,“哎!他比划什么啊,这不会是个哑巴吧?” 穆承胤抬头,看到一个矮小的男人站在门口,那人长相有些骇人,整个脑袋像是被烫过,长长的头发盖在脸上,露出一双眼睛,那眼睛只有一颗是好的,另一颗是瞎的,紧紧闭着。 他站在门口“啊啊啊啊”地喊着什么,手里也在比划。 穆承胤想起早上遇到的那个小女孩,犹豫着上前问了句,“你好,你是陈家娴的叔叔吗?” 那哑巴似乎听得到“啊啊”两声,手朝一个方向指了指。 穆承胤顺着方向看去,那是学校的方向。 对,那小姑娘每天都要去上课的。 “把嘴张开,我看看。”穆承胤走上前,自己张开嘴示意了一下。 哑巴往后退了一步,似乎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明天到学校吧。”穆承胤跟他说,“我们明天上课,你来吧。” “他明天会来吗?”走去下一家之后,眼镜医生问。 “不知道,一半一半吧。”穆承胤无谓地说,“这里太封闭了,消息不通,教育跟不上,环境……” 他扫了眼,到处都是生活垃圾。 也亏那个小姑娘能说出不要随地丢垃圾这句话来。 不过,这么看来,她的家教还是不错的。 “环境怎么了?太好了是吗?”眼镜医生把烟头戳在树上,“这里搞得跟原始森林一样,我早上还看见有人对着树在撒尿。” 穆承胤看了眼树,蹙眉往旁边挪了挪位置。 “不是这颗。”眼镜医生耸肩,“但应该也差不多。” 穆承胤看了眼时间,“走吧,下一家。” 幸好他们没放弃,往下走,住的年轻人不少,会说普通话,女性居多,男人全出去打工赚钱了,留下一群女人在家,而且几乎每天白天都喜欢往同一个人家里聚集,聊聊家长里短什么,穆承胤和眼镜医生走过去时,那群女人羞红了脸,只是皮肤太黑,看不太清楚。 大概她们不太适应和两个男人面对面说话,没说几句就要搬凳子走人。 眼镜医生赶紧交代完至关重要的一句,“哎哎哎,明天别忘了到学校听课啊!报穆医生的名字就好!” 几个女人连连点头,羞红着脸跑了。 第二天到学校听课的人不多,一共十几个,十三个新人轮流上台讲课,邀请底下的村民上台做演示等。 穆承胤看了眼表,直到下午,那个哑巴都没有过来。 他拿起手机,冲眼镜医生说,“我去看看。” “去哪儿?”眼镜医生也站了起来,“我跟你一起。” 穆承胤点头往外走,再次走到之前哑巴住的地方。 “这人没有治的必要了吧。”眼镜医生小声说。 “一个小姑娘问了,我起码给人看看,真的不能治,就跟她说,不能骗她。”穆承胤上前敲门。 但是一直没人开门。 穆承胤在门口等了会,才等到哑巴从外面回来,他身上背着几块粗木头,不知道是要做什么,开门后,他小心翼翼地往里运。 门内传来女人的声音。 紧接着是哑巴“啊啊啊”的声音。 女人的声音隐约有点熟悉,穆承胤恍惚了一下,他往门口走了几步,想往里看一眼,哑巴已经关上了门。 “嘿,这哑巴,不识好歹。”眼镜医生有些生气地上去敲门,“喂!我们是城里来的医生!专门给人治病的!快开门!” “你这语气跟劫匪没区别。”穆承胤拉了他一把,“走吧。” “切,走吧,不管他了。”眼镜医生掏出烟,自己点上,又给穆承胤点上,“你说这哑巴真奇怪啊,长得那么丑,还有女人要。” 穆承胤随口应了声。 是啊,那声音居然让他想起了蚤姐。 可见是时间过去太久了,都把人给逼疯了。 “你说那哑巴识字么?”眼镜医生比划了一下,“院子里摆了这么大一张书桌呢。” “书桌?”穆承胤想起陈家娴,笑了笑,“应该是那个小姑娘的书桌吧。” “奇怪,这小姑娘姓陈,怎么名单上是牛啊。”眼镜医生抽着烟含糊地说了一句。 穆承胤却没在意,因为他抬头看见了陈家娴,小姑娘刚放学,正背着书包往家里跑,身后还有不少小孩追着她喊,“牛哑巴!牛哑巴!牛哑巴家的小哑巴!” 穆承胤停在那,看到这一幕,眉毛深深皱了起来。 小姑娘冲到跟前时,看到了穆承胤和眼镜医生,却是招呼也没打,径直跑了出去。 那群小孩看到这里站着两个白大褂之后,吐吐舌头跑了。 “这群小孩,真没素质。”眼镜医生嫌弃,“你看一个两个的,跟好几年没洗过脸一样,黑得那都能当炭烧了。” 穆承胤表示了赞同,“她家教应该不错,昨天还提醒我不要随地乱丢垃圾。” “家教吗?”眼镜医生思索了一下,“她好像是单亲家庭。” “嗯?”穆承胤回头看了眼,小姑娘已经跑没影了,他转头问,“她爸爸呢?” 眼镜医生耸肩,“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第652章 陈穆(三) 第652章 陈穆(三) “牛哑巴!牛哑巴!身后跟了个小哑巴!” 一群小孩再次追在陈家娴身后。 今天是穆承胤到这里的第五天。 他刚从学校出来抽烟,才抽一半,听见学校门口的动静,抬头看去,小姑娘安安静静地走路,似乎听不到身后那群烦人的声音,她梳着整齐的麻花辫,依旧是一件黑裙子。 穆承胤注意到,这条黑裙子和昨天的不一样,甚至,他今天才发现,她每天的裙子应该都是不一样的,只不过没人注意。 因为,裙子边缘绣着很小的图案,是一只卡通的皮卡丘,一抹明黄色很亮。 看到穆承胤,那群小孩立马装作乖巧地样子想从穆承胤边上走过去,却忽然被穆承胤抬手拦住了。 “……” 小孩子们都不大,五六岁的有,七八岁的有,统一的是大家穿得都脏兮兮的,脸上也乌漆嘛黑,这么一对比,陈家娴在里面是最干净最漂亮的一个。 “这么欺负女孩子不好吧?”穆承胤伸着手臂将六七个孩子全部拦住,目光一一扫过每一张孩子的面孔,和他们胆怯退缩的眼睛对视,“男孩子应该绅士一点,礼貌一点,欺负女孩子算什么?以后是不想结婚娶老婆了吗?” 几个小孩被说得面面相觑又不敢反驳。 陈家娴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走到一半,回头看了眼——穆承胤还在跟那群孩子们说教,随后从口袋里掏出了点什么,一群男孩子当即兴奋地凑上前,完全忘了陈家娴。 “以后下了课过来,叔叔给你们看好玩的。”穆承胤拍了拍一个男孩的衣服,把他身上的灰尘拍下,随后叮嘱,“以后不许欺负女孩子听到没?” 几个孩子连连应声,“听到了!” 眼镜医生摸出烟出来点上,“干嘛呢?跟小孩套什么近乎?马上吃饭了,赶紧进去吧,你最爱的大锅炖肉。” 穆承胤叹了口气,连续五天大白菜炖肉,是个人都吃腻了,更别提那菜有多难吃,穆承胤就算配着辣椒酱,这胃也有些受不了了。 他揉着胃,眉头微微皱着,“算了,我包里还有点巧克力,午饭不吃了。” “有巧克力你不早说?!”眼镜医生大惊小怪,“赶紧拿出来分我点,我中午也不吃了!” 穆承胤果断拒绝,“抱歉,没有你的了,刚刚已经分给那群孩子了。” 他口袋里还剩一块,打算分给那个小姑娘。 没办法,他对懂事又有礼貌的孩子总想多匀点关心。 眼镜医生目露绝望,“你走。” 穆承胤笑了,“坚持住,还有二十五天。” 不说还好,一说这个,眼镜医生脸上的丧气都快漾出来。 最后穆承胤还是去简单吃了点,校长特别热情地过来邀请他,这几天陆陆续续有人过来咨询病症,他们每天都很忙,忙着为大家讲解病症,忙着给大家分药,还要登记,也算是给这里的人做了一次免费的教学。 校长认为但凡传播知识的就是老师,所以一开始还喊穆医生,几天过去就改口喊穆老师了。 “你们这里老师有三个?”穆承胤跟他闲聊起来,“不是四个班级吗?” “啊,四个老师。”校长吃了口米饭,吃一半从嘴里抠出个石子,放在桌上,“有个老师请了一个月的假。” “一个月?”穆承胤目光盯着他手里的石子,突然有些食欲不振。 “嗯,就你们来之前刚请的假。”校长手往身上随意擦了擦,忽然抬头笑着说,“她很厉害的,什么都会,她一个人教四年级,但是每周只教一天,一个月教四天。” 眼镜医生插嘴问,“为什么?你们不是一周有两天休息吗?” “嗯,她定的规矩,而且不要工资。”校长笑呵呵地说,“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不要工资?”眼镜医生倒是有些诧异了,这里的每个人都是谈钱色变的。 这几天听说是免费发药,还有人过来冒名领两次,被抓到还说什么反正是不要钱的,多给点不行吗,态度理直气壮得让人想揍。 “是谁啊?我应该免费送她点药。”眼镜医生赞叹地说。 “我们都叫她陈老师,名字好像叫什么陈……”校长抓了抓脑袋上稀少的头发,“陈什么我给忘了。” 穆承胤心里一动,轻声问,“陈希?” 校长想了想,摇摇头,“不是这个。” 穆承胤垂下眼睑,“哦。” 眼镜医生捅了捅他的胳膊,“怎么,认识的人?” 穆承胤摇摇头,“没有,随口问问。” 眼镜医生狐疑地瞧着他,随口问问怎么会那么紧张。 “哦想起来了!”校长拍了一下大腿,“叫陈木!” 穆承胤喝了口水,“我吃好了。” 他走出去习惯性摸出烟,这几年烟瘾有些重,但是没事干,只能抽烟,在医院忙着还好,到了这里,一旦吃完饭,就闲得想抽烟。 陈家娴从远处背着书包过来,穆承胤看见她,隔着距离冲她招了招手。 陈家娴小跑几步过来,到他跟前,气没喘匀就说,“谢谢。” 穆承胤知道她说的是早上的事,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巧克力递给她,“吃吗?巧克力。” 没想到她竟然摇了摇头。 “不吃,谢谢。” 穆承胤颇觉奇怪,半蹲着问,“你们小孩不是很喜欢这些吗?” 这么近距离看,陈家娴的眼睛让他感到有些亲切的熟悉感,或许是因为这个孩子过于懂事和乖巧吧。 “我吃过。”陈家娴见他蹲下来有些奇怪,除了妈妈和叔叔,很少有别人蹲着跟她说话,她突然对这位叔叔升起更多好感,“我妈妈说,外面的诱惑很多,但只要你尝过,你就不会感兴趣。我早就吃过巧克力了,谢谢叔叔。” 穆承胤对她妈妈愈发好奇了,“你妈妈肯定受过很好的教育,她把你教得很好。” “没有,我妈妈没有上过大学,她说知识可以改变命运,所以希望我能好好上学。”陈家娴说完冲他挥手,“叔叔再见,我去上课了。” 她今年好像七八岁,上的是四年级。 穆承胤忽然想起一件事,“你们老师不是请假了吗?” “嗯,是我妈妈。”陈家娴站定。 “是你妈妈?”穆承胤觉得惊奇又忽然觉得十分合理,“可你妈妈请假了,你怎么还来上课?” 陈家娴小脸很严肃,“我妈妈说了,老师可以请假,但是学生不可以旷课。” 穆承胤忽而失笑,“你妈妈真是……”他找了很久,只找到校长用来形容她的形容词,“很厉害。” 陈家娴转身要进去,穆承胤想起她的那位叔叔来,“你那叔叔怎么没来?我可以免费给他看看。” “他太倔了。”陈家娴虽然年纪不大,但说话很有大人的范儿,“不管他了,爱来不来吧。” 穆承胤:“……” 学校的上课铃声是校长的喇叭,每天时间一到,校长拿着喇叭站在太阳底下那么一吹,学生陆续进教室。 穆承胤回去拿了点药,跟午休的眼镜医生说了一声,独自走向了陈家娴的家。 这次敲门,门没有关上,他一敲就开了。 院子里一眼就可以看出没人,他应该走出去的,但是这个院子和其他院子不太一样,收拾得很整齐。 院子里有秋千,树下有一张书桌,哑巴那天扛来的木板大概是为了做凳子,穆承胤注意到有两个新的小凳子放在桌边,应该是夫妻两人坐在边上,督促中间的孩子学习。 不对。 陈家娴是单亲。 穆承胤这么想着,忽然听到一点水声。 哑巴在屋里? “你好?”他走了过去,循着声音走到一间类似厨房的房间,门关着,他敲了敲,“你好?我是上次来过的那位医生。” 水声忽然停下。 他觉得奇怪,明明听到声音了。 他尝试着推了一下门,门里忽然传来女人的声音,“别进来!” 是普通话,字正腔圆的普通话,但是声音很哑。 这个声音让穆承胤头皮有瞬间的发麻。 听错了? 不像。 他看着面前这扇门,猛地推开。 一个女人背对着他,可能在洗澡,她正用衣服胡乱地披在身上,露出的背晃到了他的眼睛。 穆承胤条件反射地背过身道歉,“对不起,我……” 他声音忽而停住。 又慢慢转过身来。 那个女人依旧没有转过身来,她已经穿好了衣服。 如果说,穆承胤对一个女人的身体熟悉到只看一个背影就能认出,那么这个女人一定是那个叫蚤姐的女人。 特别是她光着背的时候。 他最喜欢的就是她背对着他,脖颈高高扬起,双手无助地攀在前方,什么都抓不住,只能被他攥在身后。 “怎么不转过来?”穆承胤站在那,眼睛定定地看着她用一支笔盘起的头发。 那个女人拿起毛巾擦了擦脖子和脸,随后重新把衣服脱了,大概是身上的水没擦干净,衣服全湿了。 她拿起椅子上的浴巾把自己包起来,随后慢慢转身,从容不迫地越过穆承胤往外走。 穆承胤盯着她的脸,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滞。 “陈希?” 那个叫陈希的女人看也不看他,“我要换衣服。” 穆承胤抓住她的手,盯着她的脸看,盯着她的眼睛看,看得久了,眼睛都发烫,做梦般,朝思暮想的人就这么忽然出现在眼前,他仍不敢相信般,喃喃地问,“陈希?” 陈希甩开他的手,面无表情地说,“我要换衣服。” 说完,她径直走了出去,走向自己的房间,关上门。 穆承胤在外面等了许久,又上前敲门,“你衣服换好没?出来,我们谈谈。” 他忍了许久,才狠狠压住了没有冲进去把人抱在怀里的冲动。 可是,那个女人似乎没有心,见到他没有丝毫的开心,面无表情,甚至……一开始分明是不愿意见到他的。 穆承胤没等到她开门,却等到哑巴回来了。 哑巴进门一看见他就大怒,指着他“啊啊啊啊”地叫唤着什么。 屋里的陈希听见动静走了出来,拉着哑巴比划了一下,哑巴这才安静下来,又气不过似地,推着穆承胤往门口走。 穆承胤忍耐着说,“我不跟你动手,你最好别推我,我还有事要和……她聊。” 哑巴不知道听不听得懂,一个劲把人往外推。 陈希突然拉住哑巴的手,冲他比划了一下,哑巴看看穆承胤,又看看陈希,随后走向陈希一开始洗澡的房间。 这里的水白天只来一次,他们要趁来水的时候补充水,还得趁着这个时间洗澡洗衣服,不然就需要更多的缸和桶装水。 穆承胤这才注意到院子里晾着陈家娴的裙子。 他一开始进来时还想着这是陈家娴的家,后来看见陈希之后,什么都忘了,直到哑巴进来,直到他看见满院子都是陈家娴的东西——他才猛地清醒地发现一件事实,陈希生了孩子。 孩子是几岁来着。 会不会…… 会不会…… 陈希刚好抬头看过来,过去八年,她的目光依旧空洞平静,只是声音一如既往的沙哑性感,“进来。” 她走进自己的房间。 穆承胤脚步虚浮地跟了进去。 孩子…… 是他的孩子吗? 门一关上,他就问,“陈家娴……是我的孩子吗?” 陈希坐在凳子上,给自己倒了杯水,随后看着他,目光很淡,“是的话,要跟我打官司要孩子?” 穆承胤愣住。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和这个女人的再次相遇会变成这样一副针锋相对的场景。 “为什么瞒着我?”穆承胤想,如果当初知道她怀孕,他一定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和她结婚,给她名分,好好照顾孩子。 而不是像此刻这样。 他们面对面坐着。 中间隔着八年的隔阂与陌生。 “为什么瞒着你?”陈希把杯子放下,“穆医生,我从来没有瞒过你,只是那时候我刚好离开,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离开吗?” 穆承胤怔住。 “你跟我说,你要结婚了。”陈希看着他,一字一句,“是你要我离开的。” 第653章 陈穆(四) 第653章 陈穆(四) “哎穆医生你咋了?”眼镜医生和老婆通完电话后,发现穆承胤一个人坐在床上已经呆坐了一小时,“还不洗漱?马上熄灯了。” 穆承胤一动不动,宛如石雕。 “我说,怎么回事啊?”眼镜医生站起来问其他新人,“你们知道他怎么了吗?” 新人忐忑地回,“不知道啊。” 眼镜医生自言自语,“好像就是去了一趟哑巴家啊,怎么回事?被哑巴打了?” 穆承胤忽然抬头。 眼镜医生被吓了一跳,“干嘛你?还真被打了?” “陈家娴好看吧?”穆承胤突然问。 眼镜医生被他吓到,“穆医生,我跟你说,那孩子虽然好看,但是太小了,你别胡思乱想,外面的女人一抓一大把,你不能有这种变态的想法……嗷——疼!” 穆承胤收回手,冲眼镜医生说,“那是我女儿。” “哦,你女儿啊。”眼镜医生搓了搓被掐疼的胳膊,回到床沿刚坐下,忽然猛地弹起,“我靠?!穆医生你女儿?!” 整个宿舍都惊了。 十三个新人伸着脖子探过来。 眼镜医生捂着嘴巴,悄悄地凑到穆承胤跟前,“你女儿?!你他妈逗谁呢?老婆都没有,孩子都这么大了,怎么的,她爸妈打算把她寄样到你名下了吗?考虑清楚啊,你可是个黄金单身汉,你要是养个这么大的女儿,以后还怎么娶老婆?” “老婆也在这。”穆承胤想起什么,忽而皱了皱眉。 “你不会是太久没见女人魔怔了吧?”眼镜医生神神叨叨地看了眼外面,“我听说山里经常有这种事,一个男人走在路上,突然遇到个貌美如花的女人,别被骗了,那是狐狸精啊狐狸精!聊斋你没看过吗?!专门吸人精血的!穆医生你没事吧?你今天没被吸吧?” 穆承胤看了眼眼镜医生,“你闭嘴,让我安静一下。” 眼镜医生叹了口气坐在穆承胤边上,“安心,回去之后我给你介绍,你就是在这里憋久了产生幻想了。” 穆承胤没说话,忽然起来,打开自己的登山包,从里面翻来覆去找东西。 “你在找什么?”眼镜医生凑过去问。 登山包里什么都有,手电筒,绳子,钙片,枸杞,保温杯,巧克力,还有一罐蛋白粉,一小袋核桃。 他翻完之后,才想起陈家娴说的那句话来: ——“我妈妈说,外面的诱惑很多,但只要你尝过,你就不会感兴趣。我早就吃过巧克力了,谢谢叔叔。” “你觉得陈家娴那么大的孩子喜欢什么?”穆承胤重新坐回床上,没辙了,求助边上伸着脖子关注他的眼镜医生。 “你还不死心,你真成变态了?!”眼镜医生压着声音骂他,“怎么回事啊你!穆医生你看着文质彬彬一表人才的,怎么到了山里就开始暴露你的真实面目了……” 穆承胤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眼镜医生安静了片刻,说,“糖?” 穆承胤闭上眼往床上一躺。 眼镜医生寻思着说,“小女孩都喜欢漂亮的东西,什么蝴蝶结啊,裙子啊,鞋子啊,还有什么首饰,什么项链啊,耳坠啊都喜欢的应该。” 不管眼镜医生说的靠不靠谱,但这些东西,穆承胤一个都没有。 一夜辗转反侧,穆承胤五点多起来,一早就站到了陈希家门口,六点多才听到里面传来动静,陈家娴起床的声音,哑巴啊啊啊说着什么的声音,还有……陈希的声音。 “陈家娴,你把门锁好了再走,昨天你就没锁门。” “什么嘛,我锁了,肯定是哑巴叔没锁。”陈家娴声音难得有些淘气,一听就知道是在欺负哑巴不会说话。 哑巴啊啊地解释。 陈希故作生气,“不管是谁没锁门,今天你们俩必须锁好门再走。” 穆承胤站在门口心想,这是防他呢。 没多久,陈家娴先走了出来。 穆承胤站在门口,看着这个孩子,眼眶忽然红了。 昨晚他回来时失魂落魄,错过了孩子的放学时间,想起来再出去时,天已经黑了。 他怕吓到孩子,也确确实实压抑了一整个晚上,此刻看见,只觉得孩子眉眼都是像他的,他很想抱一抱她。 “穆叔叔?”陈家娴冲他打了招呼,随后背着书包往前走了。 穆承胤跟上她。 “你住宿舍啊,为什么在这里?”陈家娴见他跟上来,才问。 她也有孩子的好奇心,但是如果穆承胤不跟上来,她是绝对不会问的。 她有着和她母亲一样淡然冷漠的性子。 “这里空气好,出来走走。”他捻了捻眼睛,年纪大了,看见自己女儿就有点想流泪的冲动。 他从不知道,他有个女儿。 他和陈希的女儿。 这孩子长得很漂亮,陈希把她教得很好,什么都好,就是……他从不知道,她的存在。 “你爸爸呢?”穆承胤轻声问。 陈家娴脚步慢了下来,转身问,“为什么这么问?你是不是听他们说了?” 他们? 很多人在背后议论她们吗? 穆承胤哑然。 “我没有爸爸。”陈家娴说话早就脱离孩子的稚气,她早熟且懂事,“我和妈妈哑巴叔,我们三个人住在一起。” 穆承胤知道。 昨天进了院子就发现了。 哑巴住在一个小柴房里,里面铺着被子,东西收拾很整洁,床边还放着一本书,不知道是陈希的,还是陈希送给他的,亦或者……陈希每天都读书给他听。 穆承胤想知道很多事情,陈希她一个人怎么生下的孩子,她有没有受欺负,她有没有……有没有……受委屈,有没有偷偷哭过。 穆承胤眼眶发红。 一个女人,一个怀着身孕的女人出现在这里,背后顶着村里人的流言蜚语,生下了一个没有父亲的女儿。 大概是第一次跟人谈起这种话题,陈家娴想了许久,才开口,“哑巴叔叔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村里人虽然都说我是他生的,但是不是的。”说到这,她忽然有些低落起来,“哑巴叔对我很好,如果可以,我愿意喊他爸爸,但他不要我喊,每次我喊,他会害怕地哭。” 哑巴觉得配不上陈希,自然受宠若惊,也或许因为自己连声音都发不出,渴望又害怕吧。 “穆叔叔,哑巴叔以后会说话吗?”陈家娴忽然问,“妈妈说他以前可以说话的。” “以前?出了什么事吗?”穆承胤仰头看了眼天,把热意逼回去。 “嗯,发生过火灾。”陈家娴想了想说,“哑巴叔救了我妈妈,我那时候还没出生。” “火灾?”穆承胤仔细回想了下,陈希背上没有任何伤疤,前面呢?他没有看到,她受伤了吗?被火伤到了吗? 待会得去看看。 “具体的妈妈没有说,但她跟我说,以后长大了要给哑巴叔养老,所以,在我妈妈心里,哑巴叔也相当于是我的爸爸了。”陈家娴走到学校门口,话题结束,她冲穆承胤挥手,“再见叔叔。” 穆承胤冲她挥手。 这孩子如果知道他是爸爸的话,会接受他吗? 不,现在的首要问题是——孩子的妈妈都不接受他。 想到陈希,穆承胤站在原地想了想,又转身朝着陈希家的方向去了。 不管了。 人就在这里。 先见了面再说别的。 问题是——他敲了十几遍门,没人应。 门虽然锁着,但人一定是在家,就是不给他开门。 穆承胤环顾了一圈,哑巴应该是给这里改造过的,这里的院墙比旁人家的高,门口有树,但是没有一棵树和院墙靠着。 他站在光秃秃的院墙外面看了眼自己,随后脱了白大褂,把手机全部包在白大褂里,随后找了一节短木头踩着,离院墙还是有些距离。 他这辈子都没干过这种事,一时有些羞耻,又有些怕被人发现的尴尬。 总算被他踩着木头上来一截,刚从院墙露出脑袋,就和院子里的陈希打了个照面。 “……” 穆承胤挥了挥手,“给我开门。” 陈希看不见似地,低头继续看书。 那只秋千果然是给她自己做的,她就坐在上面,手里拿着一本书——惬意地看着他在院墙外爬墙。 “陈希!”穆承胤撑不住了,他根本爬不来这墙,脚下的皮鞋也限制了他的发挥。 陈希拿着书走了过来,隔着院墙看着他,“穆医生,有事吗?” 又是这副口吻。 每次都这样,穆承胤都不知道自己以前是怎么过来的。 因为,他现在听她这么冷冰冰的语气,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烧起来了,气的。 “开门。” 陈希淡淡地,“有话就在这说吧,门锁了,我也开不了。” 穆承胤气得差点说不出话来,“……我们这样说?” “所以,长话短说吧。”陈希拿着书准备往回走了。 穆承胤脚下的木板只够一只脚,此刻摇摇晃晃地撑不住歪到一边,他整个人也跳到一边。 他再次想上去,想了想,又出去走远了些,找了几块石头垒到了底下,这次够得高了些,他两手撑在墙上,皮鞋往墙上使劲蹬了一下,整个人跨到了院墙上。 坐在秋千上的陈希听见动静,只是抬头看了眼,随后便继续看书。 穆承胤望着隔壁的院子,忽然说,“陈希,有人看到我了。” 陈希:“……” 她几步走过来,“穆医生,你到底要做什么?” 穆承胤作势要往下跳,陈希拦了一下,“你待会把腿摔断了。” “这样更好。”这样就可以正大光明赖在这了。 穆承胤脸上露出笑意。 陈希搬了凳子过来,穆承胤踩着凳子下去。 刚踩到地上,他就把人抱进怀里。 有很多话想说,可是此时此刻,他想做的就是,紧紧地抱着她。 “有受伤吗?”他摸她的胳膊,明知道已经过去很多年,可还是想知道,“哪里有受伤吗?” 明明,他更想问的,一个人带孩子很辛苦吧? 唐玄当时女儿刚出生时,每天夜里两三点都没睡,因为不是在喂奶粉就是在换尿不湿,不然就是孩子在哭,他在哄。 他说半雪以前生小石头的时候,他没有参与,所以女儿出生后的每一天,他都陪伴着,算是一种对自己的弥补。 穆承胤无法想象这种辛苦,更无法想象陈希为了孩子,这些年到底受过多少委屈。 “对不起……”他昨天太过惊喜也太过震惊,忘了跟她说,“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陈希推开他,她始终冷静,“这是我的选择,和你没有关系。” 穆承胤眸底发红,“和我没有关系?” “嗯。”陈希点头。 “孩子是我的,怎么会和我没有关系?”穆承胤指着她的心口,“你心里有我,不然你也不会生下我的孩子!” 陈希安静地看着他。 穆承胤清晰地从她眼底看清一件事实。 分明是他心里有她。 而她心里…… 和她的眼神一样,空洞无波。 穆承胤低头吻她,他们只有做这件事的时候才会让他生出一种陈希很爱他的错觉。 陈希挣扎着推开他,随后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她依旧没有生气,很平静地看着他说,“缺女人就去外面找,我现在不是你想睡就能睡的人。” 外面传来哑巴开锁的声音。 穆承胤静静站在那。 门口哑巴开了锁,看见穆承胤,嘴里发出“啊啊啊”地声音。 陈希走过去,伸手跟他比划着。 大概是解释穆承胤怎么进来的。 穆承胤走过去,一把抱起陈希。 哑巴大喊了一声,随后就走去拿东西,作势要打穆承胤。 穆承胤直接抱着陈希走到她的卧室,把房间门关上落了锁。 他把陈希放在床上,动手脱了她的裙子。 陈希皱眉,明显有些不悦。 穆承胤低头看着她光裸的肌肤,检查完她的胳膊和手脚都没有明显的疤痕后,长长呼出一口气。 “没有受伤就好。” 从进来开始,他就一直在说什么受伤,陈希听不明白。 “八年前。”穆承胤主动解释,“我听说,出了火灾。” 陈希看他低着头,帮她穿好裙子后,不忘检查她的脚踝。 他抬头,目光认真地看着她,“陈希,我没结婚。” 陈希早就注意到他没有戴婚戒。 眼前有阴影覆过来,陈希想避开,看见那张脸时,忽而顿住了。 穆承胤低头很轻地吻了她一下,“我一直在找你。” 陈希尝到眼泪的味道。 抬头时,穆承胤已经离开。 哑巴紧张地冲进来比划着什么。 陈希摆摆手,“没事。” 哑巴又比划着,一长串的手势。 问她为什么不赶他走,为什么院墙底下放了凳子,问她是不是喜欢他。 她看着哑巴,终于答了一句。 “他是家娴爸爸。” 哑巴彻底哑了。 连手势都不会打了,晃晃悠悠地跌坐在门框上。 “你们要走吗?”他打着手势问。 陈希没有回答。 她脑子里只剩下穆承胤吻过来时,流着泪的那张脸。 第654章 陈穆(五) 第654章 陈穆(五) 穆承胤接二连三往陈希家跑,眼镜医生觉得他真是疯了,居然提前开始跟“准丈母娘”套交情了! 为了让穆医生的变态行为有效得到制止,在穆承胤再一次去陈希家拜访时,他悄咪咪地跟在了后面。 正是早上十点左右,陈希家却传来饭香。 哑巴正在家锯木头,穆承胤走进去,自然地走到他跟前,说,“张嘴。” 自从知道这人是陈家娴爸爸以后,哑巴对他的话是言听计从。 他乖乖张着嘴,任由穆承胤拿起笔电照着他的喉咙。 这几天穆承胤都过来给哑巴做检查,其实第一天就查的差不多了,但他愣是找些借口,什么忘了带笔电,不然就是忘了眼镜看不清。 总之,每次都蹭到中午,哑巴邀请他坐下一起吃中饭,他就真的留下来吃饭了。 陈家娴一开始还觉得奇怪,后来听说哑巴叔同意让穆叔叔看病,这才打消困惑。 “怎么伤的?”穆承胤每次过来都问一些问题。 这些问题哑巴当然回答不了,理所当然地,就变成了他问陈希。 陈希说话永远神色淡淡,“被着火的房梁砸了,着火的木炭进了嘴里,大概被吃进去了,后来被救出来时,就说不了话了。” 穆承胤点点头。 哑巴这喉咙错过了救治时间,已经没法治了。 喉咙里被烧伤的地段都粘连着长到了一起,就算做手术,救治的希望也不大,还有可能面临别的手术风险。 “没法治就直说。”陈希走进卧室,她里面有一台电脑,这里虽然上不了网,但她时刻在写东西。 穆承胤跟着走了进去,坐在她边上。 很多年前,他手腕骨折那段时间,也是这样。 陈希只有吃饭的时候照顾他,其他时间就做自己的事情,而他一只手不能动,就陪在她边上,有时看着她打电脑,有时抱着她一起看电视,有时陪她一起看星空。 他今晚……有些不想回去了。 他想看看,她的这些习惯有没有改。 “穆医生!”门口传来眼镜医生的声音。 穆承胤懊恼地皱眉,他怎么来了。 陈希回头,“你同事找你了。” 穆承胤小声说,“我胃疼,不想吃学校的饭。” 陈希当做没听见。 穆承胤声音大了点,“我待会过来吃饭,留饭给我。” 哑巴在门口听到了,比划着什么。 穆承胤问陈希,“他说什么?” 陈希无奈地说,“给你留饭。” 穆承胤高兴地拍了拍哑巴的肩膀。 哑巴目光不知道往哪儿放,他没见过几个城里人,对城里人的衣服和鞋子都很好奇。 穆承胤的皮鞋手表,包括那身白大褂,他都觉得这是高级的标志,这是城里人才能穿上的东西。 穆承胤直接把手表解了下来,又说,“手表给你,这身衣服不能给你,明天给你带一套。” 哑巴惊慌地摆摆手,嘴里“啊啊”地,显然是在拒绝。 眼镜医生已经走了进来,一抬头看见这一幕,登时惊呆了,“我靠,一只手表就把人姑娘给买下来了?!” 穆承胤走过去踢了他一脚,“滚。” “那你这啥意思啊?”眼镜医生不解。 “他喜欢,送他好了。”穆承胤回头看哑巴,目光却是看到了房间里的陈希。 “二十来万的手表,这哑巴喜欢你就送他了?!”眼镜医生露出自己手腕上的手表,往哑巴跟前凑,“哎,哑巴,你看我这表怎么样?你把那表给我,我跟你换,我这个更好……” 哑巴受宠若惊,连连摆手。 穆承胤扯着他往外走,“找我什么事?” “就看看你整天往这儿跑干嘛来了,说真的,你那手表不是……”眼镜医生话没说完,这才看到屋里走出个女人,陈希见哑巴捧着那手表急得都快哭了,走出来拿着那只表熟练地就给哑巴给戴上了。 哑巴整只胳膊都僵了,嘴里“啊啊”地,整个人大写地害怕。 陈希却难得笑了一下,“他送你,你就收着。” 眼镜医生难得在这里遇到个比较算得上漂亮的女人,想起这人是陈家娴的妈妈,也就是那位不要工资的陈老师,对陈希的敬佩之情又深了几分,他主动伸手过去,“陈老师是吧,你好你好。” 陈希看了他一眼,“你好。” 穆承胤隔开眼镜医生的手。 眼镜医生恍然想起这是在村里,没人有握手的习惯,他缩回手,盯着陈希的脸看,“你看着很眼熟啊,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穆承胤心说你当然见过,当初就是你这货去要的手机号。 陈希微微笑了一下,不知道她记不记得眼镜医生,但是……比较起来,她对眼镜医生笑的次数有点多,穆承胤心里有点不爽。 结果到最后,眼镜医生也留下来吃了顿午饭,并在饭后十分不要脸地问,“陈老师,明天我还能来吃吗?你做的饭比学校做的好吃一万倍!真的!我刚来的时候,吃的大白菜炖肉,我当天晚上吐了个半死,你问穆医生!” 陈希笑了,“那么夸张?” 穆承胤第一次发现,在外人面前的陈希是这样的,她有别的表情,会在别人夸张地形容某件事时,给出一个笑容或是反应。 “那当然必须是啊!”眼镜医生喝了口水,“你这水都比学校的好喝,我待会走了可以带一点吗?” 穆承胤看不下去了,“你……” “可以啊。”陈希站起来,她走进客厅,随后端来一个鱼缸似的玻璃大杯,“不过没有瓶子,拿着这个回去吧。” “谢谢谢谢!”眼镜医生高兴得不行,“感激不尽!” 他抱着玻璃杯往外走,“谢谢你们今天的招待,我们先走了啊。” 穆承胤停在那没动,“你先走,我待会再走。” 眼镜医生眼睛四下乱转,“不是吧,还有饭后甜点?” “……” 穆承胤提着他的衣领把人提到门口,“没有,没有吃的,赶紧走,我有话要说。” “哦。”眼镜医生走了。 陈家娴站起来帮着收拾饭桌,见他回来,问道,“穆叔叔,你还有事吗?” 哑巴伸手想比划,被陈希打了一下,他缩着手,有些害怕地看着陈希。 陈家娴不解地问,“妈妈,你为什么打哑巴叔?” “有蚊子。”陈希面无表情地端着东西走到厨房。 碍于陈家娴在,穆承胤不敢做什么过分的行为,只跟在陈希身后说,“我来帮忙。” 他挤进厨房,这里地方不大,但各个角落都透着整洁,碗筷都收在内置的柜子里,这些柜子想必都是哑巴亲手打的,看着很新。 “有什么话说吧。”陈希把碗放进洗碗的盆里,转身看着穆承胤。 穆承胤看了眼门外,发现陈家娴并没有看向这边,这才悄悄离陈希近了点,把人拉到门后没人看到的位置,捏住她的下巴吻了上来。 他这几天总会这样,突如其来就会上来吻一下,偶尔是在房间,偶尔在院子里,偶尔……在厨房。 今天,他明显不单单是吻这么简单了。 陈希气息不稳,“出去。” 穆承胤修长的五指卡在她的脖颈,松松地掐着她压在门后,重重地碾着她的唇,声音哑得不行,“看到你笑的时候就想这么做了。” 他又亲了她一下,这才走了出去。 陈家娴要去学校了。 每天他都会送她去学校。 陈希靠在门上缓了半天,才抬手擦了擦嘴唇。 哑巴进来洗碗,看她这样,打着手势问为什么不跟家娴说,陈希不说话。 哑巴急了,“啊啊啊啊”地问,是不是那男人不要孩子? 陈希摇摇头。 “是嫌弃女娃?”哑巴比划着问。 陈希还是摇头。 哑巴不懂了。 他走过来洗碗,又回头冲陈希比划,“那你们……” 他大拇指刚对到一起,陈希脸一红,把毛巾摔他脸上,“不许说!” 哑巴憨憨地笑了,那张丑脸上难得露出点羞窘的表情来。 另一边。 穆承胤因为在陈希家吃了几顿饭,跟陈家娴也明显熟了起来,陈家娴背着书包出来时,他自然而然地接过她的书包。 “我替你拿。” “不用。”陈家娴又接到自己手里,“我妈妈说,不要麻烦亲人以外的人。” 我是你爸爸,不是外人。 穆承胤站在那没说话。 陈家娴已经向前走了,她走路安安静静,除非被那群坏小孩追着,否则不会跑。 穆承胤想起之前第一次来这的时候,她也是跑着来的,那时候也被那群孩子欺负吗? “穆叔叔,你喜欢我妈妈吧?”陈家娴忽然开口,这句话惊到穆承胤,他没想到这么个孩子能问出这样一句话。 “是。”想了许久,也只能点点头大方承认了,“但她好像不喜欢我。” 陈家娴小大人似地托腮想了想,“可我不觉得她不喜欢你啊。” “为什么这么说?” “她如果讨厌你,就不会让你进来了,还做饭给你吃。”陈家娴回头看着穆承胤说,“你如果能让我妈妈幸福,我就同意你们在一起,如果不能的话,你以后就不要来了。” 穆承胤走过去,半蹲下来,看着她的眼睛说,“我发誓,我以我的性命起誓,从今以后,我会让你们过上安稳的日子,让她幸福,也让你过得更快乐。” “我?”陈家娴指了指自己,“你也会对我好吗?我不是你的小孩。” 穆承胤抬手碰了碰她的脸,想说你就是我的女儿,担心吓到孩子,忍了忍没有说。 陈家娴狐疑地看着他,“穆叔叔,你怎么了?” 穆承胤摇摇头,“走吧,去上课吧。” 陈家娴冲他挥了挥手。 穆承胤看她进了学校,这才转身再次走向陈希家。 到了门口发现,门……又锁了。 他敲门,没人应。 爬到院墙看了眼,里面的哑巴正在锯木头。 穆承胤奇怪地问,“你在里面?那门谁锁的?” 还能是谁锁的。 他和陈家娴出来没锁门,自然是后面有人出来锁的门。 哑巴在屋里,那么就是……陈希出来了。 他出去转了一圈,没找到人,快晚上了,眼镜医生打电话联系大家集体开会,针对山村里的所有居民的一些情况,大家要向村长进行汇报。 穆承胤应声往回走。 路过陈希家门口时,再次爬院墙看了眼,这一眼,看见了陈希在秋千上坐着。 穆承胤总算明白过来。 他靠院墙站着,没多久,里面的哑巴翻墙出来,掏出钥匙正要去开锁,一抬头看见穆承胤。 “……” “她让你这么干的?”穆承胤盯着他手里的锁。 哑巴啊啊两声。 穆承胤冲他“嘘”了一声,接过他的钥匙,开了锁之后,把锁丢给他,把钥匙塞进了口袋里。 哑巴比划了一下。 穆承胤冲他笑,“回头我们结婚了,请你喝喜酒。” 哑巴终于安静了,随后冲穆承胤竖起大拇指。 穆承胤看得懂这个手势,冲他也比了个大拇指。 回去开完会,校长又安排大家明天去给山上的居民看病。 眼镜医生一统计,才发现,山上还住着不少人。 “这是山脚下,住了一共三千多户,山上住了一千多呢。” 穆承胤点点头。 眼镜医生又说,“明天新人去五个,我们也得去一个,万一遇到些比较难的病症,也当给新人们上上课。” 穆承胤继续点头。 “专业这块,你比我强,你去吧。”眼镜医生说。 穆承胤头点一半,蓦地抬头,“不去。” “好,你不去,我跟校长说你最近老是去……唔——” 穆承胤捂住眼镜医生的嘴,“行,我去。” 说是住在山上,倒也不是住在山顶上那么吓人的地方。 在山地势稍矮的地段,盖着许多木房子,因为全部临着住在一起,这群人世代都没搬家,比山脚下还要相对于落后一些,因为他们的孩子都不出去上学。 沟通花费的时间比跟山脚下的村民还要久,穆承胤后来不说话了,听新人去敲门沟通,他负责在后面做补充。 一整天下来,新人累得沾床就睡。 他却连澡都没洗,放下包就冲到了陈希家门口。 夜深人静,门从里面锁着。 他站在门口静静抽了根烟,倚着树,什么也不干,就那么看着面前的那扇门。 快十二点时,眼镜医生打来电话,他说了几句,把烟碾灭,转身走了。 他不知道,门后有人。 在他走后,门后的那个人也安安静静地进了自己的房间。 屋里陈家娴睡得朦胧,听见声音问,“妈妈,你出去了?” 陈希爬上自己的床,“没有,我去检查一下门有没有锁好,睡吧。” 陈家娴迷迷糊糊地点头。 第655章 陈穆(六) 第655章 陈穆(六) “那个女人真的有点眼熟。”眼镜医生这两天总是寻思着,“我到底在哪儿见过呢,怎么就想不起来呢。” 穆承胤躺在床上懒得回应。 他去了趟山里,回来身上就没力气了,新人去了五个,五个都没爬起来,校长说那地方古怪,所以基本没人敢去。 穆承胤想骂脏话都骂不出口。 在床上躺了两天,他想下去,脚刚踩在地上,整个人就摔了出去,还是被眼镜医生给扛着弄到了床上,就这么又昏天暗地地睡了过去。 医生一次性倒了六个,说出来都笑死人。 校长来看过几次,慰问几句,留下一袋煮好的红鸡蛋。 眼镜医生剥了一个递到穆承胤嘴前,“啊,张嘴。” 穆承胤伸手拿了过来,忽然又问,“这里鸡蛋很难吃到吗?” “是啊,你吃不吃,不吃给我。”眼镜医生斤斤计较起来,“一共就送来六个,唉,说是慰问你们,还真的就只慰问你们。” 穆承胤不吃,把鸡蛋攥在手里,“不给。” 他又起来穿衣服,头疼,四肢乏力,他哆哆嗦嗦地给自己扣上白大褂。 “咋的?你都快站不稳了还给人看病?”眼镜医生扶着他。 穆承胤又解了白大褂。 眼镜医生不由得伸手碰了碰穆承胤的额头,“穆医生,你是不是脑子坏了?你记得我是谁吗?” 穆承胤打掉他的手,“把那套西装找出来给我。” “马上就到晚上了,你还出去?”眼镜医生百思不得其解,“还穿西装?你不会被鬼迷了吧?你是不是要去山里找什么女妖精?” 穆承胤不想听他废话,“我去找陈希。” “陈希是谁?”眼镜医生问。 穆承胤皱眉,“西装。” “你不说,我不给你拿。” “……” 忍了忍,穆承胤压着郁结之气说,“你觉得眼熟的那个女人,她叫陈希……大概十年前,在一家咖啡店里,你让我去要她的号码,最后她拿出一只老年机,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总之,我因为你,第一次搭讪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就是她。” 眼镜医生的嘴巴慢慢张大,“我靠!” 他想起来了! 他赶紧找出穆承胤要的那套西装,麻溜地替他换上,“所以,你不是看上人家姑娘,你是直接看上你的丈母娘了?” 穆承胤:“……” 眼镜医生拍拍嘴,“哦说错了。” 穆承胤把剥好的那枚鸡蛋放在桌上,重新拿了一只带壳的鸡蛋装进口袋。 眼镜医生恍然大悟,“你这是拿去给……” 肯定不是给陈希,应该是给她女儿的吧。 “她怎么到这来了啊?”眼镜医生很好奇,“而且还在这一个人生了孩子。”他寻思到最后,忽然想起一件事,“不对,你怎么喜欢上她了啊,当时你不是……” “孩子是我的。”穆承胤就一句话,成功堵住了眼镜医生的嘴巴。 直到他穿好鞋,走出门,眼镜医生都没回过神来。 整个人大写的懵逼坐在床上,眼睛还是直的。 穆承胤躺了整整两天,每天晚上都想见陈希,但她不会到学校来,她请了一个月的假,在学校这段日子,他根本看不到她。 只能他亲自去找她。 只不过,他今晚不能爬墙了。 浑身都酸疼,不知道那山上到底有什么,其实推开那群山民的房子也能看得出来,所有人的门屋都特别低,山上的所有居民全都生的十分矮小,十岁的孩子跟山下四岁的孩子差不多高,他们吃住都在山上,锅里炖着蛇,味道熏人。 穆承胤当时回来还不觉得什么,夜里刚躺下不久就觉得反胃想吐,其他五人也都陆续爬起来吃药,他也吃了药,症状却不见好,躺了这两天,折磨得身体虚弱,精神更是虚弱。 只想再看看她。 看她在这里,没有一声不吭走掉,他才能安心。 穆承胤走到陈希家门口时,后背已经出了一层汗。 他靠在树上喘了口气,隔着门,听见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 “穆叔叔病了两天了,妈妈你要不要去看看他?”陈家娴的声音。 “我去做什么。”陈希的声音依旧很淡。 穆承胤听着这声音,心里稍安,随后摸出烟想点上,手指一抖,打火机掉在了地上。 哑巴出来正要锁门,看见他,冲身后“啊啊”两声。 陈家娴走了过来,“穆叔叔,你病好了吗?” 穆承胤冲她招手。 陈家娴走了出来。 穆承胤从口袋里掏出那枚鸡蛋。 和眼镜医生看到的不同,穆承胤在那枚鸡蛋上用黑笔画了一个可爱的笑脸。 陈家娴接到手里,看着鸡蛋上的笑脸笑了一下。 “这是送给我的吗?” 穆承胤点头,声音有些虚弱,“你喜欢吗?” 陈家娴点点头,“喜欢,这是你用心做的礼物,我喜欢的。” 这孩子,原来喜欢这样的礼物。 穆承胤心里有了数。 “陈家娴!”陈希在屋里喊,“把饭吃完。” “来了!”陈家娴应了声,又看着穆承胤问,“穆叔叔,你吃饭了吗?” 穆承胤有点疲惫了,“不吃了,我马上走了。” “哦,那再见。”陈家娴往家里走。 穆承胤低头看见地上那只打火机,想了想低头去捡。 那一瞬间,天旋地转。 陈家娴听到动静,转身看了眼,吓得手里的鸡蛋险些被捏碎,“妈妈!穆叔叔摔倒了!” 穆承胤摔在地上,意识有些混沌。 他知道自己被人扶了起来,有人背着他,是哑巴,他闻到他身上的草木气味。 有人在说话,他脑子嗡鸣阵阵,什么都听不清。 有毛巾搭在脸上,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见是陈希,嘴里含糊地说了句什么,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说了什么,只是拉着她的手不松开。 陈希的床被他占了,这晚只能睡在陈家娴的床上,两人一个房间,只不过陈家娴的床相对小一些,但足够两个人睡了。 “妈妈,穆叔叔,大晚上的过来,应该不是为了送鸡蛋给我吧?”陈家娴小声问。 “不知道。”陈希淡淡回应。 “他肯定是想见你。”陈家娴转头和陈希面对面,但房间里灯已经熄了,什么都看不见,“妈妈,你不喜欢他吗?穆叔叔长得比其他叔叔都好看。” “一般吧。”陈希说,“你去外面,你就知道,外面很多人长得比他好看。” 陈家娴似乎被说服了,“这样啊。”想起什么,她又补充道,“但是穆叔叔,他说他会发誓对你好的。” “男人喜欢你时,甜言蜜语什么都会说,不喜欢了就把你当球一样踢走,所以不必太在意那些花言巧语,因为那都是假的,他可能对其他女人也会这么说。”陈希闭上眼,声音沙沙哑哑地带着点懒散的味道。 陈家娴再次被说服了,“这样啊。” 静了几分钟后,她又问,“那穆叔叔如果一直来找你呢?” “一直是多久?”陈希反问,“人这辈子,平均寿命是六十年或者七十年,他会一直到死吗?他自己都不知道未来的,所以,男人的保证和誓言,都不必当真。” 陈家娴点点头,“妈妈,我以后一定也不会轻易相信别的男人对我说的话。” “家娴。”陈希摸了摸她的脸,“以后等你遇到喜欢的,可以大胆追求,不必害怕受伤,因为人总是要经历的,等你经历过什么叫伤痛之后,你就会珍惜你所爱的人。” “我不要经历。”陈家娴摇摇头,“如果是痛苦的,我就不要经历。” “傻孩子。”陈希喃喃地说,“希望你以后遇到的男生从一开始就跟你表露心迹,不用等太久……” 陈家娴似乎听明白了,又似乎没听明白。 从一开始表明心迹? 妈妈以前认识穆叔叔吗?为什么要说一开始? 耳边已经传来均匀的呼吸声,陈希已经睡着了。 陈家娴躺在床上,自己在心里暗暗发誓,就算以后遇到比穆叔叔还帅的男人,就算听到比穆叔叔还帅的男人对她发誓,她也不要相信。 一辈子那样久。 妈妈说得对,大家都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样的,又怎么能做这种保证呢。 不靠谱的。 陈家娴闭上眼,甜甜地睡了。 穆承胤醒来时,只觉得浑身僵麻,他试着动了动,发觉脑门疼得厉害,他皱着眉嘶了一声。 门口传来脚步声,陈希拿着毛巾走了进来。 “醒了?” 穆承胤想开口,声音很干很哑。 陈希拿毛巾递给他。 穆承胤看着她。 “等着我给你擦?”陈希说完,觑着他的身体,“不能动?” 其实能动了,比昨天好很多。 但穆承胤却愣是装得像全身瘫痪了一样,喉咙都十分沙哑,“嗯。” 陈希拿毛巾替他擦了脸。 穆承胤发出垂死老人的声音,“水……” 陈希愣了一下,“你嗓子怎么了?” 她去倒水,扶着穆承胤喂他喝下,随后替他擦嘴,“怎么样?” 穆承胤爽得要死,面上还装作一副十分痛苦的模样,“难……受……” “哪里?”陈希抬手摸他脑袋,“你这里撞到石头了,还没消肿,身上还有哪里疼?” 她伸手探他的膝盖,腿。 穆承胤几乎要起反应了。 “有……吃的……吗?”他问得艰难。 陈希出去端来早餐,一碗粥,一份煎蛋。 不是说鸡蛋很难吃到吗? 穆承胤看着那枚鸡蛋陷入了思索中。 陈希以为他拿不动筷子,只好自己拿起勺子给他舀了一勺粥喂进他嘴里,又拿起筷子夹起鸡蛋塞进他嘴里。 穆承胤昨晚没吃饭,肚里空的厉害,一口把煎蛋吃完,就是喝粥的速度很慢,他享受这种被照顾的过程。 上次陈希照顾他还是他手腕受伤的日子。 现在想想,除非受伤才能换来一次照顾,实在是心酸。 吃完粥,陈希扶他躺下,说,“我已经让哑巴去联系你的同事了。” 穆承胤一听眼睛就瞪了起来。 陈希端着碗往外走,不理他了。 刚走到门口,穆承胤喊,“我要上厕所。” 陈希回来,倚着门说,“等哑巴回来。” “等不了了。”穆承胤躺直身体,像个全瘫的病患,梗着脖子说,“再晚一分钟,我就要在这床上……” 陈希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走过去扶着他。 穆承胤身形并不是很壮的类型,但还是把陈希压得够呛,她险些摔到地上,穆承胤控制着没把重心全压在她身上,两人这才寸步难行地往门口挪。 “你怎么……”好不容易把人扶到厕所,陈希咬着牙说,“……这么重。” 穆承胤靠墙站着,“帮帮忙。” 陈希瞪着眼,“你自己解不开?” 穆承胤抬了抬手,那只手跟废了没俩样。 陈希忍耐着替他解了,西裤宽松,一拉就往地上滑,她又赶紧替他拉着。 这就意味着…… 陈希闭上眼,听着耳边的声音,耳根充火。 “有毛巾吗?”穆承胤问。 “干嘛?”陈希现在的情绪不算太好,穆承胤如果看懂就不该惹她,但他偏偏惹了,“我上完厕所都喜欢擦一下。” 陈希瞪着他。 穆承胤坦然地看着她,“他们过来之前,你希望我们就这样……面对面?” 陈希呼出一口气,出去一趟,洗了毛巾进来递给他。 穆承胤不接,“我拿不动。” 陈希报复性地使劲擦了擦。 随后替他穿上裤子,把人拖着往外走。 “我头疼,还想躺一会。”眼看陈希要把他拖到院子里,穆承胤皱着眉,表情痛苦地道,“去床上。” 陈希又认命地把人往床上拖。 到了床边,她把人狠狠往床上一推。 谁知,穆承胤手还揽着她,直接拽着她,两人一起摔在床上。 等陈希反应过来时,穆承胤已经压着她吻了下来。 “穆……唔……” 她发不出半点声音。 穆承胤解了她的衣服,手脚利落,哪里像一个全瘫的患者。 门外传来声音,他们却箭在弦上。 陈希喘着气,“穆医生。” 他不管不顾。 “穆承胤!”陈希喊。 穆承胤停下。 “回去吧。”陈希收拾好自己,起身看着他,一双眼空洞得看不出其他任何情绪,“回到你原来的地方。” 像一盆凉水兜头浇下,穆承胤的满腔热情被彻底浇灭。 第656章 陈穆(七) 第656章 陈穆(七) “哎?穆医生你能走了啊?不是说不能动吗?” 眼镜医生走过来时,穆承胤已经站了起来,他垂着头,额头有些肿,走过来时,表情像是不小心迷失在深山老林里的迷惘与怅然。 “他这是怎么了?”眼镜医生察觉到不对,看向陈希,陈希却是什么都没说,和他擦肩而过,那一瞬间,眼镜医生脑子里有个画面一闪而过,他指着陈希的背影,“我……我好像在别的地方还看过她……” 穆承胤跨过门槛,面无表情地说,“走吧。” 走出来后,眼镜医生点了根烟,递到穆承胤跟前,“抽吗?” 穆承胤接过,吸了口,回头看了眼陈希的家,随后抬脚往前走。 “我还以为你俩昨晚成了呢,怎么回事?刚刚房间里的气氛不太对劲,我都没敢出声……”眼镜医生觑着穆承胤的表情问,“你俩是咋了?” “我们同居过一段时间,后来我跟她说我要结婚了,她就走了,一走就是这么多年,一个人带大了孩子。”穆承胤狠狠吸了口烟,呛得咳了一声,“她说,是我让她离开的。” “靠!你这么缺德?!你为什么赶她走?!”眼镜医生一个外人听了都十分气愤,“人无名无分陪你……睡,睡那么久,你什么都没给,完了自己结婚,就把人给赶走了,换谁谁都接受不了啊,你倒好,现在找到人了,孩子都有了,想做便宜爸爸,门儿都没有!” 穆承胤停了下来,“那我该怎么办?” “怎么办?”眼镜医生摸着下巴,“跪下来给她磕头,求她原谅。” 穆承胤:“……” 眼镜医生轻咳一声,“我开玩笑的,我想想啊,怎么办。” 穆承胤不说话,抽完烟,他摸了摸额头,还肿着,额头贴着纱布,应该是她包扎的,可惜他那时候睡着了。 眼镜医生琢磨着忽然问,“你先跟我说说,刚刚是怎么回事?” 穆承胤想起陈希刚刚那句话,抬手揉了揉眉心,“我亲了她,然后……” 眼镜医生接话,“然后你想睡人家,人家不让是不是?” 穆承胤点点头,“嗯。” “穆医生,别看你人模狗样的,你这情商不太行啊。”眼镜医生扶了扶眼镜,瞬间化身知心大姐,“女人先得交心,才能交身,那不交心就跟你上床的绝对是不爱你,那要是想跟你交心才上床的,绝对是非常爱你。” 一番绕口令似的话结束后,他得出结论,“你得先让人家爱上你。” 穆承胤不做声地继续往前走。 眼镜医生对自己的一番结论十分满意,正要搓手自豪地自夸一番,忽然发现一件事,“不对啊,你们同居过一段时间,那她一定很爱你啊。”他自言自语道,“这个说法就不通了。” “她不爱我。”穆承胤皱了皱眉。 “怎么可能?!”眼镜医生大惊小怪地叫唤起来,“不爱你一声不吭给你生这么大孩子?!不爱你跟你同居那么久?!还瞒得那么紧,不让任何人知道,连我们都不知道!” “……” 穆承胤叹了口气,“其他的事情我不确定,但她确实不爱我。” “好,咱们先假设她不爱你。”快到学校门口了,眼镜医生拍了拍手,“那我们就重新让她爱上你。” “……” 穆承胤没动。 眼镜医生推着他往前走,“走,先回去好好休息,我们调整一下作战计划。” “……” 穆承胤狐疑地看着他问,“为什么你这么亢奋?” “这么明显吗?”眼镜医生摸了摸自己幸灾乐祸的脸,“不知道,就是第一次发现穆医生你也有今天,就觉得好爽哈哈哈!” 穆承胤:“……” 穆承胤回去也没怎么休息,最近一直往陈希家跑,又因为去了趟山上,在宿舍躺了几天,医院院长打了电话过来叮嘱,让他带着那群新人表现好一些,毕竟新一年的年终评比,就靠这些贫困山村支援活动的评价了。 他安心在学校跟孩子们上了一天课,主要针对的是四年级的学生,因为陈家娴在里面。 他上课和其他新人不一样,新人总是照本宣科,他则是以前带过助理,上课也不需要带书本,随便一个简单的病症,他可以联想到有关这个病症的所有其他症状,加上他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眼镜,让山里的孩子觉得他像一个很专业的医生,所以孩子们上他的课都比较安静,也都很认真地在听。 陈家娴对他的评价都很不错。 放学后,穆承胤总会送些亲手做的小玩意给陈家娴。 陈家娴也都笑着接了。 眼镜医生则是忙着去采花,住在山脚下,根本没什么玫瑰花,到处都是野花,他采了一些,扎起来,让穆承胤送给陈希。 穆承胤一看那个花自己都嫌弃,“不要,她也不喜欢那种花。” “女人都喜欢花,谁说她不喜欢,那是因为你没送。”眼镜医生非常笃定,“你没结婚,你不懂女人心。” 穆承胤拿着花走到半路丢了,他当然懂陈希,她不是那种喜欢花的女人,她喜欢的是安安静静不会打扰也不会给别人造成困扰的花。 是绿萝,是吊兰,是仙人掌。 是安安静静不需要呵护也能安稳生存的植物。 不是玫瑰花那种花期只有两三天的脆弱植物。 他没有给陈希送花,他帮哑巴劈柴,锯木头,帮陈家娴补习功课,帮陈希打扫卫生,天黑就走,晚饭都没吃。 偶尔陈家娴留他吃饭,他也笑着摆手拒了。 陈希则依旧表情淡淡。 穆承胤想,眼镜医生说得对,虽然不是他主动赶她走,可陈希却也是因为他才离开,一个人在外面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才生下陈家娴。 是个人都该愤怒,可陈希没有愤怒,她的愤怒和委屈或是不甘,已经被八年的时光熬得一干二净。 可他不能忘。 无论如何,他都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弥补。 哪怕……她不原谅他。 ——“是你要我离开的。” 耳边还回荡着她沙沙哑哑的声音。 穆承胤摘掉眼镜,捏了捏鼻梁。 明天就是他们离开的日子了,他从不知道一个月过得这样快。 眼镜医生边哼歌边收拾东西,心情好得很。 其他新人也都早早地收拾完自己的行李箱,只等明天早上一起床就走。 穆承胤坐在床沿,静静地呆坐了片刻,转身又出去了。 眼镜医生看了他一眼,摇着头,叹了口气。 起初他觉得陈希这人挺不错的,就是对穆医生态度特别不好,要么就当没看见,要么就特别冷淡,穆医生吧,做牛做马的这些天几乎全泡在她家里了,结果啥进展都没有。 眼镜医生还专门去看过,想知道穆医生能做到什么程度,哪知道,去看了才知道什么叫大吃一惊。 在医院里受多少小护士追捧的穆医生,在这里辛辛苦苦擦桌子擦椅子,扫地拖地,打扫厨房打扫厕所,还帮哑巴锯木头,简直就是万能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儿搬。 他之前还坚信,陈希一定对穆医生是有感情的,结果看了一整天,发现穆医生是有自知之明的,陈希一整天都不看他一眼,几乎当他不存在。 这种滋味真的太难熬了。 要不是因为陈希生了陈家娴,眼镜医生都想劝穆医生放弃了。 但是吧,穆医生有错在先,这一点毋庸置疑,眼镜医生只好给他加油打气,希望他再接再厉坚持住,只希望临走之前打动陈希。 谁知道,这再接再厉到最后一晚了,两人依旧没有进展。 “去跟她摊牌啊。”眼镜医生拿了烟走出来,穆承胤正站在外面抽烟。 “你跟她说,我想和你结婚,然后带孩子回去一起生活。”眼镜医生劝道,“就说,明天跟我一起走。” 穆承胤低着头,“说了。” “她怎么说?”眼镜医生忙问。 穆承胤摇摇头。 “没同意?”眼镜医生问。 穆承胤呼出一口白烟,“没说话。” “你说这女人到底在想什么啊?”眼镜医生自言自语。 穆承胤眉心皱着,“不知道。” “会不会是因为,你没有求婚啊?”眼镜医生支招,“不然,你今晚去求一个试试。” 穆承胤摇头。 “明天就要走了,你今晚不过去?”眼镜医生捅了一下他的胳膊,“夜晚,是女人的防备最容易瓦解的时间段,你该把握。” 穆承胤把烟灭了,“明天我跟你们车去镇上一趟,买点东西再回来。” “买什么?”眼镜医生问完才发现自己问错了重点,“回,回来?你还要回来?啊对,你老婆孩子在这,可是,你这……你这就这么留下了?那要是她不跟你回去呢?” “我电脑里有辞职报告,回去帮我发一下。”穆承胤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回去就不回去,我做好准备了。” 他说完进去了。 眼镜医生抽着烟“靠”了一声。 第二天一行人坐车时,不少学生都出来送,陈家娴也站在人群里,穆承胤看到她,冲她招招手。 陈家娴跑过来,问,“穆叔叔,怎么了?” 穆承胤半蹲下来,问,“我要走了,可不可以让我抱一下?” 陈家娴有些羞赧,考虑了片刻说,“可以。” 穆承胤抱了抱她。 其他孩子登时也吵着上来,“穆叔叔!我也要抱一下!” 穆承胤笑着抱了抱其他孩子,眼睛却一直看着陈家娴。 眼镜医生站在边上酸溜溜地问,“为什么没人想抱我?” “哈哈哈因为你长得没有穆医生好看!”孩子们毫不留情地说。 眼镜医生捂着心口,“你们这群小孩,太伤人了!” 其他孩子哈哈大笑。 陈家娴也在笑。 穆承胤心想,我女儿真好看。 她小时候一定更好看,小小的一团,缩在妈妈怀里,睁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好奇地看着这个世界。 她牙牙学语。 她蹒跚走路。 她会说话时,第一声喊的是爸爸还是妈妈。 可惜……他作为父亲,没能看到这些。 “穆叔叔,你哭了!”孩子们惊叫起来。 陈家娴也诧异地看过来。 穆承胤笑着揩掉眼角的泪,“舍不得你们了,再见了。” 一群学生挥舞着手臂喊,“再见!” 坐上大巴车时,眼镜医生摔坐在座椅上,“啊,总算可以回去了。” 穆承胤坐在他边上,拿出手机看地图,距离这里最近的一个镇要两小时才能到。 “你要买什么东西你还没说呢。”眼镜医生凑过来。 “随便买点。”穆承胤合上手机。 “切,不说算。”眼镜医生抱着手臂闭上眼,没一会睡了过去,等他醒来时,车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他看见穆承胤拍了拍他的肩说,“我走了,回去别忘了。” 他含糊地应声。 穆承胤背着自己的包下了车,他没有伞,整个人一下去就被大雨包围。 眼镜医生忽然打了个激灵,脑子里终于想起了什么。 车子已经开了出去,他立马站起来大喊一声,“师傅等一下!” 他冲下车追了几步,“穆承胤——” 穆承胤转身,他浑身被湿透,整个人狼狈不堪。 眼镜医生却站在大雨里冲他喊,“我想起在哪儿见过她了!” 穆承胤不解,“什么?” “我,我有次洪市救援,你记不记得,很多年前了,我都快忘了,我当时……你,你手腕骨折你记得吗?你那时候刚好,所以,那时候只有我去了,你记得吗?”眼镜医生急得语无伦次。 穆承胤却听懂了,“嗯。” “我在那看到她了!”眼镜医生激动地说,“她那时候来找人,撞了我一下!” 穆承胤也想起来了。 那个漆黑的夜晚。 她光着一只脚,从电梯到门口的那段地上留下一串的血迹。 “就是她!”眼镜医生走到跟前,使劲地拍了穆承胤一下,“她找了我们很多人,问我们有没有见过穆医生!” 穆承胤恍惚了一秒,“什么?” 雨声太大了,他似乎没有听清楚,“你说什么?” 眼镜医生两手抓住他的肩膀,喊,“我终于想起来了!她那时候找的人是你!” 大巴车离开,原地只剩下穆承胤一个人呆呆站着。 苍茫雨丝将他包围,他的世界坍塌成碎片,每一块碎片都在发出痛苦的声音。 ——“去哪儿了怎么弄成这样?” ——“我问你去哪儿了?” 那个夜晚。 陈希以为他去了洪市救援,以为他出事,所以她不顾一切地去找他。 但他那时候在哪儿呢。 他在跟黄夏相亲。 他的手机被穆母拿走。 一切的阴差阳错都在那一瞬间。 让他后来错过了整整八年。 脑海里只剩下陈希那一晚对他说,“穆医生,你管得太多了。” 他就以为,那不是爱。 第657章 陈穆(八) 第657章 陈穆(八) “妈妈,校长刚刚接电话说穆叔叔中途下车了。”陈家娴撑着伞跑回来急急忙忙地说,“他下了车,人就不见了!” 陈希从椅子上起身,“不见了?” “穆叔叔,他是不是想回来找你啊?”陈家娴还在喘着,“不然他为什么要中途下车啊?” 陈希往门外走,“你听校长是这么说的?” “是啊,校长说,有人下车了,又问是谁,听说是穆医生,就问穆医生在哪儿,但是没人知道他在哪儿啊。”陈家娴气喘吁吁地说完,忙问,“妈妈,穆叔叔他会不会出事啊?我听说镇上的人,看到有钱人就会抢……穆叔叔,穿得那么有钱,会不会被人抢了,然后关在地下室啊?” “别乱说。”陈希从箱子里翻出一部手机,年代太久了,而且一直没用过,她开机试了一下,没电,她把手机丢进箱子里,又急急地跑了出去。 “妈妈,你去哪儿?”陈家娴也追了出去,“打伞!外面下雨!” 陈希跑一半回头,“你回去!等我回来!” “哦。”陈家娴停在原地。 陈希又喊,“让哑巴把门看好,晚上别出来!” “好!”陈家娴应声。 哑巴正站在门口焦灼地比划着什么,陈家娴说,“我妈妈喜欢穆叔叔的,不然她也不会这么紧张。” 哑巴又比划了一下。 陈家娴笑,“你想让他做我爸爸啊?” 哑巴摆摆手。 “不想,那你为什么这么说,我还要给你养老送终呢,你就是我爸爸了。”陈家娴搂住哑巴丑兮兮的那张脸亲了一下。 哑巴那张丑脸流出眼泪来,冲陈家娴慢慢地比划着。 “那个……穆叔叔?是我的?”陈家娴根据他的手势,轻声念着,“是我的爸爸?” 哑巴点头,又重重地比划一下。 “亲的?”陈家娴秀气的眉皱到了一起,“哑巴叔,我怎么看不懂呀,你说穆叔叔是我的亲爸爸?可是不对啊,如果是的话,妈妈就告诉我了,她都没告诉我,不可能的啦,穆叔叔是城里的人,不是我们这里的。” 哑巴重重地叹了口气。 陈家娴笑了笑,“走吧,妈妈肯定是去找穆叔叔了,如果他们结婚的话,我就喊穆叔叔爸爸,如果不结婚,那我还是喊你爸爸。” 哑巴叔点头,又比划一下,“他们肯定结婚。” 陈家娴看向门口,点点头,“我觉得也是。” 陈希一路跑到学校,校长还守在唯一的一台座机电话跟前,看见陈希一身湿漉漉地跑过来,他还奇怪地问,“怎么了陈老师?” 陈希看着座机问,“穆医生中途下车了?” 校长点头,“是啊,但是不知道人在哪儿,就说在镇上下了车。” “多久了?”陈希问,“从他下车到现在,过去多久了?” 校长急得用方言说,“就四不晓道过切多长时间,才捉急的汗。”(就是不知道过去多长时间,才着急的啊。) 座机又响了起来。 校长还没来得及接,就被陈希抢先了,她冲电话那头急急地问,“是在镇子上下的车吗?什么时候下的车?大概几点?” 电话那头没人说话。 陈希急切地道,“你说话啊!镇上那么乱,你怎么敢让他下车!那里每天都有人抢劫的!你疯了是不是?!他要出事你担得起吗?!” 那头传来声音,“是我。” 陈希陡地哑了。 校长转圈圈地问,“找到没?怎么说?” 穆承胤在电话那头说,“我坐上车了,马上到了。” 到哪儿陈希没问。 只知道他坐上车了,她就立马挂了电话,随后捂着脸,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校长去听电话,那头已经是忙音,他又走到陈希跟前问,“陈老师,电话里怎么说啊?” “他坐车了,回去了。”陈希低着头坐在椅子上缓了缓,手还有些抖。 “那就好。”校长松了口气,又问,“你跟穆老师很熟啊?” 陈希摇摇头。 “你没事吧?”校长拿了毛巾过来,“你怎么没打伞啊?” 陈希不想说话。 “我给你倒杯水。” 水是冷的。 陈希喝到肚子里,浑身都在打颤。 “我给你找把伞啊,就一把啊,你明天上课记得还我。”校长进去找伞了,他这里说是办公室,其实就是一间卧室,门外放着一张桌子,算是办公,屋里则是个大型储物间,什么都有,你就是问他要饲料,他都可能从里面给你拖出来。 陈希捧着水杯发呆,忽然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她浑不在意地抬头看去,手里的杯子摔在了地上。 校长在里面听见动静吓了一跳,“哎你给我杯子打了?” 穆承胤身上衣服湿透,他把手里的包往地上一扔,把椅子上的陈希扯起来拉进怀里。 陈希浑身都在打颤,他却浑身都烫得厉害。 校长出来看见这一幕,小老头有些尴尬,不知道是该捂着眼睛,还是该出去给他们腾地方,主要是这外面还下雨,他这雨伞还破了。 “宿舍钥匙。”穆承胤看向校长。 校长愣了一下,这才解开宿舍的钥匙给他,那间宿舍原本是留给几个支教老师的,后来老师们都吃不了苦走了,那间宿舍却还一直保留了下来,因为校长坚信,会有老师愿意来的。 穆承胤拿着钥匙,牵着陈希一直走到宿舍门口。 他开门时,陈希转身要走,被他又扯了过来。 钥匙孔对上,旋转,锁开了。 他用脚踢开门,拉着陈希进去,在满室昏暗中,将人压在墙上狂乱地吻了下来。 陈希挣扎着打他,换来穆承胤更凶狠的吻。 吻着吻着他尝到了咸湿的眼泪,终于停了下来。 陈希捂住脸,哭得肩膀耸动。 “对不起……”穆承胤把湿衣服全部脱下,把她抱到自己那张单人床上,用拇指轻轻擦掉她的眼泪。 她看向别处,就是不看他,嗓音沙哑地问,“为什么回来?” 穆承胤扣住她的手紧紧握住,“我辞职了。” 陈希怔住,“辞职?” “以后我留在这里。”穆承胤低头吻她,“陪着你们,哪儿都不去。” “为什么?”陈希怔怔地问。 “因为我爱你。”穆承胤看着她。 他的眼眶微有红意,脸上却带着笑意,“陈希,我爱你,整整九年。” 陈希怔怔地看着他,眼角滑下一行泪。 穆承胤抱住她。 “对不起……我爱你。” 陈希闭上眼,“穆承胤,你真是个混蛋。” 穆承胤抱着她,“我是混蛋。” 陈希狠狠咬着他的脖子。 穆承胤任她发泄。 校长今天没有打下课铃,而是挨个教室小声提醒,“放学了,你们走吧。” 孩子们都觉得他很奇怪,因为校长的脸色也很古怪。 村长看见校长办公室的包,问了他几句,他含含糊糊地说了,还亲自把村长送了出去,就是担心他一时心血来潮要去宿舍转转。 吃完晚饭后,校长犹豫着要不要去叫穆医生吃饭,走到门口了,宿舍门没关上,他看见床上叠着的人,又赶紧回头,小碎步跑了。 夜里十点,陈希忽然惊醒,沙哑地出声,“我要回去了。” 穆承胤抬腕,想起手表送给哑巴了,便抬头看向门外,天已经黑了,看这程度,应该十一二点了。 陈希躺在他心口,皱着眉,想抬胳膊,却发现动都动不了了。 穆承胤亲了亲她的脸,手指勾起她的下巴,吻向她的唇。 陈希推了推,没推动。 宿舍床吱吱呀呀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节奏。 校长睡梦中惊醒,拿出床边的棉花,往耳朵里又塞了一遍。 床边的收音机里调到了最大声,里面的说书人拍着板喊,“嘿,你这妇人!今夜我便教你尝尝厉害!” 校长啪一巴掌,把收音机给拍停了。 外面的雨也停了。 而某个屋里的声音,似乎永无休止。 陈希是凌晨五点走的。 瘸着腿。 校长小老头也一夜没睡好,看见她这个样子,还以为她被穆医生给打了,后来想了想,明白是什么,赶紧掩上门,幸好陈希没发现他,不然以后她可能不来当老师了。 穆承胤起来时,整个宿舍里都充斥着那股腥甜气息,熏得人快要窒息。 他打开门,站在门口伸了个懒腰,大概年纪大了,腰酸得厉害,肚子也特别地饿,他洗漱完走到校长房间,拿起自己的包。 起身时,冲校长说了声,“谢谢。” 校长坐在办公室里一动不动,等他出去才长舒一口气。 没几分钟,穆承胤又回来了,递过来一只盒子,“送你的。” 校长问,“这什么?” “手机。”穆承胤帮他打开,“我在镇上联系了人,这两天有人过来联网,到时候我教你怎么用。” “哦哦。”校长把手机拿到手里,“这东西,很贵吧?” 穆承胤笑笑,“不贵。” 他走到门口,又回头说了声,“陈老师是我爱人,陈家娴是我女儿。” 校长愣在那,“啊?” 穆承胤已经走了出去。 身后的校长震惊成了石头人。 穆承胤说留在这里并不是说说而已。 他吃完饭打扫宿舍,随后开始把一二三四年级的学生聚集到一起给他们上课,不单单是医学这块,他把自己所学的统统倾囊教授。 他在镇上买了电脑,买了投影仪,第二天有一车的人过来拉线联网,第三天有两辆车过来运送物资。 里面成套的学生校服,有白色干净的运动鞋,还有各种书本。 他对学校做的贡献太大,校长感激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村长领着一头猪来道谢,被一见到猪就忍不住捂着胃的穆承胤拒绝了。 联网,发放书本,给学生上课,穆承胤忙了一周,只课间和上课的陈希点点头算是招呼,其他时间都是呆在自己的宿舍,他不是二十啷当的年轻小伙子,冲动之下做了某种冲动的决定,他这个年纪,每一个计划都是考虑后果的。 虽然医院和穆母那边都接受不了,这一周都不间断地打电话来,但穆承胤始终坚持,那边终于不再打电话过来。 穆承胤坐在书桌前,那是校长搬来的一张桌子,给他当书桌用,他自己买了台灯,这里的电开始每天供应了,水依旧一天只来一次。 没事,慢慢来。 所有的一切都在变好。 包括他和她。 穆承胤在一周后的早上,提着手里的东西到了陈希家。 他敲门,哑巴开门见是他,冲身后“啊啊”两声。 陈家娴率先露出脸,“穆叔叔,你来啦?” 穆承胤走到她面前,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送给你的。” “这是什么?”陈家娴接过来,有点重,打开后,她眼睛瞪大了,“电脑?送,送我的?” 陈希从房间里出来,说了句,“她还小。” 穆承胤又拿出一只新的手机递给陈家娴,话却是冲陈希说的,“早晚要接触。” 陈家娴已经开心得不行了,她没见过触屏手机,陈希那只老年机让她以为所有手机都是那样的。 穆承胤却是把身后的一个包拖过来打开,里面什么东西都有,漂亮裙子,蝴蝶结,发圈,公主鞋,还有一束玫瑰花。 这些都是打电话叫人送来的。 颠簸了两个小时的车程,在早上五点准时送到了他手上。 只为了这一刻。 穆承胤拿起玫瑰花走向陈希。 陈希接到手里,低头闻了闻。 “早饭吃了?”她问。 穆承胤笑着摇了摇头。 这个女人果然和别的女人不一样,见到玫瑰花,也没有露出特别娇羞或是很欣喜的表情,淡然地像是从他手里接了一把葱,问待会炒菜要不要放进去一样。 穆承胤泄气的同时,又觉得自己对她的了解是正确的。 他喜欢的就是她这样的。 陈家娴还在抱着自己的新电脑和新手机开心地向哑巴展示,哑巴看不懂,只是不停地伸着大拇指。 “陈家娴。”陈希轻声喊,“过来。” 陈家娴应了声,把电脑放下走了过来,站在陈希面前,看着穆承胤,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妈妈可能不会让她接受这么贵重的礼物。 陈希把手搭在她的肩上,冲她说,“重新认识一下。” “嗯?”陈家娴不明白,“重新认识谁?”她面前就只站着穆叔叔啊。 陈希看着她说,“穆承胤,你爸爸。” 陈家娴眨眨眼,“嗯?妈妈,你们要结婚了吗?现在我就要改口了吗?” 穆承胤半蹲下来,看着陈家娴说,“对不起,可能会吓到你,但是……我是你亲生父亲,你妈妈以前和我有点误会,所以她离开我八年,我没想到她当时怀着身孕,对不起……” 陈家娴往后退了一步,“等一下。” 穆承胤担心她接受不了,站起身说,“别怕,别怕,如果你接受不了……” “你是我爸爸?”陈家娴看着他问,“亲的?” 穆承胤紧张地点头。 陈家娴忽然笑了,看着陈希问,“妈妈,真的?” 陈希点头。 陈家娴又看向哑巴,“哑巴叔,你听到没?穆叔叔是我爸爸。” 哑巴伸出大拇指。 陈家娴捂住嘴笑了,“我为什么接受不了,我爸爸居然是穆叔叔,太奇妙了,你对我们那么好,我巴不得你是我爸爸,怎么会接受不了,你不知道班里多少人想当你的孩子……” 穆承胤虚惊一场,忍不住笑了,“是吗?” 陈家娴捏了捏脸,“我觉得好像在做梦一样,我之前还盼着你和我妈妈结婚,到时候你就是我爸爸了,没想到,你真的是我爸爸。” 陈希没想到她这么容易就接受了,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你就这么接受了?” “对啊。”陈家娴反问,“妈妈,穆叔叔多帅啊,还对我们这么好,为什么不接受?” 陈希:“……” 穆承胤展开双臂,把母女俩抱了个全。 一家三口抱在一起,陈家娴高兴得说不出话来,脸上洋溢着笑意,这是穆承胤见到她以来,第一次在她脸上见到如此纯真的笑容。 吃饭的时候,陈家娴还盯着穆承胤的脸看个不停。 “陈家娴,好好吃饭。”陈希提醒。 “哦。”陈家娴老实了几秒,又笑着看向穆承胤问,“穆叔叔,我待会去学校可以告诉其他同学你是我爸爸吗?” 穆承胤夹了一块肉给她,“可以。” 陈家娴笑着把肉吃了。 吃完饭,穆承胤送她去上学,看她站在讲台上,非常霸气地说,“我跟你们说个消息,穆老师是我爸爸,亲的。” 陈家娴被陈希教得很好,她亭亭玉立落落大方,丝毫没有单亲家庭的敏感自卑和拧巴,穆承胤欣慰又感激。 回到陈希住处,哑巴已经不在了。 陈希在卧室看电脑,刚联网两天,她上传完自己的文章就开始看些言情偶像剧,偶尔也看些小说,当然,不是酱油苏写的那种狗血小说,她一般都看些老作家的书,从书里慢慢品味那些老作家生活的那个年代的痕迹与气息。 穆承胤进来后把卧室门关上,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投射进房间,洒下一片金芒。 穆承胤在那片金芒里走向陈希。 “哑巴呢?”他问。 陈希头也不抬,“明知故问。” 穆承胤低笑,热气散在她颈窝,“在这里可以吗?” “在宿舍都行,在这不行了?”陈希终于转过脸。 穆承胤低头凶巴巴地吻了她一口,“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话少了。” 陈希挑眉。 穆承胤把人直接扛到了床上,“不疼了?” 陈希拧他腰,“要做就做,那么多废话。” 穆承胤捏了捏她鼻子,“待会别哭着求我。” 这女人几年不见,毒舌得厉害。 穆承胤以往还留着分寸,今天是完全毫不顾忌了,就为了想看她求饶,听她沙哑的声音一遍遍喊他。 几乎要让人溺毙的愉悦。 “陈希……” 穆承胤躺在床上,一只手环着她,“我们结婚好不好?” 没有回应。 他偏头看过去。 陈希躺在他臂弯,睡得很沉。 他凑过去,吻了吻她的脸。 “没关系,多久我都愿意等。” 他没看见,怀里的女人睫毛颤了颤。 第658章 陈穆(九) 第658章 陈穆(九) “死丫头!睡什么睡!”女人尖锐的声音刺破耳膜,眼皮还没掀起,一阵疼痛已经从身后袭来,是鞋子。 陈希睁开惺忪的睡眼,一张狰狞的面容出现在面前,她张着血盆大口,冲她叫唤,“把房间打扫干净!待会有人来!” 陈希揉了揉眼睛,这次眼前的景象看得更清楚了些,原来不是血盆大口,是一张红唇,红唇的主人是她母亲,酒巷里的人都喊她桂芳,她姓吴,即便很少人知道她姓什么。 她和小姐有个区别就在于,她比小姐多了俩字:陪酒。 她以前不是做这行的,至少十岁之前,陈希的生活比现在好很多,但是十岁那年,父母离婚,父亲跟别的女人跑了,把她留给了那个每天骂她是赔钱货的妈。 陈希慢吞吞爬起来,收拾脏乱的客厅,面无表情地将泛着腥臭味的避孕套丢进垃圾桶里,她打扫完后,一个男人出现在门口。 避孕套的主人。 陈希看也不看他,提着垃圾往外走。 那个男人扭头看了她一眼,冲屋里补妆的桂芳说,“那么有钱,不给孩子买身漂亮衣服?” 吴桂芳抛了个媚眼,“谁有钱啊?你买啊?” 那个男人还真就买了,一件红色的裙子,一双黑色的小皮鞋,那时候能穿上小皮鞋的人家不多,陈希收到这份礼物时,也着着实实地吓了一跳。 “穿着吧。”吴桂芳居高临下地冲她说,“还不快谢谢你郝叔叔。” “谢谢。”陈希第一次冲那个男人露出笑,喊他,“郝叔叔。” 但郝叔叔并不是什么好叔叔。 没多久,他成了陈希的继父,住进了她们家,他和桂芳两人旁若无人地在客厅做着少儿不宜的事情,丝毫不顾忌一门之隔的陈希。 那时候陈希已经十四岁,来了月经,耳濡目染,早就知道男女之间什么事,也知道避孕套怎么用。 但她不知道,有一天,那位郝叔叔,会拿着避孕套来找她。 “没做过?”他笑起来那张脸有些狰狞,是陈希那段时间闭上眼就会梦见的场景。 他伸出魔爪,刚发育的地方脆弱地在他的手下颤抖。 “妈——”她扯着嗓子尖叫,“妈——妈——” 吴桂芳刚睡醒,气不顺地冲过来,啪啪扇了她两巴掌,“吵什么吵?!” 郝叔叔站起身哄着吴桂芳,“跟你女儿生什么气呢。” “拖油瓶,长得跟那死男人一个德行,看见她我就生气!”吴桂芳坐在沙发上给自己点了根烟,又问他,“你去她房间干嘛?” “她刚问我能不能教她做作业。”郝叔叔替吴桂芳按摩肩膀。 吴桂芳抬了抬眼皮,“呵,就她那个成绩,算了吧,初中念完就别念了,念了也没用。” 陈希在房间里静静听着他们的话,默默地找纸巾擦干净脸上的泪,她抬头看向镜子,镜子里的女孩穿着鲜艳的红裙子,脚上是一双黑色小皮鞋。 陈希去超市买东西时,被隔壁的邻居医生伯伯看见了红肿不堪的脸,医生伯伯叹了口气,什么也不问,只是说,“来,我给你上点药。” 陈希坐在小凳子上,闻着药店里的味道,有些安心地闭上眼。 “好好读书,你长大了,就走出去,别回来了。”医生伯伯有些不忍地说,“你妈妈她已经堕落了,你不要被影响。” 陈希点点头。 走到门口时,她又回头。 “怎么了?”医生伯伯重新戴起眼镜问她,“是不是还有哪里受伤?” 陈希摇摇头。 那件红裙子被她在深夜剪碎了,那双黑色皮鞋被她丢进了离家五百米之外的大型垃圾桶。 她在郝叔叔不在的那一天,走到吴桂芳的房间,跟还在涂口红的吴桂芳说,“郝叔叔摸我。” 吴桂芳的口红歪了,她没管,回头看着陈希问,“什么?” 陈希又说了一遍,随后伸手指着自己的心口,“碰了这里。” 吴桂芳站起来扇了她一巴掌,“再说一遍?” 陈希抿住嘴,眼泪从眼里流出来。 “下贱料,也不照照镜子,你自己丑成什么样心里没数?我不知道你?你就想看我没男人,等着我饿死是不是?”吴桂芳重新补好口红,提着红色包包往门外走,“你要是敢在外面乱说一个字,我缝了你的嘴!” 晚上吴桂芳和郝叔叔两个人吵了起来,吴桂芳大喊大叫,郝叔叔拼命解释,“她勾引我的!真的!” 那个她是谁? 是她? 陈希背着书包不敢回家。 她再次去医生伯伯家,哭着问,“我能不能在这里睡觉?” 医生伯伯伸手擦掉她的眼泪,“能啊,傻孩子,你睡吧,我给你找被子。” 她住了第一个晚上,第二天就被吴桂芳拖着拽回了家,吴桂芳甚至砸了医生伯伯的电视。 陈希从来没有这么恨过她。 她用恶狠狠的眼神瞪着吴桂芳,换来一巴掌,“贱人!瞪什么?!这么小就会勾引男人?!你是不是天生下贱?!” 她希望吴桂芳哪天出门能被车撞死,更希望郝叔叔也能被车撞死。 但是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吴桂芳和郝叔叔依然活着。 陈希的噩梦还在继续。 陈希很喜欢上学,但是学校不欢迎她。 她走到哪儿都有人指指点点地说她妈妈是出来卖的,说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学费是亲生父亲替她交的,吴桂芳这才让她念书。 但她愧对父亲的学费,她逃课,没有一天认真上过课,她喜欢去图书馆,那里有很多书,可以看到很晚,免费的,没有人会赶她走。 到了放学时间,她就准时回家,背着可有可无的书包。 上学这几年,她一直是这么过来的。 后来,学校门口有了网吧,五毛钱就可以上一个机子,她开始上网,网上有很多人写故事,恶毒继父恶毒继母,五花八门什么都有,不清楚真假,但是很多人在看。 她也想写,但是总是写不成,网吧老板过来告诉她,写东西要注册笔名。 “笔名是什么?”她问。 “笔名就代表你自己。”网吧老板说。 代表自己? 自己是什么? 深渊里的跳蚤,永远也蹦不出深渊。 她注册好了笔名,随后花了一周时间记下了一个叫小冉的女孩的故事。 她不会告诉别人。 那个小冉就是她自己。 回到家。 家里永远是一堆空酒瓶,沙发上永远是一团脏衣服,地板上也到处都是啤酒和乱七八糟辨不清楚的液体。 陈希打扫完就去做饭,她很小就会做饭,个子够不着,就踩着凳子,被烫伤了,隔壁有医生伯伯给她创可贴。 她从一开始糊锅,难吃,到后来练就一手的好厨艺。 她希望吴桂芳今天没有喝多,因为吃饭的时候郝叔叔会坐在她身边,用手碰她,她每次都只能草草吃一口就跑走,发育的年纪,她的体重一直偏瘦,人像一根竹竿。 但是吴桂芳从不在意这些,哪怕她当天只吃了一口饭,她都不在意。 她在意的只有她自己。 她也不希望郝叔叔喝醉酒,因为他喝醉了,也很恐怖。 他会把她逼到墙角,会拿酒过来强行塞到她嘴里,逼得她喝下一整瓶,然后伸出魔爪…… 那是陈希的噩梦。 今天很不幸,吴桂芳喝多了,是被郝叔叔拖回来的。 陈希盛饭时,手就在抖。 她自己在厨房偷偷吃了几口,正要出去时,郝叔叔进来了,“已经在吃了啊?” 陈希含糊地应声。 郝叔叔拦着她,“怎么不给我盛饭?” 陈希说,“你自己盛。” 郝叔叔捏她下巴,“怎么回事?对爸爸就这个态度?” 陈希浑身害怕地发着抖。 “别怕。”郝叔叔凑近她,“你妈妈睡着了。” 陈希眼睛惊恐地瞪大,郝叔叔的手已经伸了过来。 后来的事,陈希不太记得了,她哆哆嗦嗦地举着刀,刀上的血晃到了她的眼睛,她吓得一把丢了刀。 清脆的声音响起,她才注意到,地上躺着人。 郝叔叔裤子上全是血,他在哀嚎,但陈希什么都听不到了,她整个人蜷缩着往后退,捂住耳朵,浑身发抖。 她把被扯裂的衣服往身上拽,可是不够,太冷了,她冷得牙齿都在打颤。 不知道过去多久,她跑到了医生伯伯的药房,大声哭着,满手的血。 谁也听不懂她说什么,后来她昏倒了。 医生伯伯收留她一夜,替她擦拭身上的伤口,看见她裤子坏了,立马猜到她是遭遇了什么,气急败坏地替她报了警。 吴桂芳醒来时,家里已经天翻地覆。 好不容易二嫁的男人被自己女儿用刀伤了那个地方,而女儿也不见了。 她头发没梳,脸没洗,冲到医生药房扯着嗓子骂了一通,什么难听话都有,说陈希勾引自己男人,现在又勾搭上了五十岁的老中医,又说陈希一晚上没回家,在老中医房间里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男人除了那事儿,还能做什么。 她自己不要脸,也完全不给陈希脸。 周围的邻居指指点点的,医生伯伯还坚持不放人,医生的子女听不下去,主动把陈希交了出去。 陈希没有迎来一个温暖的拥抱,迎来的是一个巴掌,一句贱人,和两年的牢狱。 她自杀过,没死成,被狱友打了一顿,劝她死远点,不要脏了这地,也不要影响到别人。 她在牢里明白一个道理:不可以麻烦别人,也不能给别人造成困扰。 后来,她活了下来。 生命总是这样顽强,但她没有被社会所接纳。 她打听到医生伯伯在这个城市里,却是找不到他。 找到又怎么样? 没人愿意跟她扯上任何关系。 坐过牢,初中没毕业,找不到正经工作,她只能打黑工,时刻面临着被任何一位客人欺负的风险,但是有口饭吃。 她在这里认识了一个一起打工的男孩子,没几天,他就带她去他的租房,第一次很痛,但是无所谓,不是什么恶心的男人,也不是很大年纪的老头,最重要的是,她有住的地方了。 但是容易得到的东西都不是珍贵的。 没多久,那个男孩甩了她,也不再让她住在他的地盘。 她知道,男女之间的感情是不长久的,但是她没想到,保质期会这样短,以至于那个冬天,她险些活不下去。 她偷偷住在饭店的小仓库里,直到初春来临,她才辞职,拿着自己的工资找了一处房子租下。 那是属于她的房子。 虽然很小,不到二十平,但是窗外有很美的夜景。 她第一次发觉这个城市的美,哪怕她都没有踏足这个城市的市中心一步。 她渐渐适应这个社会的步伐,她做很多兼职,保洁,扫大街,打扫厕所,端盘子,她干过很多劳力活,后来在咖啡店上班时,开始羡慕那些每天坐在店里有说有笑的客人,他们穿着干净体面的西装,手里拿着手机,不需要扫地拖地,依然喝得起五十一杯的咖啡。 唯一让陈希觉得自己和他们有共同点的是,他们也爱看书。 他们手里拿着书,那是陈希看不懂的书,什么市场,什么经济,什么金融,什么股票,那是陈希从没接触过的行业。 她开始减少自己的工作量,只为了每天能匀出两个小时去书店看书,她成了书店的常客,不管刮风下雨她都会出现在那,看完两个小时就回家。 虽然生活很辛苦,但她很满足。 她以为她以后的生活会越来越好,直到她有次回家时,看到满屋子的狼藉,和站在房间里的吴桂芳。 撕扯,怒骂。 吴桂芳把自己这辈子学会的脏话全部送给了陈希。 吴桂芳说,“你毁了我,你也别想过得好。” 陈希的包里静静躺着一本她今天新买的书,封面写着:你所在的世界很美好。 她努力热爱这个世界,热爱身边的一切了。 但是这个世界并不爱她。 狼藉的房间里,陈希照了照镜子,镜子里的女孩乱糟糟的一团头发,衣服被扯坏,她的脸高高肿起,嘴角渗血。 这个世界上唯一关心她的医生伯伯,她也永远找不到了。 她绝望地闭上眼。 她不想麻烦别人的,但是她没地方去了。 只能在这里结束。 她吃了很多安眠药,听说这个东西会让人睡着死去,是很安详的死法,但其实是骗人的,她胸闷窒息难受呕吐。 她还没能死去,就被人发现送到医院。 她拉着那个人,苦苦哀求,“别救我……” 发出的声音却含糊不清。 她被洗了胃,这么久打工的钱尽数花在了这一次住院,甚至还不够。 “小姑娘,护工的钱你还没给呢,你这住院费定金也不够,要补交的。”有护士老阿姨过来跟她说话。 她头也不抬,整个人丧失了生命般,死气沉沉地看着床单上那一抹刺眼的白色。 有一群医生过来查房,主任问了情况,又过来劝了几句,老生常谈的话,什么好好活着,什么死了让家里人伤心,多想想父母,这么做会不会对得起父母。 陈希自嘲地勾了勾唇角,她愤怒地想,你不是我,你凭什么这么评判我,你哪来的资格?! 她抬头看见好几个医生对她露出怜悯的目光,那一刻,她陡然失去所有愤怒的力气,她在所有人眼里无非就是个活不下去想自杀的可怜人,可怜人就该沉默,沉默地接受大家的怜悯。 大喊大叫只会让你更可怜。 出院结算那天,窗口递出一笔不小的钱数。 陈希愣了愣,“这是给我的?” “嗯,前天有人给你垫付了一万块钱,这个是找给你的。” 陈希拿着那笔钱去找护士阿姨,护士阿姨说,“有个实习生给你付的,那人做好事不留名,你就别问了。” 实习生。 哪个实习生,她固执地想知道。 护士阿姨被她烦得不行,指着一行查完房往回走的医生说,“呐,就那个,站在后面的。” “哪个?”陈希睁大眼看,那么多白大褂从眼前晃过,她焦灼地盯着每一张脸看,忽然就看到了一张忘不掉的脸。 不知道为什么,直觉就是那个人。 因为那个人长着一张很温柔的脸。 “长得最好看的那个。”护士阿姨说。 “他叫什么?”陈希问。 护士阿姨已经走了。 陈希盯着那人,看他跟边上的同事说话,不知道说了什么,那张脸笑了一下,整个世界的花似乎在那一瞬间绽放了。 陈希找了好几层,终于找到了员工板墙,她盯着板墙上的照片,看着上面的名字,心里默默地想。 穆承胤。 名字真好听。 第659章 陈穆(十) 第659章 陈穆(十) 日子重新回到原点。 她换了工作,也换了房子。 舍不得换城市,因为这里有一个陌生人对她发出了善意。 她想感激,想回报。 但是她没有钱。 她第一次如此迫切又渴望地需要钱,似乎这样才有底气站在那人面前,把钱还给他,跟他说一声谢谢。 夜里一个人看着窗外的天空,这样她会忘记很多烦恼,忘记吴桂芳,忘记郝叔叔,忘记牢里的日子,忘记她的第一个男朋友,忘记她曾经历过的所有苦痛。 她依然去图书馆,她看很多书,一个月偶尔有一两天去公园散步,看其他家长带着孩子幸福美满的场景。 她每隔三个月就会去医院献一次血。 血肉之躯是父母给的。 她不要。 她自杀死不了。 那么,她便不要这血。 机缘巧合之下,她遇到了自己的编辑。 那天她在图书馆看书,正好遇到编辑和作者谈话,聊的内容她能听懂。 “要虐点,前期可以轻松,走日常,但是整篇文必须要有两个虐点,能让读者产生共情,能让大家虐得受不了想哭,你这段就必须要改,后面全是甜文,现在市场甜文太多了,把它改虐一点。”那个手里拿着笔不停说不停写的男人是编辑。 “那我不是后面全都要改?”那个皱着眉的女人是作者。 陈希等他们聊完,追上了那位编辑,“你好。” “你好?”男编辑回头,他气质偏女气,倒不是长得像女人,而是行为模式和女生一样,挎着包,喷香水,嘴上似乎涂了浅色的口红,耳朵上还打了一枚耳钉,活像个受。 这是陈希对他的第一印象。 “你好,我……我对你们的工作很感兴趣,可不可以教教我?”陈希挤出一个很大的笑容。 她穿着一身黑,短发,姿色平庸,素面朝天,身上没有任何饰品,离得近,可以闻到她身上的……泡面味道,这是一个很穷的女孩。 这是编辑对陈希的第一印象。 后来他们合作了。 陈希很有天赋,在编辑的教导下,她的第一部作品面世,反响虽然一般,但作为第一次写小说的她来说,编辑对她表示了莫大的鼓励和支持。 “说真的,你说你初中都没念完,我还有些不信,因为你写的明显比我这里的两个作者都要好,她们都大学毕业了,其中一个工作三年了,人生感悟还没你丰富。” 陈希不说什么,只是抿着唇露出个淡淡的笑。 “生日哪天?到时候给你定大蛋糕。”编辑说。 陈希摇摇头。 “不知道?”编辑奇怪道,“你不知道自己生日?” 陈希轻笑,“不用麻烦,我已经很多年不过生日了。” “你才多大,你就说很多年?多少年,说出来我听听?”编辑调侃。 陈希说,“十二年。” 编辑登时愕然,“额,那这确实很多年了。” 陈希开始拼命码字,她那一本赚的收入一般,只能应付房租和生活开销,还不足以拿去还债,她日夜颠倒的码字,染上了烟瘾也爱上了咖啡。 她依然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站在窗台看天空,忘却所有的烦恼,脑子里只安静地想起一张温柔带笑的脸。 生活仿佛又充满了动力。 那样的人,是她这辈子都没有勇气靠近的人。 第五本书写完,她拿着两万块钱去了医院。 他已经当上了医生,戴着金丝眼镜。 很帅气,一路走来都有人跟他点头打招呼,很多声音热情地喊他,“穆医生。” 陈希嘴里咀嚼着这三个字,也特别地想喊一声。 她没有勇气面对他,担心他认出自己是三年前那个自杀的女孩后,会看到他眼里的怜悯。 她把钱塞进了医院的募捐箱里。 不管以何种方式,她都不再欠他了。 她的第五本书卖得很好,读者反响很好,但她的第六本书一直迟迟写不出来。 编辑提议让她找个人观察观察。 她第一个想到了穆医生。 但她没有去医院,她到了咖啡店,那里人来人往,每天都有很多人,她留意长相不错的男生,如果可以,她会付钱给对方,随后跟随对方到他的住处,感受他的生活,了解熟悉他的工作和日常,有利于她创作出更细致的人设。 她偶尔会路过医院,在大厅站一会,有时幸运,可以看到穆医生,有时等很久也遇不到一次,她已经有足够的底气站在他面前,为几年前他的一次慷慨解囊表达感谢,但她始终没有跨出那一步。 编辑为她介绍过不错的男生,她试着相处,但是两人没有火花。 感情这个东西很奇妙,没有的时候渴望,拥有的时候反而更空虚了。 两个人在一起常常没有话题,他们睡过,却算不上爱过,分手时坦荡说再见,拥抱各祝安好,算是她人生中一次值得回忆的恋爱。 后来编辑介绍男生给她的时候,她拒绝了。 理由很直接,“下次约那种不恋爱的吧,睡过一次就分手的那种,反正恋爱不会长久。” 她说,我爱这个世界,但这个世界不爱我。 这句话后来成了她的座右铭。 一次发烧,她自己去了医院排队挂号,因为昏昏沉沉,所以不小心睡在了椅子上,有一只手探在她脑门上,她微微睁眼,看见了他。 他说着什么,大概是说她发烧了之类,又跟身后的护士说了句什么,随后他低头询问她。 陈希近距离看着他的脸,第一次生出渴望。 想拥抱他。 这个人一定很温暖。 温暖到,只是靠得这么近,就有种想流泪的冲动。 “穆医生太帅了,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她躺在椅子上,迷迷糊糊听到小护士在聊天。 “你还是别想了,人家背景硬着呢,听说,他父亲是检察院的,母亲也特别厉害,他父母对未来的儿媳都是要求门当户对的,我们院长的女儿他都没看上呢,像我们这种小护士就别想了,他肯定也不喜欢的。” “唉,不知道以后便宜哪个女人。” “不管便宜谁,反正不会便宜我们。” 天之骄子,从小家境富裕,名校毕业,市医院年轻有为的医生,长相俊帅,绅士谦让,温柔礼貌。 陈希从获取到的信息里认清楚一件事。 她和那个人,这辈子都不会有任何交集。 那段时间,她烟瘾很大,常常夜不能眠,编辑和她交心,问她为什么烦恼,她摇摇头,什么都没说。 她爱上了一个男人。 一个这辈子都不会和她扯上关系的男人。 半年后,她重新将重心放在自己的写作工作中,即便生病,也一边打着点滴一边抱着电脑码字。 那是她和他的第一次的交流。 他是个很温柔的人,真的很温柔。 温柔地提醒她那边有空位置。 陈希在这个城市里,没有受到多少陌生人给予的关心,唯有这个人,一次,两次,三次,于她最脆弱的时刻,给她温暖,给她关心,哪怕他可能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说了什么。 但没关系,她记得就好。 陈希以为那就是结束了,没想到那只是开始。 他们在咖啡店相遇,他撞见她被羞辱的场面,被同事撺掇着过来要号码。 陈希一开始只以为面前站着看了许久的人是个医生,抬头看到他的脸时,才认出是他。 问女人搭讪要号码不是他的作风,但他出于礼貌,或是不想伤了她的自尊心,他真的问了她号码。 陈希不想错过这次机会,她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冲他说,“号码。” 他的手指很漂亮,修长,骨感分明,她从不知道男人的手可以长成这样,漂亮得让她忍不住想伸手去握住。 他真的很温柔,温柔地告诉她哪家店修电脑,位置在哪儿等等。 她问,“贵姓?” 他回,“我姓穆。”还贴心地补了句,“穆桂英的穆。” 穆承胤,我认识你。 陈希看着他,一次就好,她渴望拥抱这个人。 “编辑,有个男人要了我的号码。”陈希洗完澡,穿着睡袍坐在沙发上,“是我喜欢的男人。” 编辑在那边回,“喜欢就上啊。” “他没打电话。”陈希解释道,“是他朋友怂恿他来要号码的。” “那也没事儿啊,男人对于投怀送抱的女人,向来是来者不拒的。”编辑一副对男人了解透透的样子,“他们啊,就喜欢那种外面正经,到了家里骚的一塌糊涂的女人。” 陈希拧眉,“他不是那样的人。” “你试试,你打电话勾引他,他要是来了,别废话,给我发红包。” “……好。” 被编辑说中了。 穆医生来了。 陈希不知道要怎么骚,只能把自己之前买的套子拿了一盒摆在茶几上。 她对那种事并不羞涩,她经历过很多糟心的,知道如何让自己快乐,也不会拒绝这份快乐。 但是她第一次真正享受到这份快乐,是穆医生带给她的。 或许是因为她对他不一样的感情。 她不敢和他接吻。 听说只有恋人才能这样。 她怕爱上他。 可她已经爱上了。 但她没想过,第二天醒来时,穆医生不见了,留下了两千块钱。 她不想把那笔钱当做嫖资,但是好像没有其他解释。 这样的认知让她觉得屈辱。 吴桂芳的存在时刻提醒她,她是个下贱的人,她骨子里流着下贱的血。 主动勾引男人回家,得到两千块,不就是自找的吗? 结束了。 她拥抱过那份温暖。 现在,结束了。 她尽量避开去市医院,尽量避免见到他。 后来聚会时,却不小心碰到。 不甘心,被他那样羞辱。 她问编辑要了一沓现金,直接甩在穆承胤手里,“上次忘了给你,表现不错。” 这样结束,她心里才能好受点。 她和吴桂芳不一样。 在献血站遇到纯属意外,她没想到还会跟他有交集,也没想到,他会送她回来。 不,准确地说,是抱回来。 她记忆中,没有人这样抱过她。 离得这样近,她可以近距离地观察他的脸。 穆医生的长相是很斯文的,但她更倾向于用温柔这个词来形容他。 但穿上白大褂的穆医生,斯文中带着一点精英男士的那种精致,他身上的气质是寒门学子一辈子学不来的,那是与生俱来的贵气。 得富贵人家才能养出来。 陈希再一次察觉到和他之间的距离。 但是他太温柔了,陈希几次逐客令,他都微微带着笑,给她烧水,给她叫了外卖。 那样温柔。 就算是编辑,也是因为和她有利益关系,偶尔才来照顾她一回。 可他算什么。 他什么都不是,就只是睡过的关系。 为什么要对她这样好? 好到她拒绝不了。 “周六晚上,来找我。”她说。 一次和一百次没区别的。 就到他不喜欢为止吧。 保质期或许只有两三个月。 她暗暗地想,但即便,只能和他度过那两三个月,那么那两三个月的时间,她一定是快乐的。 但是她没想到,快乐很快会被打破。 吴桂芳带着人亲手打碎了她自己织就的美梦。 她这辈子,最灰暗,最丑陋,最不堪的疤痕,就这么被揭开来,血淋淋地展现在自己最喜欢的男人面前。 陈希忽然明白。 两三个月对她来说都是一种奢侈。 她配不上穆医生。 不在于她有个吴桂芳那样的妈,在于她有个那样不堪的过去。 那些脏污会拖着穆医生和她一起走向深渊。 那身白大褂会被染脏的。 陈希你能亲眼看着穆医生被染脏吗? 绝望。 她不怨这世界,不怨任何人。 她爱过,拥有过。 如今,结束的时机刚刚好。 她心口不一,伤到了穆医生的自尊心。 当他转身离开时,她忽然冷得发抖。 她第一次追出去,用尽了力气和勇气,环住他的腰,乞求地问,“今晚,别走了好吗?” 穆医生是真的生气了,他没有察觉到她颤抖的身体,只是嘲弄地看着她问,“枣姐,呼之则来挥之则去,你当我是什么?” 是什么? 陈希用献祭般的心情吻上他的唇。 如果吻可以发出声音,那么那个吻一定在说: 穆医生。 我爱你。 再见了。 第660章 陈穆(十一) 第660章 陈穆(十一) “怎么哭了?” 陈希醒来时,还处在极度的悲伤中,满脸的泪。 穆承胤替她擦眼泪,“做噩梦了?” 陈希环顾四周,随后轻轻靠进他怀里,两手环住他的腰。 “怎么了?梦见什么了?”穆承胤问。 陈希摇摇头。 穆承胤正要再问,就听陈希轻声喊,“穆医生。” “嗯?” 她贴着他的脖颈,安心地闭着眼睛,“在这里呆一年。” “嗯。”穆承胤点点头,“呆一年然后去哪儿?” “结婚。”她说。 穆承胤僵住,脸上缓缓露出惊喜的笑容,“真的?” 陈希依旧搂着他的脖子,点点头,“嗯。” 穆承胤捧着她的脸吻,“你听到了是不是?” 陈希的脸上还带着泪。 “为什么哭?”穆承胤吻她的泪,“是因为感动了吗?” 陈希轻笑一声,素来空洞的眸子里此刻全部倒映着穆承胤的脸,她的眼底还氤氲着些许泪意,眼角却扬着笑。 穆承胤不停亲她,“是不是感动?” 陈希躲着把床单扭成了麻花,“不是。” “那是什么?”穆承胤问。 陈希伸出手指摩挲他的眉眼,他爱了她九年,她爱了他十三年。 “我梦见,你不理我,一个人走了。” “不可能。”穆承胤毫不犹豫反驳,“从来都是你不理我。” 陈希用手指戳他。 穆承胤张口咬住,“就是你不理我,都是我追着你,你不理我。”他再次把陈希抱住,“以后不要这样了,不管遇到什么事,跟我说,我不会不理你,我也不会一个人走。” 陈希点点头。 穆承胤真的留在这里整整一年。 和陈希一起给孩子们上课,周末带孩子们去外面采风,山脚下有很多空旷漂亮的地方,夏天的时候白天有很多花蝴蝶,夜里则是有无数的萤火虫。 第一个年穆承胤陪在陈希身边,搂着她给远在杨市的爸妈通电话。 穆母心疼他一个人在外面这么久不回家,正在絮絮叨叨地叮嘱他衣食住行,陈希冷不丁被穆承胤掐了一下,轻轻叫了一声。 穆母停了一下,敏锐地问,“什么声音?我听你那边好像有女孩子的声音?” 陈希要走,被穆承胤搂着腰动不了,只能听他凑到电话跟前说,“嗯。” 穆母高兴极了,这时候根本顾不得对方是山里的还是农村的,只问,“什么时候带来给我们看看啊?” “明年。”穆承胤笑,“她说,明年跟我回家。” 穆母立马笑开了,“好!叫什么啊?” “问你呢。”穆承胤低头故意亲了陈希脸颊一口。 陈希瞪了他一眼,随后冲电话那头说,“阿姨好,我叫陈希。” “不是叫陈穆吗?”穆承胤故意地贴着她的耳垂小声道,“我听校长说,你叫陈穆呢,我想了半天,才想起来,穆是我的穆……嘶——” 陈希面无表情地收回手。 穆承胤疼得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陈希啊,你好你好……”穆母还想再说什么,穆承胤再次对着电话说,“妈,她不喜欢说话,你们打个招呼就行了,下次再聊。” “新年快乐。”陈希喊了一声。 “哎好新年快乐!明年来我给你们发红包……”穆母话没说完,穆承胤已经挂了电话,他合上手机,转身扑向陈希。 外面陈家娴在和哑巴放烟花,烟花是穆承胤买的。 屋内穆承胤搂着陈希在热吻,灯光将两人紧密相拥的影子投射到了墙上,门外的陈家娴看见了,笑着重新抬头看向天空。 烟花炸裂,天地间缤纷一片,万物祥和。 第二年的情人节,穆承胤在山脚下请了整个山里的村民喝喜酒,散喜糖,大吃大喝整整三天三夜。 村里的女人都羡慕陈希带个这么大女儿都能找到穆医生这么好的男人,一群女人全都羡慕嫉妒地交头接耳。 校长小老头则是端着酒杯挨个桌上解释,“他们很早就认识的,十几年前就认识的,当时陈老师跟穆医生吵架了,大着肚子跑来我们这里……” 陈希丝毫不在意那些,误会她曲解她的都是旁人,她丝毫不会介意那些流言蜚语。 纵使穆承胤之前就说过陈家娴是他的亲生女儿,但还是有长舌妇说三道四愣是说穆医生是在给陈老师遮丑,说陈老师以前多浪荡,和别的男人生了孩子,现在又勾引了穆医生,穆医生为了和她结婚,这才故意骗大家说陈家娴是他女儿。 她们表面祝福陈希和穆医生,背地里就开始编排她们什么时候离婚。 所以陈希在这住了这么久,没有处得好的邻居,因为她对人性理解的太透彻了,除了校长哑巴真心对待她们母女俩。 这个山村,其实没有其他人欢迎她们的。 毕竟是外来人。 也毕竟因为她,发生了那样一场大火。 酒过三巡,校长小老头明显喝多,穆承胤送他回住处,校长小老头絮絮叨叨地说,“你们要好好的啊。” “嗯。”穆承胤应声,“会的会的。” “千万不能发生之前的事了。”校长已经大舌头了。 “什么事?”穆承胤架着他,踢开房间门,把他放在床上。 “刚来那会,陈老师漂亮,身子还没显,有人想……想强了她,她为了求救,不惜放火烧了屋子,自己都差点死在里面,后来被哑巴救了,哑巴又回去想把她的电脑拿回来,被火给燎了喉咙……成了哑巴……”校长断断续续地说,“一个女人,不容易,她,真的不容易,你,你该好好对她……” 穆承胤没想到当初那场大火竟然是这样发生的。 “那个男人呢?”他问。 “哪个男人?”校长有些不清醒了。 “想欺负陈老师的那个男人。” “那男人可惨了。”校长喉咙里咕噜几声,眼皮耷拉着说,“那家伙,第二天就被陈老师拿着刀砍了一刀,出去打工就再也没回来了。” “陈老师看着不声不响的,气性很大的,后来没人敢惹她。”校长说着自言自语,“这样好,这样不受欺负。” 穆承胤拳头紧紧握着,随后冲校长说,“您休息吧,我走了。” 回到酒桌上,陈希正在和哑巴喝酒,两人在打手势,穆承胤看不懂,但是他站在远处安静地看了片刻。 他想过陈希一个人带着孩子不容易,没想到,孩子还没出生,她就遭遇那种事。 陈希隔着距离看见穆承胤腮帮子紧绷,一双眼赤红,她站了起来,走了几步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穆承胤一把抱住她,“对不起。” 酒桌上的人都看了过来。 这里民风还不是很开放,大家都不敢当众搂搂抱抱的。 陈希挣了挣,没挣开,穆承胤很用力地搂着她,“对不起。” “你是不是醉了?”陈希问。 穆承胤松开她,忽而伸手勾起她的下巴,力道很重地吻她。 酒桌上的村妇们又羞又臊地遮住眼睛,却又忍不住去看,有人小声骂,更多地是羡慕和嫉妒。 这一晚,穆承胤比任何时候都要狠,陈希嗓子都喊哑了,他依旧不放过她,他和她十指交缠,和她紧密相连。 好像只有这样的方式,才能缓和他心里巨大的悔恨。 一行人收拾行李回杨市时,穆承胤跟哑巴沟通了很久,他都不愿意跟着一起去杨市,摆摆手急切地做手势。 穆承胤没办法,只能带着陈希和陈家娴跟他告别。 陈家娴临走前亲了哑巴一下。 哑巴哭着挥手,“啊啊”地喊,似乎在说再见。 “我会回来看你的,我要给你养老的。”陈家娴说。 哑巴摇头又摆手,不停地打手势。 陈家娴哭着说,“他说不要我来,这里不好,这里的人都不好,走了就不要再来了。” 穆承胤揉了揉她的脑袋。 陈希走过去跟哑巴拥抱了一下,跟他比划手势,“我跟校长说好了,每个月给他钱,你吃饭去他那吃就好。” 哑巴想摆手,被陈希握住手,良久,他点点头,“啊啊”两声,是同意的意思。 陈希叮嘱完,和陈家娴站在一起,最后看了一眼自己住了近十年的房子,随后转身跟在穆承胤身后走了。 校长带着一群孩子们在路口欢送他们,陈家娴不停地挥手,直到车子带着他们驶出山脚下,再也看不到了,她才缩回脑袋。 她谨记着妈妈说过的话,“人在一个环境待久了,就会产生依赖性和习惯性。所以,当你离开舒适圈,进入另一个陌生地段时,你会排斥,会感到害怕。但是不久后,你就会适应那里,因为,人的本能就是追求舒适。” “那边有爸爸的很多朋友,他们的孩子都跟你差不多大,放心,你们会玩到一起的。”穆承胤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 陈家娴点头。 朋友什么的,她才不要。 在村里这么多年,她都没有交到真心的朋友,可见,朋友并不是那么容易交到的。 妈妈说得对,所有的感情都需要经营,不管是爱情亲情,还是友情。 夜里十一点,车子停下了。 陈家娴第一次出远门,虽然坐久了不太舒服,下了车仍然精神充沛,她虽然年纪不大,但身上丝毫没有孩子气,更没有农村来的小家子气。 到了地方,她就大大方方地打量这个陌生的城市。 穆承胤带她们先回住处,住的是之前蚤姐住过的那套房子。 陈希在门口停了片刻。 穆承胤回头问,“怎么了?” 陈希摇摇头,进门才发现,这里到处都是他生活过的痕迹。 “你一直住在这?”她问。 “嗯。”穆承胤进了厨房,整整一年没回来,穆母提前过来打扫过,也知道他今天回来,还做了顿饭,饭菜早就凉了,就放在桌上。 穆承胤烧水,招呼陈家娴过来吃饭。 陈家娴正站在阳台看夜景,看到阳台边上一个大型的东西,正好奇地打量着。 穆承胤走过去说,“那是天文望远镜,吃完饭我教你看。” “好。”陈家娴去洗手间洗手,看到洗手台前放着一瓶没有拆封的香水和一对还没拆开的耳钉,耳钉很可爱,是两只麋鹿。 她回来后在饭桌上跟穆承胤说了。 穆承胤看着陈希说,“那是送给你妈妈的。” 陈希正喝水,闻言抬头,“我怎么不知道?” 穆承胤深深看了她一眼,“我家里又没有别的女人,放在那好几个月了,你就不知道那是送你的?” “哦,原来送东西是这样送的。”陈希咬着筷子。 穆承胤:“……” 陈家娴听得捂嘴笑,“原来是这样啊。” 穆承胤夹菜给她,“你妈妈以前对我很冷漠,我哪儿敢送东西。” 陈希筷子敲了敲碗,“吃饭。” 穆承胤立马坐直,又冲陈家娴小声说,“看到没,我很怕她的。” 陈希:“……” 洗漱完,穆承胤把客房收拾了一下给陈家娴住,随后拉开自己的行李包开始收拾。 “明天收拾吧。”陈希从洗手间出来,边擦头发边说,“去洗洗睡吧。” “就拿个东西。”穆承胤说着从包里拿出个方形的电子钟,那只白色物体过于眼熟,陈希眼神定住,抬头看向穆承胤,“你一直带着它?” “以前睡觉必须要靠它,和你在一起之后……”穆承胤把电子钟调到整点,听着里面沙哑的声音说,“就没再失眠了。” 他把电子钟放在床头柜上,随后走出来搂着陈希说,“所以,以后你不能离开我了,不然我会失眠的。” 陈希擦着头发问,“累不累?” 穆承胤摇摇头,“不累,怎么了?” 陈希把毛巾塞他手里,拉着他进了洗手间。 门一关上,她就踮脚吻住了穆承胤。 穆承胤立马反客为主。 两人在花洒下,被温热的水流冲刷着。 “记得这个场景吗?”陈希微喘。 穆承胤当然记得,那时候他和她约定好,等他结婚,她才能离开。 后来,他没结婚。 但她却离开了。 他轻轻咬着她的脖颈,和她十指交握,“陈希……” “嗯?”陈希声音有些破碎了。 “什么时候,喜欢我的?”穆承胤脸上全是温热的水,那副样子像流了满脸的泪。 头顶的水流冲刷着。 陈希在满室雾气里,喃喃地回: “比你要久……” 第661章 陈穆(十二) 第661章 陈穆(十二) 穆承胤带着陈希和陈家娴去穆母家之前,跟穆母交代说,“备好速效救心丸。” 穆母还骂了他一句。 等穆承胤带着陈家娴到穆母跟前介绍说“这是你亲孙女”时,穆母瘫倒在沙发上,穆父急急忙忙地去屋里找速效救心丸了。 穆母只是吓了一跳,倒不至于要吃药,但手脚都发软,没什么力气起来,看着陈家娴,不敢相信,可看自家儿子,又不像是开玩笑,她便认真打量起陈家娴来,依稀能从孩子的眉眼看出穆承胤的影子来。 “孙女?”穆母还是不敢相信,“这是我的孙女?穆承胤你是不是骗我?” 穆承胤拉着陈希到穆母跟前,“你不信我,总该信她。” 穆母这才看见陈希,觉得有些眼熟。 这名字当初听也觉得耳熟,穆承胤稍微提醒了一句,“你们当时要我把婚房租出去,当时有个女孩子过来租房……” 穆母总算想起来,这样一看,陈希就是当初租房的那个小姑娘,也对,这声音也对得上,再看陈家娴,这孩子起码八九岁了。 也就是说,自家儿子祸害完人家姑娘,就让人家姑娘一个人在外面把孩子带到这么大。 她生穆承胤那时也是这么个年纪,当初有保姆在,她都觉得累,更何况,看陈希的穿着,明显是个朴素的姑娘。 穆母一巴掌扇在穆承胤肩上,“好啊你!那时候的事!孩子都这么大了,你现在才带回来!你还算个人?!” 穆承胤没想到剧情是这么个走向。 陈希也愣了一下,赶紧伸手去拦,“阿姨,不是,不是他的错……” “你别拦!你受的委屈我帮你讨!”穆母不愧是雷厉风行的典范,话音刚落,打了穆承胤十几下,直抽得手掌都红了,这才拉过陈希道歉,“小希啊,对不起,是我这当妈的没教好,你在外面那么多年受委屈了吧?” 她又仔细看着陈家娴,“孩子,你也委屈了吧?” 陈家娴摇摇头。 穆母赶紧把两人拉到沙发坐下,又指挥穆父去厨房切水果,穆父这辈子哪儿下过厨房,进了厨房手忙脚乱地找水果,刚找到水果,还没洗,想起什么,又赶紧掏出手机打电话,“喂,帮我订个吃饭的包间,越贵越好。” 外面穆母已经把陈希和陈家娴一通慰问完了。 “妈,少说俩句。”穆承胤劝道,“陈希不爱说话。” 穆母瞪了穆承胤一眼,到底还是收敛了一些,“行,我少说点,你好好对人家,以后别欺负人家。” 穆承胤点头。 陈希以为穆承胤的母亲会是个很难相处的婆婆,但是没想到她虽然性子比较强势,相处起来居然比较随和。 “你们先坐,我去看看孩子他爸水果切好没。”穆母站起身,想了想,又喊了声,“穆承胤,你也来帮忙。” 穆承胤知道这是要训话了,安抚地捏了捏陈希的手指,这才起身。 进了厨房后,穆母把厨房门关上,看着穆承胤问,“妈问你,你真不是雇了什么人来忽悠我?” “我过年的时候不是还给你打了电话啊。”穆承胤指着外面,“就她啊。” “可你那时候没跟我说还有孩子!”穆母转着圈,“你确定那是你孩子?不,你真没骗我?” 穆父也沉声说,“穆承胤,这事关系到两个家庭,你好好交代清楚,那孩子是不是你的孩子?” “是。”穆承胤从口袋里掏出一份证明,“怕你们不信,回来第二天就去医院做了,看看吧。” 是一份亲子鉴定报告。 穆母看完大喜,高兴完后,又紧张地问,“陈希她不知道吧?” “知道。”穆承胤坦然道,“她提议的。” 穆父扬起眉,若有所思地点头,和穆母两人交换了个眼神。 穆母也点了点头,她对陈希又多了几分好感,“这孩子……”她想起正事来,立马问穆承胤,“你们之间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能瞒着妈那么久呢,你说你孩子都这么大了,妈还天天操心给你安排相亲,你早把她带来,不就没有那么多事了吗?” “实不相瞒,我也不知道。”穆承胤叹了口气,“那时候,我怕你们不同意我跟她在一起,然后就相亲了,就那个黄夏,当时不是准备要结婚了吗?然后她知道了,就走了,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一走就那么多年,要不是我遇上了,这辈子可能就……”他说完冲穆母摊手,“情况就是这样。” “上帝保佑,幸好你遇上……”穆母赶紧双手合十祷告,祷告完她叮嘱穆承胤,“陈希这孩子看着挺文静,眼里却是半点揉不得沙子,你以后千万要对她好,知道吗?” “知道。”穆承胤笑着答应,“我会对她好的。” 穆母想起什么赶紧朝穆父伸手,“快,红包。” “红包?我现金不知道够不够……”穆父掏出钱包,正要拿出现金,就被穆母无情打断,“拿什么现金!那张卡,就你那张卡。” 穆父愣住,“那不是咱俩留着养老的吗?” “养什么老,死就死了,把卡给我。”穆母劈手夺了他的钱包,找到一张卡,拿着出去了。 穆父:“……” 穆承胤忍住笑,他在厨房把水果洗好端了出去,陈希手里已经多了张卡,穆母正在跟陈家娴聊天,问她喜欢吃什么菜。 穆承胤坐在陈希边上说,“这可是我爸妈的棺材本。” “啊?”陈希诧异。 穆母立马说,“他骗你的,什么棺材本,拿去,也就是见面礼,一点小心意。也不知道该买些什么,你先拿着。” 陈希点点头。 穆母和陈家娴聊完,很喜欢这孩子,懂事又乖巧,而且说话完全没有山里人的扭捏和口音,她普通话很好。 孩子这么大了,两个大人还没结婚。 穆母想了想说,“婚房你们先看,看上哪套跟我说,我去买。” “就我们现在住的那套。”穆承胤回。 “那套不是之前你……”穆母话没说完,想到或许那是穆承胤和陈希定情的房子,立马了然地说,“好,那需要装修跟我说。婚期呢?定下没?” 穆承胤偏头看陈希,陈希说,“什么时候都行。” 穆母满意地点头,“好好好,我找大师给你算算,看哪个日子好。” “行。”穆承胤惬意地靠在沙发上。 “婚纱,请柬,还有酒店。”穆母走进房间拿出老花镜戴上,“我们得现在就开始准备了。” 陈希站起来想帮忙,穆母赶紧道,“啊,你不需要准备,我来就行。” 陈希点了点头,“……好,谢谢阿姨。” “最先要做的是——”穆母看着穆承胤说,“把亲家公亲家母请来,我们先一起吃个饭,然后商量婚礼的细节。” 她说这话的时候,没从陈希脸上看出不对,倒是从自家儿子脸上看出不对劲来,穆母立马小声问,“怎么了?” 穆承胤揽着陈希的肩说,“她一个人,没有父母。” 陈希微微笑着看向穆母,丝毫没有觉得自己这副样子多招人疼。 穆母错愕之余对陈希愈发心疼了,“哎呀,你这,在外面就一个人带孩子啊?天哪,你也太辛苦了吧。” 陈希摇摇头。 穆父从厨房出来说,“订好包间了,走,我们出去吃饭。” “好走走走。”穆母出去后,一手牵着陈希,一手牵着陈家娴。 穆承胤走在后面,看着这幅画面,怎么看都想笑。 穆父走过来轻轻拍了拍穆承胤的肩膀,“成家立业了,就要担负起男人的责任。” 他话里有话,穆承胤听得明白,“我已经跟院长打了报告了,下个月就回去上班了。” 穆父点点头,“你一直稳妥,就是结婚这件事拖太久,你妈妈之前催你也是不想看你一个人太孤单,现在好了,老婆孩子都有了,以后两个人要好好的,爸跟你妈年纪虽然大,但是孙子孙女还可以带,你对陈希那孩子好一点,爸爸一见到她,就知道她吃过很多苦,你既然选择她,就要好好对她。” “嗯。” 穆承胤抬头看向前方,陈希刚好回头。 历经八年。 穆承胤终于看懂她的目光,空洞的背后,有害怕,有孤独,有彷徨,有绝望。 陈希冲他露出一个很浅的笑,笑容背后,藏着她敏感又胆小的爱。 穆承胤几步走上前,牢牢握住她的手。 “在聊什么?”她轻声问,“脸色很不好看。” “不好看吗?”穆承胤调侃,“不是说,那群医生里就我长得最好看吗?” 陈希抿嘴,碍于边上穆母在,没说什么,倒是穆母接嘴说,“好看有什么用,男人好看能当饭吃吗?是不是?陈希?” 陈希嘴角缓缓弯起,“……是。” 穆母拉着她继续往前走,“哎呀,我们待会吃完饭出来逛逛街,我好久没买衣服了,你喜欢什么类型的衣服啊,阿姨给你买几身……” 陈希浅笑着应着。 “还有我们家娴,哎呀,家娴这个名字真好听,奶奶待会给你买……春夏秋冬,怎么也该买个一百件……” “太多了吧……”陈家娴抬头看向陈希,不知道是不是该拒绝。 陈希只是笑着让她自己决定。 “那这样,你喜欢什么奶奶给你买什么。”穆母放低要求,“女孩子应该穿些亮的颜色,你这黑裙子也好看,就是奶奶想给你买些其他颜色的漂亮裙子……” 陈家娴摇摇头,“我只喜欢黑色的。” “怎么只喜欢黑色啊??”穆母问,“像你这个年纪的小姑娘都喜欢红色啊粉色的裙子,你怎么只喜欢黑色啊?” 陈家娴说,“因为这是妈妈喜欢的颜色,我想跟妈妈一样。” “像妈妈好。”穆母说,“黑色也好看,看着就稳重大气。” 穆母很会说话,也很会夸人,总之,陈家娴和她只呆了不到一天,就喜欢上了她。 一开始还不好意思喊奶奶,晚上回到自己家,就拿起手机给穆母拨了电话,亲切地喊,“奶奶,我们到家了……” 穆承胤靠在陈希耳边说,“看看咱女儿,再看看你,从来都没亲热地喊过别人……” “老公。”陈希面无表情地喊。 穆承胤:“……” 虽然她没什么表情,但穆承胤还是被她这仿佛带有电流的沙哑声音给击中了后脊,整个人酥了一下。 陈希见他表情不对,加了点笑容,“老公?” 穆承胤面上不显,内心已经游走在爆炸边缘。 陈希则是走到洗手间,正要脱裙子洗澡,想起什么,她把裙子扯了扯,露出一边肩膀,倚着洗手间的门框,声线沙哑勾人,“老公?” 穆承胤野兽出笼般扑了过去。 结婚日期最终定在了五月二十号。 穆承胤在上班的时候宣布了这个消息,并邀请了市医院的同仁们到时候务必参加,护士们急着想知道拿下穆医生的女人到底是什么背景。 只听说是个很漂亮的女人。 而那个女人有天晚上过来了。 护士并不知道她是谁,问她有没有预约的时候,穆医生出现了。 “她是我老婆。”穆医生这样介绍。 陈希冲护士微微一笑。 整个护士站炸了,所有护士冲到了穆医生的办公室门口围观。 今晚穆医生值班,陈希做了点吃的送给他,原本打算送完就走,穆承胤却要她留下来等他吃完再走。 还故意敞着办公室的门。 外面时不时走过一群护士,又时不时走过一群医生,后来连主任和院长都来路过,一眼就看到穆承胤笑得春光灿烂的一张脸,众人这才相信,黄金单身汉穆医生是真的陷入爱河了。 众人再看向陈希。 很普通的女人啊,不知道哪里吸引到了穆医生。 眼镜医生一副月老的语气道,“你们呐,不懂,穆医生和他老婆还是我促成的。” “什么情况啊?”小护士问。 “这说来话长。”眼镜医生手指扶了扶眼镜,“这故事啊,得从十一年前说起……说起十一年前的某一天,我们在咖啡店喝咖啡,我们的穆医生对他当时还不是他老婆的他老婆一见钟情,于是在我的鼓励之下,勇敢地迈出了第一步,去问他老婆要了联系方式……” “不可能!”小护士们非常不信,“肯定是你看上人家,想要联系方式,穆医生拦住了你,然后对方看上了我们绅士礼貌的穆医生……” 眼镜医生:“……不是,你们怎么能篡改剧本呢,这剧本就是这样的啊。” “什么剧本,我看就是你编排的,哼!” 眼镜医生无语道,“靠,这明明是酱油苏的锅,为什么全推我身上了啊,通篇下来我都没个名字,我说什么了吗?啊?” 走廊上除了他,再无旁人。 办公室里的恩爱还秀得旁若无人。 眼镜医生掏出手机照了照,感慨道:“哎,这该死的看脸的世界……” 第662章 陈穆(十三) 第662章 陈穆(十三) 五月二十号那一天,风和日丽,万里无云。 陈希坐在新娘休息室里,化妆师给她补完妆就出去了。 陈家娴见房间的人都走光了,这才问她,“妈妈,你紧张吗?” 陈希摇摇头。 瞥到镜子里陈家娴揶揄的视线,陈希笑了一下,轻声说,“有一点。” 陈家娴笑出声,“妈妈,你今天很漂亮,真的。” 她竖起一个大拇指。 两人都在那一刻想起了哑巴。 陈家娴掏出手机对着陈希拍了一张,“没关系,我发给哑巴叔,他就能看到你今天有多美了。” 陈希轻笑。 门口传来敲门声,陈家娴应声,“请进。” 陈希抬头看去,些微的诧异,眼底却露出了明显的惊喜,“不期?” 编辑不期正走进来,“不厚道啊小跳蚤!结婚了你都不跟我说一声!要不是穆医生提前通知我,我这会儿根本都赶不过来!我坐飞机转大巴,为了你颠簸了十几个小时!这谁啊?”他目光转向陈家娴,“花童吗?” 陈希站了起来,纯白色婚纱简单得像一件长裙,她身上没有任何首饰,只耳朵上戴着一对麋鹿耳钉,离得近,闻得出是喷了香水,那味道说不出的迷惑与性感。 “我女儿,陈家娴。”陈希看着陈家娴说,“这是妈妈跟你提过的编辑,他叫不期,不问归期,你喊他不期叔叔就好。” “不期叔叔你好。”陈家娴礼貌问好。 “哦,你女儿……”编辑正要坐下,忽然打了个激灵,“what?你你你你你女儿?” 自从陈希走后没有跟任何人保持联系,编辑自然也不知道她这些年在哪儿生活,日子过得怎么样,说实在的,要不是穆医生还记着给他发消息,他都要以为陈希一定找了别的男人结婚生孩子去了。 谁知道,两人突然就结婚了,现在还多了个这么大的女儿! “我的天!”编辑瞪大眼,“这就是传说中的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咱俩这分别的时间有点久,所以你这不是让我刮目,是让我抠眼珠子啊!” 陈希笑,“你呢?最近怎么样?” 不得不说,穆承胤最了解陈希,或许换了别的人,陈希不一定能打开心扉和人闲聊,排除结婚前的紧张感。但编辑就不一样了,在陈希最为艰难的那段日子里,编辑陪在她身边,他是同伴,是上司,更是朋友,只有他见证了她努力生活,拼命融入这个世界的……那一段岁月。 “还真让穆医生给猜中了。”编辑气呼呼地说。 陈希淡淡地笑,却是不问。 编辑憋不住话,忍了忍,自己说了,“我问他,我说为什么你不联系我,他说你可能会觉得给我添麻烦,所以有很大的可能性不会联系我。” 编辑说完自己叹了声,“还真是,你这人,这么多年,一点都没变。” “你也是。”陈希看着他,露出一个笑,“好久不见。” 她主动拥抱他。 编辑也抱着她,忍不住夸了句,“不过,第一次看你穿白色的,真好看。” 门口传来敲门声。 陈家娴去开门,穆承胤站在门口。 编辑赶紧挡在陈希身前,“看什么看!不能看!懂不懂规矩?!” 穆承胤:“……” 陈希拨开编辑,问穆承胤,“怎么了?” 穆承胤看着她说,“过来看看。” 陈希转了一圈,“怎么样?” “好看。”穆承胤笑着说。 编辑个头不高,一个劲在那跳,跳得累死了,没把人给挡住,瞪着穆承胤说,“人家说了,结婚之前不能看新娘子,你懂不懂?” “不懂。”穆承胤说。 编辑气死。 穆承胤走进来,帮陈希把碎发拨了拨,这才说,“待会介绍几个朋友给你认识。” “嗯。” 话音刚落,门口涌进来一群人。 梁嘉为首,半雪和韩菲儿,身后是安仅山,唐玄,长安。 唐玄露出个脑袋,尴尬地笑,“她们……迫不及待要看新娘子……” 梁嘉一进来就盯着陈希猛看,随后一把握住陈希的手,“英雄啊,没想到,最后是你收服了这黄金单身汉,我都以为穆医生下半辈子要孤独终老了,英雄,待会我敬你一杯!”她说完很豪放地把红包塞进陈希手里,“我们这几个人,别的没有,就是钱多,粗俗了点,别嫌弃。” 陈希:“……我喜欢钱。” 梁嘉哈哈大笑,冲穆承胤道,“穆医生!你口味不错,你的老婆我挺喜欢的。” 穆承胤:“……” 半雪从身后拿出一只礼物盒递给陈希,“见面礼,以后我们可能要常常来叨扰你了。” 陈希谢过她的礼物,随后说,“我是个很无趣的人,如果你们不介意,可以随时来找我玩。” “放心。”韩菲儿笑着道,“我一看你,就知道你是个有趣的人。”她从身后拿出一份红包,一份礼物,红包给了陈希,礼物则是给了陈家娴,“你女儿真漂亮,不知道买什么好,挑了这个,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陈家娴道了谢,打开后,发现是一款夜跑眼镜,属于高科技的东西,戴上后,可以在黑暗中看清任何东西。 “谢谢。”她又道了谢。 “快,马上婚礼开始了,新郎准备!”外面有人喊。 穆承胤应声,冲陈希道,“我先过去了。” 陈希点头。 穆承胤一走,梁嘉几人就把陈希围住,编辑作为唯一一名男性,十分勇敢地挡在陈希面前,“你,你们要做什么?” “你说做什么?”梁嘉阴笑一声,冲边上使了个眼色,韩菲儿一出手制服了编辑,编辑啊啊啊叫着,“抢婚啦!救命啊!” 韩菲儿嫌他吵,拿桌上的一块毛巾塞进他嘴里。 唐玄和安仅山,长安站在门口放风。 梁嘉掏出手机,冲陈希道,“来,扫一下进群。” 陈希:“……” 编辑:“???” 他妈就为了让她加个群,有必要这么兴师动众?! 陈希从包里拿出自己的老年机。 众人沉默:“……” 梁嘉费解地看着这只老年机,看着陈希问,“敢问,您是哪年出生的?” 陈希笑,“我不玩微信。” “新娘子准备!”外面传来喊声。 陈希站了起来,冲几人笑了笑,随后看着梁嘉说,“我回去换个手机,到时候你邀请我进群。” 梁嘉挥手,“你快去,今晚我们还要闹洞房呢。” 陈希点点头,微微站直,随后脸上带着坚定的笑容,走了出去。 宴厅内陷入黑暗,只有一束光集中在门口的位置,随着音乐响起,门缓缓打开,陈希一步一步走了出来。 台下几乎全都是穆承胤的亲戚朋友,他的医院同事,他的大学同学,包括他的高中同学,甚至,还有他从前的相亲对象。 琪琪已经结婚,她嫁给了一个喜欢漫画的男人,两人开始联手创作一本漫画,名字很甜,叫老婆大人的婚后生活,画的是他们自己。 黄夏也结婚了,是一年前刚结的婚,她花了好几年的时间忘记穆承胤,也花了好几年的时间重新追求自己的幸福。 如今出现在这里,不过是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能让穆承胤那样的人,陪她在山区里呆了整整一年。 是的,传闻,穆承胤为了追求那个女人,不惜辞职在山区呆了整整一年,这才打动了那个女人。 更有人说,穆承胤曾当众承认那不是传闻,那是事实,可见其对那个女人是真的喜欢。 黄夏不得不承认,看见那个女人的瞬间,她是嫉妒的。 她一直以为穆承胤喜欢的女人是非常漂亮的,或许还有其他更多优点,比她温柔,比她贤惠,或是比她有更出色的地方,可当她看见陈希那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不比陈希差什么,陈希远远看着,也就是个平凡的女人,可她还是输了。 因为,陈希再平凡,也有不平凡的一面——她被穆医生这样喜欢着。 陈希走向穆承胤时,恍惚注意到台下有熟悉的人,她不敢确定,直到走到穆承胤身边,她大大方方地看着台下,这才看见台下的人确实是她熟悉的人。 吴桂芳。 八九年不见,吴桂芳苍老得不像样,身上不再是大红大紫姹紫嫣红的衣服,她穿着十分朴素的衣服,坐在位置上,边上坐着一个近六十岁的男人。 陈希一直盯着那个男人在看,看得久了,穆承胤在边上问,“不认识了吗?” 陈希这才回头不确定地问,“我爸爸?” 穆承胤点头。 结婚前,穆母商议找个穆父的朋友,作为陈希的“干爹”,在婚礼这一天,亲手将陈希的手交给穆承胤。 但是陈希拒绝了。 她要自己一个人走向穆承胤。 和穆医生相遇到相识,再到相爱,这条路上,她是一个人。 通往未来的路上,她也希望自己可以放下所有的过去,眼里只有穆医生一个人。 而此时此刻,穆承胤请来了她的双亲,就坐在台下,看着她。 陈希能明白他心里的想法。 他要这对父母亲眼看着,她陈希,从今往后,是他穆承胤的人了,正大光明娶回家的,和她吴桂芳,陈永义,没有半点关系。 “新娘子听说很辛苦,父母很早就不在了,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非常独立也非常地厉害,据说是让我们新郎官追了整整一年才追到手……”司仪打着趣说。 穆承胤偏头。 司仪把麦克风递到他面前,“我们新郎官好像有话要说?” 穆承胤低笑一声说,“纠正一下,不是一年。” 司仪笑着问,“那是多久?看来新郎官很在意这个时间啊。” “九年。”穆承胤说完台下一片哗然。 陈希只是淡淡地笑。 她身上有种超然脱俗的气质,台下的宾客一开始还不觉得,等看到她和穆承胤站在一起时才发觉,新娘子有种无法言说的美。 这份美与长相无关,是她单单站在那,旁人就会从她身上感知到的美。 江栩和江韧来得晚,站在台下欣赏完陈希和穆承胤的结婚典礼后,这才和梁嘉她们几人汇合。 江韧一听她们姐妹花要汇合,立马打了招呼就跑了。 于是江栩一个人到了梁嘉她们几人跟前。 “穆医生他女儿长得特别好看,你看见没?”梁嘉问江栩。 江栩掏出红包和礼物,“还没呢,我这还没来得及去见,哪个是啊?” “就那个,穿黑裙子的那个。”梁嘉指着陈家娴说。 江栩点点头,“确实漂亮。” “那么小礼物盒?装的什么?不会是戒指吧?给你儿子提前预定儿媳呢?”梁嘉挑眉。 江栩不告诉她,“就是个小礼物。” 她先是去穆承胤那,跟陈希打了照面,送了红包,随后才走向陈家娴,把手里的礼物递过去。 “到底送了什么啊?神神秘秘的。”梁嘉见陈家娴没有当面打开,好奇得要死,问江栩也不说,急得想自己去问陈家娴。 “就是一块玉。”江栩说,“之前穆医生送来一块玉,让我在上面作画,最后让师傅刻好了,这才送来的。” “啊?为什么?”梁嘉问,“店里那种刻好的不是更好?” 江栩解释,“穆医生说,他女儿只喜欢用心的礼物,不喜欢那种买来的礼物。” “难怪她很喜欢我送的礼物。”韩菲儿表示赞同。 “那完了,她应该最不喜欢我了。”梁嘉耸肩,“唉,刚看见她的时候,还想着能和穆医生做亲家呢。” “亲家?”韩菲儿笑,“孩子还那么小,你就想着找儿媳了?” 江韧过来把江栩拉走了。 没一会,江栩面色沉重地过来说,“我儿子看上陈家娴了。” 梁嘉皱眉,“你儿子要跟我儿子抢女人?” 江栩:“……” “不是,你儿子那么多女朋友,这个就算了吧,我已经定下了。”梁嘉说着冲饮料区一个人孤独品酒的安淘挥手,那孩子看了梁嘉一眼,就默默地继续品酒去了。 “……”梁嘉挫败地冲江栩说,“算了,让给你儿子了。” 江栩:“……” 梁嘉喝了口红酒,不知道看到什么,忽然冲韩菲儿道,“咦,你家文光和哪个女孩子在一起呢?” 韩菲儿抬头看了眼,“哦,那是总攻儿子。” “……”梁嘉“啧”了一声,“出落得这么漂亮了啊。” 众人:“……” 陈家娴全场都跟在穆承胤或者陈希身边,陈希问她有没有想交的朋友,陈家娴扫视全场,随后定在一个人身上说,“有。” “去吧。”陈希鼓励她,“去交个朋友。” “好。” 陈家娴走向那个穿着一套华丽宫廷服的女孩,她打扮得十分隆重,还特别漂亮,看着似乎要比她小一两岁。 “你好。”陈家娴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沈星辰转身看了她一眼,“沈星辰。” 陈家娴微微愣住,“你的声音……怎么有点像男孩子?” 沈星辰撩了撩假发,理所当然道,“因为我就是男的啊。” 陈家娴:“……” “妈妈,我再也不要交朋友了。”回来的陈家娴冲陈希说。 “怎么了?”陈希问。 陈家娴想了想说“有个男孩子,他穿着女生的衣服,我以为他是女孩子。” 陈希明白了,“有些穿女装的是男孩子,有些穿男装的是女孩子,等你再大一点,你就分得清了。” “妈妈,哪些穿男装的是女孩子啊?”陈家娴问。 陈希指着坐在一边玩手机的编辑说,“你不期叔叔就是。” 懵逼的编辑抬头:“????” 是什么??? 他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第663章 陈穆(十四) 第663章 陈穆(十四) ——“我曾逆风而行,一个人披荆斩棘,后来遇见你,照亮我整个世界的光。” 陈希第十六本书面世,封面上写着这样一段话。 她改了笔名,不再叫深渊里的跳蚤。 叫陈穆。 取了她和穆医生的姓。 在山区里呆了八年,她写了整整九本书,一边给山区的孩子们上课,一边带孩子,一边创作,书里写着一个哑巴,写着那个穷困的地方,写着那里的山与草,那里的晨与光。 陈希的故事是平静的,却又在平静中潜伏着苦与痛。 她很擅长细节描写,每一个细节都让读者翻来覆去地咀嚼,在咀嚼中品味出其中的酸甜苦辣。 但是令读者惊喜的是,陈希第十六本书不再是那种潜伏着苦与痛的作品,她的文里有各种欢乐——她的欢乐是那位叫穆医生的男人。 曾经有读者拿着书在她签名时问她,“一个人披荆斩棘,后来遇见‘你’的那个‘你’,是不是穆医生啊?” 陈希笑着说,“也可能是‘你。’” 读者惊喜地露出笑容,随后心满意足地离开。 陈希看着她的背影,发了会呆。 穆承胤过来的时候敲了敲她的脑袋,“想什么这么开心?” 陈希摸了摸唇角,“我笑了吗?” “笑了。”穆承胤伸出拇指擦了擦她的唇,“都流口水了。” 陈希:“……” “这么早下班?”她问。 “对啊,早点下班陪你约会啊。”穆承胤替她收拾东西,随后把手伸出来,“走吧。” 陈希笑着挽着他。 穆母给足了她和穆承胤的私人空间,除非周末做点吃的打包送来,其他时候都是带着陈家娴到处去逛,几乎不打扰他们俩。 因此,她和穆医生有大把时间约会,除去约会以外,就呆在家里写写东西。 日子并不无聊,因为,穆医生的朋友——真的很多很多。 陈希第一次参加他们的过年活动,满屋子的孩子,有智商高不爱搭理人的天才小少年,有偏爱女装的小男生,还有看着沉闷不爱讲话实则一开口就毒舌到伤人的男孩,以及……据说一个月要打十五次架的狂躁女孩,还有看着十分好看据说一周换一个女朋友的小男孩…… 孩子如此,大人更是有性格。 长安不爱讲话,通常都是抱着电脑坐在沙发上,脚上趴着一只小型机器人,边上坐着一个眉眼尽是风情的漂亮女人。 安仅山性子有些闷,低头不是剥瓜子就是剥桔子,因为边上坐着一个等投喂的梁嘉。 梁嘉虽然长相很仙气,但是性子却很大大咧咧,非常热情随和,陈希一过来的时候,就被她拉在边上坐下了,边上也陆陆续续坐满了人。 陈希倒不会不自在,只是身边这群人虽然对穆承胤来说都是朋友,可对她来说都是陌生人。 但很快,她就发现,这群人有一种魔力,她们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将一个陌生人拉进她们的圈子里。 “陈希你游戏不太在行啊!”梁嘉笑得不怀好意,“虽然酒量不错,但可惜了,我们玩游戏输了,一般不喝酒,喝酒是男人的行为,我们这群女人只喜欢……” 她轻佻又暧昧地看着陈希,嘴唇一开一合,说,“t_u_o衣服。” 陈希:“……” 穆承胤和燕廷枭几人打完牌过来到江栩房间一看,陈希已经只剩三点式了。 他瞪大眼睛看着那群女人,“梁嘉你们——” “干嘛?我们之前游戏输了,你又不是没看过,现在装什么清纯?”梁嘉恶人先告状,堵得穆承胤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我……” “你什么你?怎么想赖账?!”梁嘉掐着腰,一副要理论的架势,“姐妹们!你们说!他看过我们没有?!” 半雪几人都只是笑而不语。 然而,没有什么比默认的杀伤力更大的了。 陈希抬了抬眉看向穆承胤。 穆承胤扶额,“我就参加过一次,我都是提前走的,我哪知道她们玩这么疯……” “三点式怎么了?温泉里谁没看过谁啊,穆医生你现在装什么清纯,谁不知道医院里的小护士被你看了个光。”梁嘉煽风点火。 穆承胤双手合十冲梁嘉拜了拜,“姑奶奶,我们新婚,不要这样搞好不好?我怕我回去之后就要睡地板了。” 众人看陈希脸上没什么表情,猜不透她到底生气没生气,梁嘉看差不多了,这才拍了拍陈希的肩,“好啦,开玩笑的,穆医生确实是个正人君子。” “我知道。”陈希说完,重新坐下,“我们继续玩。” “继续?”梁嘉有些吃惊,“你还要继续?” 陈希点点头,“我还有两件。” 梁嘉盯着她身上的三点式,噗嗤一声笑了,“对,你确实还剩两件。” 其他人也纷纷大笑出声。 陈希在众人的笑声中缓缓露出个笑。 穆承胤:“……” 这群女人全都疯了。 但是奇异的是,陈希的心情很好,那次过年活动结束后,江栩她们只要举办活动,陈希都会踊跃参加,她的牌技有长进,但是面对的都是打了十几年牌的人,所以她一直是垫底的。 直到有一次,她遇到了打牌比她还烂的一个男人。 莫老四是每年年活动中最惨的男人,这厮后来开始躲了,每到活动的时候开始出去和韩东延各种游乐场哈皮了,被梁嘉和安仅山从游乐场亲自抓了回来,逼着他和她们打牌,然后看着莫老四输得只剩一条底裤,毫不留情地发出嘲笑的哈哈哈。 陈希后来的第十七本书面世,封面是很多人的背影,那时候她和江栩梁嘉她们一起在观景台看夜景,成对的人手牵手抬头看着星空,那画面很美。 她在书里面分享里面每一对的相处日常,偶尔里面会出现一条狗大爷,那是江栩和枭爷家的狗,已经是条老狗了,据说小时候就叫大爷,过了这么多年,真的长成了狗大爷。 她第一次开签售会的时候,吴桂芳和陈永义也都过来了。 陈希像面对每一个普通的读者那样,低头签名,微笑,说一声,“谢谢。” 礼貌又疏离。 陈永义过来的时候说了声,“对不起啊,孩子,这些年……你吃苦了。” 陈希依旧微笑着抬头冲他说了声谢谢,随后把手里的书递给他。 她和过去再没有任何关系了。 吴桂芳大概生了病,整个人苍老得不成样,她瘦得十分厉害,曾经年轻时造下的业,年老时终于得到了果。 她过来签名的书,是陈希的第一部作品。 书里写着一个叫小冉的女孩。 陈希签完名,站了起来,她面带微笑冲吴桂芳说,“谢谢。” 随后冲对面的人群挥了挥手。 对面江栩几人手里都拿着书,冲她笑着比了个大拇指。 很幸运。 每次在她被过去的羁绊牵扯住时,她总会遇到这群朋友。 结婚那天也是。 吴桂芳不顾场合在台下哭得肝肠寸断,陈希站在那恍惚地想,她在哭什么? 后悔? 绝望? 还是嫉妒她女儿嫁了个这么好的人家? 她沉浸在吴桂芳带给她的伤痛回忆里,下一秒就被梁嘉几人拉回了现实——“走啊,新娘子,闹洞房了!” 说是闹洞房,但是闹的却不是她和穆承胤。 喝酒什么的全是唐玄和半雪挡了。 做游戏输了惩罚的也都被韩菲儿和韩东延给接了过去。 惩罚唱歌时,江栩更是主动出来献上一曲两只黄鹂…… 一切的一切,都让陈希觉得快乐。 被保护着的快乐。 结婚后,陈希觉得日子过得都很不错,唯一苦恼的是……女儿的感情问题。 不,非要说的话,是陈家娴和江韧的感情问题。 江韧小时候虽然比较花心,但长大后明显收敛很多,陈希觉得江韧和他父亲还是挺像的,不论是在外面还是在家里,都是特别疼老婆的那种人,但是陈家娴不知怎么地,每一年都要拒绝他。 而且谈了三场恋爱,三场都以分手告终。 陈希曾问过她,“为什么不答应和江韧交往?” 陈家娴当时的回答是,“妈妈,不是你说的吗?不要相信男人的花言巧语。” 陈希:“……” 陈家娴毕业后直接进了市医院实习,她头脑聪明,处事冷静,当初选专业时,穆承胤就说过,陈家娴非常适合做医生,她的心理素质非常好。 但是陈希当时说过,不希望穆承胤干扰女儿的任何决定,让女儿自己选她所喜欢的。 然后,陈家娴就进了市医院。 陈希看着她扎起长发,穿上白大褂,自信满满地走来,扬起的马尾辫在空中甩出一个弧度。 很帅气。 陈家娴二十七岁生日时,那天她值夜班,不回家。 陈希提着定做的蛋糕送到了医院。 陈家娴接到蛋糕时开心地亲了陈希的脸颊,“谢谢妈妈!” “和同事们一起吃吧。”陈希把袋子里亲手织的围巾送过去,“呐,礼物,生日快乐。” “谢谢!” 陈家娴已经大了,不愿意和父母住在一起,穆承胤给她买了套单独的公寓,只是陈希总会担心她一个人不安全,每天晚上都会和陈家娴通电话。 现在,陈家娴在医院值夜班,她也会担心,担心医闹会不会伤害到她。 做父母的似乎总有操不完的心。 陈希走后才想起忘了把穆承胤的礼物交给陈家娴了。 恰在这时,她看见陈家娴往门外跑,穿过大厅,来到路边一辆车前。 后车门被打开,一条长腿跨了出来。 是个男人。 陈希心想,陈家娴新交的男朋友? 怎么没听说? 下一秒,那个男人从车上下来,一张脸冷酷张扬,眉眼挑着,眼底带着笑,端的是贵公子气派,一身笔挺西装十分合身,显出几分稳重感来。 原来是江韧。 应该是给陈家娴送礼物来的,只不过每年,陈家娴都十分嫌弃江韧送的礼物。 陈希正想着上前劝慰一下陈家娴好好跟江韧沟通,下一秒就见陈家娴凑到了车前,主动吻了一下江韧。 陈希:“……” “礼物呢?”陈家娴冲江韧伸手。 江韧把她的手贴在自己心口上,“我就是你今晚的礼物。” 陈家娴捶了他一下,“快点,我还要值班。” “干嘛不请假?”江韧暧昧地说,“我今晚定了好地方。” 陈家娴踢了他一脚,“没个正行。” 江韧从后座提了一个袋子,“看看,喜不喜欢。” 陈家娴打开盒子,捏着一枚戒指问,“这什么?” “看不出来吗?戒指。”江韧挑着眉,“戴上试试,不合适我拿去调。” “江韧你有病吧,求婚是这样求的?”陈家娴瞪着他。 “谁说我求婚了,我不是看你身上什么都没缺,就手上缺了点东西吗?”江韧握住她的手送到唇边亲了一下,“地下情这么久了,该给个名分了吧?” “不行。”陈家娴自己把戒指戴上看了看,“正好,不用换了。” 她说完转身往回走。 江韧扯了她一下,“就这么走了?” 陈家娴无奈地回头亲了他一下。 “太敷衍了。”江韧微微使力把人压在车上,低头吻了上去。 陈家娴余光看见阴影处似乎站了个人,仔细一看,吓了一跳,“妈、妈?” “别给我来这招,又不是要在这办了你。”江韧咬她的唇。 陈家娴使劲掐了他一下,江韧吃痛,他拧着眉把陈家娴往车里带,“你死定了,今晚别想回去值班了。” 陈家娴踢他,小声喊,“我妈!在你后面!” 江韧扭头看了眼,这一眼看见了阴影处的陈希,他松开陈家娴,条件反射地躬身喊,“妈。” 陈希:“……” 陈家娴:“……” 陈希掏出墨镜戴上,“你们继续,我走了。” 陈希:“……” 江韧:“……” 后来,陈希把这一段写进书里之后,江栩几人才发现陈家娴和江韧的地下恋情。 但是,过年的时候,陈家娴依旧“很讨厌”江韧。 只要江韧坐到她边上,她就皱眉“很不爽地”离开。 江韧会随之追了出去。 这几年都是这样。 陈希一开始还真没觉出什么,医院那晚发现过后,再看他俩,才发现这俩人是真聪明,给大家演了一出,然后出去快快乐乐地约会去了。 “怎么不跟我们说?”过完年后,陈希主动找陈家娴问。 “爸爸不喜欢他。”陈家娴小声说,“爸爸说,江韧太花心了,不放心把我交给他。” “别管你爸怎么想的,你自己怎么想的?”陈希问。 “我觉得恋爱挺好的,结婚后不知道他会不会变,所以我们现在就这样吧,这样挺好的,如果我们后来没有在一起,至少两家人都不知道我们在一起过,见了面也不会尴尬。”陈家娴解释道。 “这样啊。”陈希想了想说,“那,妈妈可能要跟你说一声对不起了。” 陈家娴:“嗯?” “妈妈把你们写进书里了。”陈希说。 陈家娴眼皮一跳,“哪,哪一段?” 陈希坦然,“就你们医院门口……”她指了指嘴,“kiss。” 陈家娴:“……” 陈希在发书之前,找了个时间跟穆承胤好好聊了一聊。 “我觉得你对咱们女儿有些太苛刻了。”陈希开口。 “苛刻?”穆承胤扶了扶眼镜,“哪方面?医学方面是必须要苛刻的,毕竟她拿的是手术刀,不是什么玩具刀,上了手术台不能有差错的。” “感情方面。”陈希等他说完才说,“她的恋爱,我们不应该插手。” “我也没有插手啊。”穆承胤不解,“我插手了吗?” “你说,你不喜欢江韧。”陈希提醒。 “哦,我是说过,但是……等等。”穆承胤脑子转得飞快,“我们为什么要谈这个话题,为什么要特指江韧?” 陈希微笑,“恭喜你,就是你想的那样。” 穆承胤站起来,“那混蛋在哪儿,他敢打我女儿的主意?” “他这些年一直打你女儿的主意,你都没在意,为什么现在在意了?”陈希揭穿他,“因为不知道陈家娴喜欢他?” 穆承胤抓狂,“陈家娴怎么会喜欢他?” 陈希耸肩,“这跟你喜欢我一样,是个不解之谜。” 穆承胤:“……” 陈希站在阳台看夜景的时候,穆承胤从后拥住她,“怎么会是不解之谜……”他轻声说,“明明是第一眼遇到你的时候,就被你的声音给勾引了……” 陈希好笑地推他,“穆医生,你说这话太不要脸。” 穆承胤抱住她,“早知道不要脸就能娶你当老婆,我应该早点不要脸。” 陈希忽然说,“你知道,陈家娴为什么喜欢江韧吗?” “为什么?”穆承胤到现在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陈希扭头,微微一笑,“因为江韧跟你一样不要脸。” 穆承胤:“……” 第664章 双韩(一) 第664章 双韩(一) “赵小花!” 姐姐赵小草十分无奈地说,“该去上学了,不然迟到了。” 赵小花翻了个身继续装睡。 赵小草拿着桶出去了。 赵小花听听动静,看她真的走了,这才磨磨蹭蹭地拿起书包。 奶奶刚好从外面回来,见她还没走,催了两句,赵小花应了声,“马上走了。” 奶奶已经七十岁,腿脚不好,走路一瘸一拐,常常要去很远的地方割草回来,家里养着两只小羊。 奶奶正把背上的筐放下来,赵小花去帮忙,奶奶挥手赶她,“去,不要你干活,去上课。” 赵小花缩回手。 看着两只小羊咩咩叫地跑来吃草。 一共有三只羊的,为了给她上学,卖掉了一只。 赵小花当时哭了一晚上,姐姐劝她,说读书才有出路,家里再穷也得让她读书。 她为了赌气不去上学,当时好几天没跟姐姐说话。 可是姐姐依旧照常该干嘛干嘛,她每天要做很多事,每天都很辛苦,赵小花觉得很对不起她,明明家里最想上学的人是她。 但姐姐很乐观,劝她说,“小花,你听姐姐说,你好好学,学会了回来教姐姐,这样,我们都学会了,不还省了一笔学费吗?” 赵小花一听,立马被说服了,上了两天,才反应过来,如果这样算的话,那也可以让姐姐去上学,她在家里干活。 等她把这个想法跟姐姐说时,姐姐却不同意。 赵小花这才明白,姐姐是故意骗她的。 她们从小就过得很苦,但是姐姐一直保护着她,好吃的总会先给她吃,宁愿自己饿肚子,也要先让她吃饱。 赵小花偶尔会问她,“爸爸妈妈会回来吗?” 赵小草总是笃定地说,“会的,所以我们一定要好好的,等他们回来,我们要告诉他们,奶奶把我们养得很好。” 赵小花不信。 听说爸爸是因为妈妈生了两个女儿,所以不要妈妈的。后来爸爸外出打工,没多久,在外面安了家,也不回来了,只每年过节的时候,给奶奶打一笔生活费。 “姐姐,等我长大赚了钱,我一定让你和奶奶过好日子。”赵小花抱着赵小草,“让你涂口红,穿漂亮的裙子。” 赵小草笑了,“好,姐姐等你长大赚钱。” 赵小花以为她们的人生大概会是两个结果:一,永远走不出这个村子,二,她考上大学,带着姐姐和奶奶进城里生活。 但是,她没想到,生活在某一个平凡的下午开始,发生了巨变。 那一天下午,姐姐不见了。 “姐姐!”赵小花背着书包出去找,河边坐着一群洗衣服的大婶,赵小花挨个问了一圈,没找到,又回来沿着小路开始喊,最后往学校的路上边找边喊,“姐姐——” “你姐姐跟着一辆车进城里了。”村里一个叫小六子的小男孩说。 “什么车?”赵小花不信,“她怎么可能什么都不跟我说就跟人去城里了?” “真的,那些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她就上车了,直接跟去了。”小六子站起来,“不信你问二蛋他们,他们都看见了。” 赵小花去找了二蛋他们,听他们说,确实看到赵小草上了车,那车一看就是城里的。 赵小花当晚就收拾东西要去城里去找。 奶奶拦住她不让她走,担心她去城里出事。 赵小花还是去了,一个人走了整整三天三夜,走到了城里。 但她没找到姐姐。 城里地方大,人特别多,到处都是车,她根本不知道去哪儿找,她在路上抓到一个人就问她有没有见到她姐姐,一群人看疯子一样看着她,后来她被警察送回了村子里。 村里的人都猜测姐姐赵小草是被人给害了。 赵小花不信。 她跟姐姐说好了,以后要赚钱给她买口红买裙子,她不可能出事的。 但是一年过去,姐姐依旧没有出现。 赵小花时常去姐姐被车带走的地方蹲着,想着那辆车会不会再出现,把她也带走。 没想到,有一天,那辆车真的出现了。 车里下来一个大婶模样的女人,和一个男人,两人先是四处看看,随后注意到了赵小花。 “小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在这?”男人问。 赵小花看着他,没说话。 那大婶笑眯眯走了过来,“别怕,我们不是什么坏人,你多大了啊?”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块糖果递过来。 赵小花见过那糖,她见小六子吃过,那是家家户户只有男孩才能吃的糖,女孩子不配吃。 “吃吧,没事,我们就问你几个问题。”大婶笑着说。 赵小花问,“你们是把我姐姐带走的那群人吗?” 大婶和男人都愣住了,一行人明显戒备起来,赵小花仍然不知危险已经降临,她问,“小六子他们说,是一辆黑色的车把她带走了,是不是你们?你们把我姐姐带去哪儿了?” “哎呀,你就是她妹妹啊?”大婶突然面露惊喜,“我说怎么看你那么眼熟呢,原来和她长得那么像啊。” 赵小花开心起来,“我姐姐真的在你们那?” “在,当然在,就是她让我们来接你的。”大婶拍着她的肩,“走吧,我们带你去见你姐姐去。” “不行,我先跟奶奶说一声。”赵小花转身想走。 大婶拉着她,“走,先上车,我们送你过去。” “好。”赵小花第一次坐车,有些紧张,车门打开的时候,她不知道怎么上去,身后的大婶推了她一把,她直接撞了进去,头晕眼花之际,有人拿了东西捂住了她的口鼻,她的视线忽然模糊,意识也逐渐消失。 等她醒来时,她发现自己在一个房间里。 她被装在一只笼子里,身上没有一件衣服。 她蜷缩着抱起自己,往周围看去,吓了一跳,周围全是和她一模一样的女孩,她们有些还沉沉睡着,有些醒了就哭着喊着要出去。 赵小花也哭喊了起来,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可是,姐姐呢? 姐姐会不会也在这里? 她大声地喊,“姐姐!姐姐——” 门外有人进来,拿着棍往笼子上敲,“给我安静!” 所有人都吓得不敢出声。 那个拿棍子的男人指了几个女孩,身后有人将她们带了出去。 赵小花还不明白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但是恐惧已经席卷全身,她害怕得发起抖来,眼泪不停地往下流。 整整三天,她被关押在这里整整三天。 每天都有女孩被拖着拽出去,只有极少数的送进来。 赵小花每次在开门的时候都会惊惧地打颤,担心下一个被拖出去的人是自己,因此,每次开门的时候,她都背对着门口,双眼紧闭。 后来,笼子被人踢了一脚。 赵小花睁开眼时,一个男人居高临下地说,“所有人,都出去。” 他们一行人去了一个大池子里洗澡,里面挤满了沐浴露。 赵小花注意到角落里还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孩,看样子大概比她大两岁,眉眼都是淤血。 一起洗澡的女孩边哭边说,“他想逃跑,没成功,被抓回来打了半死……” 赵小花眼泪也掉了下来,“你,你知不知道,我们待会要去哪儿?” 那女孩牙齿都在打颤,“你,你待会就知道了。” 赵小花被送到了一个房间,房间里有很多人,和她差不多年纪的男孩女孩,穿着崭新干净的衣服。 她注意到墙角蹲着一个男孩,那个男孩正是之前见到的那个被打得浑身是血的男孩。 外面像是放了音乐,有喧闹的人声渗透进来,赵小花贴着门口想再听仔细些,那个男孩突然开口了,“有人要进来了。” 赵小花赶紧跑了过来。 没多久,一个男人开门走了进来,他的脸上戴着面具。 赵小花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是不停地往男孩的身边靠,声音打着颤,“他,要做什么?” 那男孩抬头看了她一眼。 什么话都没说,又重新低下头。 没多久,赵小花才知道,那个男人要做什么。 他环顾一圈,目光定在赵小花脸上,随后,他伸出手指着她,“你,跟我来。” 赵小花哆哆嗦嗦地跟在他身后站了起来,他们路过十几个房间,赵小花听见门后似乎有惨叫声传来,她不知道门内发生了什么。 但是,不久后,她就知道了。 “上去。”男人指着床说。 赵小花摇摇头,“我是来找我姐姐的。” 面具男有些好笑,“你姐姐叫什么?” “赵小草。” “小草?”那男人笑着走向赵小花,“那你呢,叫什么?” 赵小花不出声,他一把把她丢在床上。 赵小花吓了一跳,“你要做什么?” 男人笑着压了下来。 赵小花奋力挣扎打掉了他的面具,她看到了一张丑陋的脸,随后是贯穿灵魂的痛楚从身体某处袭来。 “啊——”她喉咙里发出绝望的痛苦嘶吼,大力挣扎着。 男人单手掐住她的脖子不让她动。 赵小花痛得像死掉了,她咬破了嘴唇,两只手死死去掰脖子上那只手。 窒息感袭来,她恍惚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可她不能死。 她还没找到姐姐。 啊,姐姐。 赵小花在他口袋里摸到一把刀,直接对着他的心脏捅了过去。 面具男死的时候,那只手还紧紧掐着赵小花的脖子。 赵小花浑身发抖,她从床上爬下来时,浑身都是血,她不敢哭得太大声,怕被别人发现,当她开门出来时,遇到了从隔壁跑出来的,那个浑身是血的男孩。 “我,杀人了……”赵小花浑浑噩噩地看着他说,“全是血……” 那个男孩推开那扇门,进去把男人身上的钱全部搜刮了出来,随后才扯着她说,“走。” 她思绪一乱混乱,被男孩扯着往外跑的时候,还挣扎了一下,“不行,我姐姐……我来找我姐姐的,我姐姐还在里面……” “我们先出去。”男孩扯着她。 赵小花却踉跄地摔在了地上,她痛苦地喊,“我好痛……” 男孩看了她一眼,她腿上还有血。 男孩不为所动地说,“出去才能活下去,你如果不想活着,你就继续躺在这。” 他往前走了。 没多久,底下传来喧闹声,“着火了!着火啦!” 紧接着,外面传来警笛的呼啸声。 赵小花爬了起来,跟在男孩身后往前跑,跑多远才能活下去,跑多远才能找到姐姐,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现在不能死。 其实很近了,只要他们推开那扇门,他们就逃出去了。 但是他们被一群穿制服的警察押住了。 那一年,她十二岁,他十四岁。 警察告诉她,她的姐姐已经死了。 那一刻。 赵小花也死了。 男孩叫胡来,他们一同被放出来。 赵小花的情绪不稳定,胡来一直照顾她。 “你没有家人吗?”赵小花问他。 “他们把我卖了。”胡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说,“卖到了这里。” “亲的吗?”赵小花不敢相信。 “不知道。”胡来淡漠地说,“以后,跟我没关系了。” “那你以后去哪儿?”赵小花问。 胡来低着头,“哪里能活下去就去哪儿。” 赵小花问,“你要不要跟我回家?” 胡来摇摇头。 他们就这样分开了。 赵小花回去后,就开始做噩梦,梦里那双铁钳似的手一直掐着她的脖子,无数次,她哭喊着醒来,奶奶陪在身边,一直在哭。 村里有流言蜚语说她被人骗了,被怎么怎么了,又被警察给送了回来。 赵小花每次听着听着就哭了。 奶奶什么都不问,却是陪着她一起哭。 姐姐死了。 奶奶给她简单办了仪式,但是赵小花固执地认为姐姐没有死,直到她有一次,夜里做噩梦,姐姐死在了那张床上,被人亲手掐死,她哭着醒来,在床上抱住自己,悲伤又绝望地喊,“姐姐……” 十二岁这一年,赵小花失去了姐姐,失去了自己。 她没有继续上学。 整个村里的人见到她就像见到了瘟疫一样,躲得她远远地,还会对她指指点点。 她那天出来时,给奶奶磕了头。 随后拿着一个布包出来了,布包里装着吃的。 她跟奶奶说,她要去城里生活。 其实是假话。 她是不想活了。 她在鬼湖那儿站了很久,去网吧的路上遇到了胡来,他找到了一份工作——偷东西。 赵小花亲眼看见他偷了一个路人的钱包。 随后把钱包里的钱抽出来,把钱包丢进垃圾桶。 他说,“赵小花,好人没命活的,活得久的都是坏人。” 他把一张五元一张十元塞进她手里,“这个世界烂透了,要不是没得选,谁愿意活着受罪?” 赵小花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但她还是很难过,“我们要怎么活下去?” “像他们一样。”胡来指着人群里光鲜亮丽的那群人,“像他们那样,变得有钱,有身份,然后……” 他咬着牙,“让那群伤害我们的人,都去死。” 赵小花想起血淋淋的一幕,身上又发起抖来。 胡来把一只小灵通递给她,“你要是没地方去了,用这个给我打电话。” 赵小花不会打电话。 胡来花了点时间教她,随后,他就走了,消失在人群里。 赵小花知道,他会好好活下去。 而她,已经坚持不住了。 她去了网吧,用了好几天的时间,她不会敲键盘,几乎是食指一个键一个键地在打,所以耗费的时间格外长,那个夜晚,她终于写完了。 她的“遗书。” 她希望自己死后,爸爸妈妈或许还能记得这里有他们的女儿。 她太痛苦了。 每天都是无尽的噩梦吞噬着她,她忘不掉那段黑暗,也受不了整个村子里的人对她的指指点点。 她没想到,遗书发送出去之后,她会接到一个电话。 不是胡来打来的。 是一个陌生的男孩。 一个陌生的男孩,劝她好好活着。 第665章 双韩(二) 第665章 双韩(二) 赵小花是害怕死亡的,那通电话奇异地安抚了她。 挂掉电话后。 她给胡来打了电话。 “喂……我是赵小花。” 胡来那头很吵,他在喧嚣的背景音里听到赵小花说,“我以后,可以跟着你吗?” 赵小花心里明白,胡来是个独来独往的人,他如果身边带着个女孩,会很不方便,但她还是很努力地争取,“我以后会学很多东西,我会帮你一起赚钱,像我们那天在街上看到的那群人那样,我会赚很多钱,还有你说的那件事,我也会跟你一起做。” 胡来同意了,“好。” 就这样,两人开始了相依为命的日子。 他们还没成年,没有哪个地方收他们打工,所以他们一路漂泊,没钱了就去偷,什么都偷,吃的,用的,穿的,所有能偷的,他们统统不会放过。 他们做过很多没做过的,在火车上冒充黄牛给人换票,拿了钱就跑,一张车票可以来回骗四五个人,一趟车下来,可以赚两千多块。 赵小花以前偷东西还会紧张,后来故意撞陌生人偷东西时,还会朝对方露出一个笑。 那时候,她已经十八岁。 距离那个噩梦发生的年纪,已经过去六年。 胡来给她办了假身份证,给她起了个名字,叫韩菲儿,而他自己,则改叫,韩东延。 他们开始做别的,韩东延注册假公司,而韩菲儿拉拢有钱人过来投资——为了这件事,他们曾耗费很多钱去投资自己。 买各种名牌,背名牌包包,逛各种名牌店,去美容店保养自己的脸,甚至还去整形医院做了微整形。 其余时间,韩东延和韩菲儿则是报了跆拳道,两个人都是拼着命学的,不到两年就退学回家自学。 他们每一天都充实而忙碌,但是韩菲儿一旦躺下来,就忘不掉戴着面具的那张脸,以及险些将她掐死的那只手臂。 她依旧会梦魇。 每次醒来都需要借住烟来麻痹自己。 韩东延在的时候,会给她一个拥抱。 如果他不在,她还需要一瓶酒或是咖啡。 后来,她减少睡眠,一直到投资计划开始。 韩菲儿会参加各种宴会,韩东延给她包装的人设是完整的,外地来的富豪之女,家里做投资的,喜欢珠宝首饰,喜欢名牌包包,不爱吃海鲜。 她只需要往人群里出现三五分钟,随后转身就走,即便有人约她,她也不会同意。 这是第一步。 第二步,放出消息,她即将参加下一场宴会,届时会有很多男人为了她而专门去参加宴会,到那时,韩东延会挑选出一个合适的人选,让韩菲儿陪他去吃饭,随后不经意间接电话说起自己的投资项目,从而一步一步引对方下套。 投资的过程中,对方会给韩菲儿送各种各样的奢侈品,这些奢侈品会在下一秒就被韩东延拿回店里退换折现,随后去a货市场替她淘一件一模一样的。 他们不需要卷了钱就跑,只需要让韩菲儿出面说一句:很不幸,投资亏本了,对方就会相信。 而他们也靠着这一点,无往不利,赚的越来越多的同时,他们的另一个计划也在同时隐秘地行动着。 他们召集了很多家里有孩子失踪或是被拐卖的父母,团结了他们的力量,在整个城市的角落秘密蛰伏着,踩点后一旦发现哪儿不对劲,立马昭告所有人进行有计划的行动。 一次行动中,韩东延盯上了莫得酒店的老板,因为他以前做过警察,两人合计,以他为切入点,将所有警察引到下一个计划中。 但是没想到,被摆了一道。 韩菲儿就这样结识了江栩等一群朋友。 应该算不上朋友吧,至少她当时是这样想的。 那个小丫头出生在那样好的一个家庭,不愁吃喝,不用为了生活到处颠簸。 但是命运总是很奇妙。 他们合作了。 为了钱。 当然是为了钱。 韩东延不会做亏本的生意,她也不会。 只是没想到,他们后来会成为江栩的员工。 替她工作,替她……做原本属于他们自己私人的事。 江栩帮他们这件事,韩菲儿和韩东延都铭记在心里。 这件事牵扯太大,他们以为不会成功,但后来,事实证明,他们做到了。 虽然中间受了伤。 但这些都是值得的。 还有一个意外就是——韩菲儿遇到了十年前在电话里劝她好好活着的男孩。 那个男孩和她想象得一点都不一样。 他单纯得像一张白纸。 她恶劣地想把那张白纸染黑。 但不曾想,那张白纸主动要求她将他染黑。 而她,不忍心了。 “你会喜欢我的。”长安看着她说,“你害怕面对这件事,所以不愿意承认。” 韩菲儿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 长安他说对了。 她遇到过很多男人,陪他们聊些在她看来毫无意义的感情,但是从没有哪个男人,像他一样,让她产生这样强烈的波动。 她心疼他。 会在做噩梦的时候紧紧抱住他。 她不愿意承认她喜欢他。 因为他说对了。 她在害怕。 她害怕弄脏他。 但是后来,他们同居了。 因为,长安对她说,“赵小花,我们一起搬家吧。” 她第一次和韩东延以外的男人住在一起,这个男人和韩东延不一样。 韩东延于她来说,是相依为命的家人。 而长安……是她喜欢的,男人。 同居的那段时间里,她发现长安真正自闭的原因,她不知道怎么安抚他,只笨拙地问他想不想接吻。 那是他们第一次接吻。 她带着他慢慢熟悉身边的朋友,韩东延,莫思东。 在邀请莫老板过来吃饭时,长安第一次喝醉了。 那是她和他的第一次。 她以为只有痛苦。 却没想到,她能从中得到快乐。 她想,或许是因为……她喜欢他。 很喜欢,很喜欢。 “赵小花……” 韩菲儿迷迷糊糊睁开眼,“嗯?怎么了?” “文光毕业典礼,你不是要参加的吗?”长安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睡迷糊了?” 韩菲儿赶紧睁眼看了眼时间,“啊,怎么不早点叫我?” 长安笑,“看你睡得特别香,好像做了个特别美的梦。” 韩菲儿爬起来往洗手间冲,听到这话顿了一下脚步,跑过来亲了亲长安的嘴唇,“是的,做了个很美的梦。” 长安露出个干净的笑容。 韩菲儿把手上的发圈摘下来,把他的长发拢了拢,给他扎了个朝天揪,最后捏了捏他的脸,“这样可爱多了。” 长安跟在她身后到了洗手间,拿起梳子给她梳头发,随后熟练地拿起卷发棒替她卷发。 韩菲儿敷了片保湿面膜,然后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看着他。 长安头也不抬,“你在看我?” 公孙文光已经十八岁了,长安还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他的皮肤依旧苍白,身形也依旧瘦削,怎么补都长不了多少肉,但是气色很好。 “我在想,待会去学校,文光他们同学,会不会以为你是他哥哥。”韩菲儿边笑边抬手压着面膜,“啊,面膜要笑裂了。” 长安帮她卷好一边头发,给她理了理,随后才说,“那你就是姐姐。” “什么嘛,我那么老?我就不能是妹妹?”韩菲儿故意翻了个白眼。 女人到了一定年纪,就特别在意年纪。 但是韩菲儿保养得很好,她每次去学校参加家长会,都是里面最年轻最漂亮的一个,一群女人在结束家长会之后,都会热情地过来跟她攀谈,咨询她是怎么保养的。 “好的,小花妹妹。”长安认真地喊。 韩菲儿:“……” 公孙长安虽然十八岁,但今天是他的大学毕业典礼,更是他在国外拿完学位回来后无聊念的一所大学。 说是要体验一下国内的大学水平,然后在大学生涯中,拿了十一个发明专利。 韩菲儿今天何止是去参加儿子的毕业典礼,简直就是去炫耀的。 所以她今天穿上一身纯金色晚礼服,挽着一身西装的长安很有气势地出门了。 韩东延和莫老四今天也出门了。 参加安淘的毕业典礼。 对,梁嘉当初的约定真的做数了。 她让安淘喊韩东延爸爸,安淘就认认真真喊了二十多年,从小到大,开家长会什么都是韩东延去,为此,梁嘉还专门给安淘转了学,专门转到了悦城——方便韩东延开家长会。 安淘太本分了,也不打架,也不跟人吵架,就是毒舌了点,不经意间就能刺你一下,据说从小到大气哭了好几个女老师,也导致同学们不爱跟他玩。 因此……他的学校生活特别地安静,就一个人。 后来公孙文光回国要在国内重读一遍大学,梁嘉听说后,送了几次礼物给公孙文光,想请求他能选和安淘在一个学校,到时候也好有个伴儿。 公孙文光确实选了那个学校。 但安淘依旧是一个人。 因为,安淘觉得公孙文光太聪明了,和他在一起,还没说话,对方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了,让他很有挫败感。 梁嘉听说后,气得把安淘彻底丢给了韩东延,就此撒手不管了。 于是……韩东延包揽了安淘的一切,当然,也包括他的毕业典礼。 几人在楼下相遇,韩菲儿一身金光闪闪,韩东延和莫老四都是一身西装,要不是知道他们是去参加孩子的毕业典礼,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要去参加什么豪门宴会。 “坐你们的车吧,反正顺路。”韩菲儿挽着长安的手臂。 “让你老公开,每次都让你哥开,他又不是机器人,不累啊。”莫老四雄赳赳气昂昂地像只战斗鸡。 “莫老板怎么了?今天大姨夫来了吗?火气这么大?”韩菲儿撩了撩发尾,“哦,儿子成绩不太好,嫉妒我家文光成绩太好?” “要不是长安的基因太强大,文光成绩跟你有什么关系。”莫老四酸溜溜地说。 “但他长得好看啊。”韩菲儿火上浇油。 莫老四和韩东延近来是真的把安淘当自家孩子了,就是这孩子半点没遗传梁嘉,唯独遗传了一项毒舌,还尽惹人嫌。 因此,长相和聪明这一块,简直就是戳莫老四的心。 “你少得意!”莫老四掐着腰,“我们安淘也有优点的!” “来,你说,我听。”韩菲儿扩着耳朵,做倾听状。 莫老四酝酿了半天,“……就,就……很多优点,反正,说给你听你也不懂。” 韩菲儿掩嘴笑,“莫老板你太不尽职了。” 莫老四冷哼一声。 “我听说,安淘还给你捏过背,给我哥盖过被子,还给你们做饭,给你们打扫卫生,父亲节母亲节还给你们买花,给你们煮醒酒汤……为什么不说?” 安淘大学一周回来一次,也不回杨市了,直接回韩东延这里住着,不像其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周末直接去泡吧,夜不归宿是常态,他这倒好,提前回来孝敬了。 莫老四听着虽然爽了,但还是面露严肃地冲韩菲儿道,“你可别在梁嘉跟前说。” “安心啦,梁嘉还能吃这醋不成?”韩菲儿无谓。 莫老四理所当然地道,“废话,安淘都没在为他爸妈做过这些。” 韩菲儿:“……我去,真的?” “我骗你干嘛。”莫老四说完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唉,没办法,孩子太孝顺了。”说完,他故作不经意地看向韩菲儿,“说来,文光好像都还没为你们做过这些吧?唉,也难怪,天才的世界,总要有些不完美的地方,你们别放心上。” 韩菲儿:“……” 好想打死他啊! 韩东延已经把车开来了,“嘀嘀咕咕什么呢,赶紧上车。” “来了。”莫老四一脸打了胜仗的高傲模样上了车。 韩菲儿指着他问长安,“你看到没?” 长安点头,“看到了。” “像什么?”韩菲儿问。 长安想了想,说,“言情剧里的绿茶。” 韩菲儿打了个响指,“没错。” “你俩在外面编排我什么呢?”上车后,莫老四问。 “长安说你是绿茶。”韩菲儿说。 长安:“……嗯。” 莫老四瞪大眼,“长安!你居然……”他想了想,“形容得太准确了吧。” 长安:“……” 韩东延把手里的烟碾灭了丢到窗外,回手拍了拍莫老四,“安全带。” 莫老四瘫痪在那,“人家手疼。” 韩菲儿在后座大叫,“莫老板你是皮痒了吧!你敢在长安面前这样试试?!” 莫老四扭头哼了一声,“大惊小怪。” 长安在满车厢闹腾腾的喧嚣中缓缓露出笑容。 “长安你还笑!打他!” “长安!是不是兄弟!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老子是你兄弟!你懂不懂?!” “都别吵了。”韩东延无奈的声音。 “韩东延你妹要打我!” “韩东延管管他!他要打你妹!” 韩东延一脚油门把车开了出去,声音淡淡的,“再吵,我们同归于尽。” “……” 整车顿时陷入安静。 第666章 双韩(三) 第666章 双韩(三) 悦城的大学是后建的。 悦城不少富豪捐了钱,总之,这所大学看着比其他大学更气派些,请的老师也有国内外知名教授,更有电视台上的知名人物,最近几年,悦城大学更是出了不少有为青年,更是为这所大学又提高了知名度。 而有为青年中的代表人物便是——公孙文光了。 “文光!”韩菲儿一下车就看见了在校门口被众多学生和老师包围着的公孙文光。 公孙文光长得十分好看,和父亲长安那种干净清秀的长相略显不同,他遗传更多的来自韩菲儿的昳丽漂亮,这种长相导致他不说话,单单站在那里,都能吸引众多人的视线。 更别提,他身上的其他吸引人的标签——天才,神童,专利发明。 公孙文光把手里的花递到韩菲儿怀里。 韩菲儿激动坏了,“你怎么想着给我买花了?” 公孙文光指了指身后,“那些同学送的。” 韩菲儿:“……” 莫老四噗嗤一声笑了,被韩东延勾着后衣领提着进学校了。 安淘依旧坐在校园的角落里,韩东延过去时,他正在盯着花园里的一朵花在看。 “这花有什么特别?”韩东延坐在他边上问。 莫老四从怀里拿出礼物递过去,“恭喜毕业。” 安淘笑着接过,“谢谢妈妈。” “滚!喊爸爸!”莫老四一巴掌拍过去。 安淘不以为意地拆开礼物,是一只很精致的袖珍电筒,尾指大小,很有质感,也很有重量。“喜欢吗?”问的是韩东延。 “喜欢。”安淘拿起电筒按了开关,虽然电筒很小,光束却很远,安淘在掌心试验了片刻,随后把电筒收进口袋里,问韩东延,“爸爸,你挑的吧?” 韩东延挑眉。 莫老四不服气,“明明是我看好的。” 韩东延指着花园里的那朵花问,“刚刚看的那朵花怎么了?” 安淘看过去,“你们看那花有什么区别吗?” “没有啊。”莫老四凑过去。 韩东延仔细对比其他花,看了会才说,“它的叶子比别的花少。” 安淘愣了一下,“你能看出来?” 韩东延断眉微扬,“你弄的?” 莫老四这才认真打量起那朵花来,和其他花没什么区别,但仔细看才能看出来,那朵花的叶子确实只有两片,而其他花都有四五片叶子。 “嗯。”安淘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瓶子,“无聊提取了点花和叶子的汁液做了点研究试验,然后我就想,要是叶子没了,花会不会好看点,就做了这个,好像成功了一半。” “你这个也是发明专利啊儿子!”莫老四激动地拍他的肩膀。 安淘面无表情,“这种没有任何作用也不会给人带来任何好处的发明——没人想承认的。” 莫老四:“……” 说的也有道理。 “走吧,典礼马上开始了。”韩东延看了眼腕表,抬腿向前走,走了几步,又回头,拿起手机拍下了那朵花。 安淘回头看见这一幕,问,“爸爸,你在干什么?” “记录一下。”韩东延收起手机。 “纪录什么?”安淘不解。 “纪录你的成长。”韩东延摸了摸他的脑袋,“你妈一直以为你什么都不想做,你这不是有想做的东西吗,慢慢来,你总会发现自己真正想做什么的。” “你不嫌我又笨又难看,哪儿哪儿都比不上文光吗?”安淘看着韩东延问。 他还是在意这一点的。 不然,也不会从懂事起,就开始“被孤立”。 “人都是视觉动物,会自然而然地喜欢美好的事物,对人也是,大家都喜欢看漂亮的人,但是,安淘,你要知道,”韩东延揽着他的肩,“爱你的人,关心你的人,不在乎你长什么样子,就算你以后老了,丑了,他们依然会爱你。” 莫老四在边上拿出纸巾递给安淘,“感不感动?他这辈子都没跟我说过这么煽情的话,我都快哭了。” 安淘:“……” 毕业典礼在礼堂开始。 韩东延和韩菲儿他们汇合,坐在一起,台上校长在致辞,而公孙文光作为全校最优秀的一名学生,正要上台发言。 “他应该不会紧张吧?”韩菲儿在台下问。 长安点头。 莫老四说,“稿子背熟了上去照着读就行,有什么好紧张的。” 韩菲儿深吸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紧张。” “有可能,待会你儿子说感谢他的爸妈,到时候聚光灯啪一下打到我们头顶……”莫老四矜持地咳嗽一声,整了整自己的领口,“韩东延,待会面对镜头要微笑,我们要做最帅的家长。” 韩东延冷漠脸:“哦。” 校长致辞结束,邀请公孙文光代表全校学生上台发言。 台下掌声不息。 韩菲儿手掌都拍红了,最后才拿出手机开始录像。 公孙文光站在讲台上,拿着手里的一张演讲稿,片刻后,他把演讲稿放在桌上,微微皱眉看着台下的众人说,“上台之前,校长让我跟大家分享一下自己发明这些专利的心得,以及发明过程中遇到的困难和阻碍。” 台下上万双眼睛灼灼地聚焦在他的脸上。 只听公孙文光说,“太简单了,没什么困难和阻碍。” 台下众人:“……” “哦,心得?”公孙文光想了想,“发明这个东西需要脑子的,脑子不好的人别尝试了,尝试也是白费力气。” 韩菲儿在台下险些把自己的手机砸上台。 校长在座位上整张脸由红变紫由紫变青由青变白。 公孙文光看着演讲稿,抬头说,“对未来学妹学弟的建议?”他想了想说,“建议就是,大学挺无聊的,课程太简单,大家不如抽空打打游戏吧。”说到游戏,他顿了一下,又对着麦克风说,“游戏也太简单了,算了。” 台下众人:“……” 毕业典礼结束后。 韩菲儿喝了一整瓶水,才把心头的火给压了下去。 而公孙长安,毕业典礼一结束就跑了,据说是跑杨市找江韧去了。 莫老四边看录像边笑,“你说文光这小子怎么这么嚣张啊,这一点肯定像舅舅。” 韩东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莫老四闭上嘴,片刻后又噗嗤一声笑了。 韩菲儿把胳膊搭在莫老四肩上,“莫老板,走啊,喝一杯?” 莫老四怂不拉几地回,“喝就喝,谁怕谁。” “喂,梁嘉,听到没?”韩菲儿对着手机说,“莫老板向你发出了挑战。” 梁嘉的声音从听筒那头传出来,“哦豁,莫老四,很嚣张哦,等着,马上到。” 莫老四:“……” 公孙文光和江韧玩得不错,但江韧和安淘沈星辰玩得不错,这就意味着,公孙文光去找江韧玩,最后的结果就是一大群人聚到了一起。 而江韧忙着追陈家娴,根本没空搭理公孙文光。 最后公孙文光只能抱着自己的发明专利奖,孤独地坐在回程的车上。 他旁边坐了个女孩,化着浓妆,看不出具体年纪,但她穿的破洞牛仔,露出的两条腿很细。 她像是从非主流世界里刚出来,耳朵上打满了耳钉,身上有烟味,右手整个手臂纹满了花,公孙文光认出那是盛开的百合。 再仔细看时,才发现,那条手臂是受过伤的,整条手臂都有疤痕,而大片的百合花将那些疤痕全部覆盖住了。 女孩上车时就闭着眼。 公孙文光后悔没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座位上,不然,那女孩也不会一上车就到他边上坐下了。 “喂。”那女孩手机响了,她看也不看,接了起来,口气跟讨债一样特别冲。 “都分手了,哪儿那么多屁事。”她不屑地嗤了声,缓缓睁开眼,大巴车已经开动,她看向窗外,眉眼尽是不耐,“老子已经找到新的男朋友了,你管我?” 她冲边上公孙文光看了眼,随后把电话捅到他跟前,说,“说话。” 公孙文光看了眼备注,上面写着臭傻逼。 他对着电话面无表情不发一言。 那女孩不耐烦,用口型冲他喊,说话! 公孙文光十分不乐意地对着电话那头说,“假的,她骗你,我不是她新找的男朋友……” “我靠——”那女孩啪一声把手机挂了,随后不可思议地瞪着公孙文光,“我说你这人有病吧?” 公孙文光从背包里拿出那只智商探测仪,往女孩额头扫了一下。 叮地一声。 智商才八十五。 公孙文光把结果展示给她看,“智商太低了,别跟我说话。” “我靠!你他妈哪来的,怎么这么拽?”那女孩撸了一把头发,呼出一口气,问,“你在哪儿下车?” 公孙文光已经闭上眼,不搭理她了。 那女孩气得一把攥起公孙文光的领口,他今天穿的是白衬衫,被她一把攥住,整个领口变形,公孙文光睁开眼,只看到一张化着浓妆的脸,那假睫毛险些戳到他鼻孔里。 “智商太低?”那女孩嗤笑一声,“你他妈智商多少,你给我看看。” 公孙文光拿起探测仪往自己脑门上扫了一下。 结果显示:145。 女孩:“……” 她拿起那只探测仪看了眼,问,“这什么玩意儿?” “如你所见,智商探测仪。”公孙文光露出手腕,那里是一只透明手表,他抓起女孩的食指放在手表上,手表上出现指纹检测,一圈圈放大后,手表上空弹出一只投影屏幕,上面是女孩的所有信息。 姓名,身高,体重,三围,以及学历和各科成绩。 “我靠!”女孩惊地伸手去捂,却关不掉那屏幕。 “中学时上学打架,被学校劝退?”公孙文光面无表情地念着,“高考成绩两百?对你来说,挺高的了。” 那女孩瞪着公孙文光,“你这人是不是有病!把它给我关了!” 公孙文光关了手表。 他看着窗外,突然又回头看了女孩的心口一眼。 蒋若依一巴掌扇在他脸上,“不要脸!你偷看什么!” 公孙文光不可置信地捂住自己的脸,“你凭什么打我?” “你凭什么偷看我?!”蒋若依指着自己的心口,“你刚刚,就这样,直勾勾看了这里。” 公孙文光指着她,“那是因为,我怀疑数据有错。” “什么错?” “上面显示你有c,我怎么看都不像。” 蒋若依:“……” 公孙文光还没到悦城,就被蒋若依拖下了车。 “哎!我还没到!”公孙文光边喊边被那只纹满百合花的手臂给扯下了车。 “你给我闭嘴!”蒋若依凶狠地瞪着他,“待会乖乖听话,我就放你走,不听话,你就……”她往脖子上一抹,“死定了,懂不懂?” 公孙文光没说话。 他下车时才注意到,这里是郯城。 他从没来过这里,街道和悦城的不一样,这里的绿化面积比悦城的要大,因此,显得更为空旷,车辆也少,路上行人也不多。 华灯初上,夜幕才刚降临,路灯一盏盏亮起,树上缠了不少灯泡,远远看着一闪一闪的。 这儿的环境很不错。 他打量着,随后注意到,不远处几个男人走了过来。 为首的那个男人和身边的女孩差不多打扮,一群非主流,头发染着各种杂七杂八的颜色,对方很不屑地看了公孙长安一眼,问,“新男朋友?” 蒋若依拉着公孙文光,“是啊,新的,爱我爱得要死。” 爱得要死的公孙文光努力没露出嫌弃想吐的表情。 那男人扫了公孙文光一眼,“行啊,你小子有种,敢抢我的女人,来,出来单挑。” 公孙文光看他满手臂的刺青和那头五颜六色的头发,举起双手,“我投降。” 跟在男人身后的几个男人哈哈笑出声,“怂蛋哈哈哈!嫂子你怎么挑了个这么怂的怂蛋!” 蒋若依面不改色,冲五颜六色的杂毛喊,“我就喜欢他这种怂蛋!” 杂毛沉下脸,“小依,你就这么绝情?” “不怪我绝情。”蒋若依忽然转头看向公孙文光,“怪他长得太帅,我对他一见钟情了,而他也爱我爱得要死,我们俩天作之合,今晚就要去开房了。” 说完,她拉着公孙文光就走。 公孙文光捂着自己的包,摇头拒绝,“我不跟你开房。” 杂毛原本听蒋若依的话就气得要死,现在听这个小白脸还拒绝了他心爱的女人,登时气得抄起地上的一根棍子就冲了过来,“我靠你祖宗!你他妈敢这么欺负她——” “傻逼你他妈跑啊!”蒋若依喊了一嗓子。 公孙文光还站在那不动,“我为什么要跑?” 杂毛那一棍砸到公孙文光的背上。 公孙文光直接被砸趴在地上,他后知后觉地尝出痛感来,这才龇牙咧嘴地喊,“他干嘛打我?” “我靠,一群傻逼。”蒋若依骂完,把公孙文光扶起来往外跑。 公孙文光边跑边问,“他为什么打我?” “因为你是个傻逼!”蒋若依大骂。 公孙文光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整张脸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不可能,我智商145。” “我他妈真想见见你爸妈是谁,怎么养出你这么个傻逼。”蒋若依气喘吁吁地把他一脚踹进一条狭窄的巷子里,随后也跟着躲了进去。 杂毛几人也紧跟着追来。 蒋若依赶紧伸手捂住公孙文光的嘴巴,整个人几乎贴在他身上。 杂毛几人跑远后,蒋若依这才呼出一口气,把手撤开。 公孙文光突然说,“数据没有错。” 蒋若依:“?” “真的有c。”公孙文光露出科学家发现新发明的兴奋目光。 “……”蒋若依一巴掌抽在他脑门上,“闭嘴!” 第667章 双韩(四) 第667章 双韩(四) “死了没?”黑暗中有人问。 “死不了,还喘着气呢。”一个男人过来用脚踢了踢地上的一个男孩。 男孩的身体被踢翻转过来,露出的那张脸上全是血。 “怎么把这脸打成这样?”之前问话的男人走了过来,低头看了眼,“那俩客人点名还要他呢,你把人打成这样,怎么交代?” “洗一洗应该能看。” “不过……”之前说话的男人用手勾起男孩的脸,嘴角一弯,露出一个嗜血的笑容,“有些人就喜欢这样的,看着有凌虐感。” 男人走了出去。 剩下的一个男人抬手抓起男孩的头发,男孩痛苦地睁开眼,眼底充血,里面覆满了浓重的恨意与杀意。 “切,瞪我?”那男人不屑地冷哼,“待会就让你再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男孩被丢去洗澡,身边到处都是同龄的男孩女孩。 有女孩过来问话,问他知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他只是看了她一眼,便低着头。 发生什么事。 还能发生什么事。 他被带去一个房间。 那两个畜生又出现了。 男孩愤怒地扑上去,用牙齿撕咬着其中一个人的脖子,死不松口,直到那个人断了气,不再挣扎。 他擦掉嘴角的血,转身看向另一个人。 “救命啊!救命!”那人喊着奔向门口,“救命啊——” “韩东延!”莫老四拍打着韩东延的脸,“你怎么了?你怎么出这么多汗?” 韩东延浑身僵硬,牙齿死死咬着,他睁开眼,眼底泛着一片血腥的红意。 “你还是第一次喝醉哎。”莫老四惊奇地看着他,“做梦了吗?” 韩东延按着太阳穴站起身,他步伐踉跄,脑子里全是鲜红的血,手脚还在发僵,身体却烫得厉害,心跳剧烈。 莫老四扶着他,“不去洗澡吗?” 韩东延不发一言地进了房间。 “我去给你倒杯水。”莫老四说着要走,却被韩东延伸手扯了过来。 “砰”地一声,门被关上了。 梁嘉和夏娜娜几人还在喝酒,听见房里的动静,掩着嘴偷笑,“不是吧?这是不把我们当外人了啊?” 韩菲儿站了起来,有些担心,“我哥好像醉了。” “醉了怎么了?他耍酒疯吗?”梁嘉问。 “我没见他醉过。”韩菲儿摇摇头。 “韩东延这人防备心很重的,今天估计是太开心了。”梁嘉拿起酒杯抿了一口酒说,“真的,我和你们喝过这么多次酒,谁防备心重我一眼就能看出来,当初江栩都没怎么喝酒,而且就算喝醉,边上也因为有枭爷在,韩东延不一样,莫老板和菲儿你在他边上,他都不敢喝醉。” 韩菲儿点点头,“因为他说,命在自己手里,不能相信任何人。” “任何人?”夏娜娜问,“家人也不能信吗?” 韩菲儿看着他们,忽然低头喝了一大口酒,随后才说,“不能信的。” “为什么?”梁嘉问,想了想,她又补充道,“如果不方便说的话,就不说。” “都过去很久了。”韩菲儿拿起一杯酒再次一饮而尽,“他当时很轻松地跟我说,他是被他爸妈卖给人贩子的。” 全场寂静。 “人贩子给他们编了个很美的明星梦,说他们的儿子长得很好看,未来当明星很有钱赚,然后……”韩菲儿说到这停了下来,“然后,我们在地狱里相遇了。” 夏娜娜和梁嘉都知道他们遭遇过什么,一时都沉默了。 长安轻轻拥住韩菲儿的肩膀。 韩菲儿回头冲他笑了笑,随后看着众人说,“哎呀,都过去了,喝酒。” 梁嘉和夏娜娜也都站了起来,“喝酒喝酒。” “安淘出去买东西买好久了啊。”梁嘉看了眼手机,“这孩子,该不会是跑杨市去买了吧。” “你以为他是我儿子啊?”韩菲儿自嘲,“天天跑杨市,早知道我当初应该给他报杨市的大学。” “别,你这样,我儿子就孤单了。”梁嘉拿起酒杯朝韩菲儿碰了一杯,“当然,你儿子过去了,我儿子依旧孤苦伶仃,妈的,他活该。” 夏娜娜突然看向四九,“咱女儿呢?” 四九正在给她泡茶,闻言看了眼表,“已经出去十五分钟了。” “哦。”夏娜娜又放心地继续喝酒。 梁嘉问,“你放心她一个人在外面啊?” “放心啊。”夏娜娜想到什么,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应该没人敢惹她,你不知道,学校的学生称她叫毒王。” “……” “好好的小公主,被你们养成什么样了。”梁嘉“啧”了一声。 “你好意思说我,你儿子养着养着都成别人家的了。”夏娜娜反驳。 韩菲儿大笑。 梁嘉和夏娜娜同时转头看向她,“笑什么笑,你儿子除了脑子好一点,其他也挑不出优点。” 韩菲儿:“……” “我看你们是疯了,想打架是不是?”韩菲儿撸起袖子,后来发现穿的是礼服,没有袖子,顿时,一把撩起礼服裙摆,就要跟人动手。 “老公!”梁嘉嗲着嗓子喊,“有人要打我!” 安仅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长安也站到了韩菲儿跟前。 夏娜娜不用喊,四九已经站到了她边上。 六个人对峙干瞪眼。 瞪了没几秒,房间里传来莫老四的喊声。 众人面色诡异地转身看向房间。 紧接着听到更多的声音,那声音令在场的男士全部默默低下了头。 而令在场的女士——夏娜娜和梁嘉,则不约而同地掏出手机点击录像。 另一边。 安淘刚从酒吧里出来,他胳膊受了点伤,正要去药店买点东西随意包扎一下,就见正前方站着个女孩。 她穿着白色对襟衫,肩上挎着一只小巧的竹编包。 “安淘哥哥,你受伤了。”她出声,眼睛笑眯眯的,弯成月牙形。 夏以寒和夏娜娜不像,她长得比夏娜娜还要漂亮一些,只是年纪太小,那份夺目耀眼的魅力还没成型。 她比安淘小三岁,但是个实实在在的人精。 或许是因为从小呆在夏老爷子身边的缘故,她比同龄人早熟,心理年龄也更成熟,对待生老病死更是从小就看得很开。 “没事。”安淘走过去,“你怎么在这?” “等你啊。”夏以寒笑着抬起他的胳膊看了眼,“找个地方,我给你包扎吧。” 安淘除了江韧和沈星辰,几乎不和女孩子来往,比方陈家娴,比方夏以寒。 但是,韩东延和莫老四常年驻扎在莫有酒店,而梁嘉安仅山夏娜娜四九等人没事也会来这喝酒,一来二往的,他和夏以寒碰面的次数也多,两人倒是不怎么说话,顶多算是个点头之交。 安淘不知道,她今天为什么突然跟着他出来了。 “不用。”安淘拒绝了,他往莫有酒店的方向走,身后夏以寒依旧笑眯眯的,“韩叔鼻子很灵的,你确定要这么回去?” 安淘回头。 夏以寒拍了拍自己的竹编包,“跟我走吧。” 她熟门熟路地找到一家咖啡馆,要了个包间,跟老板打完招呼后,这才看着安淘说,“脱了吧。” 安淘看了眼胳膊,“需要脱?” “那就剪掉这一节的袖子,你看怎么样?”夏以寒从包里找出一把剪子。 安淘:“……” 他默默地脱下衬衫。 夏以寒半点没有女孩的羞涩,她大大方方地看着他的身体,“我爸说得没错,你果然是练过的。” 安淘不做声。 夏以寒给他清理伤口,消毒,随后给他上药。 “下次去远一点的地方,太近了会被发现的。”她低着头,笑容甜甜,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安淘看着她,“你知道我在做什么?” “知道啊。”夏以寒拍了拍他的手臂,“不然,你以为我那么好心替你包扎?” 她说话依旧笑眯眯的,但是安淘清楚,她本性和他一样,都不是那种爱管闲事的好心人。 也真奇怪。 夏姨那么单纯的人,生出来的女儿,心眼跟马蜂窝一样多。 “哎,人家给你包扎伤口,不说声谢谢就算了,也不能在心里腹诽我吧?”夏以寒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安淘重新穿好衬衫,“谢谢。” “衬衫沾血了,不能穿,我跟老板打过招呼了,他待会送衣服来。”夏以寒把东西收拾好装进包里,站起身,冲他挥手,“那我先走啦。” 安淘点头。 他光着上身坐在那,二十三岁的身体,肌肉铎满了力量,单单坐在那,后背都崩出块状分明的肌理线条。 夏以寒开门时,突然扭头说了句,“安淘哥哥,以前我还真挺看不上你的。” 安淘微微侧头,只露出半个侧脸。 他长得确实很一般,坐在那很沉默,但是脱了衣服才发现,他沉默的身体里装满了力量和不曾向人诉说过的秘密。 夏以寒冲他竖起大拇指,“现在,我发现你帅毙了!” 安淘:“……” 安淘再次见到夏以寒是在医院。 莫老四躺在病床上,整个病房塞满了人,韩东延坐在椅子上沉默地不发一言。 安淘给莫老四喂了点水之后,被莫老四抓着手叮嘱了几句话。 莫老四在发烧,说话时也不清醒,但还是含含糊糊地把话交代清楚,这才闭上眼睡着了。 韩东延宿醉刚醒,头还痛着,却还固执地坐在这里。 韩菲儿劝了半天,没把人劝走。 安淘过来说了一句,韩东延就乖乖听话去隔壁休息了。 夏以寒挺好奇地,过来问,“你刚刚跟韩叔说了什么啊?” 安淘看着她,“我让他去休息。” “不可能,一定是莫叔说了什么。”夏以寒单挑左边眉毛,小丫头做这个动作还没成熟女性那么妩媚,却也自成风格,显出几分古灵精怪的可爱来,“安淘哥哥,说给我听听?” “你不是猜到了。”安淘拿过苹果,开始削皮,“接着猜。” “那我猜……”夏以寒悄悄凑近安淘耳边,“莫叔是不是说……” 安淘的耳朵被她的呼吸喷得痒痒的,他整个人猛地站了起来,搓着耳朵看向夏以寒。 夏以寒不解,“嗯?我猜错了?” 梁嘉和夏娜娜也从门外带了不少水果进来,一进门就悄悄问安淘,“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 “妈,莫叔住院了,你和梁姨为什么这么高兴的样子?”夏以寒问。 夏娜娜:“……” 梁嘉:“……” 夏娜娜摸了摸脸,“很明显吗?” 夏以寒点头,“很明显。” 梁嘉笑着说,“小孩子不懂,别问那么多,我们就是来看看你莫叔。” 她把水果放下,病床上莫老四还在熟睡,一行人都安安静静没打扰。 她索性走向安淘,小声问,“你这刚毕业,有没有定好做什么工作?” 安淘摇头,“没有。” “实在不行,去你爸的博物馆上班?”梁嘉提议。 摇头。 “那,酒店?”梁嘉继续问。 安淘继续摇头。 “那你想干嘛?”梁嘉头大了,“你该不是想做米虫吧?” 安淘沉默。 “儿子,妈跟你说,你这个想法不行,你两个爸辛辛苦苦养你那么久,是不是,他们虽说不靠你赡养,但你起码振作起来找份工作啊。”梁嘉苦口婆心,“以后这样,你就赚钱养他俩就好,我跟你爸也不需要你养,赚钱不容易,你先慢慢适应社会,以后立足了再说别的。” 安淘终于开口了,“我本来也没打算养你们。” 梁嘉:“……” 母子俩对话永远这样,一个永远不停地在说,另一个要么沉默,要么一句毒舌立马终结对话。 看得夏娜娜和夏以寒母女俩叹为观止。 “那个,不如,我们一起出去吃点东西?”夏娜娜缓和气氛。 “你们吃吧。”梁嘉转开脸。 “你们都去吧,这里有我就行了。”安淘说。 梁嘉看了他一眼,“行。” 一行人走了。 没多久,只有夏以寒一个人提着吃的回来,“喏,给你带的。” “谢谢。”安淘接过,打开发现是一份素食,没有肉。 “天天吃肉应该吃腻了吧,吃点素的。”夏以寒笑眯眯地说。 “没有吃腻,麻烦给我肉。”安淘面无表情。 夏以寒“啧”了一声,从身后拿出一个袋子,“梁姨猜对了,她说你这人就喜欢跟人唱反调,给你素的你要荤的,呐,这些肉,我看你能不能吃完。” 安淘看着那一袋子各种鸡肉鸡腿牛肉红烧肉,不禁陷入了沉思。 “怎么?考虑吃哪个?”夏以寒问。 “我在思考。”安淘抬头,“你怎么还没走?” “我待会还得给你换药啊。”夏以寒手指戳了戳他的胳膊,“你忘了?你现在是我的病人。” “别假笑。”安淘打开袋子,拿出筷子,头也不抬,“看着累。” 夏以寒捏了捏腮帮,“那你早说啊,我笑得也很累的。” 安淘看了她一眼,夏以寒不笑的时候,像个成熟的大人,那双眼睛安静地舒展着,里头盛着看破红尘的淡然与宁静。 “你这人……”他开口。 “嗯?”夏以寒偏头。 “有点意思。”他吃着米饭,嘴角微微勾起。 “哎,你会笑啊。”夏以寒食指戳他腮帮,“笑起来也挺好看的嘛。” 安淘:“……我又不是木头。”他觑了眼她的手指,“别老用手戳别人。” “怎么了?”夏以寒又戳了他一下。 安淘:“……” 很痒。 他张了张口,什么都没说,只是用力嚼着米饭。 第668章 双韩(五) 第668章 双韩(五) 韩菲儿早上跟江韧通过电话后才发现自家儿子失踪了。 “嗯?他不是昨天去找你的吗?” 江韧在电话那头回,“他昨天坐车又回去了。” “可是……他没回来啊。”韩菲儿回到家把房间里里外外检查一遍,“没人啊,手机也关机,人跑哪儿了?” “那我不知道了,问长安叔找定位吧。”江韧说。 韩菲儿点头,“行,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后,她跟长安说了情况,倒是不怕文光出什么事,毕竟都二十岁的人了。 莫老四当天下午出的院,韩菲儿拿了点东西去看望,韩东延在厨房煮粥,这几天莫老四只能喝点粥和汤。 “莫老板呢?”她进去后,把东西放下,进了厨房。 韩东延把火关小,“在房间。” “别太自责了。”韩菲儿走到他边上,伸手抱了抱他,“你就是压抑得太狠了,所以……” 韩东延不做声。 “安淘呢?”韩菲儿问。 “出去看房子了。”韩东延回身,把菜板上的胡萝卜丝丢进锅里。 韩菲儿拿起桌上剩下的一节胡萝卜塞进嘴里咬了一口,“他准备搬出去?” “他找了份工作。” “做什么的?” 韩东延清洗刀具,“猜猜看。” 韩菲儿想了想,“他们安家不是世代做陶瓷修复吗?他或许继承衣钵?” “警察。”韩东延说。 “啊?”韩菲儿十分诧异,“这什么时候的事,不是昨天才毕业吗?”她说着又皱起眉来,“可他专业也不对啊。” 韩东延面上却十分淡然,俨然早就知道的样子。 韩菲儿这才明白过来,安淘是早就做了准备的,不由得夸了一句,“他这孩子看着闷不吭声的,倒是厉害啊。” 韩菲儿看着他说,“不过,做警察,这是圆了你俩的梦啊。” 韩东延看着锅里的粥,不发一言。 “怎么?”韩菲儿觑他表情,“觉得自己影响到他了?”她叹了口气,“没办法,跟着你们俩,肯定会受到一点影响。” “不止。”韩东延洗了碗和勺子,声音略低,“他偷偷在做我做的事。” 韩菲儿这下是真的吃惊。 安淘平日里看着不声不响的,没想到,私下里居然还敢做这么冒险的事儿。 思来想去,只能有一个解释。 “哥。”韩菲儿拍了拍韩东延的肩,“安淘真的很爱你们,比大家看到的还要爱你和莫老板。” “我知道。”韩东延关了火。 韩菲儿走后。 韩东延端着粥去了房间。 莫老四侧躺在床上看平板,听见动静抬头看过来,见到是他,这才龇牙咧嘴地把平板一丢,“我还以为谁来了,我听客厅有人说话。” “嗯,已经走了。”韩东延把粥放下,把平板收好放在桌上。 “什么粥?”莫老四嗅了嗅鼻子,“没有肉?” “怕你不好消化,全素的。”韩东延把勺子递给他。 莫老四接过勺子吃了几口,一脸菜色,“你就不会偷偷加一点肉丝?” 韩东延把胳膊伸过去,“吃口粥,咬一口肉?” 莫老四:“……韩东延你认真地还是在跟我开玩笑?这玩笑真的很冷,一点都不好笑。” 韩东延:“哦。” 莫老四继续喝了口粥,然后没忍住偏头喷笑出声。 “靠——”他嘶了声,忍住笑,“狗东西,你他妈的,别惹我笑。” 韩东延拿纸巾替他擦了擦,“不是说不好笑吗?” 莫老四顺势咬了他胳膊一口。 韩东延面无表情。 莫老四咬得腮帮发酸,“啧,一块老肉,没什么好啃的。” 韩东延斜了他一眼。 这男人和女人一旦上了年纪之后,就对年纪和老这个字特别敏感,韩东延也不例外,即便他看起来和三十岁没多大区别。 韩东延把粥端起来往外走。 “哎!不是吧?就说了个老字,粥也不让喝了?”莫老四哀怨地喊。 “看你活蹦乱跳的,少吃一顿饿不死。”韩东延端着粥出去了。 莫老四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倚在床头,脸上挂着林妹妹的哀怨模样。 没多久,韩东延又端着一碗汤进来。 莫老四眼睛一亮,“这什么?” “喝吧。”韩东延递过去。 莫老四尝了口,甜丝丝的,他咕咚两大口喝了个干净,“还要,再来一碗。” “没了。”韩东延起身走人。 莫老四叹了口气,“狗男人……唉,不指望了,以后只能指望儿子伺候我了。” 韩东延这次出去有点久,莫老四在房间里骂了他三个来回,韩东延才再次进来,却是洗了澡,头发半干不湿。 “大白天你洗什么澡?”莫老四看了眼窗外,“咋,下雨了?” 韩东延爬上床,“闭嘴。” 莫老四看了他一眼,心里明白点什么,嘴角勾着闭上了嘴。 “韩东延。”静默了许久,莫老四忍不住出声。 “嗯。” “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莫老四问。 韩东延没说话。 “算了。”莫老四闭上嘴,没一会睡着了。 韩东延手臂揽过去,随后才慢慢闭上眼。 他回到了小时候。 他有着和别人一样简单快乐的童年。 他小时候很皮,喜欢打架,和一群小男孩上房揭瓦去林子里拿弹弓打鸟,偶尔去河里摸鱼抓虾。 他童年的记忆大多是美好的。 后来,有一天,父母领着他见到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说是可以带他去做明星,以后赚很多的钱,父母信了。 他不愿意走。 父母肚子里还有个孩子,而且他们找人看过了,说是男孩,二胎罚款厉害,父母几乎是求着他,“你就去吧,以后赚了钱,我们也跟着有光是不是?” “我不去!”他大喊起来。 “你是哥哥,你必须去!” 就那一句,你是哥哥,你必须去。 于是,他只身一人,跟着那个男人辗转来到了城里。 他见到了车水马龙,见到了灯红酒绿。 随后,才见识到人性的险恶。 “这是什么地方?”他发觉不对,想要回去,但是回不去了,“放我出去!” 那个带他过来的男人,隔着一扇门冲他挥手,手里捏着一笔不薄的纸币,冲他笑得十分恶毒又阴险。 他祈祷父母能赶来救他。 但是没有。 他遭受这个世界上最痛苦最恶心的事的时候,没有任何人能救他。 他在那里悟出一个道理。 只有靠自己。 才能活着出去。 没有人可以帮你。 没有任何人可以帮你。 这个世界的角角落落都布满了肮脏与不堪。 这个世界已经溃烂不堪,但是那群有钱人还在光鲜亮丽地活着。 凭什么? 他不甘心。 他要报仇。 他发誓,这辈子都不会让这群人好过。 他发誓,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的父母。 “韩东延……”耳边传来声音,“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韩东延猛地睁眼。 他呼吸有些急促。 边上莫老四正用手替他擦汗,另一只手被他掐得紧紧的,已经发紫了。 “抱歉。”他抽回手,按了按太阳穴,“我没事。” 莫老四猛地掐着韩东延的脖子,“没事没事,没你妈的事!老子他妈就等你坦白,你倒好,没事?!你再他妈说一句没事试试?!” 韩东延盯着他,忽地笑了。 “傻逼!”莫老四怒斥,“还有脸笑?!” “对不起。”韩东延道歉。 “对不起你妈呢!谁要听这个!”莫老四气得口不择言了,“我再给你他妈一次机会,再不说,老子就他妈带安淘给他找后爸。” 韩东延:“……” 安淘回来的时候,发现莫老四已经活蹦乱跳在客厅边跳舞边唱歌了。 “好……这么快?”他微感惊奇地扫了眼莫老四的后面。 “看什么看。”莫老四拿遥控器赶他,“别妨碍我跳舞。” “今天心情很不错啊。”安淘把手里提着的两双崭新鞋盒放下,随后走向厨房,韩东延心情也很不错,系着围裙满面春风。 安淘笑了笑,什么都没问,从厨房出来了。 客厅里,莫老四已经拆开鞋盒,“安淘,这个鞋的尺码好奇怪啊。” “怎么奇怪?” 莫老四亮起自己已经穿上一只新鞋的脚给他看,“你看,和我的尺码一毛一样!” 安淘坐下,“哦,就是买给你的。” “真的吗?”莫老四又兴奋地去拆另一个盒子。 “那是给爸爸的。”安淘说。 “你爸爸不就是我?”莫老四喜滋滋的,“咋还给我买两双呢。” 安淘习以为常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地品。 韩东延从厨房出来,看见莫老四正试穿另一双明显偏大两码的鞋,莫老四穿上之后,还硬着头皮说,“非常适合!” 安淘:“……” 韩东延:“……” “房子找好了?”韩东延问安淘。 “嗯。”安淘点头。 莫老四凑过来,“那你什么时候搬?周末回不回来?” “明天吧。”安淘说。 “那正好,明天我帮你搬。”莫老四拍拍心口,“你放心,我一定把你的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 “别了吧。”安淘明显不放心地看着他,“你去了,不还是指挥我爸干活?” “……”莫老四不满地瞪着他,“瞎说什么大实话。” 韩东延拍了一下莫老四的脑袋,“去盛汤。” “哦。”莫老四穿着那双十分不合脚的鞋去了。 “跟你爸妈那边说了?”韩东延问安淘。 “没有。”安淘放下茶杯,“他们不管我,我也不想跟他们说。” “谁说他们没有管你。”韩东延倒了杯茶,放在安淘面前,“很多事,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你看这杯茶,它很普通,但你喝到嘴里,才能尝出来。” 安淘抿着嘴。 “你尝出来了吗?”韩东延问。 安淘不说话。 “这是你爸泡的。”韩东延指着茶几底下的一个盒子,“这是你妈每次过来都会看一眼的东西,你打开看看。” 安淘把那个盒子拿出来,打开看了眼。 里面装着他的相册。 从他到悦城开始上学起,里面就被拍下了很多照片,还有许多毕业照。 这些是梁嘉和安仅山偷拍的照片,每一张背面都写着字。 【校服真可爱。】 【安淘长得真的太不像我啦!生气!】 【安淘都不笑!今天没拍到一张笑的。】 最新的几张,是他大学毕业典礼。 明明他都没在学校碰到他们,但梁嘉和安仅山还是拍到了他坐在花园里,包括和韩东延对话的画面。 背面写着:【儿子长大了。】 “安淘,每个人表达爱意的方式都不一样。”韩东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你要知道,我们都一样将你看做自己的孩子,我们都很爱你,你的爸妈是你的亲生父母,他们的爱只会比我们多,不会比我们的少。” “我知道。”安淘开口。 安淘和安仅山的性子很像,平日里有些沉默,但是会不声不响地对一个人特别好,为他做很多贴心的事。 但另一方面,他也有梁嘉的聪明劲,搬到悦城之后,他一开始说话还时不时毒舌一两句,被莫老四整治了几回,乖巧了不少,人也活泼了点,后来随着慢慢长大,越来越向着韩东延的性子发展。 稳重,细心,隐忍。 这是他对韩东延的理解。 当然,还有强大。 从韩东延问他要不要锻炼身体那一刻起,他就做好了接受这里的一切。 他也想变得强大,像韩东延一样。 这份强大并不是想证明什么。 只是他想为韩东延和莫思东两个人做点什么。 报答两人的培育之恩。 “你长大了。”韩东延把茶杯递过去,“祝你以后,一帆风顺。” 安淘拿起茶杯,和他碰杯,“谢谢爸。” “背着我聊什么呢?”莫老四从厨房伸头过来看,“还不过来吃饭?是不是在背后说我坏话?” 安淘和韩东延异口同声,“没有。” “哦豁。”莫老四磨了磨牙,一副事情绝对不简单的模样,视线上下扫着两人,“有鬼,一定有鬼。” “把鞋换了。”韩东延走过去。 “我不!”莫老四立马踩着那双鞋上蹿下跳,“这我的,你穿那双!” 韩东延断眉微扬,颇有些无奈地看着安淘,“我们吃饭吧。” 安淘摇了摇头,口中默念,“一天不打,上房揭瓦。” 莫老四凑过去,“安淘你嘀咕什么呢。” “我说,这汤美味极了。”安淘低头喝了口汤。 “那是,我做的。”莫老四邀功。 韩东延点头,“嗯,你盛的汤就是你做的。” “有本事你盛啊。”莫老四叨叨。 安淘边喝汤,边看着桌上两人斗嘴,嘴角微微扬着一抹笑意。 脑海里却想起刚刚看见的照片。 作为安家的独苗。 梁嘉真那么狠心,因为不想给他开家长会就把他丢给韩东延? 安淘一开始不懂。 长大了,才懂。 他看着面前吵吵闹闹脸上却带着笑的两个男人。 答案什么的。 已经不重要了。 第669章 双韩(六) 第669章 双韩(六) “找到没?”韩菲儿回家后问长安,“那小子去哪儿了?” “郯城。”长安把定位找出来,放大。 “郯城?”韩菲儿不解,“他跑郯城干嘛?” 长安摇头,“不清楚,他的活动轨迹就是从杨市坐车到了郯城下车,而且现在停留在一个地方已经超过了十个小时。” “酒店?”韩菲儿盯着电脑上标红的地方问,“他昨晚睡在酒店吗?” 长安用鼠标放大,韩菲儿只看到那块显示一条路,“这什么地方?” “一户人家。” “啊?”韩菲儿转头看向长安,“他有同学在郯城吗?我怎么不知道?关系这么好吗?都住人家里了?” 长安想了想,“好像没有。” 韩菲儿摸出手机再次拨过去,公孙文光的手机依旧关机。 “算了,不管他了,等他回来再说吧。” 公孙文光此刻正躺在床上睡得酣甜。 他昨晚被蒋若依拉着东躲西藏,到最后还是被杂毛给发现了,那群人说什么都要卸他一条胳膊,最后被蒋若依以一敌三打了个遍,当然,蒋若依和杂毛也彻底分手。 公孙文光作为路人甲看得那叫一个心惊胆战,就怕蒋若依那一巴掌下一刻抡到他脸上。 杂毛最后不死心,觉得蒋若依看不上公孙文光那个小白脸,非要她证明一下。 蒋若依直接扯过公孙文光的衣领,亲了公孙文光一口。 在公孙文光‘这女人疯了!’的视线中,蒋若依回头冲杂毛挑衅道,“看见没?” 杂毛痛苦地背过身。 公孙文光也痛苦地背过身——使劲擦了擦嘴。 “你是女人吗?”蒋若依边走边冲他嫌弃道,“亲一口会死是不是?你擦什么擦?又没沾到口水。” “分手的方式有上万种。”公孙文光看着她,“为什么偏偏选择拉上一个无辜的人。” “无辜?”蒋若依不爽地瞪着他,“你在车上偷看我,我还没跟你算账,你跟我说无辜?你拿你那破玩意往我脑袋上测什么东西,我也没跟你算账,你无辜?你要是无辜你能站这?” 公孙文光:“……” “行了,你滚吧。”蒋若依走到前方一个十字路口,冲他挥了挥手,“别被他看见,要是被打残了,别找我。” 公孙文光走了几步,问,“站台在哪儿?” “你刚刚从哪儿来,你不记得?”蒋若依指了个方向,“从这里左转,直走,右拐,再左拐,穿过一个十字路口,然后……”她停了下来,觑着公孙文光,“你不会是个路痴吧?” 公孙文光面无表情,“不是。” “好,再见。”蒋若依挥挥手。 公孙文光回头看了看空旷又安静的路,想了想,继续跟上了蒋若依。 “我累了,酒店在哪儿。”他问。 蒋若依指了指,“前面不远。” 公孙文光往前走了。 蒋若依站在原地抽了根烟,烟没抽完,公孙文光又回来了。 “怎么了?”蒋若依问。 公孙文光问,“你有没有身份证?” 蒋若依:“……” 公孙文光想了想,接着问,“有没有钱?” 蒋若依看了他一眼,“你看我像有钱的样子吗?” 公孙文光沉默。 “不是,少爷,你出门都不带身份证不带钱的吗?”蒋若依无语,“你说你人模人样的,该带的东西一样都没带啊。” “我本来坐车直接回悦城的。”公孙文光不满地看着她,“是被你拉下来的。” “但是正常人出门总归要带钱的吧?”蒋若依抓住这个不放。 “我不需要。”公孙文光抱着自己的背包,“我出门,都有他们负责好我住哪儿吃什么。” “还真是少爷啊。”蒋若依挑剔地看了他一眼,“不会没成年吧?” 公孙文光不搭理她了。 蒋若依抽完烟,自己抬脚走了。 公孙文光跟着她。 “你跟着我干嘛?”蒋若依回头。 “我没有身份证,没有钱,住不了酒店。”他说。 “所以呢?” “是你拉我下车的。”他说。 “所以呢?” 公孙文光朝前走了一步,“所以,你要负责。”想了想,他补充,“我现在很饿。” 蒋若依看神经病的目光看着他,末了,送了他俩字。 “有病。” 郯城的夜景很美,但走在路上的两人无心去看身边的夜景。 蒋若依回家的路硬生生被她延长了一小时,到了家门口,公孙文光还抱着包跟在身后,她彻底无语了,“我靠,你没别的地方去了吗?” 公孙文光面无表情地说,“我很饿。” 这人是神经病。 蒋若依得出这个结论,她打开房门,看着这个神经病进了自己家,非常自如地把背包放在沙发上,随后打开了冰箱。 蒋若依的住处虽然看着稍微简陋了些,但是该有的东西也都有,只不过冰箱很小,沙发很窄,整个房间的面积不是很大,而且……房间只有一间。 “听着,明天早上起来,我不想看到你。”蒋若依从房间里拿出薄毯丢到沙发上,“这是你今晚睡觉的地方。” 公孙文光走到沙发前按了按沙发,“睡这?” “不然呢?”蒋若依走进浴室开始卸妆洗澡。 “我很饿。”公孙文光加重语气喊了一声。 “吃的自己找。”蒋若依的声音隔了一扇门,显得有点含糊不清。 公孙文光走到浴室门口,“你说什么?” “我说!”蒋若依猛地拉开门,她刚卸完妆,头发扎成丸子头,那张脸上浓妆已经全部卸掉,整张脸这才露出她原本的模样,可爱的娃娃脸,只是因为生气,一双眼瞪了起来,显得那张脸更加可爱了,“吃的自己找!” “……哦。”公孙文光愣了一下。 门被关上后,他又敲了一下门。 蒋若依再次拉开门,脸上的表情游走在不耐烦即将爆发之间,“还有什么事?” “啊,没事,我就是,看你好像换了个头一样。”公孙文光仔细看着她的脸,“啊,原来这就是化妆技术啊,真厉害。” 蒋若依:“……” 洗完澡出来后,蒋若依才发现家里客厅餐桌上摆满了东西。 全是冰箱里的东西,有速冻饺子,有面条,火腿,鸡蛋,还有一袋面粉。 而此刻。 公孙文光正坐在椅子上,焦灼地扒着第五只橘子,垃圾桶里还有两根被吃完的香蕉皮。 看见蒋若依出来,他有些无辜又委屈地说,“没有吃的。” 蒋若依扶额,“少爷,你是没下过厨吗?” 公孙文光点头。 “那你吃东西都是怎么吃的?”她问。 “就直接吃啊。”公孙文光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她。 蒋若依忍了忍,“我意思是,吃的东西,怎么来的?” “就……放在你面前了啊。”公孙文光尽量表达得通俗易懂些,“到吃饭的时间,就有人把吃的送到你跟前了。” 蒋若依:“……” 她深吸一口气,把桌上的东西全部收拾进冰箱里,“好的,少爷,我明白了。” 到吃饭的时间,就有人把吃的送到你跟前? 这他妈是巨婴? 蒋若依一边怒骂这个傻逼,一边去厨房煮了两袋泡面。 “为什么不加火腿和鸡蛋?”公孙文光凑过去,“我要火腿和鸡蛋。” “滚,要吃自己弄。”蒋若依不理他。 公孙文光想了想,自己从冰箱拿了一颗鸡蛋,丢进了锅里。 蒋若依:“……” 她偏头看了他一眼。 再也忍不住,直接一巴掌扇过去,“你他妈是真有病是不是?” 公孙文光躲了一下,“你干嘛打人?” 蒋若依呼出一口气,“我再不打你,我就要被自己气死。” 公孙文光见她不再生气,又默默拿出一根火腿递过来,“这个。” 蒋若依无语望天花板,最终接过火腿,用牙齿咬开包装,随后丢进锅里。 公孙文光盯着她的嘴,面露嫌弃,“你怎么可以用牙齿咬?” 蒋若依转身用勺子指着他,“你,爱吃不吃,不吃滚蛋。” 公孙文光闭上嘴。 面最终装了两碗出来,一碗多,一碗少。 蒋若依那碗很少。 她吃东西也很慢,吃了几口,就算了,打开冰箱,拿出一根黄瓜洗洗吃了。 随后去洗手间刷牙,进房间关门就准备睡觉了。 公孙文光却没吃饱,他打开冰箱,对着冰箱里的鸡蛋和火腿看了许久。 蒋若依想起洗手间的灯没关,出来正要关上,就见他整个人几乎趴进冰箱里了。 “你在干嘛?”她问。 “我没吃饱。”公孙文光回头,面露哀怨,“我中午也忘记吃饭了。” “忘记?”蒋若依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还有人能忘记吃午饭?!” 公孙文光点点头。 蒋若依实在无语,她现在是相当后悔把这逼拉下车。 如果人生可以再次选择,她一定在上车那一刻,就把这个傻逼踹下车。 “我的背也好疼的。”公孙文光说着掀起自己的衣服,露出自己的后背。 蒋若依看了眼,别的不说,这傻逼皮肤不错,后背比女人还白,就是被砸的那地方,淤青了一片,看着有点触目惊心。 算了,这傻逼平白无故被打了一棍,就当赔偿好了。 蒋若依指了指沙发,“去等着。” 她重新下了一袋面,加了两颗鸡蛋,两根火腿,面盛出来之后,她又下了一袋饺子,等公孙文光把面吃完,饺子也刚好出锅。 “够了吧?”她问。 公孙文光吹了吹饺子,“不知道。” 蒋若依:“……” “吃完把碗放那。”蒋若依指了指厨房。 公孙文光点头。 蒋若依最后看了他一眼,这人虽然傻了点,但是长得是真的好看,单从侧面看,这张侧颜就秒杀了许多电影明星。 而且皮肤不知道怎么保养的,比女生还白。 睫毛又黑又密,隔着这么远距离,都能看到眼睫投下的那片扇形蝶影。 个头也高,坐在桌下,长腿艰难地曲着。 蒋若依目光重新回到他脸上,公孙文光吃的满头大汗,看她看过来,还冲她露出个笑。 可惜是个傻逼。 蒋若依心想,她默默关上了门。 希望明天醒来这人已经走了。 公孙文光吃饱喝足之后,进了洗手间洗了个澡,出来时,他裹着浴巾,因为找不到合身的衣服,他走到蒋若依的门口敲了敲门。 蒋若依已经睡着了,房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公孙文光把沙发收拾了一下,躺了上去,没多久,他鼻尖闻到沙发上一股味道,有泡面的味道,还有饺子的味道,还有化妆品的味道,香水的味道,各种杂七杂八的味道涌进鼻孔,熏得他睡不着。 他再次去敲蒋若依的房门。 然而,里面依然没有人回应。 “睡着了吗?”公孙文光轻轻喊了一声,随后扭开了房门。 蒋若依没有锁门。 公孙文光进去时,就看见她大喇喇地躺在床上,肚子上搭了一件薄毯。 “沙发上味道太多,我睡不着。”公孙文光站在那说。 蒋若依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我可以睡床上吗?”他又问。 没人回应。 “好的。”公孙文光往床上一躺。 浴巾很不舒服,被他直接蹭掉了,他把毯子拽来一节,堪堪盖在腰上,随后枕着香香的枕头睡着了。 蒋若依第二天迷迷瞪瞪地感觉触感不太对,伸手拍了拍,触手光滑细腻,她反应慢了半拍,顺着往上继续摸去,摸到凸起的喉结,紧接着是一张脸。 公孙文光被她弄得醒了,翻了个身,含糊咕哝着,“别弄。” 蒋若依猛地坐起身,她一眼就瞧见边上躺着的裸男。 “我靠——”她暴躁地抓了抓头发,“你他妈——怎么在我床上?!” 公孙文光被吵醒,揉了揉眼睛坐起身,“几点了?” “现在是说几点的时候吗?”蒋若依指着他,“你!”她目光下滑,瞬间窒息了,猛地转过头,“我日!你他妈至少穿条裤子吧你!” 公孙文光刚睡醒,脑子还迷糊,“水。” “水你大爷!你赶紧给我滚!”蒋若依爬起来,找了外套给自己披上,随后拿起毯子丢在公孙文光身上,“你给我赶紧滚出去!” “嗯?”公孙文光低着头看着身上的毯子,“可是我还很困。” 蒋若依深吸一口气,“大哥,你睡在我的床上。” “嗯。”公孙文光点点头。 “裸的。”蒋若依尽力没有发飙,她用非常难以置信地目光瞪着公孙文光,“你一个大男人居然裸睡在女人的床上,你能不能给我个解释?!” “沙发。”公孙文光指了指外面,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很臭。” 蒋若依:“……所以你就来睡我的床?” 公孙文光点头,“嗯。” 蒋若依:“……你他妈不知道男女有别吗?!” 公孙文光指了指她站的地方,“我昨晚,跟你说过了。” “什么时候?”蒋若依瞪大眼。 公孙文光说,“你睡着的时候。” “……” 蒋若依一副看死人的目光看着他,“你是不是想死?” 公孙文光:“……” 第670章 双韩(七) 第670章 双韩(七) 公孙文光回家的时候,脸上有十分明显的巴掌印。 韩菲儿见了十分诧异,“文光,你这是被人打了?” “嗯。”公孙文光摸了摸自己的脸,皱着眉说,“很疼。” 韩菲儿看他脸上的手印比较细,便问,“你这……不会是被女生给打了吧?为什么?” “因为我睡在她床上。” “……” “什么?”韩菲儿惊到嘴巴都忘了合上,“你,你和女生,不是,你……” “还说我裸睡。”公孙文光有些苦恼,“我还没睡好,就被赶出来了。” “……” “不是,你……你……”韩菲儿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她拍了拍长安的肩,“你问。” 长安问,“什么时候结婚?” 韩菲儿猛地拍他肩膀,“不是问这个!” 长安想了想,“那我要问什么?” “……” “什么时候的事?哪里人?”韩菲儿总算问了出来,“为什么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你就突然交了女朋友?” “不是女朋友。”公孙文光说,“我都不知道她叫什么。” “你不知道人家叫什么你就把人给睡了……不是,你就和人睡一起?”韩菲儿匪夷所思地看着他,“对方难不成智商一百五?所以你对她一见钟情?” 公孙文光摇摇头。 “都不是?”韩菲儿不解又焦灼,“那你说说为什么啊?” “因为沙发很臭。” “……” “没地方睡吗?”韩菲儿总结出缘由来,“是因为没地方睡?” “嗯。”公孙文光点头,又说,“我还欠她钱。” “你是睡在女孩家里?”韩菲儿又问。 公孙文光点头,“因为没带身份证,没有钱。” 韩菲儿了解了,“所以就是,你住在她家,因为沙发很臭,所以你睡在她床上,因为她没有同意,所以她打了你。”她看了眼他,“所以,儿子,你们到底是那个了,还是单纯地在睡、睡觉?” 公孙文光打了个哈欠,“单纯地睡觉啊,我好困,我先去睡一会。” “好好好。”韩菲儿帮他把背包收拾好,又倒了杯牛奶给他喝,从他房间出来后,她找到长安,费解地问,“不是,为什么他别的方面那么聪明,生活常识这方面却像个白痴一样?这到底是遗传了谁?” 长安看着她。 韩菲儿瞪大眼,“难不成你觉得是遗传我?!” 长安默默地说,“那可能是我。” “为什么是可能,必须是一定!”韩菲儿纠正。 “那一定是我。”长安改口。 韩菲儿舒坦了一秒,下一秒担忧地看着公孙文光的房间叹气,“不管遗传谁,他这个情况很危险啊,以后都不知道能不能交到女朋友啊。” 长安正在检查公孙文光带回来的背包,从里面拿出了一张欠条,上面是一行丑不拉几的字,底下是公孙文光字迹秀美的签名。 韩菲儿看了会,不确定道,“这狗啃一样的字,莫非是那个女孩写的?” 长安也被那字丑伤了眼,微微眯起眼睛辨认了一下,“应该是。” “据说字如其人。”韩菲儿忧心忡忡,“难不成很丑?” “其实丑也没关系。”她想了想,释然道,“毕竟文光长得太好看,就算找了个丑一点的也没关系。” 紧接着,韩菲儿看到欠条上的内容: 傻逼欠我五百块,记得还。 她看了眼长安,有些茫然地问,“傻逼是谁?” 长安看了看公孙文光的房间。 韩菲儿瞪大眼,“不可能,文光那么聪明,怎么可能……” “有可能的。”长安点点头,“他回到家,确实是那种状态。” 韩菲儿:“……” 从公孙文光三岁的时候,韩菲儿就发现,这孩子虽然聪明,但是他比较“懒”,生活上的事他一窍不通。 长大之后,他从不进厨房,除非出门了,否则不洗澡。 而且,他忙起来时常会忘记吃饭,所以,在学校的时候,韩菲儿都必须给他打电话提醒他吃饭,或者就是让人买好饭直接送过去。 他在学校期间,因为搞研究发明,人缘很不错,所以很多人都会在吃饭的时间替他带一份,加上公孙文光不挑食,所以他吃饭方面特别好打发。 唯独睡觉的地方,他必须睡在干净没有味道的地方,不然睡得不好,他会很不高兴,因此,他的房间韩菲儿每天都会收拾一遍,每天都会给他把被子晒得蓬松干燥温暖,确保卫生干净。 公孙文光生下来就是和其他孩子不太一样的,所以韩菲儿也尽量照着他自己喜欢的模式,放任他自由生活。 但是没想到,二十年过去了,他在某些事上真的一点长进都没有,现在,不但觉得和一个女孩子睡在一起没什么,甚至自己还裸睡了! 这让韩菲儿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打电话给韩东延求助,不知道该怎么教育孩子了。 韩东延问了几个问题,听说了欠条以及那手辣眼睛的字,他思索片刻说,“这个女孩应该是性格比较外向开朗型的,你们就不要出面了,让文光自己去解决吧。” “也只能这样了。”韩菲儿说。 公孙文光睡到傍晚才起床。 韩菲儿等他吃完饭,这才拿出一千块现金递过去,“你再去一趟,把这个钱还了。” “不用,我查一下她的地址,到时候转账给她就行。”公孙文光揉了揉脸,脸上疼,后背也疼。 韩菲儿把他拉起来,“转什么账,你亲自送过去,有点诚意,再对人家好好道个歉。” “可是……”公孙文光不太想去,满脸抗拒。 “可是什么可是,毕竟人家收留了你一晚上,你是不是忘了说谢谢了?”韩菲儿问。 “嗯。” 韩菲儿把钱塞进他手里,想了想,又给他装了一千塞进包里,“那你去跟人家说一声。” “哦。” 韩菲儿想了想,问,“你知道去哪儿找她吗?” “带上电脑就可以。”公孙文光进房间,把自己那台改装过的电脑拿了出来。 天才确实是不完美的。 但是,某位天才不完美的地方多了点。 他不仅是生活白痴,还是一位路痴。 当然,一旦有了电脑,他就无所不能了。 这样一位天才,怀揣着无比抗拒的心情,到达了郯城。 然后他找到了蒋若依的定位——车站。 几乎是他刚从车站出来,电脑刚蹭上酒店的网,就找到了她——其实他出来一抬眼就能看见。 蒋若依再次化着浓妆,和边上一群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的妹子们各骑坐一辆摩托车,几人正在讨论着什么。 公孙文光穿着一身白衬衫就那么走进了与他格格不入的另一个世界。 然后,那个世界蓦然安静下来。 “这人谁啊?”有人发现他。 蒋若依不甚在意地扭头,随后从摩托车上下来,走向公孙文光,“来还钱?” 公孙文光点头,从包里拿出一沓钱递过去,转身就走。 “哎。”蒋若依叫住他,“多了。” 她数出五百,递过去。 公孙文光不收,“我妈叫我给你的。”想了想,他又补了句,“对不起,还有谢谢。” “这么听你妈的话啊,乖宝宝?”蒋若依笑了一下,“还会说谢谢了啊,果然是少爷。” “若依,你哪儿认识这么帅的帅哥?”边上一个黄毛姑娘凑过来,“介绍给姐们儿认识认识,他有女朋友没有?” “认识毛,就一傻逼。”蒋若依把钱装进口袋里,随后冲公孙文光挥手,“靠边站。” “帅哥,加个微信?”黄毛姑娘把手机递到公孙文光面前。 公孙文光看了她一眼,拿出智商探测仪往对方脑门上扫了一下,结果显示70。 他摇摇头,“抱歉,我不和智商……” 剩下的话没说完,被蒋若依一巴掌扇在他后脑勺上,“傻逼你还来劲了是吧?!” 公孙文光险些把电脑丢出去,他赶紧抱住电脑,有些生气地瞪着蒋若依,“你又打我!” “行了,钱也还了,歉也道了,该回哪儿回哪儿去,别打扰我们比赛。”蒋若依看了眼时间,问,“还有人没来吗?” “有,再等等。”有人喊。 蒋若依有些不耐烦,“以后迟到就别参加了。” 公孙文光问,“什么比赛?” 黄毛姑娘凑过来,“就是我们待会要绕着整条街跑一圈,第一个回来的人呢,能得到一千块钱。” “整条街?” “对的。”黄毛姑娘向他解释,“其实就是赌运气,如果你运气好,一路上都是绿灯,那你就赢定了,如果你运气不好,赶上一路红灯,那就废了。” “直接让整条街都是绿灯就好了啊。”公孙文光说。 在场所有人都错愕地看向他。 蒋若依一脸看傻逼的表情看着他。 公孙文光从口袋里掏出一对耳机,塞了一只递给蒋若依,“你要比赛吗?” 蒋若依狐疑地看着他,“干嘛?这什么?” “戴上。”公孙文光看着她说,“我可以让你赢。” 黄毛姑娘噗嗤一声笑了,“依依,你这个朋友很可爱啊。” “可爱个屁,就一傻逼。”蒋若依翻了个白眼。 公孙文光有些严肃地看着她,“如果我让你赢了,以后不许骂我傻逼,也不可以打我。” “ok,可以。”蒋若依戴上头盔,隔着头盔看他一眼,嘀咕了一句,“傻逼,哪来的自信说出这句话的。” “我听到了。”公孙文光正坐在地上,头也不抬地打开电脑,他按了按耳朵里的一枚黑色耳机说,“别忘了,你现在戴着耳机,我可以听到你说话。” 蒋若依:“……” “你干嘛不走?”准备比赛之前,蒋若依看着他问。 “你很缺钱。”公孙文光抬头看向她,两人一个跨坐在摩托车上,一个坐在地上,视线半空交汇,他很认真地说,“我帮你赢一千块,可以买更多泡面。” 蒋若依伸手盖上头盔面罩,无语地笑了一下,“傻逼。” “我听到了。”公孙文光提醒。 “我知道!” “准备!”一个穿粉红色裙子的女孩走到路中央,手里举了个小旗子,“开始!” 蒋若依伏在车身上,如同一颗炮弹,飞快地发射出去。 公孙文光的电脑屏幕此刻尽数是密密麻麻的线路图,只有一个小红点在不停闪烁,那是蒋若依的位置。 她和其余比赛的六位选手来到第一个红绿灯路口,其他人早就看到红灯,已经在减缓速度了,但是蒋若依没有减速。 她耳机里听到了一声指令: “前进。” 在她越过斑马线之前的零点零一秒的瞬间,还剩十五秒的红灯瞬间被切换成了绿灯,不知道那个傻逼是怎么做到的,但是蒋若依还是没忍住,在头盔里爆了一句脏话,“我靠!真他妈牛逼!” “前方第二个红绿灯,把你的速度提升到最大。”公孙文光说。 蒋若依立马把速度加到最大,前面很多车很多人,但是因为等红灯,大家都没有移动,只有她一个人呼啸而过。 她已经甩下其他人了,拿下第一名已经是胜券在握了,但她依然没有松懈,直到把车停在公孙文光面前,这才摘了头盔,奔过来走向他。 旁边计时的裁判都呆了,“依依,你这次破纪录了!” “真的吗?”蒋若依笑得十分开心,她走到公孙文光面前,“不得不说,你真的是牛逼!” 公孙文光收拾好电脑,“没什么,很简单。” 他把电脑放进包里,转身往车站的方向走。 “哎,走什么啊?待会请你吃饭。”蒋若依喊住他。 公孙文光看了眼时间,点了点头。 其他人也陆续回来,有些不服气蒋若依找了帮手,有些则是凑到公孙文光面前,拜托他也让她赢一次。 公孙文光面对凑过来的一张张脸,忍不住打开背包,从里面拿出智商探测仪。 “傻——喂——”蒋若依不知道他叫什么,想起刚答应人家赢了就不喊他傻逼,好歹在喊出声之前换成了喂,她跑过来,拍着公孙文光的肩膀,冲面前的几个非主流姐妹说,“别在这挤着了,走,找个地方吃饭。” 其他人纷纷嚷嚷起来: “依依,从哪儿认识这么厉害的人啊,长得还这么帅?” “是啊,不介绍给我们认识认识?” “该不是新男朋友吧?” “不是刚和牛哥分手吗?这么快找到了新男朋友?” 蒋若依手往公孙文光肩上一搭,“是的,没错,新男朋友,所以,雌性动物都别往他跟前凑了,懂吗?” “吁——”一群人起哄。 蒋若依满不在意地问,“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她刚比赛完,身上淌着汗,虽然脸上化着浓妆,却没有喷很刺鼻的香水味,身上的味道是苹果味的沐浴露,他在她家用过的。 很香。 她靠得太近了,公孙文光一偏头,鼻尖不经意蹭过她的脸。 蒋若依回头看了他一眼,蓦地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公孙文光鼻子上沾到她脸上的妆,他整张脸都特别白,那一点灰,像小猫一样,显出几分反差萌和可爱来。 “公孙文光。”他摸了摸鼻子,皱着眉擦掉了鼻头的灰。 “什么破名字,这么长。”蒋若依嫌弃地说,“我给你起个短点的。” 公孙文光:“?” “小猫。”蒋若依问,“怎么样?和你是不是很贴切。” 公孙文光面无表情,“我不是猫。” “哈哈哈你太像傻逼了,抱歉,我忍不住,我以后再也不说了哈哈哈!”蒋若依捧着肚子笑起来,“哈哈哈……” “好了。”蒋若依站了起来,“少爷,走吧。” 她走了几步,扭头问,“怎么样?就叫你少爷,你看行不行?” 她脸上是浓厚的妆容,嘴角挂着开怀的笑意,那双眼睛亮得灼人。 “行。” 公孙文光往前一直走了十几分钟,随后捏了捏自己的耳朵。 奇怪。 有点热。 第671章 双韩(八) 第671章 双韩(八) 安淘收拾完,把垃圾提在手里,准备拿下去扔掉,顺便去超市买点日用品。 他刚搬来,还没来得及熟悉周边环境。 莫老四虽然是大大咧咧的人,这次安淘搬家,他却真的尽心尽力地过来帮忙打扫,倒是难得地让韩东延在一边沙发上休息——因为韩东延生病了。 韩东延这人多少年没生过病了,这一次病得喉咙都疼得说不出话,莫老四就让他坐在沙发上别动,他帮安淘收拾。 说是收拾,倒也没什么可收拾的,搬来之前,这个房子房东就打扫过一遍,安淘带来的东西也没多少,被子往床上铺好,鞋子放好,地板一拖,桌子一擦,前前后后弄完没花一小时。 莫老四临走前还非常有成就感地拍了拍安淘的肩说,“以后我一周过来给你打扫一次房间。” 那语气活像去大学给儿子铺床的妈。 安淘好说歹说才把他劝住,他以后想一个人生活,自然不需要别人替他收拾房间。 以后这里,只有他一个人。 提着垃圾出来后,他一抬头看见对门站着的熟人。 夏以寒穿着对襟白衫冲他招手,“安淘哥哥~” “你怎么在这?”安淘看着她问。 夏以寒往后侧了侧,“我今天也搬家了,好巧,我们以后就是邻居啦。” 安淘愣了一下,“你住这?” “对啊。”夏以寒把门锁上,把钥匙放进随身的竹编小包里,“走吧,你接下来去哪儿?” 安淘还在看着她,“你住这,夏姨同意?” “本来呢,她是不同意的,嘻嘻。”她凑过来露出一双狐狸似的狡黠笑容,“但是,我一说你住对门,她立马就同意了。” 安淘:“……” “走吧。”她小碎步跑了过来,殷勤地提起安淘手里的垃圾,“我来帮你丢。” 安淘目光定在她脸上,“你住这,干什么?” “住这干什么?”夏以寒眼睛笑成了月牙,“住这就是住这,还能干什么?” “这儿没别人,不需要装。”安淘严肃地盯着她,“不说实话,我就去找夏姨。” “很有哥哥的派头哦。”夏以寒拍了拍他的肩,“继续保持哦。”说完,她提着垃圾当先跑了下去。 这儿是单身公寓,一共四层,他们住四楼,安淘喜欢高一点的地方,视野开阔,夜里可以站在窗口看窗外的夜景,有种将整个悦城尽收眼底的错觉。 他喜欢那种感觉,一切尽在掌握。 当然,现在冒出一个不可控的因素。 安淘看着前方那个白色身影,忍不住皱着眉头。 “安心啦,虽然住对面,但我又不会经常打扰你,倒是你,搞不好还需要我帮忙。”夏以寒笑眯眯说完,指了指超市,“下一站是这里吧?” 她转身要进去,却被安淘扯住了手腕。 “为什么?”安淘问。 “什么?”夏以寒那张脸还在笑,“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住我对面?”安淘目光直直看进她那双狐狸似的眼底。 “当然是因为……”她笑眯眯凑过来,安淘险些从她那双眼睛里看清楚答案,可下一秒,那双眼睛滴溜溜一转,她伸手往一个方向一指,“我马上要开学了啊,我可不想住宿舍,所以呢,我就申请一个人出来住,但是我爸妈不放心,所以……” 她亲昵地凑过来问,“安淘哥哥,还有别的疑问吗?” 夏以寒确实今年上大学,她成绩不错,但还是选择在悦城上大学,一来夏娜娜和四九都不放心她一个人去外地,二来,她也不想让他们担心,索性就报了悦城大学。 只不过,离开学还有两个多月。 她这个时间就搬过来…… 安淘不再多想,只当她提前适应。 “没了,进去吧。”他说。 安淘采购速度很快,没想到身为女孩子的夏以寒买东西更是速战速决,和慢挑细选的女生不一样,她脑子里似乎列着一张清单,推着购物车过去,到了货架上,找到东西丢进去,接着就去另一个货架,看得安淘微微有些惊奇。 他以为全世界的女生买东西都跟梁嘉一样,要挑很久。 付款时,他想帮夏以寒付了,却被她伸手拦住了,“安淘哥哥,虽然我喊你一声哥哥,但不代表买东西时需要你替我付钱。” 她说话依旧笑眯眯的,但能看得出在这件事上的坚持。 安淘收回手,看她从竹编包里拿出手机付钱。 夏以寒出生时,江栩就在悦城送了她一套房子,算作见面礼,那套房子作为她的婚房一直空了十七年。 而当她周岁礼时,江栩则是送了她一套黄金,作为结婚时的嫁妆。 十岁生日时,江栩干脆送了十万现金给她当零花钱。 夏以寒自小是衣食无缺的,她虽然住在乡下,但身上没有农村人没见过世面的穷酸与自卑,相反,她是个自小就知道自己非常富有的小丫头,但她乖巧地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她世故,圆滑,还很会装傻卖乖。 是个很狡猾的丫头。 安淘看着她,就会忍不住思考一个问题。 夏姨单纯,四九叔也是个木讷的,所以这两人是怎么生出夏以寒这种性子的? 真是世纪难题。 两人买完东西回去,安淘把门关上就没再操心她了,他明天正式上班,警察厅离他住的地方跑步只要十五分钟。 他打算吃完晚饭下去跑一圈,熟悉一下附近的几条街。 手机上来了电话。 他看了眼,接了起来。 “明天上班?”梁嘉问。 “嗯。”安淘听得出她语气还好,并没有生气,他便没有主动开口解释。 “行吧,你都已经先斩后奏了,算了,随你,你都那么大了,我也不好管那么多,就是那工作有点危险,你自己……注意,别什么事都冲前头。”梁嘉交代了几句,又说,“给你带了礼物,放在你两个爸这里了。” “嗯,谢谢妈。”安淘说。 挂了电话后,他静静沉默了片刻,随后才进了厨房,准备晚饭。 他住在韩东延和莫老四家里那段时间,一直都是韩东延下厨,后来,他每次周末回来,总能看见那个高大的身影站在厨房里忙碌。 他以前不懂,以为韩东延很喜欢下厨做饭。 后来才明白,喜欢一个人,什么都愿意为他做的。 上班一个月后,安淘才回了趟韩东延那里,拿到了梁嘉送他的那个礼物,一只护身符。 “感觉怎么样?”韩东延问。 “还好。”安淘把护身符贴身装着,喝了口桌上的茶。 很奇怪,安仅山每次过来,他不说什么话,也不像梁嘉弥补不了的地方就拿礼物来弥补,他总是坐在沙发上,一杯一杯地泡着茶。 “夏以寒住你对门,关照她点。”韩东延叮嘱。 “嗯。” “有没有想吃的?”韩东延走向厨房,“我给你现做。” 安淘摇头,“我走了。” “这么快?”韩东延看了眼腕表,“那你下去跟你江姨,燕叔叔打个招呼。” “好。”安淘把带来的礼物分别拿好,跟韩菲儿,沈亦白,江栩几人打完招呼,这才跑步回去。 沈星辰比赛去了,江韧还在杨市,估计等他今年过生日之前才能回悦城。 安淘在这个地方,除了这俩人,好像也没别的什么朋友,他并不觉得孤单,他还有很多事要做,只是有些时候,走在路上,看着别的人三五成群嬉笑皮闹,他偶尔也会想起和江韧他们在一起玩的那段日子。 时间过得太快了。 那一眼,他六岁,当他从回忆抽出身来,已经是二十三岁了。 日子依然过得不慌不忙。 他照常去酒吧等地方闲逛,如果发现有人欺负未成年女孩,少不得又要跟人动手,那次,他后脑勺受了伤,自己拿了条毛巾捂着就回来了。 楼梯上到处是血,一直延伸到家门口。 他也顾不得去擦,自己回洗手间简单冲洗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包扎,门被人敲响。 安淘走出去,隔着猫眼看见是夏以寒,他没开门,走向厨房,给自己拿了点冰包在毛巾里压在后脑勺。 门锁却忽然动了,下一秒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夏以寒开门进来,看见安淘呆立在冰箱前,她不由得晃了晃手里的钥匙,“你在啊?怎么不开门?” 安淘盯着她手里的钥匙,“你配了我房子的钥匙?” “嗯,有备无患。”夏以寒走过来,看了眼他的后脑勺,“以防遇到这种情况,你先坐下。” 她回去一趟,把自己的竹编包拿了过来,又拿了一只小型医药箱。 “我看看,你这要不要缝针。” 她毕竟是专业的,安淘没有挣扎,趴在沙发上紧紧咬着牙。 伤口不是很深,没有缝针,夏以寒敷了药,又让安淘躺着睡到明天,这才拿了拖把去打扫楼道。 安淘躺在沙发上,说了声,“谢谢。” “记得欠我人情就好。”夏以寒冲他眨眼。 拖完地后,她进了厨房做饭,安淘看她做饭姿态娴熟,有些惊奇,“你还会做饭?” “对啊。” 安淘对她改观不少。 十几分钟后,夏以寒把做好的饭菜端来,“想不到吧?” 安淘吃了口菜,一脸菜色地说,“……想不到。” 夏以寒看了他一眼,“怎么了?不好吃?” 安淘难以置信,“难道你觉得好吃?” “还行啊。”夏以寒尝了口,“不错啊。” 安淘:“……” 后来,安淘出警受伤,也都是夏以寒过来替他包扎伤口,夏以寒从不会过问他怎么受的伤,他也很少去跟人讲这些事。 只是每次包扎完,他会做一顿饭,犒劳夏以寒。 直到,夏以寒开学。 “如果我晚上九点的时候没回来,记得帮我报警。”夏以寒笑眯眯说完想起什么,又拍了拍安淘的肩,“哦,我忘了,警察叔叔就住我对门。” 夏以寒长得好看,又属于古灵精怪型的,刚去学校军训那几天,就被班里不少男同学看上了,晚上收到不少情书,出校门时,都有不少男生跟着,有人约她去看电影,有人约她去吃晚餐,还有人约她去看演唱会 夏以寒全都笑着拒了。 晚上八点五十,她准时出现在家门口,开门的时候,她扭头看了眼,咕哝了一下嘴巴,“啧,都不关心我回没回来……” 而安淘透过猫眼看见她回来,这才重新换鞋,回到沙发上坐下。 他们之间形成了一种模式,安淘夜班的时候,九点的时候就会不自觉查看单身公寓那边的监控,他在家门口装了监控,看到夏以寒的房间亮着灯,这才把监控关掉。 白班,他只要下班呆在家,快到九点的时候,他就会透过猫眼去看,一般夏以寒都会在九点之前回来,唯独有一天,她过了九点十分都没出现。 安淘想了想,掏出手机想给她打电话,找了半天才发现,没有存她号码。 他开车去悦城大学门口去找,问了几个同学,才找到夏以寒跟同学在一酒店里吃饭。 到了那,夏以寒正站在门口。 边上几个男同学正抱着垃圾桶在吐,唯有她十分淡定地站在一边,漫不经心地嚼着口香糖。 “怎么回事?”安淘走过去问。 “你怎么来了?”夏以寒看见他,眼睛率先眯起笑来。 “他们是你同学?”安淘看着那几个快把胆汁吐出来的男生,拍了拍那几人的肩,“你们几个,怎么回事?” 那几个男生有气无力地抬头看了夏以寒一眼,夏以寒无辜脸看着他们,“怎么了?” 几人全都说不出话来,互相搀扶着走了。 夏以寒挥挥手,“下次有空继续找我喝酒哦。” 几个人闻言跑得更快了。 安淘站在原地,看她略微泛红的脸,“你跟他们喝酒了?” “嗯哼。”夏以寒点了点头,“太弱了他们,还以为我一杯倒,给我灌了三杯,啧啧,现在的年轻人,心太狠了。” “你呢,给他们灌了几杯?”安淘问。 “不多,三瓶。”夏以寒笑得眼睛弯成月牙。 “能走吗?”安淘看着她,“你的脸很红。” 夏以寒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没醉,我喝酒就这样,容易脸红。” “那走吧。”安淘往回走。 夏以寒喊了声,“安淘哥哥。” “嗯?” “如果……”夏以寒站在原地,问了十分天真的问题,“如果你来的时候,我喝醉了怎么办?” “把那群男生打一顿,然后送你回家。”安淘想了想,说。 “就这样?”夏以寒歪着脑袋。 “就这样。” “喝醉了,怎么带我回去?”夏以寒指了指自己,“扛着,还是抱着,还是背着?” 安淘走过去提起她的后衣领,“提着吧。” 夏以寒:“……” 衣服很薄,自然提不动她。 安淘只是开玩笑。 夏以寒笑了片刻,猛地扑到他后背,“那你还是背着吧。” 安淘第一次背女生。 他僵硬了片刻,伸手扶住她。 “我妈妈不开心了,都是爸爸背着她出去散步。”夏以寒趴在他后颈,“我今天也不是很开心。” 安淘什么都不问,背着她走向车旁。 “但是你来了。”夏以寒轻轻地说,“我又忽然开心了。” 安淘停住脚。 他偏头,夏以寒趴在他背上,闭着眼睛,一脸安心的样子。 第672章 双韩(九) 第672章 双韩(九) “依依!你家少爷喝醉了!” 蒋若依回头一看,公孙文光一头栽在桌上,还是正面朝着桌子。 “不是吧?”她无语地走过去,“他喝了多少?” 黄毛姑娘伸出一根手指。 “一瓶?”蒋若依难以置信,“一瓶就醉了?这什么破酒量?” 黄毛姑娘摇摇头,伸出食指纠正,“一杯。” 蒋若依:“……” 众人吃饱喝足散了。 黄毛过来问蒋若依,“我们去唱歌,你去不去?” 蒋若依看着桌上的公孙文光说,“不去了,我得把他处理掉。” “比牛哥长得帅多了。”黄毛姑娘小声说,“你要不喜欢,把他让给我?” “去去去,他跟我们不是一路人。”蒋若依翻他衣领给她看,“看见没?一件衬衫顶你两个月工资。” 黄毛被惊到,“我去,还真是少爷。” “去吧,你们玩吧。” 一行人走了后,蒋若依去把账结了,随后拍了拍公孙文光的肩,“喂!醒醒,回家去睡。” 公孙文光依旧保持着以脸砸桌的姿势一动不动。 “喂!”蒋若依把他的脑袋捧了起来,“喂,醒醒。” 公孙文光眼睛闭着,已然一副醉死过去的状态。 “不是吧,一杯酒醉成这样?”蒋若依拍了拍他的脸,“醒醒?” 他皮肤很细腻,触感比女人还滑,蒋若依忍不住又是摸又是捏,“虽然你长得不错,但是奈何你是个傻逼。” 她叹了口气,“傻逼少爷,我该把你送哪儿去?” 她把人架起来往外走了几步,忽然想起来,“哦,你没有身份证。” 她哀叹一声,“妈的。” 随后把人往自己摩托车上一横,骑着车走了。 公孙文光被颠得很不舒服,感觉整个胃都被压瘪了,他茫茫然抬头,看见一双脚,脚下的速度很快,他被风刮得整个脑子清醒了些,下一秒又觉得更混沌了。 因为他很不舒服。 胃里不舒服,脑袋也不舒服。 他想拿东西盖住脑袋,扯了扯,只扯到一件衣服。 “哎干嘛呢!”蒋若依喊了一声,她戴着头盔,声音都闷在头盔里,“马上到家了,别乱动。” 公孙文光当然听不到她说什么,他被风吹得整个脑子都快炸了,胃酸也疯狂上涌,他想吐,但他从来没有在急速飞驰的车上吐过,一张口,狂风就灌了满口,呛得他喘气都难。 蒋若依把车停在家门口,这才看见一个人正站在门口等她。 她下车时忘了公孙文光还在车上,等人从她车上滑下来,她才赶紧伸手扶了一下,把人架在肩上。 “你还真跟他在一起了?”杂毛男很不爽地看着她,“才分手几天啊,就不能缓缓?” “怎么了?”蒋若依架着公孙文光往家走,随口问,“什么事?” “听说你比赛赢了,过来看看。”杂毛摸摸鼻子,“恭喜啊,你那什么……” 蒋若依停在门口,“什么?” 杂毛看着公孙文光问,“你不会要把他带家里去吧?” “废话,不然我带他来干嘛?”蒋若依翻了个白眼,“你有话快说。” “蒋若依!”杂毛怒了,“你才认识他多久,你家带他进你家?” “我认识第一天,不也带你回我家了吗?”蒋若依不屑地看着他。 杂毛胸口起伏不定的,“我们那时候才多大,八岁!现在,他是一个男人,还是个陌生的男人!不可以,你不能带他进去,万一他晚上对你图谋不轨……” “你放心,想图谋不轨的人是我。”蒋若依拍了拍他的肩,“你看,他长得多帅,我做梦都想和这样的男人睡一晚。” 杂毛:“……蒋若依!你别逼我!” “我服了,你有完没完啊?”蒋若依把公孙文光往家门口一扔,揉了揉肩膀,“雷大牛,你直截了当地把话说清楚,怎么着?我是欠你钱了,还是怎么你了?” “可你不能刚分手就找了新的男人。”杂毛很委屈地看着她,一头杂毛都委屈地趴下了。 “哦,所以你可以在我们没分手的时候找女人,我不可以在分手后找男人。”蒋若依问,“你发明的法律法规?” “我不是说了吗?那就是个意外。” “那是个美丽的意外不是吗?你很享受。”蒋若依戳了戳他的心口,“承认吧,雷大牛,你就是个流氓。” “哪个男人不流氓?!”杂毛生气了,“我承认,我喝了点酒,我那天,我原本不想那样的,但是她非要凑过来,我……” “行了,我不想知道细节。”蒋若依皱着眉摆摆手。 “她主动的!”杂毛炸了,整个人炮仗一样炸毛了,“蒋若依,你说说你,咱俩在一起跟兄弟一样,你对我有过欲望吗?亲都不让亲,碰也不让碰,咱俩这叫什么男女朋友?!” “哦,怀孕了没钱结婚去堕胎就叫欲望是吗?那叫不负责任的欲望,我妈已经不负责任地把我生下来了,我可不想造孽地生下另一个‘我’!”蒋若依目光笔直地看着他,“雷大牛,我问你,你有钱结婚吗?你现在要是跪下来跟我求婚,说你养得起我和孩子,我立马跟你结婚!可是你能吗?!你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 “我……”杂毛喘着气,“我要是找到工作了呢?” “有钱吗?”蒋若依问,“有钱买学区房吗?”她伸出手,算给他听,“有钱买奶粉吗?有钱买尿不湿吗?如果我怀孕了,做孕检,各种检查,有钱吗?我们两个人的生活开销呢?水电费呢?这些你算过吗?” 杂毛彻底哑了嗓子。 蒋若依转过身,挥了挥手,“你走吧。” “所以,你选了他是不是?”杂毛在身后问,“他比我有钱是不是?” 蒋若依已经没力气了,她低头看着睡倒在门口的公孙文光,低低应了一声,“是啊,他比你有钱。” 杂毛终于走了。 蒋若依把公孙文光抬着丢到沙发上,随后从冰箱拿了一罐啤酒坐在沙发上安静地喝。 公孙文光反胃偏头吐了,并不是酒,吐出来的都是水。 蒋若依叹了口气,把人架到了洗手间,往花洒下一丢。 随后开始打扫卫生。 她从三年前开始一个人住,妈妈三年前病死,那一年她刚好高中毕业,也是可以继续读大学的,学费可以申请免利息贷款。 但她没有念书。 她出来就开始找工作,她和妈妈生活了十几年,一直住在租房里,她的目标是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但显然,这个目标太大了,她努力了三年,只够付得起房租。 她的妈妈并不是游手好闲的人,但她赚的很少,她没什么学历,身体也不是很好,做不了劳力活,当初为了生她,落了点月子病,每到冬天,都要买药吃,药很贵,她们常常一整个冬天都呆在家里做针线活。 蒋若依只记得那时候手上全是针头戳出来的泡,她们要在衣服上穿珠子,穿一件衣服能得五块钱。 一件衣服要穿半小时。 为了那五块钱,她的记忆里冬天特别冷。 手脚冰冷。 她记得自己十岁的时候问妈妈,为什么别人家都有钱,我们家没钱。 那时候妈妈赌气地说了句,“那是因为妈妈为了生你,把钱都花光了,把我的青春也耗尽了!如果不是为了生你,我也不至于过得这么穷!” 那句话到现在都停留在蒋若依脑子里。 她知道妈妈那时候说的是气话。 但是没用了,那句话扎进她心里。 一呆就是整整十年。 她对爸爸没有印象,但是以前的邻居会说你爸爸是个很高大帅气的男人。 很可惜。 这句话后面常常跟着这三个字。 因为他很早就死了。 在她还不会走路的时候。 妈妈坚持一个人带她,后来觉得辛苦想改嫁时,对方都会嫌她带了个女儿。 蒋若依时常想,如果不是自己,或许妈妈一个人过得能轻松些。 但反过来想,如果不是妈妈把她带来这个世界……她们两个人都能轻松些。 她累了。 她把地板拖完,进去时,看见公孙文光还躺在花洒下,被淋得浑身衣服都湿透了。 “喂。”她把拖把放好,开始给自己卸妆,“起来,我要洗澡。” 公孙文光眼皮半开半合,被水淋出几分清醒,他看了眼周围,发现自己似乎正在洗澡,于是动手把衣服脱了。 蒋若依卸完妆一扭头,再一次看见了裸男。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场面,随后憋着口气转过身。 镜子里的那张脸已经红了。 她握了握拳头,“少爷,麻烦把衣服穿好再出来。” 公孙文光只听到出来俩字,便走出来了。 蒋若依看到镜子里,这个傻逼一丝不挂的走了过来,还越走越近,她不由得大喊一声,抓起边上毛巾就丢他身上。 公孙文光没有反应,根本没接毛巾。 蒋若依崩溃了,“你他妈——” 她闭着眼拿起另一条毛巾盖在公孙文光心口,冲他说,“盖好。” 公孙文光反应满半拍地捂住自己的心口,出去后,蒋若依才注意到,他还挂着空档,又要崩溃,好歹撑住了,找了个大毛巾给他围了一圈。 “去沙发睡。”她找了新的床单铺在沙发上,把他扶到沙发上,“就在这睡,躺下。” 公孙文光乖乖躺下了。 蒋若依呼出一口气,疲惫地进了洗手间。 结果洗澡时,满脑子都是男人的果体,不得不承认,少爷的身形不错,虽然没什么肌肉,但没有赘肉,皮肤偏白,有种青年的青涩和紧绷。 扶他出来时,她还注意到他的脚特别漂亮。 瘦长型的脚,指甲修剪得很整齐,还很干净。 让人有种想把自己的脚覆在他脚面上的冲动。 蒋若依晃了晃脑袋,把自己的龌龊想法甩掉。 她吹完头发出来,倒了杯水放在茶几上,冲公孙文光说,“桌上有水,晚上别碰洒了。” 公孙文光已经睡着了。 蒋若依从房间里找了条毯子盖在他腰上,随后把灯关了。 明明喝了酒,脑子却还清醒得很,大概是跟雷大牛今天把话都撂明白了,她一躺下,就想起很多从前的事。 她想起妈妈时常叮嘱她,不要跟那帮混混混在一起,早晚有一天也会变成他们那样。 但是学校里,只有那帮混混对她好。 杂毛是混混里的老大,他后来书念不下去了,依然经常来找她玩。 蒋若依能跟他认识,也纯粹是因为从小就住在一条巷子里,离得太近了,只要一出门就能看见。 她十岁刚搬来,就认识了他,他什么都给她,过年时的压岁钱,敲诈别的小朋友的糖果饼干,只要是他有的,他全部捧着送到她面前。 献宝一样。 眼里闪着亮眼的星星。 出生在这样的环境,很少有人能走出去,大家觉得这辈子就这么囫囵过去就算了。 但她不想认命。 她还记得妈妈没走之前,她跟她说,以后长大了就赚钱,赚很多钱。 具体多少,她没个数。 但她知道,她以后会买得起给妈妈治病的药。 冬天不需要穿珠子,也不会让手脚冰凉。 夏天可以吃很多雪糕和冰淇淋,还可以吹空调。 但是妈妈没有等到。 这个目标现在只剩她一个人守着了。 是啊,以后只剩她一个人。 她吸了吸鼻子,把眼泪擦掉。 门口传来动静,她仔细听,咚咚咚的。 她下床去开门,看见门口蜷缩着一个人,公孙文光裹着床单,就躺在她门口,脑袋还在往门上拱。 “……” 蒋若依叹了口气。 “算了,你上去睡吧。”她把人拉到床上。 原本打算自己睡沙发的,回头又看了眼床,公孙文光躺在那,睡得很香甜。 “唉,你都知道不委屈自己,我又何必委屈自己。”她苦叹一声,爬上床,拿了枕头隔在两人中间。 她睡不着,借着月光看公孙文光的脸。 他闭着眼,睫毛很长,皮肤很白,嘴唇薄薄的一片,下巴没有胡子,很光滑。 她伸手戳了戳他的鼻子。 公孙文光皱了皱眉。 她又伸手戳他下巴。 他翻个身,腿直接压在她身上,胳膊则是横在她脖子上。 蒋若依轻轻拿下他的胳膊放回去,正要轻轻把他的腿放回去。 这才发现他身上的大毛巾掉了。 “……” 她赶紧转过身,无声地在心里“靠”了一声。 公孙文光醒来时,脑子有些疼,他正要起身,才发现自己怀里搂着个人,低头可以看见那张干净的娃娃脸。 她蜷缩在他怀里。 很柔弱很孤独的一个姿势。 而他长臂则揽着她。 很亲密的姿态。 他想起自己在爸妈房间看过的一幅画,画上男生坐在床上,女生趴在他背后,很亲密的在接吻。 那是他的爸妈。 他时常不明白,人类为什么会有那么丰富的感情。 亲情或许可以理解,爱情有些不太好理解。 他从来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感觉,所以他对这方面显得很是茫然和好奇。 但此刻,他想,他或许能明白那是一种什么感觉了。 心脏会跳得很快。 身体会有一种冲动。 他缓缓低头。 蒋若依在此刻恰好睁开眼,或许她早就醒了,就想看看这个傻逼看她这么久要做什么,此刻他的唇离她只剩三厘米,她终于忍不住,一把推开他,她眉头皱得厉害,可爱的娃娃脸上却布满杀人的煞气,“想死是不是?” 公孙文光:“……” 好像,对方对他没有这种冲动。 第673章 星辰(一) 第673章 星辰(一) 沈星辰的到来纯粹是个意外。 当初总攻的计划是等毕业后工作几年再谈生孩子的事,但是没想到还没毕业就怀了孕,沈亦白担心她想不开要把孩子给流了,愣是请了年假陪在她身边,从来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少爷自此也学会了洗衣做饭煲汤干家务。 当然,怀孕也不能阻挡总攻学习的热情,她依旧每天看很久的书,和过去不同,她开始锻炼——站着看书,走着看书,在跑步机上看书。 当然,在跑步机上看书这一点是不被允许的。 沈亦白每次都担心她摔下来,所以跑步机的速度几乎等同于一只考拉移动的速度——慢到不可思议。 由于燕卫4经常翘班过来找总攻打游戏,因此,沈亦白有时候不高兴,也加入进来,三人开团碾压全场。 总攻一直以为怀的是女孩,因为孩子比较安静,不怎么爱动,所以她买了很多女孩子的小衣服,包括可爱的裙子。 但是,直到生产那天,医生告诉她,是个男孩。 总攻当时的心情就是,买的裙子浪费了。 沈星辰三岁之前都是交由沈氏父母照看的,一来总攻有心想工作一段时间,二来,带孩子确实十分辛苦,两个年轻人在孩子刚出生那段时间,几乎失眠了整整一个月,沈亦白瘦了整整十斤。 总攻也没什么活力,本来吃饭就不怎么多,睡眠又不好,整个人瘦脱了形。 沈父和沈母干脆就搬了过来,好在家里还有多余客房,他们就住下了,原本沈亦白还担心他们俩人生地不熟的,想带他们出去转转。 结果,早上起来,人和孩子都不见了。 站在阳台往下看,好家伙,两人抱着沈星辰正在跟来来往往的邻居聊天打招呼,“买菜回来啦?这我家孙子,嘿嘿,好看吧?” 沈亦白:“……” 他忽然没来由地想起沈老爷子。 如果他还在的话,看到这一幕应该会很高兴的吧。 沈星辰很乖巧,他是那种乖宝宝型的乖巧,刚出生时,两个新手爸妈有些手忙脚乱,倒也应付得过来,因为沈星辰饿了只要吃饱了就不会再哭,拉臭臭了只要换块尿不湿,他也就安心睡着了。 长大后,这种优点才慢慢地一点点体现出来。 小磕小碰他从来不哭,爸爸和妈妈如果叮嘱他不可以去碰什么东西,他也能忍住不去碰。 和别的男孩不一样,他偶尔乖巧得像个女孩子。 后来,某次过年聚会,总攻收拾杂物房发现当初买的很多漂亮小裙子,一时心血来潮给他穿上,梁嘉和江栩当场表示要和总攻结为亲家。 沈星辰在那个聚会中被众人团团围住,曾经见到他只亲切地冲他说一句乖乖去玩吧的几个阿姨,现下看见他,像是见到了亲儿子一样,对他特别好。 于是,小小的沈星辰发现了一个大秘密。 只要他穿上女装。 全世界的女性都会对他特别好——不,男性也会对他特别好。 由此,正常的少年开始堕入另一个奇妙的世界。 沈星辰从六岁开始,但凡出门都会穿上女装,后来正式上小学,总攻和沈亦白几次都要跟老师解释,大意就是:这货是男的,你们别被他漂亮的外表给骗了。 老师看向沈星辰。 只看沈星辰眨巴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略有几分羞涩地低下头。 老师捂着心口,“她真的好漂亮,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 每到这时,沈亦白总要叫上一个男老师,将其和沈星辰一起带到洗手间里,证明他确实是男孩子后,这才安心离开。 再后来,沈亦白就不常去学校了。 因为每次去接沈星辰时,就会看见这货边上围满了男同学,每个人都护送着沈星辰,有人手里拿着大把的棒棒糖和野花。 沈亦白站在校门口,听旁边的家长羡慕道,“你女儿长得真漂亮,我儿子也喜欢呢。” 沈亦白当时的心情,无法言喻。 总攻倒没觉得什么,一直放任沈星辰自由——穿衣自由,言论自由,思想自由。 沈亦白则是担心地更为久远一些,他担心沈星辰或许……是天生的gay,所以在他十四岁时,专门找了个时间,十分正式又严肃地找他谈了一次话。 结果就听沈星辰说了这么一句十分理所当然的回答:“女孩子享受的福利比男孩子多。” 沈亦白虽然承认这话,但不代表认同沈星辰的做法。 总之,两人吵了一架,为此,沈亦白还动了手,拿的是沈星辰最爱的键盘,砸的是沈星辰的肩膀。 人倒是没受伤,键盘磕掉了两个键。 父子间的感情也磕坏了一角。 沈星辰两天没跟沈亦白说话。 沈亦白也气得不搭理沈星辰。 两人成天在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还是总攻出面做了顿饭,招呼父子俩坐下,好好谈了一下,这才把沈亦白说服。 因为总攻反驳不了沈星辰,她觉得沈星辰说得很有道理。 他觉得当女孩子有福利,所以他就穿女装,这没什么毛病。 至少,他没有别的目的。 于是,六岁之后,沈星辰几乎出门都是女装示人。 后来,沈亦白和总攻也都不去他学校跟老师解释了,因为沈星辰自己会解释,当然,都是放在毕业那天解释的。 在所有男同学哭着舍不得他,想要和他在一起交往的时候,他非常抱歉地冲众人说,“不好意思啊,我是男生。” 小学的时候,男孩子心理素质不太高,有些男孩回家哭了好几晚都不能接受。 中学好了点,有的男生会愤怒,有些则是茫茫然不敢相信。 到了高中就不一样了。 沈星辰被男生堵在走廊告白时,他直接邀请对方跟他一起去上厕所,随后在洗手间里掀起裙子…… 和他一起上完厕所的男生回来都趴在桌上,一整天没缓过来。 哦不,准确来说,是那一个学期都没缓过来。 毕竟大家每天都看到沈星辰那张比女生还漂亮的脸,实在难以想象这张脸底下是个男生。 沈星辰学习不错,这一点遗传了总攻,一旦学什么,都会学得很认真,包括游戏,他一岁的时候总攻就送了他键盘,直到他四岁,他已经学会坐在自己的小型电脑椅上,操控着属于自己的键盘打游戏了,他在这方面遗传了父母的敏锐和天赋。 沈亦白的七公子战队已经集体宣布退役了,他也没有招新,由于年纪大了,只能转幕后,因此他也不再带团出去比赛,有些家长慕名而来,将儿子交给他,他索性办了个训练基地,专门给那些喜欢玩游戏的人做培训。 那些孩子一出去比赛,就报七公子的战队名,因此沈亦白的名气一点点大了起来。 沈星辰没事就去基地里,他喜欢那种氛围。 但是,他时常穿着女装,因此,很多人以为他是老板沈亦白的女儿。 他做事和总攻有点像,不管做什么,都喜欢一口气拼到底,打游戏也是,几乎每晚都会熬到最后一个出来。 有次出来时,门口站着一个队员。 他们人多,宿舍住不下,在隔壁弄了个小区,一行人都住里面,沈星辰不住那,他通常一个人回酒店住。 那队员不声不响地把他送到酒店门口,沈星辰想了想,觉得那队员怕不是对他有意思,第二天晚上出来时,果然那队员还站在门口。 “我不是女的。”沈星辰走到他面前说,“别想泡我,我不喜欢男的。” 队员脸上没有丝毫诧异的神情,反倒很无谓的样子说,“我知道。” “so……?”沈星辰看着他。 那人冲他笑了一下,“我追试试看。” 沈星辰:“……” 这人就温水煮青蛙式地对沈星辰好,送饭送奶茶送粥送润喉糖送水果送冰淇淋送可乐送各种零食吃的好玩的,晚上依然坚持不懈地送沈星辰回酒店。 后来,沈星辰没辙了,找江韧,江韧忙着追陈家娴,让他找安淘。 于是,安淘出现在了训练基地的楼下。 “什么事?”安淘一见到沈星辰就直截了当地问,他才刚上大学,住学校宿舍,一周回一次家,回的是韩东延那。 沈星辰一出来就冲他说,“这人追我,麻烦得很,甩也甩不掉。” “你爸那训练基地里的?”安淘看了眼门口站着的男生,他们身上统一穿着队服。 “嗯。” “你不喜欢吗?”安淘问。 沈星辰捅了他一下,“我疯了?你看我像喜欢男人?” 安淘想了想,也是,沈星辰平日里最讨厌男人,要是真喜欢男生,初中到高中这几年,早就该拐一个偷偷谈恋爱了。 “那不然你找个女孩子谈恋爱好了。”安淘提议。 “联系过了,夏以寒不理我,唐心说到时候看心情,陈家娴我可不敢招惹,江雨在杨市,一时半会也赶不来,远水解不了近渴。”沈星辰很是疲惫,“我这辈子都没想过,能被男人从幼儿园追到现在。” 安淘看着他的粉色裙子,表情有些一言难尽,“我也没想过。” “实在不行,让你爸把他的学费给退了。”他提议。 沈星辰叹了口气,“算了,咱俩去喝一杯。” “你还没成年。”安淘看了眼手表,“我请你喝杯奶茶,然后送你回去。” 沈星辰瞪大眼,“安淘,我是男的!别把我当女的好吗?” “哦,是吗?”安淘淡淡地,“我没见过哪个男的,整天穿公主裙。” 沈星辰冲他比中指,“你当然体会不到穿公主裙的乐趣,你那个体型也穿不了。” “谢谢,我不想穿。”安淘回怼。 “走吧,喝酒,你爸给我送的红酒还放在我那没开呢。”沈星辰拉着他往酒店的方向走,还没走几步,前方一辆黑车突然横了过来,有保镖冲过来打开车门。 此刻华灯初上,夜幕下霓虹闪烁。 后车门下,一只黑色高跟鞋率先下来,随后是一双修长白皙的腿。 唐心穿着一身西装裙下来,表情傲慢地走到沈星辰跟前,随后冲他道,“哪个男的追你?” 沈星辰被她强大的气场震撼到,伸手指了指门口那个队员。 唐心走过去时,路过安淘,冲他抬眼轻轻一扫。 两人明明是同一天出生,奈何这气场是天差地别。 唐心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走向队员,孤傲的一双眼细细打量对方,随后问,“看上我家小星星了?” 队员被她美艳的面孔逼得有些紧张,“……是。” “那我呢?”她离得更近了些,那双红唇呵气如兰。 队员脸红了,撇开视线说,“你很好看,但我不喜欢你。” “哦,说说,喜欢我家小星星什么?”唐心很有耐心地问。 “他……很好看。”队员嗫嚅了许久,憋出这四个字。 “你刚刚不是说我很好看吗?”唐心伸出手,轻轻抬起他的下巴,“看着我说话。” 队员整个人绷紧,“你,你好看,但是……” “没有但是。”唐心问,“现在,给你一个选择,跟他约会,还是跟我约会?” 队员看了眼沈星辰,又看了眼唐心。 一个是假女生,一个是真女生。 还是个很漂亮的真女生。 队员犹豫了片刻,说,“你。” 沈星辰气得捏安淘的手臂,“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安淘:“?” 唐心笑了,她冲沈星辰露出一个很无奈又很得意的笑,随后冲队员说,“对不住了。” 队员茫然:“嗯?” 沈星辰和安淘同时闭上眼。 唐心一拳揍到队员脸上,“抱歉,看见渣男我就忍不住动手,你忍着点,一般三拳过去,我就收手,你一定要撑住。” 队员倒在地上,听到这话,眼一翻,整个人晕了过去。 “我去,这么不中用?”唐心甩了甩长发,冲沈星辰道,“以后这种事别找我了,没劲儿,害我跑这么大老远来一趟。” “哎,要不要喝酒?”沈星辰招呼她,“我这有好酒。” 唐心回头扫了他一眼,“成年了吗你?” 沈星辰努力挺了挺脊背,“再过几个月就成年了。” 唐心露出一个笑,“那好,到时候送你个成年礼。” 沈星辰:“……别,心姐,你这么一笑,我很慌。” 安淘拍了拍沈星辰的肩,“放心,就是你想的那样。” 沈星辰:“……” 安淘二十岁时,也收到了唐心的成人礼。 到现在,他都不敢随意拆开一个半人高的礼盒,生怕里面会突然蹦出一个被蝴蝶结绑着的女孩。 唐心这个女人。 太疯了。 安淘不敢惹。 沈星辰更不敢。 第674章 星辰(二) 第674章 星辰(二) 沈星辰二十岁生日当天就在莫有酒店举办的,三米高的蛋糕上立着一只手掌大小的卡通小公主,穿着粉色的公主裙。 沈星辰左右端详那公主。 安淘几人还以为他要发脾气,岂料,他看了半天,回头问了句,“我好看还是她好看?” 众人绝倒。 沈星辰很喜欢热闹的场面,聚会也好,参加喜宴也好,或者是过生日,他喜欢一群人热热闹闹地凑在一起,这一点和沈亦白很像。 但是和沈亦白不同的是,把人凑到一起后,沈星辰就搞失踪了——不是呆在自助区吃东西,就是跑休息室打游戏。 安淘和江韧几人找了一圈才在休息室找到他。 对方正抱着手机打得那叫一专心致志目不转睛。 “沈星辰!”江韧扯掉他的耳机,在他耳边大喊一声。 沈星辰一个激灵,直接从椅子上跌坐在地上,看清是江韧他们后,他无语道,“干嘛啊你们,吓我一跳。” “你礼物都堆成山了,不出去看一眼?”江韧坐在他椅子上,把他手机拿过来接着打。 “有什么好看的。”沈星辰耸肩,“你们的礼物我都拆了,其他人的没心情拆。” “心姐送你的礼物看了没?”江韧问。 沈星辰毛骨悚然地问,“她送我那种礼物了?” “哪种?”江韧挑眉。 安淘微微偏头,“你自己去看吧,在隔壁。” 沈星辰十分抗拒,“江韧,你去帮我看。” 江韧忙着打游戏,“等一下,马上就好。” 沈星辰凑过去看,忍不住嫌弃,“你这什么垃圾技术,坏我名声。” 江韧直接点了投降。 沈星辰:“!!!” “江韧你大爷!老子这辈子没点过投降!”沈星辰气急败坏。 江韧一脸无谓,“有什么关系,游戏而已。” “你懂个屁!游戏代表我们的战斗精神!战斗精神怎么可以投降!”沈星辰瞪大眼看着手机上投降的人数从一变成四,五秒后,游戏结束。 “这群人疯了!”他转而怒骂队友,“居然投降!他们是不是疯了?!” “对对对,疯了,疯了。”江韧揽着他,“走吧,去拆礼物。” 沈星辰因为对游戏十分在意,转而忘了礼物,直到被推进隔壁休息室,看见特别特别大的一个礼物盒时,这才心生不妙。 “等、等一下。”他看向江韧和安淘,“这里不会装着人吧?” 江韧面色古怪地看着他,“你为什么会以为这里装着人?” 沈星辰指着安淘,“因为安哥之前说,心姐送他……嗷——安哥,你踩到我的脚了!” “哦,对不起。”安淘面无表情。 沈星辰相当怀疑他是故意的。 江韧敲了敲礼物盒,“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沈星辰半信半疑地搬开礼物盒,随后就见盒子里坐着个女孩,女孩穿着对襟复古衫,两边梳着辫子垂在胸前,她安静地倚着盒子,眼睛闭着,似乎睡着了。 安淘面色微变,“夏以寒?你怎么在里面?” 夏以寒揉了揉眼睛,“啊,你们来了?” 她看向沈星辰,“生日快乐。” 沈星辰:“……谢谢。” 气氛莫名有些古怪。 夏以寒从盒子里往外爬,安淘伸手拉了她一把。 夏以寒道了谢。 江韧不解,“你怎么在里面?” 夏以寒出来活动着手脚,“哦,本来里面躺着个别的女孩,我看她缺氧缺得厉害,就叫她出来透透气,你们没看到吗?” “……” 唐心也恰在此刻从门口出现,问沈星辰,“怎么样?礼物喜欢吗?” 沈星辰干笑几声,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怎么了?”唐心也注意到众人表情有异,走进来一看,“嗯?那女孩呢?” 江韧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下巴一抬,冲着夏以寒的方向道,“她把人给放走了。” 夏以寒看着唐心说,“心姐姐,我知道,你好心给沈星辰送礼物,但是呢,我们能不能不要搞这一套。” 唐心睨着她,“哪一套?” 她气场比夏以寒强了数十倍,这三个字出来,众人都闻到一股火药味。 安淘站到夏以寒边上,“唐心,她没别的意思。” “哦,那她什么意思?”唐心笑了一声,“怎么?觉得我这种行为恶劣不堪?” “倒也不能那么说。”夏以寒笑眯眯地看着她,“是有点恶—心。” 最后俩个字,她拖着长音。 唐心脸上的笑消失了。 夏以寒依旧一双眼睛笑成了月牙。 安淘挡在唐心面前说,“走吧,我带你出去转转。” 唐心挥开安淘,“你们出去。” 安淘身子不动,另一手去扯夏以寒的手腕。 江韧看完热闹,走过来,揽着唐心的肩膀说,“心儿姐,我明年生日你打算送我什么啊?我看上你一样东西,不知道到时候你能不能送我?” 唐心挣了挣,没挣开。 她冲江韧动手,江韧游刃有余地避开,还跟她过了两招,最后被她一拳打在肚子上,他依旧眉眼带笑,“解气了?” 唐心往夏以寒的方向看了眼,冷哼一声,走了出去。 江韧把门关上之前冲安淘使了个眼色。 安淘了然地点头,等唐心走了,这才扯着夏以寒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沈星辰,他尴尬又茫然地站了会,随后掏出手机继续打游戏,没打几分钟,门口有人敲门,他去开门。 门口站着个短发女生,穿着一身男装。 之所以能判断出对方是女性,是因为……她的骨架很纤细,露出的脖颈修长白皙,手腕又细又白。 她捧着一只蛋糕,蛋糕上写着小星星生日快乐。 她看着沈星辰问,“你是沈星辰?” 沈星辰点点头,“嗯。” “祝你生日快乐。”她不知从哪儿掏出蜡烛插在蛋糕上,随后手指往沈星辰身上一擦,指腹窜起一簇火焰。 沈星辰看呆了。 就见女孩神色自如地用指腹把蜡烛点燃,随后面无表情地唱,“祝你生日快乐……” 唱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沈星辰忍不住打断她,“停——” 女孩有些茫然地眨眼,“我还有三句没唱完。” “……”沈星辰抬手,“不需要唱了,太难听了。” “那你许愿吹蜡烛吧。”女孩说。 沈星辰这么多年过生日从没许过愿,低头把蜡烛吹了就说,“行了,许完了。” 女孩问,“什么愿?” 沈星辰:“……” “唐心叫你来给我送蛋糕?”他问。 “她叫我陪你玩一天。” “一天?”沈星辰有些惊奇,“玩什么?” “给你变魔术。”她踮脚冲沈星辰耳后打了个响指,手里凭空多了一朵玫瑰花,“送你。” 沈星辰接过那朵玫瑰花,整个人都傻了,“你在干嘛?” “送花给你啊。”她一脸理所当然。 “为什么送花给我?”沈星辰无语,“我又不是女孩子。” “可你穿着女装啊。”她说。 “……” 我靠? 沈星辰哑了。 “你走吧。”他挥手,想继续打游戏。 那女孩跟了进来,把蛋糕放在桌上,冲他说,“切蛋糕,还有,分一块给我。” 沈星辰:“?” “大哥,你不是唐心花钱雇来的吗?”他费解地问,“你还能吃蛋糕?” “你放着不吃不是很浪费?”她反问,一双眼写满了疑惑,“你现在不吃,晚一点吃口味就变了,不好吃了。” 沈星辰深吸一口气,“那行,你要吃就自己切。” “你生日,为什么要我切蛋糕?”她把塑料刀递过去,“你切。” 沈星辰想尽快摆脱掉她,赶紧切了一块给她,“行了吧,拿出去吃。” 她捧着蛋糕说了声,“谢谢。” 随后就坐在椅子上吃了起来。 沈星辰低头继续打游戏,刚刚和她说话时间,他已经死了两回了。 结果等他一局游戏打完,回头再看,女孩不见了,他四下去找,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又钻进了那个巨大的礼物盒里。 “……”沈星辰敲了敲盒子,“你在干嘛?” “陪你啊。”她抬头问,“游戏打完了?” 沈星辰下意识点了点头。 “那好。”她从盒子里跳出来,“我们开始吧。” “……开始什么?”沈星辰有点慌。 她把四周的灯关了,随后伸手在沈星辰的耳边打了个响指,指腹窜着火焰,她将燃着火焰的手指放在唇边轻轻一吹,半空中炸开一团烟花。 沈星辰还没这么近距离看过烟花,被惊得后退了一步,周围一片漆黑,只有女孩的头顶上空烟花璀璨,照亮整个房间。 她说是来表演魔术,还真的是来表演魔术。 要不是被敲门声打断,她用火焰拼就的生日快乐只差最后一个乐字就要完成。 沈星辰去开门,门外站着孤独——孤鹰和独啄的儿子。 这小孩,黑皮肤,白头发,才十八岁,长得是又高又壮,沈星辰每次见到他,都忍不住思考一个问题:这货到底是吃什么长的? “生日快乐。”孤独把礼物送给他,随后看了眼房间,有些了然地说,“你继续忙,我走了。” 沈星辰头点一半,觉出不对,“嗯?” 他回头看了眼,房间里漆黑一片,只依稀辨得出里面站着个女孩。 “……” “等会,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喊住孤独,“真的,她就是一魔术师,你知道吧?专门表演魔术的。” “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孤独冲他一挥手,潇洒离去。 沈星辰:“……” 他回头看了眼,女孩歪着脑袋问他,“继续?” 沈星辰:“……” 靠。 另一边安淘拉着夏以寒去了酒店后门。 后门有很多奶茶小店,安淘进去买了杯果汁,端来给她。 “酒店不是有吗?”夏以寒看了他一眼,“为什么还要浪费钱?” 安淘指了指后门的小路,“走吧。” 夏以寒跟在他身后,手里捧着那杯果汁。 “你误会唐心了。”安淘说,“她之前确实送过女孩给我,但那女孩并不是……” “并不是什么?”夏以寒接话,“出来卖的?” 安淘微微皱眉,倒也没反驳,“那女孩很会聊天,我后来接触了,才发现,她很有特点,是个很会说话的人。” “所以?”夏以寒嘬了口果汁,漫不经心地问。 “所以,你应该见到了那个女孩,她身上一定有过人之处,不然唐心不会把她送来。”安淘说。 夏以寒不说话。 “唐心不是你想的那样,她很厉害。”安淘想了想说,“是真的厉害。” 夏以寒咬着吸管,问,“你喜欢她?” “我很欣赏她。”安淘中肯地评价道,“某些方面,她比男人厉害多了。” 夏以寒把果汁喝完,几步走到垃圾桶边把杯子丢了进去。 “安淘哥哥。”她面上没有笑容,眼神平静,“我很不喜欢她那种态度,太自大了,自以为有了钱就可以为所欲为的那种自大。” “你也有钱,沈星辰有钱,江韧有钱,我也不穷。”她忽然凑近,那双平日里总是笑眯眯的眼睛笔直地看向安淘,“但我们没有人像她那样,我看到她吩咐那个女孩,一定要逗沈星辰开心,这个出发点没有错,但我不喜欢,我以为礼物用心就好,并不是用钱就好,你觉得呢?” “你说得对。”安淘认可地点头,“但她出生在那个环境,受影响是一定的。” “所以,你觉得还是我错了,希望我去给她道歉?”夏以寒问。 她太聪明了。 安淘觉得这丫头如果有犯罪的想法,一般人不一定能抓得住她。 “道歉可以。”夏以寒眼睛里又出现了笑意,“但是安淘哥哥,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安淘点头,“行。” “你都不问是什么就回答行?”夏以寒眼里的笑忽而狡黠起来,她凑近几分,看着安淘的脸,轻声说,“如果我让你……” 安淘伸手卡着她的下巴,不让她说话。 夏以寒笑出声,“安淘哥哥,怎么了?”她无辜道,“我就是想让你参加我学校的舞蹈晚会啊,我缺一个男伴。” 安淘面无表情,“我最近工作很忙。” “别扯了。”夏以寒戳穿他,“你那天休息,我早就查过了。” 安淘:“……” “那如果你很忙的话,道歉的事就算了,我也挺忙的。”夏以寒作势往外走,“我要回去了,很久没回家看看了。” 安淘拉住她的胳膊,“夏以寒。” 夏以寒回头,眼睛弯成月牙,“怎么啦?” “晚会日期发我。”安淘说。 “好的。”夏以寒比了个ok的手势。 安淘看见她得逞的笑,就知道自己被她算计了。 但只能哀叹一声。 夏以寒去找唐心道歉了,唐心很大度,只淡淡说了句,“没事。” 但是转身时,脸上总算露出点笑,毕竟还是在意的。 倒是路过江韧时,夏以寒和安淘俩人被拦住。 “两位大哥大姐,我刚刚被狠狠地打了一拳,你俩没人安慰安慰我?”江韧是那种张扬的帅气,他和他父亲不同,他脸上总是带着笑,打架时也喜欢笑,有些坏坏的,但又特别招女孩子喜欢。 几个兄弟当中,数他人缘最好。 夏以寒掏了掏包,“要不要用东西敷一下?我给你敷?” 江韧弹了一下夏以寒的发顶,“小丫头,让你长长记性,以后没大没小的,可没人管你了。” 夏以寒虽然比江韧大,但是因为长得比较娇小,江韧总是拿她当妹妹照顾。 “那以后你受伤,我也不管你了。”夏以寒说。 江韧冷哼,“谁要你管?”他睇着安淘,酸溜溜道,“你管好你的安淘哥哥吧。” 夏以寒笑了,“好呀,那我以后就只管安淘哥哥好了。” 安淘轻咳一声,“陈家娴来了。” 江韧立马冲了出去。 夏以寒问,“江韧为什么能一直喜欢家娴姐呢?” “不知道。”安淘说。 “为什么不知道?”夏以寒问。 “我为什么知道?”安淘反问。 “你没有喜欢的人吗?”夏以寒看着他的眼睛。 安淘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没有。” 夏以寒轻轻笑了,“我有哎,安淘哥哥,你想不想知道是谁?” 安淘:“……不想。” 夏以寒:“……” 两人身后突然冒出一个声音,“我想知道,谁啊?” 夏以寒转身,看着沈星辰问,“那个女孩呢?” “走了。”沈星辰摊手,“真牛批,给我表演了一小时的魔术。” “开心吗?”安淘问。 沈星辰皱眉,“不知道,我总感觉……她把我当女的看。” “你出去问问。”安淘指着大厅,“看看有谁把你当男的看。” 沈星辰:“……” “你还没说你喜欢谁呢?”他看向夏以寒。 夏以寒笑眯眯地看着他说,“反正不是你。” 沈星辰:“……” 靠。 第675章 星辰(三) 第675章 星辰(三) 沈星辰毕业后就专职打游戏,他在游戏这块确实算得上是天才。 只是由于某些特殊癖好,所以众人的关注点都产生了偏移,导致沈星辰第一次参赛拿到冠军时,沈亦白都有些诧异。 沈星辰平日里训练赛打得很一般,他是那种平时成绩一般,一旦遇到考试或者比赛的时候,就能发挥得特别好的那种人。 有些人平日里打练习赛很稳,一旦到了比赛当天,心理素质就垮了,容易紧张,手心出汗,越紧张打得越不好,最后输得一塌糊涂。 沈亦白一直没有让沈星辰去比赛,担心他年纪小,如果输了比赛,心里难免会抑郁,导致以后对游戏产生抗拒心里。 因此,沈星辰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比赛,是在他二十一岁这一年。 而令沈亦白诧异的并不是沈星辰赢得了冠军。 而是——这场比赛去的都是专业选手,而沈星辰并不是专业的,他只是个上完大学后发现游戏还不错,因此业余过来打游戏娱乐自己的业余选手。 作为一个业余选手,沈星辰的天赋明显高于那些专业选手。 原本总攻和沈亦白的意愿就是沈星辰将来不管做什么,他们作为父母都不会过多干预,但看见孩子在游戏方面的天赋很高,因此两人都作为陪练,开始将沈星辰训练成一名顶级的专业选手。 而对于沈星辰来说,年纪小的时候乖巧懂事,长大了之后除了爱穿女装这一点以外倒也还说得过去,叛逆期来得太晚,以至于总攻和沈亦白都没有意识到,这孩子居然还有叛逆期。 沈星辰失踪的当天下着雨。 他提着个背包,走出训练基地的大门后,就再也没人见过他。 因为他住在莫有酒店,一般十一点之前就会入住进来,今天没见到人,前台就跟莫老四通了电话,莫老四直接把电话拨给沈亦白。 等沈亦白赶到训练基地时,只看到沈星辰的位置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留下。 二十二岁的沈星辰,迎来了他生命中的第一次离家出走。 说他叛逆,他也不叛逆,只不过,之前把游戏当做业余爱好,一旦真的把它当作工作,他反而不喜欢那种受约束的感觉。 他平日里打游戏也就随心情,心情好了多打几局,心情不好,就关机做别的。 自从确定要做专业选手之后,总攻就给他定了硬性要求,每天要打多少小时,每天的战绩要汇报,每天还要锻炼身体一小时,一周去游泳一次,去爬山一次,去聚餐一次。 原本沈星辰以为打游戏是一项十分自由的活动和工作,可等到父母参与进来后,他才发现,这项活动太让人窒息了。 于是,他选择离家出走。 孤独他爸妈据说曾经花了近六年的时间在外面环游世界,直到有了他,这才安定下来。 但是他们拍了很多照片,有一个房间里摆满了他们出去环游世界的全部照片,那些地方都是沈星辰不曾去过的。 他想旅游吗? 不想。 他一点都不想动。 但是被父母约束的那一瞬间,他忽然萌生了要出去走一走的想法。 去哪儿他不知道,他第一站选了周边的城市,郯城。 公孙文光最近一直往这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或许是发现了这里有考古墓地,也或许马上他的第多少项发明又要诞生。 沈星辰打算找他问问,一般离家出走大概是什么个行程,公孙文光应该能给他画个路线什么的。 而且,公孙文光不像江韧那么狗,江韧帮人做事之前通常好处什么全拿了,转身把别人交代的事丢给公孙文光做。 毕竟公孙文光和江韧的关系特别铁,不然换了别人,公孙文光是不会搭理的。 好在江韧一直都带着安淘和沈星辰和公孙文光一起玩,几人虽然性子都不太合,倒也相处得不错。 沈星辰到了车站才开始给公孙文光打电话。 电话那头却是个女声。 “你好?” 沈星辰茫然地看了眼屏幕,是公孙文光的手机号码没错,可是为毛里面传来的是女人的声音。 “hello?”对方大概看到了备注,念出声,“沈星辰?女孩子?” “……不是,文光呢?”沈星辰终于开口,“他的手机怎么在你那?” “哦,你找少爷什么事?”对方说,“少爷在忙。” “什么少爷?”沈星辰一头雾水。 “喂。”电话到了公孙文光手里,他问,“什么事?” 沈星辰松了口气,“我到郯城了。” “嗯。” “……”沈星辰轻咳一声,“我来找你。” 公孙文光问,“找我?” “找你办点事,你现在在哪儿?给我个地址。”沈星辰说。 公孙文光把手机又给了之前的女孩,对方对着手机报了个地名。 沈星辰直接打车过去。 司机见他穿着女装,衣裙看着就不便宜,可是去的地方却有些混乱,不由得问,“小姑娘去那儿干嘛啊?那地方乱得很。” 沈星辰不理他。 “像你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晚上到了那,真的就进了狼窝了,你要小心点。”司机又叮嘱道。 到了地方,司机还想再说什么,沈星辰把钱递过去,说了声,“我不是小姑娘。” 司机愕然地瞪大眼,随后就一副吃屎的表情,赶紧把车开走了。 沈星辰撩了撩假发,提着背包往前走。 门口站着个女孩子,化着浓妆,看着跟鬼一样,他越过对方,没看见公孙文光,正要给对方打电话,口袋里手机已经先响了。 “你到了没啊?我这边就下来一姑娘,你人呢,该不是被司机拉错地儿了吧?”蒋若依对着电话道。 沈星辰握着手机转身,冲化着浓妆的蒋若依微微一笑,“你好。” 蒋若依哆嗦了一下,“……沈星辰?” 沈星辰点头。 蒋若依又上下扫了他一眼,这男人打扮得比女人还女人,就是说话的声音太有辨识度,明显是男人的声音。 也是,傻逼少爷身边的人也是傻逼。 她这样想,释然了。 随后领着沈星辰进了自己的家。 公孙文光就坐在沙发上打电脑,他最近在开发一个新程序。 这个程序是从蒋若依这里得到的灵感,所以他给了蒋若依一万块钱,成功地在这里住了下来,蒋若依甚至把唯一的一间房间让给他,自己心甘情愿地睡沙发。 沈星辰走过去,看着茶几上的一盘看不出原样的食物问,“这是你给他吃的东西?” “对啊。”蒋若依点头,“你要吃吗?” “这能吃?”沈星辰表情恶寒,“你竟然给他吃这种东西?” 蒋若依:“……” 她转头看向正在打电脑的公孙文光问,“少爷,你这朋友是不是有病?” 沈星辰:“……” 公孙文光抬头,什么都没说,捏起茶几上那盘完全看不出原样的食物塞进嘴里,随后继续敲电脑。 沈星辰:“……” 蒋若依满意地嚼着口香糖去房间里了。 “文光,我找你有事。”沈星辰坐在沙发上,他一进来,就觉得这个房间太窄了,虽然整理得还算干净,但是空气里不知为何总是闻到一股泡面香肠的味道,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晚上的。 “你说。”公孙文光手上依旧敲打着键盘,头也不抬。 “给我画个路线,旅游的那种路线,环游世界什么的。”沈星辰说。 公孙文光把界面切到屏幕上,随后打开了一个地图窗口,“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没有,随便哪个地方都行。”沈星辰凑过去一起看,但屏幕上太多打开的窗口,有些密密麻麻的他看不懂。 “国内,国外。”公孙文光效率很快,已经拉出一条长单,上面不仅有地方攻略,还有美食介绍。 “……都行吧。”沈星辰想了想说,“国内也行,国外的话,我担心我一个人外语不太方便。” 他英语可以,但是担心公孙文光给他分配到波兰意大利等地方,干脆选了国内。 “发你邮箱了。”公孙文光完成后切换到自己刚才忙的界面,又开始低头继续敲键盘了。 沈星辰道了谢之后站起来。 蒋若依在房间里听到动静走出来,问,“你要旅游?” 她上下扫着他,“穿成这样去旅游?” 沈星辰站在那,“怎么了?” “你要是不想旅游第一天就被人扒光了先奸后杀,就听我的换身衣服。”蒋若依说。 沈星辰:“……” 公孙文光听到两人对话这才抬头看向沈星辰,“你一个人旅游?” 沈星辰晃了下脑袋,“不,我和江韧两个人。” 公孙文光拿起手机给江韧打电话。 “哎!”沈星辰去抢手机,“我一个人,一个人!别告诉他们,我就出去转转,文光,我以为你不管这些事的,我过来找你,也就是让你看到我现在安全的很,到时候他们让你找我,你只要确保我安全就行了啊,没必要暴露我在哪儿吧。” 说着,他目光在蒋若依和公孙文光两人之间转了一圈,“说起来,你也有秘密瞒着大家呢,我们都不知道你居然住在……女孩子家里?” 虽然这个女孩子长得有点不敢恭维,满脸的浓妆完全看不出长什么样,只觉得多看一眼,眼睛就要瞎了。 “我爸妈都知道。”公孙文光敲了一下键盘,停顿片刻,看着沈星辰道,“江韧也知道。” “靠!”沈星辰怒了,“合着就我不知道?!” “对。” “还是不是兄弟?!”沈星辰气得要死,“老子把你当兄弟,你把老子……” “当姐妹?”蒋若依接话,“说实话,你长得比女孩还要漂亮,要不干脆去把手术做了。” “什么手术?”沈星辰没听明白。 蒋若依比出一个剪刀手,冲他说,“咔嚓一下,这辈子就彻底成为女人了。” 沈星辰:“……” 默默夹腿。 “我走了,不要跟我爸妈说你见过我。”沈星辰背着包往外走。 “哎,你一个人确实不安全,要不这样。”蒋若依叫住他,“你给点钱,我帮你介绍一个靠谱的团,你到时候跟着她们。” “旅游团?”沈星辰狐疑地看着她。 公孙文光抬头问蒋若依,“你还缺钱?” 蒋若依打了他一巴掌,反问,“还有人不缺钱?谁?谁不缺钱?” 公孙文光沉默。 沈星辰震惊,“你居然敢打他?” 蒋若依打完人,又揉了揉公孙文光的肩膀,“没有。” 沈星辰:“……你是当我瞎?” 蒋若依笑着走过来,“我们先谈你旅游的事,我认识个姐妹,她刚好过几天要去商演,你到时候可以跟团,包吃包住的,还免费旅游,多划算。” “我不习惯跟团,我就想一个人。”沈星辰皱眉。 “你穿成这样,不是我说,刚刚你下车的地方要不是站了我,现在你就被人扒光了先奸后杀抛尸荒野了。”蒋若依指着他说。 沈星辰:“……” “听我的,要想活命,换个衣服。”蒋若依指着他的脸,“你这脸也该涂黑一点,出门在外,别暴露自己太漂亮太有钱,容易被人盯上。” 沈星辰鬼使神差地问了句,“你画这么丑,难不成是担心被人盯上?” 蒋若依愣了一下,随后笑着说,“是啊。” 公孙文光在电脑前抬头,目光定在蒋若依脸上。 “看什么?不忙了?”蒋若依回头问。 公孙文光重新低头敲电脑,只不过速度慢了许多。 沈星辰最终答应跟团。 只不过按照蒋若依所说的,要等那个团出发,才能过去汇合。 房间只有一间,蒋若依在地上铺了床被子,跟他说,那是他晚上睡觉的地方。 沈星辰气得要去住酒店。 公孙文光淡淡提醒,住酒店就暴露他的位置了。 沈星辰脑子清醒了,想想睡地板太憋屈,跟公孙文光商量能不能一起挤在床上。 蒋若依不乐意了。 “你不可以打扰他睡觉,他白天很累的,一直盯着电脑要好久。”蒋若依拿起一片面膜敷在公孙文光的脸上,把他过长的头发用夹子夹了起来,扶着他躺在床上,这才看着沈星辰说,“你晚上不要乱动,不要吵到他睡觉。” 沈星辰:“???” 怎么办,有点酸是怎么回事。 怎么没人这么伺候他? 不公平啊! 公孙文光在家有爸妈伺候,出来了居然还有别的女人伺候?! 虽说这女人丑了点,但是!有人伺候的感觉真好! 蒋若依卸完妆洗完澡出来后,沈星辰怀疑家里来了别的女人,他瞪着她看了许久,终于辨认出,她就是白天的那个女人。 他悄悄蹭到房间里问公孙文光,“说实话,你是不是跟她谈恋爱了?” 公孙文光闭着眼,享受着被面膜滋润呵护的滋味,“没有。” “怎么可能!”沈星辰不信,“她那么照顾你,晚上吃饭,荷包蛋火腿肠全给了你,还把自己碗里的都给你了,你还跟我说不是谈恋爱,好啊文光,看着不声不响的,女朋友都有了!” “一万块。”公孙文光开口。 “什么?”沈星辰没听懂。 公孙文光睁开眼,“我给了她一万块。” 沈星辰:“……” 钱真是好东西。 被蒋若依领着进团的那天,沈星辰就默默地握紧拳头对自己说,到了团里,他也要发挥一下金钱的魅力,找一个小跟班,每天贴心地伺候他一个人。 “沈星辰,过来。”蒋若依在前方喊他,她边上站着个短发女生,穿着男装,身形有点眼熟,“过来认识一下,这是我的姐妹,李卿卿。” 沈星辰走过去,终于看清那张脸,这张脸之前曾出现在他生日当天,还为他表演了一小时的魔术。 导致他好几个晚上做梦,脑海里都在放烟花。 “……你好。”他说。 对方抬头看见他,似乎也有点诧异,眉毛轻轻抬了一下,随后冲他说,“你好。” 第676章 星辰(四) 第676章 星辰(四) “到了地方,不能乱跑,去哪儿要跟我报备。”李卿卿说完塞了张号码给他,“有事打电话,没事就自己呆着。” 沈星辰突然觉得这场旅游好像和自己想象得有点不太一样。 “等一下,我是来旅游的,我总不能一直自己呆着吧?”他上前几步追上李卿卿,“我是来玩的。” “我知道。”李卿卿转头看着他,“放心,到时候有时间玩。” 沈星辰不怎么放心地看着她,这姑娘已经不搭理他,转身往前走了。 于是,沈星辰就这么进了马戏团啊不,是魔术表演团。 李卿卿还给他分配了一个职位,举着牌子站岗。 据说这样中午能分得一份盒饭。 沈星辰原本是不同意的,明明自己是来让别人伺候的,怎么现在沦落成打工人了? 他很不爽。 但是李卿卿说了,不乐意就去扛大包,在团里的每个人都要发挥作用,不然就出去。 已经到了另一个城市,沈星辰人生地不熟,又迫于李卿卿的淫威啊呸威严之下,只能认命地举着牌子。 来往的路人每每看见他,都要夸一句小伙长得真俊。 蒋若依给他买的衣服,一百块四件衬衫,蒋若依砍价砍得凶狠,老板娘心不甘情不愿地送了条大裤衩。 沈星辰第一次知道一百块可以买这么多衣服。 但是,他还是觉得蒋若依这女人太狗了,跟江韧有得一拼。 拿了他一万块,结果把他送到这个团里给人举牌子,简直就是奴役他。 李卿卿所在的魔术表演团一共三十多个人,团名叫飞天魔术表演团,每到一个城市,他们就要先打一波广告,两天后才开始表演。 这两天里沈星辰可以出去玩。 但是他一个人转得挺没劲的。 魔术表演团的人多数都比他大,除了李卿卿比他小一岁。 这姑娘休息天就呆在房间里练习魔术。 下雨天的时候,沈星辰哪儿都去不了,就索性呆在房间看她练魔术,偶尔给点意见。 “你呢,平时喜欢做什么?”两人熟了之后,李卿卿也会问他,“旅游吗?” 沈星辰指了指桌上的电脑,“游戏。” “打游戏?”李卿卿挑眉,“赚钱吗?” 沈星辰笑了,李卿卿这一点和蒋若依挺像的,她们好像只想做赚钱的事儿。 “赚,特别赚,打一场比赛,拿第一的话,奖金两三百万。” “这么多?”李卿卿有些被惊到,“真的假的?” “真的。”沈星辰随口说,“我上次比赛,第一名,拿了三百万。” “骗人。”李卿卿不信,“你要是这么厉害,为什么现在在这里?” 沈星辰:“……”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他不解。 “因为那么赚钱的话,你肯定就天天打游戏了。”李卿卿说,“三百万,不是三百块。” “但我不在意那些钱,我在意的是自由。”沈星辰从兜里拿出一盒巧克力糖塞进嘴里,“你不信就算了,反正我是为了自由才出来的。” “自由?”李卿卿重复这个词,忽而笑了,她抬头看着沈星辰说,“你太天真了,一点都不知道普通人的生存有多艰难,活着就很不容易了,还想要自由?死了就自由了,一了百了,没有任何拘束。” 沈星辰:“……” “我们团里的每个人,每一天都在练习,为了不在上场的时候出错,他们每天除了吃饭睡觉的时间全都在练习。”李卿卿手指往桌上一擦,指腹窜出一道火,“你知道为了练这个,我花了多久?” 沈星辰不懂,猜测道,“两个月?” “三年。”李卿卿把火掐灭,露出指腹给他看,“新皮换旧皮,我的食指已经没有指纹了,三年的时间只练习这一个魔术,你看着觉得很简单对不对?那时候我如果练不出来,师傅就不要我,我就没饭吃,等着饿死。” 她看向沈星辰,“我们这群人从来不知道什么叫自由,我们只知道赚钱,吃饱,这样才能活下去。” 沈星辰哑然地看着她,久久没有开口说话。 他们的路线从南京开始,一路北上,在北京表演时,李卿卿的一个师兄表演喷火时,被火烧伤,头顶的帘子落下来,因为担心观众受伤,他几乎没有挣扎,就忍着痛苦躺在原地,等待救援。 沈星辰就坐在观众席里,他离得近,鼻尖甚至闻得到烤肉的味道。 但他没有听到一声痛苦的哀嚎。 虽然临时出了意外,但表演还在继续,沈星辰冲动地想上台制止他们不要再表演了,把人送去医院再说。 但李卿卿说过,他们每一场表演都花费大家很多时间和精力,包括场地租赁等费用,门票费只能支撑他们赶往下一个场地。 这就是他们生活的意义。 那位师兄被人带下去之后,换了李卿卿上台表演。 她穿着一身男装,一头短发,鼻子底下刻意贴了一片小胡子。 这是反串,为了表演效果更好。 她的师兄就在她站着的地方差点被烧死,而她如今心无旁骛地站在那表演她的“点火”魔术。 沈星辰坐在观众席,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表演结束后。 沈星辰去了后台,李卿卿正在收拾东西,整个团留了两个人看管行李,其他人去最近的医院看那位受伤的师兄。 沈星辰去取款机取了点钱装在袋子里提着,趁着没人,提前把住院费给垫付了,还预留了两万。 晚上他去外面逛了一圈,回来时,发现自己房间的床上堆着一沓钱。 李卿卿站在他房间里,等他进来才说,“你数一数,看对不对。” 沈星辰问,“你什么意思?” 李卿卿看着他,“我还想问,你什么意思?” 沈星辰无语,“不是,你怎么就知道是我付的?” “护士说的,一个长得不错的二十出头的男生,穿着十块钱一件的,胸口印着一只皮卡丘的t恤,底下是一条大裤衩,不是你是谁?” 沈星辰低头看了眼自己,皮卡丘配大裤衩。 靠。 这形象真他妈绝了。 “这是失误,失误的人要自己承担后果,师傅会给他报销一部分,但绝大部分是要自己承担的,所以我们容不得失误。”李卿卿看着年纪小,可人情世故懂得比沈星辰多,她眼里没有这个年纪的单纯与纯真,有的是历经风霜后的沉淀与安定,“沈星辰,我知道你有钱,但那些是你父母的钱,不是你自己的,别乱花。” 沈星辰张了张口,却一个字没说出来。 这些明明是他的奖金。 但奖金三百万,分了五个人,他只拿了六十万。 也就是说,他这辈子第一份赚到的钱只有六十万,而他这二十多年来花的确确实实都是父母的钱。 而沈星辰失踪这几天,父母没有打来一个电话。 沈星辰一开始还忐忑地等电话,到后来,见没人打电话,索性也就不管了。 离家出走的第二十天,他终于忍不住拨了电话给总攻。 “喂……” 总攻在那头问,“到哪儿了?” 沈星辰说,“北京。” “钱够花吗?”总攻问。 没有责备,没有埋怨,也没有问他为什么突然离家出走,母亲接到电话最关心的是问他还有没有钱。 沈星辰有些感动,“够花的。” “出去散散心也好,以后的路是自己选的,爸妈原本没有打算干预你,只是看你选择游戏,所以我们想……”总攻说了一半停住,“我在你这个年纪对自己要求很高,所以我可能有些太自以为是了,随随便便就把对自己的苛刻强加到了你身上。” 沈星辰眼睛有点疼,抹了一把,手背沾着水。 他匆匆挂了电话。 想了想,又编辑一条短信发了过去:谢谢妈妈,我知道了,我想明白了就会回去了。 总攻很快回复一条:你爸爸给你的卡上打了钱,还有,北京那边,爸爸妈妈都有熟人,如果你遇到什么事可以打他们的电话,号码给你发过去了。 沈星辰盯着底下一串串号码,眼眶慢慢地红了。 当天晚上,沈星辰就去买了台电脑,李卿卿他们魔术表演的那几天,他就呆在房间里打游戏,出发了,他就在路上看风景。 他和团里那三十几个人渐渐都熟悉起来,知道他们来自五湖四海,也知道李卿卿是孤儿,从福利院出来,被师傅收留了。 师傅姓李,李卿卿是师傅取的名字,李卿卿算是他半个女儿,但不论在哪儿,李卿卿都喊他师傅,没有喊过一声爸爸。 沈星辰问她为什么的时候。 她是这样回答的。 “我既然是孤儿,就没有爸妈,师傅养育我,教育我,他是我师傅,我以后会给他养老送终,但我不会喊他爸爸。”李卿卿看着远方,目光有些空,但瞳仁里依稀闪烁着点点光亮,“爸爸对我而言,是抛弃的代名词,我不喜欢。” 沈星辰拍了拍她的脑袋,“那你叫我爸爸吧,爸爸养你。” 李卿卿:“……” “开玩笑。”沈星辰噗嗤一声笑了,“不好笑吗?” 李卿卿撇开脸,嘴角却扬了起来,她压了压,绷着脸说,“一点都不好笑。” 魔术团到上海表演的时候,沈星辰在城市的滚动屏上看到了acg的赛事海报。 明天的比赛。 沈星辰打算去看看。 “你要不要一起去?”他问李卿卿。 李卿卿两天后要表演。 沈星辰问完就觉得自己问的是废话,李卿卿肯定是要呆在房间练习的。 但没想到,李卿卿居然点头同意了,“明天的吗?可以啊。” 第二天,沈星辰带着李卿卿买了票入场。 他隔了老远就看见了七公子战队的旗帜,他冲李卿卿说,“那是我们战队。” “那你怎么不去打招呼?”李卿卿问。 沈星辰想了想,远远地招了招手。 战队里一人恰好看见他,大概沈星辰第一次穿男装,对方没认出来,又转过身去,李卿卿干脆站了起来,“喂!他是你们战队的沈星辰!” 沈星辰:“……” 他脸都绿了。 正把李卿卿往下拽的时候,那边一个队员猛地回头,看着沈星辰看了许久,登时眼眶就红了。 沈星辰:“????” 他记得他好像和这位队员没有那么熟吧? 隔得老远,这位队员几乎是飞奔而来,还没到跟前,就急急地说,“大哥!你来得正好!” 正好? 正好是他妈什么意思? 该不会…… “没错!”队员急急地说,“钢炮他拉肚子,到现在还在厕所出不来,我们都快急死了。” “你们怎么每次都这样,一到比赛就拉肚子,这比赛是泻立停吗?这么见效?”沈星辰都无语了,“没别的队员来吗?” “有,但是他们上等同于我们输定了。” 沈星辰:“……” “队服脱给我。”他站了起来。 队员赶紧去扒其他队员的队服给他。 沈星辰换上队服才想起李卿卿,冲她隔着距离挥了挥手,嘴里在说什么。 李卿卿仔细辨认,他说的是:等我。 这人初见穿着一身公主裙,配着那张脸像个娇气的公主。 跟团这一个多月来,他穿着最便宜不过的t恤和大裤衩,从一开始十分不乐意地举着牌子,到后来心甘情愿地做后勤,偶尔还会买些小零食请大家吃。 混在一起久了,李卿卿以为他们是一类人。 可当沈星辰换上队服站在台上那一刻,她才惊觉,这个男人天生就属于耀眼的舞台。 因为,他本身就是发光的。 游戏开始时,他就像换了个人似的,一双眼里充满了神采。 李卿卿忽然想起,之前看他在房间打游戏时问过的一句话。 “你为什么喜欢打游戏?” “那你为什么喜欢魔术?”沈星辰反问。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李卿卿说。 “我爸妈很喜欢游戏,我从小收到的礼物很多都是键盘,游戏手柄,或者很多和游戏有关的东西。” “是受你爸妈影响?”李卿卿问。 沈星辰想了想说,“受影响是一定的,但是他们没有强制要求我玩游戏,就像你喜欢魔术一样,因为喜欢,所以你每天都在练习,而我每天耳濡目染,大概就这样的情况,然后……我念完大学后,觉得游戏挺有意思的,就去了训练基地,再然后……” 他停下不说了。 “你呢?”他问,“为什么喜欢魔术?” “魔术可以给人带来快乐。”她伸手在他耳边一擦,指腹窜出一团火,照亮了两个人的眼睛,她笑,“你看,你不是笑了吗?” 沈星辰看着她说,“那是因为你在笑。” 李卿卿坐在台下,看着沈星辰握住鼠标的瞬间,看了眼台下。 李卿卿伸手在半空打了个响指,指腹窜起一团火。 沈星辰唇角一点点扬了起来。 第677章 星辰(五) 第677章 星辰(五) 七公子战队拿了比赛第一。 沈星辰下来跟李卿卿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没骗你吧?” 李卿卿冲他比了个大拇指。 “沈星辰!”七公子战队的队员们都跑了过来,看见李卿卿时,问了句,“这是你女朋友吗?” 沈星辰摆手,“没,不是,别乱认。” 其他人冲李卿卿笑了笑。 李卿卿朝几人挥手,又问沈星辰,“你是跟我回去,还是跟他们回去?” “你在那边等我,我待会跟你回去。”沈星辰说。 李卿卿便走到一边。 赛事馆里走出不少穿着队服的人,那些队服颜色不一,看得李卿卿眼花缭乱,但她还是觉得沈星辰的队服比较好看,金色描边,白色做底,后背有个黑红的7字,裤子是黑红色,远远看着又飒又酷。 “嗨。”突然有个穿着蓝色队服的男生冲她打招呼,“你刚刚,手指这样……怎么弄的火?” 他染着奶奶灰的头发,一边耳朵打着耳钉,说话时,眼睛闪着光。 李卿卿伸手往他耳边擦了一下,指腹窜出火给他看。 那男生惊奇地喊同伴过来,“快,你们快看!哇塞!” 李卿卿顺势把魔术团的名片递过去,“我们明天有演出,你们可以来看。” “好啊好啊,到时候你也会上台表演吗?”耳钉男问。 李卿卿点头,“嗯。” “你叫什么?”那男生突然问,“我们加个微信吧。” 沈星辰和队员说完话,才发现李卿卿被鲨鱼战队的人给包围了,他径直走了过去,整个人嵌进李卿卿和耳钉男中间。 随后单手揽着李卿卿的肩,看向耳钉男问,“什么事?” 耳钉男看了眼他的手,笑了一下,“怎么?她是沈公子的女朋友?” “是,没错,她是我女朋友。”沈星辰看着他,“所以,你离她远点。” 沈星辰上次比赛时就和鲨鱼战队的人碰上了,队员跟他说,戴耳钉的男人经常私下里约粉丝见面,睡完就跑,很不是东西。 沈星辰最厌恶这种男人,如果他敢打李卿卿的主意,他绝对会让他尝尝什么叫后果。 “沈公子口味独特啊。”耳钉男笑,“原本你不是喜欢穿女装的吗?怎么,现在为了女朋友,所以改穿男装了?还是……你们现在是情侣装?” 其他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因为李卿卿穿的是男装。 沈星辰还没来得及说话,李卿卿就上前一步,她手轻轻一挥,指腹就燃起一团火,那团火从那群人的脸前扫过,那群人吓得全都后退一步。 “送你们的魔术。”李卿卿面带微笑地说。 耳钉男和队员们神色微变,却还是压着没有发火,临走之前耳钉男冲李卿卿挥了挥手里的名片,“走了,明天见。” 他话语说得暧昧,眼神更是充满敌意地看向沈星辰。 “他跟你有仇?”耳钉男一走,李卿卿就问。 “上次比赛,他们战队输了。”沈星辰言简意赅,“他很花心,你别被他骗了。” “我又不是小女生。”李卿卿往外走。 沈星辰追上去,“我那是给你个提醒,万一你听他那些花言巧语忽然就被骗了……” 李卿卿转身。 沈星辰来不及刹车,直接撞在她身上,又赶紧伸手护住她的背。 “额……”他默默松手往边上站。 李卿卿看着他道,“沈星辰,我不是小孩子,我在外面见过的男人比你吃的饭都多。” 沈星辰没来由地想起蒋若依,她把自己化得那么丑,是为了防止被人盯上。 李卿卿呢?她故意剃成短发,穿着男装,也是担心被人盯上吗? “李卿卿。”沈星辰看着她说,“我给你一笔钱,你可以过你自己想过的生活,不用颠沛流离,不用担心明天就没有饭吃。” 李卿卿忽而笑了,“你怎么就知道,颠沛流离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沈星辰说不出话了。 “走吧,我饿了,想吃饭。”李卿卿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她的脊背挺得笔直,手还无意识地打着响指,每每摩挲一次,指腹都会擦出火焰,她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生活,又怎么会为了钱,离开她熟悉的魔术团。 那里的三十几个团员,已经是她的亲人了。 第二天的魔术表演,鲨鱼战队的那行人果然来了。 沈星辰坐在台下看见他们,有些不爽地撇开视线,台上因为李卿卿的那位师兄受了伤,所以其他人都分担了点时长。 李卿卿在表演时加了一个魔术表演,现场要邀请一位观众上台和她一起完成。 沈星辰猜到耳钉男会举手,在那之前,他就高高举起手,谁料,李卿卿没选他,竟然选了耳钉男。 沈星辰气了个半死。 耳钉男上场时,故意贴李卿卿很近,嘴里还在说着什么,沈星辰离得远根本听不到他说什么,只看到他笑得十分暧昧。 李卿卿全程面带微笑,随后把耳钉男推进黑色箱子里。 四把剑被她插进箱子里,箱子底下开始冒血。 台下观众吓到了,有人站了起来,嘴里喊着,“流血了!” 李卿卿不慌不忙地推着箱子转了一圈,随后亲手将剑拔出来,箱子打开后,耳钉男毫发无损地走了出来。 李卿卿伸手在他耳边打了个响指,变了朵玫瑰花送给了他。 耳钉男低头闻了闻那花,冲李卿卿说了句,“谢谢,我会好好呵护它的。” 表演结束后。 沈星辰拉着李卿卿到了房间,“你什么意思?我举手你看不见?” “看见了。” “那你为什么还让他上去?”沈星辰气急败坏。 “他是观众。”李卿卿理所当然道。 沈星辰愕然地指着自己,“我不是观众?” “你不是。”李卿卿说。 “……”沈星辰深吸一口气,“好,我不是观众。”他缓了缓,问,“那你回答我,你最后为什么送花给他?” 李卿卿皱着眉,看着他的表情像是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这是流程,每个上台参与的观众都会得到一朵花。” “那他最后跟你说什么?”沈星辰问。 “没什么。”李卿卿说完要走。 沈星辰一把拉住她,“李卿卿!”他握住她的肩,直视着她的眼睛道,“他是个花心大萝卜!你要是被他骗了,你就完了!” “他没有来骗我。”李卿卿平静地说,“就算他来骗我,我也不会喜欢他。” 沈星辰叹了口气,“行吧,算我白操心了。” 演出只有两天,表演完后,他们就启程出发去另一个城市。 不知为什么,沈星辰觉得,李卿卿对他的态度变了。 以前她偶尔还会来他房间找他,会变魔术给他看,现在,她避着他走路,见了面也不再打招呼。 他们每次换到一个城市,都会包一个院子,里面有十几个房间,一人两间足够住了,实在房间少,一间三个人挤挤也行。 结果,下车的时候下雨,一行人还没找到落脚点,沈星辰便提议先去最近的酒店住着。 房间还剩十五个房间,意味着有人的房间要挤三个人。 沈星辰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住一间房,听说房间不够,主动说自己房间可以留一个人,李卿卿的师兄们都很喜欢他,正要踊跃报名,就见沈星辰伸手指向李卿卿,“李卿卿,你来吧。” 整个魔术团都安静了。 李卿卿用看神经病的目光看向沈星辰。 沈星辰已经提着自己的背包转身了。 李卿卿磨磨蹭蹭地去挤师兄们的房间,还没进房,就被沈星辰扯住胳膊拉到了自己房间。 “你最近怎么回事?”沈星辰关上门,“怎么老躲着我?” “没有。”李卿卿反驳。 “说话也不抬头看着我。”沈星辰低头,“你怎么了?” 李卿卿抬头瞪着他,“我不想看到你。” “为什么?”沈星辰不解,“我最近招你惹你了?” 李卿卿瞪着眼睛不说话。 “先把身上擦擦,全是雨水。”沈星辰去洗手间拿了毛巾过来,又替她掸了掸身上。 李卿卿自己接过毛巾,坐在床上擦拭头发。 沈星辰从背包里拿衣服,抬头问,“要洗澡吗?” 李卿卿看向他。 沈星辰已经走向洗手间,“你不洗,我先洗了。” “你是不是不把我当女的?”李卿卿站了起来。 沈星辰停住脚,微微侧头,露出的下巴光洁,鼻梁挺直,他问,“那你把我当男的了吗?” 李卿卿眉毛皱了起来,她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沈星辰进了洗手间。 李卿卿则是开门走了出去。 走廊上师兄们正在串门,他们第一次住这么豪华的酒店,沈星辰一个人付了费用,师傅正好来找李卿卿,让她算一下费用,待会把钱结给沈星辰。 李卿卿听得心不在焉。 李师傅敲了一下她脑袋,“想什么呢。” 李卿卿闷不吭声。 “那小子和你不是一类人。”李师傅语重心长,“你一定要记住自己的身份。” “我知道。”李卿卿低声说。 晚上吃饭,一行人都在楼下大厅。 沈星辰洗完澡换了套衣服出来,到了楼下,远远就看见李卿卿和几个师兄们有说有笑地坐在圆桌前。 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李卿卿笑得梨涡都出来了。 和她呆在一起那么久,沈星辰还是第一次发现,这丫头笑起来是有梨涡的。 沈星辰走了过去,坐在一位师兄边上。 李卿卿看也不看沈星辰,继续听师兄说话。 原来这几个师兄在讲笑话。 沈星辰听了一会,服务员过来上菜,沈星辰要了菜单,又点了两份。 是他比赛那天出来时,李卿卿在店里点过的两个菜。 李卿卿原本正在夹菜,听到他点的菜名,愣了一下,抬头看过来。 沈星辰冲她笑了一下,李卿卿立马低头吃菜。 “这是给小师妹点的吧?”有师兄朝沈星辰笑着问。 沈星辰点点头。 几个师兄开始打趣问他什么意思。 李师傅过来重重咳嗽一声,一行人这才赶紧闭嘴,安静吃饭。 沈星辰觉得气氛有点怪,他抬头去看李卿卿,李卿卿脸上已经没了笑容,整个人木着表情吃东西,只有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回房间后,沈星辰开始打游戏,李卿卿一直到十点之后才回来,进来就拿了行李包,说隔壁酒店有房间,她已经订了房间。 沈星辰把耳机放下,赶在她开门之前握住她的手腕。 “隔壁什么酒店?”他问,“说清楚,房间号多少。” “没注意什么酒店,房间号3032。” “好,你真要订了,我就送你过去,如果你没订,骗我的话……”沈星辰话没说完,李卿卿把行李往地上一扔,“骗你怎样?” 沈星辰哑然。 李卿卿脸上已经滑下一行泪。 沈星辰有些无措,“你哭什么啊?” “不要你管。”李卿卿低头去拿行李,手腕却被沈星辰箍住,他挡着门,“你今天不说清楚,你就不许出去。” 李卿卿抬头看着他,“好,你要听什么?” “为什么哭?”沈星辰伸手去给她擦眼泪,“是我做错什么了?” 李卿卿后退避开他的手,自己用手背擦掉眼泪,“不是。” “那是什么原因?”沈星辰问。 “我自己想原因,我想哭就哭。”李卿卿说。 “好。”沈星辰换下一个问题,“最近为什么看见我就躲?” 李卿卿不说话。 “你待会打算去哪儿?拿着行李找你的师兄?”沈星辰低头看她的眼睛,“就这么不待见我?” 李卿卿开口了,“不是不待见。” “那是什么?”沈星辰问。 “太待见了。”李卿卿说。 “什么意思?”沈星辰没明白。 “我说。”李卿卿看着他,眼眶一点点泛红,“我最近有点喜欢你,所以,你最好离我远点。” 沈星辰愣住。 李卿卿说完就去开门。 沈星辰用身体堵住门,“你走去哪儿?睡你师兄那能睡,睡我这儿就不能睡了?” “不能!”李卿卿大喊,“你放我出去!” 沈星辰抱住她,“你喊什么?” “你放开我!”李卿卿咬他胳膊。 沈星辰吃痛,直接把人抱着扔到床上,随后整个人压上去,“李卿卿你疯了!你咬我?!” 他说着低头狠狠咬在她肩上。 李卿卿没想到这男人说咬就咬,她也赶紧反抗去咬他,两人在床上争来斗去,等李卿卿意识到不对劲时,两个人已经嘴唇碰到了嘴唇。 “沈星辰……”李卿卿不安地往后退。 沈星辰按住她的肩,吻住她。 李卿卿并不算很漂亮,她剃着短发,终日穿男装,像个假小子,但除去衣服后,那副身架纤细脆弱。 十分招人疼的脆弱。 沈星辰第二天醒来时,床上已经没了人,床头柜放着一沓钱,整整齐齐是他们魔术团团员的房费。 还有一张便签,是李卿卿留下的:我们走了。 沈星辰完全想不通,李卿卿为什么丢下他一走了之,他飞快洗漱完,背上包,随后掏出手机给李卿卿打电话。 幸好电话是通的。 “你们去哪儿了?”沈星辰急匆匆往电梯里赶,“怎么不等我醒了就走了?” “我们去下一个城市。”李卿卿说,“你醒了就回家吧。” “下一站哪儿?”沈星辰停在电梯门口。 “你回去比赛吧。”李卿卿在车上,周围很吵,“一个月后,我们就回郯城了,有机会再见。” “李卿卿。”电梯金属门映出沈星辰的脸,他的眉宇皱着,表情严肃又落寞,“你不该丢下我。” “我没有丢下你。”李卿卿大概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她的声音很清晰地传了过来,带着风声,和一丝期待,“我会回来,但我不知道你会不会等我。” “好,我在郯城等你。”沈星辰说。 李卿卿在电话那头轻轻笑了起来。 “李卿卿。”沈星辰叫她的名字。 “嗯?” 沈星辰低声说,“我那天在上海赛事馆门口说的那句话,不是开玩笑的。” 电话挂断后。 李卿卿回想之前沈星辰在比赛那天说的话。 终于想起他指的是什么。 ——“是,没错,她是我女朋友。” ——“所以,你离她远点。” 她在车上把手伸出窗外,凭空打了个响指。 指腹上的火燃了起来。 周围人都在惊呼,她面对着窗外,开怀地笑了起来,颊边印出浅浅的梨涡。 第678章 双唐(一) 第678章 双唐(一) 唐心从小就是混世魔王。 她和哥哥唐石不一样,哥哥从小跟在妈妈身边长大,五岁才回到石家,因为被绑架过两次,所以石老大对唐石采取的是封闭式教育。 而唐心出生后,石老大担心外面不安全,愣是把唐教授和徐女士,以及唐玄和半雪全部接到石家,进行全方位的保护。 唐心还不会走路时,就熟悉每天跟着她的几个石家保镖,即便唐玄和半雪在场,保镖都会离唐心半米远的距离,警惕又小心。 整个石家上下都十分疼爱唐心,石老大更是没事就把她扛在肩上,扛着还嫌不够,还要扛着她在院子里跑,一把年纪了,跟个老顽童似的。 唐心是真的被宠大的。 石家大少爷常常自己家的孩子都不带,专门过来抱一抱她——唐心从小就长得漂亮,一双桃花眼,睫毛又长又密,皮肤雪白,很招人喜欢。 石家二小姐和三少爷更不用说,从外面得了好玩意都是第一个往她跟前送。 四太太更是不用说,唐心刚出生她就送了一箱子的玉镯首饰,预备着给唐心长大了穿戴。 于是乎,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唐心理所当然地长成了个一个混世小魔王。 半雪在她两岁时,才发现这孩子骨子里流着石家的血脉,她暴力,跋扈,嚣张又狂妄,不过两岁大,就已经开始动手欺负别的孩子。 到了三岁,上了幼儿园之后,经常跟别的男孩打架,每次都把对方打得头破血流。 半雪担忧这个孩子从小就这么暴力,长大了会不好管控,提出要带她回杨市,但石老大不同意,他舍不得唐心。 四太太也舍不得。 半雪便提出每半个月带唐心回石家一次,其余时间住在杨市。 于是,唐心的童年就在杨市和岐市两边往返,偶尔去一趟悦城。 当然,她的暴力并没有得到有效抑制,反而在每次回石家那段时间愈发狂妄起来,当然,这离不开石老大的宠溺和纵容。 但半雪更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唐心这孩子生来就是残虐的,她骨子里流有石家人的血。 好在小石头已经长大懂事,半雪稍微放心,只将所有的精力和时间都放在唐心身上。 唐心上课也认真,只不过下了课就是一惹祸精,到处打架,不是替朋友打抱不平,就是看同学不爽。 总之,她打人的理由千奇百怪,说来说去就是想打架。 后来,半雪为了治她这个打架的毛病,直接把人丢到石家的训练武场,让那群练武的跟她打,小石头当初进去的时候不过才七岁,唐心则是四岁就被丢了进去。 练武场的那群人威武高大,唐心这个小毛丫头才四岁,到那别说打架,连人的腰都够不着,但是听说妈妈把她送过去专门跟人打架,她倒是气势汹汹地撸起袖子就要跟人打架,对方坐在那,一边喝茶,一边用手掌抵着她,其他人哈哈大笑。 还没笑几声,就见喝茶那人嗷嗷大叫起来,原来他被唐心给咬了手。 唐心这丫头是睚眦必报的性子,在场但凡笑话她的人,当天都被她给咬得那叫一个血淋淋。 半雪罚她面壁思过,这丫头毫无悔改之心。 就这么几年下来,倒是让她学了一手好功夫,只不过性子是越来越野了。 九岁的时候,半雪带她出去逛街,路上一个男人不小心撞到半雪,半雪手里拿着一杯橙汁,当场被撞洒。 半雪倒没什么,找了纸巾擦着手,随后把其他东西捡起来。 那男人也没道歉,径直走了。 半雪拉着唐心往回走,唐心却说,“我想喝橙汁。” 半雪说,“回家喝吧,我们现在就坐车回去。” 唐心摇摇头,“刚刚那家的就很好喝。” 唐心在家很少有想吃的东西,她除了爱打架以外,对物质方面的要求真的少之又少,难得听她说喜欢一样东西,更何况只是一杯橙汁。 半雪同意了,“好,我们再去买一杯。” “我去洗手间。”唐心乖巧地说。 半雪点头,吩咐暗处的保镖跟好她之后,这才提着包进了店里。 而半雪一走,唐心就换了方向,径直追向方才那个撞了人就跑的男人。 那男人靠墙站着,正在跟人打电话,唐心走过去盯着他看。 那男人见她长得漂亮,还冲她笑了一下。 唐心也冲对方笑了一下,很漂亮的笑容,下一秒一脚踢向对方的裆部,在对方痛得弯腰的那一刻,扯住对方的衣领,抬起膝盖狠狠击中对方的脸。 半雪拿着橙汁回来时,唐心正在拿纸巾擦拭裙子上的血迹。 “哪来的血?”半雪一眼就注意到了。 唐心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刚刚,不小心流鼻血了。” 半雪不信,沿着路走了几圈,终于在垃圾桶边找到了那个之前撞了她就走的男人。 那男人此刻脸上糊满了血,躺在垃圾堆里昏迷不醒。 唐心故作诧异,“啊呀,他怎么了呀?” 半雪回头盯着她,警告道,“唐心,你最近都别想出门了。” 唐心翻了个白眼。 由于她每到一个学校,都有打人的纪录,半雪给她转学数次,后来不得不找学过武术的老师,恳求他,如果唐心又惹祸打架了,麻烦不要客气,狠狠地打她。 再后来……那位男老师被唐心给打了。 杨市,岐市,包括悦城几个学校,唐心全部打了个遍,半雪后来干脆直接把她送了出去,眼不见为净。 反正她打遍天下无敌手,不怕她在外面吃亏。 但是唐心在外面只读了两年就回来了,原因嘛,还是打架。 后来石老大干脆在岐市出资让人建立了一个问题青年学校,唐心这才算是找到了‘归宿’,起码在这个学校打架是不会被开除的。 但是这个学校很无聊,上课无聊,同学无聊,一群人比她还能惹祸打架,他们有些是暴怒症,有些是多动症,有些还有自言自语的毛病,总之这个学校里到处都是不正常的人。 唐心开始逃课,她原本成绩还不错,逃了几次课之后,就彻底沦为不良学生那一类了。 她的同桌换了一个又一个,每一个都坐不久,因为唐心臭毛病很多,很喜欢占别人的桌子睡觉,还喜欢把自己的东西放在同桌的桌洞里。 高一分班时,她分到一个男同学做同桌,老师说他心脏不好,不能上体育课,也不能跟人皮闹,最后特别叮嘱唐心,不可以动手打他。 唐心在台下翻了个白眼。 那个白眼翻到一半,视线扫到那个男同学的脸,她心里比较了一下,对方虽然长得不如江韧,但是性子安安静静的,比狂拽酷炫一副全世界老子最吊的江韧看着顺眼多了。 高一的课程不像高三那样紧张,一群人上课时偷吃零食偷看漫画偷偷打游戏的数不胜数,因为外面下雨,唐心难得没有逃课,安安静静地坐在位置上,目光虚空地投在黑板上,脑子里在走神。 石老大最近身体不太好,石家大少爷和三少爷都轮流伺候着,倒是堆了不少事全丢给了唐石,好在唐石现在可以一手包揽大事,不像他两个舅舅,一言不合就要把人打死。 唐石原本就和唐心相差六岁,唐心上幼儿园的时候,他已经学会帮家里处理简单的事情,唐心上一年级的时候,他已经学会做账本,看财务报表。 唐心记事起,哥哥就一直沉稳得像个大人,她以为她和哥哥的相处,会整天闹闹哄哄的,但是哥哥特别懂事,什么都让着她,不管她要什么,他能给的全都会送到她面前。 很没意思。 唐心昨天去他办公室,见他桌上密密麻麻堆满了文件,他一整天就是处理文件,看邮件,开会,然后外出处理其他事务。 印象中哥哥是个很爱笑的人,后来慢慢变得成熟稳重,脸上的笑也慢慢少了,唐心觉得他是不开心的,只不过他没有表露出来。 他的工作很无聊,他也没有表露出来。 石家都喜欢打打杀杀,没有人喜欢一直坐在办公室里,但是唐石出现了,石老大干脆就把坐办公室的工作全权交给他。 没有人问一句,他是否喜欢。 哥哥每天那么忙,晚上还要来接她放学。 其实她可以自己回去,但哥哥担心她回家的路上跑去惹祸,干脆专门开车来接送她。 唐心轻轻叹了口气。 要不自己最近装得乖巧一点? 正这么思索着,胳膊被人撞了一下,唐心偏头看向同桌,他目光盯着前方。 唐心蹙眉,还没来得及问话,台上的老师再次喊她的名字,“唐心,你来念一下。” 念什么? 唐心茫然四顾。 这是一节英语课。 黑板上写满了英文,不知道是不是念黑板上的那段。 唐心正要出声,就见同桌胳膊轻轻一抬,将自己的书轻轻挪到她桌上,手指指着一行英文。 “you’re like a sun,gave me the great semi—decadent people hope。”唐心盯着他的手指,将那句英文轻声念了出来。 老师点点头,“这句话翻译过来是什么意思?” “你像一道阳光,给我……”唐心不认识那个单词,犹豫间,同桌已经飞快地写下翻译,那字还挺漂亮。 “你就像一道阳光,给了我这种半颓废的人莫大的希望。”她念出来。 老师夸赞几句,带头鼓掌,台下听讲的人虽然不多,但是遇到鼓掌大家就非常拼命,掌声雷动。 唐心坐下时,冲同桌看了眼。 他已经继续记笔记了。 窗外的阳光落在他侧脸,将他的眉峰映得极黑,他的皮肤很白,毛孔下依稀可以看见淡淡的血管。 从侧面看,他的睫毛很长,还很翘。 嘴唇大概缺水,有点干。 唐心从桌洞里掏饮料,掏了半天没掏到,想起自己或许丢在他桌洞里了,又去他桌洞里掏。 同桌记笔记的动作停住,随后低头看了眼。 唐心突然觉得自己这个行为有点猥琐。 她把饮料掏出来后放在他桌上,“喝吧。” 同桌看了她一眼,大概在揣测她的意图。 唐心指了指自己的嘴唇,又指了指他,“你的嘴巴很干。” 同桌:“……” 他不再看她了,转过头看黑板了。 唐心“切”了一声,要不是记着他刚刚帮她解了围,谁他妈想送饮料给他。 她不爽地盯着黑板,忽然同桌把自己正在记的笔记推了过来。 谁要看你笔记啊。 唐心正要不爽地推回去,就见原本应该密密麻麻的笔记本上空白着一页,上面写了一行漂亮的字: 【不能喝饮料,谢谢。】 不能喝? 唐心偏头看了他一眼,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黑板,只有睫毛眨动了一下,两下。 在她长久坚持的盯视下,他终于偏头看了过来。 他的额发偏长,有少许落在眉间,衬得眉毛很黑,眼睛似有碎光,凝在人脸上时,那双眼睛似乎在笑。 唐心无法形容那双眼睛里的情绪,她脑子里突然回想起刚刚念的那段英文: “你就像一道阳光,给了我这种半颓废的人莫大的希望。” “今天上课累吗?”刚上车,唐石就问。 唐心把书包扔到后座,整个人往座椅上一躺,“累,很累。” “晚上想吃什么?”唐石问。 唐心来了点精神,“今天出去吃?” “想多了。”唐石隔着后视镜看她一眼,“我出去吃,不过,我回来会给你带。” “你出去?”唐心抓到重点,“你一个人出去?约会?” “算是吧。”唐石把副驾驶座位上的一张照片拿了过来递给她,“看看怎么样?” 唐心看了眼,“我去?不是吧?相亲?” 她诧异极了,“你才多大啊你就开始相亲?” “先见见,觉得不错的话,可以试着相处。”他口吻无谓。 “不会是老大他们给你找的吧?”唐心皱着眉,满脸不爽,“是他们给你介绍的是不是?他们管得也太多了吧,你现在都给他们打一辈子工了,他们还想怎样?” 她长大后,就跟着其他人喊石老大叫老大,喊四太太叫小仙女。 “唐心,他们对我们很好,不管做什么决定,都是为了我们考虑。”唐石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你回家别用这张脸对着他们。” “那你别去相亲。”唐心心里打着小九九,唐石清楚得很,他脸上无波无澜,“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想相亲呢?” “这女的一看就是假胸,你大学的时候找的女朋友胸都很大,这个太假了,不行。” 唐石:“……” 他无奈道,“我吃个饭就回来了。” 唐心放心了,“哦,那你千万别跟她交往,她长得不好看,鼻子一看就垫的。” 唐石轻轻一笑,不接茬。 唐心觑他表情,故意装作不经意地样子说,“你大学时候那个女朋友挺不错的,你可以跟她复合。” “回家别乱说话。”唐石依旧不搭理她的话。 下了车,唐心气得踹了他车门一脚,“哼!你们臭男人就知道始乱终弃!” 唐石:“……” 唐石大学时交往过一个女朋友,对方知书达理,很温柔,和母亲半雪的性子很像,遇事不骄不躁,冷静端庄。 两人交往一年,毕业时,唐石被石老大叫回来,让他考虑要不要为石家工作,如果他愿意,以后整个石家的产业都交由他打理。 唐石正要跟女朋友交代自己和石家的关系,就见她上了一个富二代的车。 大学三年,他住在校外,为了低调不引人注意,他穿着各方面都非常廉价,因为一旦被人发现他和石家的关系,学校的同学或许会用另类的目光看待他。 这是他不想看见的。 但是他没想到,这样的伪装,会让他看清身边的人。 他的女朋友,那个口口声声说会陪他一起创业,陪他一起创造属于自己的一个家的那个女人,在那个夜晚,给他上了现实的一课。 他站在街边,看她上了富二代的车,看她收到富二代送的礼物时,含羞带怯的目光,看到他们在车里接吻时,他转过身,在树下抽了根烟。 随后,他给石老大打了电话。 “嗯,我决定了。” 他说,“以后交给我吧,你可以放心养老了。” 第679章 双唐(二) 第679章 双唐(二) 唐心回到石家就进了练武场。 练武场场地很大,有擂台,有沙包,还有假人和木头人。 她直接找了练武场的几个师兄,把书包一丢就翻上擂台跟人打。 石老大和四太太赶来时,唐心已经打倒了两个师兄。 “这大晚上的怎么火气这么大啊?谁惹我们小甜心不高兴了?”四太太问。 石老大则是看向保镖。 保镖全都摇头表示不知道。 对比石老大,他们更怕唐心。 “去倒水。”四太太吩咐下人,转头她又喊擂台上的唐心,“吃晚饭了,下来吧。” 唐心听到这话,对着台上的一位师兄跳起来连踢四五脚,直把对方踢到木桩上,这才停下。 那位师兄一直护住脸,等唐心停下了才说,“小师妹,我以为我要被你打死了。” 唐心冲他笑了一下,随后翻身跳下擂台。 四太太端了水来给她喝,又拿了毛巾替她擦汗,柔声问,“怎么了这是?” “没事。”唐心喝了口水,“上学太无聊了。” 四太太松口气,“嗐,我还以为什么事呢,无聊就不去上。” 石老大点头,“对,想去哪儿玩,咱明儿个就出发。” 半雪刚好过来听到这句话,眉头一皱,“她都这么大了,就别顺着她了。” 唐心吐舌头,“我饿了。” “走,吃饭。”四太太拉着她。 “等一下。”半雪说,“妈,我跟唐心有话要说。” 四太太小声说,“别老训孩子。” 半雪无语。 石老大也过来恶声恶气地说,“心儿最近没惹事,你有啥要跟她说的,别罚她啊,你要罚她,我第一个不同意。” 半雪:“……” 几人走了之后,唐心站在那问,“怎么了?” 半雪问她,“马上分科了,想好要选什么科了吗?” “没有。”唐心实话实说,“我没什么喜欢的。” “因为你比较好动,所以我跟你爸商量了下,如果你想走体育这块也可以,篮球队或者羽毛球队,也或者棒球队,现在国家队有在招,我们想问问你的意见。”半雪说。 “有没有打架队?”唐心随口问。 “有武术队。”半雪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一脸认真,“你外公开的,你想进的话,明天就可以退学进武术队。” 唐心想了想,“那算了。” “唐心。”半雪语重心长道,“不管你做什么选择和决定,爸妈包括全家人都支持你,但是你自己,不要把一切都当做是无聊的消遣。我和你爸爸,我们每一个决定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但是我们考虑到想让你开心,想让你高兴,我们都不想干预你人生中的很多决定,所以把决定权交在你自己手上,你懂吗?” 填选分科表时,唐心坐在座位上想着半雪说的那段话。 她这个年纪有些迷茫,她不知道自己以后长大了想做什么。 她不像江韧那个二货,人生的目标是为了追到陈家娴。 唐心仔细想了想,自己人生好像没什么远大理想。 所以分科什么的对她而言,真的没什么好选择的。 “待会你帮我交了。”她把分科表推到同桌桌上。 同桌看了一眼,说,“你没填。” “那你帮我填了吧。”唐心提起书包背上,拉开窗户,随后踩着桌子越过窗台,接着从窗外一跃而下。 同桌:“……” 虽然是二楼,但同桌还是不放心地伸头去看了眼。 唐心已经站了起来,福至心灵般,她突然回头向上看了眼,恰好和同桌对上视线。 她微微挑眉,随后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不知道,在那一刻,有这样一个少年,十分羡慕她的洒脱与放纵。 半个月后,分科分班。 唐心提着书包进了一间教室,刚进去,一眼就瞧见坐在窗口的那个男生。 “hello,好巧啊,同桌。”她直接把书包隔空扔了过去,同桌伸手接住,帮她把书包挂在椅子上。 教室里进来很多陌生面孔,她百无聊赖地看着,忽然想起一件事,“同桌,我好像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同桌正在看笔记,闻言打开第一页扉页给她看签名。 易言。 “易言?”唐心盯着他问,“这名字是容易说话的意思吗?我看你话也不多啊,你爸妈是希望你话多一点吗?” 易言摇摇头,却没有说话。 唐心和他坐同桌这么久来,就没听他说过几句话。 分不分班也没什么区别,教室里永远鸡飞狗跳,想上课的安静学习,不想上课的全部集中在后排群魔乱舞。 唐心虽然不爱上课,但从来不打扰别人,她几乎天天翘课,考试自然一塌糊涂。 期末考试,她考了个倒数,班主任按成绩排名,让大家调整座位,她眼睁睁看着其他女生坐在了她原本的位置上,抢走了她的同桌。 对,易言是她近来最喜欢的一个同桌。 话少是一个优点,其次,他人长得也不错,起码唐心每天没事干,还能看看他,养养眼。 但是,现在有人把她的同桌抢走了。 分完座位后,唐心跟对方商量,让对方坐别的地方,自己不想换位置,对方犹犹豫豫地说,“可是,这是老师让我们自己挑的啊。” 唐心就站在那盯着她。 那女生收拾桌面,不敢看她。 易言正在看书,抬头看了唐心一眼,又低头继续看书了。 “今天怎么这么不高兴?”还没上车,唐石就问。 唐心皱着眉说,“有人把我的同桌给抢了。” “那个不爱说话长得还不错的同桌?”唐石问。 唐心把书包摔进后座,“靠,气死我,真想揍她一顿。” “揍谁?”唐石从副驾拿来一份热乎乎的栗子递给她。 唐心撇开脸,“当然是揍那个不长眼的女生!我不想吃,没心情。” “不就是个同桌,下次再和他坐一块不就好了。”唐石把车启动。 “按成绩分的。”唐心眉头皱得更深了。 “那你下次考好一点。”唐石劝道,“上课认真听,不要逃课,下次一定能考好,这样你就可以和他继续做同桌了。” “上课太无聊。”唐心头靠在车窗上,眼睛扫着窗外。 “那你现在的同桌怎么样?”唐石问。 唐心一张脸立马垮了下来,“又丑又黑。” “那你只能忍着了。”唐石笑了笑,“好的东西是要竞争的,就像你的同桌,既然他好看,又不爱说话,学习又好,那肯定你们班很多人想跟他做同桌。” 唐心还真的从来没想过这件事,唐石这么一提醒,她才想起,同桌的桌洞里永远塞满了吃的零食和各种水果,一开始她还以为他自己买的,现在想想,那肯定都是她翘课出去后,女生送来的。 是啊,易言长得那么好看,性格又好,没道理有女生不喜欢他。 只是,她怎么没想到呢。 她以为她和他做了那么久的同桌,没人会抢她的位置。 现在位置被抢之后,她忽然生出一种自己的领地被人占领的危机意识。 “我现在就算想上课也跟不上了,哥。”唐心整张脸都皱了起来,“要不,你去问问文光,看看能不能考试的时候把他的脑子借给我用一用。” “那你请假一个月吧,我给你补课。”唐石说。 “真的假的?”唐心笑,“你有时间?” “有,为了你,没时间也可以挤时间。”唐石想了想说,“也可以给你找个家教老师。” “不要家教老师,又老又丑,不想看。”唐心整个人躺在后座,嘴里念着,“一个月啊。” “是啊,一个月。”唐石隔着后视镜看她,“上我的课,不许走神,不许翘课,更不许迟到。” 唐心举手,“我现在反悔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 “……” 唐心开始每天去唐石的办公室报道,前几天课程进行得非常困难,唐心从高中开课时就翘课,所以高一的课程几乎没听,唐石不得不从头开始给她讲课,唐心虽然聪明,但耐不住不懂的地方很多,一周下来,两个人都累得不想看见对方。 唐石最后请了沈星辰的妈妈总攻大人过来教唐心,唐心没料到大哥能玩金蝉脱壳这么一出,当她叼着面包,拽得不可一世地用脚踢开办公室门时,看见的就是端坐在沙发上的总攻。 “……” 场面很尴尬。 唐心只得装作刚刚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若无其事地走进办公室,随口道,“楚姨,我哥好像不在,你找他有事吗?” “我找你的。”总攻微笑。 “嗯?”唐心不解。 总攻示意她坐下,这才翻开茶几上的一本书,“他请我过来帮你补课。” 唐心:“……” “楚姨,你,你不忙吗?”唐心还没有被熟识的长辈补过课的经历,但她此刻确实有点尴尬。 “不忙。”总攻微笑看着她,“我以前很爱看书,现在都快忘光了,你哥问我的时候,我就想着说,正好可以帮自己复习一下,所以我就来了,我们从头开始可以吗?” 唐心:“……” 总攻把上课的时间拉长变成了两个月,于是唐心整整两个月没能去上课。 每天都去补课的她,补到最后已经忘了当初补课的意愿是什么。 直到有一天,她和人在酒吧后门打架时,遇到了易言。 整整两个月,她每天都在看书做题,看书做题,就连吃饭时,脑子里都在算公式。 石家上下都感谢总攻不辞辛苦地给唐心补课,没人问过唐心此刻心里是何感想。 她整个人憋得都快炸了。 必须要找人打一架才行。 于是,她到了酒吧,喝了两杯酒后,有不要命的人上来搭她的肩膀,被她甩掉后,对方变本加厉地过来搂她的腰。 唐心知道自己骨子里流着石家人的血。 一样的嗜血,一样的暴虐。 她把人压在地上打得对方满脸是血时,听到了声音。 “唐心?” 她抬头,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易言。 两个月不见,他好像长高了些,或许是唐心坐在地上的缘故。 这还是第一次,看他以俯视的角度走过来。 唐心站了起来,右手全是血,她找到后门的水龙头,把手拿去冲洗。 易言站在那男人躺下的位置,仔细看了他一眼,随后伸出食指放在对方鼻下。 “没死。”唐心漫不经心地说,“晕过去了而已。” 她把手往毛衣上擦了擦,随口问,“你怎么在这?” 易言低着头说,“我看你进了酒吧。” “担心我?”唐心唇角似乎勾了起来。 “你为什么,总喜欢打人?”易言看着她问。 唐心唇角的笑渐渐消失。 后门忽然被人撞开,“妈的!就是她!” 两个高大的莽汉突然冲了出来,指着唐心就喊,“就这死丫头!快给我打!” 那两人说话间就冲了过来,唐心抬脚就踹了过去。 一个大汉不小心撞在了易言身上。 正要起来时,他看见易言,“你俩一伙的是不是?!” 那大汉说着一把掐住易言的脖子。 易言手上没什么力气,被他掐住脖子,整个人提到了半空,他的脸由苍白迅速变成紫红。 唐心看见了,喊了一声,“你放开他!” “你过来让我们兄弟打一巴掌!”大汉喊。 “想你他妈的美事儿!”唐心狠狠一拳击中面前大汉的脸,随后右手成拳,无名指凸起,狠狠击中对方的太阳穴,千钧一发之际,她又忽然收了几分力,把人打晕了这才转身冲向另一个大汉。 那大汉见她冲来,直接把易言随手丢在地上。 易言捂住脖子呛咳出声。 唐心则是踩着大汉的膝盖跃到半空,狠狠一手刀劈在对方后颈。 那大汉踉踉跄跄地指着她,轰地一声,摔倒在地。 唐心拍了拍手,回头看向易言。 易言整个人呼吸困难。 “喂,你没事吧?”唐心吓了一跳,她走过去,扶着他的脑袋,“哎,怎么了?” 易言浑身都在抽搐。 “你别吓我啊!”唐心紧张起来,她把人往后背一放,背起来就往前跑,“我送你去医院!” “药……”易言在背后气若游丝地说。 “药?什么药?”唐心又把人轻轻放下,到处翻他的口袋,终于找到一板药,顾不得看说明,她直接抠出一颗塞进他嘴里。 水,哪里有水。 刚刚的水龙头! 她又转身去捧水,回来的路上,水从手里漏了个精光。 她当时什么想法都没了。 直接用嘴接了水,跑过来捧着他的脸,低头喂进了他的嘴里。 易言吃了药后,身体还在抽搐。 唐心紧张地问,“是不是要吃两颗?还是我送你去医院吧?” 她擦掉他嘴边的水,又把他拉坐起来,用手顺着他的心口,祈祷那颗药赶紧见效。 易言抽搐了一秒后,整个人昏厥过去。 唐心使劲拍他的脸,“喂喂喂!别死啊!别吓我!” 保镖刚好把车开了过来,几人将易言抬上车送到了医院。 唐心在医院呆了很久,听到医生说没什么大碍,这才松了口气。 隔着病房,她看见易言匆匆赶来的父母围在病床前,而易言也刚刚清醒,他的脸色十分苍白。 唐心没有进去打扰。 她准备去上学的时候,买点吃的送给他,也算是一种道歉。 她并不知道,心脏不好的人,受不了刺激。 也或许,她一直把易言当做一个普通的正常人。 她去上课那天,易言没有来。 连着几天都没有来。 再后来,班主任进来宣布,易言同学因为身体原因申请了退学。 听到这话,唐心手里的笔,不小心被她掰成了两节。 第680章 双唐(三) 第680章 双唐(三) 唐心直到考上大学都没有再见到易言。 还没毕业,她就进了石家的企业,帮唐石分担工作。 她虽然不喜欢学习,但工作方面学得很快,石家人个个都当起甩手掌柜,倒是让两个小的早早出来工作,说是锻炼,唐心心里清楚,这就是赤裸裸的剥削和压榨。 当然,年底的分红比较可观。 她还是喜欢跟人打架。 只不过,现在不去酒吧那种经常有人闹事的地方,她去各种擂台馆,跟人打擂,跟人切磋。 她人长得漂亮,功夫又好,不少男生喜欢她,就连擂台馆都有不少男人每天送花请吃饭势在必得地想追她。 她大学时就恋爱过,对方长得很不错,白皙干净,最重要的是话少温柔。 她不想承认,她是照着易言的模子找的,但对方和易言确实很像,只不过,他的身体比易言健康。 还没毕业,他俩就分了手。 唐心脾气大,一点小事就会发脾气,对方一直迁就她,后来公众场合,唐心甩了他脸子,对方没有再来挽回。 两人就这么分手了。 唐心一点感觉都没有,也不伤心,也不难过,只是觉得心头空落落的。 人生太无聊了,她想,不管是小时候,还是长大了,一样无聊。 她帮唐石分担工作,也无非是想打发点时间,省得无聊。 快过年的时候,以前的高中同学组织了一场同学聚会,邀请她去参加,唐心婉拒了,她跟那群人根本就没几个熟悉的。 夜里十点,她刷到一个同学发的朋友圈照片,里面有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她放大仔细看,漆黑的眉,底下一双眼里似有碎光闪烁。 唐心抓起车钥匙就往外狂奔,到了车上,她给女同学打电话,“在哪儿?” “什么在哪儿?”女同学茫然。 “你们聚会在哪儿?”唐心恨不得吼她,但她抑制住了。 “哦,我们已经结束了,现在大家都回去了。” “全都回去了?”唐心不死心。 “嗯,全回去了。” 挂了电话后,唐心翻出短信,找到聚会的地址,一脚油门,把车开了出去。 其实去了也没用,因为大家聚完全都走了。 唐心到那个包间的时候,服务员正在收拾餐桌,她就站在门口静静看着,她在想,易言肯定坐在靠窗的位置,他旁边会坐着谁? 他是一个人来的? 还是两个人? “谁的眼镜?”服务员突然出声。 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不好意思,我的。” 唐心站在那没动。 身后的人越过她走了进来,接过服务员的眼镜戴上,随后冲对方温和地笑了笑,“谢谢。” 服务员笑着说,“没关系。” 对方转身,这才看见唐心。 唐心从他刚刚越过去的那一瞬间就在推算,他好像又长高了。 不知道是长高了三厘米,还是五厘米。 但他没有因为她突然死掉。 这是好事。 大概她想看见的就是这样——他好端端地站在面前,什么事都没有。 唐心淡淡一笑,转身就走。 易言跟服务员又说了句什么,这才跟了上来。 “你来晚了,大家都走了。”他说。 这是他们见面的第一句话。 而唐心还什么都没说。 唐心依旧没开口。 易言追到门口,脚步慢了下来,他心脏不好,不能跑。 唐心停在酒店门口。 “我没想到你能来。”他说。 唐心偏头看了他一眼,时光好像没能在他脸上留下什么不堪的印记,他依旧温柔又美好,那双眼睛盛满了细碎的光。 “有女朋友吗?”唐心问。 他尴尬了一秒,“没有。” “你长得这么好看,为什么没有女朋友?”唐心追问。 易言不答反问,“那你呢?你有男朋友吗?” “没有。” 易言笑了,“那你长得这么好看,为什么没有男朋友?” 唐心轻轻一笑,往前走了。 易言不得不跟上去,“你去哪儿?” 唐心走到自己的车前停下,“上车。” 易言问,“去哪儿?” “把你卖了。”唐心说完坐进了驾驶座。 易言在车外好似笑了一下,随后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来。 唐心担心速度太快会引起他身体上的不舒服,刻意开得很慢。 “你明天有行程吗?”唐心问。 “暂时没有,我最近一周都休息。”易言说完,偏头看她,“你和高中的时候一点没变。” “你变了。”唐心说,“话多了。” 等红灯时,她大大方方地将他打量一遍说,“脸上的笑也多了。” 易言目光柔和地看着她。 唐心咬了咬唇,把车开得稍微快了些。 停车后,她去小区门口的便利店买了点东西塞进口袋,随后带着易言乘坐电梯。 “这是……你家?”易言问,他还有些茫然,“你带我到你家……?” 这是唐心自己买的一套房子,平时不常过来住,在大学住宿,上班后加班很晚的情况下,会过来住一晚,但基本上都会回石家那边。 门打开后,唐心把口袋里的东西丢在沙发上,随后去洗手间洗澡。 易言看着沙发上的那盒东西,陷入了沉默。 “要洗澡吗?”几分钟后,唐心穿着睡袍出来问。 易言依旧穿着大衣,有些无措地站在客厅。 唐心打量他,目光直白又肆意。 “唐心,我……”他扶了扶眼镜说,“我该回去了。” 唐心走过去,他比她高出很多,但那双眼睛依旧是她记忆里的温柔的样子。 “you’re like a sun,gave me the great semi—decadent people hope。”她轻声念,食指放在他的唇上,“翻译。” 易言听话地翻译,“你就像一道阳光,给了我这种半颓废的人莫大的希望。” 话音刚落,唐心解开睡袍,踮起脚吻住他的唇。 时隔多年,唐心上学时学的很多东西都还给老师了,唯独这句英文短句,记得很深刻。 有咚咚咚的巨大声音传来。 像是谁的心跳声。 易言猛地推开她,随后捂住心口不停喘息。 唐心这才想起自己好像又忘了一件事,“没事吧?药呢?带了没?” 她去搜他的口袋。 易言却并紧了腿。 他脸红得厉害,退了好几步,不让唐心碰他。 唐心举起双手,“那你自己拿药,我给你倒水。” 易言站在那缓了缓,情绪平静下来。 唐心端着水过来,见他没事了,把水递过去,“喝口水?” 易言看了她一眼,又赶紧移开视线,“你,穿上衣服。” “哦。”唐心把杯子塞他手里,随后走到一边把睡袍穿上。 易言捧着杯子却不喝,站在那等唐心穿好睡袍,正要说话,唐心就指着门说,“行了,你走吧。” 易言站在那没说话。 唐心走过去,把门打开,说,“抱歉,刚刚冲动了点,希望你没放在心上。” 她说完就坐在沙发上,打开手机准备点一份外卖。 “唐心。”易言走了几步,停在沙发前问,“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他话问得艰难。 但唐心却难得听明白了。 所以这厮这么抗拒,难不成,是以为她把他当成……py? 唐心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向他,问,“高中的时候,你为什么突然退学?是因为我吗?” “不是。”易言解释,“我身体不太好,家里人把我送出国休养了。” “那该怎么办?”唐心看着他的眼睛。 “什、什么?”易言被她灼热的目光逼得忍不住后退一步。 “我被那该死的负罪感压着,每一年都在想你……”她说着话,又靠近他,鼻尖几乎要碰到他。 “见到你的那一刻,我就想睡你。”她声音轻如呢喃,“易言,你给句话,同意的话今晚留下,不同意,现在就走,以后我也不会去打扰你,过了今晚,我们以后不会有任何纠葛。” 她说完,似乎想起什么,眉头轻轻皱了起来,“你是不是身体不能做?”她往后退了一步,“如果不能的话,那就算了。” 易言整张脸通红,“不是。” “不是不能?”唐心伸手覆在他的心脏位置,“可你的心跳得很快。” 她摘掉他的眼镜。 “我不喜欢你戴眼镜。”她说。 他的心跳又快了。 “这样没事吗?”她轻笑,“我好像在刺激你。” 易言的眼睛都在微微发红。 “你这样真可爱。”她说着踮脚亲了他一下。 心跳轰隆。 “唐心。”他扣住她的肩,那双发亮的眼睛里隐隐发着红,“我的心脏不好,时刻有生命危险。” “嗯,所以呢?”唐心毫不在意,她只关心一件事,“到底能不能做?” 易言碰上她这种的,简直无法招架,最要命的是,他的身体热得要爆炸了。 唐心张嘴还想再说什么,易言已经低头吻住了她。 想不到他看着温温柔柔的,吻起人来,来势汹汹。 “你要不要……吃颗药?”唐心喘着问。 易言听话地吃了药,喝水时,嘴里留了一半的水,接吻时全渡给了她。 唐心险些被呛到,“挺会玩啊。”她打趣。 易言红着脸辩驳,“是你……高中的时候,你这样……对我的。” 唐心觉得他这个反应挺有趣的,“你该不会到现在都没跟女生谈过吧?” 易言耳朵尖都红了。 他不回答,反问她,“你呢?” “我数数。”唐心伸出手指,数完十个,要去数他的。 易言气得压住她。 唐心笑了起来,“就一个,长得和你很像。” 易言忽然不说话了。 唐心躺在沙发上,看着他的脸,“没有骗你,和你长得很像,但他话很多,身体又健壮,我不喜欢,我就喜欢你这种做到一半还要吃药的。” 易言刚刚涌上来的感动被这句话击得七零八落,低头使劲在她脖子上吮了个印子。 唐心第二天去上班时,被唐石看见脖子上的印子,立马被拖到一边质问,“不是分手了?又和好了?” 唐石不喜欢她的那个男朋友,没什么能力,也就长得好看,说白了就一花瓶。 “没,新换的一个。”唐心笑得春风满面。 “新换的?”唐石不想干涉她太多,但当哥的总是担心,只能隐晦地提醒一句,“注意措施。” 唐心点点头,“放心啦。”她把工作交接完,请了一周假期。 唐石问她请这么多天干嘛。 唐心冲他笑得暧昧,“你懂的啦。” 唐石:“……” 易言一周后要飞回国外检查身体,他每年都会回来一趟,但是父母仍然希望他常驻在国外,因为那边的治疗比国内的要好,也能稳定控制他的身体。 唐心为了不刺激他,也只能采取循序渐进的方式跟他亲近。 那天晚上,她把易言赶到客房睡,而她睡在自己的卧室。 正要进入梦乡,房间被人拧开,有脚步声传来,随后易言轻轻地爬了上来。 她装作睡着了,没睁开眼睛。 易言盯着她看了许久,随后低头轻轻地吻了吻她的脸。 高中那年,他因为唐心跟人打架,受到牵连,心脏受到刺激,后来昏厥被送到医院,医生说他的脖颈有被人掐的痕迹,应该是跟人打架的原因。 父母要彻查这件事。 而他不想看到唐心卷进这件事里,因为破天荒第一次违反父母的意愿,甚至反对他们再查这件事,父母担心他早恋,为了女孩子跟人打架,因此,将他送出国外。 他每一年都会回来。 但是他没有再碰到她。 没想到,今年会碰到她,不知道是不是该感谢自己落在包间的眼镜。 唐心有句话说错了。 他不是变得爱笑了。 他只是……没想到会遇到她,所以忍不住,想笑。 她说她每一年都在想他。 那她知不知道。 他每一年……也在想她。 他低头吻住她的唇。 唐心立马回吻他,一只手覆在他的心脏位置。 他的心跳很快。 只要靠近她,就会跳得很快。 “你没睡着吗?”他问。 唐心睁开眼,“睡着了,怎么会发现你偷亲我?怎么?送上门的不喜欢?喜欢这种刺激的?” 易言说不过她,索性闭嘴。 他亲她的锁骨。 一点一点。 又麻又痒。 一只手轻轻解开她的睡袍。 “要……吃药吗?”唇齿摩挲间,她问。 “你来,好吗?”他脸烫得厉害。 唐心轻笑,“行啊,那你可别晕过去。” 易言吻住她的唇,不让她说话了。 第681章 双唐(四) 第681章 双唐(四) 唐心一走,工作全丢给唐石一个人。 他白天忙,夜里还要加班忙。 最近还有合作找上门,周末还要吃饭谈合作,他每天都是忙着工作应酬,已经很久没有休息过了。 半雪前几天还过来找他谈话,问他如果想休息,就跟家里说,然后给自己放个长假,出去玩几个月,回来自己随便找个工作。 唐石没有接受。 石家人处理人际关系这方面都偏暴力,从他接手开始,客户都对他的态度表示极大的吃惊,因为极少石家人会如此谦逊礼貌地待人。 唐石决定以身作则,让其他人改变对石家的看法,虽然这个目标有些宏大。 晚上,全公司的人都下班了,他才从办公室出来。 他在公司附近买了套公寓,离得近,不需要开车,常常一个人走回去。 只不过走回去的那段路,他时常感到孤独。 他比安淘大六岁,比沈星辰公孙文光那几个大了九岁,比江韧更是大了整整十岁。 十岁的代沟导致,他和这群孩子玩不到一起。 就像唐心,在他眼里,唐心永远是个孩子。 因为前女友的关系,他很少和大学同学联系,因此,他生活中没几个朋友,倒是工作的时候遇到了几个性格算合得来的老板,但是对方年纪三四十岁,俨然把他当做晚辈,算不上朋友。 有时候,他很羡慕唐心。 她从出生就有一个和她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小伙伴,再大一点,有沈星辰,有公孙文光,有夏以寒,最后是江韧,陈家娴。 她一到悦城,就能和这群人打成一片。 但唐石不行,他已经过了那个年纪,在他们这群‘孩子’面前总是端着大人的架子,因为他比他们大,所以他不能再做那些幼稚可笑的行为,他要成熟,要稳重。 但是,偶尔他会迷茫,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错? 为什么……一点都不开心呢。 周六一早,唐石被电话吵醒,他一看时间,发现自己居然睡过头了。 “抱歉,我还没起来。”他冲电话那头的助理道。 助理诧异地问,“老板,你声音怎么了?你是不是生病了?” 唐石自己也发觉了,喉咙很疼,“没事,公司有药吗?十五分钟后我会准时到。” “好,我给你买早饭。”助理说。 唐石挂了电话,下床时有些头重脚轻,他这些年已经很少生病了,昨晚大概是在跑步机上跑久了,睡觉时累得没有盖被子,而他又没有开空调的习惯,在这个天气生病是真的太容易了。 “先喝点粥,再吃药。”到了公司,助理把粥摆在桌上,把药和水也放在一边。 “先说早上的事。”唐石接过粥喝了两口,又喝了口水,随后把药吃了。 助理在边上报行程,“十点有个会,中午去工厂看新货,晚上有个饭局。” 四太太弄了个新厂,专门生产旗袍,最近从外面运来一批料子,厂里工人刚加工完,还没检验,今天是势必要去盯着质检的。 “什么饭局?”唐石皱眉。 他已经不想应酬了,提起喝酒,他现在就头晕想吐。 “做进出口贸易的弘阳企业。”助理看着平板说,“但是茆总今天不方便,所以来的是茆总的儿子,茆正因。” “茆正因?”唐石拿纸巾擦了擦鼻子,他鼻音很重,头晕得厉害,脑子里听到名字,却想不起这个人是谁。 “这位茆少爷人挺风流的,您应该在圈里听过他。”助理隐晦地提醒。 唐石想起来了。 “上次东胜集团设宴的时候,跟客人在休息室搞起来的那个?” “是的。”助理点头。 “去个电话问茆远见,问他什么时候有空,到时候我跟他谈。”唐石说完又拿起纸巾擦了擦鼻子。 助理有些为难,“茆总他最近在外省出差,我们跟他沟通过,要不是那批货紧赶着,他也不会让他那不着调的儿子过来谈合作。” 唐石摆摆手,示意知道了。 中午去了趟工厂,回来在车上睡了片刻,吃了药忙了一小时,他实在撑不住,去了休息室睡了会。 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元丰!”唐石沙哑地声音喊。 助理元丰赶紧冲进来。 “几点了?怎么不喊我?”唐石赶紧进了洗手间洗漱,“药。” “六点,不晚,我们定的七点。”元丰替他穿上西服外套,随后帮他戴上腕表,又拿了药和水过来。 唐石喝完把杯子放在他掌心,“我不喜欢迟到。” “是。” 唐石脸色不太好看,苍白中透着丝病态,到了包间,没想到,茆正因他们已经到了。 “你好。”唐石客气地跟对方握手,“唐石。” “茆正因。”茆正因长得不丑,五官周正,笑起来有些吊儿郎当的样子,坐姿也大喇喇的,随性又狂妄。 说起来,两人这是第一次正式见面。 唐石以前只听过他的名字,后面跟的都是什么二世祖,混球一类的贬义词。 他潜意识里就抗拒和这种人见面,不为别的,他看不上这种人。 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想吃什么随便点。”茆正因说。 唐石点了几个菜,让助理把菜单送过去,“茆少爷想吃什么也随意点。” 茆正因把菜单直接丢在旁边坐着的一个女助理面前。 “出来吃饭,这些事都交给助理就好。”他两手支在桌上,“我们来聊几句正事,聊完大家吃好喝好,就算圆满了。” 说实话,唐石还挺喜欢他这种直来直往的性子,一般应酬都是要酒过三巡之后才谈合作,而谈到合作就离不开拼酒,所以他真的十分厌恶应酬。 他最喜欢的合作就是到公司里,双方谈好价格,好,合同一签,完事。 “行。”唐石拿了纸偏头擦了擦鼻子,随后冲助理伸手,助理拿了合同递到茆正因桌上。 “你先看看,报价是按我们公司的标准来报的,但是因为跟茆总也就是您父亲,我们之前有过合作,所以,这次价格比往年降了0.3。” “行啊。”茆正因把合同直接丢给边上的女助理,等她看完后,确定没有问题,这才伸手拿笔,作势签合同。 唐石从没见过看合同也要助理看的老板,他眉头跳了跳,默不作声地看了眼那位助理。 或许这个人不止助理这么简单? 那女助理穿着全黑的ol套装,头发全部扎起束在脑后盘了起来,整个人打扮得非常干练,但是年纪不大,看着大概二十三四岁左右。 脸上化着淡妆,看得出底子不错,手上耳朵上没有戴任何首饰这一点倒是让唐石微感诧异,因为,他接触的很多女性,特别是职场中的女性,很多都会佩戴手表,项链耳坠一类的,就算脖子上和耳朵上没戴,那么手腕上绝对会戴一款手链表。 但她没有。 全身上下干干净净。 合同签完后,茆正因心情不错,跟唐石聊起别的。 “哎,我看你年纪也不大啊,跟我差不多吧?”茆正因问。 “27了。”唐石淡笑。 “哎我今年也27。”茆正因拿起酒杯冲他道,“来,为了咱们都是27,干一杯!” 助理过来挡酒,“抱歉,茆少爷,我们老板今天病了,这酒我替他喝吧。” 原以为茆正因会生气,却不料,他毫不在意地一甩手,“没事啊,那你代喝的话,我也让我助理代喝好了。” 他把酒杯往边上一放,“秦香罗,你跟他喝。” 那位女助理站了起来,冲元丰微微抬手,随后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唐石坐在那,脑子里混混沌沌地想,怎么回事,秦香罗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在哪儿听过? “唐少爷。”茆正因笑呵呵地看着唐石,“你真不记得我了?” “嗯?”唐石有些困惑,“我们以前在别的宴会上见过吗?” 茆正因笑了起来,“我们以前都被绑架过。” 唐石愣住。 “你应该有印象吧?”茆正因揽着边上女助理的肩膀,“我,和她,还有你,我们仨,被绑到一个黑漆漆的房子里。” 唐石的眼睛落在茆正因边上那位女助理脸上,终于透过那张脸找到一丝熟悉的感觉。 难怪他觉得秦香罗这个名字耳熟。 当时他被救出来之后,几次做梦还梦见过这个女孩。 梦里这个女孩,一副老鹰护小鸡的模样一直深深刻在他脑海深处。 唐石轻笑,“原来是你们。” 茆正因站起来拍他肩膀,“是不是特别有缘分?你以为我爸放心让我出来谈合作吗?我一听是你,我说行,这人我熟得很,我爸才放心让我来。” 唐石忍不住被他逗笑。 席上彻底热闹起来,茆正因喝了几杯酒,唐石即便感冒不舒服,也陪着他喝了两杯。 吃饱喝足后,一行人走出来,茆正因还揽着唐石的肩膀,两个人个头相当,茆正因相比起来,比唐石瘦弱一些,或许因为唐石从小就练武的原因,他看着虽不壮硕,但身形笔挺,脊背笔直。 “下个月我生日,你来我家,我介绍朋友给你认识。”茆正因拍着唐石的肩说。 “好。”唐石应承下来,不为别的,只为了这份奇妙的缘分。 随后几天,都是茆正因的那位助理秦香罗到唐石这边来处理合作事宜的进程。 她要跟着唐石一起去工厂看材料,看工人质检,确定没有任何问题,随后进行下一个流程,打包出厂。 唐石连着感冒几天都没好,有时候站在那鼻涕就下来了,助理有时忙着跟工人确认材料,顾不上他,都是秦香罗递纸巾给唐石,又拿了药和水递给他。 短短几天,就能有这样的默契,这个女人聪明得让唐石有些羡慕茆正因了。 “很晚了,你先回去。”唐石看了眼腕表,冲秦香罗说,“我让助理送你。” “不用,我等你一起。”秦香罗说。 “会很晚的,我要等做出来之后,拿去亲手质检。”唐石鼻音很重,这样的声音听着却很性感。 “我知道。”秦香罗很坚持,“我熬得住。” 助理回来后,拿着出厂的单子,“这个我先拿到公司邮寄过去。” “这么晚了?快递也睡觉了。”唐石招呼他,“你先开车把她送回去,然后你下班回家吧。” “那老板你呢?” “我一个人看着就好,检查完我就打车回去。”唐石喉咙有些痒,正要说话,秦香罗已经把水递到了他面前。 唐石道了谢,接过水喝了一口,冲她说,“你跟他先回去。” 秦香罗却看着助理元丰说,“你先回去吧,待会我把你老板送回家。” 助理赶紧道谢,随后拿着单子开车走了。 唐石有些意外,“你一个女孩子熬这么晚干嘛?对我们公司不放心?” “并不是,我只是觉得留你一个人不太好,我陪你一起吧。”秦香罗又去倒了杯热水,放在他手里。 唐石握着那杯水,轻轻一笑,没说话。 快十一点,两人才忙完开车回来,是秦香罗开的车。 “你饿不饿?”唐石问。 秦香罗把车停在一边,“走吧,下去吃点东西。” 唐石下来一看,粥店。 “……” 秦香罗回头,“你感冒还没好,喝点粥吧,清淡点,晚上也容易消化。” “我知道,你不用迁就我,你想吃什么,我们去吃你想吃的就好。”唐石几步走上前,和她并肩。 “我想吃粥。”秦香罗说。 “……” 唐石觉得这个女孩子太会照顾人了,明明只比唐心大几岁,能力比男人强不说,心思又细密,茆正因不知道从哪儿找的,啊不,从小就在他身边的。 这女孩要是投胎个好人家,绝对是个雷厉风行的女总裁。 喝完粥,秦香罗把唐石送到住处,唐石没有下车,“开到你的住处。” 秦香罗有些懵,“嗯?” 唐石轻笑,“别想太多,开吧。” 十几分钟后,车子停在一处公寓前。 唐石下了车,“这是你住处?” 秦香罗点头,有些犹豫,“你要干什么?” 唐石冲她挥手,“那你上去吧。” 秦香罗:“?” 唐石已经走到路口拦出租车了。 秦香罗忍不住想问,唐石已经拦到了出租车,拉开后车座上去了,他很疲惫,一上车就坐在后座闭上了眼睛。 助理元丰的电话很快打来。 “你到家了吧?” 秦香罗锁了车,慢慢往家走,“嗯,你老板他……自己打车走了。” “我知道。”元丰笑着说,“他怎么可能让女孩子送他回家。” “为什么不能?”秦香罗不解。 “因为女孩子需要男生保护,这是他说的啦。还有就是,我们公司的女性到家了都要统一发消息安全到家的。”元丰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我们老板很绅士的,要不是他生病了,他肯定开车送你回去。” 秦香罗点点头。 唐石确实是个十分绅士的人。 今天在工厂里,工人质检完,他跟工人道谢,出来时,她说开车送他,他上车前也说谢谢。 礼貌绅士得不像一个老板。 喝粥时,明明她说了不要葱和香菜,老板娘大概没听清,端了两份加了葱的粥出来。 她没说什么,低头吃小馄饨,没多久,唐石就把他面前的粥推到她面前,里面的葱被他全部挑了出来。 秦香罗一开始还在想,这个男人对她是不是有别的意思,当听到元丰那段话之后,她忽然就明白了。 这个男人应该是对全世界的女性都很温柔的吧。 第682章 双唐(五) 第682章 双唐(五) “什么叫货不见了?” 唐石一早接到电话,赶到公司时,助理和秦香罗都站在办公室里。 “抱歉,是我们的物流出了点问题。”秦香罗看着唐石,诚恳地道歉,“我今晚就过去查明情况,最迟明天给您答复,您看怎么样?” 唐石打开自己的电脑,边处理邮件边跟助理说,“去订票,我们今晚过去。” 助理犹豫着问,“那秦助理……?” 唐石抬头看向站在那的秦香罗,“找到货很好,我们和贵公司还可以继续合作,找不到,很遗憾,这或许是我们最后一次合作。” 秦香罗低着头再次道歉,“对不起,是我们的责任。” 元丰出去订票,路过秦香罗时,跟她说了句,“你回去吧,这件事我们老板去处理,不需要你出面了,而且你一个女孩子,很多事都不方便。” 秦香罗面容肃穆,“你不能因为我是女的,就否定我的能力。” 元丰哑口无言,赶紧去订票了。 当晚三人还是在同一辆车上碰到,唐石看了眼元丰,元丰低头赶紧装作查手机。 货在冒河丢的,岐市离冒河约六个小时的路程,还有一段水路,没有机场,而且开车不方便,不然,唐石必然是要自己开车过去的。 到服务区吃饭时,秦香罗就站在风里,从包里拿了块面包就啃了起来。 唐石和元丰吃完饭出来,秦香罗已经上车了,除了那块面包,她没有吃一点热食。 “你先去。”唐石跟元丰说完,转身进去买了一根玉米和两个肉包子,又带了一杯红茶。 秦香罗正抱着自己的包坐在座位上,眼睛看着窗外,她今天依旧穿着干练的黑色ol套装,上车前她的头发盘在脑后,大概坐在车上久了,倚着后座不太舒服,她把头发拢到一边,松松地扎了起来。 唐石走过去,把吃的递给她。 秦香罗有些受宠若惊,不,她觉得自己公司做了错事,来的路上整个心情都是不安又愧疚的,但是她没想到唐石会买吃的给她。 “不喜欢?”唐石见她没伸手接,问了句。 秦香罗赶紧伸手接过,“谢谢。” 原先坐在秦香罗边上的那个男人,见唐石跟秦香罗说话,以为他俩是认识的,进来后找了别的位置坐下了。 等唐石抬头,就见元丰边上已经坐了人,他环顾一圈,只有后座那一排有空座,边上已经坐了四个人,只剩靠窗一个位置。 他想了想,低头看着秦香罗问,“我可以坐这里吗?” “可以。”秦香罗回头看了眼,身后元丰冲她挥了挥手。 唐石坐下后,秦香罗又低声道了歉,“对不起。” “不关你的事。”唐石打开手机看邮箱,“我早上的话也不是针对你,你别放心上。” 茆正因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他不回邮件,直接加了唐石微信,在微信上给唐石发了十几个‘我错了’的表情包,又说已经把冒河那边的物流经理给开除了。 唐石完全不明白茆总那样的精明人,怎么会养出这么个儿子。 唐心在微信里给他发了一份丰盛的晚餐。 她最近总是能吃到她新男朋友做的早午晚餐,一时兴奋,就会向他秀恩爱。 唐石回了个不错,就把手机关了。 肩上一沉,他偏头看去,秦香罗已经睡着了,整个脑袋歪靠在他肩上,大概她自己被惊醒,赶紧坐起来,往窗边靠。 车身颠簸,每次靠着窗户,她的脑袋都会撞一下。 她大概困顿极了,就那样在颠簸中依旧靠着窗,轻轻阖着眼。 唐石伸手轻轻把她的脑袋拨到自己肩上。 秦香罗睁开眼,正要坐直身体,就听唐石道,“没事,睡吧,到那有得忙。” 秦香罗没再动,她轻轻道了谢,闭上眼却再没有睡着。 夜里九点,三人这才渡船到达冒河。 因为时间很晚,物流公司的人都已经下班,所以唐石决定大家休整一晚,明天早上直接去物流公司。 元丰找了个在冒河相对来说比较高档的酒店,估计连两星都评不上,大概因为很少有游客过来,所以这里的酒店和旅店都相继倒闭,唯一能维持开下去的旅店也处处透着‘你爱住不住反正没有别家店’的傲慢之气。 唐石拿到房卡进门之前,在走廊看到几个男人围坐在一个房间里打牌,里面乌烟瘴气,烟酒味从未关的门往外,毒气般肆意扩散。 “说是装车时,货还在,开车那司机吃了顿饭的功夫,把车开回公司,货就不见了。”助理帮唐石检查完房间后,跟他简单细说了经过,又忍不住发表了自己的看法,“那司机一问三不知,调了监控,又是死角,搞不好就是那司机暗箱操作,把货给吞了。” “行,我知道了。”唐石招呼他回去休息,“明天早上七点,联系到人给我电话。” “好。” 助理离开后,唐石在洗手间洗了澡,想起走廊上那个房间,他又换了身衣服走了出去。 前台就是老板娘,四十几岁,化着浓妆,睫毛涂得像苍蝇腿,十根手指涂满了红色甲油,她正掐着兰花指在跟人打电话,见唐石过来,二话不说把电话给挂了,随后笑着问唐石,“帅哥怎么了?” 唐石问,“有烟吗?” 老板娘问,“要哪个牌子?” 唐石要了包中华。 老板娘找完零暧昧地问他,“帅哥,三个人来开什么三间房?打幌子?” 石家人天生的敏感多疑,唐石在石家耳濡目染多年,接人待物方面早就练就一手炉火纯青的察言观色,他笑笑没说什么,老板娘猜不透他想什么。 唐石把烟递了一根给她。 老板娘接过,唐石给她点了火。 老板娘在烟雾里冲他笑,“晚上别睡太早。” 唐石心里得到验证,冲她笑了一下,转身走了。 秦香罗刚洗完澡门就被人敲响,她隔着门问,“谁?” “是我。”唐石站在门口说。 秦香罗只犹豫了一秒就把门打开了。 唐石拿着自己的行李,手里还抱着一床被子,进来后,他把门关上,看向秦香罗道,“不介意的话,我今晚在你这打地铺。” 秦香罗哑然地看着他,不太明白,他这是直白的想潜规则她的表现手法,还是迂回的表达方式。 但是没等她开口,唐石已经把被子往地上一铺。 “唐总。”秦香罗洗漱完出来后,站在唐石面前说,“您有事可以直说。” 唐石看了眼腕表,“你该睡了。” 他把灯关了,房间立马陷入漆黑。 秦香罗摸黑靠近自己的床,慢吞吞地爬了上去,过了很久,唐石才动,他收拾自己的包,手机什么全部放了进去,紧接着收拾秦香罗的包裹,随后把包全部塞进了床底。 “底下很脏的。”秦香罗忍不住说。 唐石没说话。 快十二点时,秦香罗见他都没什么动静,抵抗不住睡意,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过去多久,她忽然感觉唇上传来压力,睁开眼时,才发觉周围漆黑一片,有人捂住了她的嘴。 “别说话。”唐石压在她上空。 秦香罗还没来得及挣扎,就被他伸手一卷,塞到了床底,“在里面呆着,等我喊你再出来。” 秦香罗:“?” 门口传来门锁扭动的声音。 秦香罗在床底猛地瞪大眼睛。 有极轻的脚步声从门口传来,一步一步,很近了。 秦香罗捂住自己的嘴,生怕自己的呼吸声被对方听到了。 对方不止一个人,不知道他们哪来的钥匙打开这门,但显然,这手法已经十分娴熟了。 惯偷? 秦香罗猜测间,对方已经到了床边。 她这时才想起,唐石还在床上! 就在那一刻,床上的人忽然动了,黑暗中,传来骨骼错位的清脆声响,有人痛得受不住喊了声操。 脚步声陡然乱了起来。 门外又冲进来几个人,他们打开灯,一个男人靠坐在墙上,两条胳膊似乎脱臼了,他动也动不了,躺在那疼得嗷嗷直叫。 其他人立马将视线锁在唐石身上,唐石穿着西装,正慢条斯理地解袖扣。 在他面前站着的几人,正是他经过走廊时看见的那几个打牌的男人,这行人一看就是无所事事的人,整天却住在酒店里,实在惹人怀疑。 他原本以为这是家黑店,却不想,老板娘大概也不爽这伙人很久,‘故意’给他提了醒。 这才有刚刚这么一出。 一个男人喊,“这小子根本没睡!” 另一个人问,“那女人呢?!” “没看到,先搞他!” 一共四个男人,已经倒下一个,剩下的另外三个不知是被怒火激起愤怒,亦或者是第一次在唐石这栽了跟头,他们几人对唐石的怨恨十分地重。 一出手就亮了刀子。 秦香罗一直没有从床底出来,她是个拎得清的人,什么时候该做什么,她极有分寸,唐石是石家人,显然在打架这方面不会输,而且她一个女人,搞不好一出面就拉唐石后腿,所以她全程都老老实实地呆在床底。 直到唐石低头看了她一眼,说,“出来吧。” 她才飞快地爬了出来。 地上躺着四个男人,不是胳膊被卸了,就是腿以诡异的弧度被拧向另一个方向。 助理元丰急匆匆地跑来,“老板,是的,是我们的料子!” “什么料子?”秦香罗看向元丰。 元丰拿出一件旗袍,“这个,在他们的房间找到的,是我们那批货里的。” 秦香罗接过仔细查看,“是,没错,是那批货。”她看向元丰,“你怎么知道,他们手里有我们那批货?” “不是我啊。”元丰指着唐石说,“老板知道的。” “你怎么知道的?”秦香罗问。 “进来的时候,路过,看到的。”唐石言简意赅,“他们打牌的时候,身后有旗袍漏出一节来。” 就那一眼,这人就能断定是自己厂里的料子,秦香罗单凭这点就对唐石多了分敬佩。 “其他货呢?”唐石走向两条胳膊被卸掉的男人跟前,蹲了下来问,“其他货在哪儿?” “我不知道。”那人疼得整张面孔扭曲,却死活不说。 “带她出去。”唐石蹲在那说。 元丰应了声,抓着秦香罗往外走。 秦香罗犹豫地问,“他要做什么?” “没事,我们老板有法子让他们开口。”元丰长长舒了口气,“你耐心等就是了,真幸运,一来就查到了,我还以为要在这耽误好几天。” 里面传来一声凄厉的哀嚎。 秦香罗忍不住去开门,门内唐石依旧半蹲在那,他侧耳似乎在听着什么,片刻后,转过身来,他的脸上喷洒了点点血迹。 “去找辆车。”他站起来,走向洗手间洗脸。 秦香罗看见地上躺着的那个人,原先只是胳膊被卸掉,此刻一张嘴里尽数是血,他痛苦地喘息着,嘴里依旧不间断地往外冒血。 秦香罗一直以为唐石特别温柔绅士,是个谦逊君子,可当她看见这一幕时,她才惊觉,她似乎把这个男人看得太简单了些。 他是石家人。 即便他不姓石,但他身上流有石家人的血。 他们凶残,暴虐,他们嗜血成狂。 她再度想起多少年前那个夜晚。 明明她和少爷被抓塞进了后备箱,结果那个小男孩一声不吭地也跑了过来,简直是羊入虎口。 她当时觉得这个男孩脑子有病。 可后来,被关进房间里时,她难以想象一个那样小的男孩,会那样处变不惊,像个小大人一样。 后来,她才知道。 他的身上带着定位器。 他并不是羊入虎口。 他的所有行为都是有迹可循的,他是为了救他们,以身犯险。 但他成功了。 一个在那么小的年纪,就有如此心思的男孩,长大后怎么会变成一个绅士温和的男人,秦香罗一开始不懂。 可现在,她懂了。 一切都是假象。 是他苦心经营又善于伪装的假象。 他们在冒河派出所呆了两个小时,处理完所有事宜后,元丰带着车找回了他们丢失的那批货。 秦香罗松了口气,她第一件事给茆正因打电话。 唐石去买吃的,凌晨的第一缕阳光洒下来时,他看见秦香罗对着电话笑得一脸开心。 那是他第一次看见这个姑娘在笑。 别的不说,她笑起来还挺好看。 “老板?”元丰把货处理好,租了辆车开了回来,直直停在唐石面前,下了车问,“现在走吗?” “走。”唐石站在原地,看了眼秦香罗的方向,片刻后补了句,“等她打完电话。” “哦。”元丰也看了一眼,笑了一下,“她在和男朋友打电话吧,第一次看她笑成那样。” 唐石淡淡“嗯”了一声,转身上了车。 第683章 双唐(六) 第683章 双唐(六) 从冒河回来后,唐石就变得非常忙。 两个舅舅彻底成了甩手掌柜,把自己原本掌管的几个酒庄包括场子全部交由唐石打理,就连武术教练中心,唐石每天也得例巡去检查一次。 光是核对财务账本这块,他几乎要耗掉周末整整两天,再算上应酬喝酒,他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 直到那天,茆正因突然打电话问他,“哎你人呢?” 唐石才猛地想起,茆正因的生日到了。 “啊抱歉,我……”唐石朝助理打手势,示意他赶紧去买生日礼物。 “你还在忙是吧?没事,晚一点来也行,别忘了就成。”茆正因那头人声鼎沸,看样子人已经到了不少。 唐石从小到大参加过不少生日宴会,还是第一次参加茆正因这种……比基尼宴会。 他把宴会开在家里,反正他爸不在,随便他怎么折腾。 唐石进去后,第一眼看见茆正因,他穿着海滩大裤衩,正搂着一个穿粉红色比基尼的女孩说话。 “嗨!”茆正因一见到他,立马招呼众人,“各位!这位就是我最近新交的一位好朋友,说来我们特别有缘分,我们从小一起被绑架过!” 其他人欢呼起来。 唐石:“……” 不明白这群人为什么这么兴奋,唐石只礼貌一笑,把礼物递给茆正因,“生日快乐。” 茆正因拿了两杯酒,递了一杯给他,“来晚了,先自罚一杯。” 唐石应声,“应该的。” 他接过酒,仰头喝掉,喝进嘴里,才反应过来,杯里装的不是香槟,是正宗的白酒。 烈酒烧喉。 他眉毛都没皱一下,把剩下的酒全喝了。 “看见没?”茆正因朝身后的人得意道,“这才是真男人!” 唐石陪他喝了几杯,茆正因忙着招呼其他人了,他才得以脱身去外面透气。 房间里开足了暖气,难怪那么多人穿着比基尼还不觉得冷,唐石出来后,身上的热意消散几分,他给助理发消息,让他待会叫个代驾过来,他喝了酒,是没法开车回去的。 过来的时候没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几杯白酒下了肚,此刻肠胃烧得厉害,他从车里拿出胃药吃了一颗,准备跟茆正因打个招呼回去。 正要进去时,看见一辆车开了过来。 是秦香罗的车。 算起来,两人有大半个月没见到面了。 秦香罗并没有穿着比基尼出现,当然,唐石并没有期待什么,倒是她如果真的穿比基尼出现了,他或许要上前问问她有没有发烧。 秦香罗穿着一袭紫色长裙,外罩一件灰白色外套。 她头发盘了起来,留了一缕垂在锁骨附近,这次她戴了只银色项链,耳朵上坠着两只小鱼耳坠。 离近看,她项链末端坠着的也是一条小鱼。 唐石冲她点点头。 秦香罗见到他,先是颔首,随后才走近问好,“唐总刚到吗?” “没有,已经来了一会了。”唐石看了她一眼说,“你今天很漂亮。” 秦香罗微笑着说谢谢。 她和别的女人不一样,被男人夸时,她没有露出羞涩的表情,很大方,不扭捏。 两人一起走了进来,客厅里到处都是人,女人统一穿着比基尼,男人统一大裤衩配汗衫,有些光着膀子。 他们俩像是误闯进来的陌生人,站在客厅里,与周遭格格不入。 唐石没看见茆正因在哪儿,找了人询问,对方朝一个房间指了指。 唐石便走了过去。 房间门没关严,唐石敲了敲门,“茆少爷?” 里面传来茆正因的声音,“嗯?” 不知为何,这个声音听着有些怪异。 唐石推门进去,看到房间里的场景,他下意识转身把身后的秦香罗推了出去。 茆正因坐在沙发上,身边围着好几个女人,几个已经脱得一丝不挂,脚边还跪趴着一个。 唐石把门关上后,拽着秦香罗到了门口。 “他……好像有点忙。”唐石出来就松开她,“如果他待会出来,麻烦你跟他说声,我先走了。” 他说话时,秦香罗一直低着头。 等他说完,往台阶下了一层时,依旧没得到秦香罗的回复,他回头看了眼,这才发现这姑娘居然哭了。 就那么一瞬间,他忽然就明白了。 他把人带到自己车里,拿纸巾给她。 她没开口,他也就不说话。 气氛沉默着,直到助理发消息问他什么时候结束。 唐石回完消息,看着秦香罗问,“你是要回去,还是去别的地方散散心?” “谢谢。”秦香罗下车,“我还有事。” 唐石不清楚她还有什么事,但是能在短时间内整理好情绪的女人,无疑有着强大的内心。 代驾过来开车,唐石在车上给助理打电话,“你待会过来茆正因家里一趟,盯着点秦香罗。” 元丰听到这话忍不住压低了声音问,“怎么了老板?秦香罗是间谍?” “……”唐石没解释太多,“你过来盯着她就好,必要的时候,开车送她回去。” “了解。” 事实证明,唐石想太多了。 秦香罗并没有自暴自弃地把自己灌醉,她做着助理的分内事,替茆正因答谢客人,替他登记礼物和到访客人。 替他招待客人,等客人走时,安排人将车子开到跟前。 她把自己能为茆正因做的所有事全部做完,这才在礼物登记簿最后一格签下自己的名字和礼物。 秦香罗,领带。 这是她送的第八条领带。 从她十八岁开始,到如今。 但是茆正因只系过几次,而她,却只有在重要场合,才穿戴他送的项链和耳坠。 秦香罗把所有客人送走后,这才脱了高跟鞋,慢慢走向自己的车。 然而,在门口,她却看见了元丰。 “你怎么在这?” 元丰在冷风中冻了好几个小时了,也不敢催秦香罗,只能顺应唐石的吩咐,等秦香罗出来,于是,这么一等就等了好几个小时。 “等你啊。”元丰说着,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上车。” 秦香罗站在那不动,“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元丰冻得搓了搓手,“我老板让我过来接你。”说着,他困惑地上前闻了闻,“你没喝酒?” “没有。” 元丰想了想,问,“那你,你现在能自己开车回去?” 秦香罗点头。 元丰冲她挥手,“那行,你自己开车回去吧,我走了。” “嗯。” 秦香罗开车回到家时,忽然想起元丰之前说过的一句话。 ——“因为女孩子需要男生保护,这是他说的啦。还有就是,我们公司的女性到家了都要统一发消息安全到家的。” 她编辑消息,正要发给唐石,眼前忽然浮现冒河旅店那一幕,他一脸血的转过头来,面前躺着的男人满嘴都是血。 秦香罗把打的那行字删掉,把手机合上。 没多久,手机震了震。 她拿起来,来电是茆正因。 她看着那通来电许久,等到他第二遍打来时,她才慢动作接起。 “人呢?死哪儿去了?”茆正因口气不太好,他今晚喝了不少酒,话音里全是醉态,“我足足打了两遍!你才接!干嘛去了!” “在洗澡,没听见。”秦香罗面不改色地撒谎。 “去买份甜品。”茆正因吩咐,“要草莓味的……”那边传来女声,软软腻腻的,片刻后,茆正因说,“不要草莓味的,要巧克力味的。” “厨房不能做?”秦香罗站在镜子跟前,把自己身上的那袭长裙,用力扯了下来,拉扣崩坏,她心里却舒坦几分。 “让你去买就去买!”茆正因火气大得很,“快点,她赶着吃呢。” 秦香罗把电话挂了。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闭了闭眼,随后拿起茶几上的钥匙走了出去。 过年前后,唐石抽出时间去了趟杨市,又去了趟悦城。 他自己开车去的,买了不少礼品,全部拜访完之后,他又去了趟石家的珠宝首饰店。 四太太最爱玉镯,他挑了只白玉手镯,半雪偏爱耳坠,他又拿了款水滴形白玉耳坠,看见其他款式时,他忽然想起秦香罗来。 导购见他盯着一款玉兔耳坠看了许久,忙上前问,“要我帮这款拿出来给您看吗?” 唐石食指搁在玻璃桌上敲了敲,“不用了,给我包起来。”他拿起边上的纸,“照着这个地址送过去吧。” “好。” 唐石提着袋子正要出去,想起什么,他回头叮嘱了句,“送张贺卡,上面写新年快乐就好,不用署名。” “好。”导购忙应声。 石家每次过年都海吃海喝一星期,唐石以前在家,觉得每天都像是在过年,长大后出来工作,忙得恨不得回家天天过年。 今年过年时,唐石难得在家多呆了几天。 唐玄和半雪对他的婚事半点不急,倒是石老大和四太太天天急得跟什么似的,就怕唐石嫁不出去啊呸,是找不到女朋友。 “小石头啊,上次给你安排那姑娘,最近还联系吗?”吃完饭后,四太太抓到机会便坐在唐石边上问。 唐石摇摇头,“没有,最近很忙。” “我让你两个舅舅回去帮忙,你抽点时间,我再给你介绍个姑娘。”四太太掏出老花镜,打开手机开始挑选手机里上百号名媛照片。 唐石:“……” 他陪着聊了会天,傍晚的时候从石家出来,回了趟公司。 很多时候,他都喜欢呆在公司,把所有事情处理完,看着外面华灯初上,夜幕降临,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人语喧嚣。 心头会掠起奇异的安定。 办公桌上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眼,接了起来,“茆总,新年快乐。” 茆总五十四岁了,心态却很年轻,以前跟石老大合作的时候跟石老大称兄道弟,现在跟唐石合作了,开始跟唐石称兄道弟,弄得唐石几次都不知道该喊他叔叔还是大哥好,索性一直喊他茆总。 “大过年的打电话给你,没吵到你吧?”茆总问。 “没有没有。”唐石走了几步,隔着落地窗看向外面,“新年快乐,这通电话应该我打给您才是。” “咱俩谁跟谁,不来那虚的,什么时候有时间,出来喝一杯,上次货丢了那件事,是我们这边的责任,我一直没能跟你面对面好好说说,怎么样,给不给个面子出来喝一杯?” “那件事早就过去了。”唐石笑笑,“我们要喝酒随时可以喝。” “你晚上没约会吗?”茆总问。 “没有。” 茆总哈哈大笑,“你小子还单着呢。” 唐石轻笑,“等着您介绍呢。” “那行,我给你留意着。”茆总说了个地址,“来吧,我等你。” 唐石进了包间才发现,秦香罗也在。 倒是没见到茆正因。 “坐。”茆总招呼他坐下,说起货品没了那件事,他先是感谢唐石没有计较,亲自出面把货找了回来,说话间,自己干了三杯白酒。 秦香罗和唐石都伸手去拦,结果两人都没拦得住。 茆总是个爽快人,一连灌下六杯酒,又夸唐石年纪轻轻却做事稳重,不像他儿子,每天吊儿郎当只知道泡妞。 唐石不着痕迹地看了眼秦香罗。 秦香罗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酒过三巡,茆正因这才姗姗来迟。 原本唐石以为茆正因根本不会来,没想到茆总早就叫了他,结果茆正因不知道忙什么不着调的事儿,愣是迟到了半个多小时。 “我先自罚三杯。”他说话间就要去喝酒。 秦香罗站了起来,拦了他一下,“你没吃东西。” 茆正因不爽地看了她一眼,“多什么嘴,边儿去,瞎操什么心。” 秦香罗闭了嘴,安静地坐在那,不再吭声。 唐石看了茆正因一眼。 茆正因面带笑容地看着他,“唐哥,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唐哥了,哎,以前都是小弟我不懂事,但是应该没闯什么大祸,唐哥,你觉得我这人不错的话,来,咱俩就干一杯。” 唐石跟他碰了杯。 放下酒杯后,他站起来冲茆正因说,“来,你出来下。” 茆正因冲茆总挤了挤眼睛,“看见没?唐哥喜欢我,要跟我单独聊呢。” 茆总喝得高兴了,也觉得自家儿子和唐石认识的话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乐得不行,赶紧挥手赶他,“去去去。” 茆正因出来时,唐石正在抽烟。 “你母亲身体好吗?”唐石问。 “好着呢。”茆正因也低头点烟,想了想,忽然笑出声,“你怎么回事?叫我出来问我妈身体好不好?” “秦香罗喜欢你,你知道吗?”唐石转过头看着他。 茆正因脸上的笑渐渐消失,“她跟你说的?”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总是给她难堪?”唐石看他的表情就明白他早就知道了,却不理解他为什么这么做。 “又不是我让她喜欢我。”茆正因呼出一口白雾,又看向唐石,“不是吧,你叫我出来就为了这个?” 唐石转过身和他面对面,“秦香罗能力很强,我想让她来当我的助理,你给吗?” 茆正因仔细看着他。 半晌后,他忽然大笑出声,“就这事儿啊?给啊!当然给!反正,她也就帮我处理点私事,别的也帮不上什么忙。” 唐石没说别的,进包厢之前拍了拍茆正因的肩膀,“别后悔。” 茆正因站在原地把烟掐了,像是听见什么笑话一样忽地笑了,“我后什么悔?” 第684章 双唐(七) 第684章 双唐(七) 第二天秦香罗就到了唐石的办公室报道。 一身黑色职业套装,头发盘了起来,脸上化着淡妆,口红的颜色很淡,像是没涂,但是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专业。 唐石拿出合同给她看,“试用期给你免了,今天就算你入职,待会元丰跟你交接,你接他的位置,该做什么,他会跟你说,薪资待遇在合同里,有什么疑问,看完合同之后可以提。” 秦香罗接过合同,坐在沙发上细细看了起来。 唐石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才看着她道,“我以为你不会同意。” 秦香罗拿出笔,在合同上签了字,随后抬头看向唐石,“唐总看得起我。”她起身时,目光直直看着唐石的眼睛,“你这么放心用我?不怕我里应外合,搞垮你们石家产业?” 唐石将她签好的合同拿到手里,翻到最后一页,打开展示给她看,“以我对你的了解,起码在职期间你对我绝对会忠心耿耿。” 最后一页,合同期限是三年。 秦香罗不置可否。 元丰很快进来,把她带下去,先带她办理入职手续,再跟她交接助理的日常工作内容。 下午开会的时候,秦香罗就取代了元丰的位置,坐在了唐石的下首,负责整理他开会时所需要的资料文件和电脑ppt。 石老大一开始给唐石配了三个助理,后来唐石觉得不需要太多助理,将另外两个转成了文职。 元丰算是留的时间较长的,相对其他男性助理来说他工作比较麻利,唐石也大概用习惯了,下午在办公室里几次叫他添茶,抬头才看见秦香罗。 “元丰呢?”唐石问。 “在外面,正在做表格。”秦香罗把茶给他倒好了,这才回答。 “什么表格?”唐石打开邮箱,没看见自己下了什么任务给他。 秦香罗一板一眼地回,“关于你的喜好,还有禁区,以防我以后不小心踩到雷区。” “……”唐石还真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禁区的,想了想,没放在心上,“行,到时间你就下班吧。” 秦香罗出去了。 唐石一直忙到夜里六点,其他人五点半准时下班,早早到家的女性已经在群里发了消息报平安。 秦香罗还坐在外面的办公室里,一边看元丰写的那份表格,一边确认已到家的女性员工。 唐石没什么忌口,元丰跟了他这么久,到现在没琢磨出他最喜欢吃什么菜,只知道他什么都吃一点,不挑食。 早上唐石六点就会起床,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除了生病的时候迟到半小时以外,其他时间都是提前到公司。 而且,他晚上永远是最后一个走的。 元丰递给秦香罗的日程表很满,一天被切割成四五个等分,唐石要在一天内,去往四五个地方,回来后还要忙着公司的事。 而近期还有一个行程,是相亲。 元丰提醒她,“我们老板还不知道,你只需要在前一天晚上,提醒他第二天的日程就好。” 秦香罗困惑,“他为什么要相亲?” “没有女朋友啊。”元丰回得十分茫然,“要是有女朋友,谁还相亲啊。” “他很优秀,为什么没有女朋友?”秦香罗看着那密密麻麻的日程表,第一次觉得唐石这个人,在公事上确实能力出众。 “那是因为没有什么优秀的女人能配得上我们老板。”元丰不无得意地冲秦香罗道,“我知道我们老板很帅,别轻易爱上他。” 秦香罗:“……” “暗恋老板的人太多了,但是他不搞办公室恋情的,所以我给你提个醒。”元丰说完,又悄悄说了句,“他以前被伤过,好几年没交过女朋友了。” “被伤过?” “这个是秘密,不能说,你反正心里有个数就行。” 秦香罗掏出自己的笔记本,她很喜欢提前一天把第二天的工作内容记下,这几年,她一直给茆正因当助理,美其名是助理,其实也就是个跑腿的,茆正因觉得身边跟着男的,他见了烦,索性把她叫来当助理。 她以为他终于有兴趣进公司了,没想到,他在外面兜兜转转浪了几年,就是不肯进公司。 秦香罗想象过自己的未来,茆正因在办公室忙碌,而她帮他整理文件,两人一起下班,一起散步回家,到了家,她煮饭,他就在沙发上看电视,热热闹闹的声音和着冒着香气的饭菜形成一副幸福的画面。 想象终归是想象。 她在笔下写下第一行字:感情问题,被女人伤过。 其他内容她已经在一天内接收得差不多,关于唐石的分析表格,她打算带回家继续看,等抬头看时间,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晚上六点半。 她确认了一下群里,女性员工已经全部打卡到家。 正要收拾东西回去时,她才想起,元丰的表格里写着,老板永远是最后一个走的。 她想了想,拿出手机点了份吃的。 唐石在改方案,策划部已经改了十一遍了,整个部门开会的时候都呈现一种疲态,唐石原本想打回去,可想想今天的工作做得差不多了,他能余出一个小时的空闲时间。 他打算用这一小时的空闲时间亲自把方案改了。 门外传来敲门声,他头也不抬,“进。” 秦香罗端着一份饭菜进来,放在茶几上,“老板,吃饭了。” 唐石抬头看了她一眼,这才注意到她还没走,“你怎么还没下班?” “等你一起。”秦香罗说着抬头,“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点了些清淡的。” “粥?”唐石停下手里的,站了起来。 “你喜欢粥?”秦香罗问。 唐石笑而不语,秦香罗这才想起之前他生病那次,她提议一起喝粥那件事。 “只有一份?”唐石看到桌上只有一双筷子。 “我的那份在外面。”秦香罗把筷子递给他,随后站了起来,“你慢用,吃好了叫我。” “一起吃吧。”唐石去了里间的洗手间洗手。 秦香罗也不扭捏,去外面拿了自己的那份,进来坐在沙发上和他一起吃,她点的确实清淡,都是家常小炒。 “我还要很晚才能结束,你先回去。”吃完饭后,唐石才开口。 “没有老板还在上班,助理提前走的道理。”秦香罗收拾茶几,又给唐石换了杯茶水,随后坐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开始为明天的工作做准备。 夜里十一点整,唐石和秦香罗两人一起从公司出来。 以前元丰也守过他,后来唐石觉得没必要耗着他,也没什么要吩咐他做的,索性让他早早下班了,后来,这条路他就一个人走。 此时此刻,他和秦香罗走在这条路上,他的心里泛起一丝奇异的感觉——他以后会和这个女人一起工作,以后或许有好几个夜晚,她会陪在他身边,和他一起走这条路。 他欣赏这个女人的能力。 当然,除此以外,或许还有别的私心,但那些私人感情在公事方面完全不值一提。 “唐总,不知道这个时候说这种话会不会显得很违心。”秦香罗的步子迈得很慢,“但是我想说,你在工作方面是个很出色的人,我一直梦想着为这样的人服务,我以为这个人会是茆正因,但很可惜,他不是。” 她一直往前走,眼睛直视着前方,路灯投射在她脸上,映出她平静中透露出些微难过的表情,“我感激你选择我,也感激从一开始认识你的时候,你就一直给予我尊重,这些都是我以前不曾得到过的东西。” “我很感激你认可我的能力。”秦香罗终于停了下来,“也很感激你……在我想离开那个人的时候,帮我做出了选择。” 她回头看向唐石,“我承诺,在职期间,我一定尽心尽力地帮助你。” 唐石在跑步机上跑了整整一小时,满脑子都是秦香罗回头时说的那番话——“我承诺,在职期间,我一定尽心尽力地帮助你。” 那张脸,那个表情,那双眼睛,那幅画面定格在他脑海。 他忽然困惑起一件事来,茆正因为什么不喜欢秦香罗? 秦香罗长得也不丑,只是少了些女孩子的娇软与妩媚,她冷静自持,每天的妆容和打扮像极了要去跟人商业洽谈,她无时无刻不保持一种战斗的状态,但她的将军时刻在玩乐,于是,她做了逃兵。 逃到了唐石的阵营。 茆正因会不知道秦香罗的能力吗? 他一定知道。 只是唐石不清楚,一个从小就陪在他身边长大的女孩,他有什么理由会不喜欢她。 唐石夜里做了个梦,梦里他再度回到了被绑架的那天,他看见小小的秦香罗护犊子一样拼命保护她的少爷。 那张脸和今晚跟他说“我承诺,在职期间,我一定尽心尽力地帮助你。”的那张脸重合,连表情都是一模一样。 唐石忽然醒了。 闹钟在响,他关了闹钟,洗漱完跑着去了公司。 没想到,有人比他先到,办公室里放着一早沏好的茶,秦香罗正在收拾他的办公桌,见他进来,她露出一个标准又职业化的微笑,“唐总早。” “早。”唐石也微微一笑。 不知是因为昨晚秦香罗说了那番话,亦或是昨晚做了那样一个梦,唐石觉得,他好像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看待秦香罗这个人了。 翻完年后很快到了情人节。 唐石一大早就让花店给公司所有女性每人送了一束花,算是一种奖励。 他也不忘给家里那两位订了,随后微信给唐心发了个大红包,做完所有的一切,他问秦香罗,“接下来什么行程?” “下午三点去一趟厂里,晚上相亲。” “晚上什么?”唐石抬眼看过去。 秦香罗拿起自己的手机细细查看日程备忘录,“没错,晚上相亲,昨天忘了提前提醒你了,但是你今天穿得也很正式,不需要换衣服。” 唐石大概猜到是石老大私下联系的,没有多说什么,问了地址和时间之后,就开始忙自己的事。 快六点的时候,秦香罗提醒他,唐石这才关了电脑,拿起车钥匙往外走。 七点十分的时候,秦香罗听见电梯那传来动静,抬头一看,唐石正从里面出来。 她有些诧异地看了眼时间,“你没去相亲?” “去了。”唐石脱了西服外套,“吃完饭就回来了,你吃了吗?” “……”秦香罗觉得他这个相亲好像和自己理解的不太一样,“吃完就回来了?不去看电影?不去约会吗?” “嗯,还有点事没处理完。”唐石说着已经进了办公室。 “唐总。”秦香罗叫住他,“你这样以后交不到女朋友的。” 话刚出口,她就觉得自己踩了雷区。 唐石被女人伤过,所谓的‘有点事没处理完’无非就是场面话。 唐石倒没在意,“你忙完早点回去吧。” 办公室的门随之合上了。 秦香罗站在外面想了想,又回去继续忙了。 不得不说唐石的眼光真的独到,元丰这几天交接过来的内容繁复程度不说,光是内容就足够一个正常人消化一个月,元丰却要求她三天内务必全部消化完毕,因为这都是这几天要用到的,秦香罗自然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等全部吸收完,她才发现,元丰每天的工作内容都很重,因为对应的唐石的工作量很大,所以石家的各个产业部门,他都要详细了解,并能准确地用精简的词汇汇报给唐石,还得时刻关注大数据,以此跟得上唐石的步伐。 总结来说就是一句话——唐总在进步的同时,助理不能拉后腿,得比唐总更先进步。 大概是第一次这么拼尽全力想做好一件事,秦香罗在一个月后的某一天,忽然病倒了。 茆正因知道后,还专门去看过她一次。 秦香罗躺在床上,已经吃了药,她额头敷着毛巾,手里还捧着电脑,正在看唐石群发的邮件,她必须跟上老板的进程,这样才能由此推断出他需要她做什么。 “都病了还看什么电脑。”茆正因把买来的几份礼盒放桌上,“你说你,跟了我那么久,都没见你病过,这才去了多久就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我昨天着凉了,不是工作累的。”秦香罗哑着嗓子解释。 刨开其他,茆正因私下里对她很不错。 只是,这种很不错,只有她生病,或者遇到困难的时候才能享受到。 而能享受到的无非也是物质上的充裕——他会带很多礼物礼盒,以前更厉害,直接给现金。 “你要是熬不住了,我就跟……”茆正因话没说完,秦香罗抬头看向他道,“我很好,我很喜欢现在的工作环境。” 茆正因哑了片刻,“……哦这样啊。” 秦香罗住的地方不大,茆正因转来转去地没有地方坐,客厅有沙发,但秦香罗睡在卧室,卧室只有一张凳子,还有一个桌子,桌子上放着一个首饰盒。 他打开看了眼,里面装着一对玉兔耳坠。 他知道秦香罗不爱戴这些玩意儿,所以知道,肯定不是她买的,便问,“这谁送的?” 秦香罗表情微妙地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茆正因问。 “没有。”秦香罗最近每天晚上都会打开这个首饰盒看一眼,她以为这是茆正因送给她的新年礼物,当天茆正因还送了她一份红包,半句没提耳坠的事,而她当晚戴了这副耳坠,他似乎没在意。 现下想来,原来不是他送的。 难怪…… 秦香罗突然没了力气,她摘了额头的毛巾,对茆正因道,“我累了,想睡一会。” 茆正因轻轻“啊”了一声,“那你休息吧,唐总那边我给你请几天假,你好好休息。” “唐总已经批了我两天假。”秦香罗躺在床上,静静闭上眼。 茆正因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出去。 他听得出秦香罗的言外之意——现在她是唐石的人了,不归他管。 第685章 双唐(八) 第685章 双唐(八) 第二天秦香罗就回去上班了。 唐石见了她只问了句,“好了?” 秦香罗点头,“嗯,已经好了。” 唐石把桌上的文件看完,拿出钢笔签了字,把文件交到她手里说,“这两天没什么事,我要出去一趟,你在公司吧,如果病还没好,可以回去休息。” “出去一趟?”秦香罗翻日程表,没看到他有外出的行程。 “嗯,参加同学婚礼。” 秦香罗点点头,抱着文件出去了。 到了茶水间倒茶时,被元丰给拽住了,“大事件!” 秦香罗:“……” 元丰一脸凝重地看着她,“真的是大事件!” 几分钟后,秦香罗忍不住诧异地问,“你说唐总去参加的是前女友的婚礼?” “对啊,那个绿茶,不是,他那个前女友专门给他发了邀请函,恶心死了!”元丰气得不行,“都分手了,还来恶心我们老板。” “你很讨厌……唐总那个前女友?”虽然元丰说过唐总被伤过,但是男女之间好像也谈不上什么伤害与被伤害,无非就是爱与不爱。 “何止讨厌!”元丰实在忍不住,把那女人劈腿富二代的事说给了秦香罗听,“你现在知道我的意思了吧?我们老板如果一个人去,那女人搞不好还以为我们老板对她念念不忘。” “那你的意思是?”秦香罗大概明白了,又有些不太确定。 “你到时候陪我们老板一起去,既当助理,必要的时候客串一下他的女朋友,反正,怎么恶心他前女友你就怎么来,能不能做到?”元丰问。 秦香罗想了想,“我试试。” 现在看来,她对唐石的了解还是不够深,因为她不相信有女人伤过这个男人。 和他共事这么久,秦香罗发现这个男人不近女色,不是那种容易动心的男人,而且他对女性,超乎寻常地给予尊重和关怀,并不只针对公司女性,出去后,不论是应酬还是去厂里看材料,面对女性员工,他总是和蔼又温柔的。 冒河那一晚之后,秦香罗觉得他是个伪善的人,可相处这么多天以来,她感受到的却是——他是真的发自内心地尊重女性。 并不是假装。 而那张沾血的脸,也在近日的相处中,逐渐演化成这个男人的另一种魅力。 不是没看过茆正因跟人打架的样子,面容凶狠又狰狞,很直观地表达了他的愤怒,但是唐石不一样,他面无表情地卸掉对方的关节与下巴,那双眼平静得让人觉得害怕。 秦香罗回来后,几次做梦都梦见那个场景,那个人,静静转过头来,一张脸上全是血。 她后来几次分析过唐石,得出两个结论,第一,这个人绝对是伪善,第二,他是石家人,所以,他习惯了。 石家向来以残暴出名,他在那样的环境中长大,自然也无可厚非。 只不过…… 这样的一个人,会被女人劈腿? 在她看来,唐石长相无可挑剔,身家更是富可敌国,能力出众,又是青年才俊,他的前女友为什么会跟他分手,转身去找别的男人? 她不明白。 莫非前女友发现他打架时异常残忍? 怀揣着这样想法的她,走到了办公室里。 “唐总,我跟你一起去吧。” 唐石从电脑前抬头,“嗯?” “我开车。”秦香罗说,“不是洪市吗?到那边要三个多小时,我开车吧,路上你休息一下。” 唐石拿起桌上的钢笔在手里摩挲了一下,抬头说,“行。” 元丰夜里打电话给秦香罗,“你有礼服吗?明天千万别穿你那身修女装。” “……”秦香罗看了眼柜子,“有。” 茆正因给她买过不少礼服,为的就是让她陪着一起出席各大宴会的时候不要丢了他茆正因的脸。 第二天一早,秦香罗就把车开到唐石公寓楼下。 唐石打开车门时愣了一下,秦香罗端坐在驾驶座上,她穿着一身薰衣草色晚礼服,外罩一件纯白色皮草,涂着鲜亮的口红,脸上的妆容精致漂亮。 而令唐石短暂愣神是因为,她的耳朵上戴着那对玉兔耳坠。 “唐总?”秦香罗唤他。 唐石回神,他坐上车,夸了句,“你今天很漂亮。” “谢谢。”秦香罗把车开了出去。 “吃早饭了吗?”唐石问。 “吃了面包。”秦香罗开车的间隙偏头看了他一眼,唐石今天穿着深蓝色西装,比平时更严谨几分,脸上倒是瞧不出什么情绪,或许还在意前女友?秦香罗不敢妄断,只是问,“你呢?早饭吃了吗?” “嗯。”唐石淡淡应声,他低头打开手机看邮箱。 每天早上都有各部门汇报,他昨晚提前把今天要做的工作已经做完了,却还是习惯性地查看邮箱。 “新送了一批料子,昨晚已经质检过了,十二点的邮件,我已经确认了,今天六点可以加工,等我们回来,应该可以看到完成品。” “嗯。”唐石点了点头,把手机合上了。 两人一路上都在聊公事,到了洪市,秦香罗把车开到酒店地下停车场,刚换上高跟鞋从车上下来,就听见远处有人喊唐石的名字。 “嗨真是你啊!”来人是个有些发福的年轻男人,年纪轻轻已经有了啤酒肚,头发梳得油亮,远远跑来揽着唐石的肩膀,“好多年没见了啊!你小子是越来越帅了啊!” 唐石微笑着跟他寒暄。 油头男转头看见秦香罗从车上下来,当即眼睛直了,“这位是……?” 唐石正要介绍,就见秦香罗走过来,浅笑着挽住他的胳膊。 唐石:“……” “啊,原来是弟妹啊!”油头男松开唐石,一脸艳羡道,“你小子真是招人嫉妒啊,自己越来越帅不说,找了个女朋友还这么漂亮!” 唐石看了秦香罗一眼,随后冲油头男淡笑。 “走走走,我们先上去。”油头男当先走了。 唐石转头看向秦香罗。 秦香罗微笑着看向他。 最后唐石什么都没说,牵着她的手走了进去。 两只手交握住的那一瞬间,秦香罗的心忽地一跳,她看着前面男人的背影,视线开始模糊,隐约看到了茆正因的背影。 直到唐石忽然回头说了声,“小心台阶。” 秦香罗这才回神,“谢谢。” “你会让我露馅的。”唐石看了她一眼,“你对我太恭敬,喊我唐总,跟我说谢谢,情侣之间不是这样的。” 秦香罗抿了抿唇。 走进宴厅后,唐石就松开了她的手,秦香罗主动挽着他的手臂,看他拿出一份红包上到礼单上,最后拿了一杯酒走到宴厅中央,静静候着。 新娘子很快出来,秦香罗不得不承认这位唐总的前女友确实很漂亮,而且……那地方也很波澜壮阔,婚纱勾勒得她前凸后翘,很是性感。 因为一直关注着新娘,导致婚礼结束后,新娘和新郎一起下来走到唐石面前时,秦香罗才发现,新郎又丑又油腻。 她完全不明白,新娘子为什么抛弃了唐总,反而去找这么一个丑八怪。 “你来了。”新娘看着唐石道,“好久不见了。” 唐石淡笑,“嗯。” “这位……是?”新娘不确定地看向秦香罗,“你女朋友吗?很漂亮。” 秦香罗礼貌地冲新娘一笑,“谢谢。” “来,喝一杯吧。”新娘子拿了杯酒过来,作势要和唐石喝酒。 唐石正要低头喝酒,手里的酒杯就被秦香罗给拿走了。 “他这几天肠胃不太好,不能喝酒,我替他喝,行不行?”秦香罗眉眼含笑地问新娘子。 新娘子面露尴尬,眼神里似乎还留有其他情绪,但她很快笑了起来,“行啊,你喝也一样。” 秦香罗和她碰了杯,“祝你早生贵子,百年好合。” “谢谢。”新娘子喝完酒看了唐石一眼,笑着问,“你们呢?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新郎刚和朋友喝完酒过来,看见唐石后,他眼里露出讥讽,“你就是那位吧?想结婚,也得攒钱买得起房子吧。” 秦香罗在那一瞬间觉得自己脑子似乎不太够用。 听话音,这位油腻新郎,觉得唐石买不起房子? 为什么? 新娘犹豫着问唐石,“你现在发展应该挺好的吧?我老公他家里是做金融的,如果有需要,他可以帮你……” 新郎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名片,“拿去吧,当然,我不一定有空,到时候打我助理的电话就好。” 唐石还没回应,秦香罗就快速接过新郎的名片,“好的。” 新郎和新娘去和别人敬酒了,唐石看着秦香罗问,“你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啊。”秦香罗把名片塞进手包里,看着他问,“结束了吗?” “再呆几分钟,我们就走。”唐石说完,远处油头男冲他挥手,“来啊,唐石,过来喝一杯。” 那边坐的都是大学同学,唐石带着秦香罗过去跟大家打了招呼,不少人都羡慕他找了秦香罗那么漂亮的女朋友,纷纷要灌他喝酒,秦香罗都一一挡了。 “他肠胃不好,最近不能喝酒,我来喝。” “我喝,你们别欺负他。” 秦香罗喝到最后去洗手间的路上都觉得自己肚子里全是酒,她坐在马桶上拍了拍自己发烫的脸,正要起身,听见外面传来几个女人聊天的声音。 “看见唐石没有?” “看到了,比大学那会帅多了。” “还带了个很漂亮的女朋友。” “你们看到薛彩的表情没有?哈哈,她现在肯定后悔得要死。” “切,谁叫她当初为了钱劈腿,现在后悔?早干嘛去了?” “唐石当初看着穷了点,但是他一看就是那种潜力股,你看,人现在混得多好,穿那西装我就觉得不便宜。” “有可能是租的。” “不可能,我看他女朋友那一身就很贵。” “我也觉得,不知道他现在什么工作……” 秦香罗从洗手间出来的路上,脑子里一直晕晕乎乎地想,为什么上大学时候的唐石是个看起来穷了点的潜力股,他不是石家人吗? 为什么他因为钱,被女朋友劈腿分手? 她出来时,正看到新娘子薛彩正在跟唐石讲话,她眼里的光很亮,秦香罗看得出来,她还很喜欢唐石,但是她最终嫁给了钱。 “就没带什么礼物给我吗?”走近了,秦香罗听见薛彩这样问。 唐石礼貌地笑,“抱歉,没有。” 秦香罗走过去,带着醉意地搂住唐石的手臂,“在聊什么?” 唐石扶住她,“你喝醉了?” 秦香罗蹭了蹭他的手臂,醉笑着道,“没有。” 唐石微微一僵,他不确定秦香罗是在做戏还是真的醉了。 薛彩有些尴尬,“她好像醉了,不然你就先送她回去吧。” 油头男听见动静跑了过来,“哎唐石这么早就回去了?我们晚上还有活动呢,不然你给她开个房间,我们晚上玩会你再回去?” 唐石低头问,“真醉了?” 秦香罗想笑,又忍住了,闭着眼迷迷糊糊地喊,“我想睡觉……” 唐石就跟人说开个房间,随后抱着她往电梯的方向走。 开的是大床房,唐石把人抱到床上之后,低头看着秦香罗的脸问,“最后问你一次,真醉了?” 秦香罗像是睡着了,半点没有反应。 唐石替她脱了高跟鞋,又将她的皮草摘了下来,让她躺得舒服些,目光垂在她耳边的玉兔耳坠时,他抬了抬手,却没有摘下来。 秦香罗全场都在替他喝酒,去洗手间时,不少男人都在询问唐石从哪儿找来这么一乖巧又听话又漂亮的女朋友。 大学的时候,他们就羡慕唐石,不知道他为什么能找到薛彩那么漂亮的女生。 跟他们对比,唐石也就是长得好看些,但是他穷。 他们话里话外是羡慕,其实私底下瞧不起他,觉得他就是靠一张脸吸引了女人,过不了多久,这个女朋友就会像薛彩一样发现他是个穷光蛋,然后就会立刻他。 他们等着看这个笑话。 唐石一开始进入校园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会面临这个问题,但他希望,这样能让自己看清身边的人,后来,他看清了周围的同学,也看清了他的女朋友。 他给秦香罗盖上被子,随后轻轻关上门离开。 门一关上,床上的秦香罗就睁开眼睛,随后她从手包里拿出那张名片,盯着上面的名字轻轻念道,“魏诚?” 唐石回去,跟那群人简单坐了片刻,整个过程都是在听这帮人吹牛,说自己之前怎么怎么牛逼,后来创业失败,亏了好几百万如何如何等。 唐石就安静地听着,偶尔发表一下看法,“是吗?” 表情云淡风轻。 油头男拍了拍唐石的肩膀,“你现在在哪儿上班呢?薪资待遇怎么样?” “还行。”唐石淡淡回着。 “要是干不下去了,可以到我这边来,我们老板人还不错,我跟他比较熟,到时候可以给你介绍个工作。” 唐石笑笑,“不用。” 没多久,新郎魏诚带着新娘薛彩过来了,一行人又是一番恭喜庆贺。 魏诚干了三杯酒,他比薛彩大三岁,跟这帮人也不是同学,也不是学校学长,但这人有钱,底气足,说话的语气豪气万丈得仿佛是这帮人的亲哥哥。 就差拍着唐石的肩膀说,小老弟,以后你的事都包我身上了。 魏父却突然从外面赶来,也不顾在场众人,直接冲魏诚道,“听说石家来人了,你跟我准备准备去见一下。” “石家?”在场的所有同学都震惊了。 虽然他们在洪市,但石家产业遍布世界各个行业,轮船,旅游,酒店,包括旅游海岛,你所知道的每一个行业都有可能是石家的产业。 他们最厉害的不是有钱,而是他们会用钱生出更多的钱,可怕到你完全不知道石家人到底有多少钱。 “石家人来了?”魏诚整了整衣领,小声问父亲,“是来参加我婚礼?” “参加你婚礼?”魏父冷笑一声,“你算个屁?” 魏诚:“……” 好在两人已经往外走了,边上没人,魏诚赶紧问,“那他们过来是……?” “据说是过来参加婚礼,但不知道参加谁的婚礼。” “消息准吗?”魏诚问。 “同源珠宝你知道吧?”魏父停了步子。 “知道,石家的产业。” “他们刚刚得了消息,说是老板准备明天去看看货,准备挑一款项链送给女朋友。”魏父说,“同源的老总已经准备亲自把项链送来了。” 同源的珠宝价值昂贵,普通人根本买不起,魏诚今天结婚,也只给薛彩买了一枚价值五十万的钻戒,项链都是百万级别的,再贵的还有上千万,但是一般人根本不会买那么贵的项链。 石家人倒好,随随便便挑个项链送女朋友就是上千万的,魏诚莫名心里发憷,对方的实力太过雄厚,他担心贸然过去,会受到对方的白眼。 “可是我们这样贸贸然地,会不会打扰到他?”魏诚问。 “人家行程紧,听说今晚只呆一晚,明天就回去了,横竖见一面,合作不成交个朋友也行。”魏父说完,又看了眼魏诚,“赶紧收拾一下你自己。” “好。”魏诚赶紧去洗手间。 与此同时,唐石从座位上起身表示要回去,油头男道,“回去干吗?这才来多久?” 其他人也劝道,“是啊,再坐会。” 因为唐石是他们这群人中“混得最不好的”,所以他们非常乐意在唐石面前炫耀他们现如今的成就,即便在部门当个小主管什么的,都要拿出来在唐石面前好好秀一秀优越感。 “听说过石家没有?”油头男拉着唐石问,“哎,好像就是你们市的吧?” 唐石点头。 “那你肯定知道。”油头男这么一说,其他人的兴致全部给提了起来,“石家到底有多少钱啊?” 唐石但笑不语。 其他人立马哄笑,“你问唐石干嘛?他怎么可能知道。” 一群人笑了开来。 油头男问唐石,“你现在一个月薪资多少?要不要跳槽来我这?对了,你具体做什么职位的?” “什么都做。”唐石从来没领过工资,眉头蹙了起来,“薪资……” 油头男以为他工资太低,有些难堪不想说出来,便拍着他的肩,“好了,没事,大家一开始薪资都很低的,慢慢来,以后就高了。” 唐石抿了口茶:“……嗯。” 他借口去了趟洗手间这才成功溜出来,还没进酒店电梯,隔着距离就被同源的刘总看到了。 “唐总!”刘大富也就年会上跟唐石见过面,算下来,跟唐石已经见过四次面了,他对唐石印象很深,很少有人走路像唐石这样,松柏一样笔直,脚步又很轻,一看就是练家子。 唐石转身,跟刘大富打了招呼,这才看见他身后还跟着几个珠宝首饰店的导购员。 “不知道您女朋友喜欢什么款的,我们每样都拿了点。”刘大富笑道。 “……”唐石看了眼导购员手上端着的托盘,托盘上罩着一层红布,他咀嚼着女朋友三个字,想到呆在房间里的秦香罗,不禁抬手压了压太阳穴。 唐石掀开红布看了眼,各个项链都珠圆玉润,像豪门阔太穿着旗袍所佩戴的那种,他没挑到中意的,便说,“要简单的,不要太隆重。” “是,那我再让他们去拿。”刘大富赶紧冲导购摆摆手。 “不用,明天也行。”唐石说完进了电梯。 刘大富招呼导购出来,半路上遇到了魏诚和他父亲。 “哎刘总,这项链已经送去了?”魏父忙问。 “太华丽了,老板不喜欢,想要样式简单的,我这准备回去换了。”刘大富跟魏父说完,匆匆往回赶。 “等一下,刘总,我们公司最近也在做出口这块,你看你们老板有没有兴趣了解一下?”魏父快走几步问。 刘大富停住脚,“我们老板脾气不错,可以介绍你们认识,但是成与不成,我就不能保证了。” “刘总说的哪里话,你这已经帮大忙了。”魏父与刘大富又说了几句,等刘大富回去换了样式简单的二十几条项链回来,这才带着魏诚跟在刘大富身后乘电梯上去。 到了房间,刘大富先敲门。 “唐总,你瞧,我这性子就比较急,挑了几条样式简单的又给您送来了。” “送来了?”唐石看他们人比较多,便往里侧了侧,“进来吧。” 魏诚一直站在最末,等走进去那一刹那,才恍惚觉得他似乎看见了个眼熟的人。 唐石正往里走,冲床上的秦香罗道,“项链送来了,你是自己挑还是我替你挑?” 秦香罗躺在床上,被子蒙住脸,“……你挑吧。” 唐石轻笑,转身揭开红布挑选。 十几条项链看完,他都没有中意的,刘大富心里都忐忑起来,直到唐石走向最后一个托盘,那里躺着最简单不过的一条链子,只末端系着雨点一样的椭圆形珠子,那珠子小巧精致,不足指甲盖大小。 “这条吧。”他指着托盘道。 刘大富当即松了口气,“哎好。”他转身才想起后面还站着俩人,赶紧冲唐石道,“唐总,这两位是魏氏企业的董事长和总经理,他们也是做出口的,想跟你认识认识,看看以后有没有合作的机会。” 唐石回头,这才看见目瞪口呆的魏诚。 魏父已经堆起一脸笑,“唐总,你好,这是我名片。” 他捅了捅魏诚的胳膊,发现儿子已经一脸呆滞,不由得使劲撞了他一下,魏诚直接被撞倒在地。 “这孩子……紧张了。”魏父尴尬地笑着,伸手把魏诚给拉了起来。 唐石淡笑,“没事。” 魏诚错愕地瞪着他,“唐,唐总?”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刘大富问,“不是说石家人吗?石家怎么会姓唐?他不是……他不是姓唐吗?怎么会是石家人?” 刘大富没想到魏诚是这么个缺心眼的人,当即脸色都绿了。 “我外公姓石。”唐石倒是毫不介意,淡淡解释。 “石,石老大是你外公?”魏诚磕巴了。 “是。”唐石平静地看着他。 魏诚整个人软倒在地。 第686章 双唐(九) 第686章 双唐(九) “你他妈到底怎么回事?!”出来后魏父气急败坏,“好不容易找了刘总搭线,你倒好,全程给我掉链子,他就长得那么吓人?!” 魏诚面色依旧发白。 他蠕动着嘴唇,什么都说不出来。 魏父打电话叫薛彩过来把他带走,薛彩扶着魏诚问,“怎么了这是?” 魏诚看见薛彩,这才慌了,“完了,我抢了他的女人,爸!”他扑到魏父跟前,“薛彩以前跟他谈过女朋友,后来跟我了,你说他会不会报复我啊,石家不都是这样的吗?啊?他是石家人,他肯定会报复我的吧?” 魏父震住,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你说什么?” 薛彩没听明白,“什么石家人?” 魏诚猛地扣住她双肩,“你骗我!唐石是石家人!你怎么不早说?!啊?!你是不是故意想害我!?” 薛彩懵了,“什么石家人?谁?唐石?” 魏父听懂了,他看着薛彩问,“你跟唐石以前交往过?” 虽然被公公问这样私密的问题多少觉得尴尬,但薛彩还是面色犹豫地点了点头,“那是以前的事了,现在我们已经……” “所以他今天来,是参加你的婚礼?”不等她说完,魏父又问。 薛彩心底涌出不祥的预感,“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魏父指着魏诚道,“你自己心里有数,这事儿你自己解决吧。” 魏父走了。 留下失魂落魄的魏诚和诚惶诚恐的薛彩。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薛彩问。 “唐石是石家人。”魏诚死死盯着她,“你不知道吗?他是石家人,那个家财万贯,富可敌国的石家人!他们家可以无声无息就让一个人消失。” 薛彩哑了嗓子,一张脸布满错愕。 “你不知道?”魏诚笑了起来,“你居然不知道?哈哈,也是,你那么爱钱,你要是知道,怎么会跟他分手……” “我没有!”薛彩无力地辩驳。 “你没有?!那你看上我什么!?”魏诚大喊起来,“你知道唐石刚刚送了他女朋友一条项链多少钱吗?!上千万!他现在比我有钱!你去找他啊!” 两人就在大厅的走廊这边争执,很快引来参加婚礼的宾客,不少男同学听到动静也赶了过来,刚好从魏诚和薛彩嘴里听到唐石是石家人的消息,一行人错愕又震撼。 油头男是第一个不信的人,他还笑着不屑道,“怎么可能。” 然而人群中有部分人已经信了。 “他女朋友今天穿那身晚礼服,店里要十一万五千。” “他女朋友那对耳坠是石家店里的,三十九万一对。” “他今天那身西装应该是私人定制款,私人订制都是十万以上的……” “可是他今天坐的车才十几万。”油头男始终不信,“他的西装肯定是租来的,啊,不,他女朋友肯定有钱,那些东西不是他的,一定是他女朋友自己买的。” 魏诚站了起来,冲薛彩说,“你走吧,我可不会为了你,得罪整个石家。” 薛彩听到这话当即眼泪流了下来,“你说什么?” “我说,我他妈真是个傻逼。”魏诚愤愤地看着她,“你猜唐石现在在干什么?!他是不是在笑话你,你看看你现在,你以为你嫁了个有钱的男人,其实,在他眼里,我这点钱算个屁!” 魏诚大概受到打击了,冲到宴厅狠狠灌了一杯酒就冲了出去。 留下薛彩一个人跌坐在走廊上。 有人扶她,有人劝她,还有人在说话,说着什么,她听不清,她耳朵里只剩下‘唐石是石家人’六个字。 另一边油头男联系警队里的熟人,让人帮忙查询唐石的身份信息。 没过几分钟,对方打来电话说,“唐石是石家人,他从六岁起就住在石家,毕业后就开始在石家工作,现在是石家各个产业的ceo。” 油头男握着手机,听着那头的声音,整个人懵掉了。 他想起自己在酒桌上拉着唐石问——“你现在一个月薪资多少?要不要跳槽来我这?对了,你具体做什么职位的?” 他在唐石面前大秀优越感,结果,人家是石家人,是石家的ceo,人压根瞧不上他,却还坐在那,和他们安静地呆着。 油头男不知道是该佩服唐石,还是该骂一句这人真的阴险。 什么都不说,就坐在那,静静地看着他们这群小丑表演。 他的心里该多快活啊。 “饿不饿?”唐石坐在商务沙发上,问床上的秦香罗。 那群人走后,秦香罗就躺在床上‘装死。’ 秦香罗露出脑袋,看了唐石一眼,见他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便问,“你生气了吗?” 唐石抬头,“你觉得呢?” 秦香罗揭开被子,下床说,“饿了,吃饭吧。” 唐石把托盘上的红布揭开,“自己戴还是我替你戴?” 那是他刚才选的一条项链。 “你还真选了啊,我是让你做做样子。”秦香罗凑过去看了眼,“我不戴,明天回去之后,我给你寄回来。” 唐石静静看着她,随后说,“坐。” 秦香罗听话地坐下,唐石把项链拿起来,站到她身后。 项链很凉,贴到皮肤的一瞬,她冷得躲了一下,整个后背贴到了唐石胸前,唐石侧头看了眼,拨开她的碎发,替她戴上项链。 “你还喜欢她吗?”秦香罗忽然问。 唐石顿了一下,帮她调整好项链,这才站直身体,“不喜欢。” “那你为什么和她分手之后,就没有再找女朋友?”秦香罗转过身来问。 “没遇到喜欢的。”唐石微微低头,目光直直看进她眼底,“秦香罗,你问我这么多私人问题,符合助理的身份吗?” 他忽然离太近,秦香罗下意识屏住呼吸。 唐石似乎发现了,他唇角微微勾了起来。 “好的,我不问了。”秦香罗站了起来,呼出一口气,走到镜子跟前照了照,又回头问,“唐总,这链子是送我了,还是要从我工资里扣?” 唐石轻笑,他拿起自己的大衣外套往外走,“走吧,先去吃饭。” 秦香罗挽着他的手出去吃了顿晚饭,回来的时候遇到了唐石的几个男同学,这些人面对唐石时,态度明显变了。 恭敬又客气,还透露出几分谄媚和畏惧。 而魏诚早就离开,婚礼现场只剩下新娘子薛彩一个人坐在休息室里,听说唐石和女朋友出来吃饭,她赶紧补了妆出来。 隔着距离就看见唐石英姿笔挺地站在那,和其他同学讲话。 薛彩早就该发现的,普通人没有这种气质,但是唐石从她刚认识他那会,他就是这样,淡定从容,气质沉稳。 这样的人,是石家人。 薛彩步伐都有些不稳,他为什么不告诉她? 为什么? 她就想知道为什么! 走到唐石跟前时,还没来得及问,薛彩的眼泪就先下来了。 “唐石……”她哭着问,“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 唐石只是礼貌地递了张纸巾给她,随后就带着秦香罗往电梯的方向去了。 薛彩拿着那张纸金,突然坐倒在地嚎啕大哭了起来。 魏诚不要她了,唐石更不会要她。 兜兜转转这些年,她什么都没有得到! 什么都没有得到……她还眼睁睁看着她最喜欢的人,和别的女人走在一起。 秦香罗进了电梯后,问他,“现在心情怎么样?” 唐石面无表情。 秦香罗把战果发给元丰,元丰直接给她转账666,并发表了十几条文字表扬她。 到了房间后,秦香罗去洗澡,出来后,发现唐石拿了一床被子铺在地上。 他们现在是“情侣”,只能住一个房间。 “我睡地上吧。”秦香罗走过去,接过被子收拾起来。 唐石没管她,洗完澡出来后,直接躺在地上那床被子上开始休息。 秦香罗躺在床上安静了片刻,问,“唐总,你是不是怪我今天自作主张了?” “没有。”唐石翻了个身,面对着床的方向,看着她道,“早点休息吧。” “如果我做错了,我跟你道个歉。”秦香罗说,“对不起。” 唐石看了她半晌,忽然起身,整个上半身越过来,秦香罗呼吸顿住,就见他长臂一伸关了灯。 “晚安。”他说。 秦香罗轻轻呼出一口气,“晚安。” 回去后,两人恢复上下级关系,一起工作,一起上下班。 日子充实又忙碌。 秦香罗觉得这里很适合她,忙到没空去想别的。 除了唐石接到石老大的一通电话,问他‘居然一声不响就交了女朋友,哪天带回家看看’以外,日子和往常一样。 元丰捏着两张电影票送到秦香罗跟前,“要不要去看电影?” 秦香罗摆手,“忙,没空。” “老板发的,一人两张。”元丰拍在她桌上,“你要实在没人陪的话,可以约我。”他说着冲她眨眨眼。 秦香罗:“丑拒。” 两人最近熟了之后,什么玩笑话都能开,元丰毫不在意被拒,临走前说了句,“你也可以约我们老板,他好几年没进过电影院了。” 秦香罗应了声,眼睛还直直盯着电脑,她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报表做完。 晚上七点的时候,秦香罗给唐石订了份饭,随后把饭端进办公室。 “你没走?”唐石看着她问。 “等你一起啊。”秦香罗把饭放桌上,“先吃饭吧。” 唐石看了眼时间,问,“你没有约?” “约什么?”秦香罗茫然抬头,“你说电影票?” 唐石看着她问,“今天不是你生日吗?” 秦香罗愣了一下。 唐石见她这个反应忽而笑了,“你自己生日忘了?” “所以你发电影票是为了……?”秦香罗看着他怔怔地问。 “我以为你今天有安排。”唐石拿起外套站起来,“如果没有的话,要不要跟我出去吃饭?” 秦香罗指着茶几,“那这个饭?” “拿着吧。”唐石已经拿起西服外套走了出去。 秦香罗拿着那份饭跟在他身后出去,两人都是第一次下班这么早,外面华灯初上,霓虹闪烁,门口的保安见唐石下来,冲他笑着打招呼。 唐石冲秦香罗看了眼,秦香罗意会,赶紧把手里的饭送过去,“辛苦了,饭买多了一份,送给你。” 保安赶紧道谢。 唐石开车带着秦香罗去了石家产业下的一家饭店,主打红烧肉和桂鱼。 唐石进门时,服务员和大堂经理都惊喜地迎上前,唐石淡笑着说,“今天带朋友来吃饭,上招牌的几份就好,两个人。”入座前,他冲服务员又叮嘱道,“不要葱花和香菜。” 服务员应声。 唐石道了谢。 两人直接坐在靠窗位置,可以感受到大厅里的热闹。 “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秦香罗洗了筷子后,抬头问。 “你入职的时候看到了。”唐石查看完手机信息后,把手机合上放在一边。 服务员上菜速度很快,直接端了四份招牌菜过来。 秦香罗有些诧异,“速度这么快?” “招牌菜,提前做好的。”唐石倒了杯水给她,“尝尝看,吃完写份心得。” 秦香罗:“……” 唐石浅笑,“吃吧,吃完了给个建议就好。” “这不会也是工作吧?”秦香罗低头尝了口。 “之前就让我来尝尝,一直没时间。”唐石先吃了口鱼肉,“还不错,你尝尝。” “好吃。”秦香罗认真点评,“肉很香,不会觉得很腻,入口即化,口感上佳。” 唐石招手叫服务员过来,随后才冲秦香罗道,“继续。” 秦香罗:“……” 两人吃完饭出来已经九点,唐石问,“你回去一般做什么?” “准备明天的工作。”秦香罗打开手机查看备忘录。 “准备完了呢?” “刷新闻。”秦香罗想了想,“刷完差不多到时间了,睡觉。” “你生日的时候,一般想做什么?”唐石直截了当地问。 秦香罗这才知道,他想问的是这个。 往年她生日,茆正因都会送一份礼物给她,她就窝在房间里盯着那份礼物露出满足的笑容。 没有出去玩过。 她抿了抿唇,“不知道。” “那我们回去继续加班?”唐石挑眉问。 秦香罗点点头,“行啊。” 唐石失笑着摇头。 他去开车,秦香罗在后面说,“明天要跟分公司的人吃饭,下午还有个跨国视频会议,会议主题我还没整理好。” 唐石停下转身,秦香罗直接撞在他胸口。 “……” 她稍稍往后退了一步。 唐石安静地看着她,“秦香罗,今天是你生日,不需要你加班,你有自己的时间,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那我回家休息吧。”她坐上车,从包里拿手机时看见那两张电影票,“唐总,你看不看电影?” 唐石坐进车里,系安全带的动作停住,“你要约我看电影?” “……”秦香罗捏着那两张票愣了,“这不是你发的吗?” 唐石把车开了出去,“那就去看电影吧。” 秦香罗觉得他的逻辑好像有问题,隐约觉得哪儿不对劲,但是具体又说不出哪儿不对劲。 两人到了电影院,刚好电影开场,两人进去时,灯已经黑了,但是两人从光亮处进来时,还是被公司的人看见了,毕竟唐石买的是一个时间段的电影票,整个电影院坐了大半都是公司的人。 另一半是他们带来的男/女朋友。 看电影的过程中,一行人都在低头发微信。 【不是吧?!我们老板和助理?!】 【没看错,是他们!】 【我的天哪!】 【他们一起看电影?他们一起?他们不会是在恋爱吧?!】 【有可能!】 【啊我酸了!】 【我也酸了!】 他们发完消息才发现秦香罗也在这个群里,想撤回已经晚了,秦香罗手机设置的信息震动,一来消息就震动一声,她点进群里就看到了这些消息,偏头一看,果然,四面八方坐满了公司的人。 她一回头,居然看见了元丰。 元丰冲她暧昧一笑,又伸手做了个握拳加油的手势。 秦香罗:“……” 与此同时。 茆正因正拿着蛋糕百无聊赖地候在秦香罗的家门口。 电影结束已经是十点五十,唐石大大方方和公司员工们打招呼再见,随后开车送她回去。 “谢谢。”快到家时,秦香罗冲他道谢,“今天过得很开心。” 唐石正要说什么,从后视镜里看到后面树下停着茆正因的车。 秦香罗已经下车走远,她一层层爬楼,到家门口时,忽然发现门口有道阴影。 茆正因怨气很重,“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你……怎么没打电话?”秦香罗掏出钥匙开门,余光发现他手里提着蛋糕。 “打什么电话,你又不是不回来。”茆正因等她开了门,走了进去才说,“唐石不知道你今天生日?怎么不给你放假?” 秦香罗没说话,开了灯后,把门关上。 茆正因把蛋糕放在桌上,打开盒子,插上蜡烛,点火,随后冲她道,“快许愿啊。” 秦香罗闭着眼许了愿。 睁开眼的刹那,她看着茆正因被烛火映照的面庞,鬼使神差地问,“你想知道我许了什么愿吗?” “什么?” “我想让你今晚留下来。”秦香罗看着他说。 茆正因脸色一变,他自己把蜡烛吹了,随后拿出叉子切蛋糕,从口袋里掏出一份礼物摆在桌上,“生日快乐。” 他停在秦香罗面前,看她黯淡的脸,说了声,“我走了。” 随后开门走了出去。 秦香罗站在客厅,看着桌上的蛋糕,随后她走上前,伸出手轻轻蘸了点奶油,塞进嘴里。 满嘴苦涩。 夜里十二点,秦香罗醉醺醺地给茆正因打电话,“为什么?我不明白?你明明就喜欢我?为什么可以和那么多女人睡,不愿意跟我睡?” “你喝醉了。”那头传来的声音偏冷清,秦香罗仔细看了眼手机,这才发现自己打错了电话,她如今是唐石的助理,曾经的一号快捷键,变成了唐石的号码。 备注上显示的不是少爷,是唐总。 她含糊地说,“对不起……” 哽咽又难过,“对不起……” 那头顿了片刻,说,“秦香罗,开门。” 秦香罗开门时,才发现门口站着唐石。 她满脸是泪,这些日子里她把自己武装得刀枪不入,可是见到茆正因之后,她就脆弱得不堪一击,她爱了那个人十几年。 一直跟在他的身后,等他回头,等他看到她。 每次她想放弃的时候,他就忽然出现,送她礼物,给她惊喜。 他只需要对她一点点好,就能勾起她无限的爱意和遐想。 “是我错了吗?”她睁着泪眼问唐石,“明明就喜欢我,为什么……装作不喜欢呢。” 她满脸委屈地问,“为什么?” 唐石大步跨进来,扣住她的下巴,低头吻住她的唇。 第687章 双唐(十) 第687章 双唐(十) 元丰觉得这两天老板和秦香罗的氛围不太对劲。 明明那天晚上,整个公司的员工都看见他陪秦香罗一起看电影,结果第二天,秦香罗没来上班,老板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忙到夜里十二点才回去。 秦香罗回来上班后,和以往也没什么不同。 元丰问过她那天晚上回去后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得到的回复是:“没有。” 元丰觉得那天晚上肯定发生什么事了,但是从秦香罗嘴里撬不出来,他也不敢去问老板,只能憋死在心里。 唐石和秦香罗依旧默契地在一起工作,去工厂看进程,出去应酬喝酒的时候,秦香罗依旧替他挡酒,夜里加班,她也会等唐石一起下班。 两个人之间默契地没有再提那天晚上的事,就像是共同否定了那一晚的存在。 他们再次恢复上下级关系,只是秦香罗对他的态度渐渐从之前的轻松和自在转换成了恭敬和严肃。 唐石生日那天,石家为他专门在酒店设宴,邀请了不少亲朋好友赶来参加。 唐心还带了男友一同过来给唐石送礼物。 虽然石老大对唐心的男友有些不满意,但谁让唐心自个喜欢呢,据说还是唐心主动追求的,石老大一听这话就想起了唐心的母亲半雪,不得不说,这母女俩在感情方面是真的一模一样。 唐石出现时,石老大还纳闷没看见他女朋友。 唐石把洪市那段简单解释了一遍,石老大听完大手一挥,“没事,正好今天宴会上来很多女孩子,你待会瞧瞧,看上了跟我说。” 唐石:“……” 江韧和安淘几人过来,人群彻底闹腾起来,江韧本来就比较闹腾,他今年刚满十八,好不容易逮到机会,他可着劲灌唐石。 唐心都看不下去了,要来拦,江韧把酒瓶嗒地一声放在桌上,“怎么?你是瞧不起你哥咋的?” 唐心摊手,“那行,待会要喝醉了打起来,别怪我没劝你。” 毕竟唐心喝醉了是真的会打人,大家还没见过唐石喝醉是什么样子。 江韧的目的就是这个,平日里看唐石总是稳妥的大哥样子,端着架子,跟人说话也温和绅士,十分礼貌,他非常想知道,唐石喝醉了会不会耍酒疯。 唐石虽然知道这帮小屁孩心里在想什么,但是也没拒绝,他心里也有些烦躁。 偶尔几个夜里做梦总会梦见秦香罗睁着一双泪眼看着他说,“唐总,对不起……我不喜欢你。” 每次听到这句话,他就会猛地醒来。 不是不知道答案,只是…… 唐石仰头灌下一杯酒。 心里怔怔地想,他以为她是有可能喜欢他的。 原来,是他想太多了。 “醉了没?”江韧在边上问。 安淘过来看了眼,“没有。” 唐石站起来,解了领口两颗扣子,“我出去透透气。” 他往外走的时候脚步踉跄了一下。 江韧在后面笑,“醉了!” 安淘喊唐石,想过来扶他,唐石挥挥手,他好像说了什么,但他已经不甚清醒了,他只是想出去。 透透气。 还没出宴厅,就见秦香罗穿着一身紫色晚礼服出现,她脖子上戴着他送的那条项链,耳朵上坠着那对玉兔耳坠。 一张脸精致动人。 她身边站着茆正因。 “唐哥!”茆正因笑着上前,“生日快乐,这是礼物。” 唐石看了他一眼,似乎笑了,又似乎没笑,“谢谢。” 他伸手去接礼物,茆正因看他脸色不对,问了句,“你该不是醉了吧?” “嗯。”唐石接过礼物往外走。 秦香罗跟茆正因说了句什么,随后跟在唐石身后走了出来。 “去哪儿?我送你?”她问。 唐石在门口倚着石像站了会,脸上的热意不散,热辣的酒沿着四肢百骸流淌,将他整个人烧得发起烫来。 “秦香罗。”他声音很低。 秦香罗走近,看到他一双眼睛发红,声音都哑了几分,“这个时候,别靠我太近。” 秦香罗一怔。 唐石已经走向路边招手拦出租车。 他步伐微晃,秦香罗担心他被车撞到,几步跑过去扶住他的手臂,“唐总,我送你,你在这等着,我去开车。” 说完,她把手里的包塞进唐石手里,转身去取车。 唐石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余光一抬,看见门口站着的茆正因。 不知道他站在那看了多久。 注意到唐石的视线,茆正因冲他笑了笑,转身又进去了。 上车后,唐石就闭着眼,秦香罗以为他不舒服,把车开得很慢。 她不知道唐石在路上做了个决定。 等车停了,秦香罗下车扶着唐石进去。 刚进门,唐石就把人压在门后,低头吻了下来。 秦香罗挣了挣,没挣开。 唐石的手已经探了进去。 “唐总……”她整颗心提起来。 唐石箍住她,两人贴得很紧,他辗转吻她,唇舌交缠,密不可分。 秦香罗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吻过。 呼吸,心跳,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栗。 她曾经幻想茆正因会这样对她,温柔的粗暴的,将她揉进怀里,用力地吻她。 但是她没想过,真正带她感受这一切的人是唐石。 她想起上次醉酒时,唐石吻完她后,问了句,“没接过吻?” 他语气寻常不过,像是在问她会不会做饭一样。 然后他扣住她的整个下巴,迫使她仰着脸,边吻她,边指引她,“张嘴……” 秦香罗忽然分不清是自己醉了还是唐石醉了。 她脚下开始发软。 “秦香罗。”她听到唐石的声音,带着些微喑哑,“我说过,这个时候……别靠我太近,我已经忍很久了。” …… 茆正因在秦香罗家门口等到十二点,没等到她回来。 他抽完第三根烟,给秦香罗打电话。 第一遍没人接听,第二遍,第三遍。 第四遍的时候他停下,拨给唐石。 依旧没人接听电话。 他把手机合上,朝车子走去,上了车,他狠狠捶了把方向盘。 回到家后,茆总问他这么晚去哪儿鬼混了。 茆正因什么都没说,低头往里走。 茆总恨铁不成钢地大骂,“你说说你,成天不着家,也不去公司,也不去学习,你看看唐石!他和你一样大!你知道他每天早上几点上班几点下班吗?!” 听到唐石的名字,茆正因短暂顿了一下,随后他抬头冲茆总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是啊,他比我好,所以你们都喜欢他。” “什么叫我们都喜欢?”茆总拧眉看着他,“还有谁喜欢他?” 茆正因不回答他,转身上了楼。 夜里他做了个梦。 梦里他为了秦香罗跟男同学打架,回家的时候被父母臭骂一顿。 “她算什么东西?!她就是个下人,你出个什么头?!你什么身份不知道吗?!啊?全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正因啊,妈跟你说,你这身份往后大把女人往你跟前凑,你可不能被秦香罗这丫头给迷住,实在不行,我让你爸把她送走……这死丫头要是敢勾引正因,我非把她皮扒了不可……” “看在老秦面子上,等她大一点让她出去自力更生就行。” “正因你听见没?以后千万别为了这丫头做出什么有损茆家脸面的事儿。” “这丫头也不知道那么拼命考那么好成绩做什么,难不成妄想做我们茆家少奶奶?呵,真是异想天开。” “以后看她自己,她要是知恩图报,考上好大学,到时候还能进公司多少帮帮你。” “我不进公司。”茆正因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问,“不进公司的话,是不是就能和她在一起?” “臭小子你疯了是不是?!” 秦香罗的父亲听到动静也匆匆赶来,听说茆正因为了秦香罗跟人大打出手,他又是发誓又是保证,卑躬屈膝,卑微到了极点。 那个夜晚,客厅鸡飞狗跳,父亲在大骂,母亲在哭喊,秦叔叔也在自责地责骂自己和女儿,茆正因跪在地板上,等客厅安静了,他才缓缓上楼。 他不记得自己承诺过什么,他只知道,他似乎失去了一样很宝贵的东西。 秦香罗连着两天没有回自己的住处,茆正因在她家门口等了整整两个晚上,第三天才看见她出现。 “跟他睡了?”茆正因觑着她脖子上的吻痕问。 秦香罗抬头看他,“是,怎么了?” 茆正因把手里的烟碾灭,随后一把提起秦香罗的衣领,整张脸狰狞起来,“秦香罗,我是让你去给他做助理,不是让你给他当床伴!” “少爷。”秦香罗看着他,面容平静极了,“是或者不是,你心里清楚,是你把我送来的,你早该想到有这一天。” 茆正因彻底哑然。 秦香罗转身去开门,茆正因在身后沙哑着声音质问她,“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一直喜欢我吗?不是说会一直喜欢我吗?你的喜欢就这么廉价吗?!你才认识他多久你就跟他上床!他是什么人你调查清楚了吗?他会给你名分吗?!他会爱你吗!?他就是想睡你!” 秦香罗转身,“少爷,他和你有个地方不一样。” 茆正因眼眶通红,他什么都没问,等着她说。 “他喜欢我,他跟我说。”秦香罗看着茆正因,浅浅地露出一个笑,那笑容十分悲伤,“不像你,你喜欢我,还要装作不喜欢我。” 说完这番话,秦香罗开门进去,又把门关上。 茆正因在门口看着那扇门,忽然他大力捶打那扇门,“你给我把门开了!他喜欢你,我知道,那你呢!?你不是喜欢我吗?!你喜欢我怎么能跟他在一起?!秦香罗你开门!你被他骗了!他什么都不会给你!你跟他什么都得不到的!” 秦香罗过了很久才开门,手里提着一个箱子。 茆正因愣住,“你要去哪儿?” “搬家。”秦香罗把门锁上。 “搬去哪儿?”茆正因已经猜到了答案,却不死心地还在问。 “少爷。”秦香罗上前轻轻拥住他,“保重。” 茆正因突然用力抱住她,“秦香罗,你不可以跟他走。” 他说话带着孩子气,隐隐地带着丝可怜的委屈。 秦香罗想起念书那时候,她收到别人的情书,刚回家就被他发现,甚至当场撕掉,他恶狠狠地瞪着她说,“秦香罗,你不可以喜欢别人。” 那时候,她以为,她会陪这个人很久很久。 “少爷……”秦香罗眼眶微微湿润,“我喜欢你很久了,有点累了,你让我休息一下吧。” 茆正因被这句话冲击得失去所有力气。 他看着秦香罗拖着行李箱下楼。 他听到楼下传来唐石的声音,“我来。” “不重的。”秦香罗说。 “我想帮你提着。”唐石接到手里,声音里带着点笑意。 茆正因想起以前和秦香罗走在一起,他总是使唤秦香罗替他背书包,一边走在最前面,一边嫌弃她,“慢死了!笨蛋。” 秦香罗皱着眉,“很重啊要不然你自己背。” 茆正因顺理成章接过两个人的书包,“哪有很重,切。” 他看到秦香罗笑了起来,然后他也笑。 此时此刻,他却什么都笑不出来了。 原来喜欢一个人,连表达的方式都是不一样的。 “今天什么行程?”唐石上了车问。 秦香罗拿出手机,“中午有个饭局,下午去一趟武术教练中心,晚上有个应酬。” 唐石侧身帮她把安全带系上,“中午的饭局定在空中酒店,那边有个空中花园,里面有孔雀,带你去看看。” “……”秦香罗失笑,“我见过孔雀。” “我没见过。”唐石说完把车开了出去,“下午的取消,晚上的应酬改到明天。” “今天有什么别的行程吗?”秦香罗在手机上更改行程。 唐石轻轻“嗯”了一声。 “什么?”秦香罗问。 “约会。”唐石转头看了她一眼。 秦香罗正在打字,空中酒店打到一半,她抬头,“在酒店约会?” 唐石抬头看向前方,目光里却带着浅显的笑意,“之前每次跟你出来都睡地上,我今晚不想睡地上。” 秦香罗:“……” “这两天也没让你睡地上啊。”她小声地反驳。 到底说这种话题,让她有些不自在。 唐石把车开到家门口,停下的时候,没忍住倾身过来吻她。 秦香罗被他吻得次数多了,也渐渐会回应,只是到底生疏青涩,几乎就是全程被唐石引导着——两只手搂住他的脖子,仰着脸,微微向后,被深吻时会不自觉地闷哼出声。 唐石松开她时,她的眼睛雾蒙蒙一片,像盛满了水光,异常勾人。 “秦香罗。”他哑声喊。 “嗯?” “跟公司请假。”他扯掉领带。 “嗯?”她茫然。 “我今天去不了了。”他补充,“你也去不了了。” 秦香罗:“……” 第688章 孤独(一) 第688章 孤独(一) 孤鹰和独啄是在旅游后的第二十天后,才按照路线开始环游世界。 他们一开始在马来西亚新加坡等地方逗留许久,吹着海风晒着太阳,当然,紫外线很强,他们不得不涂防晒霜,以防脸上被晒出斑。 他们语言并不太通,所以一点点学习,好在马来西亚华人较多,多数都会中文,只是购物的时候遇到的外国人居多,他们不得不学些简单词汇。 孤鹰对比独啄会的还多一些,独啄学习能力却更强,两人就在一边旅游一边学习的过程中继续上路。 还带着只鸟,啊不,是鹰。 他们十分招摇,一个一头白发,面容俊帅,一个一头黑发,容貌漂亮,头顶时不时地还掠过一只成年鹰。 两人一开始旅游还很顺利,他们去英国,参观完之后,从伦敦到苏伊士,逗留几天后,又从塞尼山口到布林迪西,不是坐火车就是坐轮船,每次到站,两人第一件事都是查看天上的鹰还在不在。 旅游也会让人疲惫,他们有时候会停留大半个月,每当发现钱快花完的时候,燕廷枭就非常及时地让助理打钱过来。 独啄相当怀疑他是不是在孤鹰身上安了监视器。 他们逗留时间最久的地方是在挪威,这是个极昼极夜的地方,有半年的时间全是白天,有半年的时间全是夜晚。 孤鹰觉得这地方有趣,他们到的时候是极昼,他非要等到极夜,想看看全天都是夜晚是什么感觉。 后来,他终于等到了。 两人一鹰度过了整整一个多月全天都是夜晚的日子,最后孤鹰受不了了,“难怪这地方一到极夜的时候,自杀率就高,走走走,不待了,再待下去,我也要抑郁了。” 他们再次开始旅行。 好玩的地方他们会逗留两三个月,不好玩的地方,只呆一周不到,两个人身体素质都不错,几乎没有生病,沿途只剩下吃喝玩乐,以及喂喂鹰。 他们时不时拍照片寄给燕廷枭,当然都是独啄拍摄,孤鹰忙着享受。 偶尔在沙滩上,因为他的一头招摇的白发,吸引不少外国女孩来搭讪,可惜语言不通,对方不是法语就是意大利语,还有波兰语,孤鹰懒得学那么多语言,只能恋恋不舍地目送对方离开。 独啄一开始见他这么卖弄风骚还很生气,后来搭讪她的男人也多了起来,她原本想拒绝,看到孤鹰在边上臭着脸,她就故意不拒绝对方,跟对方轻声用英文一问一答地聊起天来,聊的无非就是你从哪儿来,几岁了多大了,有没有男朋友等。 聊的时间久了,天上的鹰不乐意了,俯冲下来,煽动翅膀把人赶走,独啄这才抱着鹰笑了起来,“你吃醋啦?” 孤鹰在边上臭着脸把鹰抢到自己怀里,“哼,就知道跟别的男人聊天,还抱着我的鹰干嘛?” 独啄觉得他这人真奇怪,反问他,“你不也和别的女人聊天了?” “那是别人主动找我,我那是出于礼貌。”孤鹰讪讪地说。 “我也是出于礼貌。”独啄原话送给他。 两人谈话谈崩了,一只鹰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哦,对了,它本来也不是人。 总之两人吃饭时都互不理睬对方,晚上各自回房间,那只鹰原本每天都陪着孤鹰睡的,这一晚,大概发觉独啄心情不好,踱回房间的路上,竟然悄悄地跟在了独啄身后。 孤鹰回到房间就开始念叨,“你说她什么意思?她跟着我的时候居然跟别的男人说话?别人怎么想?别人肯定以为我们俩是一对,那她这个行为就是给我戴绿帽?你说别人会不会笑话我?虽然我们不是男女朋友,但是,她这个行为太不检点了,你说对不对?” 他一扭头。 好家伙,鹰不在,门还开着。 门口站着个老阿姨保洁,听他这么问,点点头,“对。” 孤鹰:“……” 那天晚上,鹰陪着独啄睡的。 后来孤鹰发现,每当他和独啄两人“吵架”,鹰最后都会陪独啄睡,就好像错的是他一样,气死他了。 旅途除了遇到些不一样的风景以外,他们还遇到不一样的人和事。 有些是离了婚的伴侣一起出来旅行,说是因为婚前就一直说要蜜月旅行,结果一直拖,最后拖到离婚了,还没旅行成,于是两人决定离婚第二天圆了旅行的梦。 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是细想起来,有些甜蜜,又有些难过。 有些是刚结婚的情侣,对旅程充满了期待和开心,他们才交往三个月,但是闪婚了,因为觉得对方就是彼此未来的另一半,聊起这些时,他们的脸上写满了幸福。 还有些是朋友,有的处在暗恋,有的还在追求,他们每个人都有在旅程中奔赴的意义,有些愿望很简单,有些很难达成,但这样才更有意义不是吗? 但当别人问起孤鹰和独啄两人的关系时,独啄大大方方地说,“我在追求他。” 车上一群人笑了起来,倒是闹了孤鹰一个大红脸。 独啄的作风很大气,她待人接物像个男人,孤鹰倒像个大少爷,本来他就是少主,被人伺候惯了的,独啄凡事都亲力亲为,两人这场旅行,一开始都是独啄照顾他,后来,孤鹰在车上见多了帮女人照顾孩子的男人,也逐渐开始学会照顾独啄——比如趁她睡着时,偷偷帮她盖盖被子。 再比如,在她快醒之前,把水倒好,然后立马躺下装睡。 等独啄醒来时,他才会悄悄观察她的反应。 他这个行为很幼稚,独啄倒是还没说什么的时候,隔壁有人见独啄醒了,还专门戳穿孤鹰装睡以及他做了什么事等等,听得孤鹰不想装睡,想原地死亡。 他们跨过印度洋,阿拉伯海到了孟买,因为周围都是印度人,语言十分不通,他们只呆了一晚上,第二天就开始再度出发,经过马六甲海峡,到达孟加拉湾,绕了一圈到达香港,在香港玩的时间久了些。 因为独啄说他们的语言很好玩,我喜欢你,不是我喜欢你,叫我中意你。 她让孤鹰学,孤鹰不学,她就不停在边上念,“偶中意雷啊。” 孤鹰没反应,她就一直念,最后孤鹰被念得叹了口气,“知道了。” 独啄这才凑过来问,“那你说一遍?” 孤鹰看着她的脸,张了张口,“……不会。” 香港呆了好几个月之后,在冬季来临之前,他们又赶紧飞往热带过冬。 过了几个月的夏天之后,两人心血来潮想去亚马逊探险。 据说是世界上最大的热带雨林,森林茂密,动植物种类繁多,有“世界动植物王国”之称。 他们对这趟探险准备十分充分,睡袋,雨鞋,手电筒,绳索,匕首,以及最重要的火种,打火机怕湿了点不着,他们专门从店里买了以前古人用的火种,装在封闭完好的竹筒里,打开轻轻一吹就有火。 两人收拾妥当后就直接出发,到那边之后,两人才发现他们好像忘了至关重要的一样东西。 食物。 他们带了很多东西,唯独没带吃的。 独啄要下水去抓鱼,孤鹰看着那么深的河,往里面扔了几颗石头,仍然不放心,还想再扔东西,就见一只约两米长的鳄鱼大张着嘴浮出水面,大概是查看情况,片刻后,又缓缓沉下去。 孤鹰:“……” 他转头看向独啄问,“这东西,我们好像咬不动吧?” 独啄费解地看向他,“不是吃鱼吗?你要吃这个?我不一定打得过它。” 两人的对话要是被别人听到,估计要被当成神经病。 但是这两人对完话,还抬头看向鹰,似乎在征询它的意见。 鹰发出一声长啸。 孤鹰耸肩,“它也不吃,换别的吧。” 白天还好,到了夜里,他们不敢睡在地上,睡袋全部搭在树上,但是担心树上有别的动物,因此他们都是轮流睡。 有时候独啄睡不着,两人就靠在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你饿不饿?” “你饿了?” “还行。”独啄枕着胳膊躺在树干上,眼睛看着头顶的星空,“这儿好像没有鸡,不然抓只鸡熬汤不错。” “嘘,别说话,好像有蛇。”孤鹰突然嘘声道,他静静听着,果然听到嘶嘶吐信的声音,那声音沿着树往上爬,动作很轻,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 独啄把耳朵贴在树干上,听了一会,她说,“跳树吧。” “啊?”孤鹰正掏出匕首,愣了一下,“鸡汤换成蛇汤不好吗?” “蛇汤可以,这是巨蟒,感觉它好像想喝人肉汤。”独啄说完把睡袋一卷丢了下去,随后整个人抓起树上早就准备好的绳子,轻轻一荡,晃到另一棵树上。 孤鹰也赶紧荡过来,随后拿电筒照了照,好家伙,那蟒蛇几乎和那棵树一样粗,这要是张嘴,能一下把他俩都给吞了。 再危险的状况他们也遇到过,被奇奇怪怪的动物追赶着,两人爬上树才发现那动物也会上树,最后两人一边商量着是把它弄死还是溜它一圈,让它自己回去,结果还没商议完,就见树上一条巨蟒出现,一口把那动物给吞了。 孤鹰和独啄见识到巨蟒的进食场面后,突然对蛇这种动物失去了想把它熬成汤的欲望。 两人在森林里度过了半个月的邋里邋遢的生活,衣服半个月没换过,脸也就河边的水洗一洗,偶尔不敢靠河太近,就用树叶上的露珠。 总之,他们这半个月来,过的相当于是野人生活。 每天上下爬树,练就一身爬树的本领,遇到打不过的动物转身就跑,腿脚练得飞快,去找水喝时,还遇到了原始部落的人,对方坐在木筏子上静静地看着他们,那眼神似乎在考虑把他们俩清蒸了还是红烧比较好。 孤鹰一头白毛有点惹眼,独啄一头黑发也很惹眼,那帮人不太确定这俩货是人还是别的部落的,静静坐船走了。 独啄等他们走了之后,说,“我们也应该在脸上划几道。” “然后加入他们?”孤鹰转头看着她。 “不啊。”独啄问,“为什么要加入他们?” “那我们为什么要在脸上划几道?”孤鹰问。 “这样我们下次遇到他们的时候就不会被他们用那种眼神盯着了啊。” “……” 孤鹰居然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于是两个人互相帮对方画脸,因为手头没什么彩笔之类的,他们只能找有颜色的果子往脸上涂抹。 半个多月没洗澡,两人这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互看对方的脸。 独啄看了会说,“好丑。” 孤鹰:“……” “你以为你多美?”他嘲道,“你看你的脸黑得跟什么一样。” “我刚刚开玩笑的。”独啄说。 孤鹰:“……” 他把绿色果子往独啄脸上一抹,“我没有开玩笑。” 独啄:“……” 头顶的鹰发出一声长啸,像是在笑。 孤鹰噗嗤一声笑了。 独啄盯着他看,孤鹰抿着唇说,“好了,我也开玩笑的。” 独啄面无表情地用泥往他脸上涂了一把。 孤鹰:“……” 这一晚,他们进森林冒险,然后陷入了泥沼。 一开始是独啄陷进去,孤鹰过来拉她,结果两人都陷了进去。 “别动,越挣扎陷得越深。”孤鹰吹了个哨子,头顶的鹰低空俯冲下来,盘旋一圈后,衔着树上一根树藤扔到孤鹰面前。 不等孤鹰拽着藤子出来,就见一头浑身是刺,像猪又像刺猬的动物冲了过来。 “……” 孤鹰看了眼独啄,“我觉得我们可能要死在这了,你有什么遗言没有?” 独啄想了想,“让它先吃你吧。” 孤鹰:“????” 那奇怪动物身形跟牛差不多大小,呼哧呼哧喘着气,看见前方有人,立马就往孤鹰的方向冲来,临到头了,似乎发现独啄的肉更香,又往她的方向冲,结果刚到跟前,四只蹄子全陷进了沼泽里。 独啄屏住呼吸,尽力把脸往边上侧了侧,憋着气道,“它好臭……” 孤鹰也闻到了,他伸手扯着那根树藤努力把自己抽出去,咬着牙道,“忍一忍,马上拉你出去,我们晚上吃烤猪。” 最后两人花了三个多小时才出来,当晚就坐在那吃了顿烤猪。 森林里不少没见过的动物,偶尔他们遇到老虎,以及像牛像鹿的动物,还有的尾巴很长,脸长得像一只猫,身形却比猫大了十几倍,还有的长着一张老鼠的脸,身形像松鼠,皮毛比松鼠厚几倍,生活在水里。 他们目睹过被电鳗电死的动物,后来干脆都不敢轻易靠近河边,只用叶子接露水喝,倒是孤鹰被一只蚊子咬过之后,忽然就昏迷不醒。 独啄背着他在森林里走了一天一夜,这才带着他走了出来,刚出来就累得昏迷过去,昏迷之前,她冲天空的鹰打了个手势,随后意识陷入昏迷。 醒来后,两人都躺在医院。 孤鹰体内虽然清了毒,但到底拖延了一天时间,过了一周,人才清醒过来。 两人在医院住了小半个月,身体恢复了这才准备动身出发去下一个地方。 这半个月一直都是独啄亲力亲为地照顾他,夜里也守着他寸步不离,毕竟人生地不熟,他们在这地方只认识彼此,而他躺在那,唯一能信任的只有独啄,而独啄更不敢让他一个人在病房,担心错开眼,他就不见了。 没办法,这里的护士都喜欢用缠绵的目光看着孤鹰,搞不好下一秒,孤鹰就能被她们用眼神勾引到床上。 独啄的语言学得很好,出来旅游这两年时间里,她学得很快,偶尔可以和年轻的外国医生聊些日常话题,每每这个时候,孤鹰总会不舒服地咳嗽。 医生冲独啄眨眨眼,这才离开。 独啄虽然皮肤黑,但是长得漂亮,有种异域风情,这里的男医生大多都喜欢独啄这样有着东方面孔,又有着西方异域风情的姑娘。 加上她钟情专一,一心一意地只守着孤鹰,任何男人见了都不由得对她产生好感。 半个月过去,已经有不少男医生想亲吻她了,独啄去年旅游的时候接触了不少外国人,知道他们比较开放,遇到喜欢的就想亲吻对方,她现在每次遇到,都是轻轻一笑礼貌拒绝。 倒是孤鹰一直不知道,后来有一天被他撞见,有个男医生亲了独啄的左右两边脸颊各一下,独啄居然还跟人有说有笑的,他当场脸就黑了。 “你跟那个男人交往了?”独啄回来后,他就冷着脸质问。 “谁?”独啄茫然。 “刚刚那个,亲你的。”独啄指了指她的脸,想了想,伸手用拇指使劲擦了擦她的脸。 独啄恍然,“啊,那个医生是法国人,这是他们的礼节。” 她想通什么,看向孤鹰,“你也想要这样?” 不等孤鹰反应,她已经凑过来,在孤鹰两边脸颊各亲了一下。 孤鹰:“……” 他抿着嘴,一时不知道该高兴还是生气。 孤鹰出发那天,心情已经和当初第一次要出发旅游的心情完全不一样了。 他想起在火车上遇到的那对新婚夫妻。 他们甜蜜又恩爱,对旅行充满了新奇与向往。 现在,他的心情……好像也差不多这样。 他看向边上的独啄,她正抱着怀里的鹰,低头亲了亲鹰的脑袋,随后把鹰抛了起来,看见它飞向空中,这才转头看向孤鹰,“走吧。” “好。” 第689章 孤独(二) 第689章 孤独(二) 两人整整旅游了近五年,沿途独啄拍下很多照片,他们每年都会在过年前后给燕廷枭和江栩寄照片,一开始只有孤鹰和鹰出镜。 后来出镜的人全部变成了独啄,有她的个人照,她微微抬手,鹰刚好从空中落到她胳膊上,还有她转头时冲孤鹰笑起来的场景。 孤鹰全部拍了下来,他每到一个地方都要去买很多交卷,再去照相馆让人把照片洗出来寄给燕廷枭。 他们说是旅游,不如说每到一个地方就住几个月,感受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独啄最喜欢法国,她觉得法国的男人特别绅士。 孤鹰听了就一脸不爽,“有什么绅士的,长得也丑。” “不,长得也好看。”独啄遇到个流浪歌手,是个法国人,长得也好看,但可惜独啄不会法语,跟他沟通不了,只能在他唱完歌后,掏了一大把现金放在他的盒子里。 孤鹰原本以为这趟旅行出来是让自己开开眼界,看看外面有多少美女,结果倒好,反倒是开了独啄的眼,她现在看到很多帅哥,回头再看他时,居然没什么感觉了。 这种感觉实在不妙。 好在两人的法国旅行很短暂,孤鹰没敢再住下去,怕过不久,独啄就要跟他说爱上那流浪歌手了。 后来独啄在街上被车撞到,伤了脚。 孤鹰不离不弃地照顾她整整三个多月,住院的第一个月里,孤鹰天天怒骂司机不长眼,第二个月之后,他一边抱着独啄出去晒太阳,一边说,“其实你这样也挺好。” 两人原先旅游的时候,每天东奔西跑的只觉得充实和疲惫,如今两次住院的时间都不短,两人每天朝夕相处,每每都要体会一次相依为命的那种复杂情感,久而久之,两人之间一开始的革命友情也似乎变了味。 两人的第一个吻发生在洗手间。 独啄站在那洗漱完,撑不住要倒下去的时候,孤鹰扶了她一把,“小心点。” 独啄整个人面朝他,用力搂住他脖子,站稳了才笑了一下说,“滑了一下。” 孤鹰见她笑了,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独啄问。 “你在笑啊。”孤鹰说。 两人对视片刻,气氛忽然就暧昧起来,独啄刚想问他怎么了,孤鹰就朝着她吻了过来。 两人的恋爱经验为零,接吻自然是第一次。 孤鹰压在她唇上许久都不动。 独啄也不动。 就这么压着许久,孤鹰才松开她问,“好像不是这样亲的?” 独啄脸稍微有点红,“他们好像要……那样。” “哪样?”两人走南闯北虽说看过不少人接吻,倒是第一次亲身体验,难免有种茫然和一知半解的感觉。 独啄想了想,冲他说,“过来一点。” 孤鹰凑近,独啄凑上前,轻轻用牙齿咬住他的唇。 孤鹰只觉得气血下涌,似乎是无师自通般,他飞快地咬住她的唇,然后撬开她的齿关。 独啄几乎站不住,整个人都靠在他怀里。 两人从洗手间出来后,嘴唇都有些肿。 孤鹰说出去一趟,随后咨询了下燕廷枭怎么接吻,燕廷枭什么都没问,直接让老七沈亦白给他发了几部小电影。 于是乎,孤鹰彻彻底底地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连带着也开启了独啄的新世界大门。 江栩怀孕的时候,孤鹰和独啄已经在国外注册结婚了,他们就两个人,在神父的见证下,完成了婚礼。 而他们俩都没有穿西装和婚纱,一个穿着衬衫,一个穿着裙子,很随意的打扮,但神父却夸赞新娘子很美。 独啄那天笑得特别美。 结婚后,孤鹰又带着独啄去法国度蜜月,毕竟独啄真的非常喜欢这个国家,也深爱着这个国家的绅士气度。 孤鹰多少也跟着学了些,比如,见面就亲吻对方的脸颊,互道早晚安,在对方精心打扮的时候耐心等待,见了面要夸赞对方比昨天更漂亮,吃饭要先为对方拉椅子,吃完要替对方开门提包。 以及无论什么时候,都要记得给对方拥抱和亲吻。 蜜月这段日子,两个人都过得很开心,出门坐车时,很多人都猜测两人是新婚,孤鹰只觉惊诧,问对方,“你们怎么知道?” 对方笑笑,“看你们的样子就知道了,一般新婚夫妻都这样。” “哪样?”他满眼带笑地问。 “你们眼睛里有星星一样在闪。”对方说。 车上的人都笑了起来。 孤鹰隔空看了独啄一眼,两人相视而笑。 两人出来这么久,早已爱上旅途中的感受,但是没想到,一个甜蜜的意外来临了,在江栩生下江韧后不到百天。 独啄发现自己怀孕了。 早上她觉得不舒服,想吐,近来嗜睡严重,她担心自己生了病,去医院担心语言不通,便让孤鹰去华人药店买些药。 孤鹰去的时候恰好遇到热情的华人老阿姨,老阿姨问了些情况,听孤鹰说完,她笑着问,“你老婆是不是怀孕了?” 孤鹰一愣,“怀孕?” “是啊,嗜睡,想吐,吃东西不太想吃是不是?和怀孕的症状很像啊,你先让她测看看是不是怀孕,也可以去医院做个检查。” 孤鹰匆匆买了东西就跑回去,他一路上跑得太急,回到租住的房子时,独啄正恹恹地坐在椅子上,她最近不太舒服,动也不太想动。 见孤鹰回来,她想站起来,却难受地皱起眉。 “你别动。”孤鹰匆匆过去,把袋子里的东西匆匆看了眼说明,随后扶着她到洗手间,“慢点。” 独啄有气无力地问,“不是买药吗?需要我到洗手间?” “嗯,做个检查。”孤鹰打开那袋东西,把说明书全部看完之后,又拿出手机查了一遍,确定自己看明白之后,这才低声在独啄耳边悄声说了句什么。 独啄有些诧异,“为……什么?” “别问了,照我说的做。”孤鹰难得强势了些,他额头布满了汗,脖颈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别的什么,有青筋微微隆起。 “你……怎么了?”独啄抬头看了他一眼,“是不是我的病很严重?” “不严重。”孤鹰安抚她,“等一分钟后告诉你好不好?” 独啄配合他。 一分钟后,两条红杠出现了,孤鹰不知是惊是喜,这个孩子来得太意外,他有些措手不及,他走出去,进了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狠狠灌下,随后给燕廷枭打电话。 打到一半,想起独啄还在洗手间,又赶紧把电话挂了,走进去把独啄扶着走出来。 “是什么病?”独啄问。 “你坐着。”孤鹰扶她坐下,“不是什么病,你怀孕了,我们有孩子了。” 独啄满脸苍白,“孩子?” 她看向自己的肚子,有些困惑,“孩子?” 她太惊诧了,没有半分惊喜。 孤鹰从外面回来后,就大概笃定独啄怀孕了,得到验证之后还有些云里雾里不太真切,那份喜悦是从独啄坐在面前时,才一点点从内心深处涌出来。 他有孩子了。 马上就要当父亲了。 但他没想到独啄是这样的反应,他怔怔地问,“你不喜欢?” “喜欢的。”独啄整个人还有些茫茫然,“可是……我不是病了吗?” 她像是糊涂了一样。 孤鹰忍不住抱住她,“不是病了,是怀孕了,刚刚有个大娘说你这个症状就像怀孕,让我回来给你测一下,你要是不信,我们就去医院做检查。” 独啄一整天都还不太敢信,到了夜里,才想起来要给家里人通信,赶紧爬起来写信,又是涂又是改的,写了好几张都没写成。 最后还是孤鹰爬起来代她写了,就寥寥一行字:我怀孕了。 “这样不太好吧?”独啄读完觉得哪儿怪怪的。 “哪儿不好?”孤鹰问,“你想告诉他们什么?不是想告诉他们这件事吗?” “是。”独啄想了想,“但是……” “没有但是。”孤鹰搂着她躺下,“先睡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独啄躺下没多久又坐起来,“我们回去吧。” “行啊。”孤鹰应下。 独啄伸手搂住他,轻声说,“我害怕。” 孤鹰愣了一下,这才明白她知道怀孕时那张苍白的脸是想到了什么,过去部落里不少女人怀孕生产都是难产而死,那边没什么好的医疗条件,药医并不是什么华佗在世,救助能力也有限。 孤鹰轻轻抚着她的背,“别怕,我们不回部落,就在外面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了,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独啄点点头。 两人第二天启程回国,历经一周辗转回到悦城。 因为燕廷枭郊区那套房一直没人住,因此,知道孤鹰和独啄回来后,燕廷枭直接安排司机把他们送到那边,知道独啄怀孕后心神不安,他还送了个女医生过去,每天既给她做心理疏导,又给她做检查。 孤独是十二月十八号出生的,刚好比江韧小了一岁。 他是天生的白头毛,一出生的时候,江栩就惊喜地喊,“好漂亮!” “这一看就是少主儿子,以后有冒充的都做不了真。”梁嘉半真半假地开玩笑,“你看,多好认啊,你看这头发,你看这脸……哎呀这脸好像没有少主好看。” 韩菲儿笑着推她。 病房里热热闹闹的,孤鹰却一直守在独啄边上。 独啄生孩子时,他也跟着进去了,他亲眼目睹孩子在独啄薄薄的肚皮里蠕动,大概是知道自己快要出来了,每一次翻身都能看见他的手和脚,但是苦了独啄,孩子每一次翻身,她都痛苦地双手死死抓紧,指甲深深刺进掌心。 她是个很能忍的人。 进来之前,有很多要生孩子的孕妇,她们一个比一个喊得大声,有些更是哭出了声,但独啄一声不吭,她满脸是汗,但一双眼睛却十分坚定。 在生产之前,她看向孤鹰,说,“如果我出了什么事,你一定要和孩子好好活着。” 当时孤鹰的眼泪就下来了。 他从来不是感性的人,自从长大后,他几乎很少流过眼泪,这是第一次,他因为一个女人而流泪。 “别说胡话。”他握紧她的手,“你没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 独啄冲他笑了笑。 他看见她的嘴唇被咬出了血,随后医生冲她喊,“吸气!吸气!准备!” 独啄咬着牙深吸一口气,孤鹰低头吻了吻她的脸,无声呢喃,“保佑没事……” 一声婴儿的啼哭终于响起。 孤鹰立马看向独啄,她还睁着眼睛,只是满脸都是汗水,嘴唇干得厉害,他亲了亲她的嘴唇,“好了没事了,没事了。” 她不说话,只那样看着他。 孤鹰一下慌了,“医生!” 医生被他吓了一跳,抬头问,“怎么了?” “她怎么了?她怎么不说话?”孤鹰紧张地低头去听她的心跳。 却听到独啄忽然轻轻一笑。 孤鹰这才确定她好好的,伸手握住她,“你吓死我了……” 独啄还在笑,良久,孤鹰听见她说,“我以为我要死了,死之前看到你这么爱我,我突然就舍不得走了。” 孤鹰眼眶陡地红了,他低头吻她,“不许说傻话。” 孤独的成长几乎不费他们心,小的时候孤独被送到了部落,独啄的父母带了段时间,他们觉得外面城市虽然科技发达,但车来车往的不安全,而且坏人也多。 于是,孤独从小就被扔进了……原始森林一样的部落,过了段古文明生活的日子。 独啄接他回来时,他还给独啄见礼,独啄拉他起来,跟他说,以后都不用这样了,以后他要在这里上学,在这里生活。 孤独却有些不愿意过来,他喜欢呆在部落里,部落里打打杀杀每天都有人玩,这里大家都不住在一起,要去找朋友的话,还得去敲对方的门。 而他在部落,只要让人吹号角,广场就会来很多人。 他在这边上学完全跟不上,后来孤鹰和独啄商议,又让他回了部落,等他彻底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再问问他究竟要不要在这边生活。 孤独自然是不愿意在城市的,他愉快地回到部落,每天骑马去打猎,部落的女孩子们都喊他将军,因为他母亲是将军,将来他也要做将军的,于是,他为了当将军,每天都十分努力。 他不想丢了父亲母亲的脸。 孤鹰和独啄自然不会强求他回到悦城,只是逢年过节,或是遇到谁过生日时,孤独还是要来参加的。 除此以外,他和江韧几人的关系也还不错,江韧偶尔还会带安淘几人去部落找他玩,权当是过夏令营一样,一群人玩个暑假就回来。 孤独一开始总盼着他们来,后来见大家都有各自的事,他也就明白了,每个人生下来都有自己的使命的。 孤独不知道他们的使命是什么,但他知道,他以后要做部落的将军。 他不再贪玩,每天都练得刻苦又努力。 成人礼当天,孤鹰找他谈话,“你想当将军可以,但是现在是和平年代,你这个将军,当与不当没什么区别的。你要,可以给你,但是……未来已经没有战争了,慢慢的,部落的人都会走向城市,我们的那个世界已经逐渐走向没落了。” 孤独静静听着,他忽然觉得迷茫,不知道以后该做什么了。 “你要不要出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独啄问。 “外面的世界?”孤独看向她,“你们房间里那些照片的地方?” 独啄点点头,“对,你出去走一走,大概就会明白你未来想做什么了。” 为了这趟旅行,孤独准备了整整一年,他学了英语日语韩语等简单的生活用语,随后带上世界地图和翻译器出发了。 在飞机上,他遇到一个女孩,对方见他拿着世界地图翻阅,摘了耳机问他,“你要环游世界?” 孤独正在圈自己即将落地的第一个城市,闻言点头。 对方眨着眼看了他一会,又问,“一个人?” 孤独点头。 对方问了片刻,看着他问,“你是哑巴?” 孤独抬头看她,那女孩很白,眼睛很大,里头瞳仁漆黑,衬得皮肤十分白皙,和部落的人不一样,她的身体十分瘦小,他大概一只手就能轻易捏死她。 孤独没有再理会她。 下飞机后,他提着行李箱拦车去住酒店,第二天拿着照相机出门时,在街角再次遇到了那个女孩。 她站在广场中心,闭着眼十分沉醉地拉着小提琴。 孤独不懂音乐,但她拉得很好听,他见周围很多人给她的小提琴箱里放钱,他想了想,也拿了现金送了过去。 那女孩恰好在这个时候睁眼,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一撞。 孤独忽然想起出门前,母亲跟他说的一句话。 “出去以后,你会看见不一样的世界,也会爱上你命中注定的姑娘。” 【全文完】